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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运的苏拉     奥古斯都之路txt下载     奥古斯都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章 开麦斯的情报(上)

    “所有的负担,从穷人身上转移到富人身上了,因此荣耀也自然该归于富人。”——李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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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我的首席法务官阁下,您在今晚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污蔑一位一心为罗马城谋取福祉的公民。我的祖先赛克吉乌斯,可是和埃涅阿斯(罗马人的祖先,自失陷的特洛伊城里逃出)一起来到这个地方的,你个蛮族出身的骑士,没有资格来指责我。”喀提林冷笑着说,“我的家族在这块土地上,生于斯死于斯,小西塞罗,你来到罗马城是什么日子?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你家族以前有人担任过元老吗?诸位!”喀提林随后向在场所有的人做出手势,“看看我的右手,我的曾祖父当年与布匿人大将汉尼拔作战时,就曾被敌人砍断过右手,然后他说了声该死,就叫军医给他安装了枚假的铁手,继续和敌人死斗——祖先的血脉,现在依然在我的右手处搏动,我发誓我会用它,给罗马城的所有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带来荣耀与尊严!”这时,阿波罗厅里的一些贵族,与喀提林身后的大群青年,开始热烈地喊起了口号。

    “您的这只搏动着光荣血脉的右手,也解开过你女儿的罗衫吗?”西塞罗立刻杯葛道,因为罗马城一直传言,这个叫喀提林的,甚至侵犯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听到西塞罗刻薄的讥讽,喀提林的追随者怒不可遏,就连在场的贵族也纷纷摇头,西塞罗此话固然能逞一时之快,但一介骑士出身,还是下届执政官的竞选人,居然用这种言语来攻击古老贵族门庭出身的喀提林,未免让人感到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听到这样的花边秽闻,克劳狄娅倒是捂嘴大笑起来,虽然她可能早就在贵妇的闺帷里听过这些事,但她觉得这些话,在参与政治的男人嘴里说出来,是别有一番风味。

    卡拉比斯则看了看,凯撒与克拉苏的反应,这两人似乎没有什么态度,退到了角落里,继续与贵妇私语着,看来是对这场交锋评头论足着。

    看到现场的反应,西塞罗也觉得自己是当律师与法务官当习惯了,言语下意识地显出了咄咄逼人与刻薄来,反倒中了喀提林的诱敌之术,为了挽回局面,他清理了下嗓子,说:“是的,路奇乌斯.喀提林,您确实出身高门,我也承认您是个劲敌。不过,我诚心诚意地提醒您,您在卸任阿非利加总督后,当地指控您敛财与贪渎的民众申诉团,一直留在罗马城死咬着您不放,但执政官的竞选条律规定——官司在身的,是没有参选的资格的。”

    “感谢您的提醒,我还希望您在负责这个案件时,能公正对待它,有点公平竞争的风范。”喀提林满不在乎地说。

    西塞罗说:“不,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担任您的辩护律师。”

    这下,所有人又是一片哗然,西塞罗竟然要当政敌的辩护律师,但卡拉比斯隐隐觉得西塞罗也并非低手:如果喀提林答应的话,那么西塞罗必然会赢得大公无私的令名,获取到更多的荣誉和青睐;如果喀提林拒绝的话,那么他将自动丧失竞选的资格,更加不会是西塞罗的对手。

    喀提林注视着西塞罗一会儿,哈哈笑起来,回答:“处于竞选对手的角度,我赞美您。但出于贵族的尊严,我拒绝您,天生的贵族是不需要骑士为他辩护的,公正女神将宣判我无罪!”喀提林的话音刚落,大厅就响起了一片如潮的掌声,似乎既是送给喀提林的,也是送给西塞罗的。

    两人握手“言和”后,宴会继续进行,刚才见到卡拉比斯也热情鼓掌的克劳狄娅,做出鄙夷的神情来,然后又笑起来,说:“卡拉比斯,你以为这时斗兽场染满鲜血的砂地可以清洗了?方才不过是他俩的一场角力罢了。”

    “我知道,只是我不明白,难道次年执政官的人选,只有喀提林与西塞罗两人吗?”

    克劳狄娅饶有兴致地托着腮,说:“你这个来自异族的小家伙,现在我可以把这个斗兽场的规则与流程告诉给你,当作欢迎你来到罗马的礼物。”

    “看到那个脸色苍白,杀兄霸女的喀提林了吗?出众的能力和邪恶的天性,在他的身上并存着,你不要看他吹嘘什么门第,他家族早已没落了,一百年间只担任过一任军团司令,一任法务官,一任度支官,多么苍白的任职记录!他渴望恢复家族的荣誉,在之前疯狂地巴结苏拉,内战期间,听说他杀死公敌后,提着血淋淋的还在呼吸的人头,招摇过市。前些年他担任阿非利加总督时,聚敛了千万塞斯退斯的财富,现在杀来罗马城竞选,势在必得,当然屁股后面也跟着阿非利加民众针对他的指控团。我们给他的绰号,是‘疯子破落户’。”

    “哦,那个西塞罗,他也是来年的热门人选。没错,他和喀提林以前都在苏拉的军团服役过,不过喀提林当时是著名的战斗英雄,而他则是个弱鸡,他虚弱,没力气,骨瘦如柴,害怕听冲锋的号角,没多久就半途黯然离开军团,潜心于适合他的雄辩术,在法**大展拳脚,现在每个律师都害怕遇见他,他靠着辩护与起诉,积累了巨大的政治资本和人望。而且,与喀提林着力拉拢底层民众不同,西塞罗更得像卡拉比斯你这样的中产自由民的青睐,店主、承包商、公共事业奴隶、经纪人都簇拥在他身后,他辩护过的富人人脉满布各个城市,而且他很正直廉洁,能谢绝宴会与游乐,这点我最讨厌他。他在外省担任总督时,只收取了二百万塞斯退斯的贿赂,回城后政敌根本懒得公诉他。不过他的弱点,是出身于阿尔皮诺的骑士家庭,根本不是罗马人的后裔,他在罗马城里缺乏可靠的盟友,虽然他与克拉苏、路库拉斯、凯撒、小加图都交情匪浅,但也仅限于朋友间的关系。我们都称呼他为‘新晋’。”

    然后,克劳狄娅用玉指指着在一个角落里,被一帮人围着的个粗蛮高大的胖子,说:“其实那家伙,也参与了来年执政官的角逐,他叫盖约.聂鲁达,哦,是的,他也参加过苏拉的军团,还和米特拉达梯交过手,长期驻扎在希腊,专门掠夺希腊佬的财富,并以此被公诉并流放过,现在他又回来了。”然后,卡拉比斯看到聂鲁达哈哈笑着,对着围观他的人,做了个轻轻抬脚的姿势,然后把脚尖往下,说:“关于抢劫希腊德尔斐神庙的事,我已经向元老院和市民大会道过歉了,当时我就是这样道歉的,罗马城里踢球的小孩不都是以这个姿势道歉的?还要我如何!”引得周围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第5章 开麦斯的情报(中)

    克劳狄娅也笑了起来,说:“多么粗蛮的武夫胖子,怪不得外号叫‘野人’,好了。”克劳狄娅轻轻伸了个懒腰,对卡拉比斯说:“不管你将来如何赚取钱财,这些人你迟早都要打交道,别得罪其中的任何一位,适当地献金给他们当从政的润滑油,否则他们中任何一位,都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说完,克劳狄娅招呼了身边的侍女,准备离去了。

    “冒味继续问下,那小加图呢?”卡拉比斯想起路库拉斯写的《马西人战史》里关于小加图的桥段,好奇地问到。

    回头的克劳狄娅,用不是很耐烦的语气,说:“你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小加图才三十岁,起码要等十年后才有竞选的资格。”

    当卡拉比斯离开阿波罗厅时,那儿依旧一片热闹,但这种热闹不在表面,而转入了地下——原本璀璨的灯火会慢慢熄灭,这是罗马宴会默认的规则:到达一定时间,宴会要熄灯,有家室的妇女也要识趣地依次退场,留下男子和放荡的贵妇或高级妓女,在昏暗里上下其手大逞其欲。

    阿波罗厅外,陈列着一个巨大的制图台,上面有一副巨大的马赛克拼装地图,是在建设工程时,路库拉斯特意嘱托卡拉比斯与米卢等人建造的,因为这是副罗马城地图,上面用紫色的马赛克砖,镶嵌出了主人凯旋式的游行路线,也是路库拉斯晚年唯一值得欣慰的回忆。

    自从上次担任过凯旋式的引导员后,卡拉比斯对罗马城的地理方位就铭记在心了,此时他根据凯撒刚才所介绍,用手指蘸着些墙灰,在这副拼装地图上轻轻勾画出未来水陆斗兽场、圆形剧场的位置,再勾画出凯撒所说的,市政司准备在埃文迪尼山出售的那个破烂公寓街区的位置,看了又看,比较了又比较,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大早,卡拉比斯就穿着丝绸做的百节衫,来到了凯撒所在的市政司的厅前,当然在他的预料之中,秃顶迷人的凯撒并没来工作,因为那个前来讨债的骑士百人队,不少人还堵在那里,准备捉住凯撒,向他索债。他来这儿的目标,是要找那个整日埋头于办事桌上的低级小官僚,开麦斯。

    开麦斯完全没想到,卡拉比斯会记住他,并且来找他,而且他更没想到,卡拉比斯这个自由民,会发达得这么迅速。

    果然,这个狡猾聪敏的东方异族人,抓住了他庇主在普来玛造别墅的机会,狠狠发了一笔,现在是要来和我熟络了,咔咔。开麦斯受宠若惊地搓着手,要和卡拉比斯攀谈,哪知对方微笑着摆摆手,表示你此刻先处理工作,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开麦斯便带着些许激动,坐在办事桌上忙乎起来,不时还偷瞄下恭谨站在旁边的卡拉比斯,那眼神就像偷看情郎的少女般。

    傍晚时分,多慕蒳的酒馆里,卡拉比斯往桌子上扔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对喜笑颜开的老板娘吩咐:“亲爱的多慕蒳,给我最好最敬重的朋友开麦斯,献上最昂贵的葡萄酒,和最好的吃食上来。”

    不久,一盘热腾腾的母猪阴门肉汁,一盘野鸡榛果,一盘叉烧烤羊肉,一盘大牡蛎端了上来,外加一陶瓮鲜美的上等葡萄酒,把这个月俸只有九十塞斯退斯的小文员开麦斯看得口水四溢——这一餐,起码得二百到三百塞斯退斯。

    “你......果然发达了,卡拉比斯,我一开始就......看好你,没错吧。”开麦斯吞吞吐吐着,有些不敢动手抓菜。

    卡拉比斯笑着说自然自然,您不必拘束,畅快用膳好了,然后看着开麦斯大吃大嚼时,轻声对他说:“我的好友,您公寓的住址,我已经打听好了,已经派人上门,送给您妻子一些小礼物,我想现在礼物也该送到了。”

    “礼,礼物?”开麦斯明显有些激动。

    “是的,一个象牙工艺器物盒,做工还算让人满意吧,里面附带装着五百枚猫头鹰。”卡拉比斯用淡蓝色的玻璃杯,呻了口酒,淡淡地说到,然后又是一阵清脆的嗡嗡响声,开麦斯眼前,一个纯金的戒指,正在桌面上作着炫目的陀螺运动,后随着格朗格朗的声音,横在了开麦斯的手前。

    开麦斯取来一看,戒指上镌刻着“吾之挚友,开麦斯”的细小铭文,脑袋里的血顿时涌上来了,十多年了!他一直从事着市政司最琐碎最底层的工作:规划档案,处理陈情,安排人力等等等等。这两年,他的头发开始花白,肩膀与后背开始牵扯式的疼痛,家里还有两三个孩子,窝在狭窄而简陋的岛式公寓里,指望他微薄的薪资供养,为了节省,他不敢去浴室,不敢买牡蛎,不敢参加同事的宴请,但这该死的共和国,却不给他丝毫工作价值的回报,就像他是个心脏能跳动的陶罐,从来不需要体恤一般。所以,有时当市政官凯撒对他嘘寒问暖一下,塞给他三十个德拉克马补贴家用,或者分发角斗比赛入场券让他能和妻儿免费娱乐一个晚上时,他即狂热地崇拜上了这个维纳斯家族的后裔,愿意为对方的政治生涯竭忠尽智。

    这个卡拉比斯更厉害,一下子就赠送给他五百德拉克马银币,外加同等价值的纯金戒指,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还是暂时按捺住了自己,轻轻地把戒指往外推了推,“请问,在罗马城这儿,没有白白享用的宴请的。卡拉比斯,你起码得把事情说清楚。”

    卡拉比斯盯着他推戒指的距离,大概也就十分之一的罗马尺远,心中立马掂量出了开麦斯“原则”的份量,便把戒指又轻轻推了回去,并答复了对方的疑惑:“因为我有个很重要的商业讯息,要向您询问,这个可不止五百猫头鹰的价值。那就是,关于马上市政司的公共工程,您能详细说说吗?”

第5章 开麦斯的情报(下)

    开麦斯很谨慎地咳嗽着,正式收下了那枚戒指,然后又看了看四周,靠近了桌子中央的烛火,说:“听着,卡拉比斯我的好友,这次的公共工程,你不要奢望了。你没那个资产,也没那个资格,我已经听说了,两个贵族市政官,把水陆斗兽场营建的资格给了‘野人’聂鲁达,大剧场承包给了‘牛角草帽’克拉苏——你也知道,他俩根本不指望在里面赚取什么钱财,这是他们花钱在为自己造势——聂鲁达想竞选下一届的执政官,而监察官克拉苏想获得去埃及远征的军团编成权,每个建筑的花销,都不会下于三百到五百塔伦特,你的资产?也就五个塔伦特,省省吧!”听着开麦斯的劝告,卡拉比斯不紧不慢地想了想,吃了口烤羊肉,说:“我并没有奢望承接斗兽场或大剧场,其实我准备入手你们市政司此次一并出售的,位于埃文迪尼山的瓦林公共公寓区。”

    “哦,该死,卡拉比斯,难道是海妖迷惑了你的心智?去买那块破地方!在罗马城里生活了一年,你还看不出来?埃文迪尼山和苏布拉区是全城名声最臭的地界,连西塞罗都不会在那置业——哦,我听说他所有的两套公寓在昨天一起自然倒塌了,老鼠在废墟里跑得满街都是。听我的,我马上动用人脉,给你找个外省的信托公司,你的那些钱,用来给包税人放贷去吧,旱涝保收,三年后就能赚一倍的钱。”开麦斯激动下,语调明显抬高了。

    “您的建议很好,但我还是觉得三年太长了。”卡拉比斯啧了下嘴,“听着,挚友开麦斯,我自有打算,但我现在有个最大的难处,就是竞拍时我的资产资格还不够。”

    开麦斯低着头想了会儿,然后拍了下巴掌,说:“这点你不用担心,那处地方虽然竞拍资格需要十万德拉克马,但我估计能拍到两万的价钱就不错了,资历文书我替你运作,但我还是奉劝你......”

    他的话语,被卡拉比斯“嘘”的动作打断了,“我接受您的好意,在森林里,狮子和老虎有它们的猎食方式,但狐狸也有,况且我这笔做成后,我会献出相当一笔金额,给尤利乌斯.凯撒阁下的政治前途铺路,当然也不会忘记开麦斯您的,刚才的那枚戒指,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听着卡拉比斯的许诺,开麦斯整个脸都激动得涨红,坐得笔直,端着葡萄酒杯,“我会全力支持,全力!”

    一片破败的瓦林公寓区前,卡拉比斯抄着手,在它前面的泥路上来回走着,这条道上的灰尘很大,来去都是衣服黯然的底层居民,还有骡马拉的车子,街区的前方,是片已经淤积的河湾,靠着梯伯河,沿着河湾往前走约一千罗马尺,就是埃文迪尼山居民领取救济面包的简易码头——每天,市政司所委托的小型船只,都会载着粗糙的麦粉和面包,抵达这里,配送给半饿着肚子的罗马城居民。

    再往那边看,瓦林公寓与位于主干道的大赛车场,则是片荒芜空旷的土地,山上的贫民窟暂时还没铺设到那里。

    不一会儿,米卢、塔古斯和波普走来了,他们也和卡拉比斯一样,抄着手看了看这片公寓,随后精通土木的波普下了个定义:不出一个集市日,这儿就会坍塌的,竞拍日还在十天之后,到时也许你用一万五千德拉克马,就能拿下这地儿。

    “十万德拉克马的资产认证,才是个大问题。”米卢补充道。

    卡拉比斯赞同地点点头,说市政司有人会帮我搞到认证的,然后笑着说:“走,不管这些,我们先去浴室去放松一下。”

    他们去的,是间新建的拉科尼亚式的蒸汗浴室,在花神庙的前街,火炉就设在拱形地板下面,上面是骨架与铁钩挂起拼接好的马赛克砖,作为天花板,这帮人搭着毛巾,坐在凹进去的蒸汗室的长凳上,是热汗直流,米卢这帮人在承接完路库拉斯的普来玛别墅后,也发达起来,个个脖子和胳膊上都圈着粗粗的金链子,大家身上都有军团的刺青,其中卡拉比斯左耳上的刺洞格外显眼,这是曾经身为奴隶的标志,导致这条长凳,没有其他人敢来与他们坐一起。

    “你意思,需要我们老兵帮的协助?”听完卡拉比斯一番转弯抹角的陈述后,米卢询问道。

    “是的,加上你们的亲属子女,我需要一百五十个到两百个人,进行瓦林公寓的工程。”卡拉比斯直言不讳,而后他顿了一下,说:“我必须要补充的是,在完工赚钱前的时间内,没有工钱和津贴。”

    米卢一群人面面相觑着,有两个则直接低下了脑袋:以前他们愿意跟着卡拉比斯,是因为有丰厚的工钱可以赚,现在居然要他们干活,还是义务劳动,而且谁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拿到血汗钱,起码卡拉比斯的语气里,没有什么保证,这也太儿戏了吧!

    扫了周围一眼后,领头的米卢继续追问:“卡拉比斯,我们间牢固的关系是建立在信义的基础之上的,所以你出于何种原因,要我们免费义务帮你搞瓦林公寓的工程,你必须得说清楚。”

    “因为我的资产全投入进去了,刨去竞拍的价钱,和材料的款项,我没有支付工钱的能力,我现在连能完工的把握都没有,至少暂时没有。”卡拉比斯坦言。

    “行,我们干!”米卢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然后说到,“但是同样基于信义,你必须保证,完工后一定得把足数的工钱支付给我们。”

    “你不问我要用这公寓的宅基做什么吗?”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细节上的东西,你过两天和波普细谈好了。”米卢随后嘘了一下,起身挥着手,对其他人说,“谁想去花神庙旁边的娼院爽一把,我来付账,听说里面的姐儿会装扮成贞女的模样供乐,当然卡拉比斯不用去了,谁都知道他是著名的爱妻家。”众人便搁置了忧虑,都哄笑起来,挨个跟着米卢走了。

    留给卡拉比斯思考的空间,这也是米卢的用心,但就在米卢他们离开后,旁边的浴池传来了“卡拉比斯,我刚才听说有人正愁着缺钱的事情呢,是不是这样?”的话语。

    卡拉比斯扭头一看,浴池里说话的那家伙,被一团蒸汽笼罩着,看不清面貌。

    “你是谁?”

第6章 郎吉士的发财计划(上)

    “一个敌人带来的伤害,可能比四个朋友带来的助益还要大。”——佛罗伦萨的乔万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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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伙的声音,卡拉比斯听起来有点熟悉,待到他在浴池里站起身子时,卡拉比斯突然想起来,这家伙就是苏布拉区的骑士郎吉士,那个被克劳狄娅派奴隶当街鸡女干的,后来欺骗她,用铜板阿司冒充银币,让她蒙上“小铜板儿”绰号的极品男。

    看到郎吉士,以及浴池里泡着的其他几个彪形大汉,卡拉比斯的拳头暗暗蓄力,但身子还坐在长凳之上纹丝不动,眼神观察着四周,这货想在浴室的湿滑地板上向我报仇,找死不是?

    哪知郎吉士看到握拳而坐的卡拉比斯,脸色立马变得热情温顺,他说:“异族自由民,你庇主是金枪鱼和小铜板儿,对不对?你不记得我了啦,上次在苏布拉街道上,你用拳头打翻了我六个保镖,然后我就被你的女主人的奴隶,鸡女干后扔到泥坑里的,你记起来了没有?”

    果然,抛弃了羞耻感的人才是最强的没有其二,事到如今卡拉比斯也只有向他点头致意。郎吉士就打开了话匣子:“你身手很好,我很欣赏。你刚才和那帮老兵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没钱的苦恼,我可以帮你解决。现在有一笔差事,你只要与我合伙,报酬就能拿到一万德拉克马,怎么样?”

    一万德拉克马!这个叫郎吉士的骑士,看来也是个角色啊,不愧与克劳狄娅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也是,只要有了这笔钱,瓦林公寓的工程款,就稍微不用担心了,米卢他们的工钱也有着落,好是再好不过,但这个差事,究竟是什么差事,得问清楚。

    还没等他问起,郎吉士就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当然,你一定会问是什么差事,我可以不隐瞒地告诉你,就是替我们的金主杀掉几个人。”

    杀人?卡拉比斯有些惊愕了,在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杀敌人可以理解,但在这罗马城里,杀人就有点踌躇了来,不过看来所谓的法律,只是这座城市的一面而已。

    郎吉士看到他的表情,笑了起来,伸手鼓动道:“你以为罗马城里的政治和贸易,都是在广场和集市上完成的?错,它们都是在娼院、浴室、宴会和下水道里完成的。每个政客都有不愿意让人看到的秘密,保守秘密,清除秘密,这才是我们发财的窍门。你以为像我这样的黄金青年,二十六岁就坐拥三百万塞斯退斯的俊杰,靠的是开面包磨坊累积财富的?错——我可以随时纠集一帮人,替大金主杀掉任何他不希望看到的人,这次也是一样,不过运气了你,如何。不用担心你的庇主的态度,我们行事一向干净利索,况且这事儿和你庇主没关系。”

    “你不会事后给我一万个阿司作报酬吧!”卡拉比斯冷笑着质询道。

    “哦,不会,我永远不会在生意上欺骗同伴。”郎吉士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三日后,就在花神庙的这座浴室里集合,这是郎吉士的要求。离开了浴室的卡拉比斯,在回到公寓后,抓着蔬菜盘沉吟不语,“你今天怎么了?你不是说要在灶神庙下工后,带着米卢他们去看瓦林公寓嘛。”一边手腕还沾着面泥的波蒂好奇地问到。

    “是的,然后我们去了花神庙新开的蒸汗浴室。”卡拉比斯心不在焉地回答。

    波蒂把一块面泥点在了他的鼻尖上,“发呆了,是不是也去了浴室旁边新开的娼院?”

    “米卢他们去了,我没有——对了,波蒂,如果在明天或者第二天的晚上,有某个正直的贵族在夜晚被人杀死了,你会不会觉得悲伤。”

    “但这在罗马城里不是常事嘛,马克西姆斯下水道里,梯伯河的河滩淤泥里,到处都有被杀死遗弃的尸体,有的还是十几岁的孩子。”波蒂头也不回,在灶台上说,“我以前在本都的宫廷做过事,知道这些贵族们私底下都会做什么,有时候我也会想起以前的主母奈萨,她不就是被她最亲的侄女儿亲手杀死了吗?”

    听完波蒂的这番无心之语后,卡拉比斯沉思着,想起了他床底的那把阔刃剑,妈蛋的,管他什么贵族不贵族,干他一票,赚一万是一万,谁叫我现在缺钱,要是郎吉士敢耍我,我就用铸铁大剪刀直接断他的后。

    果然,三天后,在卡拉比斯于灶神庙抄录完战史后,就将带来的阔刃剑悄悄隐藏在斗篷下,往花神庙走去。

    郎吉士和几个家伙,正在听着一处娼楼上女人的惨叫声,待到卡拉比斯到来,另外个同伙晃悠悠地扎着裤带,从娼楼里步出,“那个婊子居然说身上不方便,岂不知带血干起来更爽利。”人齐了,郎吉士看到卡拉比斯,扬扬脖子,说“往前走两个街区,目标就在那里。”

    当时已是日暮时分了,斜阳懒洋洋地从狭窄街道的骑楼缝隙间照了下来,跟着郎吉士走的卡拉比斯,心越来越沉,他觉得,郎吉士嘴里说的“目标”,好像离海布里达妻女的住处越来越近......

    “躲在凹角处。”突然,郎吉士发话,几个人便躲在了巷道的拐角处,一辆轿辇晃悠悠地,果然在海布里达破烂公寓楼前停了下来。

    “上去,干净利索点,先杀抬车的奴隶,再把里面的人全部扎死,在场的人全部要灭口。”郎吉士冷酷地说到,“事成后,每人一万的犒赏,说到做到,还有更大的生意等着我们。”而后他瞟了眼卡拉比斯,说“你先上”,而后又对其余的几个大汉,使了个眼色,表示他们在后面,要把卡拉比斯给“照顾周全”——这时,郎吉士还不晓得卡拉比斯学了斗剑,所以他挑选的这几个人,不是退伍老兵,就是角斗士学校学生。

    “噌”,卡拉比斯把阔刃剑提在手里,快速地朝着轿辇逼近。这时的他,感觉和剑之间开始有了“交流”,他之前用的是四倍重的木棒假剑,现在用了真家伙,觉得不仅轻便,而且剑柄和剑身的重心十分的稳——那些说罗马短剑一刺就弯的说法是不确的,其实这把阔剑,是标标准准的铁质武器,两侧与剑刃包上了上好的花纹钢,异常的锋利,不愧是路库拉斯家的真家伙,叫gladius,他觉得罗马人喜欢用短剑的原因,主要就是剑身阔而短,使得握住的重心很稳当,如果一长,就要克服讨厌的杠杆作用,用起来费力,也不利于直线突刺。

    在他逼近轿辇不到十五个罗马尺时,他加快了脚步——几个奴隶没看到他,正在从轿辇里扶出一个老人出来,旁边立着一个挺有精神的年轻人,倒是看到了卡拉比斯他们,眼神里陡然充满了惊惧。

    眼神交错的一瞬间,卡拉比斯看到,这年轻人,竟然正是加利利的犹太佬,德米特留斯。

    然后,门户里跳出了浅黄色头发的范伦玎娜,海布里达的女儿......

第6章 郎吉士的发财计划(中)

    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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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拉......”德米特留斯看到了卡拉比斯腰间的寒光,认出了他,也下意识地喊了起来。

    在这短暂的瞬间,卡拉比斯在心中说了这样一句话,“杀犹太佬也就罢了,但是范伦玎娜是无辜的,我不能杀,不能杀!”

    然后他毛发一激,身后仿佛开了眼——后面的几个大汉的剑,是冲着他的背后和腰间来的。

    “啊呀!”一名大汉惨叫了下,卡拉比斯转身用角力术扣住了那家伙的手腕,随后反手一剑,扎在了对方的颈部动脉上,血像箭矢般飞起,把轿辇边的人喷得满身都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噗噗噗”,其余三名大汉的剑,全部扎在了手腕被扣、脖子开口子的家伙后背上——卡拉比斯一低身,就躲在了这货的怀里,并就手把这货当成了肉盾。

    而后,肉盾轰然倒下,卡拉比斯从侧旁跃进一剑,扎进了另外一人柔软的腹部,随后急速拔出,又是半跪着平着一剑,划开了另外一人的下胳膊,断肢在夕阳里高高飞了起来。

    等到最后一人吓得坐到在地时,轻轻快快地也被割开了咽喉,随后卡拉比斯看到了郎吉士飞奔而去的背影。

    整个场面安静了下来,满身血迹的卡拉比斯直直地站在原地,提着剑,望着所有的人,良久说了句:“我不该来沾染这满是血的钱财的。”

    “卡拉比斯,你在罗马城里成为一名杀手了吗?波蒂呢?”德米特留斯擦了擦身上的血,有些失措地问。

    “她很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城市里,你不该在小亚的庞培那儿的吗,你和海布里达的妻女有什么关系?”卡拉比斯问到,然后他看了眼范伦玎娜,小女孩吓得浑身发抖。

    德米特留斯说,在小亚毕竟我和海布里达认得,于是主人庞培叫我来做事时,就来这落脚了。

    而后,他恭敬地继续搀扶着那个有些被吓蒙的老人,说“这是阿非利加乌提卡城的三百人商会的首席,罗马城的荣誉骑士加尔巴阁下,如果我没记错,你刚才是准备刺杀他吧?”

    “是的,如果我没看到范伦玎娜的话。”卡拉比斯说。

    德米特留斯想了想,正言说:“原来主人的预言都是真的,加尔巴阁下是申诉前任阿非利加总督喀提林的总代表,这次本想微服在此隐藏,就是要避开喀提林追随者的暗杀,没想到还是遇上了,多亏了你及时醒悟。”

    “年轻人,你知道我们每几年都要遭逢这样的情景嘛——前任总督卷带着大量的金钱回罗马城,我们还要来申诉,要回其中的一小部分,冒着随时丧命街头的危险。”那加尔巴面色微黑,满头银丝,估计是北非的土著富豪出身,之前西塞罗所说的阿非利加申诉团,怕就是以他为核心人物了,怪不得喀提林要杀他而后快。

    原来,幕后的金主,就是那个喀提林。

    “看来,现在再留在这里,会牵累到其他人。”卡拉比斯说到,然后他建议,“想要绝对的安全,其实也很简单。”然后他看了看所有的人,一字一顿地说:“去找那个西塞罗。”

    夜晚,西塞罗昂然走在花神庙的街道上,后面全是打着火把的追随者与武装奴隶,还有成群结队好奇的罗马市民,之前西塞罗就公然说了,阿非利加对前任总督喀提林的申诉团,在罗马城遇刺,虽然西塞罗没有明说幕后指使者是谁,但舆论导向似乎也不难猜测。

    不过,喀提林在罗马市民心目中的人气是极高的,他体贴下层,演说激昂,许诺改善生活的方案,在民众的眼里,比元老院那帮冷漠自私的坐圈椅的家伙要强得多,所以很多人就跟着西塞罗,要一睹究竟。

    “是名叫郎吉士的,苏布拉区的骑士,策划了这场刺杀事件!”西塞罗在询问过加尔巴,站在人群的中间,高声呼喊道,“区区一个骑士,何敢如此,幕后一定有人指使!公正的罗马人民,那个角落里的卑劣者,难道你们还猜不出来吗?我西塞罗,一定会找出真相!”这时,支持者和杯葛者都发出了如潮的喊叫声,有的鼓掌,有的把大拇指侧弯表示不满。

    “你该出来指证这一切。”公寓楼的露台,德米特留斯看着角落里“卑劣”地隐藏着自己的卡拉比斯,恳求道。

    “别和我来这套,犹太佬。我不想陷于你主人、西塞罗还有喀提林的争斗里去,看来你主人明显垂青于西塞罗,想利用这事儿把喀提林搬翻吗?我公开的身份,还是灶神庙的好勤务,路库拉斯的科里恩(庇护民),我还有妻子和孩子,你以为我还是小亚时的我吗?”暗影里的卡拉比斯态度十分坚决。

    “行,我不勉强你。一切还是等到抓捕到郎吉士,再说。”德米特留斯随后大度地说,“刚才加尔巴阁下说,要奉行信义原则,给你十万塞斯退斯的感激金。”

    “这倒可以,我真缺钱,燃眉之急,两天后足数送到我的公寓来。”说完,卡拉比斯慢慢地下了楼,摸了把范伦玎娜的头,问她与帕鲁玛在学校期间的一些情况,看到海布里达的老婆正满面春风地点着他丈夫首次寄回的六百塞斯退斯的军饷,然后就从后巷悄悄地离去了。

    一个集市日后,罗马的国家拍卖行里,卡拉比斯衣着光鲜地坐在竞拍席位上,在开麦斯的“协助”下,他改变了自己的认证资产,很专注地看着席位中央站着的拍卖人,据说也是个自由民出身,受破产户、债务人委托,在公开地拍卖一些东西:有高级奴隶,有屋舍产权,有艺术作品。

    很幸运,在拍卖到瓦林公寓时,底价果然如波普所预测的,是一万五千德拉克马,因为它确实在拍卖前倒塌了,化为了一片实实在在的瓦砾。在场的几个骑士都交头接耳,随后纷纷摇头,在他们眼里,这地方根本毫无价值可言,罗马人一般不喜欢在废墟堆上另起炉灶。

    最后,是卡拉比斯踢响了座位下的共鸣缸,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用一万五千德拉克马,拿下了这个地方。

    接过契约时,他很清楚地听到,周围人的轻微的嗤笑声。

    “大概他们都认为我是个傻货吧。”卡拉比斯心想。

    将契约装好,走出拍卖行后,卡拉比斯看见一群飞鸟冲天而去,随后便是绵绵的号角声,卡皮托儿山上居然还竖起了红旗。

    竖红旗,是部落时代罗马城遗留下来的传统,以前它标志着敌人的入侵,现在一般标志着紧急事务——临时的法院审判,或者市民大会的召开。街道上,很多贵族在奴仆的伴随下,也有同样多的平民放下了活计,拥挤不堪地组成了人流,朝着**庭的方向走去。

    “难道是西塞罗抓到了郎吉士?”,卡拉比斯心中念想着,便也随着人群,朝着大广场的法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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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郎吉士的发财计划(下)

    大家继续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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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罗马的**庭,是个标准的“凸”字形,里面是多层围廊组成的空间,边缘是休息室,法务官的审判席位于“凸”字的最顶端,保证了法务官不会被围观的群众堵住,而妨碍司法工作的正常进行。

    宽阔的大厅入口处,人群后的卡拉比斯,先是看到了一群带着花环的骑士打扮的人,在法西斯扈从的束棒导引下(罗马城里的法西斯,只允许有束棒,不允许在里面加斧头),于右侧的门鱼贯而入,而后卡拉比斯看到了鼻梁上有疤痕的西塞罗站在门前,挨个和那群骑士握手寒暄,但人声鼎沸,实在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这是不是阿非利加的申诉团?”卡拉比斯有意地询问了周围的几个市民,但他好像没看到那个总代表加尔巴。

    一位中年市民回答说:“不,这是西西里的申诉团——阿非利加的还在后面呢,来此公诉前任总督维勒斯的,西塞罗接手了这个案件,我们有的好瞧了。”看来这罗马行省总督个个都是老饕级别的人物,在各地行省都是抱着“过把瘾就完”的心态,往死里刮地皮啊,结果卸任后个个屁股后面都跟着当地的申诉团。

    “看,维勒斯来了!”人群发出了一阵嘈杂,卡拉比斯也扭头看去,一个趾高气扬的胖子,翘着兰花指,他身边的奴仆气势汹汹地把人群给拨开,而后这胖子维勒斯看到了法庭前瘦瘦弱不禁风的西塞罗,歪着肥脸笑了下,一扭一扭地逼近了对方,高声喊到:“阿尔皮诺小城的乡巴佬,你知道今天的审判团的法务官,和我都是什么关系吗?”

    “哦,维勒斯,我觉得里面的各位法务官,现在最希望的,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西塞罗也笑着,搭腔回敬。

    “走着瞧!”胖子维勒斯恶狠狠地说。

    “我亲爱的维勒斯,我希望今天你带了一些定神的药物,否则我害怕你会坚持不下去。”西塞罗很有自信。

    维勒斯丝毫不为所动,他对着旁边扫了一眼,而后拍着巴掌,惊喜喊道:“克拉苏,你也来了,马上你就在这儿,迎接无罪的我出来吧——对了,今天我的头发有些脏乱,该死的,从西西里买来的奴隶发型师都是些假牙。”靠近门口的卡拉比斯,赫然看到,那个克拉苏也笑着站在门口,大概是来观赏这场法**的角力的。

    “好好表现吧,我持的是中立态度,此行我与其他市民一样,是来观看精彩的交锋的。”克拉苏说完,就慢慢坐在华丽的轿辇之上,遮风棚随后挡住了他的容貌。

    于是,卡拉比斯就挤到了克拉苏的背后,近水楼台,但他对胖子维勒斯的下场不关心,他在等待着下一场判决,即阿非利加申诉团,对喀提林的公诉。

    一会儿后,让他感到讶异的是,法庭里并没传来西塞罗引以自豪的雄辩声,而是一片静默,不久一个法西斯扈从走了出来,往人群扫了眼,一帮人便抬着各种箱子匣子,步入了法庭内厅。

    “西塞罗这次没有使用雄辩术,因为他知道,审判团的大部分法务官,都和维勒斯有来往,指望雄辩来影响引导他们的立场是徒劳的,所以他直接采取了静默辩论术——那些箱子和匣子,里面应该全是维勒斯在西西里贪渎的证据——西塞罗只需要把这些东西,往审判团面前摆放整齐就行,让证据说话。该死的维勒斯,我早就提醒他注意这点了。”轿辇里的克拉苏,有些懊恼地低声快速说到,卡拉比斯也听在耳朵里,然后还没过一刻,人群骚动起来,他抬眼瞧去,见那个胖子维勒斯大冬天的,脸上满是湿漉漉的汗水,居然从法庭里跑了出来,是气喘吁吁。

    这下连克拉苏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子,对着维勒斯大喊:“你这混蛋,你胆敢在中途离庭!”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这场官司我赢定了,我对法务官申请过了,我的头发太难受了,我要回家,叫发型师给我剪短清洗一下。”那胖子,竟然是因为发型的缘故,就在审判中途擅自离场,看来真是骄狂得可以。最后,连克拉苏也拦他不住,于是众人目送这胖子,在奴仆的簇拥下,匆匆飞速离开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原本油腻腻的胖子维勒斯,变成了个神清气爽的碎发胖子,又是气定神闲地回到了法庭,看见台阶上的克拉苏,就殷勤地张开双臂,问到:“我亲爱的朋友,我是来这里听最终的宣判消息的,如何?我无罪开释了没,我已经在家设下盛大的宴会了。”

    这时,还没等克拉苏说啥,一名法庭书记员在法西斯扈从的伴随下,慢慢走出来,开始对人群宣判:“兹宣判,前任西西里总督维勒斯贪渎罪名成立,勒令退还赃款一千五百万塞斯退斯,另课以蔑视法庭罚款——三百万塞斯退斯!”

    人群里立刻响起了巨大的鼓掌声和欢呼声,克拉苏挂下了脸,对着下面呆站着的维勒斯,说“西塞罗胜利了,你完蛋了......”

    “不,不能这样,我事先可是给钱了啊!我事先可是给了大笔的钱啊!”碎发胖子嚎叫起来,他四周的奴隶开始乱窜起来,真的寻找起定神的草药起来,“不行,退还一千五百万塞斯退斯,我整个总督任期,也只是刮了一千二百万而已,我还欠着以前贿赂议员的债务,克拉苏,克拉苏,我的挚友,我,请!”

    “我说了,你已经完蛋了!”克拉苏不耐烦地说到,便打着手势,准备叫奴仆抬起轿辇跟着他离开,但他还是步行的,因为罗马城规定,只有妇人和异族人才能坐轿辇,公民不管地位多高,都是不允许的,所以他是把其当作游动座椅来使用的。

    “克拉苏,救我,救我......呃,呃,呃!”卡拉比斯看到,胖子维勒斯突然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头与肩膀(他没脖子)剧烈地伸缩,一上一下地像噎住的母鸡那样,抽动起来。

    “他心脏病发作了!”倒是卡拉比斯喊了出来,准备上前给胖子做人工抢救,但为时已晚,那胖子抖了一会儿,就翻着白眼,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伴随着人群的惊叫。“维勒斯,维勒斯!”克拉苏也喊到,急忙让奴仆把胖子抬到轿辇上,冲开了人群,送去抢救了。

    但估计多数是没救了。

    “西塞罗,西塞罗,西塞罗!”那群来自西西里的申诉团骑士们,把西塞罗高高抬了起来,欢呼着他的名字,从法庭里出来了,来围观的市民们也高喊着,向这位法庭的斗士致意,“下一任执政官,西塞罗!下一任执政官,西塞罗!”

第7章 帕鲁玛.卡拉比斯欢迎您(上)

    “贵族只需躺在床上,人民会自动选举他们。”——西塞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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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法庭那边的街道上,也传来了阵阵呼喊声,“喀提林,喀提林!”确实是那个脸色苍白,曾经提着公敌首级横穿大广场的喀提林,他身着白色长袍,阴笑着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身后跟着数百名拥护者,针锋相对地迎了上来。

    西塞罗的拥护者,与喀提林的拥护者,就像两股强劲的气流,在**庭前撞击了起来,被西西里申诉团放下的西塞罗,走到了喀提林面前,很有礼貌地说:“阿非利加的荣誉骑士加尔巴,在法庭里面的休息室等着您。我希望您已经对这场官司,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要落得和前面维勒斯一样的下场。”

    “我只可惜没有像路库拉斯那样的财富,能不用通过法庭,直接在市民大会上表决。不过我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我对这届执政官的位子,是势在必得的。”喀提林说。

    “喀提林,你不应该拒绝我之前的好意,让我担任你的辩护律师,我们联手竞选不是很好吗?执政官的位子,是双的。”

    “让你这样的骑士出身的人,担任执政官,是对整个罗马政治的侮辱,请放弃这种可笑的想法吧。”喀提林孤傲地拒绝了西塞罗的请求,随后往法庭走去。

    “但是!这场官司,你多数是会赢得,因为一,我没有担任申诉团的律师;二,我对你的手腕和雄辩也有足够的信心。”西塞罗对着喀提林的背影提醒到,“但你会因为这场官司破产的,你在阿非利加弄到的钱,会全都砸入到其间,因为那些喜欢受贿的法务官。然后,你没有钱投入到竞选活动里去,落选几乎是一定的,我们俩的相争,只会让他人渔利。”

    喀提林听到了西塞罗的话,暂时停下了脚步,而后他又说了一句:“我是不会因为一个没有丝毫政治路线的罗马寓居者而停下自己的脚步的,你从来都不是罗马人,根本不会热爱这个城邦。”

    “你的政治路线是危险的!会把整个罗马带向深渊!”西赛罗也中气充沛地吼叫起来,带有金属质感的声音,回荡在法庭前面的空地之上。

    但最终,喀提林还是没有接受西赛罗的劝导,以一种百折不回的气概,走了进去,随后消失在围廊的光影之中。

    看到郎吉士并没有出现,卡拉比斯松了口气,他害怕被郎吉士如果被抓来作为污点证人,会牵扯到自己,既然他还在潜逃,那么整个案件审讯便和自己无关了,卡拉比斯对谁当选执政官,没有半点兴趣,反正谁当也只有一年的任期,大多政客也就是利用这一年时间,为自己或自己所在的政治集团中饱私欲罢了。

    但在回自己家公寓时,卡拉比斯还是感到了罗马城里竞选活动的炽热:许多贵族庭院前,摆满了长长的桌子,不用花钱,哪怕你没有选票,都可以在彼处饱餐一顿,桌椅洁净,氛围简单热烈,就是要给来吃饭的人一种平民化的感受,表示主人们放下了贵族的身架,有求于来吃饭的人,饭菜虽然不华美,但很实惠,等到这帮人吃到盘底时,会发现盘底上刻上的醒目的铭文:“请支持喀提林,支持他就是支持罗马所有的平民”。

    看来这些贵族,都是喀提林的支持者,但还没等免费的餐会结束,一个富人打扮的家伙,就在旁边支起了帐篷和演说台,高呼“我是聂鲁达.聂鲁达的sequestre,公民们,我恳请你们对我所支持的候选人以支持,每一张选票我都承诺不菲的价格,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失望的——罗马城部区的选票,每张是一千塞斯退斯;拉丁城邦的选票,每张七百五十塞斯退斯!”随后,很多本来还在用餐的家伙,就擦着嘴,轰然而动地又跑到彼处去,登记完了后就开始从台上的陶瓮里取贿选的小银币了。

    sequestre,卡拉比斯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他们像银行家,也像是候选人的经纪,很多人腰缠万贯,愿意替他看中的候选人掏出大笔的钱财,哪怕当时候选人无力偿还也不要紧,只要你能当选执政官,这些sequestre自然会找到你,向你索取回报的——远征军团的配给权,矿山的承租转包,一些商业政策的改变等等。总之,给执政官候选人当sequestre,是个奇货可居回报丰厚的买卖,当然也有风险在里面,因为执政官一年只有两个,投错了必然血本无归。

    “对了,我以前所在的年代,连小学生都知道,罗马城将来的霸者,是那个现在才崭露头角的尤利乌斯.凯撒,我能不能在瓦林公寓的项目里赚取大量的钱财,而后当他的sequestre,换取自己的安身立命、飞黄腾达呢?不错不错,是个有意思的买卖。”卡拉比斯暗忖着,以凯撒现在的年龄与资历,是不足以去竞选执政官的,但他在当市政官时,已经博取了很多市民的好感,但也为此负债累累,所以克劳狄娅也提醒他,要抓住凯撒这个罩门,而凯撒将来的上升空间越大,在这种过程里,他与凯撒间的互助关系,可能也就越牢固深厚——卡拉比斯,你有讨人喜欢的模样,精通拉丁、希腊语言,也学会了斗剑、斗拳,也涉猎了些军阵知识,没错——你完全可以野心更大一些,以协助凯撒的面目,进入军团和权力的圈子里,因为在这座饕餮之城里,你的权势更大,往往就越安全。

    不过,这些规划的首要条件,还是那个瓦林公寓,这也是我个人生涯里的第一场豪赌!

    日暮时分,喀提林有些疲乏地从**庭里走出,他胜诉了,他免罪了,但他也把在阿非利加行省刮来的八百万塞斯退斯倾尽了,他又变回了那个有上顿没下顿的破落贵族户了,看着周围向他祝贺无罪的支持者,看着竞选对象搭起的公开收购选票的台子,喀提林苦笑着,流泪着,而后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一个模样清秀俊俏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闪着一对招人喜欢的大眼睛,说:“您为什么要派那个郎吉士的骑士,去刺杀加尔巴?这可触犯了罗马城的大忌。”

    “我没有,我是个贵族,我可以当面杀死任何人,但我不会做派遣刺客这种伎俩。但我现在是百口莫辩,我中了政敌的圈套,也许是西塞罗,也许是聂鲁达。”喀提林苍白的脸上,一对眼睛要喷出火来。

    “在这里瞎猜是没用的,我是事件的目睹者,我只能告诉您,郎吉士的暗杀队伍里,有一个叫卡拉比斯的自由民,他还活着,还在这罗马城里,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许知道。”说完,这年轻人笑了笑,就隐没在人群之中。

    “卡拉比斯......”喀提林一字一顿地说着这个名字

第7章 帕鲁玛.卡拉比斯欢迎您(中)

    瓦林公寓前,清晨的雾霭还未散去,一头被捆绑严整的猪在泥地里哼哼,直到被提莫修一刀扎进去,惨叫了扭动了几下,丧失了性命。而后提莫修很干净利索地用刀,在猪的腹腔里划动着,取出了血淋淋的胆来,交给了旁边手托盘子的几名天竺佬。

    提莫修现在的诊所已经扩建到了四层楼,他忠实地遵循了卡拉比斯的告诫,带着那帮天竺佬,主打竞选殴斗里层出不穷的外科损伤手术,光这一个月就赚取了大量的钱财,大概不下五千德拉克马,他也得偿所愿,在诊所的面前,竖起了骏马与飞鱼的青铜像,而不是一般希腊化诊所前的蛇铜像。现在志得意满的他,接到了卡拉比斯给公猪取胆的委托,屁颠屁颠地就带着助手来照办了。

    另外一面,搭起简易风塔楼的米卢、波普、塔古斯等老兵,正在用古典时代的仪器,精心测绘着公寓瓦砾堆的建筑数据。

    装着猪胆的盘子,交到了小鸽子帕鲁玛的手上,小家伙看了会儿后,大概觉得腥味扑鼻,就交给了自己的养母波蒂,波蒂点点头,又交给了卡拉比斯。

    最后,卡拉比斯交给了旁边的肠卜官,他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肠卜官装模作样看了番后,捏着猪胆,对着举着铁锹、镐头、锤子的老兵和工匠们,高声宣布:“这是头生于斯、长于斯并死于斯的公猪,它对瓦林公寓的感情,就像公民对罗马城的感情一样。我发现,它的胆是充盈而红润的,这说明这块地方得到了神眷,土地、气流、水分都很健康,才养育出这么完美的胆来。在此处树立的新建筑,必将坚固、耐久而福气!”

    所有在场的人都欢呼起来,卡拉比斯悄悄塞给肠卜官一个装着三百银币的钱袋,暗地说辛苦了。

    “没关系,从山南高卢运来的猪,都很肥壮健硕。马上这猪......”肠卜官小声说。

    “放心,祭祀典礼结束后,除了猪舌头割下来做成餐点给工匠们享用外,其余的也给您了,不成敬意。”卡拉比斯做的安排显然让肠卜官很满意,他带着助手离去后,卡拉比斯跃上一处用土堆成的高台,对着所有人说:“每人的薪资,一天五个塞斯退斯,完工最快的还能得到额外奖赏,整座建筑竣工后,每人再分总薪资的二成,作为竣工津贴。大伙为我加油吧!我要让这座新建筑的塔楼上,刻上我的儿子,帕鲁玛的名字,这是他献给罗马城的建筑,是他的!”

    在众人的赞美声里,波蒂握住了卡拉比斯的手,另外只手抚摸着他的肩膀,“愿命运女神眷顾你,你已经倾尽所有了。”

    卡拉比斯与波蒂拥吻了下,说:“和那些竞选执政官的家伙一样,最丰厚的回报,都存在于最危险的投资当中。”

    阴沉的冬云下,罗马城每日的氛围却在公元前六十三年的新年,达到了白热,如果有一只鹰在城市上空飞翔而过的话,它能看到纵横交错的街道与鳞次栉比的庭院里,贵族们各怀鬼胎宴游,能看到执政官候选人门客庇护民间的殴斗,能看到候选人在广场上的激情演讲,能看到为取悦民众而竖起的史诗建筑的密密麻麻的脚手架,而后它的翅膀沾上了梯伯河腾起的冰冷的水花,它不由得想起了温暖的西西里岛,便在天与云之间,改变了自己的航向。

    “喂,你们这些甲板上的木头,一只鹰有什么可看的,继续划桨。快,转舵,该死,每到冬天,这个梯伯河的河道就会拥挤堵塞——滚开,运救济粮的小蚱蜢船,别碍我的事情,我们这上面运的可是来自希腊的多戎砖,每个都恰好五个手掌长,碎掉的话我可折本了,你们的大剧场也盖不起来了。”一名进入梯伯河的船主,握着桅杆边催促水手干活,便大声抱怨着,“该死,这条河道上难道没有可以停靠的码头和仓库吗?”

    但灰蒙蒙的岸边,有的只有穿着同样灰蒙蒙服装的肮脏平民,在举着篮子、陶瓮,吵闹着,全部拥挤在几处小小的渡口处,等待着运粮的船只。但整个河面上,都是来自意大利各处的船只,它们有的装着西班牙的大理石,有的是乌提卡的灰浆砖,有的是来自小亚比提尼亚的钢筋和铜块,都是运来为即将兴建的大剧场和大斗兽场所用的,各色的船帆都挤在一起,还有互相要求让道的叱骂声——罗马城梯伯河的航运能力实在够呛,现在连个用来卸货停靠的港口都没有。

    走陆路也不行,这够呛的罗马城内交通,如肠子般神秘莫测的街道,狭窄而蜿蜒,还有噩梦般的拥堵。

    一抹亮光闪过了船主们的眼睛,他们抬头望去,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在埃文迪尼山和梯伯河间,居然矗立起一个巨大的建筑群,说的更准确些,是处立着灯塔(刚才的亮光就是上面的大青铜镜射出的)的货栈码头!在塔楼的墙砖上,镌刻着醒目而巨大的拉丁文,“帕鲁玛.卡拉比斯欢迎您!”

    这就是卡拉比斯买下瓦林公寓的原因,他在当初询问好凯撒后,在头脑里激活了罗马城的平面地图,发现瓦林公寓的位置,恰好和克拉苏的大剧场,和聂鲁达的大斗兽场,形成个匀称的三角形,加上毗邻河道,居然是最适宜的建筑物资集散地点——卡拉比斯一脚一脚地测量过,没错,这儿最适合,没说的。

    平整土地,建起仓库,竖起起重机,清理河湾淤泥,铺设长栈桥,这些花费了他之前几乎所有的资产,但他觉得这次赌博是值得的。

    但他在灯塔上,看到一艘艘船只靠上来时,他明白了,确实值得!在这座建筑,刻上了他养子帕鲁玛的名字,他希望这个功绩,在帕鲁玛成年自动转为公民后,会给这孩子的将来带来益处,是的,他长大后会成为个让人尊敬的骑士的,虽然他在学校的课业不是很优秀。

    给船主们提供仓库的报酬,卡拉比斯从没手软,他以前也做过精确的核算,把价钱定在让这些人“不死不活”的档位,既不让这些人开开心心,但也不会把他们驱赶到陆路上去。

    银币叮叮当当地如水般,随着大剧场和大斗兽场的一砖一瓦地堆叠,淌入了卡拉比斯的腰包,克拉苏和聂鲁达的巨大公共工程,最大的受惠者,其实是我,异族的自由民,卡拉比斯。

    这一年,卡拉比斯刚到二十四岁。

第7章 帕鲁玛.卡拉比斯欢迎您(下)

    一百九十三个来自罗马部区和拉丁城邦的百人团在“羊圈”投完票后,在经历过法庭、广场、投票围栏的近百个日日夜夜的殊死斗争后。今日,执政官的人选终于要宣布了。

    卡拉比斯再次在多慕蒳的酒馆里包了个位子,与市政司的开麦斯面对面坐着,将五百枚“猫头鹰”的钱袋,递给了他——这次开麦斯显得没有任何突兀,他已经把卡拉比斯当作最好的挚友了,欢天喜地地接下了佣酬。

    “别让我们的友情,被这些钱影响。”卡拉比斯敬了他一杯上好的葡萄酒,“这是你应得的,你提供的资产证明,让我这回赚取了一百二十万塞斯退斯,而且我的瓦林货栈现在还在以一个月二十万塞斯退斯的规模继续入账,我已经迫不及待来年执政官的选举了,呵呵。开麦斯,我还给你提供了瓦林货栈百分之三的分成。还有,什么时候,让我的女人陪伴你的夫人,租一艘不错的游艇,去拜厄享受一下,可以买买首饰什么的。”

    “可以,可以,我想我的妻子会十分乐意的——对了,听说你想要成为尤利乌斯.凯撒阁下的sequestre?”

    “是的,我已经把五十万塞斯退斯,送到了维纳斯神庙里去的,希望能对凯撒阁下的债务,起到点缓解作用。”当时私人的积蓄,一般是送到神庙里去的,凯撒毋庸置疑,他的“定点银行”,就是爱神庙了。

    “您的好意,我一定会告诉凯撒阁下的!相信五年后,您的养子,就是骑士了。”开麦斯激动地抓着衣角,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时,门吱呀打开了,老板娘多慕蒳叫嚷着进来了,“该死的,执政官选出了我最不喜欢的家伙。”看来选举的结果终于确定了。

    “西塞罗吗?否则除了他,你还有不喜欢的?”卡拉比斯猜测道。

    “是的!未来的一年里,都是这家伙在主持罗马了,那个鼻子上有鹰嘴豆伤疤的干巴佬,他肯定会限制这座城市的施舍、娱乐的,我都迫不及待来年的执政官选举了——我多么希望这次当选的是喀提林啊。”多慕蒳继续嚷着,而后弯腰,垂着肥白的**,往陶瓮里倒酒。

    “喀提林落选了?那次席执政官是聂鲁达?”卡拉比斯问到。

    “是的,‘野人’仅仅以三个百人团投票的差距,击败了喀提林,多亏这家伙有个显赫的父亲,而喀提林没有,可怜见的。”

    新落成的大斗兽场里,三百二十对斗剑奴正在举着鱼叉、短剑和流星锤,拼死搏斗着,让数万名前来观赏死亡盛宴的罗马人如痴如狂,他们是从自己城邦文明的前身——伊特鲁尼亚人那里,学到这项野蛮运动的,一旦学成后,就特别地熨帖这个民族与生育来的暴力和虐待的基因,各地的角斗士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现在在此领衔表演的,是最享盛名的卡普阿角斗士团,当那些满身筋突的肌肉男,从牛车上跳下来,走入斗兽场后,罗马的贵妇们的下体,就在嗜血的喝彩声里统统湿润了,她们也渴望在这些斗剑奴的“短剑”下呻吟,享受如死般的极乐轮回。

    几名刚从死刑监狱里,被放出来角斗的十七岁死囚,喉咙、肩膀、内脏被砍得支离破碎,在死时给罗马市民带来了最后的奉献,血嘶嘶叫地渗入了斗兽场下的砂地里。

    而后又是一阵狂飙欢呼,两头海尔卡拉海的老虎,咆哮着被锁链拉了上来。

    “阁下,这两头老虎,是卡拉比斯捐赠给您的。”座位席上,开麦斯笑着,提醒旁边坐着的尤利乌斯.凯撒。

    “开麦斯,大祭司皮乌斯去世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我要竞选下一任的大祭司,卡拉比斯的钱,帮了我的大忙了——我不是个忘恩的人,罗马城的骑士公寓,马上统统在屋顶要改造为带热水管的温泉浴池,这是我卸任市政官前,给市民带来的最后一项福祉——告诉卡拉比斯,这个庞大工程就承包给他了,开麦斯,你去运作下,其他的三个市政官,我会谈妥的。”凯撒说着,并举手向热情的斗剑奴与观众们致敬。

    “怎么,盖乌斯,别忘记了,你能偿还债务,还有我出的五十塔伦特,以及路库拉斯的三十塔伦特,怎么你单单惦记那个叫卡拉比斯的新秀的十几个塔伦特价值不到的馈赠。”旁边座位上的克拉苏冷笑了两下,不满地说到。

    “亲爱的朋友,我担忧的不是欠债,而是如何偿还的问题。您和金枪鱼的债,‘太难还’了,这次如果我当上了大祭司,少不了得在大事占卜上帮你造假了。”凯撒皱着眉头,苦恼地说。

    “彼此彼此。”克拉苏却很淡然,“最近因为西塞罗那家伙,害得维勒斯不但身败名裂,还病发而死,我也损失了一大笔入账。盖乌斯,我希望你上位后能机警点,否则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

    凯撒眼角的鱼尾纹随着笑意延伸了开来,他按住了克拉苏的手,说请放心,克拉苏有些厌恶地把手缩回,说:“盖乌斯,据我家里的女奴交待,你最近在夜里,频繁出没在我新妻子的闺阁左右......”

    苏布拉区的清晨,尤利乌斯大宅院里,这个最高贵的维纳斯女神的后裔家族,如今却显得格外的凄清和没落。是的,自从罗马进入共和国时代以来,这个家族显得荣耀不再,虽然它依旧是罗马人心目中最显贵的家族,但支撑如此门庭的艰难,不是一般平民所能想象的,导致凯撒的家人过着一种奇特的,只有贵族才能享受到的生活:一段时间肆意挥霍,首饰贩子、鲜鱼贩子穿梭门户之间,家奴个个都吃得满脸红光;但没多久就会有一段时间,家里连火盆无法升起火来,因为没钱,奴仆们个个相对而坐,饿得清水直冒,炊烟寂寥。

    之前,凯撒的姑姑,就嫁给了骑士出身的马略,不管个中原因究竟如何,起码马略家那不俗的金钱储蓄,是当中很重要的一条。

    凯撒,身着从路库拉斯那儿借来的腓尼基紫长袍,静静地踱步在家中前厅的走廊上,伸出着手指,摸着展台上一列列祖先的半身蜡像,就像农夫抚摸着沉甸甸的麦穗般。

第8章 壁炉风(上)

    “他蹲在死去的八目鳗鱼前,痛哭失声,好像死掉的不是一条鱼,而是他的女儿般。”——迪奥的《罗马史》描述bc92年一位罗马元老院的监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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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庭外,他的支持者与自由民,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督促他前往大广场发表大祭司的竞选演说,因为决定这个“无冕之王”的投票活动,即将开始。

    为了这次竞选,凯撒悄悄地把克拉苏与路库拉斯给他的支援,继续全部投入到贿赂选民的无底洞里,换句话说,背负根本不可能偿还得起的债务的他,这一次要么扶摇直上,要么万劫不复。蜡像走廊里,凯撒渐渐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听觉,他听到了骰子在桌面上不断滚动的声音......

    这种声音里,凯撒垂着头,走到中庭间,对着坐在圈椅上的母亲奥特莉亚半跪下来,将母亲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上摩着,不断地吻着母亲的手背,然后说:“哦,妈妈,今日,要么我成为大祭司光荣地回家,要么我会流亡至死。”因为他竞选对手,是上一届的退下来的首席执政官,喀提林的支持者,昆塔斯.卢塔休斯.卡图卢斯,罗马显贵里的显贵。

    到了傍晚时分,裘可拉大街上,最终在民众欢呼声里,慢慢走到大祭司大厅的,是迷人的凯撒,他轻松地朝热情的支持者挥手,好像这次竞选根本没有什么难度似的——因为他从不会把任何消极的情绪传染给支持他的人,这是任何一名睿智的政客所必备的技巧。

    “是的,凯撒又赢了。”

    “这没什么了不起,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支持凯撒是场没有任何风险但赢利颇丰的赌博。”

    这是凯撒希望留给所有支持者心中的印象。

    在路过一处裘可拉漂亮的砖制公寓前,他看到了露台上,一名黑色头发的,左耳朵有耳洞的年轻东方男子,正在一名卷发女子和一名浅黄色卷发的男孩的伴随下,微笑着向他翘着拇指致敬,这是种斗兽场对待胜利者的手势。

    凯撒也微笑着做出了同样的手势,他知道,这个叫卡拉比斯的富裕自由民,为他的竞选出了不下五十万塞斯退斯的钱财,他是自己的sequestre,自己必须要有所回报。

    “那就是尤利乌斯.凯撒吗?”帕鲁玛抬头,问着养父。

    卡拉比斯半蹲下来,按住了帕鲁玛的小脑袋,说:“是的,记住他的脸,也许十年后,身为骑士的你,会和尤利乌斯家族的某个女子缔结婚约。”

    “我倒宁愿希望小鸽子,和一个自由民或骑士的女儿结合,这样他可以过着衣食无忧而不用担心受怕的生活。”波蒂说着,就捂起自己的嘴,显然大街上的人群激起的气流让她感到不适。

    “是的,是的,这显然是我们另外个儿子——利奥,应该过的日子。”卡拉比斯说着,把脸贴在骄傲地凸着肚子的波蒂身上,“等到利奥出来后,我们就离开罗马,定居在阿皮隆的乡下别墅,这儿就交给堂堂小骑士帕鲁玛打理了。”

    “把罗马的产业丢给小鸽子,你不担心嘛?”接过卡拉比斯递来遮风的坎肩,披在身上后,波蒂牵着卡拉比斯往内室里走,打趣说到。

    “不,丝毫不担心,因为帕鲁玛(鸽子)不能离开城市,而利奥(狮子)最好生长在乡野之中。”待到把妻子安坐在卧榻上,卡拉比斯便往门外走去,“灶神庙的贞女最近又在忙乎着新的一年的祭典,我现在整好有闲暇去阿皮隆,看看米卢和波普他们,把我们的别墅改建好了没。”

    “别太刁难他们了,你的要求可是罗马人从来没有过的。”波蒂笑着,抚摸着肚子提醒到。

    “没有崭新的创意,怎么从罗马城里那么多骑士公寓的改造工程中刨取钱财?这可是凯撒为我支持他竞选赠送来的大礼物,也是他卸任市政官后的最后一项业绩,我必须得做得尽善尽美。”卡拉比斯说完,便向家神壁龛,做了番祈祷。

    “卡拉比斯......别忘了你可能还有个孩子......”波蒂吞吞吐吐说到,她知道卡拉比斯一直很少提,或者不愿意提,那个亚马逊的女王,海伦普蒂娜,“如果那孩子还活着,也应该有以前我们收养的帕鲁玛那么大了。”

    “我的力量,还没到达高加索和攸克兴海,那么遥远的地方——我保护不了那孩子,即使他真的存在的话。”听着波蒂的话语,卡拉比斯呆了会儿,而后将钥匙放在褡裢里,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次日上午,清风习习的阿皮隆山谷里,几十名工匠正在卡拉比斯的小别墅外墙处忙上忙下,这座小别墅,与在此处其余贵族商贾动辄绵延几千罗马尺的大别墅,显得有些过于玲珑了,但卡拉比斯却不在乎,原本这所别墅早就可以完工了,但他随后又花了两万德拉克马,要求返工。因为他要用自己的别墅,当作新建筑创意的“实验品”。

    有钱总是好办事的,老兵帮很爽快就答应了。米卢与塔古斯今天不在,只有波普在现场不停地提醒指挥,见到卡拉比斯后,两人互相热情问候后,波普就说问题解决了——随后卡拉比斯随他走进了别墅椭圆形的内厅,那儿靠着墙,与路库拉斯的书斋相似,也是一组落地的大书柜,前面是一个悬铃木制图桌,外加个横倒的枫木书桌,与陶艺架连在一起,地面铺设的全是上好的来自东方的乳白色大理石,竖着淡黄色的科林斯柱子,墙面上是纵横交错的陶制水管(卡拉比斯可不敢用罗马人常用的铅管,因为怕中毒),但卡拉比斯的目光,却停留在内厅中央的一处,这是他特意叫波普制作的,或者说,他花大价钱,让波普把小别墅返工,就是这个目的。

    那是大理石墙壁间,一个下面带着对流室的壁炉。没错,罗马城里,哪怕是最富有的贵族,也只能用青铜火盆取暖,并没有壁炉这个东西,但现在他们有了,因为卡拉比斯提前把“富兰克林壁炉”的方式告诉了波普,罗马的贵族、骑士、富裕自由民马上就要掀起一轮崭新而狂热的“壁炉风”了,和“屋顶温泉风”与“养鱼风”一起,把数不清的银币,吹到他卡拉比斯的腰包里来。

第8章 壁炉风(中)

    “波普,到制图桌这里来,光是搞出这东西还不行。”卡拉比斯很兴奋地说到,“你的防火措施怎么办,总不能用不到三天,就把那些贵族的庭院和别墅给烧了吧?”

    “加厚这种壁炉的墙砖,既能防火,也能保温,这也是它比火盆、铜炉强的地方,卡拉比斯。这种技术在浴室里已经运用上了。”波普很自信地说。

    “燃料呢?”

    “燃料嘛,木炭当然是首选,不过因为罗马城大部分木炭都送去锻冶武器了,所以木炭还是比较昂贵的。”波普抓抓脑袋,有些伤脑筋。

    “昂贵?这个也能叫问题?那些贵族,比如我的庇主,不就是追求这些东西嘛,你得抓住他们的心理,懂嘛我亲爱的波普。”卡拉比斯用手指扶着额头,在制图桌前来回走了两趟,而后要求波普,“对了,你说燃料昂贵,也确实提醒了我,我们也得考虑那些年收入在三五千德拉克马,但是又喜欢附庸风雅的自由民、国家奴隶们的需求,这叫市场的细分——刨去木炭外,还有什么简单廉价的燃料?”

    然后他和波普几乎同时打了个响指,喊到“煤炭,煤炭”。

    当时煤炭,在罗马城里主要是民用,而且奇怪的是,不是放在火盆里的,而是给贵妇们做项链吊嘴用的,还有加温青铜葡萄酒器皿用的。

    “好的,这个问题解决了,波普我亲爱的,下面就牵扯到外在款式的问题了。”卡拉比斯进一步深化着要求。

    “款式?”波普耸耸肩,他在军团服役这么多年,建筑、器械最基本的要求,对他来说就是坚固实用,兵士们都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看到工程师一副抵触的表情,卡拉比斯跑到自家的敞开式餐厅前,喊到“波普,你为我设计的餐厅的十分合理,半敞开式,这样夏天这儿就满是清新的空气在流动,客人不会因为感到炎热气闷而减弱食欲——这叫实用,但,你看看立在这里的食物加热器!”卡拉比斯把这昂贵的铜器拍得当当响,“这东西不就是上下层的带盖构造,上层放置我们食用的烤肉、火腿、香料浆蔬菜等等,下层隔开放上煤炭加温用,你用青铜打这样的炉子,成本价多少钱。”

    “五十到一百第纳尔,卡拉比斯。”波普实话实说。

    卡拉比斯“啊呜”地抬头叫了下,他在模仿西塞罗的演讲风格,而后握着拳头,一顿一顿地击打着那铜器,“可是这玩意儿,花了我整整三千第纳尔!为什么,为什么,你看看,就是因为它的盖子上塑了四只镀金的小海豚,哦,多么可爱,贵妇一看就喜欢上了,盖子上则塑成大海波浪的形状,啧啧。你再看,添加煤炭的炉门,雕塑成了神庙大门的形状,吻合所有虔诚的罗马人的心理。然后,这个成本一百第纳尔的玩意儿,就卖到了三千,三十倍。这就叫款式,你明白吗?”

    波普想了会儿,说他有些明白了,卡拉比斯举起炭墨笔,走到制图桌前,“那还等什么,把外面的工匠都喊进来,大家一起想款式的模样——贵族家用的,骑士家用的,自由民家用的,公共场所用的,私人庭院用的,妓院用的,神庙用的,尽快想出来。”说完他拍拍波普的肩膀,“好好做,像上次瓦林公寓,不,现在应该叫‘卡拉比斯货栈’那样,这笔做好了,你现在的薪资可就不止一年两万四千塞斯退斯了,可以调到三万。”

    “是的,我会尽力的,我一定会尽力的!”波普竭尽全力地表示着,他妻子最近对承包一处裘可拉大街公寓的底层卖场极感兴趣,出售不菲的首饰与奢侈品,可在两年前,他妻子连个铜戒指都买不起。

    到了夜晚,卡拉比斯客厅里的高脚灯还在嘶嘶地燃烧着油脂,他打开了窖藏的细脖子双耳罐子储藏的美酒,和所有人一起分享着,大家都随意地将卧榻搬在制图桌前,谁有了创意就到上面涂鸦一份,而后小心把绘着图案的犊皮纸卷起来,放在后面的书柜上,哄笑声和讨论声充盈着房间。

    “喂,你没搞错吧,在壁炉上镶嵌上冬之神的雕像?”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有一种错位的妙处嘛。”

    “这巨蛇般的浮雕是什么意思。”

    “蛇是家神的化身,宅地里有蛇,是一种福气......”

    直到第二天,卡拉比斯头晕晕地爬了起来,波普和其他的老兵、工匠还在睡得横七竖八,他跑到庭院里的清水池里洗了把脸,而后想起来,今天他得去路库拉斯的普来玛别墅去请安。对了,还有,泰兰尼昂的书籍已经抄录完毕了,还委托他把原本返还给庇主,他咕噜着这一切,把装着原稿的青铜管背好,叮叮当当就出门了。

    到了普来玛,卡拉比斯就觉得气氛不对,当时已经接近晚膳时间了,几个奴仆正在神情紧张地往阿波罗厅里走,卡拉比斯也跟在他们身后,在青铜门前看到了一脸无奈的凯利。

    “怎么回事?”

    凯利脸对着青铜门,说:“主人今天要开宴会。”

    “宴请的谁?”卡拉比斯很随意地在门旁边的三脚小桌上,取出一颗浆果吃了起来,问到。

    “没有客人,宴请的是他自己,主菜是孔雀舌,凑齐一盘得六千德拉克马。”凯利答道。

    这时,厅里传来了路库拉斯不满的声音:“怎么了,难道路库拉斯,罗马的凯旋将军,自己不能宴请自己吗?今天,是路库拉斯,邀请路库拉斯!”

    这时,凯利凑近了卡拉比斯,不安地说:“马可斯最近沉迷与那个普林西娅的缱绻,没怎么回来,而我发现我们的主人——好像在这种日子里,消磨了意志和智慧——他日渐衰败和颓丧了下去,记忆力也不如从前了,他经常说,现在的自己,和马可斯也没什么区别了。”听完凯利的话,卡拉比斯轻轻把青铜门推开了个缝隙,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使得金碧辉煌而空荡荡的阿波罗厅呈现出某种怪异的感觉,路库拉斯有些佝偻着,独自坐在巨大的餐桌前,这显得他的身材缩小了很多,眼神呆滞地看着面前的李子、橄榄等开胃菜,时不时抬起取水果的牙签又放下,时不时摸着餐巾,嘴里嘟噜着“孔雀舌”之类的词语,在焦躁地等着这道菜,他的头发也变得灰白起来,很难想象这即是三年前还叱咤沙场的路库拉斯。看到这里,卡拉比斯想起了路库拉斯在小亚战场上自述的,他的一生就像一出老式喜剧,轰轰烈烈的开头,平淡无光的结尾。

    “卡拉比斯嘛,进来吧。”路库拉斯抬起已经稍稍松垮的眼皮,说到。

第8章 壁炉风(下)

    今天两更,咱家知道更新的速度不快,但各位还是看在咱新年坚持码字更新的份上,多给些推荐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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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拉比斯走进来,说本应清早来向您请安,但事务繁忙耽搁了,我经营的产业,一直在定时缴纳属于您的份子。

    “不,我已经厌倦金钱了,它是一种负担......西塞罗说的没错,这些穷奢极欲,有什么用途?我现在在羡慕凯撒,甚至那个庞培,他们的金钱是有用的,我呢,只是为了花费而花费。哦,卡拉比斯,坐吧,我忘记招待你了。”路库拉斯亲手递来一份餐巾,这时厨子上来一盘八宝睡鼠,路库拉斯吃了一块,继续说到:“你还愿意来看看我,罗马人只会说,看啦,那是路库拉斯,然后就是他很有钱,但他既没有因为竞选来招待我们,也不会因为远征而募集我们,我们可以把他忘记了——事实也确实如此,卡拉比斯,你还记得,凯旋式上我有多少个自由民跟随我身后吗?”

    “三百七十七个。”卡拉比斯坐下来,回到。

    “你的记忆力可真清晰......”路库拉斯接着伤感地说,“现在可能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了,我和马可斯的普来玛曾盛极一时,现在却是门可罗雀,庇护的自由民也纷纷离去了,去找新的权贵了。”说完他苦笑了下,“我现在能理解德米特留斯了,他做的事情,不过是比其他人早了一步而已。对了,卡拉比斯,听说你当了凯撒的sequestre?”

    卡拉比斯无法否认,因为他这时看到路库拉斯的眼睛里射出了逼人的光芒,那个战场的金枪鱼又苏醒了,所以他决定实话实说,“是的,因为我需要他承诺的一笔工程。”

    “你也会离开我吗?”路库拉斯突然发问。

    “不会。”问这话时,卡拉比斯正好吃了一块睡鼠肉,说实话他不知道罗马人怎么喜欢这玩意儿的,尤其是那齁死人不偿命的盐块和香料浆,这种浓浓的重口味,从喉咙刷得直冲脑门,导致他的脸部有些扭曲,嘴也咧起来,但在路库拉斯的眼里,却是个极为激动而坚贞的表情。

    “是的,是的,你现在资产有近百万塞斯退斯了,但还愿意来向我问候——你不是那样的人。”路库拉斯慢慢摇着花白头发的脑袋,然后继续问了个卡拉比斯大吃一惊的问题,“你在死后,愿意进入我们家族的墓地吗?和马可斯,凯利一起。”

    听到这话,卡拉比斯感觉怪怪的,死后几个大男人,主人、智障二主人、贴身持盾奴,还有我,还亲密地挨着躺在一起......

    就在卡拉比斯想这问题时,路库拉斯送过来一枚戒指,他接过来一看,上面刻着“卡拉比斯.马可斯”的拉丁文字样。

    “这是......”

    “这是你愿意承诺,在我死后,继续保护马可斯的象征。”路库拉斯说,“我不会允许弟弟受到任何伤害,哪怕在我死后。我的身体情况,相信凯利也告诉你了,我怕活不过五个执政官任期了......”

    “为什么不选择凯利?”卡拉比斯静静地问。

    “凯利,他是绝对忠心的,但他能力是不够的,我准备在我死后,把他也释放成自由民。”路库拉斯靠在餐椅上,幽幽地说,“如何,你考虑下吧,你现在是自由民,你的子嗣很快就会成为骑士的,只要你成为马可斯的养子,并发誓尽力尽心赡养他,让他快乐,守护好这个家族。我还可以考虑将遗产委托给你,不下于五千塔伦特的产业。但是你必须要和克劳狄娅这种邪恶的妇人,包括她的弟弟,做殊死的战斗,她不会不觊觎遗产的。”

    沉默一会儿后,对方的答复,是把戒指轻轻地推了回来,“我的庇主,我承诺在您死后,继续保护马可斯。但我有自己的家庭,不希望因为您的巨额家产,给他们惹来麻烦。”

    “你是认真的?你和波蒂不算是真正的婚姻,她可以为你生孩子,但将来你还需要一门正式的婚姻,这对帕鲁玛和你其余的儿子的未来,是有好处的。”路库拉斯也很平静地看着卡拉比斯,劝导说,“考虑考虑吧,因为整个罗马城的贵族,没人愿当马可斯的养子,我的财产,真的成为负累了。”

    “我会践行我的誓言的,现在请允许我告辞了,您的手稿我已经让凯利送去书斋了。”卡拉比斯立起身子,很有礼貌地告别了。

    路库拉斯突然大声说:“我亲爱的卡拉比斯,我希望你能抛弃现在这种怪异的思想。你是有能力的,你现在也有一些财产。其实你唯一害怕的是,你的能力驾驭不了我的巨额财富,你害怕为此卷入争斗的漩涡当中,但何必呢?你现在也是凯撒的sequestre,那就代表着你的脚已经踏入了罗马斗兽场砂地了,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一旦罗马城发生争斗,你以为就没人看中你那百万塞斯退斯的家产吗?相信我——在罗马,没人能置身身外的,与其守着自己那份,毫无反击能力,不如接受我这份大的,把你面前的敌人一个接着一个,打倒。”

    这时,厨子终于将拼接好的孔雀舌用金盘子给端了上来,卡拉比斯站在青铜门前,轻轻向着庇主鞠躬,随后离开了。

    但一个集市日后,卡拉比斯就派人来,给庇主的书斋装上了一个带着女像柱的壁炉,与他的书斋浑然一体,闹得路库拉斯、马可斯这兄弟俩,整天用钳子和拨子对着里面忙得不亦乐乎,几乎都要荒废了最钟爱的养鱼事业。适当的贡品,也是自由民对庇主的进献之一,一般的贡品都是放在庇主庭院的大展柜上的,但卡拉比斯的贡品显然不可能陈列其上。

    接下来,路库拉斯普来玛别墅,再度走在了罗马城奢华消费的前列,并迅速掀起一阵“壁炉风”的热潮,卡拉比斯迅速抓住机遇,让米卢、波普等人招揽相应的行会工匠,组成多个施工队伍,拿着凯撒替他运作得来的市政司承包契约,先是以相当优惠的价格,给一部分骑士公寓,安装上了屋顶温泉与平价壁炉。

    随后,那些贵族和其他的骑士、自由民都憋不住了,订单如雪片般飞来,卡拉比斯及时地把队伍全部撒出去,人手从罗马城一直铺到坎佩尼亚,这种速度连克拉苏都感到惊讶不已,各种各样的壁炉,充斥着罗马城各式各样的砖石建筑里,就连平民在公共别墅或花园里散步,也能享受到这种服务。

    这玩意儿太对罗马人的胃口了,特别是初春寒意仍浓时,很多情人贵妇不得不把傲人的身躯裹在厚厚的衣物下,让她们的情人大倒胃口,现在有了这家伙,就算外面冷风呼啸,只要把百叶窗的帘子拉下,升起熊熊火焰,妖娆的女子就能穿着薄如蝉翼的性感睡衣,肆意地与情人尽欢了。

    而且连锁效应是,砖石和壁炉所用的铁器的需求陡然增大起来,梯伯河上运送这些物资的船队,又得一艘艘地在瓦林货栈前上货卸货,支付不算便宜的仓库费用。

    三个月内,卡拉比斯帮助所有老兵和工匠实现了梦想:米卢拥有了一处小别墅,波普的妻子承包了裘可拉大街的黄金地段公寓楼,塔古斯女儿的嫁妆份量让所有的邻居都感到羡慕......

第9章 恫吓(上)

    没有哪个执政官,胆敢在没有征求元老院的许可的情况下,做出重大决定的——爱德华.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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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夏时节的傍晚,卡拉比斯与米卢等几个老兵裸着上身,外加一瘸一拐的小帕鲁玛,在小校场上汗流浃背地玩着球,波蒂则和他们的妻子、女儿有说有笑地在阳伞下,喝着薄荷水,家长里短。

    有时候,米卢会说起在西班牙他们的仇人帕平纳的事情,卡拉比斯就开玩笑说,再过两三年,我们完全能组成一支小舰队,去干掉他。这时米卢脸上的表情,还有波普、塔古斯的,都十分认真起来,让卡拉比斯觉得,他们根本不在开玩笑。

    但每当听到丈夫们说如此的话语,女人的脸面上都会蒙上浓浓的阴云,她们一致认为,在卡拉比斯的带领下,家家户户都过上了罗马城富人的好日子,何必再记挂二十年前的仇怨?

    这一年西塞罗当执政官,也是如此,罗马城至少在他前半个任期,基本是风平浪静的,西西里岛的骑士们,为了答谢他在维勒斯贪渎案件里的表现,不但把维勒斯退还的赃款大部捐给了国库,还赠送了许多钱财,支持西塞罗的施政。而西塞罗也锐意而行,用这些钱从外省各处运载粮食来罗马,缓解了罗马城之前摇摇欲坠的粮食供应。穷人们不用担心饿肚子,富人们更可安心奢靡享乐。

    人,不管是哪处的人,大部分都是得过且过的,更何况现在日子很不错。

    一阵喧哗声自校场外而来,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停止了运动与交谈,卡拉比斯静止不动地提着球,他看到夕阳余晖下,那个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的喀提林,正在一群人的卫护下,朝他们走来。

    “我向你表示下午的问候,富有的自由民,叫卡拉比斯对吧?他们现在都叫你‘壁炉狂人’。”喀提林的脸色始终比他的白袍还要苍白,他阴森森地笑着,身后立着几个穿着皮革盔甲的大汉,有的是凯尔特人,有的是西班牙摩尔人,手里都提着短剑、铁棍,各个面目狰狞。

    卡拉比斯对波蒂和米卢同时使了个眼色,波蒂把帕鲁玛迅速拉到一边,米卢和老兵们则对着卡拉比斯点点头,也退往了一旁。

    “向您致敬,戴着金戒指的贵族。”卡拉比斯在砂地上擦了擦手,而后很有礼貌地向喀提林鞠躬致意。

    “哈哈,什么贵族......”喀提林大笑起来,用手不停地做出否认的动作,而后带着一丝悲戚说:“我本来在阿非利加搞到了快一千万塞斯退斯的,现在全部没收入了国库,你说我还当什么贵族啊?你真会开玩笑。”

    “不知道,我能在什么地方帮助到您,尊敬的贵族。”卡拉比斯厌烦和这家伙打机锋下去了。

    喀提林转了转手上的金戒指,随后抬头说到:“没什么,我想证明我的清白,拿回那一千万塞斯退斯,推进我的提案的实施。”

    “原来是这样,我可以出资支持您的公诉。”

    “别装傻了!”喀提林脸部突然含冰带霜起来,“你是个异族的解放奴隶,自由民,你凭什么会赚取这么多钱财,别告诉我是通过守法手段。郎吉士,你认识吗?”

    听到喀提林的质询,卡拉比斯的心一紧,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郎吉士一天的结局不尘埃落定,随时对他而言,是个定时炸弹,但现在只能装糊涂下去,“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指谁,郎吉士我是素未谋面。”

    喀提林将双手平抬起来,做了个十分遗憾的动作,然后说:“卡拉比斯,你真的好手段,先是和郎吉士一起刺杀阿非利加的加尔巴,栽赃于我,害得我在被公诉时十分被动,荡尽了家财。然后你又用幕后金主的犒赏,去支援尤利乌斯.凯撒的大祭司竞选,击败了我最好的朋友卡图卢斯,企图让我在来年的竞选里丧失后援。你在斗兽场上,不断地挤压我,不断地挤压我,一个自由民,这样对一名最古老的贵族后代,你以为罗马城是让你为所欲为的嘛!”最后那句话,他是吼叫出来的,吓得旁边的女人们纷纷掩住了孩子们的耳朵。

    这番莫名其妙地话,连卡拉比斯都云山雾罩了,我靠,那个郎吉士幕后的金主,不就是你吗?

    但还没等他反问什么,喀提林继续开炮了:“没关系,在元老院我棋失一着,但我还有几个朋友担任了平民护民官,他们是有权提出公决议案的,等着瞧吧。我会恢复古老的罗马城邦的原貌的——每个公民都有地耕种,军团混不进渣子和流氓,财政问题也能得到彻底的解决。让你们这些蛊惑罗马人堕落的异族坏崽子们见鬼去吧,你们统统都会在新政下变为奴隶,因为你们本就是天生的奴隶!”

    喀提林的这个方案,卡拉比斯最近也有所耳闻,但这个方案的幼稚,让来自现代的他都感到吃惊,这是个关于土地的方案,主张成立个十人委员会,把全意大利国有土地公开拍卖出售,所得的金钱以基金会的方式,再向外国城邦购买廉价土地,分成小块,把罗马城的贫民迁徙过去,免费分发给他们,但是无产权,只有经营权。

    这种何其蛋疼的方案!开头就能猜到结局,新贵骑士们很多都是靠承租国有土地,在上面经营农庄和工场发财的,现在要公开出售掉,他们第一个会举牌子反对;贵族呢?除了个别满脑子复古的顽固派外,谁也不会认可这种疯狂的举措,他们的日常奢靡,都是靠骑士放贷供血来实现的;至于贫民也不会买账——留在罗马城里,每年靠卖票,吃救济粮也能过日子,还能享受军团的战利品,有廉价妓女可以玩,有便宜奴隶供使唤,谁奶奶的愿意去千里万里外的殖民地,过着修理地球的苦日子?

    什么古罗马光荣的传统,什么我们要复古什么的,平日里嘴上喷喷就得了,真到头上,大家个个都是唯恐人前的。

    这个喀提林,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第9章 恫吓(中)

    但卡拉比斯也没必要杯葛他,他是政客,政客做事都是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谁知道他想借助这方案达成什么目的,但起码这方案绝对不会通过,除非罗马城里的人集体脑残,所以计较也没啥意思。卡拉比斯更关心郎吉士的问题:“阁下,我只能说有人在污蔑我,我一向是个正派的生意人(也就是在缺钱的时候误入歧途过),不认识什么郎吉士,我的庇主是金枪鱼,他已经成为凯旋将军,与世无争了,我和我的家人,都对你构成不了威胁,请相信我。”

    “家人?你以为你马上还有家人嘛!”喀提林狞笑了起来,他看到了波蒂和帕鲁玛,眼神都不一样了。

    卡拉比斯的头发突然要炸开了,他也突然吼叫起来:“去提你那荒唐透顶的议案去吧,别想碰我的家人!”喀提林旁边的一名大汉,认为卡拉比斯冒犯了他的主人,便准备对着卡拉比斯,来个老鹰抓小鸡,随后他伸出的手,被卡拉比斯一下子握住掰弯,接着卡拉比斯将他的手往后一送,那家伙的眼眶生生被自己的手指捣得血水嗞嗞直冒,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慢慢着捂着眼眶蹲了下来。

    但喀提林却纹丝不动,他笑着看卡拉比斯,说:“不用激怒我,我可舍不得杀你,你还是我翻身的重要工具。实话告诉你吧,郎吉士已经被我的人找到了,我准备用他和你,在法庭公诉上找回我的清白,揪出你幕后的家伙,金枪鱼?秃子凯撒?西塞罗?聂鲁达?还是其他什么人。但无论如何,你快完蛋了,我从金枪鱼的凯旋式上,就看你不顺眼了,一个异族人,猖狂什么,只会败坏罗马的风气,老饕和享乐派离不开你们,但我喀提林不一样。”

    说完,这个邪恶的家伙笑了笑,又对着帕鲁玛挤了下眼睛,让卡拉比斯不禁毛骨悚然,就带着一群人离开了校场。

    “你得注意他,这家伙是个疯子,他最疯狂的一面,就是言出必行。”米卢这时走了上来,“他在曾经公敌宣告期间,就是个杀人狂魔,我风闻他正在串联伊特鲁尼亚地区的苏拉老兵,还有很多无业流氓,着手惊天的阴谋。”

    “是的......”卡拉比斯也在心里认同道,然后他看到了牵着帕鲁玛的波蒂走来,就把笑容挂在了脸上,说没事的,那家伙胡乱恫吓人。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裘可拉街道的公寓里,卡拉比斯都没有安睡好,他老是在夜晚感到恐惧,眼睁睁地看着被风晃动的黑漆漆的窗楞与帘子,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他被喀提林这个混球给恫吓住了——他现在,必须得找出郎吉士来!

    找出郎吉士,然后干什么,没错,杀掉他,杀掉他灭口。

    这样,喀提林就没有任何威胁他的借口了。

    夜晚,看着手里的闪着寒光的斗剑,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这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一种烛火的急速晃动,带着波蒂的惊叫,卡拉比斯的剑刃,已经抵住了她的起伏的胸口上。

    “你和帕鲁玛,尽快就去阿皮隆的别墅暂住。我这几天要出去做事情。”卡拉比斯将斗剑放下后,用手支着额头,说到。

    次日,他就站在普来玛的庭院里,微笑着站在主母克劳狄娅所举办的一场小型宴会边,看着克劳狄娅对那些骑士或自由民,说着“粗俗平民化”的语言,这个娘们很厉害,专门以这种风格性对话骗取上到贵族,下到平民的信任,为她的家族拓展利益和人脉的链条,当然主要是为她的弟弟铺路,不过有时候克劳狄娅也会为之付出**上的代价,与他们当中某个价值最重要的家伙春风暗度。

    其实,在座的好几个自由民,都认出一边的卡拉比斯了,他们知道这位现在是罗马城里最有钱最牛气的自由民,他们仰慕他,觉得这个来自东方的神秘家伙是个传奇,三年前他来到罗马城时,还是不名一文,但现在——有人说他有了三百万塞斯退斯,有人说他不下五百万——很多人的生意需要他的照顾和帮忙。

    但越是这些自由民和骑士,脸上挂着不安的笑容,为卡拉比斯站着,自己却坐着而忸怩不安,克劳狄娅就越要把主母的威势做足,她迟迟不愿让卡拉比斯入席,就一些话题东拉西扯没个完,就是要展现她和卡拉比斯的“上下关系”,震慑在场所有人。

    终于,克劳狄娅扬起她秀美的下颔,好像刚看到卡拉比斯似的,带着一种贵气的惊讶式的微笑,“哦,诸位,忘记介绍,这是我庇护下的自由民,叫卡拉比斯,你们也许认识?”

    “是的是的!”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喷泉边排成一列,激动地站着,准备和卡拉比斯结识。这种情景,反倒让克劳狄娅霎是受用,她要的就是如此的效果。

    但卡拉比斯根本没有和他们握手寒暄的意思,而是直接小声对主母说,希望能和她私下面谈。

    “很重要的事情吗?就不可以在这里说?”克劳狄娅有意装出一副莫测的样子,然后带着歉意地微笑环视了下当场,要让别人认为她与卡拉比斯间,有某种很高端神秘的默契,外人是插不进来的。

    急得卡拉比斯只能更走进一步,说是的,礼物贡品我已经送给了您的侍女了,请容移步到小会客室交谈。“哦,卡拉比斯,原来是真的有要务——对了,你的礼物已经够多了,下次可以缓一缓再送来——诸位,暂时失陪了,我和这个卡拉比斯有点私人的小事情要谈。”克劳狄娅脸上表情丰富,挂着风情百态的微笑,向众人告辞,随后雍容地转身,在卡拉比斯的跟随下,去了小会客室。

    这时,卡拉比斯的贡品,已被克劳狄娅的侍女擦拭好了,放在了展示橱柜上——随后,一名侍女看着这金闪闪的贡品,这是个光头小男人的抽象雕像,双手抱坚,双腿合拢直立,呈倒金字塔的体态,便好奇地问:“这难道是进入罗马城的新神祇,以前没见过,好奇怪的样子。”

    另外一名侍女,抬起肩膀,说也许是卡拉比斯阁下在东方信奉的神祇金像吧,说完她将圆形的底座移了移,只见上面有段拉丁铭文:

    “这叫奥斯卡,是遥远世界的戏剧之神,现诚挚地献给卡拉比斯的主母,克劳狄娅,谨向她的淳朴、直率和无矫揉致意。”侍女慢慢地把这段铭文读了出来。

    小会客厅里,克劳狄娅伸着她修长的手指,观赏着其上的涂红,坐在卧榻上,示意卡拉比斯可以说清楚来意了。

    “我要知道郎吉士那家伙,现在藏身何处。”卡拉比斯快言快语。

第9章 恫吓(下)

    克劳狄娅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带着种不可理喻的笑,说“你疯了——不要以为你的庇主是我丈夫,就可以胡言乱语。”

    “我们都不用掩饰了,郎吉士之前受到某人的指示,去刺杀阿非利加申诉团的代表,我当时因为钱财短缺的问题,也参与其中。后来他被西塞罗通缉追捕,因为执政官选举期间全城戒严,我认为他外逃的可能性不大。而他是主母您的情人,我认为您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找他做什么?”克劳狄娅用手指绞着发卷,问到。

    “他为了藏身,给了你多少。”卡拉比斯避开了这个问题。

    “八千,标标准准的德拉克马。”克劳狄娅其实多说了三千。

    “我出两万德拉克马,行不行?”卡拉比斯给主母开出了价码。

    “你要他命的话,得多加一万,毕竟若他死在在克劳狄家族名下的公寓里,我得花心思消除这事的影响。”

    卡拉比斯点点头,说成交,克劳狄娅从卧榻旁边的小几上,取出一块蜡板,在上面刻出了一串地址字母,在卡拉比斯眼前晃了下,而后就用小刀划去了。

    “感谢您,主母。”卡拉比斯简短地行完礼后,就离去了。

    克劳狄娅将蜡板与小刀放在小几上,将娇躯半躺在榻上,笑盈盈地目送着卡拉比斯离开,这时一双俊美的手,自她的背后绕了过来,轻抚着她的胸口和脖子,惹得她麻痒痒地笑了起来,抬起头与手的主人亲昵地接吻在一起:

    “你才回罗马城,今晚就留宿在这里,金枪鱼和他那该死的智障弟弟去坎佩尼亚度假去了。”

    “可是姐姐,你要知道,我晚上会怕黑的。”克劳狄松开了嘴唇,看着眼神迷离的克劳狄娅,说道。

    “不用担心,我叫侍女把我卧室床榻的灯火调亮一些,我们姐弟多久没在一起了,三年?还是五年?”克劳狄娅用手指刮着弟弟轮廓分明的俊脸,“这次我一下就弄到了五万德拉克马,一定会在西塞罗那里,给你谋个好的官职,在军头庞培那里当幕僚毕竟没什么意思。”

    “可是刚才我在柱廊拐角处,听到的你出售郎吉士的价钱,应该是三万猫头鹰。”

    “不,这只是那个卡拉比斯的价钱,还有喀提林那里,我还收了两万。不知道他们俩,谁会先到。”克劳狄娅嗤嗤笑了起来,带着十二分的得意,然后稍有悲戚地说,“可怜的郎吉士,我真没想到他的命这么值钱,这么多人打听他的下落,不过他似乎还有整整三十万塞斯退斯的资产,都是暗杀政敌、行会抽成、坑蒙拐骗得来的,寄存在某处神庙里,钥匙他死活不肯交出来,可惜了,看来他永远也不用说出来了......”

    当晚,为怕夜长梦多,卡拉比斯就瞒着波蒂和帕鲁玛,借口出去联络生意,一路踩着小径,用斗篷将脸面遮得严严实实,朝克劳狄家族的一处公寓,位于梯伯河河心洲——迪贝利纳岛走去,他举着火把,穿过刚落成不久的四头桥,就看到公寓楼上的管理员在向他晃动着烛火,这正是克劳狄娅事先谈到的信号。

    到处都是暗夜里的犬吠,从四面八方扎进耳朵,让卡拉比斯有些心烦意乱,但他努力镇住了情绪,进入了公寓楼的底层,那管理员扶着楼梯把手,低声对他说:“上面,靠北的最后一间——该死,怎么就你一个?”卡拉比斯将对方往旁边一推,抢过他的钥匙,迅速就冲上了楼梯,拔出了腰间佩戴的钢剑,轻轻用钥匙别开了房门,听见里面的床笫声震天动地,就凝了两秒钟的神,迅速走了进去。

    郎吉士正嘿嘿笑着,筛子般耸动着臀部,在一个肥硕的妓女身上酣战着,两人的叫声一浪高过一浪,那妓女首先看到了扑来的手持钢剑的蒙面家伙,吓得大叫一声,一下就把瘦瘦的郎吉士掀下了马,郎吉士翻了两个跟头,从床上滚下来,跌落在地板上。

    妓女晃动着满身的肥肉,大喊大叫,也从床上跳下来,因为这公寓连窗户都没有,她便直冲着卡拉比斯而来,想要夺门而出。

    卡拉比斯侧过身子,就势提着她把她脑袋往墙面上一撞,整个房间的天花板上都随着撞击簌簌地往下掉灰,这胖女人把墙面撞出一个凹坑,顿时昏厥了过去,然后卡拉比斯看到了郎吉士正光着屁股迅速地朝自己的衣物边爬,大概是想取武器。便斜着走上去,猛一脚踩住了他的手,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和郎吉士钻心的嚎叫。

    紧接着就是谈判,“你,你一定是‘小铜板’那个婊子派来的!贱人,婊子!我早就知道——饶了我,饶了我,我有三十万塞斯退斯的财产,还在墨丘利神庙里存放着,我可以告诉你钥匙在哪,放开我!”

    “不好意思。”现在根本看不上三十万,只想灭口掩盖黑历史的卡拉比斯低沉着声音,抬起了钢剑。

    也许是人死之前,心思会迅速敏捷起来,郎吉士居然听出了卡拉比斯的声音,用另外只手抱着他的脚喊到:“是卡拉比斯?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告诉你幕后的人是谁!”

    “是谁,快说,说出来我可以考虑租条船送你离开罗马城。”卡拉比斯喝到,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喀提林会矢口否认是幕后的金主。

    然后,他感到脚下迅速地抖动起来,这是郎吉士的躯体在抖,一种剧烈的痉挛,卡拉比斯顿时警觉到,这是中毒的症状,他大惊失色,急忙用斗篷缠住手,蹲下来扶住了郎吉士,把他给翻了过来。

    只见,郎吉士继续抽搐着,眼白都翻了过去,他的下体不断地渗出带着恶臭的液体,卡拉比斯回头一看,那个肥妓女,也在地板上一抖一抖,下体也冒出一大片腥臭无比的血水来。

    一小会儿后,也许一分钟,也许两分钟,整个房间自此笼罩在死亡的气息下,卡拉比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呆在原地,郎吉士死了,不清不楚地死了,这种恶心无比的巨毒,一定是有人事先冒充极乐药,抹在了那妓女的下体里,然后郎吉士和她在做活塞运动时,渗入体内,加快流动,双双中毒而亡。

    这时,卡拉比斯走了两步,他看到了那妓女尸体前面的被撞凹的墙,完完整整地塌下了一片,露出里面夹层的木柜来,卡拉比斯上前,从里面取出了一串青铜钥匙,上面刻着数字序号——莫非这就是郎吉士所说的,神庙私蓄的钥匙?看来他早就害怕克劳狄娅会出卖他,在此处留下了备用以防不测。

    刚拿下钥匙时,卡拉比斯就听到了公寓下,很多人急促的脚步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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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都之路介绍:
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来的却并不都是罗马想要的。 斗兽场是小的罗马,罗马是大的斗兽场。 他,李必达,不过是个精通语言学的普通大学生,却有幸穿越到了彼时,罗马建城678年,耶稣诞辰前66年,但他没有成为显贵,因为不可能;没有成为所谓发明家,因为不可能;他最初的身份,就是个军队奴隶,也是最合情合理的身份,自此开始了波澜壮阔的冒险生涯。 凯撒、庞培、西塞罗、克拉苏、安东尼、屋大维、米特拉达梯不再是呆滞的蜡像。 百夫长、商贩、拍卖人、修辞学家、女奴、祭司、娼妓不再是死板的文字。 本都王女、贵族遗孀、亚马逊女王、埃及艳后不再是桃色的梦想。 奴隶、自由奴、有产公民、骑士、度支官、军事护民官、骑兵长官、元老......狄克推多,这条铺满骸骨、头颅的道路走下来,谁能成为笑到最后的,独一无二的奥古斯都?奥古斯都之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奥古斯都之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奥古斯都之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