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五章 葫芦娃
阪泉,昔年黄帝与炎帝的决战之所,而今大夏重兵驻扎之地。天还未亮,四十余万大军便整装待发。初春的天依旧寒冷,尤其是这边疆北地,然而再冷的天,也冻不住全军上下火热的心。
铭栩先领十万狮鹫军西过河水,半个时辰之后便是虞青梧带领先锋军出击河套。临行前虞青梧再入帅帐看了下尨焘,此时的尨焘已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生命之火飘摇,此战无论胜败,这里都会是他的葬身之地。
虞青梧白袍墨甲,威风凛凛,一袭银甲的纪成刚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阴沟里翻船,不然就找不到人陪我喝酒了!”
先锋军只有两万轻骑,面对犬戎、鬼方三十万大军,一个搞不好就将万劫不复,纵然虞青梧武功盖世,法力通玄,他亦不免有些担忧。打仗不比斗法,一人再强也是有限度的。
“放心吧!”虞青梧还未回话,身着暴露式战甲的大牛倒是先拍着胸膛豪气道:“俺大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甩一甩膀子,那些渣渣们还不得人仰马翻?”
“不吹牛能死?”纪成刚白了他一眼。
虞青梧笑了笑,翻身上了穷奇的背,对着纪成刚说道:“把酒准备好吧,此战过后,我非得牛饮三大缸!”话落,大手一挥,整装待发的两万轻骑顿时扬蹄远去。
阪泉北上五十里便是黄帝与蚩尤的决战之地涿鹿,涿鹿再北五十余里则是河套,如若估算不错的话,两军将在涿鹿之野决战,而尨焘划定的战场,也正是涿鹿之野和河套这两地。
先锋骑兵轻装上阵,各位将士只佩剑、带弓和箭壶,故此机动性比重骑兵要快不少,更是远胜车兵和步兵。百里的距离,也就半个时辰的时间。及至开阔的涿鹿之野时,虞青梧下令放满速度,侧首对着随行副将,也是上.将军的廉民说道:“廉民将军,小王并未真正的领军打仗,故此并不懂行军布阵,等到战时,就有劳将军指挥各部了。”
虽择定虞青梧为先锋,但尨焘念及虞青梧不会行军布阵,所以把上.将军廉民也划入先锋军之列,作为虞青梧的副将,由虞青梧发号施令,廉民来传达实施。
其实论阵法精要,纵使虞青梧并不曾精研过,也不是廉民之辈所能比的。只不过战阵虽脱胎自阵法,却也有些不同,而且当中具有颇多变化,没有接触过的人,就算之前是阵法大家,也不可能运用得当。
“殿下多虑了,以殿下的聪明才智,要不了多久,在排兵布阵上必定超越末将等人。”廉民由衷的说道。月前在帅帐之中,虞青梧已经折服了所有人,他们所有人都在想,如果虞青梧虽自己等人一般跟随太师数十年的话,怕是早已经成为第二个军神了。
一个没有打过仗的人,却能将战局看得如此透彻,并制定出让太师都找不到半点瑕疵的计策,这份天赋有几人可比?
一旁的大牛听到廉民夸赞虞青梧,像是自己受了夸赞般嘿嘿笑道:“那是自然,师父公子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俺大牛最佩服的就是他了!”
虞青梧瞪了他一眼,说道:“将军莫怪,大牛他脑子不太灵光。”
廉民笑了笑,摆摆手道:“大牛兄弟之言虽不乏夸大之嫌,但殿下确实是末将见过除太师之外最具才谋之人。殿下你是不知道,当日在帅帐之中,太师表面上并没有说什么,实际上他却是已经惋惜,惋惜殿下没能及早参军……”
虞青梧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尨焘心中固然有惋惜,但更多的恐怕是忌惮吧?自己的安邦定国之才让其看重,但其更为惧怕自己并非安邦定国,而是祸乱宫闱、左右朝纲!
这近两个月时间里,他都在结合尨焘为人揣测其将自己带来北疆的用意,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尨焘或许查到了虞家的一丝蛛丝马迹!当然,仅限于蛛丝马迹,否则尨焘不会不动自己,反而将先锋官这么重要的位置给自己!
舜帝后裔姚姓数百年来一直遭受大夏的迫害,数百年间始终东躲西藏,直到六十多年前虞问天摒弃姚姓而创立虞家。姚姓之人突然消失,而虞姓却是突兀崛起,深究下去,不排除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虞青梧从福伯口中得知,无论是祖父虞问天还是父亲虞世雄的死,都与大夏皇朝有不可割舍的关系,从中不难猜到或许大夏早就察觉到了虞家有可能是舜帝后裔,只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故此才没有明目张胆的对虞家制裁,而在背地里使手段。而且这个秘密极有可能在大夏皇朝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直到上任人皇夏发死后,就连当今人皇夏履癸都不知道,这才会对自己多番照顾,而没有效仿其父亲针对虞家。
“殿下,前方三十里便是河套了。”
就在虞青梧出神间,廉民开口说道,回过神的虞青梧纵目远望,才见前方数十里外旌旗招展。以他的目力,依稀能看到那高达的栅栏之内正在调兵遣将,料想定是对方的斥候发现自己等人,故此已在集结兵将来攻。
“他们要来了,我们原地等候!”
虞青梧抬手下令大军停止不前,驱散心中杂念静候犬戎、鬼方联盟军的到来。
这时,人群中一人驱马上前,他手捧传音符,对着虞青梧说道:“殿下,副帅发来消息,狮鹫军和东面陇山上的冀州军再有半个时辰便能就位。”
虞青梧点点头,副帅黄林发这个消息,无非就是说让自己拖住犬戎鬼方半个时辰罢了,如果不出意外的,应该不成问题。
咚!咚!咚!
远处渐渐传来轰响,才见黑压压的一片以风卷残云之势向这边袭来,距离近了,连带着大地都在轻微摇晃。
“听这声音,敌军应当出动了十万左右的骑兵。”廉民看着那被尘土包裹的一大团人影说道,虞青梧点点头,说道:“八万轻骑,两万重骑,正好十万。”
听到虞青梧这般清楚敌军兵种数量,廉民惊疑一声侧头望向虞青梧,这才发现虞青梧眉心已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一只竖眼,那竖眼正绽放出微弱的仙辉。
他能判断出敌军的数量,是依靠经验,而虞青梧却是依靠道家玄术!
不消一炷香时间,犬戎、鬼方十万骑兵已奔袭过二十余里,来到了百丈之外。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走出一骑,端坐于披甲之马上的是位身着裘袍,手持丈长大刀的中年汉子。他驱马走出人群,勒缰悬马,好不威风。
“殿下,这是犬戎部的一位上.将军,名唤呼鲁瓦,一身武功达至神龙八变,厉害无比!”廉民向着虞青梧介绍道,在介绍时,他神色颇为激动。
“葫芦娃?”大牛呢喃一声,低声道:“看他样子挺大只的呀,怎么会叫葫芦娃这么怪的名字……”
虞青梧没有理会大牛,看着廉民说道:“将军与他有过节?”
廉民摇摇头,说道:“谈不上过节吧,只是在边关驻守多年,与这呼鲁瓦几次对阵互有胜负,今日再见,难掩心中战意。”
那边,在虞青梧和廉民交谈间,呼鲁瓦却是怪声怪调道:“呦,这不是廉民将军嘛,你们那号称不败的军神呢,难不成死了,所以才会派你这个手下败将来?”
“胡贼休要放狗屁,廉民今日比斩你于马下!”气不过的廉民就要驱马上前与老对手决一死战,奈何虞青梧却是伸手拦下,骑着小红上前几步,对着嚣张的‘葫芦娃’笑道:“区区北贼,焉需太师亲来?小子最为无能,所以被派来灭胡虏外贼,这位将军为先锋官,想来也是军中最不济之人吧?”
“哈哈哈!”
虞青梧一席话落,大夏骑兵顿时大笑起来,暗道这扶摇王当真是口齿伶俐,贬低自己抬高大夏,以此来羞辱敌将,就连先前一肚子火的廉民此时都是一阵畅快。
听到虞青梧话的呼鲁瓦也不生气,嘿嘿笑道:“看来大夏真的是没有可用之将了,居然派来这么一个小毛孩儿,还不够呼鲁大爷塞牙缝呢!”
虞青梧耸耸肩,说道:“将军甚合我意,若非各为其主的话,必定要与将军痛饮三日,只是临军对阵,逞不得口舌之利,还得手底下见真章。看将军已有些年纪,小子便让将军三招如何?”
此时,他已不再自称‘本王’,因为一旦曝露身份的话,势必要引得对方倾巢出动,届时以两万轻骑面对三十万大军,就算他再自信,恐怕也是十死无生。故此拖住对方的最好办法便是激对方派出将领对敌,杀一个得一个,不光能消耗对方,还能助涨己方士气。
“嘿嘿,小毛孩儿以为骑了头赤虎兽就天下无敌了吗?杀鸡焉用牛刀,巾缸瓦你代本将军去取其项上人头!”呼鲁瓦嘿嘿一笑,误将穷奇认成赤虎兽,派了手底下一位将军提马上前,摆刀杀向虞青梧。
第两百八十六章 连斩七娃
眼见敌军之中冲出一位持刀将军,廉民正待要上前与之一战,虞青梧却是抬手制止,自己慢悠悠的上前。无奈之下,廉民只得对着虞青梧的背影说道:“殿下小心,这是呼鲁瓦手下七将之一的巾缸瓦,武功也颇为了得。”
“又是娃……”大牛嘟囔一声,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北方异族之人,明明长得高大,名字里却要带个‘娃’字。
那边,巾缸瓦驱马杀将上前,身后十万大军顿时呼喊起来为其助威。大夏这边也在呐喊,只是两万人跟十万人一比,声音瞬间被压下去。
“老子的大刀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你鲜血的味道!”
纵马奔驰的巾缸瓦哈哈一笑,手中大刀吞吐着寒芒,百丈的距离转瞬即至。正待距离虞青梧不过丈许,他要挥刀斩下时,却见那‘赤虎兽’忽然打了个喷嚏,此时他胯下宝马好似中风一般,身子猛地一颤,接着便栽倒在地,他整个人由于惯性,脱马而飞。恰巧不巧的是,虞青梧刚拔出了腰间宝剑准备与对方交击,剑才刚扬起,巾缸瓦便飞来,自己将脖子往剑刃上撞。
唰……
剑刃割喉,鲜血飘洒,摔落在虞青梧身后的巾缸瓦双手捧着喷血的颈脖,眼中满是不解,片刻后整个人便僵直起来,再无气息。
呐喊声顿止,两军加起来十二万多人纷纷擦拭自己的双眼,认为这应该是幻觉。他们想过无数种结果,可眼前的一幕却是怎么都没想到的。而最为‘惊讶’的莫过于虞青梧了,他看了看手中染血的剑,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尸体,脸上肌肉一颤,对着满脸惊鄂的呼鲁瓦说道:“这位巾缸瓦将军是不是对你极为不满,故此才会临战时自己撞上我的剑,要以死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噗……”
大夏这方爆笑连连,他们虽没想到首战会是这个结局,但也知道决计不会像虞青梧说的那般是巾缸瓦自己找死,极有可能是巾缸瓦的坐骑出了问题,导致他本人脱马而飞,恰巧不巧的是此时虞青梧又刚拔出了剑,于是乎这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一幕就真实的在自己等人眼前上演。
“放你娘的狗屁!”
呼鲁瓦还未回话,他左右两边各冲出两骑,一人执赤色流星锤,一人执蓝色千斤锤,两人一左一右杀向大放厥词的虞青梧。
大牛丝毫不担心虞青梧的安慰,对着满脸担忧的廉民问道:“这两人又是什么娃?”
“使流星锤的名唤惑瓦,使千斤锤的名唤眭瓦,这二人同样是呼鲁瓦手下七将之一,而且为双胞胎,彼此心灵相通,便是我对上亦不能在短时间内取胜。”廉民说道,他戍守边关多年,与这犬戎部的呼鲁瓦打过几次交道,故此对其手下将领极为清楚。
大牛点点头,嘟囔道:“火娃和水娃,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也不晓得师父公子这会儿会以什么方式了解他们……”
所有人都以为先前巾缸瓦之所以会死,是意外所致,然而脑子不灵光的大牛却不这么认为。别人没看到,他可是瞧得真切,分明就是小红放出些微气势把巾缸瓦的马吓死了,然后师父公子又在巾缸瓦脱马而飞的瞬间拔剑抹其脖子,制造一场‘意外’。
在大牛期待间,端坐于小红背上的虞青梧嘴角微倾,左手背负身后轻掐印诀,待得惑瓦、眭瓦二人及至身前两丈开外时,他心中默念一声咒语。
“小子纳命来!”
“给巾缸瓦大哥偿命!”
他咒语一止,原本纵马奔驰的两人突然调转马头,各自挥舞着兵器打向对方。
嘭!嘭!
二人好像已经到了兄弟反目的地步,俨然不顾对方是同胞兄弟,提起全身的真气尽数灌于手中兵器,狠狠打向对方的头颅。流星锤和千斤锤在同一时间打中对方的头颅,两颗头颅亦如出一辙的爆碎开来。
哐啷一声,两件重兵器落地的一刹,两具无头尸亦接连倒地,徒留二马彼此耳鬓厮磨,俨然没有意识到主人已殁。
……
全场噤若寒蝉,只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片刻之后,大夏这边爆发出震天大笑,反观犬戎这边,却是一个个跟吃了狗屎似得,脸色难看至极。
举剑不知该往哪里砍的虞青梧苦笑一声,说道:“我说呼鲁瓦将军,我看你手底下的将军似乎都有问题,先前那人对你不满,现在这两人又彼此不满,依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调节下内部矛盾,我在这等着也无妨。”
“是啊是啊!先回家吃个饭,聊聊心事,把心结解开再来打仗的好,免得平白送了性命!”大夏这方众人异口同声道,随即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听着虞青梧的话,呼鲁瓦嘴角抽搐,心中也不免开始思酎起来,是不是自己平时治军太严,才会导致手下将领心中有结。他看了看七将中还剩下的四将,问道:“你们没有对本将军不满吧?”
“没……没有的事!”四人连忙回道。
呼鲁瓦点点头,再问道:“那你们彼此没有什么间隙吧?”
“没有!”四人想也不想的回道。
“好!”呼鲁瓦松了一口气,道:“这小子应该有点手段,你们四人将他拿下提升士气,而后在一鼓作气吃了这两万骑兵!”
“遵将军令!”
四人昂首挺胸,猛地一拍左胸,而后齐齐驱马杀向虞青梧。
四人呈一条直线奔袭,近些时,两头之人便加快速度绕到虞青梧身后,与后面两人将虞青梧围在中间。
“殿下小心,这四人分别是达立瓦、胤申瓦、延尔瓦、鸨瓦,最是擅长合击之术!”这一次大牛还没有问,廉民先道出了四人的名字和特长。
虞青梧压根就没将这娃那娃放在眼里,心中估计半个时辰差不多到了,不愿再跟这些渣渣玩下去。在四人从四个方向杀过来时,他随手将手里的青铜剑高抛过头顶,双手连掐剑诀,口叱道:“御剑术!”
话音未落,悬在他头顶的青铜宝剑一颤,陡然间化为四口,在剑诀的指引下分击向四人。
唰……
四口铜剑虽是凡品,但在虞青梧神妙的御剑术之下,却展现出凌冽剑气,有吹毛断发之威。
见此道家仙法,众人哪里还不知道刚才两起意外事件就是虞青梧所为?大夏众人自然为此欢呼不已,而犬戎部却一个个面沉如水,尤其是呼鲁瓦,面色更是阴沉的好似能滴出水来,大手一挥,大军之后当即各出骑兵向两侧进发,摆明了是想痛击大夏先锋军的侧翼。
那边,四剑齐出,划过一道道剑弧,那四人如何见过如此仙法?一个个慌忙的举起兵器格挡,一时间铿锵声四起,四人是有防守之力而无还手之功。
“几条蚂蚱焉敢与本王一战!”
虞青梧冷哼一声,手中剑诀再变,四剑顿时化为八剑,而后再十六剑、三十二剑、六十四剑、一百二十八剑。先前连抵挡四剑都颇为艰难的四人,在一百二十八剑化出之际,连一息时间都没挡住,便被百剑分尸,鲜血碎肉洒了一地。
杀完四人的虞青梧眉心通天法眼绽放仙辉,瞧见犬戎部遣军以包围之势迎来,他冷笑一声,一夹穷奇之腹,一边向着大军方向奔去,一边高声道:“传本王之令,大军撤退!”
半个时辰将至,先锋军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任务却已经完成的差不多,而今唯一的任务便是安全撤离,莫要让对面十万骑兵给围剿了。
“三角战阵,目标阪泉!”
一听虞青梧下令撤退,激动的廉民当即喝令下去,群雄顿时有序移动方位,两万铁骑在短短几息之间便排成了巨大的三角形,结成战阵。此阵暗合天地至理,阵一成形,两万兵将彼此连为一体,各自真气汇聚一处,再覆盖全军,本最高修为不过神龙八变的程度,却爆发出地仙初期的狂烈气势,如离弦之箭般瞬息百丈,直奔阪泉而去。
初次见识战阵威力的虞青梧倒吸一口冷气,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托大的妄图取敌军首领,若是对方十万铁骑也结成战阵,不是将爆发出十倍于地仙初期的战力吗?那时候,就连拔出魔剑或许都只是生死参半。
“哪里跑!”
身后,麾下七将被斩的呼鲁瓦怒啸一声,身后十万铁骑顿时也结成莫名的战阵,爆发出几近天仙的冲天气势,各色真气缭绕于空,化龙化虎,好不壮观。
咚!咚!咚!
结成战阵之后的两军各自化为一体,就犹如两头巨兽在大地上奔腾咆哮一般,大地每时每刻都在震颤,好似下一刻就会天塌地陷一般。
跟在大军之后的虞青梧陡然间回头,冲着那气焰滔天的十万铁骑大喊道:“葫芦娃们,你家后院着火了!”
耳闻虞青梧之言,呼鲁瓦正待要斥声回驳,眼角余光却是瞧见西面一条火蛇正在蜿蜒前行。他眸光一凝,那哪里是什么火蛇,分明是河水之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正以极速将整个河套都包围起来!
第两百八十七章 擒贼擒王
百多里长、将整个河套地区包围的河水突如其来的在河面上燃起熊熊烈焰,耀眼火光盖过了初生的旭阳。呼鲁瓦以及麾下十万骑兵呆愣当场,甚至一时都没想到河水为什么会起火。
咚!咚!咚……
在他们愣神间,大地震颤,喊杀声如惊涛骇浪般袭来。回过神的呼鲁瓦才发现先前被自己追击的敌军先锋军已经调转方向杀了回来,而在那两万骑兵后面,则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粗略一看,绝不下三十万!
密密麻麻的人群之前,一头足有十丈大小形如赤豹,五尾而一角的巨兽腾空越过先锋军而向犬戎部杀来。它体大无比,五条巨尾如同铁鞭一般有开山裂石之威,每奔腾一步,大地必定震上一震,嗷啸间,令人有撕心裂肺的感觉。
“狰!是尨焘来了!我们中计了,快退回大营!”
那巨兽不是别物,正是大夏太师尨焘的坐骑狰,在万妖兽谱中排名第十,随尨焘东征西讨百年,立下赫赫功劳。呼鲁瓦一见狰便联想到了尨焘,先前的张狂之气瞬间消泯,取而代之的则是慌乱下令大军回返营地。
尨焘东征西讨上百年,威震天下,名达四极,在战场上面对他的人只有两种心理,一是敬服二是惧怕。呼鲁瓦一直是犬戎部南侵的先锋军,与尨焘打了十几年交道,吃过不少亏,数月前更是险些全军覆没,此时再见尨焘坐骑,焉有不怕之理?
“吼!”
一马当先的狰仰天咆哮一声,其声如击石般铿锵。越过虞青梧等先锋军后,紧随犬戎十万慌乱撤退的骑兵之后。与此同时,虞青梧座下穷奇亦是热血沸腾,身子一晃,从虞青梧身下飞出,化作十余丈大小追上前去。
两大巨兽在前开路,两万轻骑兵紧随其后,再后面则是黄林、纪成刚率领的二十万主力部队。各军在黄林的指挥下结成战阵,形如巨龙般从大地上袭过,而两万先锋军则是龙首。
狰一身修为达至地仙初期,倘若呼鲁瓦麾下十万大军有序结成战阵而退的话,它未必追得上。然而误以为尨焘亲出的呼鲁瓦已是吓得胆破腿颤,满脑子都是数月前残败的景象,哪里还知道下令?而那十万大军见身后两大巨兽奔袭追来,更是吓得丢盔弃甲,亡命乱逃,慌乱之中,马匹难免撞在一起,乱蹄四踏下,不少骑兵没有被敌军杀死,倒是被同僚的马蹄给踏成碎肉而死。
在距离犬戎骑兵不过百丈之际,狰张开巨口,嘴中猛地喷薄出滔滔烈焰,铺天盖地的向着犬戎不压去。呼天喊地的哭喊声中,小红横贯长空,竟飞身至敌军之前,从前面冲出大军之中,巨大的身子在十万大军之中横冲直撞,生猛无敌,那些最高修为不过神龙境的犬戎族人,是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两兽一前一后虐杀那些根本就不知道抵抗的犬戎之兵,它们每动一下身子,便有数十人抛飞而起,鲜血碎肉四溅,完全一副屠宰场的场景。
“把那什么葫芦娃留给俺!”
眼见小红居然杀得这么痛快,大牛再也坐不住了,弃马下地,一身真气灌于双腿奋力奔跑起来,速度竟不比地仙初期的修道士御剑飞行慢多少。只几息的时间便奔过数里,如人形蛮兽般冲进了敌军之中,也不管前面是人还是马,一律撞上去。
大牛天生神力,数年前便有了一象之力,后经福伯教导一年,无论是修为的提升,还是对肉身宝库的开发,都有长足的进步。时至而今,他纵没有达到两象之力也差不到哪儿去了,横肩冲撞之下,便是座小山都能崩出条裂缝,更遑论人马了。他除了体型不如变化后的小红大,所造成的景象已跟小红差不多,所过之处都是人仰马翻,哀嚎连连。
几名重骑兵掉马提枪杀来,他全然不顾,壮硕的身子在离长枪不过寸许之际,两手探出,卷住两侧长枪,而后肩膀一沉,但见六匹马同时受力,嘭地一声被压塌在地,口吐鲜血,了无生息,竟被他硬生生压碎了五脏六腑而死。至于马上.将士,更是被自己的枪给砸死。
一连撞飞数百人,击杀数十人的大牛终于是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头盔都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的呼鲁瓦。他嘿嘿一笑,想起福伯说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脚尖一挑地上长枪,那杆乌黑的骑枪顿时如离弦之箭般呼啸射出,沿途洞穿七人,最终重重射在了呼鲁瓦的坐骑上。坐骑突遭长枪洞穿而跌倒,呼鲁瓦也如之前巾缸瓦那般脱马而飞,只是他显然要比巾缸瓦强得多,在脱马而飞的那一刹,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丈外。
“娃子,跟俺大牛一战!”
呼鲁瓦正待要另寻坐骑奔逃时,大牛却是大步流星而来,提起重拳就直击他侧面。呼啸拳风袭来,呼鲁瓦下意识的摆刀侧挡,当大牛一拳打在他的宝刀之上时,他只有种被一座巨山撞击的感觉,连人带刀都被打飞出三丈。若非是撞到了不少骑兵,将被打飞更远!
“噗哧!”落地后的呼鲁瓦张口就喷出一口逆血,这才发现偷袭自己的竟是一位穿着破烂战甲的魁梧汉子。心中震惊于对方神力的同时,他一把抹去嘴角血渍,倒提长刀就杀了过去。
他一身武道修为达至神龙八变之境,在整个犬戎部落中绝对是顶级高手,甚至不比一些大门大派的掌舵者差多少。面对一位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的汉子,他焉有退却之理?
“看你能接牛爷爷几拳!”
大牛嘿嘿一笑,大手蓦然探出,使出了从福伯那里学到的虞家秘技大摧天手。他心思单纯,清明如镜,以前一人独自在山中凭着残缺功法都能练到神龙境,后来经深不可测的福伯指导,一身真气突飞猛进不说,更是学到了不少各门各派的不传之秘。就拿这虞家大摧天手来说,昔年虞青梧将之习会花了一月有余,而他也丝毫不弱下风,在一个月出头的时间便将之学会,历经几年习练,此时施展起来也颇具威风之气。
巨大手印拍飞沿途十余名骑兵,在大牛的控制下一把握住了呼鲁瓦劈来的大刀之上,而后他轻哼一声,大手一捏,呼鲁瓦使用多年的兵刃竟被他硬生生捏成三段!
这口刀虽不是凡品,但也没有达到灵器的级别,先前受大牛一拳之力,已经达到了破碎的边缘,此时再受大摧天手的轰击,碎裂也是正常之事。
“贼子纳命来!”
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兵刃一朝被毁,呼鲁瓦怒上心头,也不顾大牛天生神力,提起全身真气便提拳打将上前。
硬碰硬,大牛还从来没怕过谁,当即也挥拳迎上。轰地一声,两拳相抵,爆发出强绝的罡气,横扫方圆十丈,无论是已经死了的人、马,还是活着的,一缕被强绝的罡气给掀飞。
呼鲁瓦一身神龙八变的真气终究是要强过神龙七变的大牛,短暂的对峙之后,呼鲁瓦身上涌荡出浩浩真气,噗嗤一声,大牛的右拳被震开,人亦倒退三步。
呼鲁瓦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因为他能清晰的感应到右臂之骨正寸寸开裂。下一刻,他整条右臂轰然炸开,碎肉碎骨洒了一地。论修为,他却是略胜大牛一筹,可论气力,就是十个他都及不上大牛!面对大牛全力一拳之下,莫说他只有神龙八变了,就算是达到了地仙境亦难挡住!
右臂被断,呼鲁瓦好似脱力一般跌跪在地,这时大牛甩了甩略有酸疼的右臂,一把扼住他的咽喉,像提小鸡般提着呼鲁瓦大摇大摆的向着人群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呢喃:“不晓得一位上.将军能换几个犬戎女子……”
此时大军已经赶了上来,只是经过狰和穷奇两大凶兽的摧残,整个犬戎军早已是不成样子。开始时足足十万人马,此时还有气的却不到六成,当中还有一大部分是重伤的,真正算起来,这支骑军还有战力的已不足三成,而且连指挥官都被生擒。
无论是小红还是尨焘的坐骑狰,此时都已化作丈大,然而所有人看待小红的眼神,却是充满惧意。狰是尨焘的坐骑,有这般强悍他们早已见识过,但却没想到扶摇王的坐骑竟不比狰弱,甚至隐隐还要盖过一筹。君不见,两兽杀完之后,狰便自己上前舔着那怪模怪样的兽的脚趾,摆明了是在讨好。
“他怎么办?”虞青梧指着被大牛一拳轰碎右臂,又被自己封住一身真气的呼鲁瓦问道。
黄林笑了笑,说道:“这呼鲁瓦是犬戎部的第一猛将,不曾想却被大牛兄弟给擒住了,便将他带回营地交由太师发落吧。至于这些人……”他扫了眼已经弃械投降的犬戎残军,说道:“当务之急是逮住犬戎、鬼方的主力,这群俘虏就留下五万人看管,待得战后再行处置,殿下以为如何?”
虞青梧眉头一皱,问道:“敌军主力跑了?这河套都被包围了,在狮鹫军面前他们还能跑?”
一旁的纪成刚苦笑一声,说道:“狮鹫军刚传回消息,言称敌军主力在发现被包围后东进陇山,而得知这一消息后我们便联系早就在陇山的父王,相让他出兵拦截,谁想一直联系不上!”说话间,他眼眸中难掩担忧之色。
从今晨狮鹫军出发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陇山的冀州军,开始几人还想可能是冀州王纪燮领军过陇山险地,无暇互通消息,可这都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依旧没有联系上,十有**是那边遇到了什么问题。
第两百八十八章 血漫陇山
陇山上的冀州军失联,在这个时候犬戎、鬼方的二十万大军又东退陇山,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阴谋,现在没人能说的清楚。虞青梧拍拍满心担忧的纪成刚,说道:“放心吧,王爷老当益壮,而且随行二十万精兵,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原计划是西侧的狮鹫军和东侧陇山的冀州军断去犬戎、鬼方所有退路,与阪泉的二十万大军合围敌军,一举将之剿灭。然而敌方的先锋军都已经死得死俘得俘了,陇山却没有半点动静,更联系不上,十有**是陇山冀州军遭遇不测。
二十万大军留下五万人看守犬戎部投降的数万残兵之后,其余人全部以最快的速度向陇山进发,与铭栩率领的狮鹫军汇合。
三刻钟后,大军穿过大半个河套地区,出现在河套东边陇山之下,而在他们之前,山脚下已经汇聚了密密麻麻的狮鹫和狮鹫骑兵,为首之人正是上.将军铭栩。
“怎么样,有没找到我父王他们?”一见队伍之前的铭栩,纪成刚当即从辟水金睛兽背上跳了下来,满脸期待的看着铭栩。
似乎是怕纪成刚这种满含希望的目光,铭栩低头侧身没有说话,大手一挥,那整齐有序的狮鹫军纷纷向两边让开,让出一条足有丈许宽的通道,而从这通道中,一眼就能看到险峻异常的陇山。
嘶……
当看到陇山山脚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纪成刚更是不由自主的抬脚上前,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只见山间小路上,正缓缓淌出红色的液体,它散发着阵阵刺鼻的腥味,证明它并非是什么被染成红色的水,而是真正的血!
“我刚才已经遣出百人小队进山查探,目前搜索了十里的范围,在这个范围中并无一人,有的只是满山的鲜血和密密麻麻的血脚印。”铭栩看着纪成刚的背影说道。
据进山的斥候回报,暂时没有发现冀州军的踪迹,而那些沾着血的脚印,十有**是之前犬戎、鬼方撤进山的二十万大军所留。未见冀州军,却血漫陇山,但凡脑子没有坏的人都想得到这是为什么。
冀州军十有**凶多吉少了,这些血正是他们所流!
“不可能!”纪成刚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回过头对着铭栩,对着虞青梧、黄林等一众人说道:“我父王武功盖世,这陇山中又有二十万冀州军,怎么可能会在短短一个多时辰里就全军覆没,血漫陇山?这些血一定不是他们的!”
众人无言,虞青梧却是睁开了通天法眼扫视整个陇山。然而他毕竟修为有限,通天法眼还没修到足矣洞穿山石的地步,入眼的除了嶙峋的山石外,便是从绝壁上淌落的鲜血了。
满山都是鲜血,论数量,确实达到了数十万人的程度,与冀州军的数量几乎一致。
这时,铭栩突然取出了怀里的传音符,那三指大小的黄色符篆中传出声音:“禀报将军,在深入陇山二十里之地发现一些冀州军同僚的尸体和冀州军旗,前方是撤退的敌军。”
一听到传音符中传来找到冀州军的尸体,纪成刚身子一颤,从黄林手中抢来传音符,颤声道:“有……有没有……找到我父王?”
传音符那头的斥候听到纪成刚的话,已猜到说话之人是冀州王世子,当即回道:“据末将等人猜测,此地应该是战场的边缘,除了不到千位冀州军同僚和几杆军旗外,并没有发现王爷的踪迹。世子您看,是否需要继续深入?”
是否继续深入?纪成刚无言,传音符都从手里滑落在地。没有找到父王的尸体,有可能是父王还没有死,可若是继续深入下去呢?毕竟此地已经找到了近千位冀州军兵将的尸体……
铭栩看了眼黄林,见黄林点点头后,他从地上捡起传音符说道:“一边尾随敌军,一边搜寻冀州军。记住,切不可太过靠近敌军,以免惹来反击。”
“是!”传音符那头传来一声,之后便再无声音。
刚刚传来的消息绝对称不上是好消息,故此在传音符安静下来后,一众将官皆是沉默以对,倒是与纪成刚关系颇好的大牛上前几步,右手抱着纪成刚的肩膀,说道:“人总有一死,便是仙也不例外,你就毋须再……”
“你说什么呢?”一听到大牛的话,纪成刚像是受了大刺激一般将他推开,冲着他嘶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就认定我父王死了?他一定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被推开的大牛哼了一声,道:“俺大牛是傻,可也知道王爷凶多吉少了,你纪成刚不是一向自诩聪明绝顶么,难道还看不出来?”话落,他一把拽起纪成刚,指着那从山间缓缓淌下的血河,说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漫山遍野都是鲜血,会是那不到千人所流吗?”
“你放屁!”纪成刚挣扎着想要挣脱大牛的手,可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只得嘶喊道:“或许是我父王率领大军与敌军在陇山展开一场大战,双方互有死伤,你怎么能说是冀州军全军覆没?你……”
“够了!”见纪成刚越说越激动,虞青梧低哼一声,扫了眼山中景象,沉声道:“待我溯本返源便知真相了。”
溯本返源是天罡三十六法中的迥天返日之术,它涉及到了时间法则,可依照一件事物而追寻它的源头,还原真相。这项法术称得上是最为高深的法术了,如果有起死回生之术的话,恐怕与之相比也不遑多让,论习练的难度,绝对是所有法术之最!
当然,即使学会了迥天返日之术,也未必就能洞悉所有事物的真相,如果真相距离当时太过久远的话,一样追溯不到。这项法术虞青梧也是在船山中的九重天梯上学会的,以他现在的修为,勉强能追溯几刻钟之前发生的事,再久一点的话就未必追溯得到了。
话音刚落,他便挥手示意众人后退,而后大手凌空摄取来一滴从山中淌落的鲜血。滚圆的血滴在他指尖之上漂浮,另一只手飞速的掐着莫名的印诀,同时口中亦诵念晦涩拗口的咒语。
在虞青梧施法间,一众人屏息静气,除了对真相的期待外,便是对虞青梧的佩服。溯本返源之法乃是最为高深的仙家法术之一,在场中都是武修之人,而且又都为军人,哪里有机会见识这等玄妙之术?
“阴阳分化,五行才生,天罡无极,迥天返日……咄!”咒语诵罢,印诀掐完,虞青梧一声轻叱,弹出了指尖鲜血。那血滴飞射出丈外,噗哧一声炸开,化成一片血雾光幕,当中逐渐展现出过去的时间节点所发生的事。
光幕之中,除了山石便是鲜血,与此时此景一般无二,却又不属当下之景。虞青梧宁心运法,指尖射出一道光华,光幕之中的景象再变,由山脚变幻成山中,而那些鲜血则诡异的从下到上的倒流,这证明光幕中的景象正在倒退,一点一点逼近真相。
外人看的紧张,施法的虞青梧更是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施展迥天返日之法,而且时间隔得太久,正常情况下以他的修为是不能窥探到的。可见到纪成刚那满眼希冀之色,他心中一叹,左掌猛地拍在胸口,张口就喷出一口心头血,体内法力顿时如翻江倒海般涌动,那光幕中的景象哗啦一声变转,再晃眼间,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是父王!”
纪成刚一眼就看到那密集人群之前,带着众人小心穿过狭窄山道的威严中年,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冀州王纪燮!
二十万大军小心翼翼的在狭窄山道上前进,一个不小心就将从百丈悬崖掉落,被下面滔滔河水吞没。忽然间,一道白影从天而降,落在了队伍之前。他们张嘴说了什么,随即只见那白衣人微微一笑,背后闪现出一道金色太阳,漫漫金光扫荡之下,万千兵将一个接一个的爆成血雾飘落,为首的纪燮仗着修为浑厚多抵挡了一会儿,可没多久亦身子爆开,鲜血碎肉经山风一吹,落入了滔滔河水之中。
冀州军之前,瞬息间便有上万人死去,而在队伍之后,亦有一支修道者组成的队伍对他们展开屠杀。他们专拣将军和千夫长杀,杀完之后,又有十数万军队横扫其余早已被吓破胆的冀州军。二十万冀州军,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全军覆没,鲜血顺着山道从四面八方淌落,景象之惨烈,令见者撕心。
“噗……”再也支撑不住的虞青梧张口喷出一片血雾,跌跪在地。法力一断,那光幕顿时消散,大牛连忙放下纪成刚而去将虞青梧扶起。
见识到了真相的众人面面相觑,有惊讶、惊恐,而更多的则是愤怒。依照画面中的天色来判断,事情应该是发生在狮鹫军西渡河水之前,也就是说,大战还没有开始,冀州军便已经全军覆没了。
亲眼目睹父王死亡过程的纪成刚紧握双拳,面色阴郁到可怕。他低头重重喘息,沉声道:“兖州……兖州……”
画面中最后出现的那十数万军队所扛之旗正是兖州军旗,换句话说,他父王就是死在兖州军之手!他不知道,虞青梧心中的愤怒不比他小,盖因那最先出手之人乃是司空飞仙,而最后出现的兖州军更是刺激着他的心灵。
犬戎、鬼方之所以会联合南侵,是他让伊尹去游说的结果,然而兖州出兵却非他的意思,难道自己螳螂捕蝉,伊尹却背叛自己,和兖州做那后面的黄雀?
这时,黄林取出了传音符,当中传出一阵焦急的声音:“总兵大人,太师他不行了,他说要诸位将军快赶回来有要事宣布!”
第两百八十九章 太师遗命
传音符中传来尨焘病危的消息,作为尨焘坐骑的狰当即化作一道残影,直奔阪泉大本营而去,而除了纪成刚之外,其余人的注意力也从冀州王纪燮惨死转移到了太师病危上。
太师于弥留之际召唤诸位回营,其目的无非就是想交待后事。然尨焘一生孤苦,并无子孙留世,他的后事自然是兵权所属的问题,换句话说他是要定下下一任太师的人选了。
此时作为副帅,又是太师左膀右臂的黄林当即下令道:“大军开拨阪泉,所有将军及以上军衔者先行一步!”话落,一马当先向阪泉方向奔袭,也不知是急着见老师最后一面,还是想最早知道下一任太师所属。
“回营!”
各部将军发号施令,向阪泉进发。通过刚才虞青梧溯本返源,已知冀州军全军覆没,而犬戎鬼方剩下的二十万大军亦逃进了陇山。山道狭隘险峻,纵有大军亦首尾不相见,无法发挥出最大的战力,既然追击无益,再留在此地也无用。
三十万尨焘亲兵浩浩荡荡的向着阪泉进发,只留下虞青梧、大牛和小红,以及十万冀州军陪着还沉浸在无尽悲痛中的纪成刚。
失去父亲的纪成刚悲痛,失去主帅的十万冀州军亦悲痛,众将士自发的取下头盔,拔出宝剑敲击着头盔,奏出军中的葬乐。堂堂冀州王,本应是安享晚年,在子孙绕膝间安然离去,谁想此次出征却是惨死陇山,更甚者死无全尸,这绝对是开朝之先例。
“成刚……”平复下胸中气血的虞青梧看着纪成刚想要安慰,话到嘴边却是张不开口,只得拍拍纪成刚的肩膀以作安慰。失去父亲的痛他知道,所以此时纪成刚的心情他无比清楚。
被虞青梧这么一拍,纪成刚才回过神。他闭眼仰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通红的眼眸中除了冰冷再无他物。他猛地跨上辟水金睛兽,对着虞青梧点点头后,大手一挥,道:“众将士听我号令,大军开拨冀州城!”
犬戎鬼方的二十万大军虽逃进了陇山,但却有十万骑兵被灭。对于他们这种游牧民族而言,骑兵才是真正的主力,故此一战过后,他们已是元气大伤,数年之内不可能再进犯冀州边境。犬戎鬼方退去,冀州军自然没有必要再留在这北地,再加上冀州王战死,需回主城安排一切事宜。
目送纪成刚及一众冀州军离去,虞青梧对着大牛和小红说道:“我先回阪泉,你们随后,切记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话落,摇身一晃,施了个隐身术后展开极速向阪泉飞去。
太师之位他势在必得,之前之所以没有随黄林他们一道回阪泉,一是为了陪陪悲痛的纪成刚,二是制造不在场的证据。他已经决定,在黄林等人之后出发,先他们一步赶回阪泉,再旁敲侧击尨焘到底准备任命谁为下一任太师。如果是他的话,那一切好说,可如果不是的话,他说不得要送尨焘一程,让其遗命传达不到众人之耳。
放开身形之后,虞青梧的速度是可怕的,几个瞬息间便超越了那三十万大军,接着再超过那一个个奋力赶路的将军。从陇山至阪泉大本营百多里的路程,只一炷香不到的时间。
隐匿了身形的虞青梧正想进入帅帐,却突然看到一人手捧黄绢从帅帐中出来,而后紧快的向着军机帐赶去。所谓军机帐,便是与各地互通消息的营帐,当中放着玄光镜、传音符等一众传递消息的法宝,有专门的一队人负责和帝都及各方部队联系,互通有无。
见那传讯官将黄绢好似宝般抱在怀里,又急急忙忙的往军机帐而去,虞青梧冷笑一声,趁四周将官侍卫一个不注意后,化身一道狂风将那传讯官卷走。突如其来的狂风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好在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些负责太师安全的侍卫见帅帐并无异样后,也没有在意,根本就不曾发现一位从帅帐中出来的传讯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
再说那传讯官,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云层之上,而且对面站着扶摇王虞青梧!他强压下心头疑惑,对着虞青梧行礼道:“末将参见殿下!”
虞青梧点点头,示意他起身,道:“怎么这么急急忙忙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传讯官苦笑一声,说道:“回殿下,太师病重,弥留之际将这黄绢交由末将,严令末将以最快的速度去军机帐将绢中内容传给陛下,沿途不得观看!”
“拿过来本王看看。”虞青梧说着便要伸手去将黄绢拿来,谁知那传讯官却是后退一步,面露难色道:“这……太师说了,途中不得打开……”
虞青梧冷哼一声,道:“本王乃是陛下钦点扶摇王,又官拜夏官司马,乃是军事上除太师之外最高长官,难道还看不得太师遗命?”
“这……”传讯官迟疑片刻,似乎觉得虞青梧说的有理,才将怀中黄绢递了出去。
接过黄娟后,虞青梧瞪了传讯官一眼,而后才将之展看,只见绢中以血写道:“老臣蒙两代先皇厚爱,位极人臣,执掌天下兵权,统帅全军上百年,东征西讨,守护大夏安危。
然臣只重治军,却疏忽对陛下的教导,以至于陛下亲小人而远贤臣,惹得天下四方民怨积深,各路诸侯反心渐起。若老臣安在,四方各路群豪自当有所顾忌,可老臣毕竟是人,不曾超脱生死,待得臣死后,大夏必定动荡!
臣深知陛下念及虞青梧幼年时曾救过陛下一命,故此多番重用于他。然而此子乃是虞家之人,而经老臣多年明察暗访,虞家极有可能是舜帝后裔姚姓之人所创,此子深入朝堂,用心险恶,陛下不得不防啊!
抛开这点不谈,此子确实不失为一代英才,若能为大夏所用的话,他未必不能代臣守护大夏。然虞家来历为迷,一旦用错的话,大夏将万劫不复,故此老臣临终之际向陛下进言,统帅天下兵将之职切不可交由他!待臣死后,由黄林接任太师之位,他虽并无大才,可为人小心谨慎、治军严谨,当堪大用,陛下因摒弃前嫌,重新重用于他,如此,臣纵入酒泉亦得安心矣!尨焘绝笔。”
看完黄绢中尨焘的绝笔书,虞青梧面无表情。这一点他早已猜到了,再亲眼目睹时,自然没有太多感情。将黄绢攥于手心,他半眯着眼看着那焦急等待的传讯官,问道:“这里面写的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传讯官摇摇头,说道:“太师命末将到军机帐中再打开,末将不敢抗命!”
虞青梧点点头,掌心陡然间燃起火焰,记载着尨焘遗命的黄绢便在火焰之中化为灰烬。随后,在那传讯官又惊又怕的神色中,他一掌拍在其身,那传讯官连喊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便整个人都崩碎成齑粉,随着黄绢灰烬一道飘散在风中。
正想从云头降下,入帅帐杀了尨焘,却不想此时帅帐中却是走出几位军医,对着帐外宣布了些什么,而后那些将士便一个个摘下头盔,单膝跪地。随后,旗杆上的军旗也降了下来,换上了一面白旗。
此情此景,预示着军中主帅死去,而阪泉的主帅便是尨焘,这也就意味着尨焘死了。
尨焘死了,而黄林他们却还没有赶回来,虞青梧自然毋须再冒着危险入帅帐了,当下便调转身形往大牛和小红的方向飞去。
一炷香时间后,黄林第一个赶回了大本营,可营地中的军旗却是换成了白旗!他悲呼一声从龙犼兽上跃下,向着帅帐跑去,想要第一时间看看将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老太师。
谁曾想他到帅帐之前,守在帐外的侍卫便抬起手挡住他的去路,说道:“太师临终前有遗命,入帐者应当遵从官位高低的顺序,违反者以军法处置!”
“狗屁!老子是副帅,又官拜朝圣关总兵,难道不该第一个入帐吗?”黄林怒吼道,差点就拔出剑将这挡住自己的侍卫给斩了。
那侍卫面无表情的回道:“将军息怒,阪泉中,除了去世的太师之外,便是扶摇王官位最高,理应他最先入帐。”
听到侍卫的话,黄林这才想到虞青梧也随军出征。虽有心想要第一个入帐,可他却不能明摆着违反太师遗命,当下只得冷哼一声退到了一旁。后来的铭栩等一众将士也接连赶到,可每个人都被挡在帐外不得入内。
在众人焦急等待间,虞青梧和大牛、小红终究是‘赶’了回来。一回营他便看到迎风招展的白旗,他身子一颤,看着帅帐一众人说道:“太师他……”
“太师已仙逝,请殿下入帐。”一旁的黄林说了一声便躬身请虞青梧入帐。太师临终之际定下官位最高之人才能第一个入帐的规矩,他心知十有**太师是认定这位年轻的王作为下一任太师了。他心中虽是不情愿,可却不能说什么,只得盼望接任太师后的虞青梧能对自己多多提携,不再让自己死守在朝圣关便好。
虞青梧点点头,摘下头盔交给大牛后,便掀起帐帘入内。帐中除了躺在床榻上并无生息的尨焘之外,便只有那趴在床头守护着主人的狰了。虞青梧扫了眼狰,不着痕迹的对着长案下打了一道印诀,随后便对着已经死去的尨焘鞠了一躬,说道:“太师一路走好。”
话落,那趴在床头的狰忽然间挺直了身躯,而床榻上了无生息的尨焘也猛然间睁开了眼眸,一人一兽在千钧一发之际齐齐扑向还没反应过来的虞青梧,浩大气势瞬间便将帅帐给撕成碎片……
第两百九十章 天下大乱
突如其来的变化,不光惊了虞青梧,更惊了帐外数十位将军。谁也没想到,在虞青梧入帐后,整个帅帐居然就被狂烈的真气给撕成碎片,原本已死的太师尨焘亦复活了起来,与其坐骑狰一同向虞青梧攻伐。
尨焘不光治军有方,一身武功亦不同凡响,达到了地仙中期,比之其老师淮王也不遑多让。那头狰也有地仙初期的修为,一人一兽联袂,各自展现出最强大的攻击,浩大气势如惊涛拍岸,帐外一众人好似秋风中的落叶,忽的被扫飞出十余丈。
“吼!”
“干你娘的!”
一见虞青梧被攻击,大牛和小红各自吼叫怒骂,却由于距离过远,根本来不及支援虞青梧。
遮天巨掌和宛若天剑般的兽角以开天辟地的气势压下,这种变化太快,快到虞青梧半点准备都没有,面对一人一兽的全力一击,他只来得及横起双臂护在身前。
唰!
狰角最先斩下,比刀剑还要锋利的兽角汇聚了狰一身的功力,开山裂石根本不在话下。一经斩下,血花飞溅,兽角结结实实的斩在了虞青梧的双臂交叉间,然而却只是切入他手臂不到一寸深,而止于他的臂骨。
若是换了几个月前,狰如此全力一击,虞青梧有丝毫没有防备的话,怕是一角斩下,他双臂都要被斩断。可是经过地心毒火熬炼肉身,达至金刚不坏之体第三层后,狰角也只能破开他的血肉,而无法伤及骨头。
狰角先落,巨掌随后,蕴含了尨焘全身功力的一掌拍下,虞青梧连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便击飞出数十丈,沿途撞翻了数座营帐和呆愣中的侍卫。那些侍卫修为并不出色,肉身更无法跟虞青梧相提并论,被这么一撞,全身骨骼都被撞的稀巴烂,惨死当场。
“老杂毛,去死吧!”虞青梧被击飞,倒在废墟中生死不知,大牛也不去看他,反而和小红飞身而起,准备为虞青梧报仇雪恨。然而他们才刚起身,空中发完一掌的尨焘却是直挺挺的坠落,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的狰哀嚎一声,张口吐出一颗绽着强光的神丹。随后只见那神丹噗哧一声爆开,化作无尽光华落尽,而失去自毁了内丹的狰也双目闭合,坠落在尨焘旁边。
一人一兽前一刻还神威不可挡,这一刻却是齐齐倒地,了无生息。前者是实实在在的命元耗尽而死,而后者却是舍不下主人,自绝性命,共赴黄泉……
所有人都呆愣当场,忘了废墟中生死不知的虞青梧,忘了所有一切。这短短几息的时间发生了太多,让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红率先回过神,它低吼一声,撒开脚丫子就往废墟中奔去,而大牛也紧随其后,要看看虞青梧到底怎么样。
“刚……刚才太师复活了?”
有人喃喃出声,一语惊醒众人,直到此时众人才意识到,老太师居然诈死,而后有定下官阶最高之人才能第一个入帐的规矩,其目的竟是想要扶摇王虞青梧的命!
有位上.将军一把抓来一位侥幸在之前大战中余波中活下来的侍卫,沉声道:“老太师临终前有没有说择定谁为太师继承人?”
尨焘为什么要诈死,以此来伏击扶摇王虞青梧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毕竟尨焘已死。当下最重要的便是寻得尨焘遗命,看看谁才是下一任太师的人选!
有一人先开口,当即九成的将军、上.将军都开始逼问那些尨焘的近身侍卫。没有人去关心虞青梧的死活,这个时候他们只关心下一任太师是谁,或者自己有没有被尨焘择定为太师。
为兵为将者,最高殊荣便是太师。太师执掌天下兵权,只要当兵的,就没有不想成为太师的!
“没……没有……”一众侍卫摇头否认,根本不知道老太师有什么遗命。
见侍卫并不知道,众人当即去寻那些日夜伴随尨焘的军医,妄图从军医口中或许一些消息。然而几位军医亦矢口否认,言称并不知道有什么遗命。
“难道老太师当真老到忘了选择继承人的地步?”有人悲呼,本来这话应当是大逆不道的,可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出言反驳。
“或许帅帐中留有他的遗书。”
就在众人沉默间,远处传来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众人回首,这才发现虞青梧在大牛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向着这边而来。此时的虞青梧没有了过去的翩然身姿,他几乎被染成了血人,连站着都需要大牛帮忙。
尨焘临死一击太强了,灌输了他全部的精气神,他一掌打出,无论能不能收到成效,都必死无疑。而在这个情况下,虞青梧又丝毫没有防备,若非肉身足够强的话,在这一击下绝对有死无生,饶是如此,他现在也是重伤之躯,虚弱至极。
想起尨焘,虞青梧心中没有什么恨,倒是充满敬服。这位人雄将死之际还要诈死,以此为大夏除去自己这个祸害。而他也确实是疏忽了,入帐之后并没有细心查探一下尨焘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结果才会遭此厄,一切的一切,还是他太嫩的缘故啊。
一听到虞青梧的话,众人眼神一亮,几十人也顾不得脏,便在帅帐的废墟之中翻着碎木土屑。不多时,一人从废墟之中找到了一卷黄绢,他激动的将之展开,绢中只有七个血字:定扶摇王为太师!
“我看看!”铭栩一把将黄绢抢了过来,当看到里面七个血字时,他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恩师居然会择定一个外人为太师之选。随后,黄林等人也一个个看了这份‘遗书’,并没有人觉得这遗书会是假的,因为笔迹与尨焘的一模一样。
“里面什么内容?”被大牛搀扶着的虞青梧问道。这所谓的遗书实际上就是他在入帐后所留,所以里面写的什么,他自然清楚。
一众将官彼此相视一眼,而后齐齐对着虞青梧单膝跪地,道:“末将等参见太师!”
没有人愿意放弃太师之位,尤其是最有可能继承太师之位的黄林和铭栩。如果太师之选是别人的话,他们或许还有异议,可这人却是扶摇王虞青梧!被人皇极为看重的虞青梧,此时又经老太师尨焘亲笔提名,虽说这中间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可虞青梧的太师之位应该是十拿九稳了,怕是等回到帝都后,便会举行太师继任典礼。
……
半个月后,阪泉的三十万大军凯旋回朝,除了带回歼灭敌军十万骑兵的好消息之外,还带回了老太师尨焘的遗体。尨焘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都颇具威望,他这一死,举国悲痛,作为人皇的夏履癸念及尨焘一身战功彪炳,便为其举行了人皇规格的葬礼,更将之葬到皇室墓地附近,以此来表彰他的对大夏的功劳。
尨焘葬礼过后,夏履癸念万军不可一日无首,而老太师临终又有遗命,再加上虞青梧在此次北征中的功劳大家都看得见,故此任命其为新太师。在虞青梧的授意下,他不情不愿的将黄林由朝圣关总兵提拔为夏官司马,铭栩则由执掌十万兵马的上.将军提为朝圣关总兵。除此之外,北征中一切有功将士或多或少都得到了晋升,没有得到晋升的,也都得到财物赏赐。
另外,因冀州王战死陇山,冀州不可一日无主,他也下令册封纪燮之子,年仅二十五岁的纪成刚为冀州王。曾经,七岁的虞青梧被封为异姓王而震惊天下,而今年仅二十五岁的纪成刚被册封为九州之王,更是引起轩然大波,毕竟九州之王可是手握重权,执掌一域疆土的啊!当然,也没有人对此发出反对声,不管怎么说九州之王都是世袭罔替制的,纪燮一死,理当由其膝下独子接任。
太师继任典礼过后,虞青梧便向夏履癸请求闭关疗伤。北征之事刚完,三军也需要休整,夏履癸当即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大夏号称军神的老太师尨焘老死战场,新太师又闭关不出,再加上人皇昏庸无道,早对大夏有不满之心的一些外邦外族竟一个接一个声称从今以后再不对大夏进贡,宣告独立。
北有残败的犬戎、鬼方,西有羌、蜀、戎狄,南有盘瓠、板楯,东有施、穷、九夷,几乎一小半的附庸小国邦族都宣布独立,不再受大夏之命。
而分属大夏疆域的九州之王虽没有明言独立,但异心已生,除了青、冀、徐三州外,其余六州俱是公开招兵买马、制造军械。当中最为猖狂的莫过于兖州商国,早在年前便对作为大夏监视兖州的耳目的葛国虎视眈眈,值此之际更是兵发葛国,在三日之内侵占了葛国,将葛国三百里疆土纳入自己的版图。
尨焘死后短短一个月间,天下竟有数十邦族公开谋反,百姓更说出‘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更让夏履癸愤怒的是,居然连同宗同室的豫州王夏旬都在这个时候招兵买马、制造军械,等同谋反,这让他不得不想起十数年前自己在朝圣关附近遭遇的不明势力,是否就是自己这位堂叔安排的。
震怒的夏履癸当即派人去扶摇王府请出闭关的虞青梧,命其率领北征归来的三十万大军,外加朝圣关剩余的十万大军,共计四十万大军以最短的时间踏平豫州,以儆效尤!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吞天魔功
豫州地处帝都斟鄩以南,其疆域乃是九州之最,土地也是最肥沃,论农业,绝对是所有诸侯国、邦族中最发达的。这等良土之疆,大夏自然不会便宜外姓人,故此从禹帝立下九州开始,豫州便一直由夏姓皇族亲掌。
按道理,而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之际,身为同族皇室之人,豫州应当是最先向帝都表忠心以示天下的,然而野心勃勃的豫州王夏旬却不满足一州之王的地位,而觊觎人皇之位,同诸路诸侯般准备起兵谋反。
夏皇震怒,将当年在朝圣关外遭受伏击的屎盆子扣在了豫州头上,认为夏旬早有反心,当即命人给闭关中的虞青梧传达皇谕,兵发豫州!接到皇谕的虞青梧没有迟疑片刻,立即出关整兵点将,带上北征归来的三十万大军南下过朝圣关,加入朝圣关的十万驻军后再继续南下豫州。
豫州和帝都之间相隔不到千里,四十万大军固然有辄重,然皇命紧急,虞青梧只得下令急行军,在第五日时间便赶至豫州边陲第一关——天井关。
天井关位处豫州北境五行山,关隘依山而建,借天之险,因关前有三口天井泉而得名,向来是南北要冲,兵家必争之地!夏旬之所以敢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惹怒夏皇,早就预料到夏皇会拿自己开刀。然而有天井关这等绝地隔断南北,堵住豫州门户,他又何惧大夏雄兵?
若能成功抵挡大夏雄兵,那他在各路诸侯中的威望必定一时无两,待得大夏倾覆后,凭此威望,再加上身为大夏皇族,被各路诸侯推举为新的人族共主是十拿九稳的事,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冒险一试,将八成豫州军共计三十余万人驻扎在这险山神关之中。
大军开拨至天井关外三十里,虞青梧便下令安营扎寨,生火做饭,也没有勒令诸位将军进帅帐商议该如何破关,反倒命人不许接近帅帐而独自一人入帐。
入帐之后,虞青梧抬手对着营帐四方施法,布下禁音结界,结界一成,他的身形体貌当即发生变化,只眨眼间的功夫便成了另一副模样,不是梧桐树精寂梧又是谁?
事实上,在阪泉返回帝都斟鄩的路上,虞青梧便与寂梧变换了身份,寂梧天赋异禀,善通变化,不光化成虞青梧的模样,更模拟出了虞青梧的**成气息,故此并没有谁发现。而真的虞青梧却是南下蛮荒深林之中,与穿山甲精鲮鲤汇合,在南荒之地一边收复精怪为己用,一边修炼吞天魔功。
寂梧双手掐印,使出玄光术这项法术。玄光术乃是窥探之术,修为高绝者可以此术不出门而知三界事,除此之外,也可以此术与人沟通。寂梧修为达至地仙初期,虽无法通过它来上观云霄下视九幽,但也能随意查探方圆万里之内任何一处景象。
印诀掐完,他抬手在身前一挥,身外三尺的虚空中当即出现一片光幕,光幕中呈现出蛮荒深林,各种古木林立。而无数古木之间,一道可怕的身影正一掌拍击在几近化人的黑背狮头上,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一身修为达到地仙初期的黑背狮便生机流逝,皮骨萎缩,一身精纯的法道精华和血肉精华被那可怕的人吸收了干净。
那人感应到有人在以秘术窥探自己,一把丢开黑背狮的干尸后猛然回首,犀利如电的眸光仿佛跨过了无尽空间,达至这数千里外的天井关。迎上那犀利的目光,寂梧如遭电击,腾腾腾的后退三步,平复下心中翻腾的气血后,他对着光幕中的人影躬身道:“恭喜主人魔功精进!”
那人正是真正的虞青梧!
发现是寂梧以玄光术与自己沟通时,虞青梧才敛去眼眸中的犀利,笑道:“这魔宗的吞天诀确实神妙不凡,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本王一身功力大涨,省了上百年的功夫!”顿了顿,他问道:“已经到天井关外了?”
寂梧点点头,说道:“不出主人预料,豫州方面是打算与我们在天井关决一死战了,将八成多的兵力都部署在天井关中,总数在三十万以上!目前还不知主将是谁。”
听到寂梧的话,虞青梧若有所思,喃喃道:“那夏旬不是蠢人,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高手的数量上,都无法和斟鄩抗衡,然而他却敢公开与大夏叫板,十有**是招揽到了什么厉害人物。你那边先守而不攻,有机会的话查一下他们到底请了什么厉害的人物,等本王魔功再进一层便掀了这天井关!”
他虽身处南疆荒林之中,却通过魔宗太上长老血屠而洞悉整个修道界,知道而今群雄并起,兼妖魔渐出之际,修道界中的各大门派都已遣下弟子,一方面斩妖除魔,一方面加入各方势力为官为将,以作红尘历练。
原本修道界和俗世界是互不相干的,然而今世有不少前辈高人作法洞悉了部分天机,知道未来的不久人间大地将起大劫,这场浩劫不光涉及人皇更迭,更危及修道界诸多势力,让他们不得不提前做好应对,参杂进俗世之事。
“寂梧明白!”寂梧点点头,撤去了玄光术,而后便化成虞青梧的模样出帐吩咐各部没有自己的命令谁也不需擅自出击。
莽莽野林之中,汇聚了无数山精野怪,它们是大自然的宠儿,在这片浩大无人区域独尊,享受着自然的给予。以吞天魔功外加五彩神石吸干了黑背狮一身法道精华和血肉精华的虞青梧稍作吸收后,身边便走来几人。
五人个个妖气通天,显然都是精怪山兽所化,为首之人正是穿山甲精鲮鲤。
除了鲮鲤之外的四人中,有两人是鲮鲤在这数月间收复的,另外两人则是月前虞青梧来时所收复,四人俱是刚刚达到地仙境。其实除了这四人,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虞青梧遇到了十余位地仙级的妖兽或是精怪,不过大多都不肯臣服,对于这种人,他当即强势镇杀,以吞天魔功将之炼化为己用。
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从地仙初期直接飙升至地仙后期,一身功力直逼两千年!若是正常情况下修炼的话,纵使他天赋惊人,资质卓著,亦需百年时间方可,可通过吞天魔功却只花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两相比较,犹如云泥。
当然,修炼吞天魔功无比危险,基本上吸一个就会遭受天劫轰击,吸得越多,天劫的威力就越大。最开始虞青梧吸了一个,降下的天劫威力也就地仙初期的程度,然而第二次的天劫便直逼中期,第三次直接达到了中期的地步……一个多月下来,昨日所承受的天劫威力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达到了天仙的程度,若非他肉身强横的话,怕是凶多吉少了,饶是如此,依旧被天雷劈的筋骨开裂,皮开肉绽,天劫过后整整吞噬了上千颗古木的精气才恢复过来。
好在今日吸了黑背狮之后,并没有引发天劫,不过可以预见,再吸一个绝对会引发超越天仙程度的天劫!
“参见主人!”
见虞青梧停止运功,几人纷纷躬身行礼。这段时间,除鲮鲤之外的四人开始时是不服虞青梧的,可当见到虞青梧杀地仙境妖兽精怪如切瓜砍菜般时,一个个心中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臣服,而非反抗,否则必将与那些妖怪一般无二,沦落到法道、血肉精华尽失而死的地步。
虞青梧点点头,他眼力强劲,一眼就看穿了鲮鲤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当即眉头一皱,道:“你们五人都败了?”
近两个月的时间,这片浩大的荒林差不多已经被他们走遍了,里面强大的妖兽精怪除了眼前四人之外,其余都葬身在吞天魔功之下。唯有一处他们不曾踏足,据鲮鲤等人说,那里存在一位绝世高手,保守估计即使没有达到天仙境,也绝对是地仙巅峰之境。在虞青梧吞噬黑背狮时,五人便去寻那高手去了,而今却是负伤归来,想也不用想定是被打回来的。
五人羞愧的低下了头,就连向来面无表情的鲮鲤在看到虞青梧那犀利冷冽的目光时,也觉得脸面发烫,低声道:“那……那柳树精太强了,属下等人撑不过十招……”
五人中,鲮鲤也学了吞天魔功,一身修为提升至地仙中期,再加上四位地仙初期的强者,五人联手在那柳树精面前却撑不过十招,由此可见那柳树精的强大了。
“本王倒要看看,这柳树精到底强到什么地步!”虞青梧并没有责怪五人,反倒是半眯着眼目视前方。话音刚落,他脚步一偏,整个人便化作清风在林间拂过,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五人彼此相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暗道主人修为果然又精进了一分,而后各自追上虞青梧的脚步,向那柳树精所在而去。
穿过百里密林,虞青梧降身在一片湖泊边。眼前是一片碧绿湖泊,湖水绿如叶,平静无波,从高空看下的话,还只当这是茂叶呢!在这片方圆不过二十余丈的湖泊中央,扎根着一株并不算多么巨大的柳树,嫩枝扶风,绿芽招霞,人腰粗细的树身环绕着点点浮光,垂落的万千柳条之间,也是霞辉道道,仙意盎然,映在湖面上,让得原本平凡无比的湖水却好似成了仙汁琼液,炫目多彩。
第两百九十二章 柳仙千枝
凡湖种仙柳,瑞霞映漫天。那不过两丈来高的矮柳,周遭却涤荡着各色仙晕和彩霞,更有莫名的气息传荡开来,让一会儿心舒怀畅,一会儿心神压抑,别提多怪异。
鲮鲤等五人赶来,上前在虞青梧耳边低语道:“主人,就是这株柳树!”
虞青梧还未开口,湖中央的万千柳条忽而一颤,仙辉荡漾间,树身上显化出一张老脸。看得出来,这柳树精有点年纪了,它一双老眼平静地扫过鲮鲤等五位妖怪,说道:“本仙念尔等五人修炼不易,故此不曾取尔等性命,如今却再来,当真以为是本仙杀不了你们?”
先前五人齐攻柳树精,不到十招便落败,仓惶逃走。他们心知柳树精极为厉害,可有同样不弱的虞青梧在,他们又有何惧?当然,有虞青梧在,他们同样不敢多言。
见了柳树精真身,虞青梧已知这柳树精修为略高自己一筹,应当是在前不久刚突破为天仙之境的。如若天界未曾关闭,南天门大开的话,像这等渡过天劫而成天仙的修士、精怪,在天劫过后的那一刹,皆可选择霞举飞升,位列仙班而享长生的。而今进不了天界,柳树精依旧自称为‘本仙’,这倒也没有什么错。
“臣服于本王,饶你一命!”虞青梧直接开门见山,不想过多废话。
“哈哈哈!”一听到虞青梧的话,老柳精当即大笑起来,道:“你本玄门正宗的传人,却堕身为魔,如此人身魔心,焉敢言称收复本仙?小娃子,本仙念你年少轻狂不与你计较,速速离去,此地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老柳精不光修为达至仙境,更有一身仙之气度,先饶鲮鲤等五人,又无视虞青梧的猖狂之言,换作是常人的话,说不得要出手教训一番。
虞青梧耸耸肩,呢喃道:“既然你自寻死路,那本王便成全你……”余音未绝,他人已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是在柳树顶上三丈,一只大脚如若泰山压顶般踩下,滔滔法力似百丈的瀑布倾泻而下,有压盖天地的大气势。
“黄口小儿休放厥词!”
老柳精脾气再好,也经不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它冷哼一声,顶上千根绿柳条如蛇般摆动,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虞青梧一脚落下,猛烈的罡气自脚底延展开来,周遭的古木直接被那罡气拦腰斩断。
柳条坚韧的程度显然超出了虞青梧的预想,一脚下来竟不曾震碎一根,还不等他再展妙法,那边却又有根根柳条延长,仙辉流淌间,化作神鞭劈来。直到此时,柳树精依旧不曾下杀手,不然可直接将柳条化成剑去洞穿虞青梧!
“嘿,还手下留情呢?小心一失足成千古恨!”
虞青梧嘿嘿冷笑,一边运功下沉,压着柳条编织而成的大网一降再降,一边昂首挺胸一声轻啸,天灵盖中顿时冲出滔滔血气,化为丈长天剑直劈柳树主身。
啪!
千根柳条劈来,打在虞青梧身上溅出了无数火星,却不曾撼动他半分!柳树精大惊,不曾想对方的肉身竟然强到这等地步,当即收缩柳枝,层层相叠来阻挡那血气之剑。
轰!
气剑如虹,激烈刚猛,劈斩在那层层相叠的万千柳枝上时,溅射出道道仙霞彩光。那柳枝网似是受不住气剑劈斩,往下沉了一分,可下一刻当中却是涌荡出盖世之力,不光崩碎了气剑,更将虞青梧都崩得倒飞出去。
柳树精修行千年,柳枝自然又坚又韧,寻常兵器非但无法斩断它,还会激起它的反震力伤及己身。
“主人小心!”
见虞青梧被柳枝反弹出去,鲮鲤等人大喊,盖因在虞青梧倒飞而出的瞬间,柳树精终于主动攻伐,万千柳条唰唰唰地射出,有的缠向虞青梧的手脚,有的更是直接要化为利箭将虞青梧洞穿。
交手不过几招,可柳树精却已知道这人族之人实力高得可怕,自己若再手下留情的话,怕是最后遭厄的会是自己!在行善和性命面前,任谁都会选择性命,这是万物的天性。
根根柳条或如鞭或如剑,密密麻麻的满眼都是,先前被崩飞的虞青梧大吼一声,双臂张开,大摧天手展出,两只浩大手掌如同天神之手,向前一揽,将所有柳条都揽住,而后法力涌荡,神力奔腾,拽着那无数柳条猛地向后甩去。
嘭!
而今的虞青梧一身气力何其之大,再加一身法力加持,搬山都不在话下,扎根此处不知多少年的柳树仙顿时被他连根拔起,碎土四溅间,偌大的柳树向后飞去。
在旁观战的五人倒吸一口冷气,被虞青梧这一手给惊住。那柳树仙至少活了上千年,根茎深入地底数十丈,覆盖了整个湖底都不止,虞青梧这么一拔,不光柳树被他连根拔起,连带着湖水都倾覆过来,宛若远古时期天倾地斜,天河之水倒灌人间之景重现。
哗地一声,离地的柳树仙辉闪耀,摇身化为一位绿衣老者,空中的他十指大张,四方大地上顿时冲出无数藤蔓树根,顷刻间构成一座牢笼,将虞青梧困于当中。
“千藤万根困仙术!”仙风道骨的绿衣柳仙低喝一声,由无数藤蔓构成的牢笼绿光大绽,当中根根藤蔓延展如麻,像是铁枪般定向中间的虞青梧。
每一根藤蔓都能有手臂粗细,上面布满锋锐的倒刺,一旦被划到必将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密密麻麻的藤蔓从四面八方穿透而来,虞青梧冷笑间一把抓向其中一根,谁想手掌刚触碰到那藤蔓,便被上面的倒刺给刺破,鲜血更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牵引,源源不断的流失。
虞青梧大惊,没想到这藤蔓居然有吸血之能,当即抽回手,身如游龙戏水,翩然躲过一根又一根射来的藤蔓。
诸多藤蔓志不在虞青梧,从牢笼的一面射到另一边,腾头便与那一面相缠绕,一根又一根的粗壮藤蔓,将整个牢笼切割成无数部分,堵住了虞青梧上下左右所有退路,基本上只要动一下,便会被倒刺划中。
清风轻抚,绿衣柳仙衣袍猎猎,他目光平静的看着被困死在万千藤蔓中的虞青梧,道:“本仙只想等待南天门大开,入天界造仙籍,并不愿杀生染血,你若现在退去,本仙可饶你一命。”
他对自己的千藤万根困仙术相当自信,并不认为虞青梧一个还没达到天仙境的人类有能力逃脱,故此又开始劝虞青梧离去。
非是他心善到可以以德报怨,而是因为想要在天界中获取仙籍,就必须身具大功德。功德虽飘渺难定,然而残害生灵是罪业,不荼毒性命便是功德,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杀人,就如对待鲮鲤几人一般,他只是伤而非杀。
当然,如果虞青梧或是鲮鲤等人执意不肯退去的话,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听到柳仙的话,鲮鲤等人已心生退意,正想开口叫虞青梧放弃时,虞青梧却是咧嘴笑道:“你以为这千藤万根困仙术当真困得住本王?”
“你大可一试。”柳仙面无表情,道:“不过本仙提醒你,术已成形,藤以血灌,只要你被刺破一点皮肉,流出一滴鲜血,万千藤蔓便会汲血而生,而你将在不到半柱香时间里成为它们的养料。”
对于柳仙说的话,虞青梧并没有丝毫怀疑,之前术还未成型时他已经见识到那些藤蔓的厉害了,上面的倒刺居然连自己的皮肉都能轻易刺破,更会顺着伤口汲取被困之人的鲜血。若是被所有藤蔓刺中,还真有可能在半柱香时间之内被吸干血肉精华而死。
“这辈子你是没有成仙的机会了。”虞青梧邪邪一笑,在柳仙一阵不好的预感中,身体突兀的从牢笼之中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柳仙对面,如铁钳般的左手迅如疾电,噗哧一声扼住了柳仙的咽喉。
“这……这是……”绿衣柳仙满眼惊恐,像是知道了什么,却又不敢置信。
以移形换位之术逃脱牢笼的虞青梧探出麒麟臂,扼住柳仙的咽喉,右手幻化成一片残影,拍击在柳仙全身各处大穴,将其一身法力都禁锢住。柳仙法力顿止,那千藤万根困仙术顿时溃散,根根藤蔓迅速枯萎,摔落在地。
虞青梧没有停留片刻,运起吞天魔功,只见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柳仙全身都绽放出耀眼绿芒,而这些绿芒正是他一身法道精华,顺着虞青梧的左臂淌入虞青梧的体内。
“嗯……”
天仙境的法道精华入体,虞青梧只有种整个人都在升华的感觉,那浩大的法道之力融汇己身,各种道理与法力袭上,这种畅快之感让他情不自禁的低哼出声。
见前一刻还处于下风的虞青梧,这一刻便已经将强大的柳仙制住,并吸收其一身功力,观战的五人都是一阵惊鄂,万没有想到虞青梧竟已强到这等地步。
事实上,虞青梧就算再强,毕竟还没有达到天仙境,加上麒麟臂、先天之体、道武双修、移形换位等诸多底牌和妙法,即使能胜过天仙境的柳仙,也绝不可能这般简单。战斗之所以这么快结束,一切皆因柳仙处处留手,而且对自己的千藤万根困仙术过于自信,才让虞青梧以移形换位之术一招定胜负,平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轰隆隆!
随着虞青梧吞噬柳仙一身精纯至极的法道精华越多,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忽然一暗,只见滔滔乌云似千军万马般奔袭而来,顷刻间覆盖了方圆百丈之地。厚重铅云之中,雷蛇激射,巨响轰隆,各色闪电横贯长空,浩大天威阵阵压落,景象极度可怕。
第两百九十三章 九重雷罚
今日虞青梧连吞二人,一为地仙一为天仙,终究是惹下浩瀚天劫,天道不容这等违背正常秩序之人留存,要降下雷罚将之毁灭。
“百丈大的劫云?”
鲮鲤等五人腾腾倒退,望着天空中正在酝酿浩浩天威的劫云膛目结舌。这段时间虞青梧疯狂修炼吞天魔功,惹下十余次天劫,一次比一次强,可一直都在天仙境范围内。然而今日的天劫覆盖范围却是直接达到了百丈地域,当中电蛇狂舞,浮光飘摇不定,强大的气息直接跨过天仙境桎梏,甚至比柳仙的气息都还要强!
“比剑魔的气势还要强,几乎快与船山上的青牛相媲美了!”鲮鲤是五人中见识最广的,曾面对过船山上达到天仙中期的青牛,亦面对过御剑仙术超凡入圣的剑魔乾坤。眼前这才刚酝酿成仙的劫云所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剑魔都还要强上一分,几可与青牛一较长短,虞青梧挺得过去吗?
天道针对万灵有两种劫罚,一是天谴,二是天劫。天谴恐怖无边,志在毁灭,受劫者不死,劫罚便不会停止;而天劫却并非如此,警告成分居多,就如同犯了罪的人手棍刑,定下一百棍,挨完了如果还活着,那也算是付出代价了,并不需要继续再受。
修炼吞天魔功之类的邪法,强自剥夺他人功力为己用,这还万万没有到达需要遭受天谴的程度。天地有历史记载以来,也就撞塌不周仙山,引得天河之水倒灌人间,大地生灵涂炭的水神共工曾受到过天谴,结果自然是化为劫灰。
虞青梧也就吸了几人功力而已,自然不会受天谴,可因为吸取的功力过多,所受天劫的威力却也非同小可。
“你们看,劫云在涌动,似乎分为了九层,一层比一层高!”有人指着天空中的浩大劫云惊呼出声,只见那好好百丈方圆的浓厚乌云,在天穹之上翻滚涌荡,竟形成阶梯状,而且是九重阶梯,每一层‘阶梯’上所闪现的雷光颜色都不同,白、赤、橙、黄、绿、青、蓝、紫、黑九色,越往上颜色越浓,散发出的气息越可怕。
“是九重雷罚!”
鲮鲤惊道,天劫有三六九等之分,一般的天劫基本都是三重,也就是说有三轮雷罚,一轮比一轮强。稍稀有些的则是六重,分作六轮,而最稀少也是最强的是九重雷罚,雷罚将轰击整整九轮!
这里所说的九轮,并非是降下九道天雷,它一轮可能是一道,也可能是千道、万道!,必须要将劫云中的力量耗尽,天劫才会停止!
众人不曾想到,之前虞青梧所受的不过是三重天劫,然而今日却是要受九重雷罚。方圆百丈的劫云中所蕴藏的能量,若是分摊开来攻击,足矣湮灭一州的百姓啊!
得知此时虞青梧所受天劫才是九重雷罚的五人,彼此相识一眼,齐齐向后奔出十余里,生怕被浩大雷罚也纳入当中。
而天空中的虞青梧却好似不知即将要面临的厄运,只静心运转魔功吞噬柳仙的法道精华。被吞噬良久,柳仙已从最初的人身状态重新褪成柳树本体,而且树身缩小至只有三尺来高,树身上原本青翠欲滴、轻盈荧光的柳条也失去往日的磅礴生机,逐渐干枯开裂。。
虞青梧不光吞噬它一身的法道精华,更以五彩神石剥夺它的生命精华。
“咔嚓!”
一声脆响,柳树身终于是因为生命精华流失殆尽而裂开,至此时,它不光一身法道精华流尽,连带着生命精华也被融入虞青梧体内,死得不能再死。
随手丢下干枯的柳树,虞青梧这才睁开眸子抬眼看了眼穹顶雷鸣如战鼓隆隆的劫云。此时的九重雷罚酝酿的已经差不多,随时都会发出第一轮轰击。然而虞青梧也就是扫了眼而已,而后便又闭上了眸子,身子盘坐在虚空之中,运起玄功消化柳仙那庞大的法道精华和生命精华。
轰隆!
天道像是被他这种蔑视给激怒,九重劫云的第一层白光暴涨,嗤嗤的轰出了数十道儿臂粗细的天雷。条条天雷如同白龙一般贯穿天际,以击碎大地之势俯冲而下。
数十道白色天雷闪亮夺目,隐约间好似数十条白龙从九重天上冲破无穷空间桎梏,征战人间,拥有毁天灭地的大气势,单是逸散出的仙威,便令得柳仙扎根的湖泊之水汩汩涌荡,周遭林木枝叶大颤,树身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一把。
轰!轰!轰……
道道天雷劈下,虞青梧如若不动明王般端坐虚空,任由天雷劈斩在**凡胎上。九重雷罚毕竟是九重雷罚,乃是天劫中等级最高的存在,即使是第一重,威力也无比惊人。数十道天雷劈落在身,虞青梧那比钢铁都还要强悍的肉身当即被崩开。
让人惊诧的是,他皮肉绽开,当中爆射出的并非鲜血,竟是片片道符和神链。他肌体大放异彩,隐约可透过裂开的皮肉看到里面晶莹剔透的骨。他的骨并不像寻常人那般森白,而是如宝玉一般莹润,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他体内藏玉。
所谓金肌玉骨,便是肉身达到一定层次的表现。常年修炼金刚不坏之体,这段时间更是吸了十数位地仙境高手的血肉精华,他的肉身已脱胎换骨,不光强到让人咋舌,更具有一种莫名的威势,血肉筋骨中都融入了道符神链。
金刚不坏之体第四层并不再是单纯的以什么能量来锻体,而是要将法道融入血肉筋骨之中,使肉身动辄间含道蕴法,一举一动都是法术、规则。
当然,而今的虞青梧距离这等层次还远得很,刚吸收了柳仙和黑背狮的法道精华,他选择借九重雷罚之力来淬炼这些外来的法道,将之淬成精华中的精华时,再借雷罚纯正刚猛之力将之打入自己的肉身。
至于被天雷击伤,他完全就不怕,这段时间吸了那么多高手的生命精华,他并未融合己身,为的就是以生命精气来疗伤。十数位地仙级外加一位天仙级高手的生命精气绝对滂湃到无法想象的地步,绝不比数千年的宝药差,甚至还要犹有过之。他还就不信了,凭自己的肉身强度、修为手段,再加上等于可以让自己半死重生的磅礴生命精气,还挺不过九重雷罚!
第一轮数十道白色天雷轰开了虞青梧的肉身,却未能伤及其骨,能量耗尽,再不甘也只得散去。第二重赤色神雷轰隆一声,降下的并非道道天雷,而是一片赤色洪流,当中雷光泛泛,可怕到了极点。
“我去,这到底是天劫还是天谴啊?”
远远观战的五人咋舌,只有种心都要跳出嗓子眼的感觉。第一重的数十道天雷威力虽说大点,可也还在接受范围,然而这第二重,天雷却是已经多到了密如水的地步了,这哪里是天雷啊,分明就是雷海倾斜而下。
这等天雷古来少有,反正他们别说见过了,就是听都没有听过。
雷海袭来,虞青梧依旧不曾动过分毫,慢慢雷海顷刻间将他吞没,磅礴的刚猛之力侵透他全身每一处血肉,他的身体第一时间被劈的焦黑。然而一层皮肉黑劈焦,他体内便涌荡出炽盛的道光,法光仙辉照灭死皮,新皮肉重现于世,紧接着又被劈焦,又开始蜕皮新生……
如此往复半个时辰有余,虞青梧非但没有受创,一身气势反而更浓更烈,血肉中所蕴藏的法道神链、玄妙道符更多,只一展臂,雷海都是一震。
哗啦,漫漫雷海终究是耗尽仙力溃散了开来,在它还未来得及彻底溃散之际,第三层橙色天雷齐动,上千道橙色天雷化成橙色天龙,龙首嘶吼,龙爪锋锐,一爪之下,天穹都被抓碎,漫漫混沌气自破碎处淌出,携带着滔天之气压盖下来。
相比于橙色天雷,显然那混沌气更为可怕,须知混沌气连天仙都能湮灭,必须达到大罗金仙的地步,方能初步抵挡。又退出十余里的五人看得头皮发麻,脊骨发寒,他们的修为在人间大地算是不弱,可一旦被混沌气沾上一点,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啊!
闭目运法的虞青梧也察觉到危险,终于睁开了眸子,双眼中射出神辉,如刀似剑般劈向最先的两道橙色天雷。轰隆巨响间,两道神雷摇曳不定,险些被那两束眸光给崩灭了去。
哗啦……
虞青梧长身而起,动辄间仙辉飘荡,神霞摇曳。掌指大张,周身激射出无数法道神链,构建成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啪地一声扫灭大半天雷。只是那手掌在拍入滔滔混沌气中时,却犹如泥牛入海,混沌气乍一翻涌,大手掌便崩灭,重新化成无数道法道神链,而后逐渐被湮灭。
混沌气恐怖如斯!
虞青梧眉头一皱,他不惧天雷,却尤对混沌气忌惮,难不成需要披上流云仙衣?下一刻,他眼眸一定,双掌幻化成影,十指快若蜂翅,飞速的掐着印诀。与此同时,他体内升起赤、金、青三色仙辉。
“三昧真火!”一声轻叱,他张口就喷出三色仙火,一大团三昧真火当即喷薄向那如惊涛拍岸般滚滚而来的混沌气。
第两百九十四章 熔炼法道
鸿蒙生混沌,混沌孕天地,天地养万灵。混沌气是混沌世界的根本,也可以说是天地万灵的母源,它既然能孕育可养万灵的天地,就能毁灭了自己孕育出的天地,故此混沌气一直都被列入最强能量之一的行列中,其恐怖程度,绝非三言两语能道清讲明。
九重雷罚中的第三重天雷便轰破了空间壁垒,引得域外混沌气侵入大千世界,这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然而更让鲮鲤等人没想到的是,虞青梧居然在地仙境就修出了三昧真火,此时更以三昧真火对上混沌气!
前者号称无物不烧,后者乃是万物之源,俱是强猛恐怖的存在,此时一经敌对,并未爆发出多么大的声势,就那么你前我后,你后我前的来回涌荡。三昧真火想将混沌气作为燃料,混沌气想将仙火破灭……
嗤嗤……
虞青梧体内法力似长河倒灌,源源不断的注入到与混沌气争锋的三昧真火之中,后者得力,呼哧一声大涨,竟将一大团混沌气给点燃,熊熊燃烧的三色仙火一鼓作气而上,似要将半边苍穹都烧塌。三昧真火有虞青梧的法力支撑,然而混沌气却有限,会败于三昧真火也不出奇。
咔!咔!咔……
第三重雷罚不曾停止,第四重黄色天雷又开始咆哮如兽,恰似万蛟过江,呼啸而下。天雷不凡,三昧真火堵得住滔滔混沌气,却堵不住它们,直奔受劫者而去。
“吼!”
虞青梧仰天一声狂吼,震得山河摇颤,古木将倾。他一边控制三昧真火堵住混沌气,一边逆战苍穹,张开嘴巴狂吸一通,漫漫天雷顿时遭受到无法想象的神力牵引,缩成细流一一钻进他的腹中。
腾!腾!腾!
将万千天雷吞入腹中的虞青梧在虚空之中腾腾倒退,腹中藏纳的澎湃天雷之力在翻江倒海,侵蚀着他每一寸血肉,幸在他体内的生命精气足够充沛,每伤一寸血肉,便立马修复。
“主人在借助浩瀚天雷之力将自身的法和道的碎片挤进血肉筋骨之中!”远远观望的五人中,一位青衣少年说道。他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眉心睁着一只青色竖眼,看起来神异不凡。
“三眼蛟你确定?”其余四人不敢相信,他们知道修行道路有多种,可修法可炼体,也知道无论修道还是练武,最后都是殊途同归,两者并进的。可却从未听说过谁会将法道碎片熔炼进血肉筋骨中的,这算什么,另一种道武双修的表现吗?
“你们不要忘了,我这第三只眼能够看破法道轨迹!”那青衣少年,也就是四人口中的‘三眼蛟’哼哼道。
说来这三眼蛟也确实不凡,本体乃是一条青蛟,修炼五百年而成精,幻化人形。在他化形的那一刻,福至心灵,法道变异,竟然生出了第三只眼!这第三只眼虽不具攻击之能,却有看破法道轨迹的神能,与人对战时,每每能洞悉对方法术的弱点,因此在这片无垠莽林之中有了个三眼神蛟王的称号。
当日鲮鲤与另外两位地仙境高手找上他,想要拉他入伙,三人齐攻都不曾占半点上风,最后还是虞青梧亲自出手,三招便将他镇压。念及虞青梧的强大,他这才选择臣服。
听到三眼蛟的话,四人面面相觑,满脸都是惊奇之色。先不论虞青梧这条路行不行得通,单是将那等庞大的天雷吞入腹中,便无异于自绝命脉啊!这可比被天雷劈要严重得多。
几人的想法,虞青梧并不可能知道,但他却也清楚自己此举等同于自杀。不过他有他的考量,他迫切的需要强大的力量,甚至是无敌的力量,就必须走捷径!
虽说有吞天魔功可以吸取别人的功力为己用,可吞天魔功也不是万能的,一旦练多了,遭遇到的天劫威力将越来越大,总有一日会超越自身所能承受的范围,所以他已经决定吸完柳仙的功力后,不会再去练这魔功。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继续快速的提升实力,就只有一条路——无限的强化肉身!
金刚不坏之体从第三层开始,每一层都有质的飞跃,尤其是第四层,堪称夺天地之造化、日月之精华,称得上是惊天动地的法门,盖因它只需将自身法道精华熔炼进血肉筋骨之中,便能大幅度提升肉身质量,也不需要像第一第二层那般,需要漫长时间借助外力打磨,如果方法得当的话,有可能在瞬间就修炼完成。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穷其一身都无法修炼成功。
法道是法道,血肉是血肉,二者之根本不同,正常情况下又怎能融合?无名氏想出的办法是,借助外力,强势将法道碎片打进血肉筋骨之中。事实上在之前的十余次天劫中,虞青梧已经实验过,借助天雷的阳刚威猛之力确实可以将法道碎片打进肉身中,只不过寻常的天雷因威力受限,很难办到这一点,即使办到了,也只是将一点点法道碎片打入成功而已。然而若是天劫威力过大,自身肯定又受不了。
十多次承受天劫,虞青梧实验了一次又一次,也才勉勉强强将自身法道不到一成的碎片打入了肉身而已,仅仅如此,他的肉身也提升了几近一倍,论现在的程度,足矣硬撼地仙后期者!
天劫不是雷部正法,不是想要就能要的,正常情况下,也只会发生在地仙升天仙时才会发生,偶尔有逆天的妖兽或是精怪在化形时也会遭受天劫。虞青梧是人,前半辈子屁劫都没遇到,直到修炼吞天魔功时才遇到,所以这九重雷罚便被他当作修炼金刚不坏体的助力。
表面上.将这么多天雷吞入腹中,好像是在拼命一搏,实际上他也衡量过。自己有十余位地仙境和一位天仙境高手的生命精气做后盾,不说等于拥有两条命也差不多了。若是储存的生命精气还不够支撑自己不死的话,边上不是还有五位地仙境的磅礴生命精气吗?
历经船山上九重天梯上的心性蜕变,悟出了唯我之道的他,已经放开了心中所有枷锁,什么道德、道义之类的,只要心里觉得不舒服,那就去打破!五个没什么感情的手下而已,若是自己有需要,取他们性命又如何?
善良时,他可以将一身财富送给有需要的人;狠辣时,他可以屠戮天下万灵!他是虞青梧,天地间唯一的虞青梧,一切随心,不受外物侵扰。说他是仙也好魔也罢,他压根就不在乎。
远远观望的五人不知,一旦虞青梧认为体内生命精气不够的话,将拉上自己等人来填补。
天劫在继续,万雷在奔腾,第四重雷罚尽数被虞青梧吞入腹中,轰击他体内的法道碎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之挤进血肉筋骨中的同时,第五重雷罚又开始在肆虐。
绿色天雷外表看似充斥着生机,实际上却能磨灭人的生机,所过之处,万界皆空,枯木成片。虞青梧又开始在虚空之中盘坐起来,任由第五重绿色天雷轰击在**凡胎上,只管引导体内庞大到化不开的天雷之力将好好的法道神链轰碎,再将碎片一点一点挤进血肉筋骨中。
绿色天雷的威力强大的吓人,乍一劈落在身,他的身子便裂了开来,连带着玉骨都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若是连玉骨都开裂的话,怕是真没救了。幸在储于体内磅礴的生命精气在这一刻荡漾而出,源源不断的修复着破败伤体。
这个过程无疑是极度危险的,内有第四重天雷震荡,外有第五重天雷轰击,稍有不慎,肉身崩散,元神破灭,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理论上修炼金刚不坏之体第四层,可在瞬间完成,可想要达到那等程度,就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外力,瞬息间将法道神链崩碎,再将碎片逼进肉身当中。试问,如此强大的外力,能瞬息崩碎法道神链,又怎不会崩灭肉身?退一步讲,肉身强到可以无视这等伟力的话,又何须再将法道碎片熔炼己身?
虞青梧的肉身是强,但还没有强到无视可等若是天仙全力一击的地步,故此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控制天雷之力崩碎一截法道神链,再将法道碎片挤进肉身。这种方法太过危险了,若是没能及时将法道碎片融进肉身的话,那截碎片便会散去,换句话说会损失修为。
法道碎片在虞青梧小心翼翼的控制下,一点一点被天雷的纯正阳刚之力给挤进血肉,在这个过程中,他肌体荧光如炬,道光闪闪,若非绿色天雷时不时将他宝体轰开的话,称得上宝相庄严,如若天神。
轰隆!
一个时辰过去,第五重天雷发出最后一击,能量耗尽,不甘散去。不是它威力不够强,而是受劫者所藏之生命精气太浓烈了,其量达到了万名百岁凡人一生所拥有之和的程度!正常情况下,若是没有天道纤指的话,怕是可以支撑一人活过数千年,甚至是万年了。
第五重天雷散去,第六重当即发难,青色天雷不多,一次只降九道,可每一道都具有开天辟地之威,恐怖的威压降下,大地陡然一沉,直接下陷了丈许!
第两百九十五章 逆战苍穹
大地下沉,裂缝如蛛网密布,二十余丈方圆的小湖泊早已是被浩浩雷威给蒸发了个干净,当中一些鱼虾亦在余波之下化作劫灰。所谓殃及池鱼便是如此吧。
第六重天劫只降下九道青色神雷,数量虽不多,威力却是无匹,每一道都相当于天仙现世,倾力一击,而受劫者等于是需要承受九位天仙境高手合力一击。
九重雷罚的威力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还只才第六重而已,威力便已经超过了一个刚晋入天仙境高手的承受范围。试问,正常情况下,一位刚突破至天仙境的人,如何能挡得住九位真正的天仙攻击?
好在天道垂怜,天劫强则强,却后力不足,只有一击之力。九道天雷齐降,并非没有生还的可能。
虞青梧依旧静坐如神王,熔炼一身法道,九雷劈落而下,余波绵延十余里,方圆十几里内一切顷刻间毁灭,化作劫灰,而正中的虞青梧更是半边身子被劈开,从受劫以来一直不曾流血的他,此时血涌似泉,几乎被劈成两瓣的身子眨眼间被染成血人。
绿光泛泛,磅礴的生命精气一涌而出,在他飘摇的意识的控制下,硬是将残躯破体给合在一起,缓缓修复。
这等重创,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就没命了,可虞青梧却硬是活了下来,旺盛的生机几乎赋予了他不死之躯。当然,所谓的不死之躯只是相对而言,他现在已经达到了极限。
身虽遭受到无法想象的重创,可他的残躯却是绽放出更为璀璨的道光,隐约间,他的体内传出了阵阵大道天音,那种天音代表着一种独特的道,有莫大的威慑力,令闻者有顶礼膜拜的强烈感觉,仿佛在面临天上地下的无敌至尊。
当第六重天雷耗尽,第七重天雷蓄势待发之际,一直盘腿而坐的虞青梧猛地睁开眸子,浩浩金光自他双眸中当初,唰地一声没入无尽劫云之中,令得九重劫云都是一颤。
他长身而起,肌体上原本大绽着的法道仙光在这一刻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剧烈轰鸣声。那是他体内血气奔腾的声音,第六重天劫的威力超出他的想象,竟配合他体内第四重的天雷之力,一举将他所有法道碎片熔炼进己身,达至金刚不坏之体第四层!
这是一种巧合,也是一种必然,在漫漫生命精气的保护之下,历经六重他本该抵挡不住的天雷洗礼,生命精气耗尽的那一刻,法道碎片亦统统被打入血肉筋骨之中,铸就了他旷古烁今的金刚不坏之体。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法道与肉身相合,他整个人没有了过去的犀利之气,显得平凡无比,属于丢在人群中也找不出的那种。然而正是这种状态,却无比可怕,他只是轻展双臂,还残留在体外的第六重天雷之力便被湮灭了个干净。
没有法术,也不是什么武技,只是像凡人那般伸了下臂,便展现出如此伟力,惊艳至极。
“主人做到了,竟然真的将法道碎片打入了肉身,与肉身完美融合在一起!”三眼蛟瞪大了眼睛,眉心那只青色竖眼每开阖一次,便会绽出缕缕清辉,显得无比神秘莫测。
“不光如,他十有**也因此破开地仙桎梏,位及天仙了!”
因虞青梧突然熔炼法道成功而不知不觉捡回一条命的五人大惊,此时的虞青梧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大的威压,但震散劫雷的那一刻,多多少少还是逸散出些微,就是那些微气势,让他们有种面临高山大海的渺小感觉。
鲮鲤甚至在想,而今的虞青梧若是不仪仗魔剑,是否可与剑魔一战?
在五人惊得说不出话来时,虞青梧像是一头人形猛兽般冲进了第七重劫云当中,随即只见雷海浩荡,道光闪耀,震天的轰鸣声此起彼伏,隐约间可以见到一条盖世身形震拳摆臂,摇身腿体,打得苍穹都差点崩碎。
这种景象太恐怖了,从不曾听说过谁接受天劫洗礼时,会自己冲进劫云中与里面最纯净的天雷之力抗争,须知那偶尔落下的神雷可是将大地都轰出十余丈深的大坑啊!
咔嚓……
而今的虞青梧真的太强了,强到让人发怵,第七重劫云都被打出裂痕,宛若天之痕。几声震荡之后,第七重劫云轰隆炸开,宣布力量耗尽,而在这时,那条恐怖的身影又继续冲进了第八重劫云之中……
第八重劫云中蕴藏的力量比第七重更强,这一次爆发出的声势亦更为恐怖。偌大的劫云好似化作了洪荒巨兽,要吞天噬地,而那条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入了凶兽之腹中。
数十里外的五人除了看到剧烈涌荡的劫云和光芒四射的神雷在咆哮外,什么都看不到,就连三眼蛟的第三只眼都无法穿透那厚重的劫云,总有无形的力量阻挡住它的神辉。
这一战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天黑,厚重的劫云出现了裂痕,不过天穹之上也洒落下点点泛着乌光,又夹杂着无尽神力的鲜血。有点泛黑的鲜血仿佛是一团仙火,乍一落地,便将大地都烫出一个洞,将土地灼烧的焦黑。
“听闻修到极致之处,一滴血便拥有盖世神能,可压山干海。”五人目光灼灼,盯着那从劫云中洒落的鲜血。那所谓的极致之处,必定是超越了天仙的层次,至于是不是大罗金仙就不知道了。不过虞青梧能在刚晋入天仙境时,便将一身鲜血锻成神血,怕是与其之前将法道熔炼进肉身有极大的关系。
咔……咔……
第八重劫云虽将虞青梧打伤,可自己却也耗尽劫力,终于是不甘的开始溃散。然而此时最顶上的第九重劫雷竟然发难,一道黑到极致的神雷无声无息的劈落,它并不粗,甚至可以说很细,比之寻常雷云天气时的雷电都要小上一圈,可就是这般细小的劫雷,却拥有无法想象的威能,一经劈进残败的第八重劫云中,那劫云里道光微闪,闷哼声响起,便见之前神威不可一世的虞青梧跌落云层,呼啸落地。
五人瞪大了眼睛,盖因跌落而下的虞青梧身子居然被劈成了两瓣,一身神血好似不要钱般飘飘洒洒,好似在下一场血雨。
“一击都没有抗住?”有人呢喃,身子被彻底劈成两瓣,他不认为虞青梧还能活下来。
然而今日虞青梧注定要惊呆他们一次又一次,身子虽被第九重黑色劫雷直接劈成两瓣,可他生命不止,诸多泛着道光和莫名符文的鲜血自主蠕动,将两瓣身躯融合在一起,慢慢开始修复。
咔嚓!
第九重劫云中再次降下一道黑色劫雷,先后降下两道,第九重劫云已缩水至不足原先的四成,换句话说还有最后一道劫雷。
此时的虞青梧虽没有死去,但宝体也遭受到了重创,若再受强到连他而今的肉身都没有半点抵御能力的恐怖雷劫,那就真没命了。正当黑雷距离他不过百丈之际,他身上突然闪现出一道银光,再晃眼间,残躯上已披上一件银色仙衣。
但见那仙衣银光璀璨,宛如一颗银色太阳,上面流云不断,仙霞滚滚,绚丽至极,晃得人睁不开眼。
轰嗤!
黑雷劈落,结结实实的落在那银色仙衣之上,激起漫无边际的云霞。那些云霞分明是道纹构建而成,却宛若实质,在暗夜中来回飘荡,那连虞青梧肉身都抵挡不住的黑雷竟无法突破!
轰嗤!
天劫发狠,降下了最后一道黑雷,要将受劫者彻底毁灭。身披流云仙衣的虞青梧直接被劈进地底十余丈,漫漫云霞也失去了往日的悠闲,原本一大片一大片的,此时亦被劈成无数小片。
无论受劫者如何,天劫之力耗尽,终究是散去,郎朗太空再复清明。仙光云霞也不知是被劈散了,还是被敛去了,天地再次归于暗夜,只是袅袅黑烟和残桓断壁,预示着这一片地域曾遭受到了一场毁灭。
直到劫云彻底散去,五人心中压抑的感觉才消失,纷纷向着那深坑奔去,想要看看虞青梧到底是生是死。
然而不等五人跨出三步,刚散去的劫云竟再次涌来,泛泛雷光又重新照亮夜空。
“这是天仙劫!”五人眉头一颤,先前的九重雷罚是上天在惩罚虞青梧走邪魔外道,而这次的天仙劫却是要洗礼破入天仙境的修士。在场中除了虞青梧之外,谁还有资格引下天仙劫吗?这也就意味着,虞青梧并没有死在九重雷罚之下。
果然,下一刻那深坑中便升起一道金光,金光成线,径直破入酝酿的劫云之中,随即轰隆声骤起,像是巨兽在对着人间大地咆哮。
这次的天仙劫远没有之前的九重雷罚那般恐怖,只是普通的三重天劫,威势也只堪堪达到天仙的程度,这对能战九重雷罚中前八重的虞青梧而言,根本就不够看,不到半个时辰,绵延近百丈的劫云便被虞青梧徒手给撕碎,当中精纯的雷力被其生生吞入腹中,熬炼五脏六腑。
五人看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太生猛了,若不是知道虞青梧只是刚刚进入天仙境而已,他们还会以为这是一位几近破开天仙桎梏的绝世天仙呢!
咚!
吞完天劫的虞青梧如陨星坠地,落地之际,大地都是一震,脚下土地更是如蛛网般向四周延展裂缝。他闭目,天穹之上在此时亦洒落道道仙辉,照耀在他身上,修复着他的伤体,亦在滋养他的肉身、元神、法道。
这是真正的仙辉,是天道的赏赐,但凡每个渡过天仙劫的人都会得到。若是天界没有关闭的话,还会降下接引仙光,渡过劫难者可以选择通过接引仙光飞升天界,亦可以选择不去。
全身沐浴在浩浩仙辉之中,伤体在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修复,刚达至天仙境的法道亦在稳固。在这等内外同时升华的状态中,虞青梧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恍惚间好似来到了一片既陌生又熟悉的地域,无边无际的仙霞瑞彩之中,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白玉之门,上书三字——南天门。
第两百九十六章 凌霄宝殿
这是一片神圣之地,入眼之内尽是仙云瑞霞,氤氲的仙气缭绕着一座座悬浮在空的仙山,天空中有五彩凤凰展翅飞过,地上有双角麒麟呼啸奔腾,各种仙禽神兽数之不尽,让人目不暇接,震惊于这片世界的神奇。
更让人惊诧的是,前方耸立着一座通体由白玉打造而成的门,其上三个仙光璀璨的字格外让任何一个人间生灵都无法平静。
“南天门?!”虞青梧眉目一颤,这四周之境确实是仙景,已与传说中的天界一般无二,到处都是让人清爽舒畅的仙气,而眼前耸立着的巨门更是天界门户南天门。
“五百年前仙魔大战之后,天界不是就关闭了吗?”
他有些不敢置信,传说天界关闭,天人两界不再相通,即使人间大地上有生灵破入天仙境,亦无法飞升天宫,可眼前的景象分明就是仙景!还有,先前自己明明就是在南疆蛮荒野林之中渡过天仙劫,正吸收着仙辉,现在却身处此等仙境,到底是幻觉,还是阴差阳错的被接引仙光带到了本该关闭了的天界之中?
片刻后他便否认了这是幻觉的可能,因为这四周的景象太真实了,而且他也能够自主的运转一身功力,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在吸收仙辉时,上天降下了接引仙光,真的将他带到了天界。
既来之则安之,虞青梧并没有任何焦虑,来到了传说中的天界,那便好好看看这片传说世界。
耸立在重重仙霞中的南天门看似就在眼前,实际上却极为遥远,开始时虞青梧是徒步走的,可走了能有百丈时,却是发现南天门依旧在前方,他只得腾身而起,以纵地金光术飞跃向前。
直到越过千里之地时,他才真正到达南天门脚下。按道理,距离千里时看到的南天门若有十余丈高的话,那在近前时最起码都上千丈高,可这南天门却被刻下高深的道纹,即使到了近前,依旧只是十余丈高。
洁白剔透的古门散发出亘古之气,其上雕着无数飞禽走兽、山川草木,囊括的世间万象,六道生灵。门间有一面宛若水幕般透明的光幕,依稀可以看见里面两边耸立着根根粗壮的玉质梁柱,再往前则是九层浮空云盾,与船山中的九重天梯极其类似,不过却要大上无数倍。
九层浮空云盾承载的,便是成片成片的恢宏宫殿,每一座都精致无暇,比夏履癸耗尽国力铸就的倾宫瑶台都要壮丽豪华。那是天宫,天帝的居所,亦是诸多仙官朝拜的圣地,就如同人间大地上的皇宫。
天宫在前,即使隔着一座南天门,圣洁之气依旧扑面而来。虞青梧深呼一口气,探出手想要试探一下南天门上那道光幕。本以来这光幕应该有些门道,谁想他的手径直就穿了过去,没有半点阻碍。略微一诧后,他安心抬脚上前。
跨过南天门,天宫之景才真切的显露在眼前。脚下踏的是生雾玉石,两边的梁柱是盘龙玉柱,九层浮空云盾上最前面的宫殿上,挂着的是太阳神镜,当中隐约可见一只振翅翱翔的三足金乌,明晃晃的神光照亮整个天界,令得无数宫殿都要绽放仙辉,更点燃了仙霞璀璨,彩瑞吉祥。
“何人胆闯南天门?”
就在虞青梧为这天宫奇景而惊赞时,一道洪音响彻天宇,随即只见两旁根根盘龙柱上浮现出一位位金甲天神,个个持戟悬鞭,威风凛凛,正前方三丈外也是闪过一片金光,待得金光散尽后,出现了数十位天神。为首之人头戴紫金冠,脚踏缕金靴,身着黄丝缕,外披金龙甲。右手握着的是丈八点金枪,左手托着的是虎形金章印,白秀的面,凌厉的眼,莫大神威不放自出。
“是你?!”
虞青梧还未答话,那为首神将双眸一凝,其余天兵亦是如此,眼中夹杂着复杂的感情,有愤怒,有鄙夷,但更多的却是尊敬。很难让人想象,这么多复杂而又矛盾的感情会混合在一起。
虞青梧浓眉微挑,虽无法洞悉这些天兵神将的具体修为,可他却自信有镇压那些天兵的实力,除了那为首的神将。听到那神将的话,他眉头一皱,道:“你们认识我?”
“不想认识。”
那为首的神将哼了一声,说的并非‘不认识’,而是‘不想认识’。他抬手一挥,那些天兵当即化作金光,或融入盘龙柱中,或隐入无边苍穹里,眨眼间这九层浮空云盾前,就只剩下他和虞青梧两人。
他双手一震,手中金枪和金印同时消失,而后侧过身子一边向浮空云盾上走去,一边说道:“既然来了,那就跟我走吧。”
虞青梧表面上没说什么,跟着那天神踏上天宫,心里却满是疑惑。看这天神的样子,应当是认识自己的,不过似乎并不怎么待见自己,故此才会说出不想认识自己的话,更没有好言好语好脸色。
天宫之中虽说并非所有人都有通天彻地的法力,也有不少因为身具大功德而成仙的文仙,但总得来说,高手绝对比人间大地上要多得多,但是先前出现了数十位天兵,便个个拥有不弱于鲮鲤等人的修为,所以对那天神纵使心有不满,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二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穿过一座座仙宫神殿,沿途遇到了不少持戈守卫的天兵,不过却都不如南天门的天兵强,应当都是在五六百年功力左右。当然,那些天兵当中也有些头领达到了地仙境,甚至是达到了天仙境。
遇到的所有天兵神将,一见到虞青梧时,无不露出那种复杂到难言的神色,让虞青梧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隐隐觉得这些人应当都是认识自己的,而且似乎还挺讨厌自己。
又穿过数座宫殿后,为首的神将终于是止步,此时二人之前是天宫之中最高最恢宏的仙宫。仙宫无门无壁,以九九八十一根盘龙玉柱支起一片琉璃顶,最前面的琉璃瓦上洒落仙辉,凝成四个浮空大字——凌霄宝殿。
既然这里真的是天庭,那有凌霄宝殿也不出奇,虞青梧侧开一步放目望去,凌霄殿中紫金炉香烟袅袅,碧玉坛仙花朵朵。守殿神龙摇尾昂首,护驾仙凤振翅引颈,缀顶仙珠颗颗大如拳,密密犹如星。
宝殿两侧,一边是气定神闲的文仙,一边是操戈执剑的武仙,文仙不凡,武仙威武,乍一眼望去,不下百数。而在前方正中央,玉台金座上,端坐着一位顶着仙辉神光的威武中年。他浓眉大眼,妙相庄严,顶着缀玉金冕,披着绣龙大金袍,贵气逼人,虽面带微笑,却有股大威严之气,令人难干与之对视。
文武群仙都站着,两旁更是有悬空仙女掌扇捧巾,这在场中唯一一位坐着的人身份不言而喻,定是代天执掌三界六道运转的无上天帝!
见虞青梧怔怔的看着殿中出神,端坐于天帝宝座上的天帝微微一笑,道:“怎么,不敢上前?”他声音不大,却直击人心,仿佛就在耳边言语一般。
虞青梧一愣,随即昂首挺胸,大步上前,越过那之前带自己来凌霄宝殿的神将,越过那一个个或怒或喜或叹的文武仙官,及至天帝前三丈,微微躬身,道:“人间大夏皇朝扶摇王虞青梧见过天帝陛下。”言语平静,不卑不亢。
“大胆!”那带虞青梧来此的神将跨入殿内,掌中闪现出丈八点金枪,指着虞青梧怒斥道:“见天帝还不下跪,你当这凌霄宝殿是凡间尘土吗?”说话间,掌中神枪就要刺出。
“太阳神君不得无礼。”天帝瞪了眼那天神,后者冷哼一声收回神枪,退了下去,竟站在了武仙之首的位置。
见太阳神君退下,天帝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他抬手指了指淡定从容的虞青梧,对着底下诸多仙官说道:“本帝虽说代掌三界六道,但与人间人皇、地府阎王同为一界至尊,地位算是等同。扶摇王为人间之王,见人皇不需行跪拜之礼,见本帝自然也一样。”
虞青梧无言,这凌霄宝殿,甚至是整个天界中的人,绝大多数对自己都没有好感,不过照眼前来看,这所谓的三界至尊天帝倒是没有挤兑自己。
“扶摇王似乎修的仙魔同体啊,又具道家纯正玄功,又具魔道至邪之法!”天帝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虞青梧修练过魔功。不过他也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缠,改口道:“在人间过得可好?”
虞青梧嘴角一颤,堂堂至尊天帝居然和自己拉起了家常,这是什么意思?他点点头,道:“有劳天帝挂心,一切安好。”
天帝微微一笑,说道:“可曾想过要加入天庭,成为仙官?”
虞青梧眉头一皱,心中终于是有些明悟,他不回答天帝的话,反而问道:“小王之所以会出现在天界,是天帝施为的吧?”
他才刚渡过天仙劫,正常情况下即使天界开放了,降下接引仙光,也要看受劫者自己愿不愿意升入天界。然而在天界关闭的情况下,自己又不曾想过要上天,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天上,除了是至尊天帝搞得鬼外,还有其他可能吗?
第两百九十七章 大劫将起
凌霄宝殿上,群仙似乎对虞青梧又惧又怕,心中有怒,却又不敢直言,一个个表面装作目视前方的样子,实则却时不时以眼角余光扫过这位人间大地上的王。这中间也有例外,比如天帝口中的‘太阳神君’,从入殿以来,便一直怒视着虞青梧,先前若非天帝喝止,他甚至已经展开了攻伐。
神光微漾的宝座上,天帝笑而不语,看起来不像是三界至尊,倒更像是一位儒雅睿智的长辈。片刻后,他点点头,说道:“确实是本帝通过昊天镜将你的天魂投射到天界。”
“天魂?我现在不是真身?”
虞青梧大惊,从上天以来,功力还在,也无任何异样感觉,故此他以为是自己的真身进入了天界,可天帝却说是自己的天魂。
三魂中分为天、地、命三魂,其中天魂归天牢、地魂归地府,只有命魂才属于本身。也就是说,世间生灵的天地二魂实际上是亘古不变的,纵使投胎转世后依旧是上一世的天地二魂,唯有命魂才是后天所生。这当中涉及到最为高深的天道运转,虞青梧也只是知道,并不懂其中的具体。
天帝笑了笑,道:“昊天镜乃是天界至宝,等同于人间的人皇印、冥界地府的生死簿。人皇印有镇压人族气运之威能,而昊天镜则有镇压万灵天魂之威能,故此只要本帝愿意,即使天界关闭,亦可通过昊天镜唤醒你的天魂,并将你的天魂意识转嫁到天庭之上。这般说起来有些复杂,你可以理解为实际上你还是身在人间的,只不过天魂中的意识穿越了天人两界的桎梏,出现在天庭上。”
“也就是说,在这里的我是虚幻、不存在的?”虞青梧嘴角微倾,明白了天帝的意思。既然自己只是意识出现在天庭上,那还怕什么?这些仙啊神啊的,根本就奈何不了自己嘛!
天帝双眸微缩,像是看透了虞青梧的心思,他也不点破,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本帝先前的问题,愿不愿意加入天庭,成为天界一员?”
得知此时自己并非真的在天界,虞青梧心中仅有的一丝忌惮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面对三界至尊就更加的淡定从容。他依旧没有回答天帝的问题,道:“我有几个问题不明白……”
顿了顿,他指着这满殿文武万仙说道:“这些人为什么对我都没有好脸色,是否与我的上一世有关,我的上一世又是谁。”
“你猜得不错。”一直微笑的天帝这时也收起了笑容,说道:“至于你上一世的身份,此乃天机,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本帝只能告诉你,找回了过去,你才是你。”
天帝说的话模棱两可,更堵死了虞青梧继续问下去的心思,将这些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话牢记心头后,他沉声说道:“怕是我上一世就是天庭中的一员,故此才会将我带入天界吧……”话落,他不待天帝回答,继续说道:“现在不是我愿不愿意加入天庭,而是天庭有没有能力让我成仙!”
“无知小儿,焉能体会天帝神通?!”太阳神君冷哼道,满脸的鄙夷之色。他在天庭中地位不低,而且应当与虞青梧的上一世有不小的仇怨,不然不会数次三番在天帝面前越俎代庖。
听到太阳神君的话,虞青梧只是耸耸肩,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说道:天帝若当真有无上神通的话,五百年前天庭又怎会差点沦陷?若非神王力挽狂澜的话,他哪里还能坐在那至尊宝座上统御三界六道?
这一次天帝并没有怒斥太阳神君,只是摇头一叹,道:“相信人间已有传言,说天庭与魔界一战之后元气大伤,故此关闭天门休养生息。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当年的仙魔之战太过惨烈,数十万天兵天将壮烈牺牲,天庭实力锐减,根本无法再代天行道,无奈之下只得关闭天门,斩断与大千世界的联系。”
“经过五百年的休养,天庭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实力,不过却无法打开天门,联通人界。想要重开天界,就必须要有一位天人攀上昆仑之巅上的建木,以鲜血唤醒建木顶上的九天鲲鹏,此后九天鲲鹏才会重新肃清天宇,破去南天门外的结界。”
虞青梧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所以天帝就想以成仙为诱惑,令我去攀建木、喂鲲鹏?”
天帝摇摇头,说道:“想攀上建木,首先需要大毅力,因为唯有可忍受千刀万剐的大毅力,才能攀上九万里高的建木。除此之外,还要有一颗无比虔诚的天心,否则纵然耗尽一身精血,都不可能将九天鲲鹏唤醒。你因修炼金刚不坏之体而具大毅力,却没有那天心,故此你根本无法担起开天门的重任。”
虞青梧没有去管那天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听到天帝说出自己修炼了金刚不坏之体,他心里一沉,道:“既然如此,那又为何会接引我成仙?”
“因为你是一场大劫的关键!”天帝语不惊人死不休,半眯着眼说道:“你的命格可用二十四字概括:不具人皇之姿,唯享诸侯之福,天命安置一身,惑乱众生一人。你可知这当中所含之深意?”
对于天帝为何会说出与祖父虞问天好友为自己批命时的箴言一般无二的话,虞青梧并不觉得奇怪。一个人间修士都能推算占卜的出来,堂堂三界至尊又怎会不知?让他奇怪的是,天帝或者说天庭似乎对自己格外关注,不光知道自己的批命,也知道自己修炼了金刚不坏之体,除此之外肯定还知道些什么。
“请天帝告知。”虞青梧微微阖首道,对于这段箴言,他也是一知半解。
天帝表情凝重,说道:“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出生的那一日便有血云覆盖千里,预示着你一生都将与鲜血为伍。二十四字箴言前十二字已经应验,后十二字也开始应验。从你决定为虞家复仇的那一刻起,一场大劫便在酝酿,而你,正是这场大劫的关键,既代表结束也代表开始,这就是所谓的天命安置一身,惑乱众生一人!”
这时,左首一位苍发童颜的长须老者上前一步,对着眉头紧锁的虞青梧说道:“神……虞公子,你曾于昆仑山学道,应当从昆仑山的诸位真人口中得知魔界封印已然开裂,只要你一日坚持复仇,那战乱四起的人间大地便会掀起滔天的杀气和无尽血气,这些污浊是魔界的养料,人间越乱,魔界破封就越早,距离五百年前的那一场大战便会越近!”
“天帝,包括我等都希望你能放下那些深埋于历史中的仇怨,只要你放下仇怨,天帝便能通过昊天镜唤醒你的过去,让你成为真正的你,到了那时,有你以及整个天庭,定能在魔界还未来得及破封之前,重新将缺口封印,阻止这场血灾浩劫。”
“我做不到。”虞青梧目光坚定,并没有因为众仙的三言两语就放下虞家的世仇。如果换作以前,他或许会矛盾,到底是报仇而害得人间惨祸连连,还是为三界安危而放弃报仇。但而今的他却不会,悟出唯我之道之后,他等同于是个魔,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纵使牺牲一切生灵也誓不罢休!
听到虞青梧决绝的话,上至天帝下至群仙,所有人都是眸光黯然,就连一直对虞青梧不爽的太阳神君都是摇头一叹,自嘲道:“我们就不该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你身上,牺牲了那么多,到头来只换回你一句‘我做不到’……”
虞青梧瞳孔一缩,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太阳神君自嘲一笑,斜视着虞青梧说道:“你以为你天资不凡,就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修出冠绝人间的盖世之力?你以为修个金刚不坏之体就能在九重雷罚下脱胎换骨?告诉你,那都是我们倾天庭之力给你的馈赠!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话落,他抬手在身前一挥,他身前当即出现一片光幕,当中浮现出过去的景象。
光幕中的景象是凌霄宝殿,群仙在下,天帝在上,一位花甲老人跪伏在殿中,对着高高在上的天帝说道:“小仙彭祖愿意自剃仙骨,下凡助那人早归仙位!”
“你可知自剃仙骨的话,此生再无登仙之可能?”天帝面有不忍道。
那自称‘彭祖’的老仙点点头,道:“用小仙一人换取整个三界的安稳,值得!”
虞青梧看呆了,那自称‘彭祖’的花甲老仙不是别人,正是在自己幼时,隔三差五给自己煮上丰盛佳肴的老疯子。二人形象虽天差地别,可他依旧一眼就认出来了。
画面转变,已是在人间大地上,正好是虞青梧与彭祖初见之时,彭祖为其烹饪出一桌的美味佳肴。
太阳神君指着光幕中看着虞青梧胡吃海喝的彭祖,说道:“为了让你尽早成长起来,有能力担当封印魔界的重任,老彭自剃仙骨沦落凡人,你吃的那些佳肴美味中,有龙筋、凰血、麒麟肉、玄武胆、貔貅肝、白虎心……小小年纪的你吃得痛快,可知被你吃下的,都是我天庭的顶尖神兽仙禽自绝性命凑齐的?若非吃过这些奇珍异兽而易筋伐髓,试问世间谁能在你这个年纪成就天仙之尊?”
“还有那九重雷罚,你只以为是自己肉身强悍,所以才堪堪渡过雷罚。我告诉你,若非天帝自愿舍弃千年修为而换取九重雷罚的威力降低三成的话,你早已经被劈成劫灰!”
第两百九十八章 无字天书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一生都在别人的安排下步步向前,更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一生都在别人的监视下度过。从太阳神君口中得知那幼时隔三差五就给自己烹饪美味佳肴的老疯子是天界派下,自己之所以能渡过九重雷罚亦是天帝自耗修为降低雷罚威力,虞青梧心中没有半点感激,相反却满是愤怒。
“堂堂天界,便就是这般代天行道的吗?”虞青梧目光犀利的扫过凌霄宝殿上群仙,冷笑道:“魔界破封跟我有何关系?人间大劫跟我又有何关系?肃清三界是你们这些仙神、正道的事,荡尽污浊亦是你们的事!想要我任凭你们摆布,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
这三个坚定的字眼在偌大的凌霄宝殿上回荡,直击众仙心灵,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帝都是一愣。
“你……”群仙纷纷怒指不识好歹的虞青梧,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原以为将真相呈现,虞青梧便会大彻大悟,加入天庭,与天庭一起重新封印魔界,谁想竟适得其反,反而惹怒了这个人间王者。
太阳神君亦没有了之前那般的强势,俊秀的面庞上尽是失望之色。他看都没有看虞青梧,面对同样满脸失望的天帝而跪,道:“小仙请命,天门重开后担任先锋官,重新封住魔界入口!”
天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抬手示意太阳神君起身,而后对着沉着脸的虞青梧说道:“既然你不愿加入天庭,本帝也不强迫于你。天定人皇已初露峥嵘,人间战火四起,只盼你莫要造下杀孽,这非但于天下无利,于你自己亦无利。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话落,他不等虞青梧再有表示,袖袍一挥,虞青梧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时已是身处人间南荒野林之中,身旁鲮鲤等五人脸上又是疑惑又是惊奇的,显得无比怪异。
“主人你醒了?”见虞青梧双眼恢复清明,鲮鲤等人试探着问道。
在虞青梧天魂意识上天的这段时间,他在天庭上什么表情就是什么表情,故此这些人是看着虞青梧从惊奇到愤怒的,心中不免满是疑惑,揣测虞青梧这是怎么了。
“去天井关!”虞青梧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而后纵身飞往五行山的天井关,鲮鲤等人虽摸不清虞青梧的脾性,但也没说什么,纷纷跟上虞青梧往天井关而去。
在虞青梧等人飞往天井关的同时,人间正道魁首昆仑仙山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八百里昆仑在数年前遭到一场血洗后,虽然真正的高手并不曾陨落几个,可后生力量却是死伤殆尽。待得老人死去,新人成长不起来的话,偌大的昆仑势必要落寞下去。
八峰拱立,太虚独立。此时的太虚峰顶,汇聚了近乎八成的昆仑弟子,当中不乏一些老皮包脆骨的年迈老者。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半只脚迈进了棺材,实际上却是昆仑山的擎天柱,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无人敢挑战昆仑的威严。
老少聚在建木之前,这里曾是夏皇封禅之地,只不过昨日突然天将神雷,劈开了夏皇埋下玉牒神籍的五色土,更将玉牒神籍劈碎。这代表着什么,没有人会不知道。
众人之前,一位面冷青年身着太极八卦袍,背负仙剑,整个人如同一柄出窍的天剑,随时可将苍穹展开。他正是而今的昆仑掌教——虚明子剑痴!
执掌昆仑数年,剑痴已培养出一股独特的威严之气,亦改变了不少,唯一没变的还是那颗嗜战如狂的心,只是而今他的身份不同,再不能与过去那般见人就要大战一番。
昆仑绝巅罡风猎猎,剑痴一身八卦袍迎风鼓动,他弯身捧起坑中夏履癸层埋下的玉牒与神籍,说道:“夏皇无道,上天毁去他的拜天玉牒和神籍,预示着大夏气数已尽,合该有新朝取而代之。”
人群中一位颤巍巍的老者出列,他正是曾经的昆仑五圣之一华源真人。老真人一袭灰色道袍,虽血气将枯,却身怀大气势,他目视北方,沉声道:“昨日天将神雷劈碎玉牒与神籍,与此同时,兖州也传出神兽白泽奉书而至兖州王宫,交由成汤。白泽通灵,唯有圣主出世而掌天下,才会奉书而至。成汤既得天书,便代表他是天定人皇。”
剑痴点点头,转过身对着华源真人说道:“真人,昨日无字天书当真出现天意,要让我们昆仑肩负开天之责?”
无字天书乃是一件异宝,分为上下两部。上部为天造,存放于人间大地上,用以沟通天人两界,呈现天意;而下部则是伏羲所造,当中记载着治世之法和御敌之策等妙法,后其随伏羲升天而去,直至神农立世时天降于他手,从此之后这下半部天书便一直代表着天定人皇,神农之后的五帝都曾得到过。
自从轩辕黄帝求师昆仑后,上半部无字天书便一直存放在昆仑,上千年来都不曾有过什么变化的无字天书,在昨日天将神雷劈碎夏皇的玉牒和神籍时,却是大放异彩,当中浮现出开天之法。
看守天书的正是华源真人,也正因天书现异象,才会有今日八成弟子聚于建木前的事。
华源真人表情严肃,目光坚定道:“确实如此,从天书上浮现的神文中,老夫了解到天庭之所以关闭,正如世人猜测的那般是在自保,可而今人间祸起,魔界封印又破裂,妖魔逐日增多,天庭决定重开,助人间平祸。然而天庭想要重开,却非天庭之人能办到,这需要我们人间之力。”
“据天书所言,想要重开天庭,就必须要有一位身具无上大毅力之人登上九万里高的建木,再借天心之力,以鲜血唤醒沉睡的九天鲲鹏。只有九天鲲鹏苏醒后肃清天宇,天庭才能重开。”
剑痴眉头微皱,道:“本座可登建木,亦有牺牲自我的心来唤醒九天鲲鹏,可这天心是什么?”
“这便是老夫要八成昆仑弟子来此的原因。”华源真人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说道:“无字天书上有一部真经,只要汇聚千人同时诵念真经,便能形成朝圣之心,也就是所谓的天心。只是天地相隔九万里,这建木也高达九万里,暂且先不论能不能登上,纵使能登上,也不知得几年。在这段时间内餐风饮露,非是辟谷之道的高人,又怎能活着登上建木之顶?”
修仙之人大多会练辟谷术,然而所谓的辟谷并非真的就不需要吃喝,只是相对于常人而言,不需要一日三餐那么频繁,因为有天地灵气支撑肉身不坏。可数万里高的高空上,就算有灵气,又能多到哪儿去?
“不能带着食物登建木?”剑痴问道。
华源真人摇摇头,说道:“登顶后浇灌九天鲲鹏的鲜血中,不能夹杂五谷、血腥等俗气,否则纵然有天心相助,亦不能将之唤醒。”
昆仑绝巅上,上千名昆仑弟子无言,或许所谓的大毅力,并非是在建木上忍受风吹雨淋、霜打冰冻,而是要忍受数年不吃不喝吧!他们虽是修仙之人,却还没有真正的超脱轮回,可以做到数年不吃不喝。
“不可以再等几年,让我等多修炼辟谷之术吗?”有人问道,决心为了登建木而修炼辟谷术。
然而却是有老辈强者一口回绝道:“没有时间了,虬龙神木这几年忽然开始枯萎,既有可能是神木的力量在流逝,而底下被镇压着的大妖大魔并未全部被震死,它们在日渐复苏。若是在它们冲破虬龙神木之前没有重开天庭,单是我们昆仑根本敌不过那些大妖大魔!”
五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中,大部分大魔都被赶回了魔界封印住,亦有小部分大魔和大妖残留人间,被神王和其坐下神兽镇压在昆仑之底,借昆仑正气日夜消磨它们的魔性妖性。这些大妖大魔虽说只占总体的很小一部分,可数量绝对上千!上千的大妖大魔,或许历经五百年,当中有些被岁月吞噬,可剩余的数百大妖大魔齐出,也绝非小小一个昆仑可挡,只待它们出世,昆仑将在顷刻间血流飘橹,绝对比数年前被虞青梧血洗都要惨烈!
在众人沉默间,身为掌教的剑痴站了出来,他昂首挺胸,面无表情道:“传本座法旨,人皇更迭,敕令玉明子、采環、花无双、新月宫主霁月四人随四圣之一的华盛真人北上兖州,相助天定人皇成汤平定天下,其余人等驻留昆仑诵念天心真经,枯荣洞各位前辈尽出封山!”
一直以来,昆仑有什么事都不会扯出弟子凋零的新月宫,可这次真的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剑痴也顾不得霁月受没受过什么心伤、刺激,让其与另外四人一道去兖州相助成汤开辟新朝,更唤出了枯荣洞这昆仑的底蕴。
他缓缓转身,目视耸入云端的高大建木,道:“由本座亲自登建木!”
第两百九十九章 五行散人
在昆仑倾一派之力,誓要重开天庭之际,真正的虞青梧回来到了五行山附近,与提前赶到的寂梧换回了身份,而寂梧也变成了原本的样貌,与鲮鲤等五人一道跟着虞青梧回了天井关外的大营。
在一行人回来时,自然引得一众将士疑惑不已,怎么‘殿下’出去了一会儿,就带回了六个人,个个气息深沉如海,厚重如山,一看就知修为不俗。有眼尖的人甚至察觉出这六人中,有几位应当不是人。
奇怪归奇怪,扶摇王虞青梧向来行事鬼神莫测,没有人能摸得透,也没有人敢去摸,尤其是他而今已经接替了尨焘,成为大夏皇朝新的太师,执掌百万雄兵!
虞青梧还未进帅帐,已经晋升为朝圣关总兵,同时也是此次大军中副帅的铭栩大步上前,对着虞青梧躬身抱拳道:“殿下,前几日您吩咐让人摸清天井关主将,刚才斥候回报已有结果。”
虞青梧脚步不停,掀起帐帘进入帅帐,坐于主座后抬眼看着跟进来的铭栩,笑道:“说说看,夏旬父子找来了什么大神通之人,居然敢在大夏雄兵剑指天井关时,依旧城门大开。”
从‘虞青梧’率领四十万南下直至驻扎在天井关外三十里,天井关,甚至是整个豫州根本就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城门、关口依旧如过往那般,任由百姓、商贾进出,这摆明了就是没将三十里外的四十万大军放在眼里。
试问,哪一州、哪一国有如此信心,可以面对大夏四十万精锐而无动于衷?兖州不敢,冀州不敢,豫州虽号称九州最强,可也达不到可以无视四十万大军的地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有杀手锏,最有可能的自然是主将。
铭栩显然没有虞青梧那么乐观,因为他没有虞青梧那等实力。他眉头微皱,道:“据混入关中的斥候回报,一个月前夏旬父子自五行山中寻到了一位老神仙,那人名唤五行散人,受夏旬父子之邀,来到了天井关担任守关主将,并且被夏旬封为国师。”
九州之中,唯有兖州被封为国,之所以会如此,还是因为子家先辈们曾在禹帝时期立下过不世功劳。除了兖州商国之外,其余八州只是州,分属大夏直属版图,而如今豫州却封一人为国师,这不就说明他们已经有自立为国的异心了吗?
“你确定是五行散人?”在铭栩话落之后,三眼蛟眸光紧缩,表情变化过剧。
铭栩点点头,看着这位头角峥嵘,妖里妖气的青年说道:“这位兄台你认识五行散人?”
“何止是认识!”三眼蛟哼哼一声,道出了原委。
原来那五行散人是位人族散修,五十年前三眼蛟初登地仙,信心爆满,便四处游历。至五行山时,发现了一间洞府,当中宝光灿灿,见猎心喜的三眼蛟也没查探这洞府到底有主无主,直接强闯进入。谁想他刚入洞府,便遭到了强势袭杀,险些出不来。被打出洞府后,他才知道这洞府有主,其主人正在洞府中祭炼法宝,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五行散人。
被三眼蛟打搅的五行散人见三眼蛟乃是蛟身,而且又开有第三只眼,天生不凡,当即生出要将之收为坐骑的心思。那会儿的三眼蛟心高气傲,哪里愿意成为别人的坐骑?当即与五行散人一战。可惜的是,五行散人太强了,完全是压着他打,若非最后关头那五行散人的法宝出现问题,三眼蛟根本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从三眼蛟口中得知其与五行散人之间的交集,令铭栩震惊的并非五行散人的实力,而是三眼蛟竟是一头大妖!他又惊又奇的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虞青梧,心中有千般疑问,可最后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照你的意思,五十年前那五行散人应当是得到那五口宝剑不久,祭炼不完全,故此才会让你侥幸逃脱?”鲮鲤问道,从三眼蛟口中得知五行散人的法宝是五口宝剑,分别为五行属性,组合起来绝对是件大杀器,绝不比那些大派的镇派之宝差,甚至还会强些。
三眼蛟点点头,半眯着眼说道:“那五行天剑厉害无比,可组成五行杀阵,凡入阵中者,都会被五行之力给镇压,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五行剑气绞成碎片。除此之外,五行散人本身亦道行了得,五十年前便有了地仙中期的道行,而今怕是快到天仙境了。当年我之所以能捡回一条命,一则他的五行天剑出了问题,二则他自己也太过大意,这才让我钻了空子。”
提及当年一幕,即使过去五十载,他依旧心有余悸。五行散人真的太强了,那五口宝剑更是杀气滔天,至今一想到,他都有种背脊发寒的感觉。他没想到,像五行散人这等高人居然都会贪图荣华富贵而加入到了豫州阵营,看来真的是要变天了。
“怕个蛋,有主人在,管他什么五行散不散人的,都得让他散架!”六妖中的一位说道,是位血豹精,一头赤发妖艳无比。
“不需要主人出马,我等就能拆了他的骨!”说话的也是为赤发之人,不过并非血豹精,而是火晰精,一身修为也几近地仙中期。
“那人有五行宝剑,咱们也能凑齐五行强者,不需怕他!”六妖中最后一位虬髯汉子说道,是为老虎精,但不是普通的老虎,其体内含有部分白虎血脉,故此也能展现出一些白虎的威势。
说来也是凑巧,六妖中白虎精属金,寂梧属木,三眼蛟属水,火晰精属火,鲮鲤这头穿山甲精属土,五人正好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
“好了。”一直闭目养神不曾说话的虞青梧睁开了眸子,他一睁眼,众人当即不敢多嘴。
“传本王军令,明日大军剑指天井关,半月之内踏平豫州!”他下了命令,却吓得众人一阵哆嗦。半月之内踏平豫州?不是天井关吗?
虽然众人都不惧五行散人,可虞青梧的话太过惊人了,只是众人深知虞青梧脾性,当下也没说什么,一个个退出了帅帐。
六妖一人退出帅帐后,虞青梧随手布下结界,对着前方虚空说道:“影叔,出来吧。”话音刚落,一道半虚半实的黑影了无生息的出现,如同鬼魅。
虞家奴仆黑影现身后便单膝跪地,用嘶哑到让人揪心的声音说道:“少主,伊尹叛变了,跟子成汤坦白了一切,子成汤非但没有怪他,反而更加重用他。”
从北征结束后,黑影便被虞青梧调到了兖州彻查冀州军血染陇山的事,结果真如他猜测的一般,伊尹这个白眼狼背叛了他,向子成汤叙说了驻军情况,并且派兵灭了二十万冀州军,为犬戎、鬼方打通了退路。
对此,虞青梧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说道:“影叔,从今以后你就不用跟在我身边了,回宛丘去,跟福伯说可以着手准备了。豫州一灭,在最短时间内占据豫州!”
他不光要让大夏万劫不复,更要重新举起舜帝的旗帜,让舜帝后裔能够光明正大的活下天下人眼中,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皇族!是五帝之一的高贵后裔!
虞家从虞问天一代开始便精心准备着一切,暗中掌控的十大商会之一的御兵坊之所以只做兵器法宝丹药的买卖,正是为了这一日,连身为唯一继承人的虞青梧都不知道,这些年来御兵坊屯下了多少兵器,招揽了多少高手。他唯一知道的,一旦豫州垮台,最大的得益者必定是虞家!
子成汤亦或是子履不是号称天定人皇,有白泽奉书而至、麒麟主动认主吗?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命中注定这块盾牌硬,还是他手中无锋魔剑利!
星斗悠悠,一夜而过,当第一缕晨曦洒落大地,赐予人间光明时,浩浩荡荡四十万大军已开赴至天井关之下,眼前是一座宏伟巨关,依山而建的关隘高达百多丈,如一头洪荒巨兽匍匐在地,俯视着人间众生万灵。
兵临城下时,天井关依旧大开,摆明了是没将这四十万大军放在眼里。得虞青梧首肯的血豹精当即大步跨出,冲着城墙上一列列目视前方的豫州军吼道:“豹爷在此,散了的人可敢一战!”
五行散人在他口中却变成了‘散了的人’,这引得关内一众将士不满,怒骂声此起彼伏。不得不说,血豹的挑衅是极为有效的,只片刻功夫关内便袭出一列骑兵,不多,只有百多位,为首之人是位灰色道袍老者,骑着一头浑身散发着道光的红豹,与血豹精的真身倒有七八分相似。
血豹不傻,自己之前骂五行散人,结果人家就骑着一只与自己真身相似的‘红豹’出城了,那红豹压根就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以法力凝聚而成的,显然对方在以此举无声反击。
骑着‘红豹’的灰衣道人正是五行散人,看似年逾古稀,实则最起码有一两百岁。他驱兽上前,犀利的老眼扫了下气得浑身发抖的血豹,嘿嘿道:“一头豹子精也敢在道爷面前猖狂,莫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老匹夫,豹爷送你上西天!”血豹气不过,当即就仰头一声狂吼,豹吼之声震裂苍穹,再晃眼间他已化作十丈大小的血色神豹,矫健的身子一踏地面,在大地龟裂间扑向灰衣五行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