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一问何谓四妖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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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会发现我?”过了半晌,看子柏风还是不肯离开,再不现身,怕是要把更多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高仙人终于显出了身形。
这个时候,爬在树上还真不算是什么显眼的事,君不见漫天遍野的树上,挂的都是人,几个村子里的小家伙们对看戏没兴趣,正到处兜售绳子呢,把自己向树上一绑,又掉不下来又舒服,那可是特等座。
小石头看不上那点蝇头小利,他和惠儿两个人有自己的独属专座,燕氏天兵站在奔马石的背上,一动不动,盯着那戏台子,小石头和惠儿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吃瓜子一边起哄大声叫好。
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不同,燕氏天兵缓缓转过头来,一双巨大的牛眼里,满是警惕的光芒。
或许是因为子柏风所赋予的秉性就是守护整个九燕乡,又或者燕氏天兵本身是石头,能够和青石更好的交流,反正燕氏天兵展现出了卓越的感知能力,他在这里坐镇,现在很多宵小都不敢干坏事了,偶有小偷打算趁乱做上一笔,那准会发现燕氏天兵的双眼如同灯塔一般看过来。
小石头和惠儿哪里喜欢听戏了?他们就是在等着看热闹呢,这会儿没啥热闹,干脆也转脸看了过来,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怎么回事。
人群之中,先生换了一身便服,坐在子柏风专门预留的雅座,一边听戏,一边喝茶,摇头晃脑,也是开心非常。但凡学问大的人,只要不是老顽固老古董,习惯了各种经史子集,再听这完全民俗民粹的戏曲,那绝对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思想与语言上的冲击,每一刻都新奇,每一刻都享受,只觉得妙语如珠,让人感慨语言的博大精深。
合着拍子,哼着唱腔,先生微微转过头来,眼睛眯起,冷芒一闪。
子柏风对燕氏天兵挥挥手,阻止他过来,又抬头看向了头顶上。
“你是风柏子?”高仙人对眼前这个少年依稀有些印象,只是突然从道袍换成了一身官服,却是犹豫了片刻,这才问出了声。
“在山下,巡查大人便叫我子不语吧。”子柏风亮了亮自己身上的官袍,“现在在下添为蒙城府君,巡查大人大驾光临,于公于私,我都要略尽地主之谊。”
高仙人就盯着子柏风,目光变幻莫测。
子柏风也坦然相对,高仙人来的时候,他该紧张的时候就已经紧张过了,这几日高仙人却只是在听戏,没有找麻烦,这让他心中也已经笃定,高仙人却非是为了矮仙人而来的。
但是,为何高仙人去而复返?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一直呆在这里,一呆就是几天?
“不曾想巡查大人竟然喜欢听戏文。”子柏风看高仙人不想说话,便找了另外一个话题。
“听戏文可以知道很多的东西。”高仙人微微摇头,道:“若不是来听戏文,我也不会知道,原来还有这等洞天福地。”
高仙人的目光扫过这片天地,其他尚且等闲,但是那石,那树,却无一是凡物,真个是生平仅见的存在。特别是那大石,不过是五六阶的小妖,却是和这方天地宛若一体,其生机,其灵性,都是生平仅见。
这等洞天福地,天地灵气汇聚,浓郁到一把能够从空气中抓出来。所以那些来听戏的人,才越听越舒服,越听越顺畅,越听越是精神焕发,身上的一些小小的隐疾,似乎也都已经被驱散了,不见踪影。
高仙人此次巡查已经结束了,到下次巡查之前,他只需要回到自己的居住地,好生修炼了。仙人巡查这一职位,不用天天点卯,算得上是自由。
但是高仙人却多出来了三个职责,一个是他终究对丹木宗和矮仙人的事件不曾完全死心,还想要去探查一番;另一个,则是矮仙人死去之后,巡查簿却一直没有回归巡察司,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为自己寻找新的搭档,但找不到巡查簿,就没办法寻找新的搭档。
巡查簿身为巡查镜的一部分,本身就拥有灵性,一旦主人死去,便会离开原来的主人,回去巡察司,如果没有回去,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它已经认定了新的主人。
什么羽翼道袍,什么鸟首小冠,其实都只是巡查仙人的装备,巡查仙人真正的身份象征,却是这巡查簿。这世界上,飞行的法宝千千万,巡查簿却是有数的,从来不多,也从来不少。
当初子柏风杀死了矮仙人,巡查簿应该在确认了矮仙人死亡之后,就飞回巡察司的,但是这巡查簿却是被青石直接镇压在了屁股下面,染了养妖诀的灵性,反而没有飞回去。
不但没有飞回去,反而奉了子柏风为新的主人。
巡查镜对巡查簿的位置有所感应,高仙人凭借自己的巡查簿查探到矮仙人的巡查簿就在此处,顺藤摸瓜这才来到了下燕村,谁想却又看到了起大戏,一则此处人口众多,难以寻找巡查簿,二则看大戏实在是他的所爱,一看就上了瘾入了迷。
子柏风抬着头和高仙人说话,觉得很是不舒服,于是干脆一撸袖子,宛若一只大猿猴一般爬到了树上。
这棵树是一颗刚刚种下的櫰木,树干粗壮笔直,树枝上却是粗短稀少,站在上面,也没什么树叶遮挡,视野很不错。
高仙人看着子柏风手脚并用爬上来,抬起头,看向了鸟鼠山巅,道:“我此次来,恰好想要找你。”
高仙人来鸟鼠山,除了前两件事,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务。
“难道是关于沙化之事?”子柏风问道。
“正是如此。”高仙人的语声平缓,并没有太多的责备之意,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在责备子柏风:“你鸟鼠山是沙漠之外的最后一道屏障,之前我巡察司曾经说过,鸟鼠山的聚灵大阵不可以停歇,为此巡察司每年为你们鸟鼠观补足玉石,但是此次我看你鸟鼠山的大阵,已经停歇了半年之期。若是往日,你鸟鼠山的大阵停歇一阵也没什么,但是此时此刻,沙漠的蚕食突然加快,若是继续停歇下去,怕是巡察司就要介入,另寻他派来担当此重任了。”
看子柏风的表情,高仙人微微点头,道:“此事当不怪你,现在玉石越来越少,巡察司的玉石也并未补足,你们鸟鼠山可是已经难以为继?”
子柏风只能点头。
“难怪你会下山来做府君。”高仙人低下头去,看着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点头道:“以一派之能,阻挡沙漠向东北延伸,你鸟鼠观居功至伟,巡察司不会忘记。你身为鸟鼠山的未来掌门,亲自下山来做府君,以一城一山之力,造福世人,也难为你鸟鼠山了。这凡俗之中所存玉石也是越来越少,总有枯竭的一日,但凡那四妖王盘踞地下一日,沙漠就会存在一天,此事想要有善了,难!难!难!”
子柏风心中震撼难言,原来这些仙人们,他们夺取天地灵气,不只是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还为了防护沙漠的扩大。而自己视之为天地蛀虫的鸟鼠观的道士们,竟然还是捍卫蒙城地界的排头兵。
子柏风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可以吸收一切灵气,把一切都抽干喝尽的死亡沙漠,心中对自己所作所为产生了动摇。或许鸟鼠观的人,也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可恶。
“原来妖类也会吸收灵气。”子柏风喃喃低语,看来自己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妖类本就是吸收灵气生存的。”高仙人左右看了看,道:“你们鸟鼠观培养的妖类,却是罕见,以妖制妖,确实是一招妙方,也难怪你们鸟鼠观敢于停了聚灵大阵,有此处灵气汇聚之所作为中流砥柱,恐怕死亡沙漠也寸步难行。”
高仙人只当子柏风是年轻一代,不曾见过其他的妖类,所以开口解释道。
子柏风心中却是又迷茫了许多,这妖怪到底是吸收灵气,还是产生灵气?
他只能道:“末法之世,天下有识之士都在寻找破局之策,我鸟鼠观也不过是寻找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而已。”
高仙人没有表现出贪婪之色,对这一手养妖的技术,也不曾有觊觎之心,子柏风放下心来,大大方方干干脆脆就把这功劳安在了鸟鼠观的头上。
子柏风却不知道自己多么幸运,如果矮仙人在这里,怕是早就想要把这养妖的手段收归己有了。
高仙人秉性木讷诚恳,孤傲公允,算是仙人中少见的正人君子,他不做损人利己之事,也不屑夺他人功劳为己。
“巡查大人,在下有一事一直很好奇,不知道巡查大人能否为我解惑?”子柏风问道。
看巡查仙人没有说话,子柏风放缓了声音,问道:“四妖王到底是何物?死亡沙漠到底是从何而来?”
高仙人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道:“此事我所知也不多,我只知道,此事其实和你鸟鼠观也有关系。”
{首发}第166章 :一山四妖争大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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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我鸟鼠观也有关系?”
他们鸟鼠观,和四大妖王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鸟鼠观真的有什么冠绝天下的养妖之术吧。
“鸟鼠观上古时算是天下有数的大派,镇守西南之地,虽然人数不多,却每一个都是飞天遁地的大能者。”高仙人道,“当初建立我巡察司时,鸟鼠观就曾经是最早的组织者之一,只是后来因为四妖王的缘故,鸟鼠观才逐渐没落下来。”
说完之后,高仙人摇头道:“没想到鸟鼠观竟然没落如斯,为了镇守四妖王,鸟鼠观实在是付出良多。”
子柏风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回去把鸟鼠观藏经阁里面的书都翻一遍,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子柏风沉默不语,高仙人道:“我所知的四妖王事宜和你所知的差不多,大多也是旁敲侧击而来,四妖王诞生在千年之前,大约四百多年前,死亡沙漠开始出现,迅速吞没了大片土地,从那天起,你鸟鼠观就担起了镇守四妖王的责任,只是据说鸟鼠山的鸟鼠观,只是一处分宗,所以记载不全也并不奇怪。”
“鸟鼠观的本宗呢?”子柏风问道,虽然他现在身份是鸟鼠观的分宗成员,问别人这个很是奇怪。
“本宗据说早就人去楼空,建立了巡察司之后不久就飞升仙界了。”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个宗门都飞升仙界也并不奇怪。
子柏风便不再多问了,再问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渣了。
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官袍悬垂,厚重沉稳的官袍,被春风拂动,这一身官袍,此时此刻,承载着太多的重量,却挡不住微微的春风。
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论是轻风,还是狂风,身在局中,都不能躲,只能挺起胸膛,仰起脸,勇敢地迎上。
一场大戏终了,台上的戏子们下场,各色串场的人上场,开始暖场——其实不暖场也没关系,这些人一步也舍不得离开,此时倒是很多胆大的上去,把刚才的唱腔来一段,也不少人拍手叫好。
一只尾巴分叉的懒猫弓起了身子,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睛,从旁边树上跳下来,对着子柏风喵喵叫了几声,转身对着一个身影迎了过去。
柱子乐呵呵地从九燕乡的方向走过来,他这几天有事没事就借子柏风的锦鲤云舟用,不知道去私会谁去了,前几日据小石头说,他带着一个红衣女子乘船兜风,似乎经过漫长的,艰苦卓绝的相亲斗争,他终于有了一个不错的对象。
柱子乐呵呵仰着脸过去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压根就没看到子柏风,细腿跟在后面,耷拉着脑袋,很不高兴的样子,抬起眼皮看了子柏风一眼,也没理会的意思,倒是那只尾巴分叉的怪猫刚刚靠过去,她就呜呜叫着,威胁着把那只猫赶开了。
高仙人看着这些满地乱跑的小妖,这人妖和平相处的模式,让他很是疑惑,也很是好奇。
这世间并不只是矮仙人那种贪婪狂妄之辈,也有许多人在寻求破局之策,高仙人也是其中之一。子柏风的养妖手段他不懂,但是效果却看到了。一树一石缓缓吐出无尽的灵气,充盈整个九燕乡,现在已经开始向整个蒙城扩散了。而这些满地乱跑的小妖怪,就像是一个个的小刷子,到处涂抹着,把这大地刷满灵气。
难怪子柏风会疑惑,原来妖怪也会吸收灵气。
吸收灵气的妖怪,他见过。偶尔会吐出灵气的妖怪,他也见过,这天地之间的妖怪何其多,什么样的妖怪会吸收灵气,什么样的妖怪会吐出灵气,他还真不知道,也搞不明白。
“前辈,还请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子柏风跳下树来,抬头对高仙人道。
高仙人对子柏风颇有好感,觉得这个少年年少有为,谦虚谨慎,故而不曾推辞,和他一起前往青石之上。
仙人早就已经不食人间烟火,子柏风取了一些燕老五自己种的山茶泡茶,高仙人倒是挺喜欢。
和高仙人在一起,子柏风也没感受到太大的压力,他现在的实力渐渐提升,而高仙人也并没有咄咄逼人,又在自己的主场。
其实更大的心里优势,是他曾经杀死过矮仙人。
高仙人矮仙人,不都是仙人巡查,杀了一个,又何妨杀死第二个?
子柏风不知道高仙人是否在起疑,也不知道高仙人是不是在暗中调查,现在高仙人已经来了,他反正也不能赶走,不如想办法让他发挥更多点的功效吧。
三盏茶后,高仙人就表示,九燕乡天地灵气如此浑厚,他想要在此地暂居,子柏风也欣然应允,还专门为他安排了一处居所。
然后高仙人就背着手,继续去赶场听大戏去了。
目送高仙人离开,子柏风一转头,就看到白狐、小青和细腿三个家伙在青石一侧阴凉处凑在一堆,三足鼎立,嗷嗷呜呜嘶嘶地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
子柏风搭眼一看,发现白狐的后退上还有一处血迹,显然受了伤,子柏风向前走了几步,讶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三只小妖一看他过来了,也不搭话,转身就跑掉了,就连最爱向他身边凑的青蛇都没过来搭理他一下。
子柏风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只能皱眉摇头。
下燕村的这些小妖们,大体分成了三类——事业型、闲云野鹤型、惹是生非型。
事业型的是燕氏天兵、奔马石、小盘、斧锯刨凿、笔墨纸砚这一类,这类多是非生物成妖,本身性格并不太过野性,比较善于和人类相处,此时各有各的职责,已经完全融入了人类的世界之中。
闲云野鹤型的就是红羽、三只小鹤和两只母鸡了,这几个基本上就一直在鸟鼠观呆着,一心为了三只小鹤。
还有半事业半闲云野鹤型的,两只锦鲤。需要拉船的时候,它们就专心拉船,不需要的时候,就自己去满世界的游荡,据说有人在洋河见过它们,可见它们平日里会游多远。
此外就是惹是生非型了,白狐、青蛇、几只小狗,都是这类型的,事实证明,白狐和青蛇实在不是干事业的料子,子柏风在燕翼镇呆着的时候,她们还能勉强胜任自己的工作,等到子柏风离开了,她们很快就没影子了。子柏风依稀听说它们在山里面纠集了许多的妖怪,呼朋唤友地玩起了什么:“大王,叫我女王大人”的游戏。
还有半事业半惹是生非型的,那就是细腿。一半时间是事业,另外一半时间,也会跑到山里面当自己的女王,这也是三大妖王了。
到了晚上时,小狐狸一瘸一拐回来了,她不敢来找子柏风,就跑去找燕老五帮忙治伤。
燕老五却是不放心,来找子柏风,小狐狸现在是三阶小妖,但是有子柏风的“风云”加持,它晋身九尾灵狐一脉,本身也不一般,按照常理来说,没什么能够伤得了她才对。
“莫不是山里又出现什么大牲口了?”燕老五很是担忧,这几个小家伙,哪个都是心头肉啊。
子柏风一抬头,看到小石头正带着大山小山在一旁玩耍,招手把他叫了过来,然后一把拎住了小山的尾巴,挥挥手,让小石头自己玩去了。
小山挣扎了半天没挣扎走,只能低着脑袋,呜呜汪汪地叫个不停。
子柏风用自己的养妖诀养大的小家伙们,交流无障碍,子柏风很快就弄明白了。
“小山说,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只老虎,纠集了一帮子小妖,正和白狐他们争夺妖王之位呢,之前三只妖王谁都不服谁,没想到那老虎太厉害,三个妖王联手和它斗了一场,不过没占到便宜。”
“山里面还有老虎?我只当已经死绝了。”燕老五瞪眼,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在物资匮乏的时候,反而更容易灭绝,它们所需要的能量太多了,反正就算是没死,也逃去别的地方了,近几年都没见到过。
“这事柱子跟我提起过,他曾经伤了一只想要伤人的老虎……”子柏风皱起眉头,“这事倒是麻烦,若是真的伤人了,那就不好了。”
“赶明个我叫上柱子,我们一起到山里面走一趟,看看到底什么情况。”燕老五一拍胸膛,不过再怎么快,也要他忙活完了这场大戏的,而且大戏之后,还有一场重头戏呢。
送走了燕老五,子柏风想了一想,忍不住摇头失笑。
没想到自己的地盘上,竟然也演出了这一场妖王争锋的戏码,看来自己的领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
“这也是四大妖王了。”子柏风心道,“小狐狸这几个,希望能够安生一点,别再去山里闹腾了,老虎本就是山大王,和它争,这是先天不利啊。”
只是,这三个家伙可不这么想,白狐统领着自己的狼狐军团,青蛇率领爬虫势力,细腿带着村中狗军,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很是和猛虎军团大战了一场又一场,每天都带着点伤回来,缩着脑袋躲着子柏风,找别人帮忙治伤。
子柏风却是发现,它们最近都不怎么向外散发灵气了,反而开始吸收灵气了。
“我真是个猪!”子柏风顿时猛拍脑袋,灵气就是能量,不论是仙还是妖,都要消耗灵气,如果消耗多了,自然不会向外散发了!
{首发} 第167章 :一种灵性叫信仰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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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妖养妖,关键在于一个养字,把这些家伙一个个养起来,那自然源源不断地产生灵气,如果让他们整天争斗不休,这些看似无害的妖怪们,也会成为天地灵气枯竭的帮凶。
有此,子柏风更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很类似的理论,植物的呼吸和光合作用。
在有阳光的情况下,植物会产生氧气,但是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植物就会产生二氧化碳。
把小妖怪们当做一种特殊的植物,一切都似乎有了一种合理的解释,子柏风不得不感慨,这就是科学啊!科学!
子柏风极为欣慰,自己前世带来的种种技能,终于又有一种看起来似乎能派上用场了,那就是逻辑思维和丰富的知识。
科学的思维方式,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有用武之地的!
九天的大戏,终于到了最后一天,这一天,下燕村,或者说九燕乡,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祭祖!
事实上,九天的大戏,都是为了这最后的一天,但是很多事情,太过容易喧宾夺主,就连下燕村的村民,都迷失在了连绵的大戏里,差点忘记了正事。
第九天一早,戏台上的大戏准时在午时结束,然后锣鼓一响,燕老五上了台。
燕老五穿了一身新的红绸衣,黑黢黢的脸膛上还抹了胭脂,打了粉底,要多怪有多怪,不过他自己却是没觉得,向台上一站,声若洪钟地大声宣布道:“各位乡亲父老,今天是我燕氏九村共同祭祖的大喜日子,感谢各位乡亲父老来到我下燕村捧场,今天祭祖之后,我下燕村摆下流水席,但凡来参加的,都可以去吃!”
这句话一出,顿时好声如雷,旁边还没下去的戏班成员都有些吃味,他们卖力唱了九天了,就没有一次比这个还响亮还整齐的喝彩声。
祭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燕老五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见过一次祭祖,祭祖的时候,旗罗伞扇,绵延数里,家家户户出人出力,但是真正麻烦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需要一个人穿上祖先的盔甲,被人抬着,扮成祖先。
而这个人才是最可怜的,据传从最早一次祭祖开始,但凡胆敢装扮成先祖的,无一例外,都在祭祖结束之后不多久就暴毙了。
上次的时候,燕老五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扮成了燕氏天兵,谁想到竟然没有暴毙,这让他身上蒙上了一层光环,也为他接替族老之位提供了许多的便利。
而这次却是省了这个麻烦,因为燕氏祖先根本就不用人去扮,他老人家现在自己动起来了。
燕老五这边刚刚说完,那边几个燕氏村子的头面人物就都鱼贯上台。
后台的帘幕拉开,燕氏天兵早就已经站在那里了,身前还摆了香案红烛,几个族老上前跪拜,行的是六跪二十四叩的大礼,一退一进,章法有度,如同舞蹈,子柏风很难想象,这一群泥腿子糙汉子,竟然能够展现出这样异样的美。
锣鼓喧天,草台班子的乐师们使出浑身解数,把气氛烘托起来。
下面已经清理出来了一片空地,燕氏族人们不论男女老少,都跪趴在地,口中齐声唱诵,好不热闹。他们一开始也在跟着行六跪二十四叩的大礼,不过不多时就乱了,乱哄哄的,有的起有的跪,干脆就直接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小孩子们趴的比较低,彼此挤眉弄眼,交换讯息。大人们则是低眉顺目,神情肃穆,看到小孩子们闹得欢了,就上去啪得来一巴掌。
子柏风站在人群之后,看着小石头趴在人群里,屁股扭来扭去。他和子坚并非是燕氏族人,这种时候是不用上前跪拜的,他的身边,还站着观礼的许多头面人物,其中就有先生和高仙人。
子柏风眯起眼睛,就看到随着仪式的进行,一**的奇特灵性宛若波纹一般汇聚在了燕氏天兵的身边,被他所吸纳了。
现在子柏风的养妖诀越发精进,一眼看过去,已经能够区分出不同的“灵性”了,这些灵性,有的是执念,有的是知念,有的是信念,而此时,这却是混杂的,子柏风觉得,这种混杂的灵性,可以当做是“信仰”,是燕氏族人对祖先的崇信、敬畏所混杂而成的。
目前子柏风所知道的灵性,是一种只有人类能够产生,却对非人类有着异样的效力的奇特存在。这些日子,青石也一直受着这样的“信仰”所滋润着,青石神君越来越像是一位真正的神明了,经常会应验,显灵,展现神迹,让许多的信徒团结在他的周围。
渐渐的,子柏风觉得青石不像是妖,反而像是成了神。
同理,丹木神树也是如此,它本身就吸收了很多的“信仰”,而一整个冬天,不知道多少流民依靠它树根的温度活了下来,它本身也渐渐失去了“妖”性,越来越沉默寡言,中正平和。
灵性这种东西的存在,就像是让植物进行光合作用的阳光。
而虔诚的信仰,则是一种催化剂,似乎可以让量变产生质变,吸收了大量村民的“信仰”的燕氏天兵,身上似乎有金色的光芒慢慢散发出来,就像穿上了金色的盔甲,俨然真的升天,成了天兵一般。
他的身上,散发出了无尽的灵力,那灵力不如当初从月亮上带来的灵力那般的纯粹,却似乎和周围的天地融合在一起,和整个下燕村融合在一起,他闭上双眼,双手合什,身上灵力涌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突破着。
原本不过是二阶不到三阶的小妖,此时已经突破了三阶,而后,更是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突破了三阶,达到了四阶!
可惜的是,这四阶并不是子柏风的养妖诀的缘故,所以子柏风并不曾感受到自己的养妖诀晋级。即便是如此,他对养妖诀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第四阶,开神智。达到第四阶的妖类,已经拥有了和人类近似的神智,戏台之上,燕氏天兵闭目,再睁眼,双眼之中,已经是一片湛然神光。
此时的燕氏天兵,但看眼神,再不是当初木然呆滞的石像目光,他的双目之中,威风之中含着包容,包容之中又带着慈爱,真放佛是一名先祖,在看着自己的后人一般。
只是这一眼,燕氏天兵再闭目,身上的铠甲之外笼罩的黑袍,在风中猎猎展动,不知不觉之中,他的皮肤似乎有了光泽,有了弹性,再不是当初黑黢黢的岩石色,而像是变成了活人。
妖怪第四阶,开神智。第五阶,润体躯。
燕氏天兵毕竟不是青石和蠃鱼这般的存在,不会受限于本身的天资,而在某个阶段被卡住。他到了第三阶就开始开神智,到了第四阶,就开始润体躯,一点不耽搁,一点不犹豫。
此时此刻,灵气与灵性滋润之下,他的身体渐渐变得像人类了,只是依然高如铁塔。
“第五阶!第五阶!”子柏风在心中念叨着,现在的下燕村,高阶的妖怪越多,灵气产生的也越多,对整个蒙城的好处也就越多。
只是人力有时尽,那纠缠在燕氏天兵身上的灵力与灵气,终究还是在即将把他推到第五阶时,停了下来。
越来越像人,却依然不是真正的人,现在的燕氏天兵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高科技的机器人一般,一举一动还是有些僵硬的感觉,行动之间,略有些不协调。
但是这般变化,却已经让村民们呆住了,他们在下面欢声雷动,又叩拜不已。
“上古之时,妖怪聚众作乱,自建国度,圈养人类,原来就是为此。”高仙人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人是万物之灵,是最具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存在,如果妖类自己建立社会,或许几千几万年,制度和情况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但是人类则不同,人类穷则生变,所以历史上的妖王之国,无一不是被人类所推翻,并不见得这些妖怪对人类多么差或者多么压迫人类,而是他们永远无法理解人类的追求,无法跟上人类的改变速度。
先生转头看了他一眼,道:“灵气灵性同是万物的根源,但不论是人还是妖,都天生重灵气轻灵性,夺灵气而忽灵性,上古即是如此,而现在灵气与灵性完全失衡,确实是人类咎由自取。”
“但这一切,却和凡俗的世界没有什么关系。”子柏风摇头,他不赞同先生的看法,是灵气还是灵性,本就是自然运转的,有一股力量,不负责任地干涉了这种运转,强行扭转到了对自己有利,却无利于天地的一方,这才是祸乱的根源。
这股力量到底来自何处,又该怎么解决?子柏风不知道。
一侧不远处,尾巴分叉的那只野猫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台上的燕氏天兵,一双碧绿色的眸子,宛如一对绿色的火焰在跳动。再远处,深山之中,一只白虎悄悄爬下山来,慢慢潜伏到了一座小院前。
一个红裙的女子,正在哼着歌,在河边汲水,完全不知道危机降临。
第168章 :一只妖王抢媳妇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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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柱子刚刚开始相处的未来媳妇被妖怪抢走了。
当消息传到下燕村的时候,子柏风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领地里,竟然也有妖怪作乱。
他第一反应就是,细腿内心的野兽终于冲破了理智的牢笼,要把柱子抓到山上,做自己的压寨丈夫了!
阿勒?不对,被抢的好像是柱子的相亲对象啊,如果细腿要抢的话,肯定是柱子啊,把柱子刚开始相亲的媳妇抢走干什么?难道内心的**沟壑已经难以填补,所以要和柱子的媳妇带到山里,让众多小妖们先那啥再那啥再那啥……
子柏风连忙摇摇头,把自己这个太龌蹉的联想甩出脑海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细腿也跟在柱子的身后,一看到子柏风,就急急忙忙地跳上前来,呜呜汪汪地叫个不停,似乎在表明自己心迹,她绝对没有出手做对不起自己主人的事。
子柏风只能摊手,表示自己相信它,细腿却又咬着子柏风的袍袖不放口,一定要让他出面。她趴在自己的两只前爪上,泪水又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细腿很少表现出这种姿态,上次还是央求子柏风传授她幻形诀的时候,看来她真的是非常在乎柱子。大山小山本来跟在小石头身后呢,突然一看细腿都跪下了,连忙也趴到子柏风身边,伸着舌头,甩着尾巴,脑袋连点,还转脸讨好地舔舔细腿的泪水,呜呜地哀求子柏风。一大两小三只狗,眼睛里的星星跟必杀死光一般,顿时秒杀了子柏风。
其实子柏风还能怎么样?就算不是柱子的相亲对象,也是他治下的子民啊,而且他自觉自己对自己辖下妖怪的所作所为有着责任,所以也只能出面了!
鸟鼠山四大妖王的争斗,子柏风闲着无事的时候,也曾经利用瓷片的力量观察过,这四大妖王,其中一只老虎很明显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并不是自己的养妖诀所养,不过四大妖王的战斗还算是克制。
妖王的战斗,颇有三国遗风,都是首领出去乱战一场,小的们摇旗呐喊,等到基本上分出胜负了,这才上去厮打一番,胜利的就得意洋洋,失败的就垂头丧气,基本上还算是和谐,受点伤什么的子柏风不在乎,它们毕竟不是人类,本就是野兽,本就应该有野性。
但是现在它们真的是做过火了。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柱子的眼界也高了,平日里一些条件一般的相亲对象,柱子也不怎么想要去了,那些村姑们看多了,柱子也就腻了,甚至柱子还玩起了现代年轻男女的小资心态,觉得结婚这种事情,拖拖也没什么,何必那么着急呢?身边真的是没有看上眼的。
子柏风的扫盲班虽然频率降低了,但是每周还有三四次,柱子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学习认真刻苦,这么一年下来,柱子现在也是能写会算的人了,用他柱子娘的话说,考个秀才不成问题了,也好在如此,柱子娘的眼界也高了,许多来说媒的三大姑八大婆,就被柱子娘直接顶回去了,这才让柱子从每天繁重的相亲工作中脱开身来,有时间专注于燕翼镇的工作。
子柏风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啊,有了柱子叔这个大柱子撑着,天暂时塌不下来,就连柱子都看不上这些村姑了,更别说他子柏风了不是?所以老爹也算淡定,日常的精力已经转移到了没事帮柱子物色几个对象的事情上,不折腾子柏风了。
但是这位对象却是不同,是柱子相亲路上,偶然相遇,然后出手救美救下来的,回头之后觉得这人不错,才托人上门说媒,彼此相处了一段时间,眼看着柱子都已经差不多快要修成正果了,结果又闹幺蛾子。
所以想到这里,子柏风顿时又拿眼睛去瞥细腿,真不是这家伙在搞东搞西吗?细腿对柱子的感情,子柏风是知道的,但是一直以来,细腿似乎已经满意于能够同时以两种身份与柱子朝夕相处,在柱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对他好,在柱子心情好的时候,就在一旁静静看着,温柔娴淑,云淡风轻,倒是没有什么不克制的表现。若即若离这种高端的技巧,细腿展现的淋漓尽致,子柏风那是佩服莫名啊,定然是常年的老猎手,才能搞定这种高端的感情技巧。
不过想来也正常,柱子没事就拿细腿当做倾诉对象,什么事情都跟细腿说,细腿什么不知道?
所以柱子抗拒了一段时间相亲之后,又在冬天的某个日子重新展开了相亲大业,好在业务终于不用太繁忙,柱子和自家老娘的角力,最终也以娘俩互相妥协为终。
但就在这种万事和谐的时间里,竟然又出了这等事……
所以子柏风也就顾不得这边的祭祖大典了。
祭祖少则三天,多则五天。
除了燕老五之外,瞎婆婆也是一位重要角色。
祭祖归根结底是一种祖先信仰,燕氏九村都是信仰自己的祖宗,但是在蒙城其他的村子里,没有那么悠久的历史,或者那么纯粹的祖先信仰的也有很多,在子柏风所不知道的时候,在瞎婆婆的推动下,一种更加高等的,结合了各种宗教的“本主”信仰已经在蒙城地界悄然流行。
“本主”信仰的是“本境最高贵的守护神”,是“人神妖”兼备的护卫神,而现在九燕乡的信徒们所信奉的本主就是大青石神君,本主之下,还有了一个简单的谱系。
燕老五在这边忙着祭祖的时候,瞎婆婆也在带领着自己的信众们忙活着把燕氏天兵加入自己的本主谱系中去,这些信徒们大多是从燕翼镇过来的,他们对大青石神君的灵异并无太大的感触,却早就已经对燕氏天兵的强大深有感触,他们在大青石神君前祭奠,然后把画有燕氏天兵形象的纸张焚烧,祭祀,把燕氏天兵尊为大青石神君坐下巡游神,然后他们还把燕氏天兵请去燕翼镇,当做自己的本主。
子柏风对宗教这种东西,一直是完全无能的,他也就任由这些人折腾,反正他们所尊信为本主的这些,都是他所能信任的。
架上云车,子柏风拉了红羽的壮丁,向白虎王盘踞的山头飞去,红羽一路上格外乖巧,一句废话也不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盖因为高仙人张开羽翼就跟在一旁,他生怕高仙人突然出手,把他的翅膀夺了去,做成羽翼。
子柏风不知道高仙人为什么要跟着,但是他愿意跟,子柏风便也不拦着。
到了山头外围,云车降下,前方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还挂着一件红衣,看到那红衣,柱子就着急了,连忙冲上前去。
子柏风拦之不及,只能抬脚跟上,红羽也化身人形,跟在后面。
“吼!”突然一声略显尖细的大吼,一只豹子从一颗石头后面跳出来,拦住了柱子的去路,柱子怒道:“让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高仙人眨巴了一下眼睛,他习惯了人妖之间,见面就争锋,这人与妖见面之后不先动手,反而是先论口舌的,却是少见。
那豹子却是不肯让开,反而伏底了身子,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柱子的身上满是细腿的气息,豹子奉白虎王为尊,对细腿的气味非常讨厌,它也不认识柱子,哪管他是谁?先咬了再说!
柱子哪里示弱?他招出飞剑,就要出招,一时间剑拔弩张,眼看就要血溅五步。
子柏风连忙大吼一声:“住手!”
“柱子叔,我来处理。”子柏风大步走上前,走到了那豹子前面,虽然不认识这豹子,但身上有自己养妖诀的气息,显然是曾经偷偷趴伏在什么地方,听过自己讲道,既然这样,子柏风便有了信心,他一指那豹子,呵斥道:“蹲下!”
“嗷呜。”豹子小声吼了一声,似乎是委屈地申诉什么,却还是老老实实蹲了下来。
“你们这些小东西,在山中胡乱闹腾,我不管。你们打来打去,只要不伤性命我也不管,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去山下抢人,我早就说过,人妖之间,要和谐共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说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那豹子张口似乎要吼两声辩解一下,子柏风呵斥道:“你闭嘴,我说话你就乖乖听着,难道我还说错你了?”巴拉巴拉巴拉一大通,那豹子都羞愧地趴在自己的爪子上,没脸见人了,子柏风才停下来,道:“你现在让一边去吧,我去找你的老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子柏风抬脚上去,那豹子左右看了一眼,对柱子翻了一个白眼,又连忙跟了上去,讨好一般在子柏风的腿边挨挨擦擦,被子柏风摸了两下耳朵,就幸福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就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
高仙人心中又好笑又惊奇,这样也可以?这些妖类,还竟然真的开化了!
第169章 :一袭红衣恋白虎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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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一袭红衣悬挂在洞穴之外,当做了门帘,红衣洗的很干净,还带着一丝清香气息。柱子急不可耐地撩开红衣,向里看去,就看到一个身穿粉色底衣的女子蹲坐在茅草之上,膝头枕着白虎王巨大的脑袋,她轻轻抚摸着那脑袋,口中还低吟着催眠曲。
白虎王眯着眼睛,口中发出了呼噜声,不时把脑袋在女子的怀中蹭上一下,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不过子柏风等人掀帘进来时,它立刻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站了起来,对着柱子发出了一声怒吼。
虽然已经用瓷片查看过,但是真正亲眼看到,子柏风心中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萌的大老虎!”
虽然比别的老虎大了好多倍,但全身上下却好像是没长开一般,大眼睛,大脑袋,圆滚滚的身子,肉嘟嘟的爪子,甩来甩去的粗尾巴,怎么看都像是q版的小虎崽,不过等比例放大了许多。
“该死的虎妖,纳命来!”柱子看到了女子,再不犹豫,一道剑光射出,直射老虎。
“不要!”谁想到那女子竟然合身扑上,竟然直接迎上了剑光,柱子吓了一跳,手指一引,飞剑一个盘旋,吞吐着光芒,悬停在空中,柱子瞪大眼睛,看着粉衣女子:“红妹,你竟然护着它!”
“柱子哥,你不要伤小仔,小仔很乖的!”红妹伸出手去,轻轻挠了挠白虎王的下巴,白虎王顿时舒服地眯起眼睛,呼噜呼噜地叫了起来,根本就是一只大猫。
“柱子哥,小仔虽然把我捉过来,但是对我很好,它只是太寂寞了,我想要陪着它……”红妹看着柱子,面上带着一些歉疚:“柱子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是一个好人……”
子柏风听到柱子被发好人卡,顿时明白了,柱子这是没戏了,再看看白虎王和红妹,立刻产生了一种想法:“原来,这是英雄救美遇到了斯德哥尔摩!”
子柏风记得自己看过的文学作品,东方讲究英雄救美,美女会爱上救了自己的英雄,极富浪漫主义气息,但是西方却喜欢玩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桥段,被绑架之后,反而爱上绑架自己的人,直指人心弱点,残酷却真实,只是他没想到,这种东方浪漫大战西方真实的桥段,竟然真的在自己眼前上演了,而且浪漫主义果然不敌残酷现实,这真是……太那啥了。
这边子柏风已经知道柱子被发了好人卡,但是那边柱子却还是不知道,只当好人卡是好东西,越多越好,他听到红妹说他是个好人,顿时喜出望外,道:“红妹,快跟我回去!”
“不,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像小仔这样对我好,陪我在山林里散步,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红妹抱住了白虎王的脑袋,对柱子摇摇头,道,“柱子哥你也知道我父母去世的早,我嫂嫂又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我嫁给谁,都是给别人添麻烦,既然如此,我不如和小仔一起在山林里终老……”
“柱子哥,你是一个大英雄,大好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姑,我心里一直想,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哥哥……”
口胡,这太残酷了,竟然还玩“我一直把你当哥哥”这种桥段!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不是好闺蜜就是耍流氓!子柏风都忍不住吐槽了,想要帮柱子说上两句,但最后他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这东西,涉及的心理层面太复杂了,无可救药啊!
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如此,有了就是有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就像细腿对柱子,从不问可否,不问资格;没了就是没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就像是红妹对柱子,也不问可否,不问资格。
柱子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他甚至想过要血战一场,甚至死在这里,却从未想过,竟然会被红妹这样捅了一刀。他对红妹的感情,或许并没有深刻到了需要来个你死我活,但是红妹被抓走,却让他在自责、担忧中,不自觉地把红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向上提了一个档次。和之前每次相亲被拒绝只是伤面子不同,这次他真的是伤了心。
“呜!”一声低沉而愤怒的吼声响起来,细腿猛然从柱子的背后跃出,对着白虎王,发出了兼具挑衅与威胁的怒吼,她不允许任何人伤柱子的心,绝不允许!
曾经很多次,他们土生土长的三妖王一起对付白虎王,都只能落得下风,白虎王本身就是虎,是山林之王,占有先天上的优势,一对三尚且占据上风。而它只是一条狗,只是寻玉犬,但是此时此刻,什么差距它都顾不上了,它只有一个想法,让这只知道坏事的老虎死!让这该死的女人死!
“嗷!”细腿猛然向前扑出,它不是柱子,不管是谁拦在前面,它都不会心慈手软,挡我者死!
这一刻,细腿身上妖气纵横,化作黄色流光,包裹在它的身边,它犹如化身飞梭,迅若闪电!
白虎王也不甘示弱,用脑袋将红妹拱到一旁,和细腿撕咬在一起。
“细腿!”看到细腿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柱子再也按捺不住,指挥着飞剑就要加入战团。
“住手!”子柏风连忙大声呵斥,只是此时此刻,已经没人听他的话了,他迈步就要向前,那只豹子连忙咬住他的衣襟,不让他靠近,此时虎爪、犬牙、飞剑交错,实在是太过危险。
“住手!”子柏风再喝一声,这一声却是蕴含了“养妖诀”的力量和他的官威,一人两妖同时动作一僵,停了下来。
但只是这么一小会,一人两妖身上都已经带上了伤,红妹不顾危险,扑到了白虎王的身边,伸手帮它捂住身上的剑痕,转脸怒瞪着柱子:“你怎么能伤它……”
“柱子叔,走吧。”柱子还想说什么,子柏风却是摇头,“一向年光有限身,不如怜取眼前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说的柱子,还是说的红妹,他不能劝细腿放弃自己对柱子的感情,也不能劝柱子放弃对红妹的感情,他只是扫过柱子,然后看着红妹,道:“你好自为之吧。”
人妖殊途,更何况眼前这只老虎是尚未化形的小妖,更未开化,人与妖,人与虎,怎么能够一起生活下去?怎么能够得到幸福?
有些东西,子柏风一直不敢想,譬如他身边的那些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妖怪们,譬如白狐、青蛇、束月……
它们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宠物对主人,是朋友对同伴,是学徒对导师,还是……女人对男人?
柱子失魂落魄地从洞穴里走了出来,无语问苍天。细腿抬起头来,阳光下主人那浓重的阴影笼罩在它的身上,它眼中噙满了泪,身上满是伤痕,却不及心痛万一。
不能,可惜它不能。
终究只是奢望,只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
子柏风看向了红羽,问他道:“红羽,化成人,就是人了吗?”
红羽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是不是人,只有人知道,可他不是人,他怎么知道人是什么?
这世界上,又有谁知道呢?
一直依偎在子柏风身边的豹子停住了脚步,表示自己就送到这里了,子柏风摸了摸它的脑袋,点了点头,豹子转身消失在了山林里。柱子迈步登上了云车,回头看向了山洞的方向。
红羽驾着云车盘旋飞起,山洞门口挂着的那袭红衣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小伙子。”高仙人突然开口了,柱子连忙收拾一下自己的表情,恭敬道:“仙长。”
“小伙子,我精擅命理之术,看你命格,你当九岁丧父,廿五丧母,一生三灾九难,命运多桀,但奇怪的是,竟然有贵人相助,硬生生扭转了你的命格,我且问你,你现在多大年龄?”
柱子不敢怠慢,恭敬回答道:“我今年二十六岁了。”
“那我可问你,你母亲可还活着?”高仙人眯起眼睛,看着柱子,柱子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东西,让他看不明白。
“是的,我母亲现在身体健康……”说到这里时,柱子情不自禁看了子柏风一眼,想到了他和小石头两个人误打误撞拿到了三爪鹰蛋,救了自己母亲的性命,心中想:“我命中的贵人定然就是柏风。”
“看来这转机就在你母亲的性命之上了,只可惜这位贵人虽然帮你救了你母亲的命,却因为他不懂命理术数之说,给你留下了重重隐患,今生今世,你独犯桃花且劫难重重,一生中的三灾九难虽然被抹去,却需要经历一百零八名女子,正所谓一百零八桃花劫。到第一百零九名时,才能找到你的真命天女。”
“噗!”子柏风刚才还竖着耳朵听,此时差点一口口水把自己呛死,连忙咳嗽了两声,问高仙人道:“巡查大人,你所言非虚?”
一百零八桃花劫?柱子叔真是太牛逼了,难怪本身那么优秀,年龄都那么大了,竟然都没找到老婆,妥妥的光棍趋势……
“不如,你舍了这身桃花劫,入我门下,随我修行……”高仙人下一句,却是让子柏风更加吃惊了。
高仙人想要收柱子为徒?
第170章 :一百零八桃花劫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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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我门下不戒婚娶,且我擅长命理学说,等到你学会了我一身命理术数的本领,什么一百零八桃花劫,都是等闲,可以随手化去,到时候寻一神仙眷侣,岂非妙事?”这边子柏风还没惊诧完,那边高仙人就开始了循循善诱。
其实高仙人之所以会看中柱子,也是因为他这一身极为罕见的一百零八桃花劫,一百零八已经是数之极致,命犯桃花到了这种程度,那已经不是劫难,而是一种难言的天赋了。本身命理奇特的人,在命理术数一道上,更容易有成就。
一直以来,柱子都是子柏风身边的重要帮手,不过论文,他还排不上,论武,比不上落千山,但他对子柏风心存感激,忠心耿耿,本身又耿直可靠,所以才会被子柏风重用。
“父母在,不远游。”柱子却是摇头,坚定坚决地拒绝了高仙人的要求,他已经不是对修道一无所知的初哥,所谓修道,总要清心寡欲,离群索居,去修炼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母亲好不容易活下来了,若是自己又抛弃了她去修道,对母亲来说,恐怕是生不如死。
高仙人摇摇头不再劝,劝不在一时,他总能找到机会劝解柱子的。
“什么一百零八桃花劫,没什么了不起的。”回到青石之上,子柏风拉住了柱子,对他说道。高仙人对子柏风藐视他的专业非常不满,什么叫做一百零八桃花劫不过如此?这可是最强的桃花劫啊,不过他也不发表言论,且看子柏风怎么说,“不就是经历一百零八个女人吗?太简单了。柱子叔,你相亲了几个人了?”
柱子有些窘,道:“总有……二三十个了……”柱子抓抓脑袋,自己相亲了这么多都没有成功,实在是很丢人的事。
“才二三十个?”子柏风顿时吃惊不已,看柱子天天忙相亲,他还以为已经相亲了上百个了呢!
遥想前世,相亲一百个的人不要太多,满大街的剩男剩女,一抓一大把。
不过又一想,子柏风就释然了,前世时,电话一打,照片一发,随便约个地方,就搞定了一个相亲,而现在这个时代,想要相亲,首先要请媒人,带上礼物上门,然后再按照规矩见面探视。交通不便,一个来回怕是就好好几天的时间,这种模式下,相亲实在是太过繁琐,而子柏风突然想起,即便是这样子,柱子都曾经创下了一天相亲三个的记录,这等战斗力,实在是强悍,不,应该说柱子娘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
有了这样强大的战斗力,还怕什么一百零八桃花劫?即便是子柏风不插手,柱子娘也能在三五年内搞定,到时候柱子叔刚刚三十岁,正是钻石王老五,贵族单身汉,娶个十七八岁的小美娇娘,别提多乐呵了。
“巡查大人,桃花劫,相亲算不算?”子柏风问高仙人。
“要是劫才行……”高仙人开始强调劫这个词的意义。
“那就相亲不成功呗……”子柏风捏着下巴,高仙人勉强点了点头,道:“那应当也算吧,命理术数,说不准。”
既然这样,,子柏风就放心了。想要相亲一百个人,前世再简单不过了,他转脸问柱子,道:“柱子叔,你想要白金钻石vip待遇,还是平民待遇?”
“那白金钻石歪屁是什么待遇?”柱子愣了一下,问。
“就是专门为你组织一个征婚会,凡是前来参加征婚的女子,车接车送,还赠送一百大钱,柱子叔你是喜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大的小的都可以写上……”
听到这里,柱子就缩了,道:“我没那么多钱……”
一万大钱,干什么不好,竟然要给别人……
“放心,我出。”子柏风拍拍胸膛,高仙人道:“我出也没问题。”
此时此刻,他却是起了好奇之念,子柏风这么做,到底能不能让柱子的一百零八桃花劫消弭无形?如果可以的话,对高仙人的命理术数学术也是一个极大的补充,以及都对旧有观念的冲击。
柱子隐隐有些意动,一百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等着自己选,那不就是皇帝了吗?皇帝选妃也就是这种感觉吧,哪个男人不梦想着这种事情?
但是接下来柱子还是缩了,皇帝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那个不好当,没意思,他晃晃脑袋,道:“那个平民待遇是什么?”
“平民待遇就是我组织一个百人相亲大会,拉上刘列、李带、四狗、小三、小四,啊,还有落千山那个大光棍,我再找上几个单身的书生秀才,组个百人团,柱子叔你只是其中之一,凡是来的人,好吃好喝供着,车接车送,还每人发二十大钱。”子柏风道,前世别说百人相亲大会了,万人相亲大会都有,不过柱子叔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和几十个人完成相亲,这也是一个难度非常大的问题。
“呜呜呜呜!”细腿在下面不满地哼哼了几句,子柏风连忙拍了下手臂,道:“对了,现在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就是柱子叔你到底相了几次亲,你可要记得,第一百零九个就是你的真命天女了,若是遇到一个鼻塌眼斜的,当了我的婶婶,我可不愿意。”
柱子顿时紧张起来,别说你不愿意了,我更不愿意好吧!
不好,必须重视起来!
“我去问我娘!”柱子转脸就跑了。
子坚没有去祭祖的地方凑热闹,此时正在青石上休息,看到子柏风为别人的事情那么上心,自己完全没放在眼里,顿时哼了一声,问子柏风道:“你相不相?”
“我……”子柏风顿时缩了,“我打死不相亲!”
“哼!”子坚无奈,转身走了,他可不舍得打死自家这个宝贝儿子。
而且,儿子说的有道理,现在整个蒙城府,有谁家的闺女能让子柏风看得上眼?以前还有来提亲的,但自从子柏风当了蒙城府君之后,提亲的人就全消失了。
这种前途无量的少年,未婚也是非常重要的资本啊。
考上秀才不过一年,刚刚加冠就已经成了蒙城府君,这等逆天的成就,谁敢高攀?
不到半刻钟,柱子娘就火速杀到,一把抓住了子柏风的手,道:“风哥儿,我那糊涂儿子说的可是真的?”
“我哪里糊涂!”柱子在一旁直抹汗。
在他娘的眼里,他永远是那个心软嘴笨的傻小子,一点事也担不起来,什么都要娘操心。
“我们要那个歪屁待遇,什么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我都不挑,只要是个女的,能生娃就行……”柱子娘紧紧抓住了子柏风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风哥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咳咳咳咳!子柏风连忙狂咳嗽了两句,打算掩盖过去。
“娘!”柱子也赶快拉住自家老娘。
“怎么?我说错了?你个死孩子,你爹怎么有你这个孩子……”那边柱子娘伸着手指头就戳柱子的脑门。
虽然有了柱子娘的参与,不过柱子的vip待遇还是没落实,因为不多时四狗的脑袋就从青石旁边冒了出来,小心翼翼对子柏风说:“老爷,我也想相亲……”
自从子柏风成了代蒙城府君之后,四狗就不称呼秀才爷了,而是改称呼叫老爷了。
虽然还是有些好吃懒做,但是现在的四狗,确实比之前优秀了许多,想要来提亲的,不在少数,不过这家伙眼界也高了,目前还没看上喜欢的,整天急的抓耳挠腮。
过了一会儿,刘列李带也过来了,这俩也是光棍汉子,没人愿意嫁给他们这种大头兵,他们两个羞羞答答藏在大树后面,道:“姥爷,我们也想相亲……”
又过了一会儿,各个脑袋从青石的四面八方冒出来,就跟打地鼠一般,子柏风无奈,大吼一声:“想要相亲的,都来报名!”
不用子柏风发告示,借着燕氏九村祭祖的东风,消息就迅速传遍了整个蒙城府,不过为了名正言顺,子柏风还是发了一个官方告示。
值此荒灾将去,百废待兴之际,为了蒙城府的繁荣,为了促进人口增长云云,大道理讲了一大通。
即便是如此,反弹的声音也是不少,主薄大人就曾经就子柏风此举伤风败俗而前来反对,甚至还说要如实禀报上官。
子柏风哪里管他?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伤风败俗个屁。君不见小姐仕子游园对诗,那是何等风流雅事?上官?上官们现在怕是对死亡沙漠焦头烂额,对蒙城归属难以决断,哪里有时间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子柏风大印一盖,一个大告示就贴到了蒙城府外。
当然,还搞了一些“自由报名,男方名额已满,暂时只收女方,其他等第二期云云。”
这件事,就由格外喜欢此类活动的柱子娘亲自主持,反正来报名的都是女子,让女子们处理,也算是方便。
柱子娘挂帅,下燕村的媳妇婆婆们齐上阵,就连子吴氏和红鼓娘都很是感兴趣,参与其中,忙的不亦乐乎。
第171章 :一名钦差西京来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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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蒙城相亲大会”的地点就在丹木神树之下,围着丹木神树,摆开了一溜的小桌子,一百对男女在作对厮杀,数倍于男女数量的各种围观群众,在观看男女们作对厮杀。
作为男方大将,柱子身穿一件华丽丽金闪闪,子柏风专门从鸟鼠观带来的不知名材料做成的袍子,站在人群中,宛若鹤立鸡群。
一身戎装的刘列李带等人护卫左右,甘当绿叶衬托这位大将的存在,他们今天虽然也是来参加相亲的,但是同时也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帮柱子解决一些麻烦。
经过了柱子和柱子娘的苦思冥想,反复统计,柱子的相亲数量是三十二个,所以这次只能再相亲七十六个就到了一百零八的极限,到时候刘列李带等人就要及时跑过来,把柱子保护起来,绝对不能让第一百零九个姑娘轻易就找到柱子这个钻石王老五。
此事事关重大,除了刘列李带之外,子柏风还派了自己的俩私兵****宋兵在一旁护驾,他自己本也打算在旁帮忙看着点,柱子的事也是他的事,不得不上心。
谁想到事到临头,一封书信却打断了他的所有计划。
………………
夏书杰站在船头,望着远方。
从西京行来,先是乘坐马车,辗转万里绕过死亡沙漠,然后转道曲州府,乘坐官船顺曲水而下,再然后转道马车,走了三百里地,这才又到了濛河之上,整个行程,竟然足足一个多月的功夫。
一路舟车劳顿,对夏书杰来说只是等闲,幼时他曾经随父亲各处辗转,更随着家族的供奉学过吐纳修行的功夫,也曾经日夜勤练,虽然不曾羽化登仙,却也不输普通修士,临行之前,父亲更是传了他一件家传的宝物傍身。
四周挺胸凸肚的侍卫们,都不知道这位西京来的公子哥儿事实上比他们的战斗力还强,不时用略带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在夏书杰转过头去时,还在摇头叹息。
夏书杰是被发配来曲州府地界的,说是钦差大臣,前来全权处理和夏俊国的谈判事宜,事实上这个烫手山芋是被人强塞到他的身上的。
谈?拿什么谈?颛而国对蒙城等三城的归属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了,派了他这么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外交经验和谈判经验的年轻四品官员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夏书杰今年刚刚三十二岁,就已经是四品大员,这种成就当然算不上愚钝,更算不上无能,甚至算得上非常优秀了。但是他却是在整个颛而国人才齐聚的西京,数不清的妖孽天才把他的光芒完全掩盖,让他也变得泯然众人了。
谈判的这个烫手山芋,有的是优秀人才可以来,只是那些人一个个唯恐躲之不及,最后这烫手山芋就落到了他的手上。
真是左手换右手,烫的吱吱叫,没人给扒皮,吃也吃不到啊。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这个在西京里连门房都不正眼看一眼的四品官,出了西京之后,顿时威风八面起来,人人恭维,处处优先,让夏书杰依稀找到了幼时和父亲外地赴任时的感受,不禁也意气风发起来。他心中暗自寻思,是不是干脆就不在西京呆着,寻找一个地方,为官一任,父母一方,也算是有所成就了。
如果自己能够把蒙城三城保留下来,立下大功,说不定能够分封自己一处州府,让自己去当父母官呢?
有了这种想法,夏书杰就开始留意一路所见,只是一路行来,却是越来越心凉,越来越心惊。一直在京城呆着,本以为天下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谁想到一路走来,民不聊生,遍地饿殍的景象却是看到了不少,特别是到了曲州府。南阳城的战乱让曲州府彻底乱了套,一路上走来,流民强盗,随处可见。
夏书杰立功受奖的心思也就渐渐淡了,那么多比自己更优秀的人都窝在西京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还是在天子脚下,呆在那一方平安之地舒舒服服地生活更有诱惑力啊。
“前方便是蒙城府了,蒙城府就是此次谈判之地,也是前方三城最安全之所,届时大人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陪在一旁的泉州府长史刘笑道,他是从五品的官员,面对四品大员本身就低了许多,所以姿态放在很低,鞍前马后,把钦差大臣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虽然在西京受到了诸多的排挤,但是身为京官,在面对外地的官员时,夏书杰还是很有优越感的,再加上身上披着钦差大臣的光环,对地方官的曲意奉承淡然处之,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蒙城府的府君,应当已经前来迎接了。”长史刘道,“蒙城府府君却是一名奇人,年方弱冠,刚刚中了秀才不到一年,就已经坐上了府君之位。”
夏书杰哦了一声,并没有在意,在他看来,弱冠之年成了府君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是一个芝麻大的官员罢了。
看夏书杰对蒙城府君并没有什么想要了解的,长史刘也就直接闭嘴,让夏书杰自己冷峻孤傲一会儿,不在这里惹人烦。
长史刘刚刚进了船舱,就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哗哗的水声,只见一道白线从远方延伸而来,在这白线的箭头之处,正是一艘小舟,舟行水上,宛若领空飞行一般,一眨眼就已经到了近处。
“前方何人,此乃钦差大臣座驾,还不速速退下,否则格杀勿论!”夏书杰的护卫统领是禁卫军的一名统领,本身也是六品官员,此时跨上一步,怒喝一声,威风凛凛。
却听到对面的小舟渐渐慢了下来,夏书杰这才看到,那艘小舟虽然不大,却是雕梁画栋,朱漆云纹,清雅之中蕴着华贵。船首之上站着一名身穿华服的少年,此时遥遥拱手,道:“代蒙城府君子不语恭迎钦差大人。”
只是轻轻一句,便不再多说,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站在船首的夏书杰。
夏书杰的目光也在打量着子柏风,只觉得眼前的这少年,身上灵气涌动,显然也是修行中人,并非凡人,他的目光几乎完全被这少年所夺,许久之后,才发现少年身后还站着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此时已经自我介绍了许久,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他却是一句话也没听到。
“那是蒙城的主薄。”长史刘此时又站回了船头,低声提醒夏书杰道。
其实提醒不提醒也没什么意义,夏书杰对子柏风都只是微微点头,对那主薄更是如同没看到一般,目光逡巡着,不知道在注意什么地方。
“前方路途遥远,若是大船,还需要再行三个时辰,钦差大人何不移驾下官的云舟,此去蒙城,顷刻可达。”子柏风也在打量着夏书杰,眼前的这个人,比府君略小几岁,虽然论官职,远比府君为高,却是完全没有府君给子柏风所留下的厚重威严之感。
紧紧抿起的嘴唇,微微竖起的眉毛,冷淡的表情,没有官威,只有官傲,不过是一个傲气的毛头书生罢了。唯一值得重视的,也许就是他身上那淡淡的灵气,他不但是一名四品官员,本身应该也是一名已经登堂入室的修士,修为和丹木宗的入室弟子相当。但见惯了各种高手,这种粗浅修为并不能给夏书杰加几分。
看到这位钦差大臣,子柏风心中很是失望,这样一名钦差大臣,能对付得了夏俊国的来使,能给蒙城带来福祉吗?
这样想着,子柏风轻轻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来迎接这么早了,去参加完柱子的相亲再来也好啊,趁现在还来得及,先赶回去吧。
反正谈判这种事情,虽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小小一个府君,却没有参加的资格,日后也不见得和这些人再有什么交集,就假装供了几个泥菩萨,好生供着就好了。
夏书杰不知道,他已经被年龄远比自己为小的人看扁了,他倒是看出了子柏风云舟的不凡,也早就对漫长的旅途感到不耐,于是点头道:“也好。”
“钦差大人……”长史刘悄悄拉了拉夏书杰的衣袖,想要劝他三思而行,他现在身为钦差,代表着西京的威严,更何况的是,长史刘也要保证夏书杰的安全,这样一个小舟,自然不如大船来的安全,若是遇到水上的盗匪,怕是麻烦。
但是夏书杰却已经迈步向前走去,云舟向前,船舷轻触,夏书杰已经抬脚迈了上去。
“钦差大人……”长史刘连忙抬脚跟上去,谁想到被人推了一下,差点掉到水下面去,却是禁卫军的统领抢先一步上了船。
接着是四个禁卫军,这四个人似乎纯心戏弄长史刘,在他身边的时候都推他一下,害得他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才能保持平衡。
这些禁卫军的家伙们一个个眼高气傲,到了下面,天王老子都不怕,他们一辈子也不见得和这些人有什么交集,除了西京的大人物,那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大人……”好在此时此刻,一个人跨上一步,一把拽住了他,把他扶上了云舟,裂开嘴,满脸奉承地笑着:“大人您请……”
蒙城主薄是也。
第172章 :一场讲道孕转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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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柱子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先敬罗衣后敬人,穿上一身华丽的绸缎衣服,走在人群之中,那些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和之前不同了。
这种被无数人当做焦点的感觉,让柱子有些飘飘然,但飘飘然之后,他却又警醒起来,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柱子,不同的只是衣服,而不是身份。
身在人群之中,在人来人往之处,和一个接一个的人寒暄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柱子却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自己身在深山老林里的错觉。
即便是无尽的喧嚣包围着自己,却更觉得自己孤独。
柱子不知道,此时的他,不像是山中的一个普通的猎户,而像是一个身在都市的钢铁丛林里,突然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的现在青年,站在熟悉的十字路口,却发现不论哪个方向,都不属于自己。
该到哪里去?
可不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用做出选择?
家庭,是一个男人的归属,但是柱子却觉得,自己并不想那么快就找到自己的归属。
不自觉地,一个黄色的影子跳入了他的脑海。
那神秘出现,总是在自己需要安慰的时候安慰自己,在自己心情低落的时候包容自己,平日里却总是找不到她的那个人。
她……在哪里?
柱子抬起头来,看向了丹木神树的树冠。
已经克服了无数的困难,每一次都觉得,克服了下一个困难,就再也没有什么会难住自己了。已经遇到了无数的困难,每一次都觉得,再难还能怎么样呢?
但是事实上,这个世界总是有更多的困难在等着自己。
子柏风把夏书杰送到了官邸住下,任由主薄去鞍前马后地效劳,去巴结,子柏风自己却是换下了官服,回到了青石之上。
相亲大会还在继续,众人都去帮忙了,子柏风自己一个人在青石边缘坐下来,极目远眺。
一直以来,子柏风所遇到的事情,他都会拿出一个计划,列出一二三四五,他一直觉得,这种做事有步调,有次序的方式,是自己的优点。
只是他的性格却又有惫懒而懦弱的一面,他经常会下意识地回避一些问题,譬如在夏书杰到来之前,他总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让自己不去考虑蒙城可能会归夏俊国所有的事。
我要什么?
我要蒙城的子民们都过上好日子。
那我就要让蒙城掌握在我的手里。
那我要让蒙城府君的印信留在手中。
那我要让蒙城留给颛而国,而非是夏俊国。
那我就要让夏俊国在谈判中胜出。
我要取得谈判的资格。
我要有比现在更高的地位。
我该怎么办才能拥有比现在更高的地位?
如果只是单纯的升官的话,子柏风觉得自己升官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乡正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蒙城府君其实已经是从八品,直接跳过了九品和从九品,盖因为蒙城算是一处大城,地处要害,故而能达到从八品的品阶。
不过他现在只是代蒙城府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是“享受从八品待遇”,和真正的从八品,还有很大的差距。
子柏风吸了一口气,从青石上向下看去,已经是四月,入目所见,是一片山花烂漫。
来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前世的一切都已经模糊,便如一场梦幻,而这个世界却是愈发真实起来。
一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的东西,现在的他,但是他还是他,永远都不会变。
虎王小仔从山坡下的草丛里探出头来——事实上,那草才到它的脚下,完全无法掩盖它的行踪,只是它依然趴在草丛里,小心翼翼地昂着脑袋,四下看着。
四周没有什么变化,青石沉默如山,流水潺潺,鲜花吐艳,它沿着青石上的石阶盘旋而上,就看到了子柏风的背影。
它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来到了子柏风的身后,然后俯下身子——伸了一个懒腰,趴了下来。
子柏风在轻声念着什么。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前世,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自勉对联,子柏风一直觉得这对联挺唯心,挺俗气的,但此时子柏风就只能拿这对联来勉励自己。
小仔它听不懂,但是子柏风的诗句,从来不管别人听得懂听不懂,子柏风念诵的时候,灵气激荡,养妖诀的力量不自觉地散发出来,被小仔不自觉地吸收了进去。”
“吼!”小仔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吼声,身上的光芒大涨。身为一只在封闭的地方土生土长的妖怪,小仔身上最缺少的就是“灵性”,这些天来,它日夜和红妹在一起,灵性方面有所提高。
而真正吸引他来这里的,却是当初子柏风在它的山洞里运起养妖诀,怒喝一声:“住手”时,所散发出来的灵气。
它从未感受过那种奇特的灵力,子柏风离开之后,它回味了许久,终于难忍诱惑,这才悄悄来到了子柏风的身边。
并未从它身上感受到敌意,所以青石叔并没阻止它爬上来,而它所看不到的地下,曾经一剑斩杀矮仙人的十八柄飞剑,已经跃跃欲试,随时可能出手。
身后传来的吼声,并没有让子柏风受惊,他向身后伸出了一只手,就摸到了小仔的鼻头,小仔拿自己温润的鼻子和脸颊在子柏风的手掌上蹭着,然后向前一步,在子柏风的身边侧卧下来,在子柏风的身边挨挨擦擦,别提多温顺了。
这只比普通老虎还大很多的大猫,在子柏风的身边挨挨擦擦,最后把脑袋搁在了前爪之上,趴在了子柏风的身边,抬着一只眼睛,看着子柏风的侧脸,子柏风伸过手来,使劲撸了撸它的脖子。
子柏风想要教训它几句,但看它温顺无辜的样子,就又只能叹了口气,道:“以后就不要再和它们打架了,打架和平相处。”
“吼!”大猫小仔拼命点着自己的大脑袋,然后又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拍了拍子柏风的脸,毛茸茸的爪尖触摸到了子柏风的嘴唇。
“你想听我讲道?”子柏风笑了,他一挥衣袖,站了起来,道:“那我便讲一次道。”
听到讲道这个词,在青石旁嬉戏的小兽,水潭里浮沉的鱼儿,树枝上埋首补眠的小白,阴凉处躺着的斧锯刨凿等小妖,顿时都集中过来,不多时就在青石旁聚了一圈,子柏风袍袖一展,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道:“我今天就给你们讲一讲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这幅对联里的典故和寓意。”
风止水停,天地似乎都安静下来,一切的喧嚣,都被摒除在外,此时此刻,这片山石之上,就只有子柏风的声音响起,子柏风渐渐也忘记了一切烦恼,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对联中所提到的典故中去。
破釜沉舟,卧薪尝胆,立志苦心,终能成就大事。
子柏风这样告诉自己。
二十里外,丹木神树之上,高仙人把目光从下方的柱子身上挪开。
从柱子开始相亲起,他就一直在丹木神树上呆着,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柱子的一举一动,柱子相亲之后,他便掐指默默计算一番,计算一次之后,他就震惊一分。
柱子身上的一百零八桃花劫,竟然真的慢慢消散了。
这个子柏风,竟然真的用这种奇特的办法,化解了柱子身上的一百零八桃花劫?
柱子这种罕见的桃花劫,似乎还比不过子柏风所提供的这种奇特的,处理问题和事情的思路。
这应该叫做……釜底抽薪吧。
高仙人总觉得,他所看到的关于柱子的一切,已经渐渐颠覆了他之前对命理术数的看法,也对他所求索的一切,带来了一线转机。
想到这里,高仙人情不自禁地开始寻找子柏风的身影,他很想知道这个少年到底还能做到什么神奇的事情。
就在此时,他就看到了正在讲道的子柏风。
丹木神树距离青石足有二十里地,如此遥远的距离,高仙人本不可能看到子柏风的一举一动,但是他是巡查仙人,巡查仙人常年在天空之中飞行,早就练就了一双堪比鹰目的神眼,二十里的距离,对高仙人来说,只若等闲。
他看到子柏风嘴唇开合,在说着什么,无数的动物围绕在他的身边,嘴唇开合,时而激昂,时而低落。
突然,一丝熟悉的气息从子柏风的身边溢出。
是巡查簿!
一瞬间,高仙人就发现了它信息,它一直把自己潜藏得很好,只是子柏风的“讲道”,让它也露出了破绽,被高仙人,或者说高仙人手中的巡查簿感受到了。
而那方向……
高仙人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有些恍然,有些怅然。
巡查簿竟然真的在他的身上!
有了巡查簿,那就代表着他已经被认可为巡查仙人,现在高仙人要做的事,便是带他会去,让他经过巡查镜的认证,正式成为巡查仙人中的一员。
第173章 :一分两派巡察司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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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高仙人自认命理术数算得上是独树一帜,他习惯每做什么,都会算计上那么一次,但是他刚刚捏起手指,就苦笑着放了下来。
子柏风这个人,完全不能以常理去推算,似乎是身在五行外,不在轮回中,什么命理术数,都没有效果。就连普通人和他接触的多了,命理都会发生改变。
譬如柱子。
在子柏风身边的人和事,似乎会被什么东西蒙蔽了天机,越来越迷蒙,渐渐也不能用常理去推算了。像柱子这种,实在是劫难太重,才能让高仙人算计出来。
当初算不出巡查簿的具体所在,就该想到这点的。
高仙人只能摇头,他下意识地掐算着,为自己占凶卜吉。医者不自医,卜者也很难自卜,高仙人却是另辟蹊径,他放空心灵,任由各种信息自发地流入自己心中,此时的他,不像是在卜卦,而像是把自己化作了一个天线,被动地接受天地之间的讯息。
就像是主动发射探测波扫描的雷达,这种玄而又玄的力量宛若在空气中传导的波纹,被它扫过的人,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已经被当做了天地之间的一个变量,被人以匪夷所思的方式计算了进去。这是高仙人最得意的不传之秘,他称之为“天地八方万算诀”。
天地变迁,一切皆有定理,世事无常,万事有迹可寻。
但也有人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蒙城书院里,先生放下手中的书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转头看向了下燕村的方向,但那也只是一瞬间,他就摇摇头,放弃了探究的心思。
一瞬间被窥探的感觉,要么是有同道中人无意间牵动了自己的因果,要么就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这种漫无目的的探测与计算,对一个人来说,却像是惊涛骇浪一般明显。
他不由自主地向着这波动的源头接近,然后就停在了高仙人的面前。
高仙人还在捏动着手指,当他探测到南方时,指尖猛然一痛一麻,就像是被毒蛇在指尖上咬了一口。
“咝……”高仙人空灵的心境顿时中断,他皱眉看着自己的指尖,因为刚刚一瞬间用力过猛,他的指尖已经被自己划破,沁出了一滴血珠。
这种难言的敌意和危机感……
高仙人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些战栗起来,能够让他的指尖流血,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片地区,有谁能够让他感受到这种威胁呢?
南方……
高仙人摇摇头,把自己的某个想法暂时压了下去,该不会这竟然和他们有关系?
世人只知道巡察司是为天宫巡查天地的巡查使者,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其实巡察司也分为南北两派,又可以称为新旧两派。
高仙人所在的派系,就是北派,也可以被称为旧派。
他们恪守巡察司的律令祖训,巡查天地之间,保证大地之上的无数宗派正常运转,平稳发展,一旦有什么地方的门派凋零毁灭,他们就会承担起让这些宗门重新开枝散叶的重大责任。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让人类的修行界繁荣,并尽心尽力工作,寄望于能够在积累下足够的功德之后,被接引到天界。
而与之相对的就是南派,也可以称之为新派。
他们虽然依然拥有巡察仙人的身份,但是他们早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职责,只为自己而活着,他们依托于自己半官方半修士的身份,和凡人的国家社会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用各种方式掠夺资源,攫取最大利益,它们就像是吸附在凡人和普通修士身上的寄生虫,使用各种阴谋诡计,驱动着各种力量夺取资源。
南北两派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互相指责对方占用了太多的巡查镜的资源,互相指责对方不识时务,也曾经爆发过战争,但双方最终两败俱伤,就连巡查镜都差点因此而碎裂。
后来南北两派彼此约法三章,以巡查镜所在的巡察司总部为原点,划出一条直线,把整个天下划分成了南北两片,各自就只在自己的范围内活动,绝不干涉对方的活动,几百年来,也算是彼此相安无事。
但是,此时高仙人所感受到的这种难言的敌意,却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南派巡察司。
高仙人自负自己修为高深,又有鸟翼傍身,瞬息万里,等闲人根本就不可能威胁到他的安全,能够让他感受到危险的,也就只有南派巡察司了。
可他们为何会侵入北方地界……
思绪万千,却迅若闪电,高仙人已经转了千百个念头,时间才只是过去了一瞬,他指尖滴落的血珠,此时才掉落了不过半米远。
他的目光追着那滴鲜血,却看到一个小童正抬头看着他。
鲜血从丹木神树的树干之上滴落,越过了数百米的距离,端端正正地滴在了那小童的眉心,化作了一道刺目的红痕。
小童伸手抹了一下,鲜血却好像是渗入了他的眉心里一般,抹之不去。
小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留下了印痕,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眉心麻麻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眉心里钻进去。
高仙人眯起了眼睛,看到那小童身上灵气涌动,却又变幻莫测,渐渐弥散开来,这不是修仙者的灵气,修仙者的灵气凝而不散。这也不是子柏风的灵气,子柏风的灵气就像是太阳一般不停向外辐射,不会像这样变幻莫测。
这是一个小妖。
高仙人认定了这一点,只是他总觉得这小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想要说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蹲下来,拿出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11
121
1331……
这是一个杨辉三角,是一种奇特的以空间来表现数字的形式,但是在高仙人所看来,这却是命理术数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八卦、六十四卦,都脱离不了它的范畴。
写完了杨辉三角,那小童却又在杨辉三角的旁边进行了一些奇特的扩充,然后杨辉三角就变成了一个奇特的矩阵,紧接着,小童在外面用一个弯弯曲曲的大括号,把这个矩阵括了起来,开始了一系列复杂的变幻。
高仙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树上下来的,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小童在地上变换着,精简着那矩阵,最终得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矩阵。
小童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丢下了手中的树枝,抬起头来,看着高仙人。
高仙人本就个子很高,小童只是到他的腰间,他等着一对黑漆漆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高仙人却是满头大汗,就连后背都快浸湿了。
他发现,这小童刚才所作的,竟然是用这种奇特的方式把自己所独创的“天地八方万算诀”表现出来,然后再对其进行剖析与精简。
他分明是被自己推算所引动的波动吸引过来,然后直接解析了波动,将其以图形的方式推算出来。看着那图形矩阵,高仙人发现原来自己的“天地八方万算诀”完全可以演变成一种非常精妙的预警阵法,只要源源不断提供灵气,就可以趋吉避凶,立于不败之地。
太可怕了!
那一瞬间,高仙人有一种冲动,直接上去把丫的拍死在那里!这种妖孽,真的存在吗?真的应该存在吗?不是应该砍死了埋在土里,永世不得翻身吗?
但是他不舍得。
见猎心喜?得遇知己?
这两个词语都无法完全概括他的心情,他只是觉得这世界竟然如此奇妙,竟然有人能够和自己进行这种深层次的交流,而且还是一只仅仅是化形,却根本就不能说话的小妖怪。
在小妖那期盼的目光之下,它掐起了手指,开始用自己另外一套命理术数的算法。小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气,似乎那波动,就是他赖以生存的营养,他挚爱的美味。
不多时,他就蹲下来,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算,一个画,高仙人浑然忘记了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算计能力,从未像今天这般突飞猛进过,几乎他所有的运算方式,都被这小家伙解了出来。
“你……愿意当我的徒弟吗?”高仙人情不自禁地问那小家伙。
那小家伙却只是笑了笑,丢下了手中的树枝子,转身跑掉了。
跑了没几步,小家伙就化作了一只算盘。
“小盘,原来你在这里!快,我们回家!”小石头带着惠儿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蹿出来,一脚踩在了算盘上,滑着算盘跑掉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石头和惠儿在这里看热闹看得太高兴了,完全忘记了时间,就快要赶不上午饭了。
树下的相亲大会已经结束了,几个村民在收拾着会场,彼此低声笑谈着,今天这次相亲大会,相信会是很多人很多天的谈资。
寒风吹过,掀起了高仙人的衣袍,吹在他被汗水浸透的背上,顿时一片冰凉,让早就已经寒暑不侵的高仙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
摸摸自己的背部,高仙人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勾栏里被人吃干抹净了女人,狼狈而疲惫地叉开腿躺在一片狼藉的床上。
而那远去的,哗啦啦响着的算盘,就是该死的嫖客。
就这么轻而易举,把他榨干了。
高仙人突然觉得意兴懒散。
他抬起头,背部羽翼伸展开来,一飞冲天。
南方三百里,一艘船上,一名清瘦阴沉的修士抬起眼皮,发出了一声嗤笑。
第174章 :一团使臣藏奸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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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继夏书杰之后,夏俊国的谈判代表也来到了蒙城府。
依然是预先来了书信,让子柏风去接,不过为视诚意,夏书杰出面,蒙城府派了一艘较大的官船,前往蒙城府地界之外接人。
这一次,自然没子柏风什么事,一切都由夏俊杰出面操作,子柏风自然乐得轻松,躲在角落里。
和颛而国单独派了一名钦差大臣比起来,夏俊国足足派了一个完整的使团到来,使节团由两名特使带领,大使是一名面色严肃的中年人,名叫甄云鹤,副使是一名面色傲然的年轻人,名叫桀荀,除此之外,还有大概三十多个各司其职的使团成员,以及数倍于此的护卫,在那些护卫中,子柏风发现其中不乏修士。
那阵势,让子柏风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更别说夏书杰了。
此次来蒙城,他还存着能够改变颛而国既定策略的心思,若是能够在谈判中拿下蒙城三城,立下功劳……
之前夏书杰,有一种非常微妙的心态。
只派了他来,本就是想让他失败的,甚至很大程度上,他只是被派来让夏俊国接受一处割地的傀儡。曲州府这边随时面临被死亡沙漠吞没的威胁,更被死亡沙漠和西京隔开。驻扎大量军队在这里,根本就供养不起,不驻扎军队在此处,单凭本地军队,根本就不足以抵抗入侵,在颛而国君的心中,说不定已经有了把整个曲州府作为缓冲带,在接下来的几十几百年里,慢慢完全交给夏俊国的想法。
子柏风听闻颛而国此代国君,性格懦弱,自命风流,喜欢吟诗作对多过喜欢治理国家,若非是颛而国的几大家族依然屹立不倒,怕是整个国家都要被这位国君折腾散了。
当然,外地官员对国君心中有着不敬的念头,身为京官的夏俊国,却是看多了帝王对朝臣生杀予夺的权威,本身又只是小人物,不敢有丝毫不敬。再懦弱的国君,也比他们这些人强悍百倍。他不敢妄自揣测国君的意思,拿出了临行之前父亲交代的几句话作为座右铭。
但求全力以赴,问心无愧,打起十二分精神,和两名大使周旋。
子柏风忙碌之中,突然感受到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这种敌意如同针尖,扎在他的背上,一阵阵刺痛。
无数次,他能够感受到这目光在暗处窥探,他转过头去,那目光却又消失不见了。
眼看着船只已经到达了蒙城府地界,子柏风找了一个没人的空隙,伸出手指按在了自己的额头眉心的瓷片上。
这个月来,子柏风从别处调拨了粮食和种子,分发给整个蒙城的农民,并命令各乡乡正必须做好播种的监督工作,决不允许悄悄偷种子下锅,甚至子柏风还命人砍了几个胆敢窥视种库的小贼,这才让整个蒙城完成了春季播种的工作。
种子埋入了地下,这才算是安全了,在第一季作物成熟之前,子柏风种满了下燕村那无数的櫰木算是担任了青黄不接时,主力粮食的地位,在下燕村源源不断的灵力催生之下,櫰木几乎是在不断地开花结果。
一茬茬,一季季,硬生生地填补着青黄不接这个沟壑。
而当初青石从天空之上扯下来的月亮灵气,也随着子柏风的势力范围的扩大,开始向外扩张起来,最先受益的是濛河两侧,沿河的位置,灵气已经浓郁到了足以让普通人感受到。
此时,他们就在濛河之上,灵气相对充足,子柏风的瓷片所能发挥的功效,也非常好。
子柏风伸手一指点上去,就差点一声我叉骂出来。
入目所见,密密麻麻的都是红点,从夏俊国来的使团,上自团长,下到护卫,无一例外都对自己充满了敌意,那红彤彤的红点,几乎要滴下血来。
而除了子柏风自己的几个护卫之外,颛而国的人,也都只是代表中立的黄点,显然他们并不怎么亲近子柏风,也不怎么把子柏风放在眼里,认为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罢了。
在瓷片里,子柏风如同无形无质的神祗,从天空掠过,很快就找到了让自己最为不安的那恶意的来源。
此时甄云鹤正和夏书杰在船上的正厅里交谈,而副使桀荀却和另外一个面色阴沉的可怕的男人呆在一起。
这男人身上的灵气,在子柏风的瓷片之下,毫无遁形,浓厚而具有极大攻击性的灵气,是子柏风生平仅见,似乎就连高仙人,都相形见绌。他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布袍,几乎没带任何可以代表自己身份的标示,看起来就像是一名普通的随员,但是副使桀荀在他面前,却显得极为恭敬,一直躬身站着,连坐都不敢坐。
“你已经看到了,那个人便是子柏风。”阴沉男子此处竟然在说子柏风的事,他自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一言一行都在子柏风的监控之下,只是对桀荀道,“你去和他拉拉关系,必要时可以许诺一些什么,探探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如果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你就算是立下了大功,到时候别说我,即便是尊司大人,也会奖赏你。事不宜迟,为师要趁船尚未到蒙城府,迅速离开。”
“师父,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子柏风扒得底裤也不剩。”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什么?
子柏风顿时心中一紧……难道是说他们知道我的养妖诀了?
但是听语气,却又不像,若是知道自己养妖诀,就不会说“看看他知道些什么”了。
难道自己无意间知道了什么秘密?
可是,那是什么秘密呢?
“事不宜迟,你办好此事,便用我教你的那办法联系我。你且记住,蒙城三地固然重要,但是这个子柏风可能会更重要,不要因小失大,待为师回来,定然好好奖赏于你。”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两边都处理好的,那个子柏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蒙城府君,也不过是十多岁还没到二十岁的年龄,弟子出马,定然手到擒来。”桀荀沉声道。
“那就好,此事就交给你了……”阴沉的男子点点头。
子柏风顿时无语,难道自己比蒙城等三个城市还要重要?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这样想着,子柏风情不自禁地侧眼看向了两人密谈的那房间。
瓷片里,就听到阴沉男子继续道:“事不宜迟,为师现在就离开。你行事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是我的弟子,那边定然也有人关注蒙城三城的谈判事宜,若是让他们发觉我的存在,此事就会功亏一篑。”
说完,阴沉男子掀窗就要翻窗而出。
他第一次说事不宜迟,这就离开的时候,子柏风还转开了视线,谁想到他很有前世在群里聊天的风格,说上七八次再见,也死活不肯离开,子柏风还以为这次也是虚晃一枪,恰好正向那边看着呢,谁想到他说出来就出来,表情一时间有些收不回来,一脸狐疑探究的表情还摆在脸上呢,看到那人翻窗出来,连忙换了一个讪笑的表情。
那阴沉男子也挤出了一个笑容,翻身落地,慢慢放下了舷窗,装作散步的样子,缓缓踱步,子柏风分明听到他在牙缝里咒骂:“糟糕,这家伙难道听到了?不可能啊,我已经布下了隔音术,他不可能从外面听到的……该死!桀荀你个死混蛋,还不赶快帮为师分散注意力!”
恰好,此时此刻桀荀从舱门中走出来,看到子柏风,就径自大步走了过来,道:“阁下可是蒙城府君子兄?”
“代蒙城府君子不语见过副使阁下。”子柏风不卑不亢地拱拱手,两人分属不同国家,自然不需要太多礼节,免得被人误会。
子柏风知道高手都能感应到目光的变幻,他看向桀荀的时候,稍稍挪开了目光,其实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瓷片上,就看到那边中年人刷一下消失掉,原来是以眼力难及的速度直接投入了江中。
不管他原来计划怎么样离开,恐怕都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需要游过整个濛河。
桀荀似乎对子柏风很有兴趣,拉着他和他攀谈起来,奈何子柏风一直分心追踪着那中年男人的行踪,中年男人修为不凡,在水中宛若游鱼,借着水下暗流,很快就甩下了大船。
他也不敢离开水下,直接在岸上飞掠,许是担心被人发现,一直到了蒙城左近,这才到了一艘普通的小船之上。
小船之中,一名红脸膛的中年汉子早就等候多时,看到此人从江中直接登船,连忙道:“阁下可是……”
“南方之人。”那阴沉汉子虽然在水中游了小半个时辰,身上却是滴水不沾,但是被迫游了那么长时间的水,脾气显然不好,哼了一声,道:“快点带路。”
“是,大人请安坐。”红脸汉子亲自到了船尾去摇船,这红脸汉子,子柏风不认识,其实他正是丹木宗留在蒙城的其中一员,十信道人。
十信道人修为了得,尽力摇船时,船如同离弦之箭,划破水面,向前飞驰。
“慢点!慢点!”阴沉汉子顿时又不满了,“你这么快,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船有异常是不是?”
这哪里算快?和子柏风的船比起来……
十信道人是个火爆脾气,不过此时他硬生生把自己的脾气压下来,只是在心中腹诽的一句,低下头去,道了一声是,放缓了速度。
为了师门,忍了!
第175章 :一个洞穴通九幽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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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崦嵫山,丹木宗,距离被迫封山,已经过去了百余天了。
百余天时间,对生命以百年记的修真者来说,不过是短短的一瞬,但是失去了丹木神树的丹木宗,每一个滞留在宗门内的弟子,生命似乎已经变成了煎熬。
没有灵气,没有外门弟子去收拢玉石,没有了出门磨练的机会,修真变成了一种囚禁,一种酷刑。
大多数的外门弟子都被遣散了,丹木宗已经无法再养活那么多的外门弟子,这些外门弟子有一些就此消失了,但还有一些不肯死心的,就在半山腰或者山脚下的镇子上暂居,倒是传出了许多的佳话。
而内门弟子们,都被困居在丹木宗之内,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情去整体悟道修炼,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聪明地意识到,在丹木宗里突然多了许多的未知区域。
十信道人和阴沉汉子到达丹木宗附近,就从船上下来,进入了岸边一个茅屋里。
一名青年看到他们,只是沉默地行了一礼,就转身带他们进入了里面的房间。
十信道人对这青年点点头,青年就转身离开了。
这青年曾经是一名外门弟子,这些外门弟子虽然大多都被遣散了,但是他们大多还和师门有着联系,师门允诺只要他们能够达到某个门槛,就可以回师门领取下一步的修炼法诀,算是对他们还有一些控制力。
而这名青年,算是这些人中比较受重视的一个,帮丹木宗看守着几个隐秘的门户,眼前的这处就是。
“大人,这边请。”十信道人挪开了里面房屋的床铺,露出了下面的一处洞口,一矮身钻了进去。
阴沉汉子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紧紧跟在后面。
进入通道之后,里面却是非常宽敞,岩壁呈现出奇特的挤压断裂的形状,看起来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挤出了这条通道,而通道上还有这结晶状的会发光的颗粒,把通道里面照得通亮。
“这里是丹木神树的树根所留下的通道。”十信道人介绍道,“那些发光的,都是丹木神树的汁液所凝结成的琥珀。”
这些琥珀有着微弱的灵气散发出来,算是一种比较低端的玉石,普通人常年佩戴者说不定能够延年益寿,但是对修士来说,却是没什么大用,只能用来当做照明用的灯具,丹木宗内部的照明,几乎都是用的这种结晶。
“丹木神树神秘失踪之后,也算是给我们丹木宗留下了一些遗产。”十信道人道,他指着那粗大宽广的通道,继续道:“当初丹木神树的树根所遗留下的通道,现在已经遍及整个崦嵫山地界,宗主派出了人手去探明这些通道,但凡发现的入口,大多被封死,少部分比较稳固的,就隐藏起来,派出弟子看守。”
丹木宗没有了丹木,却有了一条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丹木宗主也寄望于能够在这通道中发现能够重新支撑起现在的丹木宗的东西,谁想到他们还真的找到了。
“剩下的,便由我们宗主亲自向您汇报吧。”十信道人看阴沉汉子并没有听的兴致,于是知趣地闭上嘴巴,一路疾行,丹木神树所留下的通道超出了人力所能开出的极限,几百里的光华通道,让人失去了说话的性质,两个人一前一后闷头赶路,偶尔还要避开从岩壁上伸出来的树根和坍塌的石块。
一路疾行,终于见到了前面的一线天光,再向前几步,就看到那天光其实只是一团火光,火焰漂浮在头顶上方,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冷。
十信道人伸手挑开火帘,外面就是一处空场。
阴沉汉子走出火帘之后,不自觉地回过头去,发现身后竟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门帘,而门帘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处茅厕。
旁边一名修士刚想进门,看到十信道人,连忙侧身让到一边,等十信道人两人走开了,他才挑帘进入。
竟然真的只是一处茅厕而已。
不知怎么着,阴沉汉子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是从茅厕的下方走过来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只是一处禁制而已,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十信道人笑道,那飘动的火焰,就是他丹木宗的禁制了。丹木宗以木生火,玩的是文火,是巧火,各种火焰的用法无所不用其极。
阴沉汉子嗯了一声,撩开衣袖,两袖之中,清水涟涟,他缩着两手洗了洗,显然是心中依然有疙瘩。
“我们宗主在广场之上。”十信道人知道自己刚刚隐约的示威已经被阴沉汉子发觉,而且他也觉得不爽了,所以连忙转移注意力,加快了脚步。
丹木神树本来就在丹木宗的正中央,此时丹木神树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大坑,丹木宗的人到坑里去寻找蛛丝马迹,想要弄明白丹木神树消失的原因,并探测下方还有什么秘密,为了防止天降雨水,直接在丹木神树留下的直径数里的巨大坑洞上盖上了一个大盖子,而这个盖子,现在就被称作广场。
绕过一群建筑,阴沉汉子就看到了那广场的存在。
以五道火光为支撑,一个淡到看不清的薄膜一般的东西就盖在大坑之上,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透明海星。
阴沉汉子眯眼看过去,这禁制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封禁阵法而已,却和刚才的火帘一样,尽显丹木宗的底蕴贵气。
丹木宗以木生火,以火化木,这一个盖在洞穴上的盖子,简直就是活过来的,火组成的树木。
灵气就像是生物体内的新陈代谢一般,在不停运转,消耗,又生发,在保证阵法运转的同时,本身的消耗几乎降低到了最低。
想要做到这点,丹木宗显然已经在这末法时代,有了自己的突破。
倒是小瞧了这丹木宗。
阴沉汉子眯起眼,眼中寒芒如同晨星,亮得刺眼。
知道他在仔细研究这大阵,十信道人也不催促,丹木宗的帮派传承数年前,留下的各种小手段数不胜数,日前一切以丹木神树为中心,反而埋没了那些先贤们所发明创造出来的各种技巧,此时此刻,他们把这些东西都从故纸堆里翻出来,譬如眼前的这个木火五行阵,便是紧紧依靠木与火这五行中的两材模拟出完全的五行来,奇妙非常。
末法时代,丹木宗曾经把希望寄托在重新养活丹木神树,让丹木神树重新为丹木宗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但是最终他们却发现,自己竟然是在骑驴找驴,早在几千年前,就有前辈发现了低消耗,高效率的灵气运用方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丹木宗的重生,竟然是建立在精神支柱完全被摧毁的基础上的,这世界怎么一个奇字了得。
丹木宗主就站在这完全透明的薄膜的中心,五根火焰构成的支架的交汇处,他的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看起来像是悬空站在天地之间。
阴沉汉子也大步走了上去,落脚之处,一道道涟漪扩散开来,到了边缘又反射回来,互相干涉,形成了美丽的花纹,遍布整个“广场”,让人分不清到底所踩着的到底是水还是火。
丹木宗主一挥手,五根火焰支架上又生出了分支,从两侧向中间延伸,直到完全封闭了起来。
丹木宗主轻轻一跺脚,从他的脚下,火焰转变成了银红色,就像是突然由火焰变成了金属,整个广场也变得不透明起来,把“广场”和外面分割开来。
阴沉汉子暗暗把两手伸入了袖中的水波之中,提高戒备,毫无疑问,现在的丹木宗以丹木神树留下的这处洞穴,构筑了一个全新的大阵,这大阵和他之前所见过的都有所不同,变幻莫测,仅仅使用了五行中的两材,而非五行俱全,就算是想要破解,一时之间,也难以推算出来。更何况阴沉汉子并不怎么擅长阵法。
“参见巡查大人。”看到四周都封闭起来了,丹木宗主这才微笑着上前两步,离开了阵眼位置,向阴沉汉子鞠躬行礼。
阴沉汉子挺直腰杆,阴沉的感觉依旧,却凭空生出了一股威势来,似乎早就习惯了居于人上,他坦然接受了丹木宗主的一礼,道:“丹木宗果然不愧是西南地界的大宗派,北派对你们的处罚看来并未对你们伤筋动骨。”
伤筋动骨?丹木宗主心中苦笑,伤筋动骨的是丹木神树突然消失,巡察司对他们的处罚只能算是雪上加霜,而副宗主被当做了替罪羊,用来平息巡察司的怒火,也为丹木宗博取了一点同情分,给他们赢取了一些周旋的空间。
“这次在丹木神坑之下又有新的发现,看来你们丹木宗的重新崛起,指日可待了。”阴沉汉子低下头去,上方的火焰已经转换成了金属的样子,完全隔离了外面的视线,但是脚下的却变得愈发通透了,似乎空无一物一般,那数公里直径的大坑笔直向下,直达九幽,隐约可以看到下方地火亮起,地火的热量都被抽取了,直接注入了大阵之中,亮起不多久,就又重新冷却,化作了冰冷的岩石。
第176章 :一处密室囚妖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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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巡察司对丹木宗的处罚持续一天,我丹木宗就不可能重新崛起。”丹木宗主叹息摇头,“只能依靠巡查大人您了。”
“你们发现的那只妖怪呢?”南派巡查沉声问道,他显然不怎么想要轻易做出许诺,丹木宗是否真的重要,是否值得他们付出那么多,现在还是未知数。
丹木宗主点头道:“大人请稍等。”
丹木宗主走回了阵眼的位置,也不知道做了一些什么,南派巡查就觉得自己脚下一空。他心中一惊,身体稍稍一动,就止住了所有动作,丹木宗主并没有对他如何,而是脚下方圆三米左右的位置,都开始向下凹陷,便如同蒙在钢丝上的肥皂薄膜被人吹出了一个长长的泡泡,又好像是虫子从树梢上垂下了一条丝线,把他们送到更深的地方。
这个完全由火焰和阵法构筑而成的“广场”,竟然真的越来越像是一个活着的生命,它似乎是无所不能的,在各种形态之间不停转换。
南派巡查情不自禁第三次感慨,丹木宗果然不愧是西南大宗,之前付出的这些,能够在北派的管辖范围拉到这样一个盟友,似乎都已经值得了。
丹木宗主似笑非笑,南派巡查心中所想,他大概也能知道,这也是他几次三番表现自己这镇山大阵的原因所在。
在这末法时代,威力就不要想了,消耗太多。再说了,仙人巡查什么样威力的大阵没有见到过?多塞点玉石,威力也就上去了。
但是丹木宗此时的大阵却有不同,精巧、全能,最能够体现一个大派的底蕴。
丹木宗被封山门之后,担忧山门就此衰败下去,丹木宗主可以说劳心劳力,头发都愁白了,他一方面派人探索地下的通道,另一方面却开始又在巡察司内四处打点,直到和身属南派的一位高层人士联络上。
他们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矮仙人,并把其嫁祸给丹木宗,但是杀死北派巡查仙人,对南派的巡察司来说,非但不是大过,反而算是大功,是足以计入功劳薄的功劳。
而后,丹木宗在地下有了很大的发现,尝试之后,却又发觉仅仅凭借他们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利用地下的这个大发现,丹木宗也尝到了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依靠唯一的一个支柱发展宗派,一旦支柱被人毁灭,将会带来多大的后遗症。所以他们以这个大发现为饵,引来了巡察司这条大鱼。可巡察司会怎么做?会不会把他们吃干抹净,一个不留?还是真的能够按他们设想的那样,双方合力开发那处资源?
南派巡查也低头皱眉沉思,此时此刻,已经来到了这里,若是那个所谓大发现没有足够的价值,身为联络人和实行者,他的前途也就完全毁了。
当听到这里发现这种稀有资源的消息之后,巡察司就开始推动各方力量为自己所用。
南北巡察司的势力分界通常是按照国境线来的,在西南部,这分界线就是夏俊国和颛而国的分界线。所以多年以来,巡察司都推动夏俊国连番攻打颛而国,进而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但此事发生之后,巡察司迅速做出了反应,开始使用其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方式。首先就是强令夏俊国强攻南阳城,攻下南阳城之后,携胜利之势进入谈判程序,争取得到最大化的利益。而后启动在颛而国的棋子散布消息,宣告死亡沙漠扩散速度加快,让这名棋子想方设法推动谈判,并让颛而国谈判失败。如果顺利的话,谈判的过程中,夏俊国想要的可不只是南方三城,真要把丹木宗所处的崦嵫山包括在自己控制的势力范围,半个曲州府都会被他们纳入囊中。
之所以如此麻烦,是因为现在的北派巡察司还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了,蒙城三城的争端,就不再是西南部边陲一个弹丸之地的争夺,而是兵家必争之地了。他们若是不能把崦嵫山纳入自己的地盘,就不能专心开发这处资源,频繁往来之下,被北派发现的几率实在是太大了。
沉思之间,脚下的轻轻一震,竟然又接触到了一层“广场“,然后头顶上的火焰薄膜降下,融入了脚下的广场之中。
南派巡查抬头看去,数里直径的巨大洞穴已经变成了碗口大的一抹天光,丹木宗主当先向一侧走去,道:“大人,请跟我来。”
这处洞穴,在短短的百天里,就已经被丹木宗改造得面目全非,整个洞穴几乎都在丹木宗这新建大阵的笼罩之下,丹木宗主带着南派巡查进入了侧面一个洞穴,顺着洞穴走了几千米的距离,就看到前方有一层火焰薄膜立在面前,在薄膜之中,卧着一个巨大的影子。
丹木宗主伸出一只手,在那火焰薄膜上一拍,啪的一声,四周薄膜瞬间化作钉板,本来侧卧在地面上的那只庞然大物嗷一声惨叫,跳了起来。
“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若不是此处是地下数千米,又经过了阵法加固封禁,怕是整个洞穴都会坍塌掉,而方圆千里都能听到这声音。
南派巡查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只体型宛若巨鲸的巨大猛虎,通体黑白花纹交织,头上的一个“王”字金光闪闪。
南派巡查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突然惊觉自己竟然被一只妖怪吓退了,他又向前几步,伸手在那阵法上按了一下,转头想要问丹木宗主什么。
“大人小心,请速速后退!”丹木宗主大吃一惊,南派巡查一回头,就看到那巨大白虎的巨口在迅速放大。
什么杀气、劲风,都被阵法阻拦住了,南派巡查并未觉察危险,此时下意识地一个打滚,狼狈不堪地滚开,什么身法,什么手段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那阵法,则在虎妖恐怖冲击力之下,整个凸了出来,中间部分反而陷了进去。
这大阵是柔性的,它虽然可以关住虎妖,但是距离太近了,却也不安全。
南派巡查心中再无怀疑,这种程度的妖怪,毕然是妖王无疑。
“大人,这只妖王是我宗在检查地下通道时,从一个特殊的地下空间中发现的,那空间无比广博,地形复杂,我宗现在只检查到了方圆三十余里的方圆,里面灵气浓郁至极,大小妖怪数之不尽,但是却也格外凶悍好斗,一些妖怪就连我宗传人摆开剑阵都难以应付。特别是这只虎妖王,本身力大无穷,刀剑难伤,为了抓捕它,我们的长老都折了三个。”丹木宗主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一个妖怪,身上灵气如此之多,如果他们能够有鸟鼠观的手段,可以镇妖抽灵,那还算是值回票价,但是这妖怪此时只能被关起来,不但没办法产生价值,反而还会源源不断地消耗力量。
好在下方所发现的空间中,灵气还算是充裕,小妖还很多,丹木宗主这几天就享受了几颗小妖怪的内丹,修为精进了许多。
“它可能开口?”南派巡查问道。
“不曾,不论我们怎么审问它,它都不和我们交流,硬气的很。”丹木宗主道,妖王这一级别的智力,绝对不会低于人类,甚至犹有过之,只是这只虎妖王真的是非常傲气,不论怎么折磨,都不肯说半个字,丹木宗也只能放弃,只能继续漫无目的地在地下的空间中探查,暂时除了妖怪之外,还没有什么有力的发现。
人心不足,若是当初的丹木宗发现有这么一处空间,里面妖怪数之不尽,怕是喜也要喜疯了,此时却觉得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只能说胃口实在是被养刁了。
南派巡查盯着虎妖王的双眼,它双眼冰冷无情,只有**裸的杀戮**和无尽愤怒,确实不是能够交流的样子,只能摇摇头,道:“若是如此,也只能加快速度搜索了,或许你们所发现的,真的是数千年前鸟鼠观镇压四妖王和万千妖怪的镇妖圈。当年鸟鼠观的实力,比之现在的巡察司都不弱,若不是鸟鼠观的前辈尽去,只剩下几个外门弟子,传承断绝,数万年至尊大派,也不至于落到此种田地处。”
丹木宗主心有戚戚焉,一个站立在天地顶端的大派,现在已经落得人丁凋零,被一个小小的书生灭了满门。
“想要最大化利用此处的资源,却还需要从鸟鼠观做文章,或许他们的藏经阁里,还遗留着镇妖抽灵的法门。”南派巡查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外人,非常娴熟地下令道:“那就如此吧,你立刻派人前往鸟鼠观探查一番,看能否把鸟鼠观的典籍偷出来。”
丹木宗主瞪大眼睛,道:“巡查大人,您有所不知,现在高仙人正在鸟鼠观左近,若是被他发现我丹木宗并未遵守封山禁令……”
“哼,反正你丹木宗马上就要属于我们南派巡察司管辖了,何惧此等小事?若不是我身份太敏感,我早就自己亲自走一趟了。丹木宗弟子众多,选几个修为高深的,暂时弃掉身上的本命法珠,事有败露就立刻自刎,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我去教你?”
丹木宗主顿时无语,大人您说的那是死士吧,你们觉得丹木宗是会培养死士的地方吗?
第177章 :一匹白驹过罅隙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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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子柏风骑在小仔的背上,在山林中纵横驰骋。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在山林中以惊人的速度飞驰,到底是什么感觉。
像子柏风这种做惯了飞机的人,都只能以拼命尖叫来纾解自己内心的惊恐和兴奋。
小仔似乎就是为山林而生,它在山林中奔驰时,就像是狂风过境,不论是横叉的树枝,还是垂下的藤蔓,都被直接荡开。狂风之后,这一切却又恢复原状,好像什么也没变过。
云从龙,风从虎,古人诚不欺我。
不,这不是风,而是光,有形无迹的光。
不知为何,子柏风就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然后子柏风就陷入了难言的悲悯和惶恐之中,坐在小仔的背上,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仔欢快地奔驰着,在地下的世界之中,他从未有过这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他生来就在地下的世界,但是他的骨子里是一头猛虎,一头应该傲啸山林的猛虎。
奔驰中,它转过头来,歪着脑袋,有些疑惑,为什么子柏风突然不叫,不笑了。
然后他就看到,子柏风在喃喃念叨着什么,那一刻,子柏风就像是一道光。
一道照进了小仔心底深处的光,从未经历过的光。
人生天地之间,不过就像是阳光照过罅隙,一瞬间就灰飞烟灭。
而什么蒙城,什么鸟鼠观,都不过是天地之间的这一道光。
子柏风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阳光从树梢上洒下,照在子柏风的身上。
那一道道的阳光,在触碰到了子柏风的刹那,就被子柏风身上的灵气所浸染,化作了一只只奔腾的白驹,奔腾着,嘶叫着,并肩扬蹄,争前恐后地向四面八方奔去。
恍惚之间,子柏风好像不在山林之中,而是在草原之上,奔腾的白马群中,那些阳光化成的白驹带着长长的鬃毛,无声无息地奔腾在子柏风的左右,群马之中,小仔奋力地摆动着四肢,想要追上那奔腾在前方的白马,但是它的速度再快,又怎么能够快得过光?白驹们一只接一只地越过了他,在向前奔驰中,渐渐变成了完全透明的,最终消失了。
但更多的光芒洒在了子柏风的身上,他就像是一只滚烫的石头,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就气化成了奔腾的白马,白马争先恐后地奔腾出去,再无回头。
斑驳的光线,在子柏风的面上明明灭灭,子柏风陷入难言的巧思与明悟之中无法自拔,终于,一直跑着的白虎小仔跑累了,它在一块山石上蹲下,望着山石下的那莽莽苍苍的山林,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还显得稚嫩的吼声,在山林之间回荡,它的身后,无数的白马从山石上踏脚,然后向前跃出,奔向了无尽的天空。
子柏风抬头看着那些光芒化作的白驹,或许当年猴头孙大圣在天宫当弼马温时,就是现在这种感觉?看着万马奔腾,却没有一只是属于自己的,没有一只会留恋地回头看上一眼。
而现在的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弼马温罢了,在两国相撞的大潮之中,连个小水花都算不上。
这算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吗?
子柏风自嘲地笑了,它拍了拍小仔的脖子,道:“小仔,送我回去。”
小仔吼了一声,转过身去,带着子柏风重回山林。
子柏风刚刚那玄而又玄的心境已经告破,身边再无白驹,但是他的心却渐渐坚定起来。
每一道万丈巨浪,最初时,怕都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就看我这朵小水花,怎么翻起滔天巨浪。
子柏风的背后,白驹依然在奔驰。
它们欢快地向前冲去,这世间没什么能够阻碍它们,也没什么能够挽留它们。
一路前冲,直到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消失掉。
到最后一刻,白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同伴,不知道是消散了,还是已经飞到了无尽的远方。
它终于,在消散之前的刹那,回过了头。
子柏风骑着白虎上,在山林的罅隙之间穿行,渐渐远去。
身边,身前,身后,都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同伴。
只剩下了自己。
难言的孤寂。
以及恐惧……
光,是万物之始,是比这世界,比这瓷片更久远,更早出现的。
从来没有人知道,如果一道光它有了智慧,那会怎么样。
在子柏风玄而又玄的养妖诀之下,有那么一束光,它化作了过隙白驹,有了一刹那的智慧。
但是大多的白驹都难以抵挡一往无前的本性,它们任由心中滋生出的那点灵性就此消失,重新化成了光。
但有那么一只,在空中回过了头,然后顿住了脚步。
四蹄踏空,光线一般的鬃毛波动着,融入了空气之中。
轻叩马蹄,白驹目送着子柏风消失在山林之中,然后发出了一声无声的长嘶,转头奔向了太阳的方向。
那是光的源头,那是一切的故乡,白驹想要去那里看看,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来的,包括自己,又是怎么来的。
智慧是什么?智慧就是,人会思考为何会有自己。
无尽的高空,对一束光来说,似乎只是转瞬之间,白驹奋蹄,蔚蓝色的天空无边无际。
但是奔驰的白驹,却在那一瞬间咚一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一层看不到摸不着的薄膜,横亘在天地之间,白驹踩踏着,顶撞着,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撞破这天地之间的牢笼。
它不甘心地嘶叫一声,沿着那薄膜奔跑起来。
但那薄膜却好像是无边无际,终于,它死了心,发出了一声悲怆的长嘶,转身向下方奔去。
苍茫大地,**凋零,这是一块快要死去的土地,身在其中,谁也无法置身事外,到底是苟延残喘,还是勇敢破局?
但谁又能找得到破局之策?
小仔在蒙城外的那小山后面停下,趴伏下来,让子柏风从背上跳下来。
踏雪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几乎不耐烦了,看到小仔过来,就上去给了它一蹄子,显然很不满意小仔夺了它首席坐骑的地位。
虽然身形比踏雪大了好几倍,但是小仔还是非常乖巧地向后缩了缩,轻声轻气地吼了一声,似乎在让踏雪不要生气。
踏雪昂着头,啊啊叫着走了,子柏风回头对小仔挥了挥手,小仔蹲坐在那里,也挥了挥爪子,却是不肯离去,直到子柏风和踏雪绕过了小山,消失在山的那边。
它喜欢子柏风,喜欢和子柏风呆在一起,呆在子柏风的身边,就像是呆在姐姐身边一样,给人一种极为温暖的感觉。
但是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小仔努力区分着这中间的不同,但就像是懵懂的孩童成长成了风华正茂的少年,孩童时的想法,就渐渐变得无法理解,甚至难以记忆了。现在的小仔就是这种感觉,和子柏风在一起呆了不过几天,它的心智就不知道成熟了多少倍,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都变得格外清晰了,但以前所执着和难以释怀的一切,就都变得可笑而模糊起来。
但是有一些事情,反而因为心智的成熟,变得愈加坚定起来。
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姐姐。
它一定在这个世界,在什么地方。
说不定还遇到了危险,等着自己去救他。
小仔幻想着自己大展神威,在姐姐危难时刻救出它,然后在它温柔的抚摸下,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想着想着,小仔就傻笑起来。
直到它突然惊觉,发现有一个山村樵夫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它,这才轻吼一声,转身消失在了山林里。
………………
十信道人狠狠地咒骂着。
他自觉自己为师门付出了良多,却不想师门竟然把这样一个任务交到他的手中。
回到了扈宝乡自己的居所,十信道人就愤愤地开始喝闷酒。
“当初七轩大人被杀时,你就应当知道,早就会有这么一天。”扈才俊坐在一侧,道。
“尽说风凉话的小子。”十信道人哼了一声,心中却是难以平静。
扈才俊说得对,他们是七轩道人的心腹,七轩道人被丹木宗主处死之后,他们就成了不安定的因素。
“不如别回去了,来当我扈家的供奉,如何?”扈才俊道。
“哼!你小子想得挺美,你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主意?”十信道人并不是特别生气,他是一个性格耿直,没有太多弯弯绕的人,这些天和扈才俊相处下来,发现扈才俊这个人虽然功利心强了一些,却并非是伪君子,他的目的都是实打实地告诉你,鲜少和你打马虎眼。
除非你是他的敌人和对手。
“当我的供奉,难道会委屈了你?”扈才俊道,“蒙城即将易主,子柏风和原来的蒙城府君走得太近,而那位蒙城府君,背景极为深厚。若是往昔,这对子柏风来说是好事。但是蒙城易主之后,他势必不可能再做蒙城府君。而蒙城****之际,又需要一个对蒙城大小事务极为了解的人来稳定局势,届时就是我的机会了。”
“不过一个小小的府君而已。”十信道人哼了一声。
“府君虽小,可你看子柏风,当初也不过是个乡正而已,麾下就有诸多的修士追随了。老道,不是我说你,你的目光要向前看,现在这个时代,和往昔已经不同了。”
第178章 :一场大难各自飞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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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是呀,时代已经不同了。
像鸟鼠观这种宗派,已经灭门许久。而丹木宗这种大宗派,也不得不走旁门左道苦苦支撑。如果自己成了扈才俊的供奉,以一城之力养自己一个修士,或许会简单许多?
虽然这样想,十信道人却还是摇头,道:“子柏风当初至少是一个乡正,可你现在连乡正都不是吧。”
“很快就是了。”扈才俊笑的胸有成竹。
“可我还是要去。”许久之后,十信道人叹了口气。
他就是一只被拴住了脖子的鸟,他的生死都掌控在门派的手中,再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那脖子上的锁链。
……
子柏风回到书房时,就看到扈宝乡的老乡正正坐在他的书房外。
老乡正看起来就像是一名普通的老农一般,就席地坐在地上,一个破旧的羊皮酒囊拿在手中,不时喝上一两口。
子柏风的两个文书和几个负责守卫的士兵都在旁边站着,却不敢去和老乡正接触,生怕这个老乡正赖到他的身上。
整个蒙城府,几乎所有人都尝到过老乡正的厉害,没一个没吃过亏的。
“府君大人回来啦……”看到子柏风回来,老乡正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谁想到挣扎了两下,却是没站起来,子柏风连忙伸手上去扶他,看到府君都出手了,几个士兵这才伸手把他拽了起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搀扶之下,老乡正站直了身体,直勾勾看了子柏风一会儿。
就算是子柏风,也被这老乡正看的心里直打鼓,真不知道这老乡正到底要做什么。
然后老乡正伸手抓住了子柏风的手,使劲摇了摇,道:“府君大人啊……”
“有话直说。”子柏风连忙道。
“蒙城风雨飘摇,身为蒙城的一员,我本不该临阵退缩。”老乡正叹了一口气,声音浑浊而沉重,不知道多少人曾经猜测过,这老家伙到底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倚老卖老装糊涂,只有子柏风知道,这老人的身上,灵气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了。
“可是我年龄也实在是太大了,估计没有几天好活了,我的老伴她也快瞎了,再不陪陪她,她就看不到我了……”子柏风被这样一只干瘦的手握着,心中很是不舒服,只是点头。
“这种时候,我也该退位让贤了。”老乡正咧嘴笑了笑,“我就是再来看看府君大人,日后怕是见不到了……”
伸出另一只手,在子柏风的手背上又拍了一拍,老乡正转身离去了。
第二天,扈宝乡的文书就递交到了子柏风的案上,老乡正请辞,扈才俊自荐为扈宝乡乡正。
子柏风拿着文书看了片刻,就批了“已阅,允。”三个大字,然后拿出了印章,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扈宝乡本就是扈氏的自留地,历任乡正本就是他们自己推举出来的,即便子柏风是蒙城府君,也不能扭转宗族的力量。
既然扭转不了,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何必枉做小人呢?
这边刚刚处理完了公务,子柏风刚刚走出书房,就看到夏俊国正使甄云鹤正大步走过来。
而在他的身边,却是扈才俊。
扈才俊换了一身新衣,半弓着身子,脸上笑得全是褶子,三角眼也变成了月牙状,点头哈腰的,活像一只皱皮虾。
谈判已经正式启动了,最可悲的是,身为蒙城的府君,子柏风竟然连列席的资格都没有。不过蒙城是他的地界,只要他想,双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昨天他便看到,扈才俊竟然跟着甄云鹤一起进了议事厅,看起来俨然是甄云鹤的幕僚。
子柏风也假装自己没看到,反正这几日的谈判,只是在磨嘴皮子,双方还在简单的试探阶段,子柏风所作的,就是当好东道主,把两边的人马都接待好了,其他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他只是觉得有些惋惜,看来他和扈才俊的蜜月期算是结束了。
九燕乡的改造工程前些日子已经结束,扈宝乡的乡民也在前些日子回去忙春耕去了,扈才俊趁机让扈宝乡的老乡正让贤,他知道子柏风会同意他提任乡正的。
扈才俊了解子柏风,知道子柏风是一个重感情,明赏罚的人。扈才俊确实为他子柏风立下功劳,所以他会奖赏扈才俊。
同样的,子柏风也了解扈才俊,两个人从最初的结怨,到近来的蜜月期,再到现在再次分道扬镳,扈才俊从未变过,他只是冷静地审时度势,设定目标,然后不择手段地去做。
显然,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宝押在了夏俊国使团的身上。
不错的判断。
理智上,子柏风也知道,就连府君都不得不回去西京活动,情势显然不容乐观。身为战败国,且因为死亡沙漠阻隔,觉得蒙城乃至整个曲州府都是累赘的颛而国,所作的最后挣扎,就只是派出了夏书杰这个不怎么靠谱的钦差罢了。
而一旦蒙城易主,届时他这个蒙城府君估计也做到头了,夏俊国毕然会换帅的。
前些日子,扈才俊以夏俊国幕僚的身份参与谈判,这两日又回过头来向子柏风讨要乡正的身份,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些资历,以便到时候顺理成章地接替府君的地位。
子柏风明知道这点,但还是给了他乡正的职位。
扈才俊便是如此,他虽然无所不用其极,却是阳谋多过阴谋。
当初收税是如此,现在当乡正也是如此。
子柏风对蒙城有着很深的感情,如果他自己不能去做府君,他会怎么办?
正如前任府君所做的那样,把府君交给一个自己能够放心的人。
前任府君所选择的是子柏风,而现在子柏风脑袋里数来数去,能够放心的人,竟然只有一个。
扈才俊。
这家伙就是一个枭雄,能屈能伸,能黑能白,难得的是,他的心中还有百姓。
甄云鹤享受着扈才俊的马屁,一下下拍在屁股上,轻轻柔柔,温温暖暖,让人舒服之极。
他刚刚从议事厅出来,谈判的双方还在玩前戏,似乎都不急着进入实质性的阶段,没有太多的火药味,却是有些无聊,现在被扈才俊一拍,他立刻变得轻飘飘,昏昏欲睡起来。
但是看到了子柏风的一刹那,他立刻就精神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向子柏风的方向走了过去。
距离很远,他就拱手道:“府君大人。”
扈才俊跟在子柏风的身后,微微眯起眼睛。
若是一年前,恐怕他早就愤怒不堪了。但这一年,若说他学会了什么,那就是两点。第一,不小看任何人;第二,控制自己的愤怒。
不是第一次和子柏风打交道了,也大概知道子柏风拥有什么样的能耐,但是扈才俊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甄云鹤竟然会对子柏风这样一个小小的蒙城府君率先施礼,热情得有些殷勤。
“正使大人。”子柏风也不明白为什么甄云鹤那么热情,他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蒙城府君而已。
“刚巧,我正好想要找府君大人。”甄云鹤上前,握住了子柏风的手,和子柏风攀谈起来。
主薄陪着夏书杰从议事厅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大难临头,劳燕分飞。钦差大臣和夏俊国使团的到来,让蒙城的官员们不由自主地开始站队,主薄一开始就上了钦差大臣的船,后来却是下不来了,就只能忙前忙后跟着伺候着了。
其实主薄打得主意也很好,蒙城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什么好的,就算是蒙城划归了夏俊国,只要能够得到这位年轻的四品大员的欢心,提携自己一把,去当个京官或者去曲州府谋个差使,不比在蒙城府这种地方好上百倍?
所以这些日子里,他倒是来不及和子柏风作对了,全部精力都用来巴结夏书杰了,把夏书杰伺候得比自己老爹还好。
眼下舒缓的局势很能麻痹人,不论是夏书杰还是甄云鹤的心情似乎都不错,至少从议事厅里走出来时,都是带着笑的。主薄以和扈才俊仿佛的姿势跟在夏书杰身后,正在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夏书杰猛然停下了脚步,主薄差点碰到夏书杰身上,这才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夏书杰的面色立刻就变得很不好了。
虽然没有列席的资格,可这位蒙城府君似乎有着奇怪的吸引力,不论是是夏俊国的正使还是副使,都对这位年轻的蒙城府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前几日他看到这位蒙城府君和夏俊国的副使桀荀在酒楼里喝酒,而现在,就连夏俊国的正使都开始和这位蒙城府君暗通曲款了吗?
自己在蒙城,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盟友?除了只知道阿谀奉承的废物之外,难道就没有可用之人?难道除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大头兵,就完全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吗?
甄云鹤并未和子柏风多谈,说了几句之后,夏书杰就看到甄云鹤握住了子柏风的手,使劲晃了晃,俨然是:“这一切都靠你了”的架势,夏书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179章 :一个故事醉全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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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子柏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向夏书杰走过来,一拱手道:“钦差大人。”
“嗯。”夏书杰对子柏风微微一点头,很是疏离的样子。
主薄在后面咧着嘴笑,活像偷嘴成功的老鼠,显然他现在很满意。
子柏风心中无奈,他知道这位钦差大臣定然是误会了,只能开口解释道:“正使大人对我们蒙城的那颗神树很好奇,想要去看看,我只是告诉他,我会安排。”
看夏书杰面色不豫,子柏风正色道:“钦差大人,我现在便是蒙城府君。”
夏书杰一扬眉,子柏风的言下之意他很明白,他本就是蒙城府君,就算是投给对方,最多也不过是当个蒙城府君而已,他何必倒向对方呢?还会多出许多的变数。
但反过来说,反正他现在都是蒙城府君了,自己这边再怎么经营作用也不大,还不如多经营一下夏俊国的方面。难说对方不会允诺什么他出不起的价码。
子柏风无奈,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主薄大人在后面挥挥手,一副走好不送的架势。
夏书杰站了许久,等到子柏风的身影快要走出花园了,却抬脚追了上去,道:“我对子府君辖下的神树也很好奇,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主薄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这些大人物折节下交?
子柏风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转身去了。
这几日,子柏风才真正体会到了身在官场,身不由己的感觉。
之前不论是当村正时,还是做乡正时,有府君在上面帮自己顶着,子柏风是毫无顾忌,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是现在他身为府君了,而恰好蒙城又在风暴中心,事情顿时变得复杂了许多。他自问自己在蒙城的归属之上,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力,但是别人却不这么看。
桀荀别有用心的接近和示好,对子柏风来说是一种负担,他只能谨言慎行,一切依照礼节,即便是和桀荀一起出去,也会带上自己的文书和随从避嫌。但是对夏书杰来说,桀荀这位副使对子柏风的曲意奉承,却代表着子柏风有着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价值。
或许是因为子柏风身为修士的原因?或许他是某个势力的代表?
此时,子柏风刚刚从蒙城府里走出来,桀荀就迎面走过来,哈哈大笑道:“子兄,我已经在蒙城酒楼备下酒席,就等你了,来来,我们莫谈国事,把酒言欢!”
子柏风挣扎不过,就被拉走了。
甄云鹤、夏书杰各自站在一个路口,目送着子柏风半推半就地被拖走,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情比他们更复杂的,是站在他们身后的扈才俊和主薄两人。
他们拼命去争取的,却是子柏风弃之如敝履的,这种差距真的是让人很不爽。
扈才俊在甄云鹤的楼下站了许久了,甄云鹤的心情显然不如表面上那么好,扈才俊自命还算聪明,此时却看不透眼下的情况,不论是大局还是小局,都是一团迷蒙,他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夏俊国的两名使者,彼此之间并不对路,似乎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势力。
扈才俊并不是押完了宝就不再变心的人,所以他也在细心观察。
此时他寻了一个缘由等在此处,就是心中隐约有一些不安的感觉。
许久之后,他就看到甄云鹤招了一名使团成员进入了房内。
又过了足足一个时辰,窗户打开,一只黑色的小鸟从房内飞了出来。
片刻之后,甄云鹤从房内走出来,身后却没了那位使团成员的影子。
扈才俊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
酒楼里,一群人推杯就盏,正喝得痛快。
两名夏俊国的歌舞姬正在载歌载舞,身上轻纱之下,诱惑之处若隐若现,跟着子柏风来的几个年轻士子不多时就看的呆了。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不多时这几个士子就醉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
子柏风却是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作为一名阅片无数的新时代大学生,对打码了的东西,天生无甚好感,更不要说这软绵绵的歌舞也不怎么符合他的审美观,实在是看腻了。
再说了,若说诱惑力,这些凡间俗物和小狐狸比起来,却天差地别,自家的那个小狐狸,这些日子来是越来越诱惑了,子柏风又正是血气方刚,经常被这个可恶的小狐狸撩拨得火气冲天。
诱惑人,正是狐狸精的本职,小狐狸这还没完全成精呢,就拿子柏风先练上手了。
桀荀扯着他,还在东拉西扯,酒一杯一杯灌下肚,子柏风也有了三分酒意,被桀荀刨根问底问得多了,他也开始烦了,干脆把杯底的酒水一甩,站起来道:“不如咱们玩个游戏。”
“好啊,什么游戏?”桀荀拍手道。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我的故事讲完之前,谁若是插言,就自罚一杯。”
“好啊,什么故事?”桀荀没当回事,正所谓言多必失,子柏风讲的故事,总也会透露出来什么吧,不插言这还不简单?再说了,一个故事能多长?
于是子柏风就开始讲三国了。
这才讲到三英战吕布,桌上就已经没有一个醒着的人了。
就连两个歌舞姬都醉的不省人事。
“切。”子柏风不屑地撇撇嘴,浪费老子我的嘴皮子。我灌不死你,还讲不死你?
他踢了踢桀荀,看桀荀真的是不省人事了,这才拍拍手,唤来了外面伺候的店家,道:“派人去通知使团,让他们来接副使大人回去。”
然后子柏风自己也离开了酒楼,装作醉酒的样子,一步三晃地走了。
桀荀是许久之后才清醒过来的,醒过来许久,都还没回味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隐约记起自己是被子柏风灌醉了,想到子柏风从未透露过什么有用的讯息,再想到自己喝醉了,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乱说话,桀荀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桀荀愤愤不已,许久不见成效,他早就已经不耐烦了。
或许是时候撕破脸,用点其他手段了。
桀荀招了一人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而后那人领命而去。
翌日,子柏风驾了云舟来接三位大人一起去观赏丹木神树。
夏俊国两名副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子柏风的云舟,甄云鹤低头看着两只摇头摆尾的锦鲤,久久不曾抬头。
两只锦鲤有事驾舟渡江,无事畅游湖海,随着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活动半径也越来越大,从濛河到洋水,都是它们的地盘。此时两只锦鲤越发神俊,全身鳞片宛若朱漆,体型渐长,真的像是传说中的鲤鱼化龙,似乎突破某个极限,就可以长出双角四爪来了。
“我很喜欢你这云舟,我拿十名胡姬,八匹宝马和你换如何?”桀荀也是喜爱非常,伸手抚摸着栏杆,对锦鲤云舟也是喜不自胜。
子柏风只是笑着摇头。
想当初这锦鲤云舟只是因为买不起马匹,建不起驿站的权宜之计,谁想到到了现在,竟然可以换十名胡姬,八匹宝马了。放到前世,也算是价值数千万的座驾了吧。
只可惜,就算是八十匹宝马,一百名胡姬,他也不打算去换。
“有眼不识金镶玉。”甄云鹤却是呲笑一声,夏俊国两名使者彼此之间的矛盾,似乎从来不曾掩藏过,甄云鹤抬起头来,看着子柏风,道:“府君大人这两只鱼驾,都有真龙血统,只要一直修炼下去,总有一天会化作两条神龙,届时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依我看,蒙城地界,若论奇珍,这两只锦鲤当属其首。”
桀荀趴在栏杆上,看着两只锦鲤,越看越是喜爱,再看看子柏风的冷淡,听着甄云鹤嘲讽的话语,心中却是冷笑。等到我的任务达成,子柏风什么的,一刀杀了,这锦鲤云舟还不是我的?
只有夏书杰算得上是个雅人,看着子柏风手书的楹联,赞叹道:“府君大人好字。”
主薄和扈才俊两个人也在船上,只是他们却没有说话的份儿,端茶倒水,忙个不停,偶尔停下来,对望一眼,苦笑一声,难兄难弟,半斤八两。
“若说奇珍,我九燕乡的神树才算得上奇珍。”子柏风指向了前方,“小小的锦鲤云舟,却是算不得什么。”
这锦鲤云舟,除了代步方便点之外,确实算不上什么奇珍,子柏风家有两宝,青石神君,丹木神树,这两大宝贝现在是子柏风的两大主力。特别是丹木神树,此时虽然陷入了沉眠之中,灵力却顺着它的树根传遍整个蒙城地界,虽然地界比之九燕乡大了数倍,但是整个蒙城的死气却是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蒙城归属,是多方角力的结果,子柏风掌控不了。他唯一能够掌控的,就是把蒙城的死气祛除,届时就算是没有了蒙城府君的印信,他也已经掌控了这一方天地。
子柏风陪着两方的三名使者前往丹木神树时,十信道人已经到了鸟鼠观的山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