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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不见     养妖记txt下载     养妖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5章 :一坛陈酿敲不开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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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5.

    碧水楼是东亭首屈一指的酒楼,和其他所有食客趋之若鹜的高档酒楼一样,这里的门口,每天排队等着预定的家丁和仆人,能够排到对街的桥边,还要拐个弯。

    能够在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

    碧水楼最高档的包间叫做云天阁,它处在酒楼的最顶部,打开窗户看过去,能够看到小半个西区,最近的地方是碧水街的繁忙街景,再远处依稀一个院落,那是府君的院子,再向前方不远处,就是贡院那鳞次栉比的房屋了。

    更不用说各色的桥梁、河流,道路,路灯……

    西京繁华,而且充满了历史与异样的人文气息,让子柏风流连忘返。

    在这里,子柏风几乎忘记了,天地将要枯竭,这个世界已经陷入后退不得的荒唐境地。

    这栋包间不大,也就是能够坐七八个人,布置的却不显得局促,来此地的,人向来也不会太多。

    这是子柏风乡试之后,众人第一次聚在一起。

    “子兄!”迟烟白最后一个进来,手中还拽着迟烟紫的袖子,道:“我把我阿姊也……哎哟!”

    “在外面只能称呼我为阿兄。”迟烟紫横了他一眼,抱拳行礼道:“各位兄台,久等了,这身装扮花了些时间。”

    “东亭竟然还有这等酒楼,和内城的欢沁楼相比也不遑多让,何兄选的好地方啊!”邢曲浪笑道。

    “那是自然,我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唯有一个喜好,那就是吃,整个西京,怕是都没有我没吃过的东西。”何须卧哈哈一笑,道。

    “何兄真性情!”邢曲浪竖起一根手指,夸赞道。

    “何兄,你这句话,之前可以说得,那是因为我没来西京。”子柏风笑了,从身边拎出来一个篮子,道:“而今我来了西京,这西京什么话都不能太绝对。今天我来之前,我娘知道我和几位好朋友见面,便让我带了一些点心来,这点心,你在西京是绝对吃不到的。”

    “莫非是蒙城的小吃?”何须卧顿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东部的小吃,我还真没有吃过。”

    “非也,这小吃,确实是我从蒙城带来的,但却并不是蒙城的小吃,这东西,全天下都有,但我这里这一份,却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地方,便是料。”

    顿了一顿,子柏风道:“独步天下,绝世无双,现存世间,屈指可数,绝对是吃一块就少一块的绝妙东西。”

    “不是吧,那么夸张?”迟烟白猴急地就想要伸手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却被迟烟紫一把拉住了,道:“猴急的你!别急!”

    “不信。”何须卧也是摇头,“这时间,有什么东西,是独步天下,绝世无双的?而且这种绝妙的东西,怎么能够做成小吃?怕不是被供起来?”

    “这东西之所以会做成小吃,还是有着特殊的原因的,但谁想到一试之下,竟然绝妙非常,非是亲自尝过,绝对不会知道。”

    子柏风把篮子放在了桌子上,看看众人的表情。

    齐寒山微笑不语,显然是不信的,只当子柏风拿来的是蒙城的特产,欺负他们没去过东部。

    邢曲浪皱着眉头,似乎打算从布的形状上看出里面是什么来。

    何须卧半信半疑,满脸期待之色,他确实是个吃货,整个西京,还真没他没吃过的东西。

    迟烟紫则是矜持多了,只是左右看着众人的脸色。

    那篮子,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手工编制的篮子,放在这精致素雅的桌子上,显得丑笨不堪。

    但是子柏风刚才那句话一说,众人就好奇了,似乎想要看出来这篮子是不是什么绝世奇珍。

    “我先说好,一会儿可千万不要打起架来。”子柏风笑道。

    “子兄你太小看人了吧!”齐寒山哭笑不得,子柏风卖了这么久的关子,他都有些不喜了。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什么人?”何须卧皱起眉头,自己已经吩咐过,不经召唤,不许打扰的。

    店家点头哈腰出现在门外,若说这种级别的酒楼,身为东家,他在东亭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可正因为如此,他知道此事在房间里的这些人的身份。可以说,这个房间里的,便是整个西京最顶尖的衙内纨绔,哪一个伸出一根手指,都能摁死他的。

    “几位公子爷。”店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把手中捧着的一个坛子举了起来,道:“这是一位姓金的公子命小人送来的。”

    “什么姓金的公子?不认识!”迟烟白不耐烦地挥挥手。

    店家心中无奈,他其实也不愿意来触霉头,若是惹怒了几位公子爷,那他也就不要混了,但是这位姓金的公子,不但财大气粗,而且还能够断他的财路,再说了,这份礼物,也实在是算得上是重礼,拿它当敲门砖,怕是整个西京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门,都会四敞大开。

    “百年陈酿景园春?”这里有一个老饕,只是抽动了一下鼻子,就突然感觉到不对,连忙道:“拿过来我看看!”

    “是,公子爷!”店家把手中的酒送到了何须卧的手中,忙不迭地退下了,至于下面那位金公子让他带的话,却是忘记带了。

    楼下,金泰宇拦住了店家,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店家心中一惊,却是来不及再问了,连忙道:“我说了,金公子您想要去拜访,但是他们却没说什么。”

    金泰宇的一张脸就皱了起来。

    他是最近才想通,自己到底怎么会被安排到了知正院的,毫无疑问,必然是这几位公子中的一个,看自己可怜,所以拉了自己一把。

    但是之前他却已经退出了这个圈子,现在想要再进去,那可就难了。

    本以为拿价值万金的百年陈能够敲开这个门,谁想到现在竟然还不得其门而入。

    他可是多方打听,甚至贿赂了子柏风的文书,这才知道今天中午何须卧在这里请客,他连忙赶过来,把一切计划停当,最终却天不遂人愿。

    可是他却又不甘心,干脆在下面楼梯口,搬了个小凳子等着,他在子柏风的面前,可没那么殷勤过。

    “不错,有这酒,今天也不算怠慢了。”何须卧道,“姓金的公子,应该是金泰宇吧。”

    “理应是他,他竟然只是送了酒来,而没要求上来和我们一起,也算是有点傲骨,之前倒是看扁了他。”邢曲浪笑了。

    “说不定是没胆上来。”迟烟白撇撇嘴,他反正不喜欢金泰宇。

    “他还真有点好东西,这酒要有一百二十年了,我上次喝这种好酒,还是在蛮牛王的酒窖里……”何须卧一脸缅怀的神色,“子兄,你今天的风头,可是要被金泰宇抢了。”

    有了这么一坛酒打底,何须卧对子柏风的所谓好东西,更没啥期待了。

    “那可未必。”子柏风微微一笑,道:“这种酒,现在有,日后也有,永远都会有,但是我这东西,我也说过了,天下奇珍,绝非等闲。”

    看众人的胃口又被吊了起来,子柏风道:“先说好,现在这里有六人,我、齐兄、何兄、邢兄、两位迟兄,我这里面准备了十块,今日每人一块,剩下的一块,便由齐兄、何兄、邢兄、两位迟兄带回家去,孝敬家中老人。两位迟兄只有一块,这点先说好,不然一会打起来,我双拳难敌四手。”

    “噗嗤。”迟烟紫笑了起来,道:“子小弟,你放心便是。”

    她迟大小姐,什么东西没见过,还会稀罕一块糕点?

    “那就好。”子柏风点点头,伸手揭开了手中的布。

    众人凝神看过去。

    “是糕点?这个香味,是桂花糕?”何须卧抽动鼻子,嗅了嗅,顿时失望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

    “我刚才也说了,这东西,全天下都有,但是我这个珍贵的地方,就在于料。”

    “桂花糕能有什么特殊的料?不过就是桂花而已。”何须卧伸手就拿了一个,道:“我先尝尝,若是骗我,下次你请客!”

    “慢点!”子柏风连忙拦住他,“先咬一小口!”

    “那么夸张?”何须卧有点不耐烦了,一口咬下去小半个,却是“咦”了一声,然后哇一声惊叫起来,一只手捂着嘴,似乎要把自己的嘴巴拔下来一般。

    他瞪大眼睛,就像是一只突眼蛤蟆。

    “喂,不会是有剧毒吧!”迟烟白拍拍胸口,“幸好我没吃!”

    “我说了吧,要小口一点。”子柏风幸灾乐祸道,“后悔了吧!”

    何须卧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又猛然摇头,终于把捂着嘴的手放开,道:“不对,不对,完全不对,这东西一点也不好吃,你们还是别吃了,我带走处理掉……”

    说着伸手就去抓剩下的桂花糕。

    “休想!”众人都看出何须卧的言不由衷,但是都自持矜持,只有迟烟白猛然揽住了他,然后自己拿了一块,咬了一小口。

    然后迟烟白就怔住了。

    过了半晌,迟烟白才疯了一般地跳了起来,他身为修士,力气何其大,整个云天阁都震颤起来,下面搬着一个小板凳正等着的金泰宇茫然抬起头来,上面,这是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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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一块糕点结桂盟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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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6.《》

    待所有人都尝过一口,拿着桂花糕的那只手,变抽风一般动了起来。

    **想要一口塞进嘴里,理智却让他们不要如此焦急。

    如果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吃到肚子里连什么味道都不知道,那岂非太过可怜?

    须知,此物是吃一块少一块,绝不夸张。

    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似乎是很难吃的东西才有,但是现在,他们一个个的表情,却绝对不像是很难吃。

    “这……这到底是什么?”还是何须卧这个老饕有决断,一口把剩下的吞进肚子里,然后就向子柏风扑了过来。

    子柏风的手中,还剩下一只没吃呢。

    “休想!”子柏风一个后退,就躲到了椅子后面。

    “子兄你肯定还有!快点给我!”何须卧大叫道,哪还有之前的矜持,子柏风刚想摇头,就感觉身后风声袭来,迟烟白一把抱住了他,把他的两只手箍在了一起。

    “停!”子柏风眼看混乱将生,连忙道:“等等,我把这些平均分成六块!”

    一把剑,镶嵌着珠玉黄金,华贵异常,其薄如纸的刀刃划破桂花糕,就像是切入水中一般,甚至没有引起丝毫的晃动。

    这样一把剑,若是在他处,价值连城,怕是会引起诸多修士的哄抢,但是在这云天阁里,却只是一把蛋糕刀,所起的作用,不过是切开那块小小的桂花糕而已。

    操刀的是齐寒山,这位素来稳重大气的寒山公子,此时的动作,就像是挑起一根扎入指尖的刺一般轻柔。

    盖因为,谁操刀,切出来最小的一块,便是他吃,这是六个人立下的规矩。

    刀入水,刀出水,桂花糕纹丝不动,宛若完好如初。

    细若发丝的纹路,却看的清清楚楚。

    齐寒山绕了个角度,其他人也跟着绕了六十度,然后又是一刀切下。

    如是三次,整个桂花糕,终于被分成了六份。

    莹白若玉,用模子印出来的精致花纹,隐约可见的鹅黄花瓣,以及弥散开来的桂花清香。

    齐寒山小心翼翼从上面挑起一块,先给了子柏风,这一块是他贡献出来的,理应给他。

    秋水之剑,如映雪光,鹅黄桂花,飘然其上。

    那一刻,齐寒山都生出了不舍得去吃的想法,但是这种荒唐的想法,瞬间湮灭。

    第二块给了迟烟紫,小妹总是会受到优待,然后依次分给别人,最终剩下了一块,他拿在手中。

    六个人,围在桌子的一边,迟烟白点点头,道:“不让金泰宇来是正确的。”

    “煞风景。”迟烟紫白他一眼。

    六个人同时举起来,把桂花糕放在了嘴边。

    子柏风是一口就吞下去了,其他人吃法各有不同。

    或轻舔,或细抿,或囫囵。

    这当是怎样的滋味,众人都只觉得,这一生中,都没吃到过如此的美味。

    许久之后,齐寒山才叹了一口气,道:“我算是明白,为何何兄你那么喜欢美食了。”

    “我反倒不明白了。”何须卧叹口气,他之前喜欢的东西,真的算是美食吗?

    关键却不是这个,而是灵气。

    桂花糕入口,便化作了活着的灵气,欢呼着,雀跃着,涌入了他们的身体中。

    它没有经过食道和胃,而是直接进入了口腔的皮肤,进入了颅骨,进入了大脑,整个脑袋似乎都被冰块冰起来了,有一种不真实的清爽感。

    那一瞬间的感觉,似乎要飘了起来。

    “啊!”迟烟白突然惊呼一声。

    他的身上,白色的光芒若隐若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体内钻出来。

    “小弟,快坐下!”迟烟紫一看大惊,连忙拉过椅子,让迟烟白坐下,迟烟白也不敢怠慢,连忙盘膝而坐,闭目内视。

    片刻之后,迟烟白一跃而起,满脸喜色。

    “恭喜迟小弟突破!”齐寒山等人都笑着祝贺。

    “我突破啦,我突破啦!我定然要回去让爹看看,免得爹还说我不学无术!”迟烟白惊喜无比,兴奋更甚。

    “这桂花糕,到底是何物?”齐寒山道,“我但觉体内的灵气,驳杂之物尽去,似乎把我的经脉都洗过一遍一般。”

    其他人也都点头,天地灵气枯竭,灵气之中夹杂死气,除了现在的蒙城,其他任何地方都难以免俗,所以现在的人才不像上古时期的人,那般强大。

    子柏风一笑,朗声吟道:

    “丹桂生瑶宝,千年会一时。

    偏从天竺落,只向月宫知。

    出海冰轮满,当轩玉树迟。

    清晖含远峤,接影下空墀。

    金气风初劲,银河露恐垂。

    婵娟应怅望,果尔见蛾眉。”

    众人皱眉一品,同时露出惊容。

    大家都是乡试过来的,一个个都才高八斗,子柏风拽个文,也没人在意。若是落千山,此时怕是已经抓瞎了。

    齐寒山指了指上方,道:“难道……”

    “正是。”子柏风笑了,道:“所以说,独步天下,绝世无双,现存世间,屈指可数。”

    这桂花糕,珍贵的不在形式,而在于材料。

    桂花,月宫之桂的桂花。

    “我曾看书上说,月宫丹桂是是天地间至纯至柔的灵气之源,月宫的桂花从天上落下,便化作这无尽的月光,笼罩大地,把灵气传递到人间,上古之时,人类对日月修行,直接从日月之上吸取灵力,并不需要像现在一样,向天地求灵力,和万物抢生机。”齐寒山摇摇头,“可我却不知,这竟然是真的。”

    “若不是吃到这样的桂花糕,又有谁能相信?这世间,怕是没有人能够亲眼看到。”迟烟紫双手捧心,满脸憧憬,陷入了遐思,“若是有一天,有人能够带我漫步瑶池,站在那桂花树下,任由桂花飘落我的肩膀……”

    “我便拿个箩筐都收起来做桂花糕吃!”迟烟白接上,然后就被迟烟紫打了脑袋。

    “我便嫁给他,又何妨?”女暴龙和女文青模式瞬间转换,迟烟紫无缝切换回浪漫模式,斜斜倚在窗口,看向了窗外。

    似乎窗外那艳阳当空,就是银盘高挂一般。

    “嗯,你嫁给他,我便每天都有桂花糕吃。”迟烟白眉开眼笑,瞬间被打。

    “这事成了!”子柏风心底下一拍巴掌,礼部尚书千金轻易到手!

    “你用这眼神看我干吗?”迟烟白转头一看,子柏风正微笑着看着他。

    这就是未来的小舅子啊……

    子柏风心中这样感叹着,然后连忙把脑袋甩了甩,不行,不能这样想!

    以老爹和老妈的想法,若是自己现在对哪个女生表露出了好感,怕是立马就会拎着聘礼去提亲,那自己就立马要成家立业要孩子……

    一想到这个,子柏风心中就充满了恐惧,他绝对不要这么快就成孩他爹!

    众人又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就听到细细的敲门的声音,店主又悄悄探进头来,道:“公子爷,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对啊,上菜,上菜!”迟烟白顿时拍起了桌子,他刚才突破了,此时更觉得饥饿。

    “子兄,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在蒙城的事?”席间,齐寒山问道。

    “我在蒙城的事?”子柏风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都很好奇,我们谁都没有远离过西京,所以很想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那好吧。”子柏风想了想,就从自己院试之后开始说起来。

    隐去了养妖诀,只说自己得到了一位高人的指点,众人倒也没有质疑。

    从做村正开始,一直说到离开蒙城赶来西京,众人听得都忘记了夹菜,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子柏风。

    “子兄,让我们帮你吧!”迟烟白突然道。

    看子柏风看过来,迟烟白缩了缩脑袋,道:“我已经把夏俊国奸细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你啊……”子柏风摇摇头,道:“这件事情很危险,颛而国和夏俊国是敌对双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我们也不是想要闹着玩。”齐寒山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们也能够感觉到这些天来西京的气氛很奇怪,不要说我父亲他们了。”

    “正是如此,帮你对付夏俊国的奸细,也是为了西京的安全,是帮我们父辈分忧。”齐寒山道,“反正,这种事情,我们总是要做的。”

    其他几人也都点点头。

    事实上,这些人极有主人翁精神,盖因为这个国家归根结底会是他们的。他们其实不是在帮子柏风,而是在帮他们自己。

    颛而国受到损失,某种程度上,也是他们蒙受损失,因为他们终究会接过父辈的旗帜,扛起父辈的担子。

    “对,我们并不是要帮子兄,只是子兄这边是一个突破口,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扫平西京的夏俊国奸细。”迟烟白说着,就有些热血沸腾了起来。

    从小就各种胡闹的他,到现在还一直玩心不减,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去做一些大事。

    “虽然我们的父辈,在某些时候政见不同,但是对外敌的态度,却是一致的。”何须卧道,他父亲和府君之间便有些嫌隙,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敌人。

    “我们结成一个联盟,共享信息,共同出力,一起把夏俊国这些讨厌的家伙连根拔起!”迟烟紫巾帼不让须眉。

    “今天分了子兄的一块桂花糕。”

    “我们又都是在桂榜时结识的。”

    “就叫丹桂联盟吧。”

    六只手,搭在了一起。

    以桂花糕的名义,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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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一道原来是漂修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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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7.

    从云天阁出来时,已经是太阳西斜,今日一天,子柏风算是什么也没做,都把时间用在了云天阁里了。

    不过他绝非没有收获,甚至可以说,收获极大。

    在西京这么久,很多话,他即便是对府君也不曾说过,但是在这些志同道合的同龄人面前,他却都说了出来。

    只是,当他说出他的最终目标是死亡沙漠时,众人却都沉默了。

    “难,太难了。”齐寒山摇摇头,千年来,死亡沙漠就是西京那些大人物们的心头之患,它是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就算是子柏风的目标是打算治理死亡沙漠,也不可能让这些人安心。

    如果子柏风去了,这个定时炸弹,突然变成了手雷,马上就要爆炸呢?

    对颛而国虎视眈眈,或者说对颛而国看不对眼人太多了,用四海之外皆仇人这句话来形容都不为过,颛而国和天朝上国的关系比较微妙而且敏感,一直以来,天朝上国都在想办法削弱颛而国的力量,从未间断过。

    整个颛而国都被死亡沙漠吞没的话,说不定天朝上国会更开心。

    “这些年来,从未有人的封地被封在死亡沙漠附近,在死亡沙漠外履任的官员,几乎都是皇家亲信和各大家族的嫡系,就连外姓王都不能染指。”

    “外姓王?”子柏风有些疑惑,“哪位外姓王?”

    “现在还有资格要新封地的外姓王还有哪些?当然是蛮牛王了,这位大帅百年前立下的一次军功,蛮牛王说想要一块死亡沙漠附近的封地,欣赏大漠风光,被陛下驳回了,还训斥了他一番。”

    子柏风最近已经听过许多次的蛮牛王,当初府君大人给他介绍西京的势力时,便屡次提及他。这位蛮牛王是外姓王中最具实权的一个,据说年龄已经超过三百岁了,一直屹立不倒。但凡颛而国有什么战乱,皆是这位蛮牛王率兵前往,立下的战功,已经算是功盖朝野。

    但是这位蛮牛王没有功高震主,被削弱权力,其实也有原因,这位蛮牛王是有名的勇猛无双,惹祸不断却不屑阴谋诡计,他曾经以道心立下不会反叛的誓言,便一直遵守如今,数次救颛而国于危难,若是想要反叛,怕是早就已经反叛了。

    整个颛而国,怕是只有几位监国大臣才可以和他分庭抗礼,而这位蛮牛王,不在战场上时,却是有名的豪爽好客,何须卧就美滋滋地回味了一番他年龄尚幼时,随父亲前往蛮牛王府拜访,却偷溜进蛮牛王的酒窖,把他的好酒祸害了一番。当时父亲又惊又怒,说要好生教训他一番,谁想蛮牛王却很是大度,日后但凡有好酒,都会邀请何须卧前去,算是一个忘年交。何须卧的这个老饕,就是被蛮牛王这位大肚汉培养出来的。

    充分认识到自己任务的难度,子柏风也有些动摇了,但是出来之后冷风一吹,子柏风的心却又渐渐坚定起来。

    身负养妖诀、瓷片两大利器,便必须能常人之不能,想常人之不想,总不能听了别人一番话,便就此退缩了,那不是他的风格。

    在子柏风的挎着篮子,里面装着一坛酒,正是金泰宇送来当敲门砖的那坛。

    吃了子柏风的桂花糕,众人又聊得非常投机,待到只剩下残羹剩饭时,才想起来还有一坛好酒没有喝。

    “今天吃了子兄的桂花糕,这坛酒也就别喝了,不如子兄带回去。”何须卧把那坛酒递给了子柏风,“想要死亡沙漠,我觉得子兄你最好去蛮牛王府上探探口风,这位蛮牛王大人,是越做不到的事情就越想要做,这些年来,他不知道想了多少种办法,子兄和蛮牛王大人交流一下,绝对有所裨益。这坛酒当做敲门砖,想来蛮牛王大人不论何时,都愿意见你。”

    众人也都点点头,好酒这东西,他们都喝过不少,他们谁家也不是缺少几坛酒的人家。好酒再好,也不过是凡间俗物,怎么比得上月宫丹桂,之间的价值,不用算也算得出来。

    子柏风也不推辞,和他的那几块桂花糕比起来,这酒真的是不算什么。

    子柏风刚刚拎着篮子走出了房门,就听到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还没近前,就已经喊道:“子大人,子大人!”

    ……

    金泰宇有些郁闷地从楼上走下来,他在云天阁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楼上的那些人唤他上去,只得怏怏退下,叫了一桌子酒菜,自己胡吃海喝了一番,然后醉醺醺地走了下来。

    刚刚走到门口,看到门外急匆匆闯进来了一位穿着道袍的青年,金泰宇瞪大眼睛看了一眼,顿时白色露出了喜色,道:“曾仙师!”

    被称作曾仙师的人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金泰宇。

    “仙师!”金泰宇急忙向前两步,迎上前去,热情得好像看到了亲爹一般。

    这人是盐城的一名修士,曾经作为他们的供奉,帮他们解决了许多的麻烦,只是前段时间,这位修士说自己想要出去闯荡一番,谁想到竟然到了西京。

    金泰宇是亲眼看到过这些修士展示自己的能耐的,对金泰宇这种普通人来说,身为修士,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了,再展示一番花里胡哨的东西,自然奉为上宾,好吃好喝供养着。

    这位修士离开盐城时,他们父子还专门设宴款待,并赠予盘缠,算是结善缘。

    谁想到,竟然在西京又遇到了这人。

    “别叫我仙师。”修士不自然地左右看了看,道:“便叫我的名字吧,曾贤。”

    仅仅是两句仙师,便已经招来了好几个人的目光,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修士,而且似乎修为还不错,看他们坐的位置,应该是某位达官贵人的御者随从之类,这些人的修为,怕是都不比曾贤稍弱。

    在盐城那种小地方,他自然可以横着走,为所欲为,但是在西京这种地方,他唯恐尾巴夹得不紧,露了出来。

    金泰宇却不自知,只当曾贤让他这样称呼是因为亲厚,连连道:“那怎么敢,太冒犯了。”

    “让你叫你就叫!”看四周的人露出了玩味的神色,曾贤的面色通红,板起脸来。

    “好吧,那……曾贤大人,您是来碧水楼用餐的?来来来,这边的包间,我们进去……

    “便在此处吧,我等人。”曾贤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个靠近楼梯的地方坐下来,附近的修士目光友善了一些,看来也是某位大人的随从,前来接人的。

    “这里怎么行?都是下人坐的地方……”金泰宇刚开口,曾贤就怒斥一声:“我说在这里就在这里!”

    金泰宇讪讪笑道:“那便在此处,小二,好酒好菜都上来!”

    金泰宇这么殷勤也不是没有想法的,他现在在西京势单力孤,总觉得没人撑腰,腰杆直不起来。若是自己身边的同僚们知道自己有一名修士当供奉,那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于是殷勤招待,口中露出了招揽之意。

    曾贤就有些犹豫了,他来此处,是等人而来。身为一名云游各地的修士,他所经历的诸般苦处,是许多宗派和学院派出身的修士所不能理解的。仔细想来,在盐城的那段日子,几乎是他这辈子过的最安稳,最优渥的生活了。有时,他甚至想着是不是就此在盐城终老,但一颗向道之心终究不死,他还是来到了西京,希望能够有更广阔的的发展空间。

    谁想到来到西京之后,到处碰壁,此处闲散的修士,暂居要有暂居证,居住要在指定地点,修炼要交灵气税,活动范围也受到严格限制,他们都自嘲自己不是散修,是漂修。

    特别是最近监刑司刚来的那位巡正大人,那个凶神恶煞,杀气凌然的样子,之前总是各种方法逃税的几名漂修一个个被抓住,强制征稽了灵气税,赶出了西京,曾贤东拼西凑终于凑齐了自己这月的灵气税,当初离开盐城时,金泰宇父子赠予的玉石,就此消耗殆尽。

    眼看别说修炼所需了,就连下个月的灵气税都成问题了,曾贤就更加急切地寻找落脚之地了。他刚来西京时,目标是进入体制;后来就变成了加入中山派,做个技术人员;再后来就变成了成为某个大人物的门客;再后来,就想着,不管是谁,能收留自己就行。

    可是西京像他这样追梦而来,东飘西荡的漂修不知凡几,竞争之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残酷,好在他消息灵通,上次听到有人说东亭新来了一位大人物,或许有机会,他上门去打听,却是被告知,那人在海天阁。

    便是此处。

    就在曾贤快要被金泰宇说动之时,他突然看到一个人拎着一个篮子,从楼上走下来,哼着小曲就向门外走去。

    曾贤连忙站起来,拔腿追了过去:“子大人,子大人!”

    金泰宇茫然站起来,伸出一只手想要说一句,却又说不出口。

    他就只听到旁边几个人低声道:“还以为是同行,原来是个漂。”

    “嗯,是个漂。”

    “你们这个下人懂个屁!”金泰宇回头怒骂一声,转身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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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一身傲骨有傲气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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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8.

    子柏风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

    来人脚步轻盈,行动速度极快,看得出来,应该是一名修士。

    看他身上的打扮,一身道袍已经洗的发白,从蓝色变成了月白色,看起来料子却不错,但很多地方都已经磨得光滑。

    “子大人!”看到子柏风停下来,曾贤连忙一拱手,道:“在下曾贤,见过子大人。”

    子柏风身上没有穿官袍,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个刚来的知正算是街上的熟脸,显然这人来找自己是有所图谋的,便问道:“何事?”

    “大人,曾贤知道您刚刚接任知正院知正,曾贤想要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曾贤一躬到地,言辞恳切。

    子柏风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修士。

    顿时,曾贤产生了一种掩住自己下体的冲动,因为子柏风的双眼,似乎已经瞬间看穿了他。

    他想的没错,在子柏风的灵气视野之下,眼前的曾贤就像是被x光照射一般,说一丝不挂有些夸张,但是身体内外那是一眼看透。

    嗯,这种修炼方式,不是夏俊国的奸细,应该是颛而国的修士。

    但是,这纤细的灵气流动,这孱弱的小身板儿……

    然后子柏风摇摇头,道:“你太弱了。”

    眼前的曾贤,大概和丹木宗的普通弟子差不多的水准,这种级别的修士,子柏风自己就能培养。譬如葛头儿,只要他的练气之术入了门,子柏风为他量身定做一个妖怪作为伴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和曾贤这种修士相提并论——当然,并非是本身的修为能够达到,而是各方面的综合能力,就能够达到。

    这样的修士,跑去蒙城的话,自己说不定还乐意,但是在西京这种地方,满大街跑的狗都比他厉害,这种修士给自己,也只能当个随从用,派出去办事,譬如接送小石头上学,说不定都不放心。

    子柏风转身就打算离开,谁想到曾贤竟然向前跑了两步,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曾贤是真的没办法了。

    子柏风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难道真的给普通人当供奉?在西京这种地方,又哪里有供奉了?都只是门客而已。所谓门客,就是下人。

    若是给一名普通人当门客,日后有什么发展前途?那又何必来西京?在盐城呆着,吃香喝辣不好吗?

    子柏风的眉头皱了起来。

    今天他来碧水楼之前,先把小石头送到了府君那里,然后觉得让踏雪呆在酒楼的马厩里,太委屈了它,所以就把它直接留在了府君的府里,反正府君的园子距离这里非常近,走路几分钟就到。

    没有带随从,没有骑坐骑,谁想到遇到了一个死缠烂打的曾贤,子柏风可不想和他拉拉扯扯。

    又不是自家的乡亲们,也不是朋友,理他作甚?

    子柏风摇摇头,绕路就打算走,曾贤膝行两步,想要扑上来抱住子柏风,但终究没敢,只是怔怔望着子柏风的背影。

    子柏风又走了几步,终究是心中不忍,转回头来,道:“你现在无事?我要去买些东西,你给我当搬运工吧。”

    “啊,是!是!”曾贤连忙爬起来,扑打两下膝盖上的尘土,就快步追了上去。

    不远处,追上来的金泰宇有些茫然,有些不解,有些难言的愤怒,站在那里,任冷风吹过。

    “大人,我来帮您拎着篮子。”曾贤小心谨慎地接过了子柏风的篮子,看起来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修士,反而像是个从小伺候人的小厮。

    子柏风轻轻摇头,他不答应收下曾贤,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一眼便看出,这个人,他无傲骨。

    人不可以有傲气,但不可以无傲骨。这句话子柏风是上一世听说的,子柏风对这句话,也不怎么苟同,认为说的太绝对。

    但是把这句话放到修士身上,便合适了许多。

    却也要稍作修改。

    子柏风所认识的人中,但凡让他有些欣赏之意的人,大多是有傲骨的。

    府君、先生、落千山、高仙人,无一不是傲骨铮铮。

    当然,这些人不但有傲骨,而且有傲气。

    而再向下,燕老五、柱子叔、自家老爹老娘,乃至小石头,那都是傲骨铮铮,个顶个的。

    就算是他的敌人,也有许多颇为值得敬佩的,譬如非阳子,非间子。

    傲骨、傲气,这是子柏风觉得现在的小妖们还缺少的。在这方面,青石叔和束月两个走在了前面——大概是这俩人话少的缘故?

    修仙,本就是逆天改命,特别是这种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才能活下来的末法之世。

    没有傲骨,几乎不可能有太高的成就。

    子柏风在知正院最欣赏的几个人,也一个个生具傲骨,卢知副宁肯自己被罢官,也不愿意屈服于营缮所,齐巡正被人打断腿,却依然以公事为重,葛头儿这个看起来像是市井小吏的家伙,也能够仗义执言,而不会因为惧怕自己而一味隐瞒,与营缮所的冲突,便是他告知子柏风的。

    这些人,能够被子柏风欣赏,自然也能够被子柏风吸引,因为子柏风也有着自己的傲骨。

    为人虽善,却有着一身硬骨头。

    谁想要啃下这根骨头,都要付出代价。

    或许还是太幼稚,又或者有些中二,子柏风总觉得,跪下求人,并非君子所为。

    但是,这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是君子。

    子柏风要采购的东西有许多,子吴氏在家里闲得慌,说想要做门生意,嘱咐子柏风买些东西回去。

    一路走来,不远处就是书肆一条街,子柏风在角落里的那个小店没有关门,就由一个老伙计看着。

    看到子柏风过来,那伙计连忙打招呼,道:“老板!”

    “嗯,便来逛逛,近日生意如何?”子柏风问道。

    “最近生意很好,因为都听说这里是老板您的产业,都想要来看看老板您到底看的什么书,又卖的什么书。”

    “卖得最好的,就是这几本了,《白蛇传》、《异侠传》,还有这本……”店小二介绍了一番,这位小二,也是一位落魄读书人,人称书痴,最爱看各种书,在看店之余,似乎自己也在写什么东西。

    “等你的大作完成了,咱们也印成书,便在此店卖。”子柏风道。

    那小二憨笑着摸摸脑袋,“在老板您面前,不敢提大作两字。”

    子柏风向店里面看了一眼,有三四个人正在挑挑拣拣,子柏风问道:“你说,咱们兼具经营一些笔墨纸砚的如何?”

    “倒也不是不可,不过那边墨宝楼、铅华居、文房社距离不远,怕是生意不会太好。”

    “就是随便卖点。”子柏风点点头,这店小二说的也是。

    不知道老妈怎么想的,竟然想要做制墨的生意,虽然子柏风听说老妈的娘家就是制墨的,不过他却从未去过,一开始自己那几个便宜舅舅还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等自己成了府君了,他们倒也消停了,不曾再来过。

    又或者,来过但是自己不知道,老爹老娘自己把他们打发走了——想想老爹和老妈的人品,这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墨宝楼、铅华居、文房社都是西京有名的大型笔墨纸砚专营店,而且也都有自己的品牌。在蒙城时,这三大品牌的文具,可是奇货可居,被视为上品。

    到了西京,子柏风就知道了,原来这三家也只是大路货,就是因为路途遥远,被人神话了而已。

    子柏风带着曾贤一路走过来,但凡见到有什么墨,就一样取一块,不多时,曾贤身上就挂满了大包小包。

    子柏风背着双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带着家人出来买文具的普通士子,丝毫不显眼。

    让子柏风比较惊讶的是,知道了子柏风的打算之后,每到一处,曾贤就上前询问、议价、问询,丝毫不像是一个修士,反而像是一个普通人。

    而且看那砍价的功力,可比他的修为高深多了。

    子柏风就发现,自己倒没吃亏,现在自己手中就少这种人才啊。

    就像是葛头儿,让他去欺男霸女当个狗腿子,他绝对胜任,但是若是让他去帮自己买栋房子,那……最终也非发展成欺男霸女巧取豪夺不可。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子柏风问道。

    “回禀大人,在下在修仙之前,家里是开客栈的。”曾贤道。

    “那你的家人呢?”子柏风又问。

    曾贤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道:“修仙路上,哪有同行之人。”

    “你修行了多少年了?”子柏风又问。

    “回禀大人,已经四十年了。”

    子柏风也叹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没有养妖诀,总有一天,自己也必须眼睁睁看着父母们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再过几十年,就将孤独终生。

    但是好在自己有养妖诀,灵气滋润,简单的入门修炼,已经让父母家人的寿命翻倍。

    但是这世间,有谁能够像自己一样,庇佑家人?

    子柏风点着头,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道:“那你便跟随于我吧。我这人比较霸道,你若是打算跟随我,便不能背叛,不能再跟随别人。”

    子柏风顿了顿,道:“我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你能度过试用期,我便正式让你入我门下。”

    曾贤喜出望外,那一刻,只觉得再也没有人的声音,比子柏风还要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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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一路昂首追旧梦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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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9.

    曾贤把子柏风送到了知正院的后门外,驻足看着子柏风走进院子里去。

    子柏风进门之前,转回头来,看着曾贤,道:“既然已经决定了,但我还有许多事情告诉你。在西京,我有许多敌人,这些敌人,说不定会想要取我性命而后快,你若是真的想要追随于我,就没有退路了。”

    曾贤心中一紧,但是修行道上无易事,谁没有敌人?当初给盐城的金家当供奉时,也曾经护送商队,在路上九死一生。

    看曾贤缓慢而沉重地点头,子柏风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你一个忠告。”

    子柏风转身进去院子里了,曾贤却还在原地思考着子柏风的那一句话。

    “傲骨?唯有傲骨?”

    修仙先修心,修心要修骨。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突然从曾贤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曾贤皱起眉头,记忆深处已经被完全遗忘了的很多事,突然就冒了出来。

    师父苍老的面容,在让自己下山前的谆谆教诲。

    父母送自己上山前,眼中不舍的眼神。

    在自己看到高来高去的修仙者,在小小的客栈门外立下宏愿的那一刻。

    是了,是在师父弥留之前,自己赶回去见了师父最后一面。

    “一生经营,临老依旧蹉跎,陷身俗事,不知觉间就忘记了初衷。修仙先修心,修心要修骨。你的师祖给我留下的这句话,我至死都没明白,我便把这句话告知于你,希望你能明白。不再重复我的老路。”

    自己,就是为了不再重复师父的路,才毅然踏上了漂泊之旅。

    可又在何时,把自己的傲骨给丢了呢?丢在了哪里?

    可是,傲骨又能给自己什么呢?

    曾贤抬起头来,小院的上方,夕照似乎在灵气中折射出了六棱形的光柱,他能感受到,在这扇门的后面,就是浓郁到让人窒息的灵气,让他能够自由自在地吸收灵气修炼。

    而想要进入这扇门,就必须通过这一个月的考验。

    而这一个月之后,再也不会过现在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一个月。

    傲骨。

    ……

    子柏风进了院子,子吴氏就迎上来,道:“我让带的东西,你买来没有……嚯,这么多?”

    子柏风把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各色包裹都放在了桌子上,子吴氏就像是看到玩具的小孩子一般,急切地打开看起来。

    “什么东西?我看看……哎哟。”小石头早先骑着踏雪回来了,他是看到什么都好奇,闻言顿时凑上前来,想要看看,却被子吴氏打了爪子。

    “小脏手,别乱碰,回家先去洗手!”子吴氏先指使了小石头,然后又对在一旁的子坚道:“你看踏雪的毛让小石头祸害的,赶快帮踏雪刷刷身上。”

    “哦……”子坚眨眨眼,转身去了。

    子吴氏却是喜滋滋地拿起了一个袋子,打开看了起来。

    子柏风所买的墨,高中低档都有,低档墨就随便拿纸张包着,胡乱装在绳兜里,高档墨却是放在锦盒里,还配了绸缎,极为华贵。

    子吴氏先拿了一块低档墨,仔细看了看,摇摇头,放在一边。

    似乎这个不怎么样。

    然后又拿起了一块,仔细检查了一下,甚至拿舌头舔了舔,然后又皱起了眉头,又是摇摇头。

    子柏风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子吴氏,现在的子吴氏,哪里像是那个温柔娴淑的婶儿老妈,哪里像是那个低眉顺目带着小石头挣扎求存的小媳妇,哪里像是那个敢爱敢恨的刚烈女子,这分明就是一个现代社会女强人,而且还是技术型的女强人。

    不多时,小石头和子坚都回来了,不过这父子俩都被子吴氏赶得远远的:“毛手毛脚的,别给我打碎了!”

    等到了高档墨时,子吴氏就把眉头皱的更紧了,望闻尝等三种方法都用上了还不够,还需要用小刀刻下一些墨粉来,在手中细细捻着。

    “来,柏风,你帮我试墨。”到最后,子吴氏从中间挑出了三块来,对子柏风道。

    “我去拿砚台!”小石头转身踏踏跑走了,不多时就抱着笔墨纸砚跑回来。

    子坚非常自觉地去磨墨,子柏风母子俩摊开纸张,待到墨好了,子柏风便大笔一挥,遒劲的笔迹就出现在纸张上。

    “好墨!”子柏风点点头,墨迹饱满浓黑,晕染极少,一UU小说去,极有立体感,子柏风所用的墨里面,确实鲜少有这么好的。

    子吴氏却是摇摇头,又让他换了一种墨。

    不多时,三种墨都试了一遍,子柏风只能感叹,不愧是真正的上等墨,果然名不虚传,落笔干脆,墨色自然,墨迹灵修,虚实皆可,却又完全没有断层,变幻如一。

    在蒙城可得不到这种上等的好墨。

    “好墨,好墨啊!”子柏风忍不住赞叹,他自己虽然工于书画,但是对墨还真是没多少讲究,能用即可。再则,平日里只是多用来处理公文而已,用好墨也是浪费。

    子吴氏却是摇摇头,转身走回了房里,不多时,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出来。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小块墨头,不知道是谁用剩下的,却被子吴氏珍而重之地珍藏起来。

    “试试这个。”子吴氏推开了子坚,细细洗了砚台,然后自己细细研磨起来。

    不多时,扑鼻的清香就从砚台中飘出来,是芙蓉清香,已经是深秋时节,须臾之间,却好像是已经回到了盛夏,窗外芙蓉朵朵,蝉鸣声声。

    子柏风轻轻吸了一口香气,顿时就觉得心情平静了下来,他抓起狼毫,吸饱了墨,一行行行书跃然纸上:“刹那断送十分春,富贵园林一洗贫。借问牧童应设酒,试尝梅子又生仁。”

    一路写下去,一卷《落花诗卷》写完之后,墨汁也恰好用尽,子柏风回味久久,道:“好墨,好墨,极品好墨!娘,这墨哪里来的?”

    这长长的一卷落花诗卷,写了足足一卷纸,子柏风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写过字,只觉得神清气爽,不但不累,反而觉得精神颇为健旺。

    子吴氏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卷纸,眼中满是爱怜和骄傲之色,道:“这样的墨,给我儿用才不辱没了它,那些年请来的试墨先生,没有一个人有我儿写的字好看。”

    子柏风被子吴氏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搔搔脑袋,嘿嘿笑起来。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种。”子坚倒是很不客气。

    子吴氏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子柏风假装没看到老爹老妈之间的这种暧昧互动,子吴氏转过头来,对子柏风道:“你知道我娘家是制墨的,我祖母是一位制墨大师的小女儿,虽然制墨的技艺传男不传女,但是从小耳濡目染,手艺却也非常好,我家的制墨手艺,就是我祖母传下来的。这一块残墨,是我祖母从娘家带来的,用到剩下这些,再也不舍得用,我出嫁的时候,祖母把它交给了我。”

    子吴氏抬起头来,道:“有时候我但想,祖母把它交给我,定然是有些原因的……”子吴氏露出了遐思的神色,“我小的时候,祖母就一直在教我如何制墨,给我讲一些制墨的知识,只是,等到我出嫁了之后,便再也没有……祖母去世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回去看一眼她老人家……”

    子吴氏捂住了脸颊,子坚把她拥入了怀里。

    子柏风便知道,子吴氏的心中,藏着一个梦。

    每个人的心中,都曾经藏着一个梦,只是绝大部分人没有去追求这梦的勇气和权力。

    之前的十年,子吴氏的日子是凄楚的,丈夫早逝,叔叔无情,和子坚两情相悦,却不敢迈出最后一步。

    这一切,都在这一年里改变,这一年来,子吴氏的生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梦。

    但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她的生活已经如此圆满,再无遗憾。

    她已经生活在了自己的梦境里,于是便有了更大的追求。

    所以她又想起了曾经追逐过的梦,待字闺中时,在祖母温暖的怀抱里所做的梦。

    这些天来,子柏风一直在给自家老爹和老娘灌输一个真理,那就是他们发的是很年轻,非常年轻。

    子坚虚岁才三十三岁,子吴氏虚岁二十九,若是在子柏风的前世,这些人自己都还是大孩子,说不定还没结婚呢。

    而现在,他们都已经迈入了修行的门槛,拥有灵气滋润,也不求飞仙成圣,他们也不用辛苦修炼,剩下的日子,便可以尽情享受生活,或者追求自己的梦想。

    而现在,他欣慰地看到自家老爹和老娘终于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子吴氏从子坚的怀里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擦擦泪,道:“柏风,你先等着,我还有一块墨,让你试试。”

    子吴氏从自己房里端出一个木盒来,刚刚打开,就嗅到桂花清香扑鼻而来。

    “这是……”这桂花的味道,子柏风太熟悉了。

    “桂清墨。”子坚献宝一般抢先说道,乐滋滋的,“我做的模子,我压的墨。”

    子柏风把那墨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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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一如人间古难全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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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0.《》{喜欢就分享下吧}

    这不是墨,是一块墨玉。

    明明是黑色的,却好像是晶莹剔透,一眼能够看到内部一般。

    拿在手中,子柏风就觉得比自己所用过的所有的墨都紧实得多,仔细看去,之所以能够那么紧实,是因为墨里的碳粉比其他的墨都更加细腻。

    碳粉用了类似鱼胶的东西去调制,黏合。当然,那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气,不用别人说,子柏风也知道那是什么。

    墨有灵,灵墨。

    “这几天我们闲着无事,便做了这个。”子吴氏和子坚对望一眼,两个人合作默契,制墨的时候,子坚给了很大的帮助,两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瞒着子柏风,现在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咱们院子里有一棵油桐,我自己榨油,自己收墨,自己调制做出来了十来块这种墨,其实这里面月桂用的并不多,大多都是咱们院子里生长的桂花的花汁,所以只是桂清墨。”

    这墨很小,比大拇指也大不了多少,上面有着精致的月宫桂树的形象,雕工精湛,显然是老爹的手笔——刚才老爹也说了,他雕的模子。

    这座知正院里,边角旮旯里,什么树都有,那颗油桐就在西北边,桂花树还多了几颗,就在院子里。

    难怪前两天子柏风看到小石头在桂花树上爬来爬去,后院的油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光秃秃的了,还以为小石头调皮,本打算教训教训他呢。

    看来小石头也出了不少力,自己在外面忙活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合作起来,却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一棵油桐能产一百斤油,一百斤油最终就成了这十来锭小小的墨,这中间的辛苦,谁人知?

    也难怪几个人都献宝一般,把这墨显摆给子柏风,他们当然有显摆的资格。

    这次子吴氏亲自磨墨,不多时,淡淡的桂花香气就逸散出来,与之一同逸散出来的,还有那一股凝而不散的灵气,月桂的灵气。

    嗅着这股香气,吸收着这纯正的灵气,子柏风不由回忆起了往昔的种种来,一股难言的狂狷之意在心中滋生。

    原来,老子已经做了这么多了不起的事!

    他提笔,吸饱了墨汁。

    多年以来,子柏风都在忙于公务,书法久未习练,特别是批阅公文皆为楷书,其他种种,许久未曾着墨。但经历许多事之后,此时的子柏风却觉得心中有一腔狂意,想要一抒为快。

    一笔而下,狂狷的草书就跃然纸上:“少年上人号怀素”。

    不待笔锋散掉,笔墨枯竭,子柏风添笔之后,又是一笔而下:“草书天下称独步”。两句之后,下一句子柏风UU小说突然生机勃然,“墨池飞出北溟鱼”,而后,隐约的杀意,突然透笔而出:“笔锋杀尽中山兔”。

    再然后,便是一气呵成,宛若天成。

    “八月九月天气凉,酒徒……”就在此时,啪一声响,一支笔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子柏风的笔意被打断,看看UU小说那干枯的笔迹,顿时摇摇头,干枯的不但是笔迹,还有他的笔意。

    子柏风转身看过去,小石头本来捧着一个笔洗,在子柏风的身边,瞪大眼沮着脚尖看着,这小家伙不学无术,偏生什么都好奇,非要看子柏风写个什么。

    此时却踉跄后退了几步,小脸吓得煞白,手中的笔洗都掉在了地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看到子柏风猛然转头,小石头更是吓得连连摇头,似乎突然之间,就回到了一年多前,小石头见了子柏风,如同老鼠见了猫的时候。

    子柏风看到,子坚和子吴氏的面上,也有惊惧之色,立刻意识到是“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这两句的缘故。

    上次,子柏风和刀痴的刀道对决,用的便是这两句为引,他不经意之间,就已经引动了体内沉睡日久的刀道与杀意,别说小石头了,就连子坚和子吴氏都被吓到了。

    “对不起,没吓到你吧,小石头!”子柏风连忙丢下手中的笔,上前安抚小石头,这么凛冽的杀气,若是真的把小石头吓出兵来,那可是麻烦了。

    “没事,我就是看入神了。”小石头就是小石头,转眼间就忘记了刚才的惊惧,抓着子柏风的手,道:“哥你刚才好厉害!那是什么?”

    是什么?

    是刀道?是笔意?是书法?还是什么?

    子柏风不知道,反正现在他是没有心情再继续接下去了,被打断的胸臆,再也接不起来。

    但他也只是稍微有些可惜而已,胸中所有总会有机会再书写出来的。

    一首诗,只写了五句零两个字,子柏风写不下去,也没再强求,把这一切扫在一边,对子吴氏道:“娘,这墨,绝了!”

    绝了两字,便是最好的评价。

    子吴氏和子坚对望一眼,道:“这种桂清墨是上等品,还有另外一种墨,仅仅是普通的桂花,就叫桂墨,你再试试。”

    有了刚才的珠玉在前,只是普通的桂花,却是让子柏风提不起劲儿来,不过一试之下,却是惊讶不已,书写时的感觉,比之桂清墨相差无几,所缺少的只是那道凝而不散的灵气而已。

    “娘,您的制墨技术,也是绝了!”子柏风还能说什么?果断大拇指点赞!

    “比之那三种高档墨,如何?”子吴氏又问。

    “何止千里。”子柏风道,或许这三大墨商家里还有更高档的墨,但是就算有,子柏风觉得也比不过自家老娘的这桂墨,最了不起,也就是伯仲之间。

    更何况,自己手中还有那天下绝无仅有的桂清墨呢?

    “那你觉得,咱们家这制墨生意,可做得?”子吴氏又问道。

    “当然做得!”子柏风连连点头,而且毫无疑问,他们走的还不是普通的产品路线,而是绝对高端的高级礼品路线。

    “那就好。”得到了子柏风的肯定,子吴氏顿时喜出望外,她的心目中,儿子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若是说做的,那定然是能够做得。

    “若是再有比这桂墨还低一档的就好了。”子柏风道,桂墨这一档次的,估计只能主打礼品市场,普通人是绝对舍不得用的,甚至这礼品市场,也绝对是最高端的礼品市场。而桂清墨,便是重宝级别的了,绝对是镇店之宝,只赠不卖。若是还有一种,比三大墨商的顶级产品还高级那么一点点,产量更大一些的墨,那便好了。

    须知三大墨商的这三种上等墨,本来就是针对的高端礼品市场,子柏风买回来的时候,就是寸墨寸金的。

    至于低端市场,子柏风压根就不打算去考虑,有句话说得好,奢侈品才是必需品啊。

    “嗯,那简单,减少一两道工序,便可以了。”子吴氏胸有成竹,显然不知道考虑过多少次了。

    子柏风还是有些遗憾,道:“若是还有一种墨,完全由月桂制成,那有多好……”子柏风道。

    子坚和子吴氏对望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怎么了?难道你们真的做了这种墨?难道是打算给我惊喜,快拿出来,拿出来!”子柏风急得跳脚。

    子坚无奈道:“我们确实是做了一块这样的墨,不过现在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子柏风顿时一惊,“难道被人偷走了?”

    这里可是自己的地盘,还有人能够从自己的地盘偷走东西?

    “自己跑掉了。”子坚苦笑。

    “怎么会……”子柏风无语。

    这个“怎么会”代表的不是惊讶,而是无奈。

    盖因为这种事情,当初在蒙城的时候,已经发生过好多次了。

    子柏风的养妖诀进阶到第三阶“作天光”之后,会无时无刻不向外辐射处养妖诀的灵气,最初时不会控制,导致身边的很多东西都不由自主成了妖,譬如身上的衣服,突然就自己走动了起来,譬如半夜睡醒,发现自家的床自己跑到了外面去了——现在蒙城的山里,还有一只狂暴的床在横行霸道呢。

    最夸张的是子吴氏刚把一只馒头递到子柏风的手里,那馒头就成妖了,这馒头格外喜欢和其他的馒头呆在一起,每次子柏风等人吃饭的时候,都要先挑挑拣拣,把它拣出来。

    不过,有一天子柏风发现这馒头不见了,小石头觉得是被谁误吃了,还为此伤心了好几天。

    不过,随着子柏风对自身养妖诀的掌控,这种事情就越来越少了,最近这些天,更是一次也没发生过。

    大概是灵气实在是太充裕了,又是最纯粹,最柔和的灵气,稍微沾染了一点子柏风的养妖诀,便就此成妖了。

    “算了,过于完美,反而不美。”子柏风摇摇头,便不再纠结此事。至于那墨妖,既然跑了,就跑掉吧,就和馒头妖一般,它想来也有自己的缘法。

    众人也都是豁达的人,转脸便不想这个,子吴氏把子柏风的几张墨宝收起来,道:“我去把我儿试墨的墨宝挂出来,届时我的桂墨轩开业的时候,便挂出来当镇店之宝。”

    子柏风失笑,老妈连店名都起好了。

    “那一卷,给我留下吧。”子柏风指了指那只写了五句半的残卷,“挂个残篇出去,反而不美。”

    他心中却想着,终有一日要完成它。

    子柏风的心中,终究是追求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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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一墨成妖名桂宝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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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1.

    子柏风夹着那一卷没有完成的《草书歌行》回到了书房里,把残卷丢到了书桌上,便打算处理一下公务。

    刚刚把砚台加入水,还没来得及磨墨,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向外走去。

    “娘,那桂清墨给我留几块。”子柏风道,“过些日子,我要去拜访几个大人物……”

    子柏风的声音渐行渐远,他的书柜下方缝隙里,有一个小小的人影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指尖大小的小人儿,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大脑袋,小胳膊小腿儿,脑袋瓜子上留着一小撮的头发,颜色是淡黄色的,看起来像是一片桂花瓣。

    他伸出鼻子嗅了嗅,似乎嗅到了空气中有什么很好闻的东西,立刻从角落里钻了出来,顺着桌子腿奋力向上爬。

    这小家伙的胳膊腿实在是太短了,好几次从桌子腿上滑下来,好不容易才爬到了桌子上,立刻撒开脚丫子向那残卷奔去。

    残卷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很是吸引它,让他觉得很是亲切。

    他在残卷上爬上爬下玩了一会儿,突然又被那注满了水的砚台所吸引,它爬到了砚台上,伸出一只手,在砚台里点了点,白生生如同一节细藕的小手指点在水面上,竟然泛起了一圈黑色的涟漪。

    小家伙似乎觉得很有趣,它左右看看,沿着架在笔架的毛笔趴上去,打算把毛笔当跳台,来个高空跳水,谁想到刚走到毛笔的这一端,毛笔竟然翘了起来,他一个站立不稳,啪一声平拍进了砚台里,溅起了细碎的水花。

    一圈圈的墨迹以小家伙为中心扩散开来,几乎是瞬间,砚台里的清水就变成了墨汁。

    小家伙高兴地在砚台里面游来游去,不多时,就又从水里爬起来,在砚台边缘横卧,摆了一个诱惑的姿势,对着墨汁臭美起来。

    白生生的小身躯映入了墨汁里,黑的白的,格外显眼。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吱一声推开了。

    小石头的脑袋探了进来。

    “哈,太好了,哥不在!”小石头左右看看,小心翼翼把子柏风摆在桌子上的残卷抱在怀里,蹑手蹑脚地跑掉了。

    小家伙从砚台里探出头来,咕一声吐出了一口不小心吞进去的水,跳下砚台,在子柏风铺开的宣纸上打了一个滚,身上的墨汁被宣纸吸收了,晕染开来,小家伙大概觉得很有趣,开心地在纸上滚来滚去。

    “啪”一声,门又被人推开来,子柏风抱着几块墨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唠叨着:“嗯,这块送给府君,这块要给先生送过去,这一块……”

    子柏风一边想着,一边坐在了书桌前,却是被书桌上的那泼墨山水给吸引了:“咦,这是谁画的?”

    再仔细一看,桌子上满是水珠墨点,这么毛手毛脚的,绝对是小石头。

    “这个小石头,画画竟然还画的不错,怕是胡乱画的吧。”子柏风把那画展开来,点头道:“嗯,特别是这只小雀儿,很是活灵活现,就是太小了些……去拿给娘看看。”

    子柏风转身走了,小人儿听到关门的声音,从笔洗后面探出头来,却听到子柏风哈哈一笑:“抓住了!”

    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小人儿抓在了手里。

    子柏风进来时,就感觉不对,他家的小石头,哪里会画什么画了?小雀儿啄米图他倒是很擅长,活灵活现?顶多也就是幼儿园的水平。俩圈就是身子和头,再三个点,就是两只眼和嘴了,再点上一大堆的墨点,就是啄米图了,当初子柏风在蒙城讲学,给这些小家伙们布置了写生的作业,结果小石头交上来的就是这小雀儿啄米图,子柏风当初看了都快气乐了。

    而子柏风一进来,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散着和月桂的灵气如出一辙的灵气,清香的桂花香味一阵阵从砚台飘出来,傻子也知道不对了。

    “哇!”刚刚抓在手中,子柏风就听到手中的小人儿娃娃哭起来,小家伙哭出来的全是墨汁,顿时把子柏风的两只手弄得黑漆漆的。子柏风无奈道:“别哭了,别哭了,我又没打你……”

    子柏风实在是很不会哄孩子,他越哄,小家伙哭得越厉害,看小家伙在他的掌心里撒泼打滚地哭,子柏风顿时慌了神,两手捧着小家伙转身跑了出去:“娘!娘!”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子吴氏终于把小家伙哄得不哭了,他躺在子吴氏的掌心里,缩成一团,睡着了。

    子吴氏拿了手帕,帮小家伙擦干净身上的墨迹,把它放到了一个改造过的小锦盒里。

    “这是……”子坚、子柏风、子吴氏三个人都凑到一起,围着小锦盒,看着小家伙肚皮一鼓一鼓的,在那里睡觉。

    “我猜这就是那跑掉的墨了。”子柏风笑道。

    “嘘!”子吴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小声点,然后把子坚也拽开,带着几个人到了外间,才道:“那么大声做什么?好不容易哄睡了,我可不想让他又哭了。”

    墨迹是洗不到的,子吴氏那白色的手绢上,多了几朵墨梅。

    淡淡的灵气从墨迹上飘出来,清香馥郁。

    “我不管了,娘你养着他吧。”子柏风摊手,这爱哭的小家伙,他可缠不了。

    严格来说,这小家伙刚出生,爱哭也正常,就是哭起来太麻烦了些。

    看子坚和子柏风两个人转脸就溜掉了,子吴氏也只能叹一口气:“唉,男人啊。”

    不过她心中却是满心欢喜。

    一直以来,她和子坚两个人,都在犹豫要不要再要一个属于两人的孩子。

    但是他们很担心再要了孩子,会影响到现在如此和谐融洽的关系,再则,对子柏风和小石头两个孩子来说,也不公平,便把这个心思按捺下来。

    但是看到子柏风和小石头两个人一天天的长大,特别是小石头,那个头一天一个样,眼看着就要长大了,子吴氏的心里也有些莫名的惆怅。现在子柏风就天天忙得团团转,小石头更是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待得日后子柏风和小石头都成了亲,她觉得自己将会更加孤寂。

    但就算是再要一个孩子,不也有那一天?而且会再经历一次。

    子坚有斧锯刨凿四兄弟,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算是没事能给他解个闷儿,而她也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向,打算做出一番事业来。

    这个小家伙的诞生,就像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对她的努力的肯定,子吴氏自然是高兴不已。

    子吴氏就决定,把这小家伙当个孩子养好了,嗯,就叫小桂宝。

    不过这么一来,家中的其他小家伙们就遭了秧,这小桂宝喜欢和其他的小家伙们玩,还喜欢哭,一哭起来,就是一滩滩的墨迹,踏雪是一天比一天黑,都快全黑色的了。

    教育小孩子,是一件格外辛苦头痛的事,好在子吴氏有耐心,也有经验,虽然辛苦了些,却是很开心。

    仆人们对这一家的稀奇古怪,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都知道这些人是修士,谁也不敢嚼舌根,都假装没看到。

    再则主家为人宽厚,待他们也厚道,他们也就装聋作哑了。

    这些是后话。

    ……

    且说家中下人领了子吴氏的命令,带着子柏风的几卷试墨帖前去装帧。

    书肆一条街的隔壁,便是整个西京最大的书画街,因为子吴氏专门交代,去寻找最好的装裱店,所以仆人直接就奔向了西京最有名望的一家装裱店,九心斋。

    九心斋的店面不大,每日装裱的画作也不多,不同于其他的许多装裱店,不但代为装裱,而且还代为出售,九心斋是只裱不售,厅堂里挂着的多是装裱完的画作。

    不大的店面里,只有一个学徒在忙活,看到仅仅是一个仆人带着画作过来,他也不怎么在意,道:“装裱的话,放在那里就好了,待师父回来看完之后再定价,过几日来取就好了。”

    这也是九心斋的规矩。

    这位仆人也知道这规矩,叮嘱道:“这是我家大人的书法,急需使用的,还烦请您快点。”

    “我省的。”学徒头也没抬,“半月之后来拿即可。”

    这位仆人知道着急也没办法,于是回去汇报,子吴氏便定下了调子:“那我的桂墨轩便半月之后开业吧。”

    在这之前,子吴氏还要去寻找合适的店面,设计、装潢、写匾,事情还非常多,除了子柏风之外,他们也都忙了起来。

    且说不多时,九心斋的大师傅回来了,这是一位老人,鹤发童颜,面带微笑。

    他刚刚进门,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他抽了抽鼻子,顿时嗅到了角落里的试墨帖,打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谁送来的?”大师傅问道。

    “不知道谁府上来的,我让他十五日之后再来取……”

    “胡闹!”大师傅顿时皱起眉来,对待那些不知道什么人附庸风雅来装裱的东西,他们确实一贯是这种态度,但是……

    “我来裱。”大师傅道。

    “师父?”学徒瞪大眼睛,其实大师傅已经有十来年没有做过这活儿了,很多对外宣称是大师傅亲自出手的,其实都是出自他之手,只是他自问自己还未出师,便一直呆在这里,当个学徒,却不知道有多少装裱店的人,想要出重金挖走他了。

    “你要学的,还很多啊……”大师傅摇摇头,叹口气,捧着书画进了里间,学徒连忙放下手中的活,道:“师父,我也来帮忙!”

    三日之后,四种墨宝写就的四卷试墨帖便悬挂在了九心斋的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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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一朝妖气冲天起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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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2.

    古秋是在第二天的早上找上门的,子柏风等人因为小桂宝忙碌了一夜,精神不振,走路还打着哈欠,刚出中门,就咚一声碰在了一个人身上。

    子柏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抓住了领子。

    古秋凶神恶煞地站在那里,就没有一个人胆敢进前,子柏风觉着,好在自己从后院出来了,否则古秋绝对打算破门而入了。

    “子柏风!”子柏风来到了西京之后,要么被人称为子兄,要么被人称为子不语,却是极少被人连名带姓地喊了,古秋却不客气,一把揪住了子柏风的衣领,就把他拎了起来。

    “大人!”葛头儿等人惊叫着,却不敢上前,先不说他们上来有没有用,单说这古秋的气势,就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就连落千山,都只能被打肿脸回来,更别说这些人了。

    上次变化太快,子柏风甚至都没有时间去仔细辨别,这一次,古秋拎着他的脖子,把他直接拎到了近前,如此近的距离,已经足够子柏风去仔细看看了。

    他的双眼灌注灵力,灵力视野之下,眼前的古秋身边灵气,恍惚之间,似乎化作了数条燃烧着熊熊火焰的脖颈头颅,猛然向子柏风当头咬下。

    子柏风吓了一跳,向后一缩脖子,哪里还有什么多头怪物,依然是古秋在拎着他的脖子,瞪着眼。

    这古秋,如果真的是妖怪的话,其修为应该还在大鹤红羽之上,红羽是六阶的妖怪,古秋至少也是六阶。

    但是同样是六阶,妖怪之间的实力也相差很多,譬如红羽,虽然是六阶妖怪,可以化形,但是只能被人追的到处乱跑,最后不得不在子柏风的庇护之下生存。而六阶的蠃鱼,就可以占水为王,霸占洋水,还收揽一大堆的小妖做自己的手下,横行千里。

    这也和妖怪的天赋有关系,正如同人类,同样的年龄,有的人踏入修仙之门,有的人手无缚鸡之力。

    目前来说,经子柏风的养妖记所培养出来的妖怪,就比天生的妖怪强大许多,在子柏风的手中,本来血统普通的一些小妖,譬如两只锦鲤,鸽子小白,白狐都在超越自身的极限,向更高等的血脉蜕变。

    妖怪们最大的依仗,就在他们觉醒自己的第一个本命法术的时候,是龙是虫,就在此时分出了界限。

    蠃鱼的“天下大水”,青石叔的“巡行九天”,都是超级逆天超级强大的法术,至于红羽嘛,这家伙的本命法术不知道是什么,反正目前为止,还没有展现出什么厉害的地方——除了飞的真的很快。

    所以,对妖怪的实力的估计,便不能完全由灵气所呈现出来的位阶来判断,好在只要是妖怪,子柏风便不惧。

    他伸出手去,抓住了古秋的手臂。

    “还敢挣扎?”古秋大怒,“看来你真的是想要找死了!”

    找死?子柏风默默运转了养妖诀,蕴含着养妖诀灵性的灵力从他的手掌中,传递到了古秋的手中去,同时怒喝一声:“孽畜,还不放我下来!”

    子柏风早就想要这样来一句了,看西游记和封神演义的时候,看他们一口一个孽畜的叫着,说不出来的爽快。

    但家里的小妖怪,一个个都不好惹,你若是胆敢叫踏雪一声孽畜,它能啊啊叫上一天。

    养妖诀的灵力涌入了古秋的身体,他的身体似乎瞬间就不听使唤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服从了子柏风的命令,手一松,把子柏风放了下来。

    子柏风的手也离开了他的手臂,古秋顿时从刚才的迷蒙中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地方变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无处不舒服,无处不服帖,他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想要再多感受一些。

    而眼前的子柏风,似乎也变得格外亲切,他恨不得趴地上拼命摇尾巴。

    但是下一秒,他就又停住了脚步。

    刚才那种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掌控,完全被本能所控制的感觉,对一名已经在人类中生存了这么多年的妖怪来说,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他觉得那很可能是子柏风对他使用了什么可能影响心智的法术。事实上,能够强行收服妖怪的法术,这世界上有很多。他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子柏风的身边,拒绝那种让他觉得特别舒服,特别亲近的感觉,但是子柏风怎么可能放他走?

    之前的一巴掌之仇还没报呢!

    子柏风向前一步,伸出手来。

    古秋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主动把脑袋凑到了子柏风的手上去,就像是被驯服的猛兽,在子柏风的手心里蹭来蹭去。

    他拼命的挣扎,就像是抽风一般,一会儿面色狰狞转身要跑,一会儿又面带陶醉,迷蒙不已地弯着腰,在子柏风的手心里蹭来蹭去,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大狗。

    子柏风有些无语,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养妖诀的灵力,对这些不曾感受过养妖诀力量的妖怪,有那么大的引诱力,竟然让这样一个妖怪失去自制力。

    提升到第四阶的养妖诀,更加精纯,也更加霸道,不管这些生物愿不愿意,都会开启它的神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古秋的凶残暴虐,也是它神智未曾全开的表现之一。

    而四周刚才还紧张兮兮的知正院众人,此时却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身前发生的一切,这还是那位动辄打杀人的营缮所古秋?还是那个大耳光子打了自家大人的古秋?随便哪个人,都不可能做出这么掉份的事情吧,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此时,古秋的身上,突然发出了刺目的白色光芒,本来完全被掩盖起来的妖气,就像是挣破了束缚的猛兽一般,从古秋的体内逸散出来。

    不好!看到那白色的光芒,子柏风就惊叫了一声。

    这白色的光芒,是妖怪晋级的表现。

    对妖怪来说,晋级是好事,是千百年辛苦追寻的终极目标之一,但是现在情况却有些不一样,环境不同,要晋级的对象也不同。

    这是在西京,要晋级的是古秋,是一名化身成人,隐藏在人类的世界之中,甚至身在官场多年的妖怪。它如果被人发现是妖怪,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种后果,子柏风自觉承受不起,子柏风在西京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他不想引起太大的风浪,搅浑了本来还算是明朗的局势,那么他在西京的抱负,将会更难完成。

    而且,这也有违他的本意。

    所以子柏风后退一步,退入了后院之中,对古秋招了招手:“过来!”

    古秋几乎是四肢着地地冲进了后院之中。

    “大人!”葛头儿等人还是担心子柏风,一步打算迈进来,谁想到子柏风啪一声把大门关了起来,差点夹住了他的鼻子。

    “卢知副,让他们都散了吧,我还有事和古所正要谈,聚在一起,像什么话。”子柏风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卢知副哦了一声,他们并没有感受到子柏风语声里的紧张。

    “散了吧,散了吧!”卢知副挥挥手,让众人都散了。

    突然门后传来一声愤怒的低吼和子柏风的惊叫,卢知副语声一顿,子柏风的声音又传过来:“我没事,看来谈话不怎么顺利。”

    现在这些大人们都流行用拳头谈话吗?众人腹诽着,还以为门后的两人又打了起来,觉得这事情真是奇哉怪也,不过自家这位大人,本来就挺奇怪的,还是不要好奇太多为好。

    子柏风一步步后退,他的一只袍袖被撕去了半截,若不是他躲得快,怕是一条胳膊都快没了。

    面前的古秋,就像是被人上了随机混乱负面状态一般,忽而是满脸的倾慕之色,想要靠近子柏风,享受子柏风的抚摸;忽而突然变成狂暴状态,满脸愤怒,想要把子柏风撕成两半;忽而完全被凶残的本能所操纵,想要把子柏风吞进肚子里去;

    他的身体已经大多变了形状,化身成了三首三尾的形状,如果让子柏风找一种最近似的生物的话,便是西方传说中的冥界看守者,地狱三头犬克尔伯斯,不过子柏风觉得画风差别这么大,很明显不可能是西方的什么生物,反而像是传说中的多头多尾生物的未完全版。

    譬如水神天吴,便是八首如犬;开明兽,八首人面;陆吾,八首八尾(一说一首,一说同开明兽);九尾狐,九尾……

    束月早就已经从子柏风的身上跳出来化形在一旁,小心防御着,看到子坚等人靠近,子柏风连忙让他们带着仆人都回房中去,千万不要偷看。

    把这些人都赶走,子柏风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说不定是白狐家不怎么友好的表亲……”子柏风还有心情稍稍开个玩笑。

    这种完全不好笑的玩笑,是子柏风纾解压力的方式,只是,此时此刻,再怎么纾解压力,他也想不到该怎么才能够应付眼前的状况。

    子柏风不想伤害古秋,不想和古秋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想让古秋是妖怪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现在古秋还在拼命压抑自己,一旦他压抑不住,开始提升等级,怕是大半个西京都能感受到冲天的妖气,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查看。

    而且外面那么多人看到古秋进来了,就算是自己再怎么舌绽莲花,也不可能圆了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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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一座阵图封妖芒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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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3.

    进阶到一半,卡在半途,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

    所以古秋下意识地追寻子柏风的灵力,想要继续完成未完的晋级。

    但是另外一方面,它还残留着一些理智,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晋级。

    而和古秋周旋了几圈,子柏风也发现了,古秋的三颗头,似乎展现出了三种不同的性格。

    左边的头颅是代表了天真或者近似的性格的,它一直期盼着子柏风的抚摸,总是把脑袋凑上来;中间的头是代表了暴躁,平日里的古秋似乎就是这个性格,这个脑袋应该是占据主导的一个,它想要攻击子柏风,却又在紧要关头收住,似乎还有些理智;右边的头颅代表了凶残,刚才差点咬到子柏风的就是这颗脑袋。

    “古秋,你听我说,听我说。”子柏风一边和古秋周旋着,一边努力和古秋沟通:“我可以让你进阶,但是你一旦进阶,就会让别人知道你是妖怪,所以现在我们要商量出来一个办法,你明白吗?”

    古秋左边和中间的头艰难地点了点头,右边的脑袋还在拼命向前伸着,想要啃噬子柏风。

    “我知道你有一种办法,可以掩饰你的妖气,你现在可以让这种办法运转起来吗?”子柏风问道。

    古秋尝试了一下,很是艰难地摇摇头,他掩饰妖气的法门,是和他的实力等同的,面对突然暴涨的力量,它的法门已经无法掩饰妖气。

    子柏风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如果早知道自己的养妖诀会产生这么明显的作用,他宁愿再被古秋打一顿,也不会这么做。

    此时的古秋身上,已经燃起了火焰,碧绿色的妖火看起来似乎温度不高,但它的脚步过处,地面几乎都被结晶化了。

    古秋,十口焚禾,不管古秋是什么生物的血统,它的血统定然很是了不起。

    但是越是如此,进阶越难,古秋已经卡在第六阶的极致很久了,所以遇到了子柏风的养妖诀,顿时如同干柴遇到烈火,瞬间就被引燃,产生了爆发性的结果。

    子柏风看到,现在古秋的三颗头是左中右平行分布,但是在他中间那颗脑袋上的后面,又有一个脑袋渐渐伸了出来,初时还是核桃大小,渐渐变成了拳头大小,才被子柏风注意到了。

    而随着第四颗脑袋长出来,子柏风也感受到了古秋渐渐完全压制不住自己的妖气了,一旦等到妖气气冲斗牛,怕是万事皆休。

    就在此时,一个小男孩从子柏风的侧面走了过来,插入到了子柏风和古秋的中间。

    “小盘!”子柏风吓了一跳。

    作为子柏风第一个进阶第二阶的妖怪,虽然曾经是小石头的好伙伴,但是小盘后来的性格却越来越像小坨子燕小磊,沉稳大方。而跟着小石头整天胡闹的,就变成了大山小山两只破坏**超强的小狗。小盘是子柏风所有妖怪中,极为安静的一个,他总是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他虽然还和小石头住在一个房间,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子坚专门为他做的小书桌前忙碌,子柏风也不管他在做什么,反正他又不会惹祸。

    前几天,子柏风看到他把自己的小书桌搬到了库房,库房里面存着的是知正院的各种积压的资料,如果是小石头进了库房,子柏风绝对会担心的要死,把他赶出来,但是小盘嘛,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题目,自己算起来了,说不定还会顺便帮知正院清清陈年旧账呢。

    所以子柏风压根就没怎么在意。

    谁想到,此时此刻,小盘却突然跳了出来。

    “小盘,快闪开,危险!”子柏风道。

    小盘还是不会说话,他只是摇摇头,用手中的毛笔,在空中虚虚点了一点,吸引了那只代表凶残的脑袋的注意,向小盘一咬,小盘向后一退,闪开了这一扑,却是用毛笔在古秋的脸上划了一道。

    “啪”一声,墨迹和毛笔,都被瞬间焚烧成了灰烬,但是小盘成功惹怒了古秋,古秋舍下了子柏风,跌跌撞撞向小盘冲了过去。

    “束月!”子柏风吓了一跳,他决定,就算是妖击杀古秋,也不能让小盘出什么问题。

    谁想到束月却只是摇摇头,刚才子柏风全神贯注和古秋周旋,没看到小盘做了什么,束月却是看得清楚。

    可惜,不论是束月还是小盘,都是器物化妖,不能说话,否则刚才就已经提醒子柏风了。

    子柏风终于看到,后方小盘在地上画了巨大的圆,各色玉石镶嵌在地上,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复杂阵图。

    子柏风的阵图知识,只能应付简单的应用,譬如修修西京的局部阵法,而呈现在子柏风面前的,由小盘画出来的阵图,子柏风实在是看懂无能。

    小盘的计算能力堪称独步天下,子柏风把自己所懂得的知识都已经教给了他,子柏风上次注意到他在计算什么东西的时候,已经是质能方程这种级别的了,说不定现在小盘已经计算出来灵气的运转方式了。

    谁知道呢?反正这种学霸级别的人,子柏风只能望其项背……虽然他自己也算是学霸。

    “古秋,呆在圆形里面!”看古秋一步步挪入了阵图里,子柏风连忙大声道:“那东西应该可以帮你!”

    古秋用了绝大的力量才控制住自己不继续扑出去,把小盘撕扯成满地的算盘珠儿。

    好在子柏风发现,古秋似乎越来越能控制自己的行动了,它背上的那颗脑袋越来越大,它冷静,睿智,渐渐掌控了更多的指挥权。

    古秋的第四颗脑袋,似乎竟然是理智的性格。

    可惜,它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却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妖气,甚至随着那颗头颅的成长,妖气外泄越来越快。

    此时的古秋,体型变得越来越大,似乎马上就要化成原形了,妖怪似乎实力越高,体型越大,譬如那些妖王们,体型总是巨大无比,子柏风真怕围墙都挡不住它的体型。

    “趴下!”子柏风大声道,古秋趴伏在地上,除了凶残的那只还在拼命挣扎之外,天真和暴躁的两颗都耷拉下来,趴在地上。

    他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它已经不抱希望,或者说,还残存着仅有的一丝希望,希望子柏风能做到什么。

    小盘面色平静,他的两只口袋里装满了玉石,一刻不停地丢下来,大珠小珠落在地上,然后一颗颗亮起,引亮了整个阵图。

    最后一刻玉石摆下,大阵轰然而起。

    妖气……消失了。

    不,并不是消失了,而是那阵图,竟然把妖气完全导入了地下。

    小盘不知道怎么利用了整个西京的大阵,竟然把妖气均匀地分散开来,沿着西京的灵气输送管道传输出去,扩散到了整个西京的范围,再渐渐辐射出来。

    西京的灵气何其庞大,里面参杂的那点妖气,甚至就连子柏风都难以觉察。

    “厉害!”子柏风对小盘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小盘腼腆一笑,指了指古秋,意思是该你了,怎么办你说了算。

    子柏风对古秋道:“古秋兄,相信你现在能够控制自己的行动了,我来助你进阶,你放心,现在妖气已经被吸收了。”

    古秋最上方的那颗脑袋已经长成了西瓜大小,此时轻轻点了点头。凶残的脑袋还在狺狺不已,中央暴躁的脑袋转脸一口咬过去,把那脑袋按在了地上。

    子柏风无语,这个古秋,对自己也这般残酷。

    如果可以的话,子柏风真想大叫一声:“我讨厌四个头的妖怪!”

    太复杂,太多变了。

    子柏风对束月做个手势,然后转身也走进了阵图之中,默运养妖诀,汹涌澎湃的灵力灌注到了古秋的身体里。

    束缚古秋妖气的法门完全失效,进入了圈子里之后,子柏风可以清洗地感受到那妖气喷涌而出,然后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吸入了地下,就像是强力抽油烟机一般。

    它的体型还在变大,但好在子柏风的院子够大,这阵图也画的很大,古秋也非常老实地趴低了身体。

    子柏风非常庆幸,附近没有什么高层建筑,看不到自己的院子里。

    第六阶到第七阶的提升,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等到古秋完全安静下来时,子柏风也觉得有些虚脱。

    而且古秋并非是子柏风用养妖诀养起来的妖怪,它提升等级,对子柏风的养妖诀裨益极少,这次子柏风算是完全付出的,并没有太多的收获,算是完完全全奉献了一回。

    古秋的四颗脑袋低垂着,完全恢复了平静,子柏风也坐倒在地,靠在古秋的背上,大口喘气,这家伙真是个无底洞,子柏风的养妖诀才刚刚到了第四阶,之间差了太多,子柏风差点后力不济。

    “多谢子兄。”古秋最上面的那颗头颅睁开,对子柏风道。

    “不必谢我,此事也是因我而起。”子柏风觉得背后一空,却是看到古秋已经重新化形成人,对他伸出一只手。

    子柏风借力站起,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古秋。

    依然是粗犷高大的身形,但是之前那暴躁鲁莽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眼前的人笑容平和理智,淡定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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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一张东亭阵法图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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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4.

    当子柏风和古秋两个人联袂从中门走出时,不知道多少人都瞪瞎了眼睛。

    特别是一直守在门口的葛头儿和齐巡正,两个人都向子柏风的脸上看了又看,确认子柏风没有又挨一巴掌。

    “子兄,古某就此别过。”古秋在中门外停住了脚步,对子柏风一拱手,道:“在下营缮所报修之事,还请子兄多多帮忙,对于之前的冒犯之处,古某来日定当负荆请罪。”

    古秋看葛头儿他们几个目瞪口呆,微微一笑,对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了。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看错吧!那个古秋,竟然服软了?”

    子柏风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人您牛,下次那个古秋再来的时候,是不是就要拎着大公鸡来了?”葛头儿嘿嘿一笑,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的往事来了。

    对“负鸡请罪”这个梗,子柏风实在是无力吐槽,只能摇摇头,道:“郭巡正呢?他病好了没有?”

    “大人,郭巡正今日还是告病。”齐巡正无奈道,子柏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道:“这个郭巡正,若是一直不来,那便不用来了,齐巡正。”

    “下官在!”知道子柏风有命令要下达,齐巡正连忙站直了身体。

    “今天开始,郭巡正麾下的兄弟们,都由你来带领,虽然我和古所正达成了谅解,但是完修率还是要达到才行,今天开始,你就要更忙了。”

    其实前两日,齐巡正就一直带着队伍忙来忙去,脚不沾地,把能够修理的地方,都尽皆扫了一个遍,把知正院的完修率向上好生提了一大截。

    但是剩下的许多,却是涉及到西京聚灵大阵的,极为复杂,并不是齐巡正所能修理的。

    子柏风本打算想办法让郭巡正归心,谁想到郭巡正都不给他这个机会,子柏风曾经去探过病,郭巡正都闭门不见。

    既然如此,子柏风也就死了拉拢他的心思。

    子柏风虽然要拉拢人心,不过他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物,如果一个人怎么也不能归心,那就把这家伙除掉好了。

    “下官定然竭尽全力!”齐巡正连忙道。

    对郭巡正的飞扬跋扈,他也早就看不过了,不过子柏风所交给他的,算是一个困难差事,因为郭巡正一向眼高于顶,连带着他麾下的那些人,也都看不起其他巡正手下的人。想要收服郭巡正麾下的人,对齐巡正绝对是一个考验,不过现在子柏风手中无人可用,也就只有齐巡正威望最高,最有可能胜任这个了。

    “但是,大人……”接受了命令之后,齐巡正却是放缓了语气,提醒子柏风道:“下官虽然可以带领那些兄弟们,但是有些修理的活儿,下官……”

    “你跟我来。”子柏风知道齐巡正的为难,转身又走回了中门后面去了,看葛头儿还在那里呆着,子柏风招招手,道:“老葛,你也过来!”

    葛头儿连忙屁颠屁颠跟上去。

    齐巡正进了后院,眼观鼻鼻观心,非常小心谨慎,不敢多看,他生性憨厚老实,和葛头儿有些油滑还不一样。

    子柏风带着他们进了自己在后院的书房,小盘正在伏案疾书,看到子柏风,便起身让开了位置。

    齐巡正两人还以为小盘是子柏风的小书童,也没在意,只是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齐巡正,你今日所见的东西,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你可明白?”子柏风正色道。

    齐巡正意识到了什么,他想要拒绝,盖因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机密,但是他却抵抗不了诱惑,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根子上,齐巡正也算是一个技术型的人才,但凡技术性的人才,对更高深的技术,总是向往的。

    子柏风记得齐巡正当初只是看他修改了一次灵气的回路,就自己把灵气改回来了。对子柏风来说,灵气运转之类,回路图形之类的东西,未免太过枯燥无味,但是对认真细心的齐巡正来说,却正好合适。

    “你来看。”子柏风让齐巡正走到了他的身边,葛头儿在外面掂了脚尖想要看清楚,却被子柏风一眼瞪了回去。

    这家伙还是算了,看了也没啥好处。

    齐巡正搭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子柏风的案上,是一张西京东亭的地图,这地图显然是手绘出来的,却比他手中的东亭施工图更加精细准确。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在这地图上,还标出了各种各样的标记,用朱砂画出了另外一道痕迹。

    “这是标示图例,这是阵法图例。”子柏风把两打纸张丢给了齐巡正,道:“这些东西,绝对不能离开我的书房,你若是胆敢带出去半张纸片,我定然对你格杀勿论,但是你若是能够记住……你可能记住?”

    “能……”齐巡正声音都在颤抖了。

    他充满敬佩地看了子柏风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前这位少年,竟然对阵法有着那么高深的造诣?

    “那好,我命令你五日之内,把所有报修的地方都维修完毕,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子柏风微笑道,“若是你能够在五日之内完成,我便给你一个奖励,一个绝对会让你满意的奖励。”

    葛头儿一听就明白了,他看着齐巡正,已经开始考虑,到时候是要交齐师弟,还是齐师兄了。

    “老葛,这段时间,你全力辅佐齐巡正,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便来找我,明白么?”子柏风又对葛头儿道。

    “大人,小的明白!”葛头儿现在还只是记名弟子,连叫子柏风师父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连连点头,跟小鸡啄米一般。

    “你出去在门口等着,别让别人进来。”子柏风看齐巡正看的吃力,便改变了想法,他本打算让齐巡正自己看,现在决定,怎么也要把齐巡正领进门。

    他对阵法的造诣也就那些,这复杂的阵图,他一时半会也看不明白,但是仅仅是修理几个节点,却是绰绰有余。

    他说是打算收齐巡正为徒,其实齐巡正是小盘的徒弟。

    算了,到时候就让小盘收徒好了,虽然小盘只是一个小妖怪,但是他在阵法的造诣上,确实是宗师级别,绝对辱没不了齐巡正。

    ……

    这边,子柏风和齐巡正在书房里研究阵法的时候,书画一条街上,九心斋的中厅,门帘掀开,学徒双手捧着一卷画从后面走出来,递给了一名身穿青袍的书生,道:“云平公子,这便是您九日前送裱的书画,您看可还满意?”

    这青袍书生腰间悬着一把长剑,腰上玉銙宛然,显然也是一名修士。

    他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双目亮若星辰,让人一看之下,就生好感。

    “不需看了,大师傅出手,云平怎敢不满意。”云平公子微笑道。

    学徒微笑不语,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就你那书画,还让我师傅出手?小爷都不屑仔细装裱……”

    但是面子上,却依然是充满了含蓄的敬仰之意——如果说他在这装裱店里当了数十年的学徒,什么功夫练得最深,那定然是这虚假的恭维表情,不论多难看的书画,他都能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就在此时,门帘掀开,大师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手中还捧着一幅书法,两手平展,小心翼翼地悬挂在中堂上。

    “大师傅!”云平公子对大师傅躬身行礼,大师傅只是冷淡地点点头,就又转身回到了后面,不多时,又捧着一卷书法出来了。

    如是四次,四幅书法,挂在了一向空着的九心斋中堂正中央的位置。

    “这是……何人的书法?”云平公子看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

    四幅书法,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没有落款,有长有短,长者数千言,短者寥寥数句。

    四幅书法,却是变换了多种写法,不拘一格,似乎有意为之,又似乎随性而为,错落有致。

    这书法之中,似乎藏着一种难言的“意”,平凡之中,锋芒隐现,但锋芒一露即收,不伤人,却如同绵里藏针,让人极为忌惮,不敢造次。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这里面还蕴藏着一种“灵”,灵之所在,变幻莫测,每一个字似乎都在变幻着,想要从纸上挣扎出来一般。

    这般造诣,绝对是当世书法大家。

    “这书法,是谁所书?”云平公子讶然问道。

    “不知道,是一个仆人送来让师父装裱的,或许是从什么地方意外得到的吧。”云平公子点点头,没有落款,没有题跋,要么是这是某人流落在外的书法小品,要么就是不正常来历,怕让人看出来。

    但是不论哪一种,都不妨碍云平公子心中向往,他站在那里,暗暗伸出手指,在意念中临摹起来。隐约之中,他觉得这字似乎和他之前所研习的前辈书帖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章法体系,似乎另成一派,从未见过,发人深思。

    “这书法的主人什么时候来取?”云平公子问道。

    “应当是十多日之后。”学徒回答道,“现在装裱工序还没完成,还需要再多几道工序,现在只是晾晒一番。”

    云平公子顿时大喜。

    接下来几日,云平公子几乎每日呆在这里,第二日甚至还带了笔墨来,当庭临帖。

    他身份地位特殊,学徒也不管他,反正他自己干活,谁也不妨碍谁。

    不过他发现,但凡有看起来像是文化人的顾客进来,云平公子就扯着人家东拉西扯,不让他们仔细去看墙上的书法。

    学徒只觉得奇怪,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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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一席酒宴定奸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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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5.

    碧水楼,彩云阁。

    这是比云天阁低一级的包间,不论金泰宇怎么软磨硬泡,碧水楼的老板也只愿意开放这一间包间给他,至于他想长期包下的要求,更是理都不理。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次一级的包间,郭巡正也是第一次来,和他一起来的那几个,也都啧啧称奇,这种地方,只在他们吹牛皮的时候,才谈论到过。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也算是九品官员了,而且还是修士,可在蒙城,修士也分三六九等,他们这种来自中山派,身为入门弟子的修士,因为专修的是应用而非“道”,几乎注定了一辈子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成就,不能当大官,不能成仙人,虽然已经入了体制之内,地位上有时候反而很是尴尬。

    都说莫欺少年穷,但是他们这些,向来就是被人欺负的,因为他们几乎不可能发达起来。

    像碧水楼的老板,虽然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但是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达官贵人,公子小姐,对这些小官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顶多是明面上过得去,不让他们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金知副果然交游广阔,这种好地方竟然也能订到。”和郭邮局一起来的,都是一些中山派入门弟子,他们大多也都是巡正,和郭邮局一个级别,现在说话的是林巡正,他的年龄在所有人中是最大的一个,一把胡须上已经泛起了点点灰白,对修士来说,这种年龄,已经可以说是老人了。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依然呆在巡正的位置上,不曾挪动。

    “我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啊。”他一屁股坐下来,叹了一口气,又对金泰宇道:“让金知副见笑了。”

    “金知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定然不会明白我们这些人的苦处。”又有一人叹了一口气,道。

    金泰宇确实不怎么了解,他知道郭巡正和子柏风不和,所以他才会在子柏风之后,前去拜访郭邮局。他认为郭邮局和子柏风之间有嫌隙,却是他的一个好机会,若是能够拉拢了郭邮局,自己在知正院的地位,或许就能够稳妥许多。

    其实郭巡正最初对他的不爽多过子柏风,他去了一次,自然没有从郭巡正那里得到什么好的回应,但是这段时间子柏风开始致力于架空郭巡正,顿时让郭巡正大为不满,似乎和金泰宇又同仇敌忾起来。

    这一次,金泰宇真的是下了足够的本钱,不但在碧水楼定了能定到的最好的房间,还摆足了十足的礼贤下士的态势,前去延请郭邮局,谁想到不但请来了郭邮局,还请来了这么一群各大职能部门的巡正们。

    众人入座,金泰宇客套了一下,就心安理得地坐在了主位,听到林巡正等人夸奖他年少有为,他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

    “这个子不语,未免太张狂了一些,真当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啊!”林巡正一坐下,就又气呼呼地嚷嚷起来。身为一名在同一个位置呆了几十年的老巡正,他比其他人更看重自己的面子,是否被人尊重,是否被人看得起,都是他这辈子最看重的事。

    而他多年的经营,让他俨然是东亭入门弟子的领袖之一,他在东亭的影响力,确实在很多品阶比他还高的人之上的,很多品阶比他高的人,都要对他恭恭敬敬的。

    “老郭,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你们知正院的那个齐巡正正在修理曲水桥断掉的桥,这个齐巡正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修理?”又有一个巡正问道。

    “他应该不会修理才对……”郭巡正想到了子柏风当初干脆利落的修改灵气的通路,顿时摇头道:“该不会是子不语告知了他修理的方法?”

    正所谓修理并不困难,困难的是知道怎么修理。但凡涉及到了灵气,即便是一些浅显的知识,一直以来郭巡正也都是敝帚自珍,从来不让别人参与,他身边的那些老兄弟们跟了他那么久,连碰玉石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郭巡正却知道,如果单独说修理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按图索骥就可以了——只要知道是哪张图。

    “这个子不语,到底在想什么?他一个乡试解元,来年定然是要参加会试的,届时想要谋个更好的功名,还不是易事?何必跟我们过不去?我看啊,郭老弟你也别矫情了,现在去认个错,道个歉,过不了几天他就走了,到时候腾出来的位置……”一个年轻的巡正道,他还没说完,就住了口,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金泰宇,这位泥菩萨还在这里摆着呢,总不能说太过分的话。

    “李兄弟你这话说得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林巡正很是不快,“若是再这样下去,下次你也别跟我们一起出来了。我们这些人,能够在西京立足,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我们的团结,我们的硬气,若是谁都能来捏我们一把,那我们还混什么?不如早点回家抱孩子去了!”

    “林老哥,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我认罚!”那姓李的年轻巡正连忙摆摆手,道:“对不起,我年轻不懂事,您老别生气!”

    “小李兄弟你还年轻,不知道这西京的凶险,在西京混,如果不狠一点,怕是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另外一个中年汉子道,他喝了一口酒,哈出一口酒气:“让我说啊,就要给他点厉害看看。”

    “看来这个子不语,是铁了心想要得罪郭兄弟了。”林巡正哼了一声,道:“这么小瞧我们兄弟,我们若是就此罢手,反而会被看扁了。”

    郭巡正沉吟不语。

    “既然如此,我们就给他联手下个绊子,把他弄走了。”正所谓无毒不丈夫,又有一名巡正道。

    “嗯,这个子不语,这么不知好歹,早晚会是一个祸害,既然他不懂事,我们就送他一程好了。”

    “金大人也是自己人,金大人,您有什么好主意没有?”林巡正抬头问金泰宇道。

    金泰宇露出了笑容,这几个人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地谈论问题,却是让金泰宇有一种被当成了自己人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现在和郭巡正等人利益是一致的,说起来他很是不服气子柏风,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考了个头名而已,十万人里的头名和十多名,中间能差多少?凭什么彼此的待遇就差别那么大?

    “我记得营缮所的古所正和子不语素有嫌隙,从这里下手如何?”金泰宇问道。

    “不妥,营缮所的古所正不是善茬,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怕是引火不成反烧身。”林巡正摇摇头。

    “试试也无妨。”金泰宇道。

    林巡正只是摇头,金泰宇就抓瞎了,他犹记得上次子柏风被古秋打了脸的那次,他可是乐的半夜都没睡着,做梦都想古秋再来打一次子柏风的脸。

    “子不语这个软蛋,昨天被古秋又堵了一次门,怕是软了,今天就派人去修曲水桥了,你们说如果林巡正修好之后,我们再暗地里破坏一次,那古秋还不暴跳如雷?说不定一把把子不语的脑袋扭下来。”金泰宇不舍得放弃。

    “这个……确实是有可能。”林巡正却有些犹豫了,正面去挑拨古秋和子不语,他们确实是不怎么敢,但暗地里呢?如果他们半夜把曲水桥再破坏了,古秋定然把这笔账算在子柏风的头上,到时候他们就能笑着看热闹了。

    “还有啊,现在知正院正在努力补完修率,如果完修率不达标,卢知副就会被去职,届时郭巡正取而代之,咱们兄弟一起架空子不语,让他什么事也做不了,想来他自己也会乖乖离开的。”金泰宇又道。

    “不愧是读书人,这主意一个接一个啊!”林巡正猛然一拍大腿,“不错,就这么办。”

    “老郭,破坏曲水桥的事,你去做。”林巡正转脸开始部署,“小李,你不是监户司的吗?你明天带几个人,带着路障,他们想要去哪里修,就先去哪里拉上路障,对外就说勘测宅地,反正不让他们修。”

    “老郑,你是刑部的,你带着几个兄弟去转悠一圈,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关几个人进去,让他们无人可用。”另外一人也是点头应是。

    “老张,你人面熟,你暗地里找几个混混,把那个瘸子齐巡正打一顿,能把另外一条腿打断了更好,我看没了齐巡正,这个子不语还能派谁去。”老张摸着胡子,开始寻摸着找谁好了。

    “金大人。”林巡正又抬起头来,看向了金泰宇,道:“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麻烦金大人您了。郭老弟现在不方便出现在知正院,知正院的人要去哪里修理,修理什么,都要靠金大人您帮忙留意则个,到时候给兄弟们通报一下,兄弟们也好有的放矢。”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金泰宇拍了拍胸口,他有些兴奋,过不了多久,子柏风就会被扳倒了,到时候自己成了知正,嘿嘿……

    子柏风不过是一个穷小子而已,他凭什么和那些大人物的子弟结交,凭什么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如果给他同样的机会,他金泰宇能够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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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一怒不语发冲冠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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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6.

    这两天,齐巡正的日子过的很不顺,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去修理东西时,往往会遇到阻拦。有些地方封道检察,有的地方设卡抓人,有的地方干脆就先挖开了,弄得乱七八糟。

    齐巡正往往奔波上一天,才能找到一个机会,修上一个小地方,如是两三次,齐巡正也就感觉到不对了。

    正当他打算兵分多路,多处活跃时,却发现,自家的人手少了几个,仔细一问,一个个不是惹事被抓紧了局子,就是喝醉酒和人打架,被人打伤了。

    齐巡正虽然知道有猫腻,但是他天性坚忍,还是咬牙坚持着,白天不行,就晚上干,没人跟着,就自己干,这么连日下来,就算是往日的老兄弟,也一个个叫苦不迭,更不要说,刚刚从郭巡正那里接收来的几个新的兄弟了,好在还有几个铁杆咬牙跟着,譬如葛头儿,他自然是责无旁贷,一路跟随。

    齐巡正知道定然是背后有人下绊子,但是他不想让子柏风觉得他这种小事也处理不好,自然是憋着一股火,和那些人斗智斗勇。

    直到第三天的早上,齐巡正发现自己一个恍惚,竟然差点在工地上睡着了。

    齐巡正已经是个中年人了,西京的秋日清晨,更深露重,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一摸脑袋,糟糕,有些发烧了。

    看来是连日的疲劳,已经透支了。

    看来必须要回去休息一下,吃些药,在床上躺一会了。

    还有三天的时间,稍微休息一下,再赶赶时间,还来得及。

    齐巡正这样想着,又叫了几个同样是咬牙坚持着的老兄弟,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先回去休息,好好想想办法。”

    就在此时,齐巡正看到清晨的薄雾中,隐约出现了几个人影,这几个人影都各自拿着什么东西,齐巡正定睛看过去,一群七八个街头混混样的痞子,手里拿着刀枪棍棒。

    “就是你们这群混蛋,大半夜的在这里敲敲打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当头一人找了一个借口,就先呵斥上了。

    “兄弟们,给我打!”另外一人怒喝一声,七八个人都冲了上来,有两三个直接冲着齐巡正冲了过来,“把他的腿给我打断了!”

    “老大,他的腿已经断了!”

    “那就把另外一条腿也给我打断!”

    齐巡正顿时知道,这些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心中满是愤怒,却也不忘记了自己的兄弟们,对他们大声喊道:“快跑!”自己就挥舞着拐杖冲了上去。

    若是平日里,兄弟们整日干粗活,力量一个比一个大,倒不见得打不赢这些人,但是现在,他们一个个体力和精神都透支了,想要和这些吃饱喝足的小混混打架,那可是力有未逮。

    “哎呦,这老小子厉害!”齐巡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着,就啪一声打在了一人的小腿上,那人嗷一声,就抱着小腿跪下了。

    齐巡正觉得自己肋下夹着的拐杖自己动了起来,虎虎生风,带着他都如同陀螺一般旋转起来。

    “小拐,你好厉害,小拐,加油!”齐巡正忍不住喊了起来,这根子柏风送他的拐杖,实在是太有灵性,有些时候,齐巡正忍不住把它当做一只小狗小猫,甚至是个小孩子来对待,甚至还起了一个名字,在没人听到的时候,小心叫叫,却不好意思在人前叫。

    “看我铁拐齐!”齐巡正就像是猛虎下山一般,挥舞着手中的拐杖,和那些人打在一起。期间身上挨了多少下,他也不知道,反正只要和他对上,就定然被他打得抱头鼠穿。

    另外一边,葛头儿拎了一根撬棒,拿在手中,水火棍法施展得水泄不透,齐巡正讶然道:“小葛,你这棍法不错啊,哪里学来的?”

    “管他那里学来的,打他奶奶的!”葛头儿这边也是奋不顾身,他刚刚学了一点皮毛,仅仅入门的练气功夫,但终究是入了门,比普通人还是要强上不少,加上平日里欺男霸女惯了,很是习练了一阵子的功夫。

    正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这种速成的功夫,他还是舍得下功夫的。

    看齐巡正和葛头儿都发威了,其他人也都抖擞精神,和小混混打在一处,不多时,就分出了胜负。

    小混混们一个个哎哎呦呦倒在地上,呼痛不已,齐巡正这边也不轻快,有好几个人是真的头破血流了。

    就在此时,又有一群人影从薄雾中冲出来:“什么人在此打架闹事,都给我抓起来!”

    一个巡正带着十来个人从薄雾中冲了出来,齐巡正连忙道:“误会,这些流氓前来滋扰工地,我们乃是监工司知正院的人,我是知正院巡正齐……”

    “我管你是什么人,都抓起来,让你们老大来领人!”那巡正却是不等他说完,直接大手一挥,打断了他。

    这巡正正是和郭邮局等人商量时,那位身在监刑司的郑巡正,他能够无视齐巡正,自然还是因为齐巡正没有穿官袍——干活的时候,总不能穿着碍事的袍子不是?

    齐巡正刚想从怀里掏出来自己的信物,就被两三个人七手八脚按在地上,还有人趁乱踢了他几脚,小拐挣扎了几下,想要出去再打这些家伙一顿,被齐巡正紧紧抱住,他担心这些人会毁坏小拐。

    齐巡正被按住,其他人也只得束手就擒。

    “都带走!”郑巡正带着人押着齐巡正等人去了,只留下满地的各种工具。

    子柏风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才知道此事的,还是落千山来找他,才知道这事。

    这几天齐巡正等人一直在外面干活,没事就不来找他汇报,他知道遇到了许多磨难,但是觉得再磨练一下齐巡正和葛头儿两人,却也没有坏处,这俩人毕竟认识日短,不能完全确定他们的品性。

    谁想到,一个不查,竟然出了事。

    子柏风赶到监刑司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那个郑巡正,飞扬跋扈,我们大人极为不喜,也正是因此,才会向义父把我要过去,这些日子,我和他冲突了好多次了,我估计他不见得会给我面子。”落千山小声对子柏风说着情况,那边监刑司的知正白知正已经走了出来。

    白知正面白如玉,看起来像是一个白面书生,谁也不知道,其实他是军队出身,曾经是战场上杀敌的猛将。他曾在蛮牛王麾下服役,蛮牛王和望氏交好,所以他同望氏的几名后生也走得很近,这才曲线了解到了落千山这员猛将的存在。

    正说着,白知正已经从府内迎了出来,距离很远就大声道:“子大人,久仰大名,一直未曾得见,甚是遗憾,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之下,竟然是这种情况,白某实在是惭愧。”

    “哪里,是在下来的唐突,还请白大人海涵。”子柏风看到白知正,面色一变,却很快就整理了颜色,和白知正寒暄了一番。

    “白知正,我的那些下属在哪里?”子柏风也不浪费时间,直奔正题。

    “我已经命人去提人了,很快就会出来,惭愧,惭愧啊。”白知正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做了四年的知正,却连属下的人都还没捋顺。”

    子柏风不方便跟他多说什么,交浅言深可是大忌,不过白知正却是不这么觉得,他自觉和望氏交好,和子柏风也算是同一阵线,再加上子柏风身为解元,前途远大,现在交好也没有坏处。再则,白知正也算是一个性格直爽的人,大概军人出身多是如此。

    众人一路向里走去,子柏风落后了一步,对落千山小声道:“你们这个白知正,他不是人。”

    “你……”落千山还以为子柏风要骂自家大人呢,张大嘴刚打算喷子柏风一顿,白知正待人热诚,对他也极为照顾,他可不喜欢别人骂他。

    但是马上,落千山就意识到了子柏风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古秋不是人,白知正也不是人?

    子柏风顿时想到了两人中间的联系,都是蛮牛王麾下的人。

    这个蛮牛王,莫非也不是人?这名字,怎么看都像是一名妖王多过一名人类修士啊。

    不过这个不重要,若说这世界上谁最能对人类和妖怪一视同仁,那定然是子柏风了,他摇头把这个想法先甩出脑袋,快步跟了上去。

    众人在白知正的书房里等了一会儿,不多时,前去提人的一名知正苦着脸回来了,道:“大人,郑巡正不肯放人,说那些人是一次大案的嫌犯。”

    白知正顿时勃然大怒,道:“你让郑巡正来见我!”

    子柏风分明看到,那一刻白知正的身上凶焰爆发,灵气之中,宛若有一只白色的狂蟒张开巨口,似乎想要吞掉什么。

    这位白知正的真身,竟然是一只白蟒!

    上官召见,郑巡正还没有跋扈到不听召唤的程度,不多时就出现在了书房里。

    “大人,他们确实是嫌犯……”

    “够了!”白知正站了起来,怒瞪着郑巡正,“放人,立刻放人!”

    不多时,齐巡正等人就被带来了,不过带回来的时候,齐巡正已经站立不稳了,其他人身上,也大多有伤。

    “他们竟然敢刑求你?”子柏风大怒,站起来看着白知正,他定然要讨个说法。

    “没有,我是被别人打伤的……”齐巡正语气虚弱,子柏风上前一摸,额头滚烫。

    “你们不知道找个医生来吗?”子柏风却是依然气不打一处来,他转头看向了郑巡正,冷笑一声,道:“郑巡正,是吧?”

    世人只道子柏风是头名解元,却不知道,他还是一名乡野而来的野小子,他胆大包天,什么都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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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一顿暴打出恶气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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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7.

    子柏风就要出去给郑巡正点颜色看看,反正他只是少年,就算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也不过是落个年少气盛的名声,他也不打算亦步亦趋地在这里熬资历,本来就打算搏出位,所以心里是一点负担也没有。

    落千山却是伸手拉住了他,小声道:“你别动手。”

    子柏风身为知正,和郑巡正动手,会让人看笑话,而且白知正也在,子柏风当面打他的下属,他管还是不管?总是不好。

    落千山却是自己转身走上前,一把拽住了郑巡正,把他拽出了门去,众人就听到他说道:“郑巡正是吧,我来知正院这几天,你可是对我多处关照啊,今天既然有机会,不如咱们兄弟俩好好聊聊?”砰砰两声闷响,落千山又在强调:“啊,好好聊聊?”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闷响:“郑巡正你怎么不说话呢?莫非是看不起兄弟?我知道你郑巡正厉害,不如指点兄弟两下?唵?指点指点啊!你他娘的给我说话,你说话啊!”

    子柏风不用看也知道,现在郑巡正定然是被落千山打得像个麻袋一般,子柏风见过之前落千山教训人,先是当胸一拳打上去,就把对方打懵了,连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种高端技巧,子柏风是学不来的,落千山却是熟练极了。

    “我这个兄弟……”子柏风叹了一口气,这确是落千山为了维护自己,完全不顾自己的前途自己的未来了,“还请白大人恕罪,今天是子不语太唐突了,日后子不语定然亲自带上厚礼,上门道歉。”

    “哪里的话。”白知正摆摆手,“千山兄弟的性子,非常合我的口味,而且我想教训这个郑巡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白知正面沉如水,“这郑巡正,自持自己主管刑侦事宜,对刑侦、侦查等各种手段熟悉,便以为自己可以被特殊对待,对同僚极为傲慢,对上官的命令阳奉阴违,我本不打算和他一般见识,但这些天他却是变本加厉了。”

    “实不相瞒,我监工司知正院的一名巡正郭邮局也是如此,故而我将其架空,今日这事,想来和他也脱不了关系。”子柏风摇头,原来这些入门帮的巡正们,已经嚣张到这种程度。

    “我让千山兄弟过来帮我,也是希望能够帮我破局。”白知正摇摇头,“现在看来,不把郑巡正拿下,想要破局,纯是痴心妄想。”

    “落巡正!”白知正提高声音,喊道。

    “有!”落千山闻声,把门推开一条缝,目光炯炯地看着白知正,等着他的命令。

    在他身后,郑巡正已经躺在地上了,现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真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落千山到底是怎么修理他的。

    最可怕的是,即便是他面上满是痛苦,张口想要大喊大叫,却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类似小狗哀鸣的声音,分外可怜。

    落千山和子柏风是一样的脾气,不惹他们就罢了,惹了他们,别说自己死了,说不定身后的人也会遭殃。而子柏风最恨的就是,打不过自己,找自己身边的人麻烦。

    细细数来,子柏风已经灭了两个宗派了,灭人满门这种事情,他太轻车熟路了。

    这郑巡正,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惹的是谁,他们还以为都是那些西京出身的好好先生们,任由他们拿捏呢。

    看到郑巡正的惨状,白知正面皮也抽搐了一下,他刚才和子柏风说客套话的时候,怕是没想到落千山竟然下了这种狠手。

    不过此时已经骑虎难下,白知正心中一狠,道:“落巡正,郑巡正寻衅滋事,以权谋私,冒犯上官,私设刑堂,我命你将其关入禁闭室,我会将其劣行禀报上官,再行定夺。”

    “是!”落千山干脆利落一拱手,拖着郑巡正的一条腿就走了。

    “白知正,在下真的是羞愧万分了。”子柏风苦笑,白知正这是自损实力,力挺他了。在座的人自然知道郑巡正是为什么而被关入大牢,但是这种事情传出去,定然会传成白知正畏惧他子柏风,屈服于子柏风的淫威之下云云。

    同为知正,子柏风当然知道一个知正院里,人心的凝聚是多么重要。

    “是我管教不严,放纵恶行,如果我当初像子大人一样快刀斩乱麻,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无论如何,不语羞愧。”子柏风站起来,对白知正一躬到底,“今日不语欠了白兄一个偌大的人情,日后白兄但有所命,只需修书一封,不语莫敢不从。”

    “子大人客气了。”白知正摇摇头,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结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机缘,当着外人的面处理自己的下属,终究是不爽,但此时子柏风的低姿态,却让他的心中好受了许多。

    “白大人,我这个兄弟落千山,虽然看似粗豪,实则胆大心细,如果白大人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让我这个兄弟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子柏风道。

    白知正点点头,显然对子柏风的这个提议,也有些心动。

    落千山不但是子柏风的兄弟,还是望大人的义子,他自然不可能冷遇落千山。

    但此时,却不适合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

    “既然子大人来了,机会难得,晚上便由我做东,咱们一起喝几杯。”白知正话锋一转,道。

    “不敢麻烦,我这几个兄弟,还需要赶快医治一番,白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待过几日,由我做东,请您去碧水楼。”子柏风笑道。

    两个人互相客套了一番,白知正也知道子柏风不可能留下,再则他也有许多事要处理,便不再挽留,亲自送了子柏风等人出来。

    子柏风早就有所准备,来的时候带了几辆知正院的马车,子柏风带了齐巡正和葛头儿一起坐了一辆车,齐巡正一上车,就低头道:“大人,下官没用……”

    “这不是你的错。”子柏风摇摇头,“你们是因为我的缘故而被如此对待,此事不怪你们。你们放心,我定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帮你们出口恶气。”

    “不用不用不用……”齐巡正连忙摇头,看子柏风亲自出面,监刑司白知正如此给面子,不但放了他们,还把郑巡正处理了一番,他们心中的不平就已经都消了,身在官场,见好就收是非常重要的,再则郑巡正也被教训的很惨,所以他心中倒没有什么恶气。

    子柏风却不是跟他们客套,他确实已经下定了决心。

    是时候,把这些家伙整治一番了,如果他们总是在自己的背后搅风搅雨的,怕是子柏风会很难过。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子柏风想要对付那些夏俊国的奸细,就要先把自己的脚跟站稳了。

    而想要站稳脚跟,就必须有人扶持。

    “把身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子柏风从马车的座位下拎出来一个药箱,递给他们,道:“今天晚上回去,好生休息一下,老齐,你要去看医生……”

    子柏风皱眉想了想,道:“算了,我有比医生更好的方法,老齐,我问你,你愿意修仙吗?”

    齐巡正张大嘴巴,问道:“啥?”

    子柏风又重复了一遍,这下齐巡正真个呆住了。

    ……

    子柏风留了齐巡正在自己的家里住了一夜,当初葛头儿刚入门的时候,却没有这种待遇,子柏风只是让他在楚胖子的院子里呆了一夜而已,子柏风也仅仅是简单布置了一个阵法,把四周的灵气,都聚拢了一些,只是比西京其他地方的灵气稍高。

    这一夜,是齐巡正初次接触练气之术的一夜,子柏风也不吝啬,整个院子里的灵气完全对他开放。现在的后院,灵气已经浓郁到了近乎洞天福地的程度,比之青石附近或许还有所不如,但是比之九燕乡之外的其他地方,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巡正的第一次练气,就比别人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虽然他的天赋并不过人,虽然他的年岁已经很大,错过了最佳的修炼时机,却依然在一夜之内,就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什么伤痕,什么发烧头痛的小病,都被这一夜的修炼祛除出去,早晨,当齐巡正睁开眼睛时,世界已经在他面前展现出了自己格外妩媚的一面。

    齐巡正冲出门外,他现在有一种难言的倾诉**,想要大喝一声,把自己心中的痛快全部抒发出来。

    谁想到刚出门,就看到子柏风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他。

    “大……师……”齐巡正不知道该叫子柏风什么好,不过他却是毫不犹豫,跪地便拜。

    “快起来,快起来。”子柏风无奈,这个齐巡正,也不看看现在在什么地方。

    “齐巡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石巡副,白大人派他来帮我们,今天开始,石巡副会和你一起,如果有人胆敢来捣乱,石巡副绝对会让他们好看。”

    石巡副其实是落千山的巡副,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虽然并非修士,却是战场上出来的猛士,除了修士之外,普通人等闲近不了身。

    而更有用的是他的监刑司的身份,毕竟他们拥有执法权,再来混混什么的,就不敢嚣张了。

    他带了三四名差役,个顶个都是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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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一只狗官带狗腿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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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8.

    “那就多谢石巡副了。”齐巡正一拱手,道。

    “哪里,齐大人称呼我小石就可以了,我定当竭尽全力保护齐巡正的安全。”

    石巡副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并不多说,就站在那里静静等着。

    子柏风又介绍道:“齐巡正,这是曾贤,他跟你一起去。”

    子柏风并没有说曾贤是什么身份,曾贤也只是抱拳行了一礼,并未多说话。

    有了石巡副和曾贤两个人保护,想来齐巡正不会再遇到危险,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他能够顺利完成任务,盖因为其他的阻力,依然不会少。

    “还有三天的时间,全靠齐巡正你了。”子柏风道。

    “大人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齐巡正现在真的是为子柏风肝脑涂地的想法都有了。

    子柏风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郭邮局,郭邮局是这一切的导火索,不把他搞定了,还会有麻烦来。

    刚刚送走了齐巡正,子柏风打算再去找一次郭邮局,直接把他拎回来,关个禁闭的时候,门前匆匆赶来一名青年,这个人子柏风认识,是府君现在的贴身侍卫金统领。

    “金兄。”子柏风对这名沉默寡言的青年很有好感,看到他就迎了上去,道:“金兄来此何事?”

    “子公子,大人命我来请子大人,说有一名青年俊彦要介绍给子公子认识。”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子公子,听起来别扭,叫我柏风就好,不然就叫我不语。”子柏风笑着拍开了金统领拱起的双手,道:“那你稍等,我去换身衣服,你骑马来的?”

    金统领点点头,不说话。子柏风这边交代了一番,骑上了踏雪,和金统领一前一后赶往府君居所而去。

    距离并不远,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子柏风看到旁边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就知道落千山已经到了。

    “到底是什么人?”子柏风疑惑了,金统领不爱说话,更不喜欢抢风头,也没有提前透露什么消息。

    “柏风,你来得正好,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府君的笑声传来,子柏风看到府君的几个优秀晚辈,望隽古、望隽川、李曲方、李曲元竟然都在座,上次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子柏风来时。

    在府君的身边,还坐着一名俊美的青年,看到子柏风过来,他便礼貌地站了起来,对子柏风微笑拱手。

    “这位是云平公子连云平。云平公子乃是中山派掌门的亲传弟子,此外云平公子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想必子柏风你应该已经知道。”

    “连兄,又见面了。”子柏风微笑道,他当然知道这位连云平是何许人也,事实上他也已经见过一次这位连云平,当初在贡院聚奎楼外面,这位连云平就站在他的身后。

    西京乡试第二名是也。

    不过当时这位云平公子面色冷肃,并未和子柏风等人多过交谈。

    “子兄,当日未曾和子兄您多做交流,我心中一直颇为遗憾,今日相见,定然要和子兄促膝长谈一番。”连云平握住了子柏风的手,道。

    “你们是同科的举人,都是青年俊彦,应该多多交流才是。”府君也连连点头,对子柏风使了一个眼色。

    子柏风知道府君的意思是让他多多和连云平交流,这位连云平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中山派的下任掌门。而事实上,历任的中山派掌门还会接替中山王的封号,在朝堂上也是极为强力的人士。在整个西京乃至整个颛而国,都是绝顶的大人物。

    子柏风觉得落千山悄悄碰了碰他的手,他斜眼看过去,落千山用口型对他说道:“我不喜欢他。”

    好吧,子柏风对这位连云平也说不上喜欢,他只觉得这人前倨后恭,不知有何企图。

    聊了一会儿,子柏风借口有事要处理,就此告辞,落千山也寻了个借口跟了出来。

    “可把我闷死了。”落千山呼了一口气,他今天穿了一身短打扮,似乎正在家里练剑呢,就被拽了过来。刚才连云平也不怎么理会他,似乎觉得他只是一个粗野武夫,不屑和他多加交谈。

    “我也不爽。”子柏风这两天气儿正不顺呢,结果又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来见这种无所谓的人,虽然知道府君是好意,却也不爽的紧。

    这俩人在蒙城,都是随性惯了,整个西京,能让他们给面子的,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只巴掌,就算是府君,他也不止的罪过一两次了。

    “走,找茬去。”子柏风晃着膀子道。

    “找茬?”落千山顿时兴奋起来,“到哪里找茬去?”

    “监户司、监礼司、监兵司、还有我们监工司,看到哪个打哪个。”子柏风摆摆手道。

    “自己人也打?”落千山讶然问道。

    “自己人也打。”子柏风点头。

    “我喜欢!走!”落千山可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之前已经打到营缮所门上去过了,而且还是两次,虽然两次都被古秋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而子柏风也记得当初古秋都打上自己门来了,不也没啥事?这西京似乎奉行的就是强盗逻辑,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既然如此,怕什么?

    老子的拳头比钵都大!

    “啊啊!”子柏风胯下的踏雪也兴奋地叫了几声,他也是暴力狂。

    ……

    “你们不能在这里修理,这里已经封了。”九尺桥畔,几个身穿监户司制服的男人拦住了齐巡正的去路,他们拉着几个路障,扯着红绫,把往来的行人都隔开来,非不让人过桥。

    “你们凭什么封路?”齐巡正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两天,每次都是这一波人来找他的麻烦。

    “户部要求在十日之内对地形重新勘探,耽误了我们的任务,你们负责吗?你们负责得起吗?”最前面的那个青年,正是李巡正,他这两天也已经把监工司知正院得罪惨了,现在也不怕再得罪狠一些了。

    “我们必须在三日之内修复这座桥,你们若是耽误了我们的施工进度,你们负责得起吗?”

    “我不管,你们总要有个先来后到,知道你们监工司知正院牛逼,可总也不能不讲道理!”李巡正一口咬定了自己先来的,要有个先来后到,齐巡正气得胡子发抖,但是他却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想要反驳,却找不出适合的话来。

    石巡副上前也说了两句,李巡正冷笑道:“怎么,你们监刑司的人就能不守规矩了?”

    这俩人都是嘴笨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奶奶的,再不行,老子就强上了!齐巡正想到自己对子柏风拍胸保证了的,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过来:“嚯,正好,在这里遇到了一个。”

    “大人!”齐巡正转过头去,又惊又愧,石巡副也想要打招呼,落千山摆摆手,让他闪一边,子柏风阴阳怪气,道:“我刚才就听到狗叫,果然是有几只狗在叫。”

    “知正大人,就算您是上官,也不能这样侮辱我们……”李巡正气道。

    “我说的是它们……”子柏风无语地指着路边的两只野狗,无奈道:“我见过捡金子的,捡银子的,却没见过捡骂的,你到底有多想当狗啊。”

    “你……”李巡正气得满脸通红,但想到眼前这人毕竟是上官,再则人家子柏风似乎真的不是说的他。

    “你什么你?你冒犯上官,还有理了?你们监户司就这态度?”其实对监户司,子柏风等人最没有心理压力,盖因为户部就像是望氏的后花园——这种事情,像李巡正这种芝麻官,却是不会知道的。

    “给我跪下!”子柏风怒斥一声,李巡正横着脖子,气得脸红脖子粗,还想说什么,却被落千山一脚踹在腿弯,噗一声跪在地上。

    “今天你跪在这里,给我叫三声爷爷,我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我绝对让你在西京混不下去,你看着办吧。”子柏风两手抱胸,靠在栏杆上,这时候的子柏风,哪里还是温文尔雅的头名解元,活脱脱一个欺男霸女的狗官。

    今天,此地,子柏风终于在自己纨绔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快点叫!”落千山一只脚踩在了李巡正的背上,把他压得倒了下去,落千山也在狗腿子的路上越走越远。

    “啊,我杀了你!”李巡正气得发疯,反手就从靴子里取出了一把匕首来,反手胡乱挥舞着。

    “你竟然敢威胁上官,说要杀我上官?”子柏风顿时大声叫起来,好像是被刀子逼着脖子一般,“你们都听到了,这家伙竟然威胁说要杀了我,千山,威胁上官,该当何罪?”

    “颛而国律,该当斩。”落千山信口胡诌。

    石巡副以手加额,转过脸去,不想再看了,这有违他身为一名监刑司巡副的职业道德。

    “那好,我记得我有一把刀子……咦,没带来。”子柏风随手操起了一把铁锹,道:“那就拿这个吧,把脖子伸出来!”

    李巡正那个悲愤啊,悲愤中又有着莫名的恐惧,这俩人……这俩人难道真的敢砍了他?

    “让你把脖子伸出来!”落千山只是一伸手,就把李巡正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这种连飞剑都没有的小修士,对现在的落千山来说,也就跟普通人差不多水平。他踩在李巡正背上的脚一使力,顿时把李巡正整个踩在地上,脑袋不由自主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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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一条长街何漫漫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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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9.

    “好,稳住!”子柏风呸呸两口吐沫,吐在了手中,双手握住了铁锹,高高举起,然后啪一声砍了下去。

    铁锹紧贴着李巡正的脸切了下去,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伤痕。

    “尼玛,偏了!”子柏风愤愤地又把手中的铁锹举起来,对落千山道:“你踩稳了,别让他乱挣扎啊。”

    “我刚才是踩稳了,是你手不稳吧,我记得以前你杀丹木宗的道士的时候,那是血流成河啊。不会是软饭吃多了,不稳了吧。”

    “谁说的啊,是这铁锹不好用。”子柏风呸呸两声,又要砍,谁想到一股尿骚味从下面传来。

    “娘的,尿了。”落千山顿时捏起鼻子。

    “不是吧,恶心死了……”子柏风也咧嘴后退,一脸嫌恶。

    “丢下去,给他洗洗。”子柏风指使落千山。

    “你怎么不丢?”

    “我八品官,你呢?”

    “九品。”

    “那你就要听我的。”

    “好吧……”

    落千山不情不愿地拎着李巡正的一条腿,把他从桥上丢下去了。

    李巡正在水中打了个旋儿,就被水冲到下游去了。

    旁边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刚才被丢下去的,可是一名实职的九品官,虽然不敢说跺一跺脚东亭就震三震,可是若是有人得罪了他,怕是连门都不敢出。

    就这么被扯着腿,扔河里去了?

    “没意思,忘记栓个绳子了,洗干净了再拉上来。”子柏风拍拍手。

    书生嘛,坏心眼一直比较多。

    落千山就瞪他:“马后炮,下个去哪里?”

    “嗯,那个郭邮局好像就住在附近,咱们去找他。”子柏风拍拍巴掌,领着落千山大摇大摆走了。

    齐巡正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这真是那位极具亲和力的知正大人?

    石巡副也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这真是那位豪爽宽厚的巡正大人?

    为毛这俩人凑一起,顿时就发生了未知的化学反应了呢?节操呢?

    “那个郭邮局……”石巡副问齐巡正。

    “就是那个总是惹恼知正大人的家伙。”齐巡正道,他伸手指过去,“喏,他就住那边那个胡同里面。”

    众人脑袋凑一起,向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落千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而在落千山的身后,跟着子柏风。

    秋风萧瑟,吹散片片落叶,子柏风白衣如雪,衣袂飘飘,神情淡然,望着前方,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拖着郭邮局的小腿,缓缓走过漫漫长街。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东亭出了一个凶残暴虐的监工司知正,名叫子柏风。

    他拖着自己的下属走过漫漫长街。

    他拖着监礼司的巡正走过漫漫长街。

    他拖着监兵司的巡正走过漫漫长街。

    他拖着监户司的巡正走过漫漫长街。

    他甚至连监兵司的知正也一起拖着走过漫漫长街。

    他抓着别人的小腿,穿过慢慢长街,慢慢走向了码头,神情萧瑟地把这些人丢进了咆哮着的涂水里,目送着这些人挣扎着,咆哮着,咒骂着,打着圈儿消失在了涂水里,就像是把自己的过去一起丢了进去,再也不想起。

    然后第二天开始,就再也没有人胆敢惹子柏风了。

    当然,缺点就是,整个东亭几乎瘫痪了一半,就算是没被拖着走过漫漫长街的人,也有一大半抱病告假的。

    那一天,监工司知正院的兄弟们,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他们走路横着排成排,他们修路双向设路障,他们吃饭不给钱,他们欺男又霸女,他们在大街上躺着睡午觉。

    连个敢放屁的都没有。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子柏风到底是不是善人,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

    郭邮局继续抱病,这次他是真的病了,他身心俱疲,已经打了报告,说想要调离知正院,到其他地方去工作了,这也代表了他基本上放弃了之前在知正院拼搏了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资源。事实上,子柏风来了之后,这些资源,也早就已经被他自己浪费了。

    就在他自己都开始自暴自弃的时候,那位和他一起被丢进涂水里的林巡正来了,这位老巡正似乎又老了许多,连头发都开始花白,他面上还青一块紫一块,昨天显然被修理的不轻,不过他来的时候,却喜气洋洋的,似乎天上掉下来一块金子,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快跟我来,公子要见你!”林巡正一把从床上拖起郭邮局,转身就要走。

    “什么?哪个公子要见我?”林巡正愣了一下。

    “你说哪个公子,还有哪个公子?”林巡正不由分说,拉着郭邮局就出去了。

    好在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郭邮局才不会有心理阴影。

    马车沿着大街行驶了一个时辰,穿过城门进入了内城,然后在一个灵气满溢的院子里,见到了林巡正口中的公子,云平公子。

    云平公子正拿着笔,在书写着什么,很是认真,许久都不曾抬起头来,林巡正也不敢打扰云平公子,就拉着郭巡正站在远处,低眉顺目地等着。

    “林老哥,公子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郭邮局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问你,你想不想成为内门弟子?”林巡正问郭邮局。

    “废话!”每个中山派的入门弟子,都想成为内门弟子,谁没有一个修仙梦?再说了,中山派的内门弟子,在西京极受礼遇,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眼下就是一个机会,云平公子吩咐你做的事,你可一定要办好……我先走了。”林巡正悄悄退下,只剩下郭邮局忐忑不安地留在原地。

    在郭巡正看来,普通的内门弟子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了,更不要说内门弟子中最核心的这位云平公子,这位公子极有可能是下代的中山派掌门,所以就连其他的同门师兄弟们,都不称呼他的名字,而直接称呼他公子。

    在郭邮局的眼里,云平公子的周身似乎都闪耀着光环,让他几乎无法逼视。

    许久之后,云平公子终于抬起头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前几日的日夜临摹,他终于把那无名氏的书法神韵模仿了一个七八分。他从小就聪明绝顶,尤擅模仿,这种极强的模仿能力,在某些时候,表现出来的就是强大的学习能力。

    所以他才能够从众多的内门弟子里脱颖而出,成为中山派掌门的亲传弟子。

    但是,和其他的天才一样,他并不满足于在自己的领域做到最好,他还想要用其他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更加优秀。

    参加西京乡试,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方式之一,现在整个西京都已经传遍了他的文采之名。

    但是……

    略微有些偏差。

    他本想自己的名声是“才华绝世”、“天下无双”这样的夸赞,却不是“乡试第二”、“惜败不语”这种。所以,在子柏风得到了头名,而他仅仅屈居于第二名时,子柏风就已经上了他的敌人名单。

    这名单非常长,几乎每个和他有着直接和间接的竞争关系的人,都在这名单之上,但是现在这名单上,最重要的人,就只有一个,子柏风。

    他本不想和子柏风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后来他却又对子柏风难以按捺住好奇心,通过府君接触了子柏风一次,顿时让他失望不已。

    不过如此,一个普通的书生而已,似乎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下次,会试之上,他定然会成为真正的头名,让子柏风有多远就死多远。

    但是,一个不能拒绝的原因,却让他必须再次关注子柏风。

    这个要求来自他的盟友。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正而已,为何要如此关注他?”他曾经疑惑。

    但是盟友的回答却是让他心惊不已:“永远不要忽略子柏风的能量,他在蒙城的所作所为,已经坏了很多人的事了,如果任由他在西京活跃,怕是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所以,还请云平公子帮我们打压他,让他不要那么嚣张。”

    打压他?云平公子笑了,小事一桩罢了。

    “你就是郭邮局?”终于从心思中回转过来,云平公子看了一眼郭邮局。

    “是的,公子。”郭邮局声音都在颤抖,他还是第一次和云平公子这样面对面的说话。

    “我听说你在东亭监工司知正院工作?”云平公子问道。

    “是的。”郭邮局心中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的遭遇有没有传到云平公子的耳中。

    事实上云平公子对这些小事压根就没怎么关注,子柏风闹腾的很欢,但其实也只是在底层的官员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子柏风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如此嚣张。

    “嗯,我要你日后将子柏风的一举一动,都汇报于我。”云平公子道,“干好这件事,我有重赏。”

    说完,云平公子就摆摆手:“好了,你去吧。”

    郭邮局有些郁闷地从云平公子的书房里出来了,他晕晕乎乎的,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林巡正在旁边等着,一把拉住他,问他道:“公子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郭邮局有些茫然了。

    打发走了郭邮局,云平公子把门关上了。

    终于处理完了这些琐事,终于可以把那件重要的东西拿出来了。

    他珍而重之地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卷破破烂烂的残卷,上面沾了泥巴,还有脏兮兮的手印,但是摊开之后,却让云平公子移不开眼睛。

    那是一卷来历不明的草书,上书:“少年真人号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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