第390章 :一路远行载天州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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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植物渐渐变得怪异了起来,从乔木到蕨类过渡,四周也变得阴暗潮湿,枯败倒伏的树干上生出了各色的蘑菇与蠕动着的奇特菌类,脚下变得更加细软,甚至连小动物都变得少了起来。
小狐狸停下了脚步,她不敢向前走了。
心中有一种难言的不安感,她觉得自己似乎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掉头回去?转过身去,身后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抬头向前看,前方也是无尽的黑暗,明明刚刚还是中午,现在却好像是变成了夜晚。不,比夜晚更黑暗,似乎是黑雾笼罩了一切。
死气。
小狐狸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子柏风曾经讲过的阴森恐怖的故事,她只觉得似乎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背脊,让她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小女娃,怎么不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狐狸嗷一声大叫,跳起数丈高,落在了一只枯败的大树上,转头看过去。
一个笼罩在说不清是黑袍还是黑雾的佝偻身影站在她原来的位置,正抬头看着她。
黑袍之下,看不清面孔,只有一只眼睛发着幽幽的光芒。
“啧,小女娃还真有精神。”那黑影伸出了一只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了小狐狸,拽着她向黑影飞了过去,小狐狸拼命挣扎着,却是脱不开那一只枯瘦的爪子。
“别乱动,我带你出去。”黑影说了一声,小狐狸觉得自己的身躯就像是不受控制地低垂下来,然后黑影飞掠而起,眼前景色飞速变幻。
突然一道光芒照射而来,眼前的景色完全变了,刚刚那枯败与灰暗的景色消失不见,身后只是一片普通的沼泽湿地,眼前则是一处沼泽中的小树林,一座低矮的小屋就在树林的中央。
“到了。”那黑影放下了小狐狸,小狐狸一个后跳,转身警惕地看着黑衣人,俯身发出了呜呜的警告声。
“小姑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那黑袍之下,露出了一张恐怖而诡异的面孔。
一半是美丽的妇人,一半是干尸一般的丑陋面孔,看到那面容,小狐狸吓得向后连连退却。
“别怕,别怕。”那黑影把黑袍又罩了起来,伏地身子的小狐狸突然发现,在那黑袍之下,几只蓬松的尾巴伸了出来,在地上扫来扫去。
“你是……”小狐狸抽动鼻子,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没错,我也是狐狸。”黑袍下的身影苦笑着,“曾经是。”
这气味总是做不了假的。
小狐狸这样想着,心中终于稍稍安下来。
“小姑娘,你告诉我,你从何而来,为什么来到这里?”那黑影柔声道,“你放心,诸犍老妖和他的爪牙不敢来这里,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你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我已经很多年不吃生食了,这里吃的东西可能不太合你胃口……”黑影向林间的小屋走去。
虽然黑影长的极为恐怖,本身也只是一直妖狐,但是却一直以人形行动,而且一举一动,姿态优美,和诸犍妖王那些野蛮的麾下完全不同,小狐狸也化身成了俏生生的白衣女子,跟在了内黑影的身后。
“前辈……”小狐狸犹豫着该怎么称呼她。
“叫我丑婆婆吧。”黑影自嘲地笑了笑,“他们都这样叫我。”
“婆婆,您一点也不丑。”小狐狸道。
“小姑娘嘴真甜。”丑婆婆自嘲地笑了笑,道:“刚才追你的是山膏?哼,他没敢踏入沼泽半步,也算他命大,不然你就有猪肉吃了。”
她顿了顿,从小屋的墙上取下了一些干掉的苔藓一样的东西递给小狐狸:“现在就只有这些可以吃了。”
小狐狸小心翼翼嗅了嗅,没想到丑陋的苔藓却有一股干脆的清香,小狐狸吃了一片,顿时觉得肚子里饱了许多。
小狐狸渐渐放松了戒心,一路逃跑,逃到这里她早就已经筋疲力尽,吃完之后,就化成狐狸,蜷缩起来趴在地上,昏昏睡去。
丑婆婆看着趴在地上睡着的小狐狸,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小狐狸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丑婆婆道:“小姑娘,你醒了,来,给我说说你从什么地方来的,外面现在什么样子了,我可是有几千年没有出去了。”
几千年?小狐狸心中咋舌,问道:“婆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丑婆婆却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说道:“还是先说说你吧。”
狐狸生性多疑,小狐狸心中戒心依旧,只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丑婆婆自己也是一只狐狸,对小狐狸的心思也心知肚明,不过来日方长,她也不在乎,交代了小狐狸几句,就自己离开了。
小狐狸悄悄跟在丑婆婆身后,却发现自己一旦走出这片小树林,眼前顿时就是一片漆黑,好在闭上眼睛连退几步,这才回到了小树林里。
“难道这是……阵法?”小狐狸心中吃惊,她似乎被困在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了。
那丑婆婆,到底是善是恶?是好是坏?她带小狐狸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
但是既然已经被困在了这里,暂时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小狐狸回到了小屋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趴在地上,默默修炼,静待时机。
……
三艘云舰彼此作伴,从鸟鼠山出发,向东北方向飞行,进入了天朝上国的地界。
和巡察司的高仙人和颛而国的颛王一起同行,一路上省了子柏风许多事,一切自然有高仙人和颛王打点。
乘坐云舟出行,实在是算不上有什么辛苦之处,一路上风景变幻,让子柏风重新领略了天朝上国的不同风光。
一路关山千重,江河万道。
路上七八次遇到其他的云舰,高仙人提醒他们小心遇到海盗,但是对方见他们有三艘云舰,基本上都是远远交换一个旗号,或加速或减速,彼此错开,默契地不去考验对方的忍耐力。
一路行来,子柏风看遍了各色的景色,有的地方,宛若最初的鸟鼠观那般穷山恶水,死气堆积,也有的地方钟天地灵秀,灵气四溢,有的地方修仙门派坐落在高山之巅,宛若天空之城,遇到有过往的同道,热情地邀请前往做客,送上慰问薄礼,也有的地方刚刚靠近,就被巡逻的仙人赶开,恶声恶气,不给丝毫面子。
“刚才那是星月宗,星月宗最是小气,咱们若是去了,定然要被挖下一块肉来,还是远离他们比较好。”高仙人常年巡查各地,对天朝上国西南方向的许多宗派,也是耳熟能详,说的头头是道,一路上因为有高仙人在,避免了许多的麻烦,一路所走路线,更是简单直接,七八天的时间,就来到了载天州的地界。
成都载天山就在载天州的西北部,载天府则在中部,到了载天州,三艘云舰就要分别了。
此时已经是六月中旬,距离载天州乡试报名的八月就只剩下两个月时间,距离面仙大会正式开始,却还有三个月时间。
此时就去应龙宗还太早,颛而国的诸多宗派一致认为,难得的机会能够乘坐云舰出来,不如先去游历一番,而颛王则要去载天州和官方接触,他毕竟是属国之君,来到载天州也需要符合外交礼仪。
至于子柏风他们,定然也要先去载天府,大上科虽然还没开始,但是前期的打点,却是一样也不能少。
“柏风和我们一起去,到了载天州,若是想要和我们一起,便随我去见载天州的官员,若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便自己逛逛。”颛王对子柏风道。
子柏风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参加大上科,不过他懒得去游历,在云舰之上走马观花,能有什么看头?加上家人们都想去载天府看看,便点头应允。
巡查廿七号云舰转道正北,而金和号和锦鲤云舟两艘云舰继续向东北飞行。
载天州地广人稀,占地几乎可比整个颛而国,又飞行了一天,这才看到了前方的载天府的轮廓。
刚刚靠近载天府,就有小型云舟迎上来,云舟之上是载天府的官员,核对身份,引领降落,这一切自然也有禹将军等人去应付,子柏风直管跟在后面。
早在来到载天州之后,子柏风就在了高仙人的好意提醒之下,让两只锦鲤化成人形,回到云舟之上。
云舟也收敛了气息,宛若一直真正的云舰,仅仅凭借自身飞行。
反正锦鲤云舟的速度再快,也要和金和号一起慢慢飞。
到了这里,也没人注意锦鲤云舟的特意之处,和子柏风一起来的诸多小妖们也都运起隐灵诀,隐藏起自己身为妖怪的气息,伪装成了普通的修士。
两艘云舰在载天州的官员引导之下,来到载天府的北方空港处。
按照高仙人的说法,载天州在天朝上国也是荒郊野岭,穷乡僻壤,不过载天府看上去却比西京还要大上三分之一,但是和西京的八卦形状规划的井井有条相比,西京就显得混乱了许多。
并不是所有的城市都有先生那种大能规划的。
第391章 :一宅三进九间院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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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舰飞过载天府上空时,子柏风等人都趴在栏杆上向下望去,相比秩序井井有条的西京,载天府无疑多了更多的生活气息,也更热闹一些。
两艘云舰依次停下,颛王毕竟身份特殊,来了一名官员负责引领交接,子柏风他们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不过他也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柏风,你们若是无处可去,可以和我们一起到驿馆暂居。”颛王邀请道。
子柏风其实也早有准备,婉拒了颛王的好意。
“你们几个是跟我们一起来,还是……”禹将军问跟在子柏风身边的丹桂盟几人。
迟烟白连忙道:“我们和柏风一起。”
禹将军摇摇头,转脸一看,这几位的父辈们早就都各忙各的去了,显然早就知道自家的孩子大了不中留。
“欧耶,终于自由了!”等到禹将军等人走远了,迟烟白欢呼一声,一蹦三尺高。
“自由?”子柏风窃笑,迟烟白这家伙想得太简单了。
果然,还没欢呼完,他就被迟烟紫扭住了耳朵,在他家老姐出嫁之前,他估计别想有真正的自由。
“子兄,接下来你有何打算?”齐寒山问道。
“先找个地方暂居下来。”子柏风道,“我有个朋友应该已经给我们准备了居所。”
子柏风口中的朋友,其实就是龙爪长老等人,应龙宗在载天州是最大的势力,子柏风来到了的消息,定然瞒不过他们,果然,不到一刻钟,就有一名身穿普通道袍的修士来到了云舟之下,子柏风低头一看,不是向岸白是谁?
“准备走了。”子柏风打了一声招呼,早就准备好了的众人立刻肩扛手提,带着各自的行李下船。
初到陌生的地方,大家都很拘谨紧张,就连小石头和三只小鹤都老实巴交地跟着。
“大人!”见到了子柏风之后,向岸白面上喜色一闪而逝,上前一步,一躬到地,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还请诸位大人移步上车,有什么需要搬的,只要交代给属下就好。”
向岸白虽然没穿应龙宗的道袍,但是修为气度都是上上之选,他现在是内门弟子,而且是亲传弟子,手边归他指挥的外门弟子总有几十个的,向岸白向前一挥手,这些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帮忙搬运行李,子柏风搭眼一看,嚯,这些人大多有一面之缘,他们也知道子柏风是谁,子柏风看过去,便一个个躬身问好。
柱子等人也是知道这些人的,大大咧咧把手中的东西都交给了他们,自己空着两手向前走,齐寒山等人却是有些局促。
这次出来,子柏风把燕小磊也带来了,他身边围着三个小家伙,小石头、小盘、燕小磊,身后跟着的是子坚夫妇,再后面,则是红鼓娘一家三口,惠儿到了陌生的地方,紧紧抓着自家老妈的手,一双眼睛咕噜噜转个不停。
二黑和踏雪跟在后面,正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
“嚯,真是好地方啊!”燕老五跟在一家子后面,身边也围着三个长的几乎一样,胖头胖脑的小娃儿,他不敢在这里显摆自己的仙鹤云车,让三小化成人形带在身边。
子柏风翻了个白眼,这还在空港呢,就看出来是个好地方了?果然国外的月亮比较圆。
后面跟着的是柱子和他的徒弟郭大力,两个人也是一脸土包子进城的模样,东张西望的。
再后面,则是非间子等人,然后就是众多的鸟鼠观弟子,他们一个个和应龙宗的外门弟子倒也不是完全陌生,其中也不乏不打不相识的人,一起搬着行李,彼此寒暄着,不多时就熟悉起来。
走了足足十分钟,这才走出了占地广阔的空港,外面停了一溜的马车,众人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车队就直接驶向了载天府内部。
初到贵地,众人包括子柏风在内,都满心的激动好奇,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与不安,那是对陌生环境的本能排斥与恐惧。
子柏风一家人乘坐一辆较大的马车,子柏风掀起门帘,向外看去,虽然人来人往,穿梭如织,但是不论是语言还是衣着,此地和蒙城,和西京都有所不同。
“这可真是到了万里之外咯……”燕老五其实一辈子也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微微嘟囔着,语气略有些叹息与感慨,也说不清是不是后悔当初一拍脑门,就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五老爷,您说的不对,这里是到了十万里之外了。”小石头大着胆子纠正他,燕老五伸手打了他的脑门一下:“就你知道,机灵鬼!”
“我去过西京!”小石头一挺胸膛,表明自己见多识广,眼界宽阔,不是燕老五这等小民能比拟的。
“这里可比西京远多了。”燕小磊看不过,嘟囔了他一句,他老人家可也没去过西京呢。
众人便都笑了起来,心中难言的感觉冲散了许多。
“不管到了哪里,不还是一张鼻子两只眼。”红鼓娘道,“我看这里的人除了穿的衣服有点不一样,别的也没啥,他们说话也能听懂不是?”
没错,虽然相隔十万里,但是都在天朝上国麾下,这个世界并不是封闭而不沟通的,一样有可以在瞬息之间跨越几十万里的交通工具,不同的地方,虽然语调有着略微的不同,用的却都还是同样的语言。
“待会儿安顿下来,我就背着鼓去走一圈。”红鼓娘是个喜欢冒险喜欢新奇的性子,若是普通的妇女,就算是被生计所迫,也不会选择这样子走南闯北的。
“我也要去!”小石头连忙举手报名,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燕小磊撇撇嘴,很不愿意理他们,他之前还是小石头的小跟班呢,过了这一两年的时间,他就看不上小石头了,也难怪,小石头还是个整天调皮捣蛋的小捣蛋鬼,他却早就已经是众多人的父母官,主管一方了。
“小磊也去跟着玩玩。”子柏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便低下头去,红了脸,小声应了一声:“嗯,是的,先生……”
他其实也很想去,想去的要疯了。
抬眼偷看了一眼小石头,小石头正在对他做鬼脸呢。
小盘晃了晃身子,他早就想要出去亲眼看一下这个城市,他手中的笔刚才就在本子上刷刷刷的记个不停。
“我也要出去逛一逛,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店面。”子吴氏笑着道,子坚神情沉稳语气坚定:“嗯。”
那边燕老五正在琢磨着什么,突然笑了起来,道:“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也到过比这远得多的地方呢,我们可是在天上飞行过好几天的,柏风说的什么来着,坐地日行九万里,我们到过的地方,可不比这里远多了。”
想通了这层,他嘿嘿笑了起来,似乎刚刚的不安已经一扫而空。
一眨眼,众人就都有了打算和目标,子柏风左看看右看看,轻轻笑了起来,他身边的人依然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和希望,有自己的打算和目标,永远都不会被泯灭,被无视。
到了哪里都是如此。
“有人欺负我们怎么办?”惠儿突然问道。
“那我就努力继续成为大家的靠山。”子柏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成为到了哪里,都让人不敢欺负自己家人的强大靠山。
“哥哥最厉害!”惠儿睁着大眼睛,连连点头,她现在依然记得,这个哥哥最厉害,坏人都被赶跑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向岸白坐在前面的御者旁边,听着车厢里的说笑声,顿时心中有些微微的感慨。
他一心求道,为此通过重重竞争,杀入了应龙宗的外门弟子之中,又历尽艰辛,现在终于成了应龙宗的内门弟子,只是其中的过程和他想象的却完全不同。
这其中曲折,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求道。
而他的家人,他的过往,他的其他微不足道的梦想,早就已经都被他所抛弃。
求道的最初是为了什么?为什么牺牲那么多?
他却已经记不起来了。
何必想那么多?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无忧无虑地活着。
正如子柏风所说的,他来当这些人的靠山。
而他向岸白,并没有这足以让他无忧无虑的靠山,这让他只能拼尽全力,在这世界上挣扎求存。
一辆辆马车穿行在载天府的街头。
载天府就像是一屉大小不一的馒头,缺少规划与干预,根据民族、功能、地形等等,发展出了不同的聚集区,走在路上,行人忽而密集,忽而稀少,环境忽而嘈杂,忽而宁静,让习惯了井井有条,一切按照规划来的子柏风很是不习惯。
“这城市,啧啧,若说城市规划,连我们蒙城都比不上。”蒙城是老城,依然能看出来规划的影子。
“载天州地处边陲,民族众多,在载天州的南方还有山地蛮民,北方还有游牧的牧民,就算是载天府内,都有数种不同的民族,他们喜欢抱团生活,不愿意被束缚,载天州在天朝上国都也只是不怎么重要的城市,来这里当官的,都一门心思早点调走,对治理城市并不怎么上心在意,所以现在这般混乱,也没什么奇怪的,到了四百年前,载天州被封给了武运侯,这才变得好了些,不过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太多,难以解决,也只能这样了。”向岸白前面解释道,“据说武运侯的年龄也大了,天朝上国的封地都是不能传给后代的,届时会怎么样也没人知道,所以现在的官员又都开始摸鱼了。”
子柏风听他解释,有些讶然,道:“岸白,没想到你对此如此有见地。”
修士们大多对政治不是特别感兴趣,毕竟他们大多在山上生活,凡俗如何,很难影响到他们。
向岸白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道:“实不相瞒,我就是载天州出身,修仙之前,还考过秀才,后来却是都荒废了。”
“难怪。”子柏风点点头,“若是有闲,我倒是要向你好好讨教一番。”
“大人言重了。”向岸白可不敢当子柏风的讨教,“不过在载天州,我确实颇为熟悉,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一路走走行行,马车全是角马所拉,道路好时,会放开速度疾驰片刻,可毕竟载天府太大了,一路行来,也足足走了接近一个时辰,向岸白才道:“到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这处院子是我选的,虽然距离空港远些,但是在靠近中心的位置,东方不远处就是贡院所在,西边就是载天府的各种政府机构所在,包括知州府都在,所以就选在了此处。”
“不错。”子柏风点点头,“看得出来,你花了许多的心思,多谢。”
“为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向岸白道,“大人,府里的一些仆人我也简单配置过了,若是您不满意的话,我就再换。”
“这样就可以。”子柏风点点头,一切安置下来再说,就算是仆人里有一些人有什么不轨的图谋,也逃不过他的耳目,到时候再换就是。
说着话,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众人向窗外看去,一间占地不小,却颇为朴素的院子就在眼前,青砖红瓦白墙朱门,门上悬挂的牌匾还空着,没有字迹。
子柏风发现,这位向岸白真的是比他想象中还要细心。
听到门外有声音响起,大门打开,一名老管家打开门来,露出了笑容。
子柏风从车上下来,老管家立刻上前两步,躬身道:“老爷,夫人,几位少爷小姐,欢迎回来,一路旅途辛苦了,小老儿是管家,老爷叫我阿福就好。”
又是福伯……子柏风想起了西京那位唠叨的福伯,顿时心中翻了个白眼。
“福伯,谢谢你。”子坚笑着点点头,和福伯说了几句,小石头却已经哇哇叫着,冲进了院子里去了。
一行人既然下来了,也就不再上车了,直接从正门跟着福伯走进去,由福伯一路介绍着。
这处院子比子柏风在西京的还要大上一倍,不过并没有活水流过,只有院子里挖了一个潭子,种了些莲藕,养了些锦鲤。
载天州比较偏北,气候比之蒙城和西京都要更加寒冷,一年之中有四个月是冬季,现在正是载天州难得的好时光,各色花朵争奇斗艳,扑鼻清香。
这院子足有三进九院,除了正门之外,还有数个侧门,足有数百座建筑,在载天府里有这么一进院子,也可以跨入富豪之列了。
当然,想要买下这进院子,定然也是向岸白或者龙爪长老等人动用了应龙宗的关系,否则绝对买不下来这等好地段,好院子。
子家人都爱清静,住在最安静的后院,三进的中院,后方是一条静僻小路,能容车马并行,却并没有多少行人,正是闹中取静的意思。
燕老五、柱子、燕小磊等人和他们一起住,这些年来,大家亲如一家人,子柏风带燕小磊来的时候,子吴氏可是拍胸膛保证了,把燕小磊当自家的孩子看待,绝不丝毫怠慢的。
非间子、非红子和丹桂盟其他人住在左院,其他人把剩下的地方瓜分一番,百多人竟然住下还挺宽松。
当日众人安顿一番,收拾停当就早早睡下了,刚刚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身体上并不累,但是心理上却有一种难言的疲惫,很难消除。
当然,在睡下之前,子柏风到了大门之前,大笔一挥,子府两字跃然匾上。
第二天一早,子柏风还没起床,就听到了禹将军的声音:“好啊,柏风这小子,竟然准备了这么宽敞的院子!大叔我昨天晚上都和别人挤一张床呢!”
载天府的驿馆可没怎么接受过国宾级别的人,除了皇室的人安排的稍好之外,其他人都要和别人挤着睡,虽然身为修士,不在乎这种环境上的小问题,但是人比人气死人,看着子柏风他们享受这般待遇,禹将军哪里能不嫉妒,他拍着大腿道:“不行,我也要住到这里来!”
子坚正在陪禹将军说话,子柏风出来,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地打了个招呼,道:“我若是你,现在就去寻摸一处院落先买下来,再过几日,载天府的房价定然暴涨,先买上一套,不论是自用还是出租,都能一本万利。”
一场盛会能够带来多少政治和经济上的利益,子柏风前世可是非常了解的,子柏风他们距离比较远,出发比较早,反而是早到的,再加上子柏风早就安排好了,所以才有这等院落居住,再过上一段时间,就算是应龙宗的招牌拿出来,怕是都不好使了。
这个世界的资本不如上个世界的资本敏感,现在还没来炒,但是当等有了苗头时,商人们绝对会一拥而上,到时候等闲人等,怕是买不起房屋了。
子柏风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禹将军一拍大腿,道:“正是,我怎么没想到,在驿馆里挤着算个什么?你倒是提醒了我。”
“子兄果然有见地。”齐寒山等人也在座,闻言顿时恍然,“我们也要去逛逛看看。”
“真能赚钱?”燕老五刚好从门外经过,闻言顿时走进来,一脸财迷样。
第392章 :一串骗局道心热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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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早饭刚过,一群人就跑了个没影,都跑出去看房子去了。
子吴氏要自己寻摸一处店面——或者寻摸几处店面,其他人手头有点余钱的,都去打算买点自己的产业,子柏风一说,他们都觉得很有可能。
特别是丹桂盟几人,想到自家老爹还在驿馆挤着,若是自己先买了产业,到时候把自家老爹接过来,定然羡煞旁人,也能得到老爹一顿夸奖不是?那可是大大露脸啊。
当然,这样想的主要是迟烟白……
非间子也觉得应该以鸟鼠观的名义置办一些产业,他一早就带着几个外门弟子和自己的亲传弟子曲鱼子出去了,非红子却是和郭大力更熟悉,他和柱子叔、郭大力一起组队出发了。
其他人也都散开去,不论是应龙宗的外门弟子还是鸟鼠观的弟子,也都成群结队出发了,他们虽然是外门弟子,但是鸟鼠观制度并不严格,反而算是很宽松,他们也想要有自己的宅邸,住起来更舒服,也不必和别人挤在一处。
这么多人散出去,对庞大如载天府这般巨大的城市来说,连水花都不曾溅起几个。
子柏风在自己的书房里耽搁了一会儿,处理了点事务,出来的时候,一个人都不见了,整个院子里都静悄悄的,就剩下老管家坐在庭院里坐着,和向岸白对弈。
“人呢?”子柏风瞪大眼睛,茫然四顾。
“少爷,老爷他们都出去买房子去了。”老管家道。
子柏风顿时无语,这群财迷……
“我还打算和他们商量一下真正赚钱的计划呢。”子柏风瞪大眼睛,“这些人,一个个只顾小利,肯定发不了大财!”
“少爷,老爷和夫人可也出去了。”向岸白小声提醒道,他也从善如流,如此称呼子柏风,免得太过突兀。
子柏风伸伸舌头,对向岸白道:“你怎么没去?”
“实不相瞒……”向岸白对子柏风的脾气也有了了解,知道他不是太在乎虚礼,和子柏风相处起来,就自然了许多,“少爷当初让我在载天府买产业的时候,我就为自己置办了许多。”
“那件事没跟人说吧。”子柏风又到。
“那是自然的,少爷没有吩咐,在下怎么敢乱说?”向岸白道。
子柏风点点头,道:“看来要等他们回来,再和他们商量了……岸白,你也陪我去转转去。”
子柏风叫了两声:“踏雪,踏雪?”
却是不见踏雪回应,顿时瞪大眼睛:“踏雪也去了!”
向岸白点着头。
“这头贪财的坏驴!”子柏风顿时目瞪口呆,这都跟谁学的啊。
……
载天府也分为五亭,东西南北加上中亭,五个行政区。
子柏风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中亭,算是整个载天府最繁华最中心的位置,而其他的四亭则差了许多。
其中南亭算是比较偏重商业的区域,算是四亭里比较富裕的,来往的行人也多一些。
周星急匆匆走在人群之中,一脸的着急神色,还不时用带着浓重外地口音的语调高声喊着:“让让,让让,抱歉,赶时间,让让……”
四周的人都有些茫然的让开,有许多人被推搡了,非常不爽。
人群中,有一个面黄肌瘦,看起来瘦弱不堪的汉子眼睛一亮,从人群中凑了过来,周星伸手推了他一下,他顿时顺势倒了下去,口中还哇哇叫着:“你干啥?你干啥?干啥推人,哎呦……啪叽,咣当!”
被推倒在地上的汉子怀中有什么东西咣当一声碎裂了,散落开来。
汉子一把拽住了周星的衣襟,大声喊叫起来:“你打人,你陪我的花瓶,陪我花瓶!”
四周的人都露出了不同的神色,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充满同情,有的嘴含冷笑,都看着周星和那面黄肌瘦的汉子。
“真倒霉,这小伙子太倒霉了。”
“可不是,遇到碰瓷的了。”
“也不能怪人家讹他,这是他自己推人家的。”
“这小伙子乱推人,刚才推了我一下,肩膀好疼,我就该讹他一下的。”
“大哥,我……我不是……我没有……”周星似乎一下子就乱了手脚,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陪我的花瓶,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我还想卖个好价钱治病呢,都是你,你害死了我,你赔,你赔!”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这位碰瓷的老兄真的是极为敬业,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张本来就面黄肌瘦的脸,顿时变得黑一道紫一道,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这汉子,看着煞是可怜,不会是真的吧……”人群中有人站出来指责周星:“小伙子,你这人太莽撞,碰了人了,可怎么办吧,别人的花瓶也被打碎了,这可怎么办吧,唉……”
周星茫然道:“我……我打碎了?这,这怎么办?”
“怎么办,赔啊,那汉子,我问你,这花瓶你打算卖多少钱?”那“好心人”问道。
“我这花瓶,隔壁的教书先生说是一千年前的,值五百两银子……”那面黄肌瘦的人在地上嗷嗷嚷叫。
听到那花瓶值五百两,周星顿时吓得手足乱颤,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
周星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顶多二十岁,脑袋上头发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是束发还是没束发,一根草绳绑在腰上,还挂着一个羊皮水袋,上面还俩脏手印子,一看就是出苦力的,别说五百两了,就是五十两银子怕是都拿不出来。
“你这贪心的汉子,五百两?我看你那花瓶顶多值五十两,还一千年的花瓶,一千年三个字咋写你知道不?能有二百年就不错了,不值钱的。”
“五十两不是钱啊,你给我啊!”那面黄肌瘦的汉子倒是惫懒光棍,立刻见风使舵。
周星面色稍稍好了一点,五十两虽然是个大数目,但是周星找人凑凑,未尝不能把这些凑出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脏跳得厉害,耳边听到的都是自己心跳的扑通扑通声。
“这可咋整,可咋整……”周星一着急,外地口音就又冒了出来。
“小伙子,虽说五十两也不是小数目,可是欠债还钱,你撞了人家还推了人家,这可是真的啊,得,就当花个小钱,买个教训吧。”那好心人也不管了,四周看惹恼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周星站在那里,举目四望,找不到一个能帮忙的,病弱的汉子还抱着他的大腿,嗷嗷大叫,似乎还打算哭上几嗓子。
“我……我身上没钱……”周星弱弱道,抽了几下脚,却是抽不开。
“你不能走啊,你撞了我,怎么能转身就走啊。”那面黄肌瘦的汉子连声大叫。
“我……我不是想要走,我要回去拿钱啊……”周星弱弱道,他倒是想要跑,可是又不敢跑,他四周瞥着,看不到有人来帮他。
“我跟你一起去拿钱!”那面黄肌瘦的汉子顿时一咕噜爬起来,却还是拽着周星的衣服不放手。
“我……我的钱都在东家那里,你不能跟我去啊。”周星顿时瞪大眼睛。
“我不跟你去,你跑了怎么办?”面黄肌瘦的汉子道。
“我不会跑的,我绝对不会跑。”周星似乎快要哭出来了,四下里转着脑袋,似乎想要找个人来帮自己作证,证明自己的人品,但是这事情哪里有人肯站出来,周星的目光扫过去,都只是幸灾乐祸或者同情地看着他。
这些日子,载天府的外地人渐渐变多了,往日里载天府也是别人所不愿意来的地方,本地人也没啥优越性,但是这些天来的外地人太多了,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冲突也时有发生,大多是外地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息事宁人,却也让本地人的心态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一部分人产生了优越感,觉得外地人好欺负,对外地人的态度更恶,一部分人却是把外地人当傻帽看,有一种人傻速的感觉。
周星虽然只是普通人的打扮,不过他那一口浓重的口音,实在是太明显了,绝对是外地人,而那碰瓷的汉子却是一水儿地道的本地方言,帮亲不帮理不是?所以四周压根就没人出来帮周星,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走,你要拿钱就带我一起去,你要跑了我也活不了!”那枯瘦汉子还在嚷嚷着。
“我东家很凶的,我要是带你回去拿钱,我东家会打死我……”周星几乎要哭出来了,本地的老板对外地的工人,最近也越来越苛刻了,周星显然就是其中的一员。
“我不管,我不跟你去,我也没钱治病,也死定了!”那面黄肌瘦的汉子也是一脸的流氓相,我就是赖着你了,怎么着吧。
周星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磨磨蹭蹭地带着那汉子走了,他眼泪都下来了,一边走一边抹眼泪,口中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十三岁出来扛工,好不容易攒了点钱,都在东家那里存着,一下子全没了。什么家里的老娘和弟弟都还盼着那点钱回去可还债,一下子都没了什么的。
看着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走了,围观的人跟了几步,又都散了,口中还在聊着。
“听那孩子的口音,是兴窑那边的。兴窑那边苦啊,这都几十年了,年年减产,最近都颗粒无收了,能逃出来的都逃出来了。”
“可不是,兴窑那边可真穷,他们说是仙人把灵气都吸走了……”
“嘘,闭嘴,你不想活了?什么话都干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说。”
众人立刻都噤若寒蝉,互相对望几眼,轰一声散去,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大哥,我跟你商量个事行不?”周星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心脏跳得厉害,他对碰瓷的男人道:“我东家很凶,今年东家的钱也紧,我就这样去要工钱,东家肯定不给我,你要是跟我去,就装是我病的快死了的表哥成不?”
别说是装快死了的表哥了,能要到钱,就算是装已经死了的表哥也没问题,那碰瓷的汉子当然是满口应承下来。
“到时候你就装听不懂这里的话,装的可怜点,不然我也要不到钱……”周星道。
那碰瓷汉子自然是满口答应。
周星带着碰瓷汉子在路上绕了一圈,来到了一座高墙之外,走到一处后门处,伸手敲了敲,顿时后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探出来一个身穿仆人衣服的干瘦汉子,看到周星,顿时叫道:“你这家伙总算是来了……大管家……”
“我就是来找大管家要钱的,大哥,这是我表哥,病的快死了……”
那仆人打量了一下碰瓷汉子,点点头打开门道:“快进来吧,大管家在后面,你自己带人去找大管家。”
碰瓷汉子显然也没来过这进大院,看里面人行色匆匆,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做什么,周星显然对这里很熟悉,熟门熟路地低头就向后面钻,也没人管他们。
穿过一进院子,周星就带着汉子来到了一个正在指挥人搬东西的老管家面前,周星大声道:“东家,我来找您要我的钱来了。”
那管家转头看过来,周星道:“这是我表哥,病的快死了,你看能把钱给我不?”
管家打量着碰瓷的汉子,半晌皱了皱眉,道:“年岁倒是还行,洗干净脸也还好,也就他吧,时间紧,再好的怕是寻摸不到了。”
管家挥了挥手,旁边有人奉上了一封银子,管家转手递给了周星,周星伸手掂了掂,顿时眉开眼笑,道:“多谢东家,那我就把钱拿走了。”
说着,转身就走,那碰瓷汉子也要跟上去,周星立刻叫了起来:“你跟着我干啥?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不能反悔啊,东家,您看这……”
碰瓷的汉子顿时感觉不妙,自己这是……被人给骗了?
他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却被雁儿啄了眼睛。
他张口想要喊,却觉得胸口一麻,突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四肢发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那管家叫来三四个汉子,把碰瓷汉子按住绑了,四马攒蹄抬走了。
“把这小子带回去,洗干净换上新衣服,老爷快不行了,先让他去给老爷暖暖……”老管家道。
那碰瓷汉子一听,顿时急了,拼命挣扎,感情他是被人卖了当陪葬的了,不,不能说是叫陪葬的,应该是鬼仆,给死人当仆人,在墓下面活着,据说有人能活三四年……
“东家……”周星可怜兮兮地看着那管家,管家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走吧!”
却是对这连自家表哥都卖的人心生厌恶,懒得多说。
周星欢天喜地地去了,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脏拼命跳动着,一股股的力量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这热流持续了许久许久,直到他离开了这大院,热流还没退却。
周星也不在南亭停留了,转身就向中亭的方向走,他脚下极快,不多时就走出了十多里远,就算是有人要追上来,怕是也追不上了。
“这次,算是骗了一、二、三……”周星眉开眼笑地数着自己骗到的人数,从道心提供的热流来看,这次算是骗到了不少人,果然,要骗人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人看着的地方,连带着看热闹的人一起骗进去,那样道心才会很满意。
热流持续许久,似乎把内心深处某个地方给填满了,等到热流停下来时,周星觉得自己的胸口已经填满了九成七八,马上就要完全满了。
“这难伺候的道心,竟然还没满?”周星顿时苦了脸,他连环骗了碰瓷的,把碰瓷的骗去给大户人家陪葬,这是双方都骗了,再加上围观群众,大户人家的家丁,这么多人竟然还不行?
“还要来点什么收收尾。”周星掂量着自己手中的银子,抬头一看,发现旁边一间房屋刚刚挂出了“租赁”的牌子,周星目光一转,靠了上去,三言两语,就把那房子租了下来。
周星租房子的时候,把那人的情况摸了个透,知道这家人是长期闲置一套房子,现在房子的东家和儿女一起住在东亭,房子的上个租户不租了,这才过来看一下。
周星用从大户人家那里得来的银子租了三个月的,那东家心满意足地走了。
周星又等了一阵子,把东家刚刚租房子的牌子拿来改了改,“吉房出租”改成了“吉房出售”,直接挂了出去,自己洗了把脸,把头扎起来,顿时变成了干练的青年模样,在门口打扫卫生。
胡同旁边,燕老五怀揣着一大堆银子,左顾右盼地走了过来,看到这房子,顿时眼前一亮,道:“这里不错,交通也方便,四周也热闹,想来是个好地方,小哥,我且问你,你这房子是打算出售?”
“没错,老人家,你打算买房子?”周星立刻笑脸相迎,笑容之中还含着一丝悲戚,“我这房子急着出手,我老娘病得厉害,等着这笔钱救命呢。”
这小伙子,怎么这么实在?这别人怎么还会给好价?
第393章 :一个发财大计划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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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老五到了傍晚的时候才回到了子府,眉开眼笑的样子。
“买着了?”子柏风问他。
“可不是,买着了。”燕老五眉开眼笑地挥舞着手中的地契,买了一套顶好的房子,地方也很不错,就在南边二里地,才不到三百两银子,等我转脸就搬过去。”
在载天府的中亭,却也是
子柏风伸手道:“我看看。”
燕老五啪一声把手中的地契拍到了他的手中,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也不管是谁的,先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子柏风拿起那地契,搭眼一看,却是面色古怪,问燕老五道:“老爷子,卖给你这房子的,该不会是一个叫周星的吧。”
“你咋知道?那小伙子人不错……”燕老五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这才发现气氛不对,旁边坐着的非间子面色也有点不太好,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子柏风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摇头道:“唉,老爷子啊老爷子,喏,这是我的地契,这是你的地契,你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同?”
他把手中的两张地契摆在桌子上,老爷子瞪大眼睛看了半天,茫然道:“哪里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人家斗大的字就认识二十二个,每一个都是堂堂正正的,那上面弯弯扭扭的字,我老人家才不认识……”
子柏风翻了个白眼,你老人家竟然也有进步?子柏风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燕老五曾经说过,他斗大的字只认识十七个,这竟然变成二十二个了?是老爷子进步了,还是老爷子在吹牛?吹牛的成分该是更大一些。
子柏风也就不费心教他分辨地契的真假了,摇头叹气道:“老爷子,你这地契是假的……”
“假的?不可能!白纸黑字的写着呢,怎么能有假?”燕老五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子柏风无奈,得,这老爷子不识字,被骗其实也正常,倒是自己这边,这位世间罕见的绝世奇才,被寄予厚望的鸟鼠观传人,巡察司年轻的巡查仙人非间子也会被骗,这才是怪事。
而且还是被同一个人骗。
“骗子?我不信,你们是在骗我老人家,拿我老人家开玩笑吧!”燕老五顿时气得跳脚。
“五爷爷,先生没骗你,那地契是假的。”燕小磊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此时才帮腔帮自家先生说话:“上国的地契和咱们蒙城的不大一样,咱们那里有五方大印,他们只有四方,这四方印都是伪造的。”
听到燕小磊也这么说,老爷子终于是相信了,燕小磊生性沉稳,不会说假话。
子柏风那边很是无语,我的可信度竟然连这个小家伙都比不上?我可是只说真话子柏风啊!你们还我的名誉来!
“我不信,我去找他!”老爷子是个火爆脾气,一把抓起了地契,就冲了出去,过了许久,老爷子才蔫蔫的回来了,他哪里还可能找到人?周星早就已经骗完人走了。
“下次若是再见到这混蛋,我定然将他斩于剑下!”非间子咬牙切齿,可见被骗之惨。
满屋子的人都在捂嘴偷笑,却是不敢真个笑出声来,子柏风道:“大家都警醒点,交钱之前,先带着那人到这里,让我或者让小磊帮忙辨别一下地契的真假,别再被人骗了,似乎是有骗子瞄准了外地来买地的人,大家都警醒着点。”
非间子和燕老五被骗了大概千两银子,这笔钱现在的子柏风当然不在乎,但是被骗的感觉,却是非常不爽。
“这个周星似乎很会乔装打扮,不过不怎么喜欢改名字,大家日后遇到叫周星的都注意点。”子柏风吩咐道。
众人都应下了,这些人都是买了房子的,子柏风把他们都叫来,帮他们分辨地契的真伪,倒是大多都没有被骗。鸟鼠观的这些外门弟子要么有应龙宗的弟子们作伴,要么自己曾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反而不那么容易被骗,反而是非间子,虽然曾经在外游历,经验依然比较少,而燕老五则是一直没怎么去过大城市,对人戒心不足,上当受骗了。
子柏风叫住了打算一块离开的非间子和燕老五,两个人精神都不怎么高,无精打采的,被叫住之后,燕老五还瞪了子柏风半天。
“小磊,你去帮我把我爹我娘叫来,咱们商量点别的事。”子柏风道,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该来点真正能赚钱还能有实惠的东西了。
对子柏风来说,所谓的实惠,就是能够扩展他的地盘的事了。
不一会儿,子坚夫妇都过来了,子柏风又派人把齐寒山几个叫了过来,等人都到齐了,子柏风道:“下面我给大家商量一下我的赚钱计划,你们有谁要投资,有谁要参股的,今天算是最后的机会,就算是你们不参股不投资,也别想跑了,都来给我当苦力。”
听到子柏风这般说,众人都瞪大眼睛,他们知道子柏风向来不无的放矢,而且向来有奇思妙想。
“我们来参加面仙大会,都是打算得到一些实惠的,不过面仙大会僧多肉少,能够帮我们得到多少,也很难说,有一个故事,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过,据说有一个地方发现了金矿,大家都蜂拥而去挖金子,但是有一个小农夫觉得自己又没有别人身强体壮,也没有别人吃苦耐劳,于是他专门卖水给挖金矿的人……后来很多人都两手空空的离开,小农夫却挖到了属于自己的金矿。”
“咳咳。”众人都有些不耐烦,子柏风有些无语,你们这些家伙,我给家里的小妖们讲故事时,他们明明很爱听,今天我老人家好不容易说点有深度的,你们给点面子好不好?
他翻了个白眼,道:“面仙大会固然重要,可是能够得到多少利益却很难说。而对我们鸟鼠观来说,灵气咱们不缺,修仙的环境咱们也不缺,玉石什么的,咱们更不缺,大家跟我们来,基本上都是想要见见世面,寻找个机会,不过那虚无缥缈的仙灵之气嘛,咱们也不一定弄得到。与其等到面仙大会开始再去寻找属于我们自己的利益,不如先把我们的利益拿到手里,谁也不嫌好事多不是?到了自己手里的才最实在。”
子柏风的话,让许多人都点头,不过说了这么半天,到底是什么打算?
看众人都瞪着眼睛等着他宣布,子柏风就不再卖关子,道:“其实还是老办法,搞房地产。”
“嗨!”燕老五露出不屑的神色,一副我老人家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表情,不过他虽然表示了不屑,却是绝对不肯离开的,有便宜不占绝对是王八蛋。
“我和小盘对整个载天府进行了简单的测绘,结合现在的情况,分析了一下未来可能的收益,觉得在载天州做地产生意,还是大有可为的。”
“这个地产生意,到底指的是什么?我们白天做的这些不也是地产生意?”迟烟白举手提问。
“问得好,地产生意嘛,当然有买有卖,不过买卖无论如何,利益也赶不上开发,这次我们不小打小闹了,我们要搞,就搞点大的。”子柏风道。
“开发?”听到这个词,众人还是不太明白,毕竟这个世界很少用这个词。
“其实就是做我们最近做的很顺手的工作。”子柏风笑了,“咱们自己买地,盖房子,然后卖出去。”
“这个利益,似乎也不会太多,而且周期太长,面仙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能赚到很多钱吗?”齐寒山问道。
“问得好。”子柏风道,“面仙大会是快要开始了,可是不到归仙大典,这些人是不会离开的。修士们,特别是来参加面仙大会的都是比较高端的修士们,他们是要修炼的,这么多人修炼所消耗的灵气绝对不是小数目,我觉得应龙宗不会留他们在自己宗派里,自然会把他们赶出去。他们自然会到处寻找能够让他们容身的地方……”
绝大多数的宗派,不会像子柏风他们这般能够乘坐自己的云舰飞来飞去,而绝大多数的宗派,其实也不会在面仙大会结束之后,离开应龙宗太远,谁都不知道归仙大典什么时候举行,一旦没办法赶回来,难道还让日蚀真仙等他们?那才是做梦。
到时候应龙宗不留人,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附近寻找一些灵气充裕的地方。
“来的时候,我们路过载天府上空,我就发现了,这是一个灵气匮乏的城市。”子柏风道,“它并没有类似西京的那种有效利用灵气的机制,整个城市不但没有太庞大的灵气,反而比之我们路上经过的许多地方,都有所不如。”子柏风和小盘一起,把一张大地图在客厅里挂了起来,上面已经描绘了密密麻麻的线,那是子柏风和小盘两个人共同完成的载天府的草图。
“在这里,这里和这里,有几个比较大的聚灵阵,只是最简单的聚灵阵,和普通宗派的聚灵阵没什么不同,把四周的灵气都吸取过来,勉强维持了一定的灵气浓度。”子柏风伸手指了指标红的几个地方,那里分别是载天府的知州官邸知州府,武运侯的府邸武运府以及众多载天州头面人物聚集的一个贵族区,俗称武运亭的地方。
其他的地方,还有零零散散的聚灵阵。
传统的聚灵阵有一个缺点,就是越大的聚灵阵,效果越好,所以这些聚灵阵的效果也只是聊胜于无。
第394章 :一举买下载天府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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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载天府其实不是一个非常适合修炼的地方,现在的载天州生存的少量修士,大多都是依靠大阵来维持自己的修炼,效果也低的可怜。”说到这里,众人都觉得很是可怜,还天朝上国呢?也不过如此罢了。载天府大是大了,但也只是“傻大黑粗”,一点没有西京的精确大气,乱糟糟像是一个大农村。
“等到大量的修士涌入之后,这片土地压根就承受不了那么多的修士修炼,就算是有聚灵大阵,怕是也没戏。”子柏风道,“如果这个时候,我们给他们提供灵气堪比咱们蒙城的修炼之所,你说他们会付出多少代价?谁会觉得这种生意利润很低?”
齐寒山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刚刚的话。
笑话,灵气浓度堪比蒙城?蒙城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仙灵之地,神仙洞府好吧!
在座的都是修士,或者说修炼了练气之术,离开蒙城之后,在云舟之上还没啥感觉,云舟自带灵气,大家活得很滋润。但是到了这里,众人都感觉就像是被丢在了沙滩上的鱼,几乎喘不过气来,活得格外痛苦。
“别说是灵气浓度堪比蒙城,就算是灵气浓度堪比西京,也绝对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非间子断言道。
至于能不能做到,怎么做,在座的大家都不是外人,毫无疑问,养妖怪啊!
圈地盘,养妖怪,这不就是子柏风一贯的方式吗?
压根就不用多问一句的。
“我觉得可行,绝对能有利可图。”齐寒山点头,“不过咱们怎么操作?”
“我们来的时候在空中看了,载天府的空地还非常多,我估计,现在就算是有嗅觉敏锐的商人,也只是在买房囤房,估计没几个会想到要拿地自己建设的,我们的竞争应该不会太激烈,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去买地。”
“买什么样的地?”非间子问道,“有什么标准吗?”
“有。”子柏风道:“只要是空地,我们就买。”
众人都无语。
“为了执行方便,我们还需要分成三个部分。”子柏风道,“第一个,就是设计规划与建设,设计和规划由老爹、我和小盘三个人来,当然,具体的施工都要靠你了,老爹。”
这些天来,子坚可不是闲着的,子家的三个人,都是技能点点爆的家伙,老爹的各色手工艺,子柏风的文才,红鼓娘的娱乐技能,都点到满点。在蒙城的建设、临沙州的建设里,老爹绝对是功臣,而且还锻炼了大规模工程的设计、规划与指挥能力。
子坚点点头,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不过就是把临沙州的事情重新做一遍罢了。
找工人,招人手,盖房子,这种事情做起来子坚是熟门熟路的。
“第二个,是公关,想要买地,必须打理好和载天州特别是和武运侯的关系。”子柏风道,“这个,主要是咱们丹桂盟的几人,还有非间子。”
齐寒山等人都点头,他们都是大家子弟出身,自然知道这个“公关”的含义,想要做大生意,必须走好上层路线。
非间子也点点头,子柏风点名要他,要的就是他巡察司的人脉,巡察司虽然不受大门派的待见,但是毕竟也是个金字招牌。
“第三个,就是经营了,咱们鸟鼠观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撒出去,不论价格,不论大小,买地。日后还要咱们鸟鼠观的人去把我们的房子推销出去……嗯,就当做是咱们鸟鼠观的入世修行的一部分吧。”
非间子有点无语,这似乎和他心目中壮大鸟鼠观的计划有点不一样?
不过子柏风入世之后,才真正感受到了入世的好处,自然也不会反对,点头应允。
“暂时就是这样安排,面仙大会有十万个人,但是来面仙大会的,说不定会有百万人,百万个修士,所需要消耗的资源比亿万个普通民众消耗的还要多,到时候,这百万个人都要跪着求我们给他们点容身之地。”子柏风给大家描绘了一下这个伟大的前景,众人想了想,就都热血沸腾起来,战斗**爆棚。
“我……还有一个问题……”迟烟白是个喜欢问问题的问题少年,又举手要问。
“说吧。”子柏风笑。
“咱们有多少钱?”这可是最重要的问题啊。
子柏风笑了。
有多少钱?
这个世界上的硬通货就是玉石,子柏风的玉石已经多得可以随便让蒙城的民众在大街上拣了,你说子柏风有多少钱?
这段时间,子柏风努力发展蒙城和临沙城,让他的财富以惊人的速度累计起来。
说富可敌国,或许有些矫情,不过子柏风的钱,绝对不比颛而国的国库少就是了。
不治国的人不知道,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州的财富加起来,是远超个人所能理解的庞大数字。
而别的人,就算是颛王,也不敢说整个颛而国的钱财都是属于他的。
但是子柏风敢。
整个临沙州的财富,十有**还真是他创造出来的,他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齐寒山在蒙城呆过,大略知道蒙城的情况,“说买下整个载天州太夸张,不过把载天府买下来,那是绰绰有余了。”
子柏风略略有些脸红,心说买下载天府,可能也有些夸张,但是买下一半,那是没问题的。
毕竟子柏风经营蒙城时日还短,而且他的计划又太大,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所以子柏风才对攫取利益那么感兴趣,来到载天府之后就开始布局。
子柏风这般说完,众人都激动地嗷嗷直叫,虽然已经到晚上了,还是一批批跑出去看地去了,也都不睡觉。
子柏风叫住了齐寒山几个人,道:“寒山,买地和公关固然重要,但是你们别忘记了你们本来的目的。”
“我晓得。”齐寒山笑着点点头,迟烟白等人也都让子柏风放心。
他们都是大家子弟,知道轻重,分得清主次。再怎么公关别人,也比不上自己掌权来的有用,他们是来参加大上科的,如果他们能够在科举中得到好成绩,得到一官半职,剩下的事情就好说多了。
“倒是你,柏风。”齐寒山道,“为了我们的共同利益,你也要来参加大上科。”
子柏风点头:“我会考虑的。”
其实子柏风也有些心动了。
身在蒙城时,和身在载天府,所处位置变化了,所想所思又有所不同。
再则,子柏风也没忘记他来应龙宗的最根本目的,就是把束月救出来。
救出束月,定然要得罪应龙宗,到时候应龙宗的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仅仅是龙爪长老三个卧底,也不足以影响到整个应龙宗,子柏风买地,也是为了给自己经营一片领地,只要他在自己的领地里,就不怕任何人。
而想要拥有领地,买地还是笨方法,考官才是上上之道。
子柏风瓷片的特性决定了,他这辈子都必须和科举联系起来了。
若是哪天他成了整个天朝上国的宰相,怕是整个天朝上国都是他的领地了,就连皇帝估计都没啥可怕的了。
当然,此时的子柏风也只能想想。
众人出去发了一番疯,就又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当夜到底有几个人睡着了,却是难说,第二天一早,子柏风还没起来,就又听到了禹将军的大嗓门。
“哈哈哈哈,子老弟,你这可太见外了,我和柏风可是一见如故,亲如一家,这点小小的礼物您就笑纳了吧,哈哈哈哈……”
听见他打哈哈,子柏风就知道,定然是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其实也正常,这么大的事,齐寒山等人不会不向自家老头汇报,他们家老头知道了,颛王也就知道了。
这不,颛王的使者已经来了,想来颛王是觉得禹将军和他比较熟悉,所以才会派禹将军来。
“你这老匹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子柏风和禹将军也是混熟了,批了衣服就冲出去,还没到大厅就开骂了。
“咳咳!”子坚咳嗽提醒自家儿子,可已经晚了,子柏风进去一看,嚯,这是三堂会审的驾驶?
说话的就只有禹将军这个大嗓门,不过坐在上首的却不是他,而是颛王,子坚有些局促地坐在一侧陪着颛王喝茶,下首坐着齐大人、迟大人、邢大人,正是丹桂盟的父亲军团,就连已经失势的何大人都来了,何大人之所以还能够来参加面仙大会,其实也是何须卧用生命为他挣来的,在何大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年,眉目之间和何须卧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应该就是何须卧的弟弟何须醉了。
丹桂盟的几个家伙此时也当了叛徒,一个个站在自家的老爹身边,挤眉弄眼。
这说客团堪称华丽啊。
子柏风失笑。
“柏风。”看到子柏风进来,颛王起身站起相迎,颛王一起身,众人也都呼啦啦起身,很是隆重。
“颛王陛下。”子柏风拱了拱手,看子坚正在瞪自己,连忙手忙脚乱把身上的衣服穿好,干笑道:“各位伯伯,大家都在啊。”
这些人子柏风都要称呼伯伯,他家老爹子坚才三十多点,这些人哪个都是年过半百了。
第395章 :一个神秘大主顾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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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颛王这是来逼宫了,他了解子柏风的脾性,直接开门见山,道:“柏风,明人不做暗事,我这次来,就是来求合作来了。”
自然,子柏风知道来者不善,他也不含糊,直接就道:“我不缺钱。”
“但是我有比你的钱更好的东西,你不是想要公关吗?公关的事,我包了,如何?”颛王道。
他毕竟是颛王,是属国之王,拥有官方身份,到了哪里都不能被忽略,由他出面,确实比小辈们出面的效果好多了。
两个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相对苛刻的条件达成了协议。
颛王出三成投资,收益却只占两成,而且还要帮忙搞好各种公关,即便是如此,颛王也知道,自己是大赚特赚了,乐滋滋地走了。
送走了颛王,却有两个人留了下来了,就是何须卧的父亲何大人和他的弟弟何须醉,何大人虽然失势,但是在工部任职那么长时间,对大型工程的立项管理等方面,极有心得,确实是现在最适合的联系人。而何须卧去世之后,何家新的接班人,就是何须醉了,定然要好生培养。
相比何须卧的放浪形骸,何须醉却是腼腆了许多,看到子柏风,有些局促地叫了一声:“小侯爷。”
“叫我柏风就好,我和你哥是结拜兄弟,你哥也是为了我才……”子柏风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何大人父子两人,心中复杂难言。
中山派的反叛,其实怪不到何大人的头上,但同时他也难辞其咎,但是何须卧却是无辜的。
“多谢小侯爷对我何家的回护。”何大人是知道的,在中山派大劫之后,他们何家虽然失势,却依然没有受到太多的惩罚,确实是子柏风在中间做了很多工作。
子柏风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丹桂盟几个过来拉了何须醉到一边叽叽咕咕说话,子柏风和何大人商量起了具体的合作事宜,三言两语之间,子柏风就感受到了何大人的不凡,何大人干了一辈子的工部工作,经验哪里是子柏风所能比拟的?
子柏风和何大人商议的时候,子坚也收拾停当了,准备出门。
把变回本体的斧锯刨凿四个小妖装进工具箱里,换了一身粗布的短打装扮,子坚低调的像个普通的工匠,临出门小石头跟上来,想要跟着一起去,却被子坚赶回来,他这次出去是干正事的,没时间照顾小石头。
踏雪正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坐着,看到子坚出门,就颠颠跟上去,化成本体,顶了顶子坚的后腰,那意思是载他去。
今天子坚确实是要多跑几个地方,所以就翻身骑上踏雪,踏雪小跑着去了。
小石头在家里无聊得紧,同来的几乎没有同龄人,小盘和燕小磊都不跟他一起胡闹,他自己闷得慌,看到红鼓娘一家三口背着红鼓要出门,连忙凑上去,说了几句,就凑在了红鼓娘身边,伸手领着惠儿,跟着一起走了。
然后一大堆人陆陆续续出门,开始执行子柏风的赚钱大计。
子坚出门之后,找几个人打问了一下,就直奔最近的劳动力市场。
盖房子首先需要的自然是木工和泥瓦工,而想要雇到足够的木工和泥瓦工,自然要先把整个城市的市场摸清楚。
骑着踏雪一路嘚嘚的走过石板铺就的大街,绕过了两处小巷,就来到了一处空场,空场大概有三五亩大小,聚集着许多人,穿着粘着泥灰的衣服,或站或蹲。
看到子坚过来,几个靠的近的就把目光扫过来,看到子坚手边的工具箱,就又把目光别开了,继续聊天。
“你说的那个大主顾怎么还不来?”一个木工问身旁的泥瓦匠。
“就你还想去?别想了。”那泥瓦匠对木工呲之以鼻,“昨天连戴头儿都勉强混了个小工干干,晚上就结了账让他走人了。这不,戴头儿就在那里蹲着呢,今天可是憋足了劲儿,无论如何都要当个大工。”
“戴头儿那手艺,还只能当小工?小工多少钱?”木匠问道。
“才说是大主顾啊,小工的价钱比别家大工还高,小工400文,大工足足一两银子呢,就连杂工都有100文。”
“一天?一两银子?嚯,干上一年,我就能在南亭买套房子了。”
“可不是?我昨天也就混了个杂工干干,活不多,也有100文,算是赚了。你小子那手艺,连你老头子的半成都没有,也就是一天三十文,当个搬运工。”
子坚听着他们的对话,转头看向了他们所说的戴头儿的方向。
戴头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材壮实,一双手粗大且骨节突出,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工具箱,工具箱很老旧了,但是保养得很好,没有上漆,却有一层浓浓的包浆,油光发亮,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
工具箱半开着,露出里面的工具,每一个工具的手柄都是如此,偷着一股油亮的黄色,显然这工具都是他每日摩挲的。
他的手中捏着一杆旱烟,里面已经塞上了烟草,却没点着。
子坚拎着自己的工具箱走了过去,在一旁蹲了下来,摸了摸身上,却是摸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根烟卷来,凑在鼻子上嗅了嗅。
刚刚打开盒子,一股烟草的辛辣香味就飘散而出,不少的工匠都是老烟枪了,嗅到这完全不同的烟草味道,顿时就像是被人拽着脖子一般凑过脑袋来,戴头儿也不例外,脑袋转了半圈,瞪着子坚手中的烟草,问道:“这是……啥烟?”
“我自己种的烟草,我儿子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辣仙君,有点冲。”
“是很冲……”戴头儿伸着脖子,就嗅着这味道,然后目光落到了子坚手中的烟盒上,却又有点转不开眼睛了。
他的目光不是看那烟,而是看那烟盒。
烟盒扣上之后,不用封胶,不用镶皮,就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一丝烟味也飘不出来,这么冲的烟味,他这老烟枪刚才愣是没有嗅到。
烟盒是黑檀木的,雕刻了山水云霞,寥寥几笔,却是极有神韵。光这盒子就价格不菲,甚至想要买也买不到。
“我自己雕的。”子坚笑了笑,把手中的烟卷丢给了戴头儿,自己又从盒子里取了一根,戴头儿拿出火折子,帮两人点了烟,一起吞云吐雾起来。
四周的工匠们就伸着脖子在旁边吸二手烟,吸的是如痴如醉,欲仙欲死。
一根烟,一个烟盒,两个人的距离就拉近了许多,戴头儿是识货的人,看看子坚的工具箱,他的烟盒,再看看他的手,就知道这人的手艺定然不凡。
“兄弟怎么称呼?”戴头儿问道。
“姓子,别人都叫我大坚。”子坚道,他这个姓比较麻烦,别人既不能称呼他老子,也不能称呼他小子,所以就只能称呼他名字了,戴头儿却有自己的称呼方式,点点头道:“子老弟,你是冲着那个大主顾来的?”
子坚点点头,他之前当然不是为了所谓的大主顾来的,但是此时却定然要摸个透彻不可。子坚道:“戴大哥你昨天跟着去干了活?”
“是,去帮他们做了点小工的工作,活不多,要求却很高,东家很懂行,一直在一旁盯着,这400文赚得不易。”戴头儿道。
“戴大哥你都只能当小工?”子坚问道,“这要求可真不低,我听说大工有一两银子一天?”
“是,除了大工,还有精工,一天十两银子,不过我看没一个达标的,昨天也就城南的三个老木匠拿了一两银子的工钱。”说着,戴头儿还有些不甘,其实大工和小工干的活差不多,不过要求更高一些,他估摸着道,“我昨天一开始没当回事,早知道就多露一手了……”
子坚听了,心中更加惊讶,这么高的要求,到底是要做什么?合着这是大工当小工,小工当杂工,杂工只能当搬运工了。
劳动力市场,也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一般来说,是有大工、小工,快出师的学徒当小工,刚收的学徒是杂工,完全没技术的,就只能出出苦力,当搬运工了。各个档次都有自己的价钱,通常是约定俗成的,不需要议价,只要说需要多少大工多少小工就是了,若是出工不出力,或者干的活不满意,东家有权力降档的,这都是双向选择的过程,那些没手艺的人别想鱼目混珠,但有手艺的人也埋没不了,没有那金刚钻,也不敢揽瓷器活。
几个人正说着,外面已经骚动了起来,一个个大叫着:“来了,来了,又来了!”站了起来。
戴头儿恋恋不舍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卷,收进了工具箱里,也站了起来,道:“大主顾来了,子兄弟你跟我来。”
子坚跟在戴头儿向前走去,看得出来,戴头儿很有威望,向前走的时候,别人也都让开了路,大声道:“让让,让让,让戴头儿先过去!”
看得出,戴头儿就是这个市场的大拿。这种地位其实很稳固,一个老木匠有了徒弟,徒弟再带徒弟,这样一个个带出去,就有了非常清晰的上下尊卑关系,戴头儿带出来的徒弟个顶个的厉害,在这里自然也威望很高。
子坚倒是沾了光,很快就到了人群前面,后面人一圈圈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第396章 :一扇长窗展手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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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眼前是一老两少三个人,看到那几个人的穿着,子坚却是愣了一下,这些人都穿着道袍,左胸上一个工字尺的标志,看得出来,应该是某个宗派的修士。
“十个大工,一百个小工,一百个杂工,一百个搬运工。”老道人站在那里不说话,他身边的年轻道士却是向前一步,道。
他声音不大,也不见大声喊,声音却平平稳稳地传了出去,瞬间就压下了各种各样的喧哗和嘈杂,让众人都静了下来。
但是静也只是一瞬间,眨眼之间,又嗡一声议论起来。
那年轻道士扫视了一眼众人,又道:“价码还是和昨天一样,大工一两银子,小工400文,杂工100文,搬运工50文。”
这个价码一出,众人又都嗡一声议论起来,葛头儿向前一步,道:“道长,我要做大工。”
“你?”那道士似乎还记得他,看着他,皱了皱眉,和身边的老道无声地交流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道:“好,你就算是大工,不过你若是表现不好,就只能再回来做小工。”
葛头儿点点头,那道士指了指身后,道:“大工站这边。”
“道长,我也要做大工!”顿时又有人站了出来,这些人大多是慕名从其他的劳动市场过来的,既然喊着要做大工,自然对自己的手艺极有信心。
年轻道士一双眼睛似乎是火眼金睛,目光扫过了几个人,就从里面点出来俩,道:“你俩做大工,另外两个只能做小工。”
那两个人还有些不乐意,年轻道士懒得和他们纠缠,直接道:“要么做小工,要么不做。”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还是乖乖走到了另外一边,小工的位置。
年轻道士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把人一一点出,他的目光扫过子坚的刹那,子坚却是觉得那一瞬间,宛若被人看透了的一般,似乎这年轻的道人,真的有火眼金睛。
“你,做大工。”他指着子坚道。
众人的目光都凑了过来,子坚想要说话,那中间的老道人却张口说了一句什么,年轻道士又看向了子坚,皱起眉头:“你……”
子坚也是修炼了练气之术的,不过他主要的修炼方式,还是和妖怪的共生。
子柏风的隐灵诀就只有各种小妖和他自己能用,但这世界上却不是只有这一种隐藏自身灵气的法门,先生门下一脉相传一种特别有效的法门,府君和先生就是依靠这种法门,瞒过了当初的非阳子和非间子,让两人看起来完全像是普通人。
这次来应龙宗,非间子特别请示了先生,然后把这门法诀作为鸟鼠观的法门传下来的,子坚也有修习,此时他宛若普通人,普通人休想看穿他的伪装。
似乎老道人觉得子坚有些不同,却也不敢肯定,年轻道士也就有些犹豫起来,是不是要留下他。
“我听说你们还有精工?我要做精工。”子坚笑了笑,道。
“做精工?”年轻道士愣了愣,“精工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你有什么资格做精工?”
子坚笑道:“凭的就是我的手艺。”
“口说无凭。”年轻道士上下打量着子坚,“想要做精工,需要拿出来点真本事。”
子坚摸出了怀里的那黑檀木烟盒,直接丢了过去,道:“这个够不够?”
青年道人把烟盒接在手中,上下摩挲打量了一下,顿时皱起眉头,老道人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那烟盒,没有打开,又珍而重之地双手递给了子坚,道:“成,你能做精工。”
其他人一看子坚这样做,顿时就开始从身上找能表明自己手艺的东西,却被年轻道士呵斥住,年轻道士继续一个个点,最后点了三百一十人,却是只花了不到一刻钟。
他一边点,子坚也一边看着,默默点头。
他也是手艺人中的大拿了,在他看来,是不是有手艺,手艺如何,在很多动作中都能看出来,在他看来,这个青年道士真的是没有一个看走眼的。
子坚在打量青年道士,而旁边的老道士却在打量他,一边看,还一边默默点头。
等到所有人都齐了,青年道士带着众人向工作的地方走去,老道人却是落后几步,走在了子坚的身边,问道:“小伙子,你贵庚啊?”
子坚已经好多年没被人称呼过小伙子了,他为人父都快二十年了,还被人称呼小伙子,不由有些窘,子坚按照习俗蓄了胡须,但是他面容却像是二十出头的人,怎么看都是一个大小伙子。
“老仙长,我今年三十又六了。”子坚道。
“不像,不像,我看你小伙子顶多二十七八,你结婚了没有?”
“我儿子今年就要二十岁了。”
当然,子坚说的自己的年龄和子柏风的年龄,都是虚岁。
“你给我老人家开玩笑呢?”老道士有些不喜,道:“小伙子,我这双眼可不是吃素的,你可别骗我老人家。”
子坚无奈,他说真话别人都不信,有什么办法?
老道士很是生气,闭嘴不说话了,子坚也乐得清闲,跟在后面边走边看,把路途记下来了。
一路走了两刻钟,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之上已经有人在忙碌了,空地的一角,已经起了宅基。
子坚一眼看过去,大略数了个数,空地上有二三十个身穿道袍的人,还有二三百个工人。
看得出,这是一个大工程,子坚心中隐约有一个预感,子柏风说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想到做房地产开发,很显然,他低估了其他人。
这些人的架势,显然是在盖一座宅院。
“老人家,我们这是在盖宅院?”子坚问身边的老道士。
老道士哼了一声,不理他,显然还在生他的气。
走在前面的青年道士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没错,这是一处宅院,若是你们谁干得好,我们也可以长期用工……”
青年道士没说完,老道士已经咳嗽了一声打断他,意思是让他少说点话。
长期用工?
子坚愣了一下,长期,有多长期?以目前的人数来看,起个院子顶多十来天,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长期用工吧。
“大工这边来,小工跟他走,其他人跟着那个人……”青年道士转脸安排好了众人,把他们分配给了几个道士,然后转身对子坚道:“精工跟我来。”
子坚迈步打算跟上,老道士伸手拦住他,道:“慢着,年轻人,口说无凭,你说那烟盒是你做的,可不见得真是你做的。”
显然,老道人对子坚不喜起来,所以连带着也开始怀疑子坚的人品了:“我老人家要考考你的手艺,看看你的手艺是不是真能做精工,若是你不能做精工,我老人家可要把你打一顿赶出去。”
子坚倒是不怕,笑道:“好,老仙长您出题。”
老道士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丢给子坚,道:“这是图纸,你按图索骥,做个长窗出来。”
子坚展开图纸,微微皱了下眉头。
那长窗形制复杂,装饰有大量的花纹,极为复杂,难怪需要精工来做,难怪要给一天十两银子的高价,这样一个长窗做出来,拿出去卖,也要卖几十两银子不止。
不过这可难不倒子坚,他今天来是来探听情况的,自然不能就这样被赶走了。
“师伯……”青年道士有些犹豫,张口想要说什么,被老道士摆手阻止了。
子坚看着手中的图纸,老道士已经命人抱了材料来,道:“若是需要有人帮忙也可以说,我允许你带俩小工。”
“不用。”用不顺手的小工,还不如不用,再说了,这东西也没麻烦到需要人帮忙的程度。
这长窗用的木料也是上好的材料,拿来做长窗实在是浪费,如此不顾一切的堆料,这些道士到底想要建设什么样的东西?子坚倒是疑惑了。
虽然心中疑惑,手上却不慢,子坚伸手拿了一块木板,拿手指掂量了一下,不用尺子不用墨线,直接拿了一根炭笔,在木板上画起了线来,一条条线横平竖直,精准异常。
看着子坚的手法,青年道士有些惊讶,没想到凡俗之中,竟然也有这种手艺出神入化的匠人。
老道士却是皱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眨眼之间,子坚已经画完了线,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了锯子,三两下就把木板分割开来。
然后刨光,凿孔,抹胶,上钉,打磨,雕花,一气呵成,让人应接不暇,手下从未停顿。
青年修士的嘴巴越张越大,他的目光看着那长窗,普普通通的一扇长窗,在子坚的手中,竟然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做完之后,尚未上漆的长窗,放在地上,就像是在呼吸一般,灵气四溢。
子坚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天来,他手里做出来的东西,都别有一番奇特的韵味。
“你到底是谁?你师父是谁?”老道士突然伸手抓住了子坚的手臂。
“我师父?我没有师父啊……我的手艺是我爹传下来的,我爹已经去世多年了。”子坚茫然。
第397章 :一心福祸难预料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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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小伙子,你莫不是把别人都当成傻瓜了?”老道士很是不爽地瞪着子坚,“小伙子,这世上也就三种功法可能产生你那颗七窍玲珑的道心,还需要莫大的机缘,其中一个正是我派的‘百巧经’,其他两个也都在我的几位老友之手,快说,你到底是哪个老家伙派来寻我老人家开心的?”
子坚茫然道:“什么道心?”
“你真的不知道?”老道看着子坚,如果不是子坚太会伪装,那就只能说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七窍玲珑道心”了。
子坚摇头,他倒是听说过道心这个词,不过他可不觉得能够把道心和自己联系起来。
老道猛然向前,一把抓住了子坚的手腕,伸出三指,把在了他的脉门,然后,老道的面色剧变:“这……这不是七窍玲珑道心,这是……这是百灵之心……”
子坚完全不懂,什么七窍玲珑道心,怎么又突然变成了百灵之心。
“小伙子,我问你,你真没有师父?”老道道,看子坚张口欲答,他沉声道:“此事极为重要,你想要了再回答!”
“没有。”子坚摇头。
“那你修炼过什么功法?”老道道,又瞪了子坚一眼,“别对我老道撒谎,你是不是修士,我看不出来,还摸不出来么?”
伸手一搭子坚的脉门,一切伪装自然不攻自破,子坚的脉象绝非凡人,定然是有修为在身的。
子坚极为不解,但看这老道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脉门,实力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看神色却不像是对自己有什么坏处,于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修炼过一种叫做‘海川’的吐纳术。”
“海川只是最普通的入门吐纳功法,流传极广,绝对不可能产生这般的道心。”老道瞪大眼睛,一开始还是在说话,后来就是谁都听不清的呢喃了:“难道……这小伙子是个千百年难寻的绝世奇才?难道……天佑我宗?”
不论子坚到底是何来路,他可不想就这样放过子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话一说完,他面色突然又变了,他的手一直搭在子坚的手臂上,自然对他的脉象了如指掌,这一会儿,他又从脉象中看出了新的问题来。
不等子坚回答,他就问道:“小伙子,我问你,你这段时间做手工活时,是不是会有些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手下做出来的东西,会有生命一般?”
“老人家你怎么知道?”子坚瞪大眼睛,这是他的秘密,他谁都没告诉,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最近才开始做机关人的。
“果然……”老道皱眉,子坚的百灵之心不但已经产生,稳固,甚至已经成熟,偏偏现在的子坚压根就不知道怎么使用和控制。
道心并不是人天生就有的,而是后天修炼来的,对人体来说,它就像是发生异变的器官,带来的并不一定是好的结果,若是控制不住,反而会造成危害。
子坚的道心再自己发展下去,就要失控了。
“小伙子,我想要收你为徒,你可愿意?”老道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子坚。
“老人家,这也太唐突了吧。”子坚想要把手拽回来,老道的手却好像是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看来他直接拒绝的话,是别想走了,子坚只能道:“我考虑一下吧。”
“小子,你不知道我师伯是什么人吗?”旁边的青年道士闻言顿时瞪大眼睛,他这位师伯想要收徒,竟然还有人不情不愿的?如果是他,早就跪趴在地上高呼师父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而已,并非是亲传弟子。
老道皱眉挥手打断他,转脸看向子坚,却又和颜悦色了。
“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好好考虑。”
“这个……我要回去了……”子坚真有点被这个热情的老道士吓住了。
“好吧……你回去考虑清楚了,立刻来找我,你住什么地方?我派人送你回去。”老道犹豫了好久,才松开了子坚的手,道。他实在是见猎心喜,不忍心放开这么好的浑金璞玉。
子坚天赋异禀并不奇怪,子柏风那般天资卓越,子柏风的父亲,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子是上古贤王的姓氏,或许他们真的是遗传了上古皇族的血脉,拥有惊人的天赋。
“我自己回去就好。”子坚连忙收拾工具,转身逃跑一般跑掉了,踏雪刚才也跟着过来,就在附近逛游,子坚呼哨一声,踏雪就奔过来,载着子坚落荒而逃。
“师伯……”青年道士转头看向了老道士,老道士拿下巴指了指前方,道:“还不跟上去?给我弄清楚他住在哪里!”
那青年道士连忙追了上去。
踏雪的速度何其快?就算是在地面奔行,也不是普通人所能追的上的,眨眼之间,就消失了影踪。
看着空空如也的路口,青年道士傻在了那里。
……
北亭是载天州最贫穷,也最混乱的区域,这里聚居着大量的贫民、失去牲畜不再放牧的牧民,流窜的惯犯和贫穷的外来者。
在北亭的一处普通的房屋里,周星趴在床上,全身汗出如浆,身上红的好像能滴出血来,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心脏处传来,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都挖出来。
有很多次,他都恨不得把手伸进胸膛,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他的求生意志,却一次又一次阻止了他。
一名老者手中端着一盆水想要靠近,周星猛然一挥手,怒吼道:“别过来!”
他担心自己会伤到现在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这位从他小时候就一直跟着他的老仆。
自从那个夜晚他被掠走,那个疯狂的干瘦老头把一颗心脏放进他的胸膛开始,他就承受着之前绝对无法想象的痛苦。
生不得,死不得。
那老头告诉他,这一颗奇特的心脏,就是道心,许多修士修炼一辈子都不可得的,一颗道心,一旦这颗道心植入他的体内,他就会成为仙人,拥有强大的力量,报仇什么的只是等闲,只要他骗几个人让这颗心脏得到满足,一切都不是问题。
没错,当他骗了几个外地人之后,道心涌出来的热流让他拥有了难以想象的力量,等闲二三十个武师甚至进不了他的身,他轻而易举就杀死了害死自己父母的仇人。
那之后大概一两年的时间,他沉迷在了这种拥有力量的快感之中,只要骗人,不断骗人,就能够让心得到满足,然后他的力量就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但是心脏的渴求却是无尽的,从一开始骗三五个人,到后来必须骗几十个人,甚至到了现在,就算是骗一百个人,都不见得能够满足心脏贪婪的需求。
而这道心并不是完美无瑕的,道心植入的第四个月,他再一次满足了道心的需求,等待强大的力量涌遍全身时,迎来的不是力量,而是剧痛,生不如死的剧痛。
被欺骗的人愤怒地对他拳打脚踢时,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上的痛,因为他的心脏实在是太痛了,痛到完全无法感受到其他的一切。
当他终于从剧痛中挣扎出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身边是那位从他小时候就跟着他的老仆,而他也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在剧痛之后,力量回来了。
最开始心脏开始剧痛的时候,他会要求老仆把他绑起来,但自从两年前开始,他就再也找不到能绑住他手脚的东西了。绳子不行,铁链不行,精钢也不行。道心毕竟还在改造他的身躯,让他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这点上来说,那老头说的没错。
从那之后,他尝试过不去骗人,他的道心就像是失去了力量的挂钟一般,渐渐变得慢了起来,甚至到了后来,他连动都没办法动。
他沦落到什么地步?甚至沦落到去骗一个小孩子的棒棒糖,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不得不欺骗,不得不生活在别人为自己设定好的轨道里,这种痛苦是难以言喻的,周星并不是一个愿意随波逐流的人,他在努力通过各种办法解决自己道心带来的副作用,当他的道心全盛时,他可以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他就利用这种战斗力,去挑战、去劫掠,去搜寻,他曾经绑架过各种凡俗名医,修士中的名宿,逼迫这些人帮他解决道心问题,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道心是修士们修炼的核心,是一个修士最根本的根基,把道心植入一个人的体内,别说见了,连听都没有听过。
更不要说,是一个如此强大的道心。
现在的周星,也早就不是当初初出茅庐的小毛头,他甚至已经博得了一个年青一代第一高手的名号,被人送了一个名号,叫做“南天一星”,但是这一切,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意义。
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他听说这里有面仙大会,而面仙大会时,会汇聚全天下最厉害的高手,甚至还有真仙到来。他相信,如果这里没有人能够解决自己的问题,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摆脱这邪恶的道心。
所以他来了。
第398章 :一争胜负机巧宗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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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还不敢直接闯入应龙宗,去寻找应龙宗医术第一的需神君。
这唯一的希望支撑着他,让他又熬过了一次生不如死的剧痛。
床早就已经倒塌在地,整个房间里一片狼藉,他的双手死死抠在一块床板里,床板早就被他捏的全是窟窿。
终于,剧痛像是潮水一般褪去,他慢慢擦去脸上的鼻涕与泪水,挣扎着爬了起来,瘫倒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
老仆人冲过来,帮他抹去身上的污物,又给他准备了吃食,一整天的痛苦终于过去,接下来将会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他将会迎来全盛期——当然,这是在不需要战斗,消耗不大的情况下,而一场激烈而持久的战斗,会迅速耗光他的道心所积攒的力量。
“莱伯,接下来几天,你去城外躲一躲吧。”周星道,“我可能又要和人打架了。”
老仆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拾着混乱的房间。
“上次我们去机巧宗找人,他们却已经集体离开宗派,这两日我终于打探清楚了,机巧宗的平指长老是在这里没错。”周星对莱伯解释道。
“少爷啊……”莱伯心中叹息着,却是什么也没说,他知道,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说,只能为少爷打气了。
机巧宗是一个不大的宗派,他们的修炼方式与重点和其他的宗派有所不同,他们的修炼偏于杂学,分为丹门、匠门、奇门、杂门,分别对应丹药医术、奇技淫巧、奇门遁甲、杂学等各个方面,而丹门长老平指,虽然本身的修为不高,却被称为丹王,乃是全天下一等一的炼丹大师和医道大师。
机巧宗与世无争,恪守中立,也极少有人会去惹他们,盖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他们头上。
而周星的目标,就是这位丹王平指,如果他也不能帮助周星,那周星的希望就更加渺小了。
周星从别人那里得知丹王平指的存在之后,就直奔机巧宗宗派所在,谁想机巧宗已经人去楼空,封山闭派,只留下几个守山弟子告知来访宾客,宗派全部弟子都去参加面仙大会去了,如有要事,请留下口信。
机巧宗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宗派,山门之严密却是直逼四大宗派,周星不懂阵法,自然不敢擅闯,只得怏怏而回,又各方求证之后,才确定他们真的全离开了,而且离开了两个月之久。
他们那么早就来,来了之后,却是不去应龙宗,反而在载天府呆着,是为了什么呢?
……
子府,子柏风和小盘正在研究图纸,就听到外面嘈杂起来,鸟鼠观的外门弟子在外议论纷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那么早就来了?”子柏风皱眉道,刚想出去问问看,就见非间子敲门走了进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了?”子柏风问道。
“柏风,有人先我们一步,把我们看下的几个地块都买下来了。”非间子道。
“什么?”子柏风瞪大眼睛,嘴巴张的老大,之前他还夸下海口,觉得不会有人和他竞争呢。
“你划下的一定要拿下的那几个地块,都已经在两个月前易主了,还有一块地已经开工了,我虽然不太懂建筑,不过看得出来,应该是在盖一处宅子。”非间子道。
“怎么可能?是什么人?”子柏风愣了一下。
“是一些修士,我远远看了一眼,应该是机巧宗的人。”
“机巧宗?”子柏风瞪大眼睛,从怀里翻出了他的那本巡查簿,翻了几页就找到了机巧宗的介绍,看完介绍之后,子柏风瞪大眼睛:“还有这种宗派?”
这是专点生活技能的修士啊,子柏风可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种门派。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机巧宗的杂门长老平商极擅长生意,几百年前开始,机巧宗就是巡察司的专门供应商,巡察司的云舰都是机巧宗生产的,颛王他们乘坐的金和号似乎也是机巧宗出品,不过是很老的型号了。”非间子道,“他们定然也是看准了这里有利可图,所以就来了。”
子柏风的计划和打算,一下子全被打乱了,这下子可麻烦了。
“你去试试加价买,这几块地总要有一块拿下来。”子柏风道。
“这几块地那么重要吗?旁边不是还有其他的地块吗?”非间子问道。
“你有所不知,这几块地恰好都在云舰入城的航线之上,只要是从南方来载天州,就必须经过这几块地,四周都是灵气贫瘠之处,到了这几块地的上空,突然灵气充裕起来,你说这些人会怎么着?”子柏风道,“其他的地自然是要拿到手的,但是这几块地尤其重要……”
“好,我再去问问看。”非间子转身走了。
房间里,子柏风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不多时,子坚也回来了,他怕家里人担心,并没有多说,只说自己潜入看了一看,似乎是什么宗派在和子柏风做同样的事。
经过了子坚的佐证,子柏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子坚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不能拿下这几块空地,那就……”子坚抬头看向了地图,“两手准备,一边和他们联系,能不能加价收购他们的地块,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最好,如果不可以的话……”子柏风的手指在地图上游走着,最终在一块范围上画了一圈,“我们就去买其他地方的地块,这里虽然没有比较大的地块,但是如果能够把这些住户的房子都买下来,也是可以连成一块大的地块的。”
“这可不容易。”子坚皱眉道。子柏风何尝不知道?正所谓故土难离,他前世科技发达到了那种程度,都有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居,何况这观念更加传统的地方?
“让颛王出面去疏通关系,给的条件优厚一些,总能买到地的。”子柏风道。
子坚想了想,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无论如何,这几个航线上的地块,总是要拿下来的,这是一个日进斗金的活广告。
子柏风目光又回到了地图上,然后目光落在了一处湖泊上。
载天府的空港就在北方,这湖泊又在空港的北方,当初刚刚从天上降下来时,子柏风就看到这处大湖波光粼粼,有两条不大的河流穿过载天府,和湖泊相连,不过这湖泊是载天府的下游,并不能算是整个载天府的水源命脉,也正因为如此,载天府或许不会太在意这湖泊,故而子柏风把目光转到了这湖泊上。
“载天府内部,可用的地块毕竟太少,这里倒也是一处好地块……”子柏风道,修士亲水,因为水是灵气最好的载体,这处湖泊附近,可以拿水做文章,开发出大规模的修士聚居区。其实是否在市区,对修士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灵气。
有灵气的地方,就是好地块。
“何大人还在外面?”子柏风问一侧立着的一名修士,那修士连忙回报道:“禀宗主,何大人还在大厅。”
“你把他叫进来。”子柏风转头一看,子坚似乎有些魂不守舍,道:“爹,你忙了一上午也累了,不如回去休息一下。”
“好,你也别累到了,生意只是锦上添花,现在咱们也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了。”子坚道,转身去了。
出了房门,子坚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他在考虑是否告诉子柏风关于那老道的话,但转念他又想,双方此时已经是竞争对手了,说出来又能怎么样?他势必不能去当那老道的弟子,其实就算双方不是竞争对手,他也没有加入某个门派,一心修道的打算,柏风还有太多伟大的目标没有完成,而若是连他都不站在柏风的身边,又有谁会跟他到最后呢?
这样一想,子坚就坚定了信心,转身走掉了。
目送子坚离开,子柏风又转回头来,看向了那挂在墙上的地图。
是呀,现在已经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了,就算是拿不到这几块地块,也不过是暂缓自己的计划而已。
只是子柏风心中却有一种难言的兴奋感,这种兴奋感在最初的疑惑与不安之后涌了起来。
有一个和他想法一致的对手,让他有了一种和人竞争的兴奋感。
“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吧。”子柏风咧嘴一笑,喃喃自语。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且看看谁笑到最后吧。
到了傍晚时,众人都陆续回来了,非间子带回来一个子柏风意料之中的坏消息,机巧宗的人并不同意出售地块,显然他们对这地块的认识和子柏风相同,认为这是必争的地块。
而何大人回来时,又给了子柏风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颛王同意帮他做公关工作,帮他拿下地块,不过时间上可能会比较久。而子柏风看中的那座湖,却是更麻烦。
“湖边的地块是属于武运侯的私地,并不是载天府的地块,如果想要购买那块地,需要向武运侯府购买。”何大人向子柏风汇报道。
第399章 :一曲红颜皆祸水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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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听了之后,顿时眉头皱起,事实证明,他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些,若是在颛而国,他子柏风看中的地方,不论是谁的都要给他这个面子,但是现在是在天朝上国载天府,他子柏风的名号,怕就是不那么好用了。
“明天晚上,武运侯府设宴款待颛王,陛下让我邀请您同去。”何大人道。
若是平日,子柏风不定会参加这种官方的会晤,但是此时此刻,子柏风却点点头,道:“好,帮我告知颛王,我会去参加这次夜宴。”
到了晚饭时,小石头等人才回来,几个人还热烈讨论着什么,兴高采烈的。
和整个屋子里说不上愁云惨雾,可也略显沉闷的气氛比起来,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小石头可不是那种会察言观色的人,他进门就扯着子柏风的手,叫道:“哥,我们今天去了好多地方,姑姑可厉害了,唱了一会儿,就引了那么多人来……”
他两手比划了一个很大的圈子,表示人非常多。
“后来来了一个老爷爷,说让我们去酒楼里唱,我们就去了,我还吃了很好吃的东西……”
听着小石头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子柏风不由莞尔摇头,这个小石头,什么时候都这般开心,让人羡慕。
子柏风看向了小鼓红鼓娘,只见她面带微笑,显然对今日还算是满意,对红鼓娘来说,能够有更多的人听到她的唱词,本就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而如果能够和同道们交流交流,那就更好了。
“小石头,快洗洗手吃饭吧。”子吴氏看小石头还要说,歉意地对众人笑了笑,扯着他走了。
第二日,子柏风还在昏昏沉沉,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小石头的声音:“哥,哥,你醒了没有?”
“嗯?”子柏风翻了个身还想睡,就听到卧室门被人打开了,却是惠儿蹬蹬蹬跑了进来,一双小手拍着子柏风的脸:“哥哥,哥哥,娘让我来叫你一起出去吃早餐!”
“嗯?”子柏风还在迷糊,小石头却进来了,道:“哥,一起出去吃早饭,大家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柏风,一起出去吃个早饭散散心,别一直在家里憋着。”子坚的声音也从门外传来,子柏风这才迷迷糊糊爬起来,出门一看,嚯,果然都在了。
老爹老娘,小姑姑父加上小石头、惠儿和子柏风,一家七口一起出门吃早饭,其他人非常识趣地没有跟着,走之前,子柏风扯上了小盘和燕小磊,又带了不请自来的踏雪,一行浩浩荡荡十个人结伴出发。
晨光明媚,微风吹来,让人脑袋一清,子柏风一夜都没有睡好,睡梦中还在思考地块的事,此时被晨风一吹,心情舒畅,似乎那些恼人的事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沿着长街前行,走过了两个路口,众人一路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哥,就是那里。”距离还有五六十米,小石头就指着前方一座酒楼叫了起来。
子柏风抬头看去,牌匾之上,五云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显然题字的人也是书法大家,顿时来了兴趣,道:“不错,不错。”
“嗯,不错。”子坚也用自己专业的眼光看过去,这酒楼设计合理,建筑也很扎实,装潢低调精细却不奢靡,显得极有格调,显然并不是普通人可以进去消费的地方。
“这里的生煎和小菜都非常不错。”走到那酒楼门口,红鼓娘道,“和咱们那里的风味又别有不同,哥哥嫂嫂,你们可要好好尝尝。”
“红鼓大娘,您来了!”门口站着两名小厮,看到红鼓娘,立刻迎上前来,点头哈腰的样子,“里面请,里面请!”
大娘却是对红鼓娘的尊称,倒不是真的成了大妈了。
众人进了酒楼之后,就看到这酒楼大厅中央一方天井,贯穿一二楼,中央有一个类似戏台的台子,四周摆着花梨木方桌,用料非常考究,装饰也极为典雅,在戏台之上,有一个女子正弹着琵琶,叮叮咚咚,煞是好听。
四周用餐的人却不多,显然这里的消费水平非常高,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来的。
子柏风的目光却是被那一对楹联所吸引了:竹雨松风琴韵,茶烟梧月书声。很是风雅,而且题字的显然和门外牌匾是同一人,子柏风随手运笔比划了两下,但觉若有所得,不虚此行。
“水晶生煎先来五笼,小菜来个七八个。”在戏台之旁坐下来,红鼓娘就招呼小二点菜,子柏风连忙举手道:“我饿坏了,生煎多来几个。”
“那就先来六笼。”红鼓娘有些怜惜地帮子柏风理了理头发,道:“除了生煎之外,这里的点心也很不错,一会也吃点别的。”
有句话叫做姑表亲才是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身为姑姑,看自己的侄子,红鼓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亲,百看不厌。
很快,晶莹剔透的水晶生煎上来,扑鼻香,众人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子柏风边吃还连连点头,道:“果然别有风味,和咱们那里的很是不同。”
“红鼓大娘,你今天果然又来了。”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走过来,道:“昨日你回去那么早,有好几个慕名而来的贵人还连叹可惜呢,今天可一定要多唱几段。”
说完,他又对子坚几人道:“几位慢用,这顿我请。”
“多谢掌柜。”子坚也不推辞,一顿饭当的什么?
二楼之上,也有人在用餐,其中有一老两少三名道士,老道向下看了一眼,愣道:“是他?”
这老道却是机巧宗的那老道士,而他身边的两个小道士,也正是他的师侄。
其中一名小道士站起来想要说话,老道士却伸手按住他,对他摇摇头。
这种情况下,正好悄悄观察一下子坚。
掌柜退到了一边,看着一家人和和乐乐,打打闹闹吃早饭,嘴角也勾起了笑容,片刻之后,却又微微皱眉。
子柏风这家人,子坚还是一身粗布短打,干活时穿的衣服。子吴氏略施粉黛,小家碧玉一般,这两人看起来年岁都不大,听起来却早就已经为人父母。这两人的气度,也极为不凡,显然不是普通人。
子柏风、小盘和燕小磊却都是青衿在身,显然是读书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都别有章法。
旁边的踏雪穿着打扮有点像是仆从亲随,却是和主人坐在一起吃饭,丝毫不显拘束,一双眼睛滚来滚去,不知道在打量什么,灵动异常。
昨日红鼓娘一家四口来时,掌柜只当他们是普通的卖艺人,想来却是看走眼了。
待会儿,若是那位爷过来,可别出了什么乱子……
想到这里,掌柜又无奈起来,那位爷来了之后,就算是不想出乱子都不可能了。
希望别闹太大才好。
掌柜的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提醒红鼓娘早点离开了,但是身在载天府,就算是想要离开,又能到哪里去?这里可是那位爷的天下。
这般想着,掌柜也只能摇头。
这边红鼓娘等人正吃着,戏台上弹琵琶的女子一曲弹完,起身福了一福,转身走了下去略作休息,有食客立刻提高声音,道:“红鼓大娘,请唱上一曲!”
一声既出,立刻就有很多人开始附和,这些人不少都是昨天的老客,对红鼓娘的唱词念念不忘,红鼓娘笑了笑,道:“那我就唱上一段。”
说完,落落大方地上了台,支起了小鼓,又捧起了铁板琵琶,叮叮咚咚拨了两下,敲了一下小鼓,轻启樱唇,略显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问春何苦匆匆?带风伴雨如驰骤。
幽葩细萼,小园低槛,壅培未就。
吹尽繁红,占春长久,不如垂柳。
算春常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间有。
春恨十常**,忍轻辜、芳醪经口。
那知自是,桃花结子,不因春瘦。
世上功名,老来风味,春归时候。
纵樽前痛饮,狂歌似旧,情难依旧。”
一曲怨春念春恋春的水龙吟,浅斟低唱,偶有鼓点伴随,却是唱的整个酒楼里寂静无声。
子柏风也瞪大眼睛看着自家老姑,这水龙吟其实是他闲着无事的时候,曾经念诵过,却不想红鼓娘竟然重新谱曲,将之以这种形式唱了出来。
水龙吟的曲调如何,子柏风也不知道,但是此时听来,却真的是听的如痴如醉。
台上,红鼓娘浅斟低唱之时,五云楼的大门打开,走进来几个人来。
最前面一人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他一双眼睛略带邪气,进了门,眼睛在大厅中一扫,目光就落在了中央的红鼓娘身上。
而他的身后,有两名是扈从打扮,又有两名看起来也是哪家的公子,不过在他面前,却是点头哈腰,低眉顺目,显然地位相差甚远。
“二少,就是她,她就是红鼓娘,昨天一首小曲,唱得我骨头都酥了。”旁边的一名公子压低了声音,道。
恰巧红鼓娘唱到了“春恨十常**”,眼神中似爱似恨,一双眼睛瞟了过来,让被称为二少的青年心脏猛然一跳,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像是在锅里煮了三天三夜一般,酥到几乎站不住了。
武二少自命阅女无数,却还从来没见过像红鼓娘这般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把人魂魄都勾了去的。
掌柜的一直关注着大门口,看到这位二少进来,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再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今天这事怕是无法善了了。
掌柜的对旁边的一名伙计示意了一下,指了指子柏风他们那桌人,那伙计会意,立刻走了过去,而掌柜却迎向了二少的方向。
“几位客人,赶快带着红鼓大娘走吧。”那伙计假装是在收拾盘碟,却压低了声音对子坚等人道。
“为什么?我们还没吃完呢。”子柏风正咬着一只生煎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一边竖起大拇指:“你们这里的生煎真不错,我要打包十笼带回去……”
“唉,客人啊,武二少来了,你们快走,不然怕是走不了了。”伙计那个着急啊,这几个拎不清的,好心好意提醒他们,他们倒是拿捏起来了。
子柏风顺着伙计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掌柜正站在武二少身边,向他问好,引导着他向一处座椅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用目光向子柏风这边示意,示意他们快点离开。
子柏风搭眼一看,就看出来这五个人修为都只是平平,武二少修为还算不错,他身后两名扈从也算是高手,但是另外两人,就稀松平常了。
从两名扈从的实力来看,这位武二少的出身应当极好,否则也不会让两名高手甘心作为仆从跟随左右。
不过子柏风何曾惧怕过什么人来,他只是对那伙计摆摆手,道:“不必担心,没事的。”
“客人你们有所不知,武二少是武运侯府的二少爷,是在载天府一手遮天的人物,实在是惹不得啊。”那伙计急忙提醒道。
“武运侯府?”子柏风皱起了眉头。
二楼的一老两少三名道士也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伙计的声音虽低,却也没逃过老道士的耳朵,他听到武运侯府四个字时,寿眉一蹙,显然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这人。
“柏风,咱们走吧,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子坚道,他伸手掏出了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道:“多谢小哥,这是饭资。”
“这餐掌柜请了,您把钱收回去,速速离开吧。”伙计看这些人还不慌不忙的,都替他们着急。
红鼓娘也看到这边有什么变化,她唱完最后一句,便看到子坚对她招手,于是对台下福了福,就要下来。
谁想下方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喝:“好,好啊!太好了!红鼓大家,请再来一曲!”
却是武二少带着几个狗腿子,正在大声叫好。
听到武二少叫好,四周不少附和起哄的声音,显然都知道这位武二少的身份。
“抱歉,奴家今日还有别事,暂且就到此处。”红鼓娘落落大方道,收拾了红鼓就要下台,那武二少却道:“别,今天吗我武二少专程来此就是来听你唱曲的,你这样就走,可是觉得我武二少不配听你的曲儿吗?”
“奴家唱曲,唱的是一个缘分,有缘无缘,皆看造化,强求不得的,公子还请海涵,明日赶早。”红鼓娘走向台阶,还没下台,却看武二少拦住了她的去路,伸手就想要抓她的手臂。
红鼓娘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道:“公子自重,奴家还有要事要办,还请公子让行。”
武二少哪里肯依?刚才红鼓娘一个眼神,就已经把他的魂都勾飞了。
红鼓娘曾经历经风霜,当时的红鼓娘宛若中年妇女,在蒙城的这两年,宛若时光回朔,让红鼓娘有了岁月的风韵和年轻的外表,这种完全矛盾的结合体,武二少哪里见识过?自然是死死赖住,不肯让路。
“爹……”子柏风无语,“我小姑这是……被人调戏了?”
丁贵面色铁青,捏着拳头坐在一侧,刚才他差点就要站起来冲上去,却是又忍住了,红鼓娘曾经说过,她从事的职业便是如此,经常会被人缠住,只要不动手动脚,那就不用他出面,所以丁贵也在忍。
“娘。”丁贵忍得住,惠儿却是忍不住了,她喊了一声,小脸涨得通红:“你不准欺负我娘!”
武二少愣愣转过头来,看向了惠儿,再看看红鼓娘,红鼓娘微笑道:“公子自重,奴家是有夫家的人。”
“夫家……夫家也没关系。”武二少却是在载天府横行霸道惯了,再不要脸的事情都做过,何尝在乎红鼓娘有没有夫家,他笑道:“只要你点头,我自然帮你处理好一切,保证让你的夫家不敢来找你的麻烦,从了我,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放心吧,你的女儿我也会帮你照顾好的,不会委屈了她。”
听到武二少这么说,红鼓娘却是知道,今天怕是没办法善了了。
这两年,她还真是罕少遇到这种情况了,在蒙城地界时,谁不知道她红鼓大娘是子柏风的小姑,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给她脸色看。
红鼓娘也是子家人,改不了的豪侠本色,闻言顿时再不与之虚与委蛇,冷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还跟老娘说荣华富贵?给老娘滚开,否则老娘一脚废了你!”
一眨眼,奴家变老娘,温婉少妇变彪悍女汉子,红鼓娘她说得出,也做得到,飞起一脚,就踢向了武二少的胯下。
这招夺命(根)连环脚,当的是家学渊源,不但子柏风会使,红鼓娘使的更是出神入化,不知道踹过多少有非分之想的登徒子,战果辉煌。
不过武二少也是身经百战之辈,红鼓娘踢过多少人,他就曾经被多少人踢过,所以早就有了丰富的经验,身体轻轻一晃,就要向后飘出,这一手又飘逸又有型,实在是潇洒之极。
第400章 :一号妖仙子柏风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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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今天向后一退,却不知道为什么,退之不动,身后好像是多了一堵墙,好像是铜墙铁壁一般。
武二少“嗷”一声,叫了起来,其实他并不怎么痛,修士们的防御力比普通人要强得多,不过这种心理上的阴影,让围观众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小腹,不论是下体还是幻肢,都觉得猛然一痛。
“是谁?”武二少猛然回头,却发现身后无人,就只有两个随从茫然地看着他。
“混账,竟然敢暗算我?”武二少哪管到底是不是身后的随从,直接一巴掌打了过去,啪一声,把那随从打得一个趔趄,后退几步才站稳,嘴里血液涌了出来,半边脸肿起很高。
“噗……”红鼓娘却是笑了,她看的清楚,刚刚武二少的身后压根就没有人,那被他误伤的随从更不会对他做什么,她知道,定然是子柏风在捣鬼,至于怎么捣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红鼓娘也不愿意多做纠缠,她直接绕过了武二少,向子坚等人的桌子走过去。
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整个五云楼里的人,都在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坐在二楼的老道士皱起眉头,目光在子坚那一群人身上逡巡着。
从外表上来看,这一桌子人里,就没一个像是修士的,一水儿的普通人。
但是正因为看起来是一水儿的普通人,那才奇怪。
至少子坚绝对不是普通人。
到底是谁做的?
“小姑,我们走吧。”看红鼓娘也算是安全回来了,子柏风也不打算多事,这人既然是武运侯的二儿子,他又要和武运侯谈笔生意,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武二少如果那么容易就放他们走,也就不会是载天府一霸了。
“站住,我还没说让和你们走呢!”武二少虽然觉得刚才的事情有点蹊跷,但是他仗着是在自家的地盘上,哪里肯放红鼓娘离开?他这次不再自己动手了,一挥手,道:“你们上,给我抓回去,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两个随从应了一声是,肿着脸就扑了上来。
子柏风的眉头皱起,一道金光从子柏风的手中射出,化作了一名金衣人,挡在了两名随从面前,和两名随从战在一处。
……
五云楼外,周星打扮成了一个小厮的模样,在门前转悠来转悠去,他已经在这里瞪了小半个时辰。
这些天来,他算是摸透了平指长老的行动规律,每天早上,平指长老都会来五云楼用餐,这个时候,他身边只有两个师门晚辈随行,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而今天,正是他打算下手的时候,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他就立刻动手,掠走平指长老。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谁想到里面却突然乱了套,争吵起来。
又等了一小会,争吵继续升级,竟然变成了战斗。
“我们走。”留下了金剑妖断后,子柏风带着家人就打算离开,谁想到武二少还不罢休,他怒喝道:“你们若是敢走出大门一步,我武普坤定然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说到做到!”
子柏风顿住了脚步,转过头去,眼中杀意隐现,如果说他最讨厌什么,那就是别人拿他的家人威胁他。
当初非间子拿他的父亲威胁他,最终怎么着?整个鸟鼠观都被他灭了。
而如今,武二少如此不知好歹,真的惹怒了他。
武二少如何?别说武二少,就算是武运侯,又能怎么样?
虽然说这个世界上,官修不分家,武运侯定然也是一名实力惊人的修士,但是真要战斗起来,谁怕谁?大不了灭了你们!
灭人宗派子柏风,说不定马上就升级成灭人满门子柏风了。
子柏风抬起手,伸手按向了眉心,那里“束月”卡牌已经久候多时。
持剑在手,像武二少这种战斗力只有2的废渣,在他手下撑不过一招。
二楼,老道士一直在皱眉沉思,看到子柏风放出了金剑妖时,老道人却是一呆。
别人都只看到一道金光化作了金衣人,但是他的眼力何等犀利?那一瞬间,却是看到一把剑从子柏风的袍袖飞出,然后化作了一名金衣人。
“金剑成妖……”老道皱眉,又想到了子坚的名字:“子坚,子坚……子……金剑……妖……”
老道猛然睁大眼睛,道:“原来是他!”
“谁?”老道突然出声,却是让旁边正在全神贯注观看事态发展的年轻道士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
老道却是没在意他的无礼,压低了声音,凝重道:“妖仙子柏风。”
“妖仙……子柏风?”那两名年轻弟子,却是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到了一定境界之后,妖是妖神,人是人仙,那妖仙是什么东西?
“他应当已经踏入了人仙境界,只是他的风格极为诡异,身边又总是有妖怪追随左右,所以被称为妖仙。”老道苦笑道,“老道我大宗师榜也只排在二百名,而这位妖仙子柏风,据传至少是大宗师榜前百,甚至有可能直入地榜。”
“大宗师榜的排名,根本就做不得准。”旁边那年轻道士撇撇嘴,“师伯您若是把您的成果展现出来,直入天榜都有可能。”
“休要乱说,天榜岂是能开玩笑的。”老道连忙制止他,“世间奇人异士不知凡几,很多人都不会抛头露面,用排行来评断一个人未免肤浅,但是传闻这子柏风还未到二十岁,以少年之龄直入大宗师榜,难道能是等闲之辈?”
听到老道说子柏风年龄还不到二十,年轻道士顿时瞪大眼睛,他虽然看着年轻,可修道也有四五十年了。
这何止是不凡,简直就是妖孽。
难怪人称妖仙。
被人称为“妖仙”的子柏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别人讨论的焦点,他更不知道“妖仙”这两个字就是他的名号了,如果他知道的话,定然会摇头晃脑评判一番。
人的名号,是人难以自己控制的,不过妖仙二字,对子柏风还算是贴切。
就在此时,老道看到了子柏风眼中杀意弥漫,知道他真的是动了杀机,连忙站起来,大声道:“请住手!”
老道知道用个敬语,盖因为少年成名大多心高气傲,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不在少数,如果他言辞太不客气,怕是激怒了子柏风,只会让武二少死得更快。
老道其实也不愿意站出来,不过他和武运侯有一些交情,若是让武运侯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他面前被人杀死,他恐怕难辞其咎。
老道从二楼飘飞而下,挡在了武二少的面前,道:“还不速速退下,难不成让我把你押去见你父亲不成!”
武二少看到老道,却是依然梗着脖子,道:“老杂毛,你……”
“掌嘴!”老道颇有一种言出法随的意思,他一声怒喝,武二少身随声动,猛然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像武二少这种弱小的修士,在子柏风、老道这种级别,已经跨入人仙境界的人面前,让他们动手的资格都没有,刚才子柏风也只是略微发散了一下自己的领域,就让武二少动弹不得,却误认为身后有人。
而现在老道一声怒喝,就已经让武二少自己掌嘴了。
“贼道……”武二少却还在嘴硬,老道不说话,武二少自己的巴掌,就把自己打了回去。
“子……”老道这边挡住了武二少,转头刚打算和子柏风说话,却看到自家一家人竟然已经出门去了。
却是子坚在老道下来之后,立刻拉着一家人离开了。
双方本是竞争对手,子坚就不愿意再多事,先行离开,免得尴尬。
“这一家子……”老道目瞪口呆,他老人家出面了,结果这群人却跑了。
这下可好了,武二少的怒火全发在了老道的身上,虽然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却还在怒骂不停,从这方面来说,武二少也算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你们两个混蛋,还不上来帮忙!”子柏风等人走出了门,金剑妖也化作金光追了上去,两个被金剑妖缠住了的随从顿时空了下来,武二少立刻呼喊他们前来帮忙。
两个人刚刚冲上来,就僵住不动,却是老道微微释放出一丝气息,就已经让两人难以动弹。
忙中不乱,武二少还不忘看到刚才和他一起进来的俩狐朋狗友此时正贴着墙根,打算从后门偷溜。
“还有你们两个蠢货,难道想要让我灭你们满门!”
“动不动就灭人满门,难道武运侯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老道却是生气了。
武运侯虽然是载天府地位最高的人,但是和他比起来,也说不上谁高谁低,他生气了,自然也不会给武运侯留情面。
“你既然知道我父亲是武运侯,还不赶快放开我,赶快跪下磕头求饶。”武二少是个真憨货,这种时候还毫不嘴软。
老道摇头,今天他就要好生教训这家伙一番,这家伙在载天府坐地霸王当惯了,却不知道等日后众多的大人物到来之后,别人会不会给武运侯面子。
整个天朝上国,被封侯的没有三百也有二百,一个小小的外姓候,还真不在某些人的眼里。
这边老道操纵着武二少自己反反正正打了自己几十个耳光,武二少终于服软了,或者说终于骂不出来了,坐倒在地上,拼命喘粗气。
老道却是很气愤,他本事出于好意,出手救了武二少,谁想到这憨货压根就不知好歹,反而把他骂了一顿。
“今天晚上,我若是去武运侯府赴宴,定然要和武运侯这个老匹夫理论一番,他教出来的什么儿子!”老道气哼哼地指着武二少,“把这个憨货带走,否则我老人家也要忍不住取他性命了!”
两个随从立刻上前拖住武二少,带着武二少狼狈离开了。
“哼,走!”老道也不吃饭了,转身就走,出门就冲天而起,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天边。
周星张口结舌,他等了一早上,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他现在想要追上去,却已经来不及,只能作罢,恨恨地一跺脚,瞪了武二少一眼,转身消失了。
武二少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三名大高手,在后面哼哼哈哈骂骂咧咧地治伤呢。
……
且说子柏风等人离开了五云楼,红鼓娘有些歉意,道:“原本想要咱们全家一起吃顿饭的,没想到竟然会这样,真是抱歉。”
“是那个武二少混蛋。”子坚道,他伸手摸摸红鼓娘的头发,道:“这里不是咱们家,在外面还是要小心些。”
“放心啦,哥!”也就在子坚面前,红鼓娘还会露出小女儿态,“我不会有什么事的,那个武二少,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屁孩。”
在红鼓娘看来,什么武二少,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纨绔子弟罢了。
“那也要小心。”子坚道,“你不知道我们刚才多担心。”
“我知道了,哥,今天我就不去酒楼驻场了,正巧我昨天找到了一个戏班,今天去和他们交流交流。”
子坚就觉得有些头痛,面对红鼓娘,真像是面对自家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样。
“大哥,你就别担心了,红她有分寸的。”子吴氏转身扯过了子柏风,从他袖子里掏出一把金剑来,递给了红鼓娘,道:“毕竟要当心,带着金剑妖,免得遇到危险。”
看到老娘慷自己之慨,子柏风只能无奈地摊摊手,不过他袖子里金剑妖着实有好几把,不差这一把。
其实红鼓娘等人身上都有子柏风手书的“龙书”,堪称护体逃命的奇物,轻易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红鼓娘毕竟拗不过哥嫂,带了金剑妖,想让丁贵留下,丁贵死活不答应,却是好说歹说,把小石头和惠儿留下了。
看着妹妹夫妇俩走远,子坚无奈摇头,感慨当哥真不容易。
……
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傍晚,在驿馆回合了颛王,和颛王一起前往武运侯府。
禹将军亲自驾车,子柏风上了车之后,颛王牵着他的手,叮嘱他到了武运侯府不要太张扬,武运侯毕竟是天朝上国的外姓候,在天朝上国也算是地位很高的人了。
子柏风撇撇嘴:“我还是镇国侯呢!”
颛王就只能无奈摇头,他这个颛王的含金量,比之武运侯都高不了多少,更何况子柏风这个镇国侯?
镇国侯府其实距离子府并不远,距离驿馆更近,上了车,不到十分钟,马车就停了下来,就听到前方禹将军大声通报:“颛而国国王陛下携大臣、随从等人前来赴宴!”
话音刚落,就听到大门之内传来了一阵响亮的笑声,武运侯哈哈大笑着迎了出来。
“颛王陛下,久仰久仰,颛王陛下驾临载天府时,老夫就想要宴请颛王陛下,想到颛王陛下旅途劳顿,没敢唐突,今日才设宴款待,有失礼数,恕罪恕罪!”
“哪里,武侯爷威名远播,我在颛而国都曾多次听说武侯爷的大名,我该提前来拜会才是,哈哈哈哈……”
这边两人打着哈哈,子柏风跟在后面,无聊地打着哈欠,目光扫来扫去。
武运侯府年岁有些久了。
虽然武运侯并不是可以继承的称号,但是此地封给武运侯,也已经超过了一百年,子柏风抬头看去,“武运侯府”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子柏风却是咦了一声。
不为其他,而是子柏风记得这几个字。
五云楼的牌匾和楹联,都是同样的字迹。
不过五云楼的并无落款,此地却在左下角有细小落款,上书“武运”二字。
武运侯的名字,就是武运,天朝上国外姓候极多,再多的威武称号也不够分,所以大多数的外姓候,只是以自己的名字当封号,后面加侯字。
“武运侯,五云楼……想来五云楼其实是武运侯府的产业。”子柏风转头打量着武运侯,他身材不高,却极为壮实,甚至显得有些矮墩,虽然是在自家,却是一身戎装,身边跟着的也都是武将打扮。
这是一个武将出身的武侯,此时他正扯着颛王,给他介绍自己身边的将士们。
“这是犬子,武普乾、武普坤。”此时他正介绍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子柏风从颛王伸手侧头看过去。
武普乾估计是武运侯的大儿子,他长的和乃父很像,矮墩墩的身材,极为壮实,干练爽朗,不卑不亢地对颛王行礼,口称颛王陛下。
武普坤的脸已经消肿了,装的也很乖,完全没有白天那跋扈的样子。
子柏风明明就在他面前,他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完全没看到的样子。
“颛王陛下,这些都是贵属?”介绍完自己的属下,武运侯似乎打算让颛王也介绍介绍自己的随从。
颛王便侧身让开,他身后第一个,就是子柏风。
“这是我颛而国镇国侯子不语。”颛王介绍道。
还没介绍其他人,就听到后面又传来辚辚马车声,一个大嗓门通报道:“机巧宗长老平棋到!”
子柏风转脸看过去,白天看到过的老道正从马车上下来。
子柏风张口结舌,这个人就是机巧宗的长老?
若是早知道,早上他就不会走那么早了。
没想到,这下子都聚齐了,倒是有趣。
第401章 :一赌输赢皆旷世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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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光龙耀火燑燑,夜接朝云宴渚宫。
夜晚的武运侯府,灯火通明,往来的仆人急匆匆的来来回回,把美酒佳肴轮番端上。
坊间传言说武运侯是非常好客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颛王和武运侯推杯就盏,时而低声谈话,时而大声欢笑,平棋长老也坐在一侧,他比较沉默寡言,并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插上两句,目光倒是有大半都落在了子柏风的身上。
子柏风却是坐了下首,他的身侧是作为陪客的武普乾,武普乾时而低声和子柏风说两句,子柏风也礼貌回应。
对面,老道人身边坐着的就是武普坤了,他正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子柏风,不时对子柏风做出威胁的表情,子柏风权当看不到。
为了助兴,武运侯还请来了梨园高手前来助兴,轮番表演之际,子柏风却看到了红鼓娘的身影,却没想到,武运侯请来的就是红鼓娘前去拜访的那个班子,而红鼓娘干脆也在武运侯华丽亮相。
此时,红鼓娘沙哑的声音正在低唱着一首《道情》:
“浮生扰扰红尘,名利君休问。闲人,贫,富贵浮云。乐林泉远害全身。将军,举鼎拔山,只落得自刎。学范蠡归湖,张翰思莼,田园富子孙。玉帛萦方寸,争如醉里乾坤?曾与高人论,不羡元戎印。浣花村,掩柴门,倒大无忧闷。共开樽,细论文,快活清闲道本。”
正在谈话的颛王和武运侯渐渐停了下来,武运侯点着脑袋,看着红鼓娘,随着她的歌声音调转折而摇头晃脑,颛王也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好曲,赐酒看赏!”一曲终了,武运侯大声道,立刻就有人端上了美酒和银两,红鼓娘也就落落大方地饮酒受赏,对武运侯福了一福,就要下去。
“姑娘稍待,本侯有问题要问,姑娘如何称呼?是哪里人士?听姑娘并不是我载天府人,这曲又是谁人所作?本侯从未听别人唱过。”听完了之后,武运侯却是叫住了红鼓娘问道。
红鼓娘笑了笑,又行了一礼,声音虽然沙哑,却别有一番异样的风情:“启禀侯爷,奴家名人称红鼓娘,本是颛而国人士,前几日刚刚来到载天府,实不相瞒,这曲儿的词作,就在席间。”
红鼓娘看向了自家的大侄子子柏风,微微一笑,有些得意的样子,似乎是在说:“没想到吧,我也来参加宴会了。”
红鼓娘性子和子坚完全不同,子坚沉稳厚重,红鼓娘这些日子却越来越越想是一个小孩子,时而会捉弄子柏风一下,子柏风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其实不是多了一个小姑,而是多了一个很让人头痛的姐姐。
此时,子柏风就有些头痛,你来参加就来参加吧,该说不敢说的,咱都别说好不好?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子柏风硬着头皮,道:“红鼓娘是我小姑,是随我一起来载天府的。”
“那词作也是你?”武运侯轻轻扬了扬眉毛,道:“你是颛而国的外姓候……镇国侯?”
武运侯其实并没有怎么把子柏风放在眼里,一则是因为子柏风实在是太年轻,二则,不过是一个属国的外姓候而已,和他这个天朝上国的外姓候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他也确实有轻视子柏风的资格。
“柏风是我颛而国的第一才子,在我颛而国参加科举,连中三元。”颛王笑着介绍道,他刚才就发愁怎么把话题引到子柏风身上去,这会儿就顺理成章了。
一言既出,武运侯看子柏风的眼神顿时有些不一样了,他拱了拱手,道:“失敬失敬,我老武生平最羡慕读书人,哪像我,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箩筐。”
他却是夸张了,子柏风看得清楚,这武运侯虽然算不上是大高手,但是实力也绝对不弱,身为修士,说不识字几乎是不可能的,既然武运侯释放出了善意,子柏风当然要抓住,连忙道:“武侯爷您言重了,小子这些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若是这也只是雕虫小技的话,那其他人谁敢自称才子?”武运侯以长辈的口吻道:“年轻人,谦逊是好的,但是过于谦逊,就是虚伪了。”
子柏风笑了笑,没有反驳,他其实只是想要说,他之所以谦逊,是因为这首曲子其实是他抄来的,不用说,要么是他给小家伙们讲课时,红鼓娘听了去,要么是红鼓娘翻看了他书房里的那些书籍,就此记住了。
“若是和子侯爷其他方面的成就相比,这确实只算是雕虫小技。”一直在肚子斟酒的平棋长老突然开口,然后他对武运侯道:“武侯爷,你或许还不知道,这位镇国侯子不语道号非柏子,乃是鸟鼠观的宗主,其实还有一个称呼,叫做妖仙子柏风。”
平棋长老看子柏风装的人畜无害的样子,在那边装低调,实在是看不过眼,于是出声拆穿他,同时也是给自己的老友提个醒,别轻易小看别人,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非柏子?鸟鼠观?妖仙子柏风……子柏风……妖仙?”听到平棋长老的话,武运侯的眼睛瞪得溜圆。
颛王也有些怔住了,妖仙什么的,是从何而来?他怎么不知道?
其实这都是巡察司的功劳,子柏风他们乘船飞来载天州的这段时间,关于子柏风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不过传的大多是另外一个名字“非柏子”,子柏风的道号。
而非柏子本名子柏风,字不语,号怀素上人这类的消息,就只有认真研究和了解过子柏风的人才能知道了。
像平棋长老,就是阴错阳差之下,了解过一些,才能把子柏风何其联系在一起,盖因为子柏风实在是太没有高手的风范了,看起来就宛若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子柏风的名号传出来时,他们还在路上,到了载天州之后,也并没有和修行界多做接触,所以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至于武运侯,他虽然也是修士,但是他所接触的都是官场的人,和宗派们接触比较少,不知道却也正常。
但即便是不怎么接触这些的武运侯,这些天也听过妖仙的名字。
“妖仙子柏风,非柏子……”武运侯像是第一次看到子柏风一样,认真上下打量着子柏风——事实上,他确实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子柏风,又道:“失敬失敬,实在是太怠慢了,来人啊,把子侯爷的座位移到上面来,子侯爷,不知者不罪,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连喝三杯,子柏风也没阻止,只是跟着喝了三杯。
琼浆玉液,入口一线热气,贯穿全身,这酒是难得的好酒,但是劲头也足,好在众人都是修士,倒不怕就此醉倒。
这么一个插曲之后,气氛就热烈了许多,因为子柏风的缘故,就连红鼓娘都成了座上宾,坐到了子柏风刚才的位置。
坐在一侧的武普坤目光狐疑地看着子柏风,似乎是在疑惑,这家伙真的那么厉害?完全看不出来啊,妖仙什么的,骗人的吧。
子柏风却是没想到,他的竞争对手平棋长老就帮他证明了身份,倒是让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
“平棋长老,没想到您也在这里。”子柏风拱拱手,“上次只有一面之缘,我还不曾谢过平棋长老。”
平棋长老微笑,道:“好说,好说。”
他上次明着是帮子柏风拦下了武普坤,实际上是保护了武普坤的安全,这事他并未告诉武运侯,此时子柏风提起来,却是让武运侯疑惑:“你们原来也见过面?”
子柏风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他今天是有求于人而来的,自然不愿意帮平棋长老刷声望,帮自己拉仇恨。
“奴家再去唱一曲为诸位大人助兴。”看气氛略有些诡异,红鼓娘当然也知道为什么,她轻笑起身,又走回了台上,咚咚几声鼓响,轻启朱唇,又唱了起来,这次却是一个欢快的曲子,红鼓娘在台上轻轻扭动腰肢,却是媚而不艳,美而不俗,把众人的目光都勾了过去,别说那些站在一侧的侍卫仆人,正血气方刚的武普乾武普坤兄弟俩,就连武运侯等人的目光都有些挪不开。
等到红鼓娘一曲终了,子柏风这才道:“武侯爷,其实这次我随同颛王陛下前来赴宴,是另有要事。”
“哦?有事但请讲,如果我能办到,定然照办。”武侯爷的姿态放得很低,对子柏风表现出了足够的友善。
子柏风把自己来意说了一遍,武运侯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面有难色,道:“其他的倒是好说,但是此事却是难办,平棋兄……”
武运侯看向了平棋,若是不知道子柏风是谁也就罢了,知道了子柏风的身份之后,武运侯其实心中也在打鼓,子柏风既然被称为妖仙,而且据传可以直入地榜,至少也是大宗师榜,单论地位,怕是比他还要高,更不要说修为了,若是惹怒了子柏风,却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平棋长老当然也不是好对付的,先不说他们两个人几十年的交情,单说平棋长老本身,或者说机巧宗本身就很难对付,机巧宗虽然不大,地位却极为特殊,和大宗派、巡察司乃至天朝上国的皇室子弟都有着联系,虽然现在平棋长老是有求于他,但更多的时候,是他有求于平棋长老。
特别是载天府作为他的封地,却并不能够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他之所以卖掉自己所有的土地,交由机巧宗去开发,也是为了攫取更多的利益,为自己的后代留下一条退路。
别看现在武运侯府风光无限,但是等他一死,他的儿子们就会被扫地出门,什么也不会给他们。
好在这些年来,他也做了多番经营,把很多地方都变成了自己的私地,这才能够出售给机巧宗。
“原来是你!”平棋愣了一下,他只知道有人在和他洽谈购买土地的事,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再加上他们人手不够,大多人都在赶工,所以也没有多做调查,此时却是惊讶万分,原来来买地的人,就是子柏风。
难怪,子坚是子柏风的父亲,他来找自己的时候,其实是来探查情况,而并非是无意相见,之后他不肯答应当自己徒弟,想来也是因为和自己是竞争对手。
但是这个子柏风,他竟然也会想到买地?
难道这位年轻妖仙的背后,还有什么高人指点?
文才好是一回事,实力高深是一回事,有商业头脑却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有人占据了这三项,那上天未免对其太过厚爱。
“我也没想到,原来我的对手是平棋长老您,我曾经派人和机巧宗谈过,不过并没有如愿以偿。”子柏风道,他转身又对武运侯道:“武侯爷,不知道机巧宗是以什么样的条件得到了您的允诺?在下愿意拿出更好的条件换来武侯爷的友谊。”
“这,其实并非是因为条件……”武运侯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机巧宗是专业人士,这点毋庸置疑,子柏风虽然号称妖仙,但是毕竟太年轻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此事关系到他的子孙后代,他不敢轻易托付给子柏风。
“武侯爷,有一句老话说得好,生意归生意,友谊归友谊,武侯爷您重情重义,这点在下非常钦佩,不过做生意时,在下一贯认为,不需要太多的感情因素……”他转头看向了平棋长老,道:“平棋长老想来也并没有这种意思,但是在下认为,武侯爷您因为和平棋长老交好,而拒绝给我一个机会,实在是让人难过……”
他顿了一顿,道:“武侯爷,我也知道您的顾虑,不如这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平棋长老同台竞技,比一比哪个能够给武侯爷带来最大的利益,如何?”
子柏风知道,武运侯虽然说是把地块卖给了机巧宗,事实上绝对不会如此简单,想来武运侯是以地块入股,最终分成,子柏风试探了一下,果不其然,不论是武运侯还是平棋长老,都没有反驳这点。
既然如此,子柏风就放心了,他有信心能够让武运侯得到更多的利益。
“这……”武运侯实在是不能轻易答应,那样他就得罪了平棋长老,被夹在中央的武运侯也有些抓狂,他有点后悔自己干嘛要宴请颛王。
一时间,四周静了下来,众人都不说话,都看着武运侯,等他决定。
武运侯极为作难,看看子柏风,又看了看平棋长老,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早就听闻机巧宗奇技淫巧天下无双,不知道平棋长老愿不愿意跟我赌一赌?”子柏风这是激将法了。
平棋长老虽然年龄大了,却是受不得激,而且他对自己机巧宗有着绝对的自信,不论是建筑、设计、还是阵法,他们绝对都不弱,他不觉得自己会比不过子柏风。
心中斗争了一会,平棋长老却是答应了下来,道:“好,既然妖仙阁下已经这么说了,咱们就赌一赌,不知道赌注是什么?”
“赢者全赢,输者皆输,谁输了就退出竞争,把地块拱手相让,如何?”子柏风道。
“不公平。”平棋长老却是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机巧宗赢了,妖仙阁下你全无损失,而若是你妖仙阁下赢了,我们却是满盘皆输。”
“那我再加些筹码如何?”子柏风寻思了一下,道:“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份阵图简本。”
子柏风随手一掏,从怀里取出一份阵图,丢给了平棋长老,道:“若是输了,我便把这阵图的全本交给机巧宗,如何?”
平棋长老虽然是匠门的长老,并非奇门长老,但是他对阵法也颇为精通,至少看阵图的眼力还是有的,他搭眼一看那阵图,顿时瞪大了眼睛,如痴如醉地低头看了起来。
半晌之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把阵图丢给了子柏风,却是又摇摇头,道:“还是不够……还要再加筹码。”
子柏风想了想,道:“那这样吧,在我的领地蒙城,有一处名为寄剑林的地方,寄剑林里有灵剑万千,若是我输了,就再为机巧宗十名弟子奉上上品灵剑十把,如何?”
平棋是见过子柏风的金剑妖的,他不知道哪些灵剑和金剑妖相比如何,但是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不过平棋长老还是不肯答应,他摇头道:“还不够,你们可有面仙大会的入场名额,我们各拿出来三个名额对赌,如何?”
“三个名额?”子柏风想了想,道:“三个就三个。”
看来机巧宗也极为缺少入场名额,所以才会这般要求。
不过既然这样,他们就更不能输了。
平棋长老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子柏风和平棋长老两个人在武运侯和颛王的见证之下签字画押,立下了字据,就此赌约生效。
赢者全赢,输者皆输,加上十把灵剑和三个面仙大会入场名额,以及后续难以估量的庞大收益,这是一场旷世豪赌。
听到双方的赌约,颛王但觉得心惊肉跳,好几次才忍住了没有出声,他可是在子柏风那里也有股份的,如果子柏风输了,让他也出名额该怎么办,他现在可也不够分的。
第402章 :一颗道心名欺诈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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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夜宴,到了后来就完全变了味道,变得火药味极其浓烈。
作为主人的武运侯被夹在中间,极为无奈,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话语权了。
好在席间还有红鼓娘,红鼓娘又上台唱了一曲,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这才避免了事情向更尴尬的方向发展。
到了二更时分,颛王终于向武运侯告辞,武运侯松了一口气,把颛王和子柏风送出大门,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平棋长老也宣告告辞,乘上马车,向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武运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府。
马车之上,颛王正在问子柏风:“柏风,你可有完全的把握?若是真的输了,不说别的,单是这三个名额,就不是容易拿出来的……”
“陛下放心。”子柏风道,“别的方面或许还有悬念,但是这次赌约,我绝对有信心。”
对修士们来说,住的舒不舒服其实还是等闲,最重要的是灵气。
阵法方面,子柏风已经试探出来了,小盘随手绘制出来的一个阵图,就能让平棋长老视若珍宝,他们的阵法造诣,怕是并不如子柏风所想象的那般高深,毕竟小盘得到的是先生的阵法传承,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子柏风已经不打算再去追究了,但是先生的阵法造诣,绝非等闲。
不说其他,单说西京的大阵,就已经旷古绝今的杰作了,那还是先生几百年前所设计建设的。
更不要说,子柏风所依靠的却并非是阵法,而是他真正的杀手锏,妖怪。
在临走之前,子柏风已经拿到了一张土地的地契,子柏风所看中的一处空地,已经是子柏风的囊中之物。
而除了灵气之外,其他的譬如建筑风格、舒适度方面,子柏风也自有打算,若说居住舒适度,什么能比得上前世的现代家居?把那些现代家居的概念和设计照搬一些过来,再进行简单修改,绝对能够让他赢得这场赌约。
那边子柏风自信满满,这边平棋老道也是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他伸手抚摸着自己中指上的扳指,笑道:“早就听闻妖仙子柏风对阵法一道造诣惊人,不过若是他觉得我们机巧宗所依仗的只是阵法,那就大错特错了,无论如何,这次我们赢定了,若是多出来三个名额,宗派里就好分配多了。”
旁边的两名修士也都赔笑,他们并没有平棋长老这般信心十足,不过也不觉得自己宗派会输,在建设这一道上,还没有哪个宗派比他们更强。
平棋老道正在浮想联翩,突然马车一顿,前面御者怒喝一声:“什么人?为何挡住去路?”
“是谁?”平棋长老感应出去,前方空无一人,似乎一无所有,这种感觉,和子柏风给人的感觉有些相似。
“莫非是子柏风?他都走了,又来找我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阴谋?”平棋长老虽然这样寻思着,却也不怕子柏风,他撩起窗帘,探出头去,问道:“何人?何事?”
“启禀师叔祖,有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充当御者的也是一个修士,不过只是外门弟子,辈分更低,他转首回答了平棋长老的问题以后,转首又要呵斥前方的少年。
平棋长老抬头一看,却是一愣,他所想的没错,那人不是子柏风又是谁?
子柏风站在黑暗之中,一身白衣飘飘,飘然出尘,平棋长老疑惑道:“子侯爷,你拦住老道的马车,又为何事?若是想要反悔的话,现在却已经晚了。”
“师伯?”一旁的青年修士却是一愣,眼前的哪里是子柏风?分明就是另外一个少年,只是为什么师伯却说是子柏风呢?不过他一眨眼,却也发现,站在面前的确实是子柏风,难道刚才是看花眼了?
周星微笑着看着平棋长老,他的胸膛热的厉害,无形的灵力发散出去,四周都笼罩在一种奇特的波动之中,这就是他的道心“欺诈道心”所产生的变异的灵力,这灵气所笼罩的地方,虽然还没完全变成“领域”,却也已经离此不远,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真正晋级成为“人仙”级别的存在,但那也要他有命成长到那个程度才行,说不定还没到“人仙”,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周星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平棋长老却似乎是在和周星一问一答一般说着话,平棋长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周星的“欺诈道心”所营造的特殊幻境之中,而且陷入这种幻境的不只是平棋长老,还有马车上的其他人,他们各自都有不同的表现,却都无法识破周星的“欺诈”。
周星的道心,威力极强,只要运用得当,几乎是无敌的,而平棋长老哪里见过他这样的道心,在没见到他之前,就先入为主地怀疑是子柏风,而真正看到周星之后,立刻被周星所“欺诈”。
周星对平棋长老招了招手,平棋长老就走了过来,虽然略有防备,却没太过在意,他自认为对子柏风有所了解,子柏风应当不会做太过分的事。
周星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他本以为仅仅凭借道心,不可能让平棋长老乖乖就范,谁想到平棋长老竟然毫无防备就走了过来。
周星闪电一般伸出手,抓住了平棋长老的脉门,平棋长老栗然一惊,想要挣扎,却已经晚了,周星的灵力涌入了他的脉门,封住了他的灵气运转。
刹那间,眼前的景色完全变化,刚才还是子柏风在和他说话,眨眼之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少年,平棋长老大吃一惊,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是说我是什么妖仙子柏风吗?”周星哈哈一笑,道:“走吧,到了地方我定然会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说着,周星一闪身,拽着平棋长老消失不见。
这时,车内的其他弟子才大吃一惊,追了过来,可哪里还追的及,周星和平棋长老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不好,子柏风把师伯掠走了!”其中一个弟子大叫。
“难怪他敢和师伯打赌,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这个子柏风实在是太奸诈了!”另外一人大怒。
“师兄,现在该怎么办?”两个人把自家师伯弄丢了,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也只能先回去,找师门长辈来帮忙了。”两个人能有什么办法?他们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弟子罢了,就算是追上去,也打不过子柏风啊。
他们匆匆赶回去了宗派之后,把事情向师门长辈一汇报,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机巧宗都乱了起来,立刻就有人说要去找子柏风的麻烦。
倒是还有人比较冷静,正是杂门的平商长老,平棋长老负责建设,而他则是负责商业上的运作,他平素就是心细如发,足智多谋,听到两个人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遍,觉得其中还有蹊跷,连忙道:“你们先说清楚,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把当时情况说了一番,平商顿时把眉头皱了起来,道:“你们说一开始看着是另外一个人,并不是子柏风?后来才突然变成了子柏风?”
这中间定然有蹊跷,但是到底是什么蹊跷,却让平商百思不得其解。
这世界上有很多种的幻术,想要骗过这两名弟子并不难,但是平棋何等修为?一般的幻术不可能骗过他。
“无论如何,刚刚约定了赌约,就发生这种事,子柏风也脱不了干系……”平商沉吟了一下,立刻开始分派任务,直接上去要人,或者逼迫子柏风承认,子柏风绝对会否决,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先调查一下。
无论如何,平商觉得一时半会,平棋不会有什么危险,否则那人也就不是掠走平棋,而是直接杀了他了。
有平商作为主心骨,众人都又稍稍放下心来,有条不紊地去忙碌去了。
“平棋师兄虽然不在,但是赌约肯定还要继续,这边也要继续赶工,不能拉下。”平商道,“关键时刻,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来载天府做房地产生意,是他的主意,平棋只是执行者之一,而武运侯也只是恰逢其会,就算不是武运侯,而是其他马运侯牛运侯,他们也一样要和其打好关系,赚取利益。
面仙大会开始在即,应龙宗也是在光明正大敛财,说明有一定的席位是要竞拍的,机巧宗虽然是很会赚钱的宗派,但是和其他的大宗派比起来,财力还是不够雄厚,想要尽可能拿到更多的席位,就必须拥有更雄厚的财力。
对颛而国的那些修士们来说,去参加面仙大会,只是求一个机缘,但是对机巧宗这种规模的宗派来说,每多一个名额,都是多一个实实在在的实惠,这也是大宗派都在努力用各种办法得到更多名额的原因。
和子柏风的赌约,能够得到三个名额,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输。
……
这边鸡飞狗跳的时候,子柏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颛王把他送到了子府,他也没有休息,连夜就去找子坚商量去了,机巧宗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双方以二十天为期,二十天之后,就要由双方和武运侯来评判到底哪个更强,能得到更多的利益了。
二十天对普通人来说,工期自然是不够的,但是不论是机巧宗还是子柏风,他们都是修士,都有别人所没有的手段,所以二十天的时间,其实已经足够宽裕。
不论是机巧宗还是子柏风都陷入了忙碌之中,忙的不可开交,颛王也派了人来帮忙,不论是调查、寻人还是策划建筑方案,双方都马不停蹄地运转了起来。
而另外一边,周星抓到了平棋,一路飞掠,很快就把他带到了城外的一处破旧的院落里,这里也是周星半边半买弄来的,四周都是破旧混乱的房屋,半夜早就寂静如死,只有偶尔几声鼾声从附近的窗户里飘出来。
不过,这也只是房屋的外面看起来如此,周星推开房门,把被封住了灵力运转的平棋长老拽了进去,自己也转身走了进去。
房屋的内里,却又完全不同,竟然是一个宽敞而且灯火通明的大厅,每一处都极具匠心,显然出自大师之手。
周星转身把门关上,对平棋长老道:“抱歉,多有得罪,您可以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这是我从别人手中夺来的法宝房屋,只要进了这房屋,除非有我的允许,否则你不可能出去的。”
平棋长老早就已经镇静下来,神色平淡,看着周星,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掠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老头子可不是什么香饽饽。”
“实不相瞒,我对您有一事相求。”周星苦笑道,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全身上下一阵剧痛袭来,道心一片麻木。
这是使用道心的后遗症,不论道心里的力量有没有用光,只要他使用道心的力量,就会让道心产生这种悸动,引起全身的疼痛,而这个过程又长又短,长的好几个时辰,短的就只有几秒钟。
即便是几秒钟的痛苦,也让周星面色变得格外狰狞,他整个人突然垮了下来,从刚才自信而且强势的少年高手,变成了蜷缩在地上的可怜病人。
他猛然弯下腰去,身体却无法掌握平衡,直接趴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平棋脉门被封,现在还是不能运功,不过他倒是能动,他想要伸手扶起周星,周星却猛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平指长老……请……帮帮我……”
平棋长老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你叫我什么?”
但是没人回答他,周星已经昏了过去。
平棋长老挣扎了一下,周星虽然昏迷了,手掌却依然死死抓着他的脚踝,死活不放开。
平棋长老皱起眉头,伸手按住了周星的脉门,感受着他的脉搏,片刻之后,他皱起了眉头,轻声道:“奇怪……怎么会如此?”
他现在修为被封,只能依靠简单的望闻问切去诊断周星的症状,而这一切反馈回来,却是让他震惊不已,怎么这世界上,还有这种情况发生?
过了大概一刻钟,周星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继续大叫:“平指长老,求您帮帮我!”
“我刚才就想说,小伙子,你打算找人帮你治病?”平棋长老苦笑道:“小伙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平指长老,我是平棋长老,你认错人了。”
“什么?”周星猛然坐起,瞪大眼睛看着平棋长老。
平棋长老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道:“我是平棋,匠门平棋,并不是丹门平指,丹门平指是我的师兄。”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你给一名修士治病,他练功岔了气,你药到病除……”
“只是简单的医术而已。”平棋长老道,“我们机巧宗虽然分丹匠奇杂四门,但其中也有共通之处,一些医术上的小手段,我还是会的。”
“怎么这样?”周星张口结舌,他没想到会搞这样一个乌龙。
“那平指长老在哪里?”周星问道。
“平指师兄到上京去访友去了,并没有来载天府,他大概会在几个月后直接到应龙宗参加面仙大会。”平棋苦笑道,“小伙子,现在你知道认错人了,该放我走了吧。”
“不行……”周星却是不肯罢休,他道:“我不相信你是平棋,你一定是在骗我……除非你治好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放你出去。”
对周星的固执,又或者说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肯放手的表现,平棋也很无奈,他现在修为被封,完全不是周星的对手,只能道:“既然如此,小伙子,把你的病情说一说吧,我的医术虽然没有我师兄那般高明,可也算是有些造诣,你放心,医者父母心,若是我能帮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周星瞪着平棋,道:“你必须发誓,不把你今天听到的事情说出去。”
“好吧,我发誓……”平棋长老耸耸肩,“我现在修为被封,没办法发道心之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周星已经完全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把自己的遭遇和苦恼说了一遍,平棋长老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说……有人在你的胸膛里放了一颗道心?”片刻之后,平棋长老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是在寻我开心吧,我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道心能够放到别人胸膛里去的,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说胡话?”
周星苦笑,却也有些失望。
这些年来,他也找了许多的人,但是每一个人都像平棋长老的态度一般,对他所说的话,完全无法相信。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周星病了这么多年了,对道心的了解,也已经很深入,他也知道,他所说的一切,确实非常无稽,但这是事实,如果不是事实的话,他胸膛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他曾以为若是丹王平指的话,定然能够有不同的见解。
现在却是完全失望了。
第403章 :一颗水晶碧玉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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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棋长老失踪,对机巧宗的影响非常大。
每个宗派都有其行事风格,就像是印记一般,影响了每一个宗派中的人。
若是应龙宗,怕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管他是不是子柏风,先打上门去要人再说。
不过机巧宗这个宗派里,更多的却是思维缜密的技术宅,盘桓利弊的商人,他们第一个反应,不是直接找子柏风要人,而是下意识地去想办法调查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夜,就有人到了子府之外监控,并把监控到的情况汇报给平商长老。
“子柏风昨晚回家之后,一直在后院,子府灯火彻夜未息,没有见到平棋师伯的影子。”
平商长老指示:“继续监视。”
而后,到了白天,又汇报:“子柏风的父亲子坚前往了人力市场,或许是打算雇佣工人。”
平商长老指示:“把合用的人都雇光,提高价格签长期合同,别给他们机会。”
和他们的收益比起来,普通工人的工资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加上十倍的工资也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要把这些人绑住,不能够让他们到子柏风的手下去干活。
于是,到了中午的时候,子坚一脸疲惫的回来了,身边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跟着回来。
“市场上一个合用的人都没有了,都是些歪瓜裂枣的,做的东西还不如小石头做的好……”子坚对子柏风道。
“这个机巧宗,竟然做到这种地步?”子柏风道,“不过还好,我还有备用方案……老爹,没办法的话,就用那个吧。”
子坚点了点头,子柏风所说的那个,其实他一直随身带着呢,不过这里是载天府,子坚一直没有拿出来,免得太碍眼,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子坚走出了房间,打开了自己的工具箱,把工具箱向外一丢。
和子柏风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却不只是斧锯刨凿四个小妖成妖了,子柏风他们身边的东西,其实大多都已经成妖了,不过这些本体为非生物的妖类受制于本性,大多数情况下,更喜欢保持原来的形态。
譬如青石叔,譬如金剑妖、束月等,就喜欢一直以本体的形式存在着,极少化成人形。
而子坚,也有这么一群小妖在身边。
子坚丢出去的工具箱,在空中一个翻转,射出了四道白光,斧锯刨凿四个身穿银光闪闪的衣服的小童就已经出现在了院子里。
然后又是一阵叮叮当当,却是几十上百道金色光芒射出,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个个豆丁大小的小人。
子坚的手艺惊人,他不用尺子,不用墨线,也能把家具做的规整无比,各类工具在他的手中,已经化繁为简,基本上只有斧锯刨凿四个不同用处的工具在。
但还有一样东西,他是必须要用到的,那就是钉子。
除了钉子,还有螺丝——事实上,这个世界的螺丝是子柏风发明的,之前因为受限于铸造工艺,精确的螺丝根本就没办法铸造出来,后来刀刘村的技术突飞猛进之后,才有了一批铸造合格的螺丝,但是价格非常昂贵,堪称和黄金等价,老爹实在是不舍得用,这么一包螺丝,老爹也放在了自己的工具箱里,没想到久而久之,也成妖了。
这些钉子和螺丝,化作了一个个不到一米高的小人,有的直发有的卷发,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吃得太好的小胖子。
这些小人出现之后,子坚的那工具箱在地上滚了一滚,也化作了一个身高四尺,腰围也是四尺,横着差点比站着宽的四四方方的矮胖子。
子坚的工具箱也早就已经成妖了,而那些螺丝钉子妖严格来说,也是它的附属妖类,和它的关系近似于金剑妖之于青石叔。
斧锯刨凿、箱子加上一群更矮小的螺丝钉子妖,便是现在子坚手边的所有人手了。
子柏风唤来了鸟鼠观的那些外门弟子们,给他们分配了任务,每个人配合一个钉子妖,全部到街上去采购材料去,而子柏风自己,则和子坚一起前往他们所得到的地块去实际勘察。
机巧宗监视者汇报:“子府突然出来了一群矮胖子,和鸟鼠观的弟子一起到各处买材料去了。”
平商长老立刻指示:“立刻和各大材料供应商联系,抬价购买,让他们买不到材料!”
不过这次,子柏风也在不惜一切砸钱,两边互相抬价,却是肥了载天府的供应商,一时间,整个载天府物价飞涨,连带着生活水平也搞了好几分。
这是后话。
且说子柏风和子坚等人来到了从武运侯那里得到的地块处。
这处地块是子柏风最早看中的几块地块之一,距离子府并不远,直线距离顶多两三公里。
看着这块几乎是突然从繁华城市变成了空场的地块,子柏风微微摇头,这载天府压根就没有什么规划,若是有规划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地块都没有利用起来?
不过也正因为载天府的利用率不高,这才肥了子柏风啊。
子柏风一踏入那块空场,就有一种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踏入一块全新的,已经成为他的领地的感受,似乎整个土地,都在呼吸,在呐喊,在为他欢呼。
但同样的,子柏风也能感受到这片地之下所传来的虚弱、无力,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死气。
因为四周没有人类活动,没有建筑,甚至连草木都很少,所以这里算是整个载天府的灵气最稀薄之处。
子柏风也大略知道了为什么这地方没有人活动,因为这里恰好是载天府三个大型的聚灵阵外围交汇之地,这里就像是一个灵气真空井,灵气已经完全被抽空了,留在这里的就只是死气了。
就算是曾经有人在这里定居,也会因为受不了死气的浸染生病或者离开。
这也是平棋长老答应把这块地给他,并且愿意和他打赌的原因,盖因为这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想要改造的成本实在是太高。
但是,这只是相对来说。
子柏风既然敢接下这里,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子柏风的养妖诀既然进阶到了第六阶若织网,有了编制法则的能力,但同样的,子柏风的法则并不完善,在第六阶不断向第七阶进阶的路上,子柏风的法则也在不断完善。
现在子柏风对自己的法则,也是在进行摸索,他发现这法则也有着限制,并不是万能的。
譬如子柏风的卡片,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所有曾经都被他变成了妖怪的都应当留下一个镜像卡片。
但事实上,并非是所有的妖怪都留下来,子柏风现在还没有发现其规律,但是他所拥有的卡片,必定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生物、工具或者同伴。
目前,子柏风的卡片分为了技能卡、随从卡、武器卡三种,技能卡就是万剑雨,天火坠日箭这类;随从卡又分为镜像卡和生物卡,镜像卡就是小狐狸的镜像,而生物卡就是被网捕捉来的各种生物;武器卡就是束月和金剑这种武器。
而这几天,子柏风在洗牌时,又洗出来了另外一种卡片,这种卡片子柏风称之为:资源卡。
这种卡牌没有攻防,一旦使用了就会产生固定的“资源”给子柏风。
譬如这张卡片:丹木神树的恩赐。
丹木神树的恩赐,速度50,每日产生五十单位灵气,五十单位木火双属性玉石。
这张卡片,子柏风从来没有机会用过,子柏风还是在某一日洗牌的时候,发现有一张卡牌生长的特别慢,都半天了也没长出半片叶子,才意识到这张卡牌的不同。
子柏风发现,自己的卡牌是一种高度概念化的存在,它并不仅仅是对现实的简单复制与模拟,其中很多存在,都被拆分成了不同的卡片。
譬如青石叔,他留下了一个镜像卡,可以每秒召唤一个拥有一点攻击力的金剑妖,还可以化身流星,使用“天火坠日箭”。
而同时,他还产生了“万剑雨”和“天火坠日箭”两个技能卡。
子柏风同时也在怀疑,青石叔是不是也会产生资源卡,每日给他贡献灵气、玉石什么的。
迄今为止,子柏风还没看到,也只能期待一下了。
相比其他的卡片,资源卡刷出来的几率非常低,子柏风洗了无数次,也没有洗出来另外一张资源卡,所以这张“丹木神树的恩赐”子柏风就一直留在那里,没有舍得用。
现在,却是用的时候了。
子柏风移步走到了那片贫瘠土地的中心,伸出手去,轻轻从眉心摘下了那片叶片形状的卡片。
然后,他向外一甩手,“丹木神树的恩赐”飞了出去,化作了一道流光地面。
“轰”一声响,大地似乎都为之震动,一道炫目的光芒亮起,一个透明的,宛若水晶雕刻,却又比水晶更晶莹剔透的虚影从地面上拔地而起,从幼苗,到参天大树,眨眼之间,水晶的树干就笼罩了整个空场。
一道道灵气缓缓逸散开来,滋养着四周的土地,此时已经是盛夏了,地上的草木却好像是枯木逢春一般,由黄病,变得碧绿而生机勃勃起来。
子柏风吸了一口气,空气里似乎也有着丹木神树那特有的温暖而清香的味道。
子柏风抬头看着那虚影,阳光透过虚影照射下来,投射在地上一个淡淡的影子,一道道绚丽的光彩在虚影内部流动,那是丹木神树体内的脉管,输送着不知道是养料还是灵气的什么东西。
每一片叶子,每一根树枝都是那么精致,就像完全是真的一般,但是它们都是透明的,别有一番韵味。
子柏风还好,跟在他身边的子坚已经完全呆住了,张大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一只透明的毛毛虫垂下丝线,差点落在他口中,他才反应过来,慌忙后退。
“丹木神树的恩赐”并没有真正的丹木神树大,这整块土地,都容不下丹木神树的树干,它像是一个缩小版的丹木神树,而丹木神树有的东西,不论是树上的鸟巢,还是虫子,都一一映照了出来。
子柏风突然觉得,或许它只是一条联通丹木神树的通道,又或者只是丹木神树的一个真实的虚影——它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镜像。
子柏风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顶自己的脚,他蹲下身去,就看到了地面上正在长出一根火红和青色混杂的水晶,那就是卡牌的说明之上所说的玉石了。
随着子柏风的养妖诀不断提升,由第六阶若织网的初级向更高的层次迈进,他的卡牌也越来越完善,会自己附带说明,再不像最早的时候,需要子柏风自己去猜测了。
子柏风很期待,若是到了第七阶孕性灵,那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想想,就让人万分期待啊。
地面上,一根根木火双属性玉石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生长出来,而灵气更是迅速逸散出去,如同不断涌出的泉水,淹没了四周的土地,直到这片土地的边缘,这才停住。
子柏风的养妖诀所产生的灵气,完全被他所控制,被限制在这片区域之中,不论是四周的聚灵阵,还是其他什么,都别想从他的领地上,把这些灵气吸走。
“我要修改一下设计,在这里设计一个巨大的花坛,或者是喷泉。”子坚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一下那粗大的水晶树,手却穿过了虚影,摸到了空处,他叹了一口气,道。
子柏风抬起头,看着阳光下绚丽的水晶树,幻想着如果这里有了巨大的喷泉,水珠在水晶树的虚影里喷射,飞溅,化作一道道彩虹,不由痴了。
许久之后,两个人才反应过来,围着水晶树开始实地勘探,子坚和子柏风对这种工程都不算是陌生,他们造了好多城镇了,甚至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子坚点头道:“我们之前的图纸,基本上不用修改,等材料采购来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等到子柏风他们把这里完全勘测完,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了,这片土地已经和最初完全变了样子,变得生机勃勃起来,吸一口气,虽然距离蒙城还很遥远,但是却已经和最初不可同日而语,基本上达到了武运侯府的水平。
这个五十单位的灵气,不知道如何计算,但是不到半天时间,就有如此神效,让子柏风对此更加期待。
这边子柏风等人正在勘探,那边负责监控他们的人,也在拼命向机巧宗发讯息,汇报这边的动向。
“子柏风和子坚到了他们的地块,子柏风做了什么,地块里突然多了一棵树。”
“那棵树长大了,看起来像是装饰的障眼法。”
“奇怪,那块地的植物开始长起来了,是否入内探查一下?”
平商长老接到这个讯息的时候,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一颗水晶树什么的,其实并没什么稀奇的,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办到,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又或者只是一种什么特殊的喜好,并无意义。
但是地面上的植物开始生长,所代表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那代表灵气变得充裕了。
“那水晶树或许是什么可以储存灵气的法宝,寻机查探一番。”平商长老道,这世间法宝万万千,虽然威力大的法宝绝大多数都已经随着仙人们离去而消失,可省下的法宝里,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存在,其中有能够储存和产生灵气的,也并不奇怪,像传说中的镇元宝珠,就是一种内部储存着极其庞大数量灵气的存在。
子柏风他们到了日头偏西时,才离开了这地块,等到子柏风等人一走,那负责监视子柏风等人的机巧宗弟子立刻悄悄进入了地块之中。
此时的地块灵气还没有浓郁到子柏风完全掌控天地的地步,子柏风也不能控制是否让机巧宗弟子感受到灵气,所以他一进去,就感受到了浓郁的灵气浸染全身。
这种浓厚灵气,他到了载天府之后,就再没感受过了。
机巧宗弟子站在那里呆呆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仅仅是这种手段,就已经超过了他们机巧宗。
“来了个小老鼠。”子柏风对子坚说道,子坚有些疑惑:“什么?”
子柏风笑着解释了一下,子坚点头,道:“不用管他。”
其实他们也派了人探查机巧宗的进度和各种活动,明争暗斗早就已经开始。
“子柏风地块的灵气,完全被束缚在一块土地之中,几乎不向外散失,水晶树疑为某种高深的阵法,可以聚集和束缚灵气,效果极好。”这位机巧宗弟子发出讯息。
这消息终于让平商长老坐不住了,几分钟之后,他就已经亲自赶到了这里。
只是第一眼看到那水晶树,平商长老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无稽之谈,这水晶树绝非是什么法宝,更像是阵法纠结灵气所产生的效果。
不同的阵法,会有不同的外观,甚至一些庞大的复杂的阵法,可以形成有自己的智力的“活”的阵法。
之前曾经出现过的丹木宗的阵法就是这种。
“这个子柏风,到底做了什么?”平商长老立刻上前查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出,他虽然是杂门的长老,但是对阵法也有一定的造诣,此时竟然看不出这里是怎么运转的。
“莫非,这位妖仙子柏风,真的已经到了可以言出法随,凭空造物的程度?”他内心震惊。
第404章 :一叶障目术法道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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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出法随,已经不是一般的人仙所能做到的了,能够做到这点的人,早就已经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定然早就已经飞升仙界了。
人世间,有无数种道理与规则,人老了会死是一种规则,人肚子饿了要吃饭也是一种规则。
平商精于杂学,在修行一道上并不算强,他距离人仙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但是他曾经见到过的人仙,却多不胜数。
世间有五仙之说,鬼仙、人仙、地仙、天仙、大罗真仙。
其中鬼仙最为特异,乃是死去的精灵未灭,成为鬼仙,这是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经典有云:“人仙者,五仙之下二也。修真之士,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移。五行之气,误交误会,形质且固,八邪之疫不能为害,多安少病,乃曰人仙。”
这里面说的清清楚楚,人仙,就是在大道之中得到了一法,法中得到一点雕虫小技的术,而掌握了这一点点的术,就是人仙。
法与术,或许看起来低端末微,但事实上,这里的法与术,与平日里使用的“法术”,却又有不同。
这里的术,是一个大规则里一个分支中更小的分支。
所以,道又分了三个阶层:大道,法道,术道,换言之,就是大科目,小分类,小分支而已。
整个世界是运行在一个规则树上的,中国的哲学里认为世界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现代科学则在追求一个“大统一理论”,将强相互作用和弱相互作用统一起来,最终找到一个可以解释整个宇宙中一切的唯一理论。
不论这棵树是正着的还是反着的,又或者,这个世界就像是一棵树,上面是枝杈,下面是树根,当找到了那个唯一的理论之后,却又会无尽地发散出去。又或者,子柏风之前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就是这颗规则树上的树根与树枝——或者没有那么大的差距,仅仅是不同的树枝的区别。
但无论如何,所谓修道,所谓求长生,不过是在这颗无尽伟大的规则之树面前,虔诚地取下一片叶子,便以为自己得到了整个世界。
一叶障目而已。
人仙所能掌握的,就只是这样一片小小的树叶,譬如周星,他的道心全盛时,就能够掌控一个小小的术,当别人先入为主时,就会被他的幻象所迷惑,不管是谁,都不能免俗,除非可以在术道之上,比他有更高的成就。
但是想要言出法随,至少要达到“法道”的程度,正所谓言出法随,就是如此。
这个时候,已经掌握了一完整的法则了。
平商长老在那里浮想联翩,却慢慢觉得,或许子柏风真的有其妖孽之处?即便不是言出法随,却也定然强悍万分,如若不然,怎么可能让平棋长老毫无反抗地被掠走?
人总是更容易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之前平商不觉得子柏风会是掠走平棋的人,但是此时,他却又觉得,或许子柏风真的就是掠走平棋的人。
这中间微妙的变化,如何言述都只会让人觉得荒诞,但是身在其中的平商长老,却觉得这种想法理所当然,他站在水晶碧玉一般的树下,抬头看着那大树,皱起了眉头。
子柏风并不知道平商长老的想法改变,他只是和子坚来回忙碌着,马不停蹄。
平商长老回去之后,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现在的判断才是正确的,他叫来了自己的徒弟井信,这井信,就是经常跟在平棋长老身边的一人,也是目睹了周薪抓走了平棋的一人,他询问了一番当时的具体情况,皱眉沉思了片刻,对井信道:“既然如此,你就去见见子柏风。”
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平商生性谨慎,宁愿循序渐进,也不愿意直接就产生冲突,所以让自己的弟子先去,做个缓冲。
平商的弟子井信虽然是他的弟子,性格上却不是太讨他喜欢,在师门长辈之中,井信反而和平棋的关系更近一些。
听到平商允许自己去找子柏风要人,井信顿时面上一喜:“真的?”
他早就想要去找子柏风要人了,不论子柏风在哪里,他都是最担心平棋的安危的人。
……
水晶树下,子柏风和子坚父子俩都在忙碌着,一辆辆马车从远处驶来,拉来了一车的物料,然后众多修士就上前卸下,把建筑材料搬到子柏风指定的地方。
这些修士们虽然不怎么擅长木匠的工作,但是干些粗活之类却没问题,此时他们也一个个换上短打装扮,挖坑夯地,忙的不亦乐乎。
子坚到底还是雇佣来了一部分人,再加上他的那些螺丝工匠,忙着对各种材料进行预处理,把这片空地,化身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二黑指挥着几个修士把地面上挖出了深深的沟渠,一转头,看到郭大力正蹲在地上,把一块木料利落地分割开来,刨光。
“干得不错啊。”二黑夸奖了一句。
“在老家经常干。”郭大力抹了一把汗,连忙叫住旁边的郭小鱼:“那样不行,会伤了手……歇歇吧,我来。”
“哥,我不累。”郭小鱼抹一把汗,“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哥!”
郭大力就笑了笑。
最初的心理落差之后,郭大力和郭小鱼这兄弟俩的感情并没有受影响,他们没有忘记,他们已经是整个村子最后的希望,村子里的人和小狐狸,都等着他们去救。
“去,一边玩去!”燕老五把一把大锤从小石头手中夺过来,然后又扯过一旁撅着屁股正在帮忙的燕小磊,“去边上看着,这里不用你们干活。”
“小盘都在帮忙!”小石头不服气。
燕小磊虽然不说话,可也一样的表情。
“去吧,帮忙去送送水什么的。”燕老五伸出大脑袋摸了摸这俩小家伙的脑袋,这也是他们燕家最有出息的后人了,他老人家不回护,谁来回护?
小石头梗着脑袋,不高兴地走了。
燕小磊却是跑过去,转脸捧着水给燕老五送了过来,乐得燕老五哈哈大笑。
“这个地方继续向前挖三米。”子柏风正指挥着几只金剑妖挖地。
“哥!”小盘突然叫了起来,子柏风猛然转过头去,就看到小盘扶着子坚,正慢慢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子柏风连忙奔了过去,就看到子坚面色煞白,一只手捧着胸口,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老爹说他心绞痛……”小盘道,“刚才就痛的说不出话来。”
“没……没事……扶我坐会……”子坚坐在大石上,身体拼命蜷缩起来。
“爹,爹……”子柏风吓坏了,恍惚之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爹把好东西给自己吃了,自己却只吃了一些发霉的东西,那一场大病,子坚差点死了。
不论子柏风再强大,他的领地再广阔,他的内心,最重要的人依然是子坚。
“怎么回事?”这时候子柏风乱了方寸,非间子却飞奔了过来,伸手抓住了子坚的脉门,一股柔和的力量输入了进去,却被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顶开了。
“这……这是……”非间子大惊,“柏风,你看看子叔的胸口!”
“看?怎么看?”
子柏风心中乱糟糟的,一时间什么也想不出来,非间子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你冷静点!”
子柏风终于略微冷静下来,他的灵力视野之中,子坚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释放出庞大而性质奇特的灵气。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子柏风问道。
“子叔,你这样多久了?”非间子问道。
“有两三个月了……不过这次格外厉害……”子坚咬着牙道,看得出,他的疼痛在慢慢缓解,或者他适应了这种疼痛,变得不那么痛苦起来。
“呼吸放平缓,尽量减少活动,别激动……”这种时候,一个人的底蕴就表现出来了,非间子毕竟在山上修炼了三十多年,所涉的杂学比之子柏风却要多得多,这些却并不是子柏风这种只看各种典籍的人所能了解的。
许久之后,子坚猛然长出一口气,面色渐渐变得不那么苍白了,似乎是疼痛终于缓解。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宗主,机巧宗派人来了,说有要事询问。”
这里连个遮挡休息的地方也没有,子柏风想要说不见,井信却已经来了。
“……我师伯是不是被你抓走的……”井信说了什么,子柏风压根就没在意听,只是听到了这么一句,立刻就否认。
“我亲眼看到你抓走了我师伯,刚刚约定了赌约,我师伯就失踪了,你说,如果不是你,那又是什么人?”井信怒喝道。
“滚开,我现在没时间理你!我管你去死!”子柏风不耐烦地挥手:“滚,或者死!”
井信终于看出了子柏风的表情不对,他目光扫了一下,就看到了子坚坐在大石上,靠在子吴氏的身上,双手捧心,面色煞白。
“还以为妖仙子柏风有多了不起,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井信冷笑道:“把我师伯交出来,说不定能救你父亲一命……”
“你说什么?”听到井信这么说,子柏风身边的空气,似乎瞬间就凝固了,他一把抓住了井信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井信在子柏风的手中,宛若小孩子一般,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快说清楚,否则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