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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运的苏拉     奥古斯都之路txt下载     奥古斯都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红月(上)

    “整个世界都掌握在战无不胜的罗马人手中,陆地,海洋,星星,但他们似乎仍不满足”——1世纪剧作家佩托尼乌斯

    首领气恼地将赖在地上的卡拉比斯单手提溜了起来,“别动我,我中剑了!”卡拉比斯还在大喊着。

    “别动,不过是被剑柄捅了下,男人真是种脆弱的东西。”卡拉比斯这时终于听到,那丢掉了铁面甲的使者首领,嘴里说的希腊语,是板板整整的女子声音。

    月光下,对面的人,分明是个散着一头瀑布般的火红色头发,肤色雪白,眼睛如瞪羚般的英气女孩,上身穿着鱼鳞甲,下身是短裙板与长靴子,鄙夷地看着被自己揪起来的卡拉比斯。

    这时,卡拉比斯的觉得双脚没有着地,在地面的上面晃悠,凉飕飕的,他努力地伸了伸脚尖,还是没能挨到地。

    一米七五的汉子,被个一米七不到的满身铠甲的女汉子,单手提在了半空里。

    夜风徐来,卡拉比斯还在半空里,双脚晃晃荡荡,晃晃荡荡......

    “今晚的风,有一些喧嚣啊。”卡拉比斯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慢慢说道。

    那红发首领大概觉得举烦了,终于把卡拉比斯往地上一扔,然后哼一声,走到对面的一棵树上,将她的链斧拔了下来,然后那高大的与矮小的一起走来,都取下了斗篷和面甲,都是女汉子,举着铁棍的是有着一对**的黑发马尾的,足有三腕尺半的高度(约合一米八);善使弓箭的,一个是金发的梳着很多小辫子的,身材瘦小,一双瞳子深邃幽幽。

    “海伦普蒂娜女王,这男人看到了我们的容貌,可以把他杀掉了。”那金发的说完,便举起了斯基泰弓,瞄准了坐在地上的卡拉比斯。

    顿时,卡拉比斯觉得,阿狄安娜是多么的善良仁慈。

    “艾尔卡帕,这样多可惜啊。还是让我帮他切去手脚,留着做种子好了。”那个黑发马尾的**怪力女,爽朗地说到,而后抽出了佩刀向卡拉比斯走来,就像农村主妇看只砧板上的风鸡似的。

    “停手,埃拉,我们暂时还需要他,主人要的女子,被不知身份的袭击者掳走了,而他正是女子的侍从奴隶,留着他。”红头发的海伦普蒂娜淡淡地说到,然后把链斧层层叠回自己的腰带上。

    三位女汉子,就把卡拉比斯捆成个粽子,架在了马背上,沿着阿狄安娜的车辙印就追了起来。卡拉比斯的脸朝下,全部充的都是血,用尽力气,操着希腊语喊到:“难道你们不等三联队一起去了?”

    回答他的只有耳边掠过的呼啸的风声。

    什么海伦普蒂娜女王,还有另外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汉子,若卡拉比斯没猜错的话,她们就是古代最神秘的,居住在黑海之滨与高加索峻岭间深林里的女战士部族,亚马逊了。可她们不是在传说里被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消灭了嘛,看来传说就是传说,坑人不浅啊,害的我今天遭了她们的手段,看来现在这个迷之部族,被那个博斯普鲁斯的总督马尔察雇佣了。

    不知过了多久,海伦普蒂娜跳下了马,将卡拉比斯朝地上一扔,卡拉比斯滚了两滚,头往上,看到的是高树间那模糊不清的星辰,还有那轮黄糊糊有点发红的圆月,看来这帮女魔头女汉子追踪累了,要停下来休息了。

    然后他听到了旁边亚马逊女王的急促的喘息声,有些那个,那个,娇喘的模样......卡拉比斯侧过脸来,只见对方面色有些潮红,不安地捂着起伏的胸口,好像极度疲累的模样。另外两位也跳下马来,金发的小个子艾尔卡帕,抬头看了看夜空中那红色的月亮,眉毛紧锁,扶着跪在地上的海伦普蒂娜,问:“黛安娜女神的旨意,又降临到我们部族女王的头顶上了,这是宿命。”

    海伦普蒂娜小巧的鼻尖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艰难地点点头,表示她同意艾尔卡帕的见解,咬着洁白的牙齿,“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出现了红色的满月......”

    “不要怀疑黛安娜,海伦普蒂娜,这是红月的启示,如果不尊重它,部族便会遭到神谴的!”埃拉扯着大嗓门,喊到。

    “没办法!”海伦普蒂娜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的模样,扭头用她那神采奕奕的眼睛,盯住了卡拉比斯。

    卡拉比斯手脚被捆,一副纳罕的模样,然后海伦普蒂娜又泄气了,“难道祭祀必须要用这个卑微下贱的男子吗?为什么不是英雄,为什么不是贵族,为什么不是国王?却是个奴隶!”

    “但现在去高加索的格尔加利安斯的集市再去找,不是根本来不及了嘛!”艾尔卡帕建议。

    “急事急办,黛安娜女神不也曾选择一个猎人过吗?”埃拉有些急不可耐了。

    妈呀,祭祀,这是类似于阿兹特克人的“活祭仪式”啊,用来取悦这些亚马逊女战士的神祇,狩猎与丰收的女神黛安娜。没错,这些野蛮而匪夷所思的东西,以前的卡拉比斯,或者说是x大学的语言学学生李必达,是根本不屑一顾的,但现在他是全相信了,在这个蛮荒的世界里,没有啥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且海伦普蒂娜对他作为祭品的不满,也是卡拉比斯能理解的,好比阿兹特克的人祭,被杀死祭天的人,都是高贵而自愿的杰出人士,自己却只是个奴隶,想到此,卡拉比斯都觉得有点对不起海伦普蒂娜。

    但事态不允许他想那么多了,埃拉走来,先是将卡拉比斯的绳索慢慢解开,“恳求你,让我到时候痛快点。”这是卡拉比斯最后的要求。

    埃拉拍了拍卡拉比斯的肩膀,让他的骨头差点碎掉,表示同意。然后埃拉把卡拉比斯的双脚一手一条,倒拖着往前走,卡拉比斯的脑袋与地上的枯叶摩擦着,“马上就要面临死亡了嘛,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一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吗?”想着想着,想到了阿狄安娜,想到了波蒂,想到了德米特留斯,想到了路库拉斯,甚至还想到了海布里达......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了出来。

    到了一处几棵树靠得比较近的地方,埃拉看了看,将卡拉比斯的四肢拉成个“大”字形,每个手脚都捆在了一个树根上,然后埃拉掏出了佩刀,一抛,再接住,卡拉比斯心脏一紧,眼睛一闭,手脚本能地死死握住绑在其上的绳索,“完了,完了”。

    “刺啦”一声。

    哎!卡拉比斯抬起眼睛,往下一瞧,埃拉划开的不是他的胸口和肚皮,而是他的衣服......

第16章 红月(中)

    埃拉接下来左画右画,很快卡拉比斯的上下衣服都四分五裂散开了,冷风中他的一切裸露着,有些寒毛竖立的感觉,“这,这难道是要**献祭了?”

    然后埃拉粗暴地握住了卡拉比斯的嘴巴,将其掰开,像观察骡马般,然后点点头,对着后面的海伦普蒂娜与艾尔卡帕喊道:“他的牙齿很健康,嘴唇也是润泽的红色。”

    “那,那个再判断下......反,反正埃拉,你是见过......有经验......”艾尔卡帕磕磕巴巴地询问道。结果,埃拉的大手游走到卡拉比斯裸露的胸膛上,揪了下他的**,疼得卡拉比斯直呲牙,“他的肌肉不行,估计参加重步兵竞跑(希腊古代的一种比赛项目,**男子只带个重步兵头盔赛跑),根本拿不到名次。”

    “我早说这个奴隶不行。”那边,好像是海伦普蒂娜对艾尔卡帕小声埋怨到。

    卡拉比斯还没申辩什么,结果他的那话儿,居然结结实实地被埃拉给攥住了,搓搓,揉揉,托托,弹弹。

    这时的卡拉比斯想哭,也想笑,“士可杀不可辱”啊!

    “虽然他的肌肉不算上等,但他的‘鳗鱼’还算是勇猛劲道的,就我埃拉就接触过的比较来看!”埃拉摸完说完,就站起身子,然后与女王低语道,“海伦普蒂娜,也许这就是黛安娜女神的指示。”

    那女王垂下了红色的发丝,下定很大决定,咬着嘴唇点点头,“黛安娜的红月啊,愿您垂怜我与我的部族,若这真的是您的安排,海伦普蒂娜也愿意接受。”说完,她居然慢慢脱下了胸前的护心镜、斗篷、裙板......

    在卡拉比斯的目瞪口呆中,最后海伦普蒂娜洁白的**,全部都展示在他的眼前,只有一双皮靴还套在修长的腿上,没有褪去。

    “这,这是个什么节奏!”

    “女王,他的鳗鱼有变化了,吐着红色的舌头,是渴望攻击了,男人的身体都是这么的老实,比他们的嘴巴强多了。”埃拉显然轻车熟路,向其余两位介绍道,然后拿着斗篷,把卡拉比斯的嘴巴堵上了。

    “把这个奴隶的眼睛,也蒙上。”

    “不行,把他的眼睛蒙上的话,看不到女王您,会对他鳗鱼的斗性有减弱影响的。”埃拉不同意。

    “那,那就尽快吧。”海伦普蒂娜的红色长发一直披到了腰肢处,轻轻地向“大”字形躺倒的卡拉比斯走来,就像一轮丰韵无比的新月。

    “呜呜呜。”卡拉比斯眼睛都充满了血丝,嘴被堵着,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住,住嘴。虽然你只是个奴隶,下贱的奴隶,但我海伦普蒂娜,亚马逊的女王,还是可以怜悯地告诉你实情。我们部族是得到女神黛安娜庇护的,但是与神间,是有约定的,神谕说,当月中的红月出现时,女王就必须寻找一名男子交媾,并且得蒙神助,肯定是会怀上子嗣的,既然现在找不到像亚历山大大帝那样的英伟男子,那就只能找你了——埃拉说得没错,也许这就是女神的安排。”说及此,海伦普蒂娜侧下了美丽的面庞,好像颇为不甘的表情,而后轻声说“可恶,正面对着你,是会让我感到懊恼的。”而后海伦普蒂娜转过身去,天啦,她的背部与臀部是那么的饱满美丽,就像跳跃在山泉间的一头小鹿,还,赤身**居然还穿着靴子!卡拉比斯又是一阵呜呜呜,然后埃拉喊到:“海伦普蒂娜我的女王,他的鳗鱼已经凶恶起来了,快套下去,制服这条邪恶的鳗鱼!”

    “啊!”海伦普蒂娜紧闭着眼睛,在坐下去的瞬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就像被风雨浇打的花儿般,卡拉比斯“呜呜”的长呼了下,仰着头一动不动起来,他的眼睛渐渐随着海伦普蒂娜的上下颠动而迷离出神,然后觉得自己的全部,都被一个温暖而潮湿的宇宙包裹了,到处都是飘荡的风信子,和不断散出的美丽花朵,一轮一轮扩散,带走了他的意识,就像特格雷塞塔城市里的圆形剧场合唱队嘴里冒出的音符般。

    “为什么,为什么,埃拉。我感觉有些疼痛......”海伦普蒂娜的身体颤动越来越厉害,虽说是亚马逊的女王,但她才十七岁而已,之前并没有任何“红月祭祀”的经验。

    “女王你没事吧!”艾尔卡帕在一边,有些惊慌地喊到,她是亚马逊部落的圣女,掌管着神圣弓矢的,早已将一生的贞洁都献给了女神,是不会为要孩子而与男子发生关系的。但“暴风埃拉”,这个全部落力气最大,投掷铅球最远的勇猛女战士,则有好几次经验了,她们都在高加索男子部落集市时,或者自主幽会,或者强行抢劫,与看起来英武的男子发生关系,以期珠胎暗结,但埃拉也是不幸的,她的两个孩子都是男的,无法在亚马逊部落里立足,刚刚生下来,一个被溺死,一个则被送回给孩子的父亲去了,“女王,你现在缺乏制服鳗鱼的意志力,所以会被鳗鱼刺伤——不要背对着这个男人,转过身去,伏在他的胸口上。”

    “是,是的,埃拉。”海伦普蒂娜脸儿涨红,就在卡拉比斯的胯上旋转了身躯,然后正对着卡拉比斯,然后慢慢低下了身子,把她象牙般细腻,小巧坚挺的胸部,贴在了卡拉比斯的胸口上,继续颠动起来。卡拉比斯的胸膛,被温软如棉花的娇躯前后凶残地碾磨着,即使现在是寒冬的天气,但两人身躯上的热汗四流,完全交融在了一起,“多么神奇啊,埃拉,我的脸越来越热,感觉魂灵都要飞跃起来了,这难道也是女神的神眷吗?”海伦普蒂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不再刺痛了,埃拉、艾尔卡帕,我感觉我有信心制服这条邪恶的鳗鱼了......不好,我感到我的眼睛里,好多花在怒放,雏菊、曼陀罗等等,不行了,我的身躯又开始乱抖了,我想叫喊。”

    “混蛋,不准你的眼睛注视着我。”女王在驾驭身下的卡拉比斯时,发现对方的眼睛直勾勾的,瞳孔时大时小,便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尽量不要叫喊,那样会在鳗鱼射出黄金之箭前,流失女王你身体里的元气的。”埃拉急忙嘱咐道,“这样,你把他嘴上的斗篷给去掉,让他的嘴把你元气的出路给封闭上。”于是女王又把卡拉比斯的头扶正,“你这条邪恶的鳗鱼,我们高贵的亚马逊女战士,是绝不会屈服于你的!”然后扯去了斗篷,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卡拉比斯的,唾液混合在一起,吱吱有声。

第16章 红月(下)

    一会儿后,女王突然又脱离了卡拉比斯的嘴唇,回头慌张地喊道:“埃拉,埃拉,怎么办,我感觉他的鳗鱼越来越凶残肿大了,在我的小腹里逞凶作恶,我是不是制服不了它了?愿黛安娜女神赐予我勇气和力量吧!”

    “快,那正是鳗鱼射出黄金之箭的前兆,继续堵住他的嘴,不然来不及了!”

    结果卡拉比斯还没来得及叫喊,嘴唇又被女王的小嘴给封死了。这个情况最终要了他的命,只见卡拉比斯胯部猛烈地抽动了好多下,手脚紧紧轴了绷了起来,一动不动,都快被绳索勒出了血来。而上面的海伦普蒂娜被沸腾的“黄金之箭”直中,也后仰着美丽的脑袋,顾不上继续堵嘴了,手后搭在卡拉比斯的腿上,像一把美丽的弓,红色发丝不断地在风中飘拂着,娇躯慢慢有节奏地颤动了一下,两下,三下......

    “埃拉,我感觉很有信心,女神爱怜了我,我会怀孕的,会给部落带来个健康勇猛的女孩子的。”祭祀仪式完了,海伦普蒂娜慢慢地穿上了衣物与铠甲,脸儿还是红着,对埃拉与艾尔卡帕细声说到,“这女孩未来会是亚马逊的下一任女王的。”然后她回头看了,被解开绳索,依然光着身子蜷缩在地上的卡拉比斯,补充了句,“但希望女神继续垂怜我的孩子,不要像那个男子一般孱弱。”

    “这件衣物是女王赐予你的。”埃拉从背囊里取出件衣物,扔给了坐起来的卡拉比斯,卡拉比斯双腿有些抖着站了起来,默默穿上了埃拉扔来的衣物,又把路库拉斯之前送给他的旧斗篷蒙上了。

    “快走吧,种子,我们还有正事呢!”

    一帮人随后接着追踪阿狄安娜车驾,卡拉比斯这次坐在了埃拉马匹的后面,因为没有马镫,马背颠簸得非常厉害,这让刚刚射出黄金之箭的“比特小精灵”卡拉比斯,感到臀部苦不堪言,而另外边的海伦普蒂娜则光彩四溢,大大恢复了元气,一副龙精虎猛的模样。

    不知在山林和荒野里跑了多少斯塔狄亚,直到晨雾散去,精通追踪术,在前方担任尖兵的艾尔卡帕,乘马立在一处丘陵上,对着他们打着手势,看来是发现了阿狄安娜的踪迹。

    所有人在背面纵马登上了山坡,然后下马,伏在了一处乱石后,只见下面的隘道上,足足有几十名带着马其顿式样宽檐帽的骑兵,打首的队长手里举着面绣着太阳的旗帜,护送着阿狄安娜的牛车,不紧不慢地前驱着。“是本都的骑兵,他们这是要往何处去?”海伦普蒂娜说到。

    “那里。”艾尔卡帕指着风儿呼啸的远方的荒野,卡拉比斯迎着风,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发现远方尽头处,似乎有一些建筑,冒着炊烟,貌似是本都人的一处营地。

    “可是,本都的军队不是彻底被路库拉斯驱逐歼灭了吗?”卡拉比斯小心翼翼地问了下亚马逊女王。

    海伦普蒂娜没好气地回到:“蠢货,主人马尔察曾说过,只要他的父亲米特拉达梯一日不死,本都的军队就不算完,早晚会返回小亚细亚的海滨的。但愿我的孩子,不会像你这样愚蠢。”

    “是的,愿女神保佑!”卡拉比斯也没好气地回应。

    如果海伦普蒂娜说得没错的话,那么路库拉斯和特格雷尼斯之前耗尽全力的大决战,实际上却便宜了一直在暗中韬晦的米特拉达梯,看来现在这位本都的帝王,乘着空隙率领军队杀回来了,不知道留守后方的第八军团,是否是他的敌手,如果抵御不住,路库拉斯很可能要前功尽弃了。

    好在海伦普蒂娜根本没有在意他的表情,她只是对艾尔卡帕吩咐道:“艾尔卡帕,愿女神赐予你的瞳子与腿引导着我们,马上就行动!”

    艾尔卡帕点点头,然后跳上了岩石,将鲨鱼皮做的箭囊挎在瘦削的肩上,并挂好了弓弦,举起了手里的斯基泰弓,这把弓的两端是象牙制成的,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色彩,然后捏出一根用斑斓羽毛制成的箭矢,搭在其上,将弦一直拉到了她的右耳处。

    一声尖利的啸声,那箭立刻贯穿了本都骑兵队长的头颅和头盔,队长哼都没哼下,就歪着倒在了马下,整支骑兵队立刻波动起来,很多人拉着乱动的马儿,顺着箭来的方向张望着,企图找到射死他们队长的元凶——艾尔卡帕便适时地跃出来,身影在山坡上的树林与乱石间时隐时现,金色的头发跳动着,而后又立起身子,射翻了另外名骑兵。

    骑兵队的其余人被激怒了,他们不会被一名躲在暗处的射手玩弄的,几声吆喝,一半的骑兵跑了起来,朝艾尔卡帕出没的地方追逐而去,他们一旦抓住了这个可恶的射手,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剩余的一半本都兵士,全都跳下马来,手持标枪与刀剑,谨慎地围成了圆阵。他们既要继续保护王女的车驾,也要保障自身的安全,敌人不知道在山岗上是否还埋伏了射手,如有的话,那么再骑在马上,就等于是大大的靶子。

    “暴风埃拉,行动起来,用女神赐予我们的威力!”海伦普蒂娜大喝到,埃拉长叫着,将巨大的盾牌挡在自己的胸前,她内外穿了整整两层的重甲,锐不可当地冲下了山岗!剩下的本都兵士,有军官站出来,用刀指着埃拉大喊大叫,指挥手下,准备对着埃拉投掷标枪与石块。

    “嗖嗖嗖”本都兵士手里的标枪和石块都朝着埃拉这个巨大醒目的目标,抛射而来,埃拉嗷嗷叫着,沉下了腰,“哗啦”下将手里盾牌底部的折叠挡牌放了下来——这东西能有效防止弓矢射到自己的腿部。

    结果,标枪和石块,砸到了埃拉的盾与铠甲上,就像棉絮般软弱无力,纷纷坠落在这名女斗士的脚下,她继续直线冲锋,在距离本都兵士半个弗隆时,她将盾牌一转:她的盾牌上镶着三个家伙,圆滚滚的铁心铅球。

    第一个铅球飞出,把本都兵士的指挥官当即砸得脑浆横流;

    第二个铅球飞出,几名持盾的本都兵士被砸得横七竖八地倒着飞出;

    第三个铅球,直接砸到了一匹乱跑的马上,那马的骨骼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当即轰隆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但这匹马却救了其余兵士的命,这些兵士喊叫着,手持锐利的长矛,围住了埃拉,与她厮杀起来。

    “你叫什么卡拉比斯,对吧!跟在我后面冲,乘着这个机会!”海伦普蒂娜举起了提佛盾牌,像羚羊般地也跃了出去,卡拉比斯只得跑起来,跟在她的后面,只见亚马逊的女王急速蛇形跑动着,那像小鹿般的饱满臀部左右微微晃动着,惹得卡拉比斯眼睛都直了,然后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暗骂如此紧要关头,还在想着如此不健康的事情。

    “这可是在救阿狄安娜的大事啊!”

第17章 当面之敌(上)

    虚弱不堪的宦官只会受到贪婪的鼓舞,把他充满奴性的手伸向国家的钱柜里,像小偷那样。——罗马帝国晚期一名社会评论家之言,宦官这种东方国家特有产物当时也已深入帝国的肌体。

    救?等等,我稀里糊涂地跟着这三个女汉子到了现在,还和那个女王一夜风流,但我难道一直没想过,我是在救阿狄安娜吗?不,不,不,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昨晚掳走她的,是本都的人马,而阿狄安娜本不就是米特拉达梯的小女儿嘛!

    我现在是在劫持她啊,虽然要她的,是她的庶兄马尔察,但以马尔察和米特拉达梯的关系,阿狄安娜想必去了博斯普鲁斯,去不会受到什么好的待遇,也许就是她庶兄手里的一张牌吧——然而,阿狄安娜回到父亲的身边呢?他父亲之前已经派人差点毒死过她了,会不会还有第二次?

    这就是阿狄安娜的父亲、哥哥,还有姑母,这就是她的家人吗?

    卡拉比斯火速地想着,突然可怜起阿狄安娜起来。

    就在这犹豫的一瞬间,海伦普蒂娜早已跑到他前面好远的距离外了,本都的兵士这才有点反应过来,一些兵士爬到车驾上,紧急要先把牛车突出去。另外,事先被吸引去追击艾尔卡帕的那一半骑兵,察觉了亚马逊女子的计策,全都拍马回来,保护王女的车驾了。

    拉着牛车缰绳的一名兵士,脖子一下就被把飞来的链斧砍断,喷着血倒下了,海伦普蒂娜拉着链条飞了上来,提佛盾牌里的双头剑伸出,一阵极速的血光剑影,车上的三四名本都兵士全都身首异处。“我驾着车走,埃拉,你带着那个卡拉比斯一起跑,不用担心艾尔卡帕!”

    “喝呀!”埃拉在其余本都兵士的围攻下,抡着铁棒,飞速跑动起来,而后得到她喝令的,本藏在山岗背面的三匹斯基泰马,晃动着头跑了下来,杀出条血路的埃拉飞身上马,对在烟尘里缩来缩去的卡拉比斯喊到:“喂,上马,奴隶!”

    卡拉比斯急得直摇头,表示我暂时还没掌握这项技能,埃拉叫了声麻烦,然后骑着马,手一抄,把卡拉比斯提到了身后,也疾驰而去。

    沿着隘道,跑了大约三四刻钟后,艾尔卡帕也背着弓箭骑着马,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三个亚马逊女战士自信地互相对视微笑,看来主人的任务,还没有失败。

    慢慢的,艾尔卡帕跑到了队列的前面,她能完全记住昨夜跑来的道路,把所有人引导到三联队的宿营地方位,卡拉比斯希望这时,乌泰瑞斯、阿庇斯和海布里达他们仍未离去,还停留在原地。

    果然如他所料,他们不久就遇到了三联队的警戒小队,由阿米尼乌斯这名十夫长带队的,据阿米尼乌斯所言,他们一早发现了阿狄安娜宿营地的异常状态,而后三联队就本能地选择了处邻水的高地,掘壕立营,并派出由他带领的警戒分队,沿着营地为轴心,也追寻起车辙印来。

    “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回去的路途上,海伦普蒂娜等三人再次蒙着面甲与斗篷,阿米尼乌斯看了看这三人,边走边问到。卡拉比斯有选择性的回答了一些,比如遇到了本都兵士的劫持,但是又经过一番恶斗,将王女抢回,至于海伦普蒂娜的真实身份,则只字不提。

    “该死,哥早说金枪鱼委派的,是项比鹅粪还臭的任务。”进入三联队简易营寨时,海布里达就对着车驾,大嚷大叫起来。而乌泰瑞斯则严厉地再次警告他,在提到军团统帅时,不管是在人前还是背后,都要保持必要的尊重。

    阿庇斯已不在营地里,他等不及了,因为他从昨晚的劫持事件里,了解到本都的军队再度于西里西亚的地界出现了,他得赶快去拉其他的军队来,“西里西亚还驻屯有第八军团的三个大队的人马,我即刻赶赴他们的营地,这里叫黎克达尼亚,我去把他们带来,与你们三联队会合,守住此地,防止米特拉达梯的反扑——不到三天,锡诺普一带的第八军团主力也会来的,只要坚持到彼时,我们就完全成功了。”

    这也是海布里达破口大骂的原因,他正心急着比提尼亚的奴隶买卖,谁想还是要在这里执行额外的防卫任务。但即便这样,在进入三联队的营地后,卡拉比斯还是暗中赞叹着,即使是临时的营地,也建设得井井有条,引入了水渠,兵士手里的无花果树干与新砍伐的树木,立成了正方形的栅栏,营盘帐篷各有区域,互不干扰,中间用土堆成了个小小的高地,供防御与瞭望之用。

    就在海布里达对着车驾发牢骚时,乌泰瑞斯也很谨慎地问到,“本都人劫持王女的部队有多少,他们在何处有宿营地,规模如何?”卡拉比斯按照事先艾尔卡帕交给他的讯息,回答乌泰瑞斯道:本都人在一百斯塔狄亚外,穿过密林里的隘道,有处骑兵警戒营地,看规模和形态,只是个斥候基地,大概也就数十人到百人的规模。

    得到这个消息,乌泰瑞斯才松开了一口气,看来米特拉达梯的大部队,并没有出现在这个方位,那么只要等阿庇斯来,交割完防务后,第三联队就继续上路,把这要命的王女送到锡诺普城,就能安然交差了。

    结果这时,凄厉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让乌泰瑞斯的心又提溜起来,那是海潮般的号角声,两名百夫长面面相觑,一副失色的模样。海布里达又揪住了卡拉比斯的衣领,喝问:“本都的那个营地,到底你给哥看清楚了没!?”这时,营地中央土台上的瞭望兵士,丧魂落魄地敲响了小钟,“敌袭!方位......四面八方,人数......不,不详。”

    夕阳西斜,营地四面的山坡上,都升起了本都人的绣着太阳的旗帜,一队队骑兵,穿着闪耀的铠甲、披风,自各个方向,向三联队的营地涌来,人数不下两千。三联队此时堪战的人数,也就七十人左右,大伙儿个个面如土色,但还是取好了各自的盾牌、标枪,准备与本都大队厮杀。

    “都拿起武器,听我的命令,弟兄们,务必要坚持到明天,军事护民官阿庇斯很快就会带着西里西亚的三个大队来到,我们是会有救的。”乌泰瑞斯戴上了百夫长的头盔,对着跑来跑去的部下,鼓舞到。

    海布里达指着乌泰瑞斯说,“你别傻了,这帮希腊佬一个冲锋,我们就全报销了,得采用些手段。”说完,就拔出短剑,大踏步地走到阿狄安娜的车驾。

第17章 当面之敌(中)

    看来,海布里达要挟持阿狄安娜为人质,换取本都人马的退兵,卡拉比斯虽然认为他此举没有错,但是实在有伤于道义,也只能硬着头皮挡在低阶百夫长前:“官长,你不能这么做。”

    “给哥滚开。”海布里达这次说话,已经算是很客气了,他的思维,当卡拉比斯是自个奴隶时,打是亲骂是爱,但现在他已是那个王女阁下的仆人了,他有点不好侵犯别人的私有财产的意味。

    “官长,你我的任务,是护送王女去锡诺普,她是军团的贵客,还是罗马盟友的亲人——就算是出于保护她为目的,也只能采取恭敬的态度,解决好这件事。”

    海布里达盯着卡拉比斯一小会儿,而后撇了下嘴唇,站在原地不动起来,意思是那你赶快看着办。

    这时,奈萨和波蒂也惊诧地自营帐走了出来,很快被萨法诺、阿米尼乌斯一左一右,用短剑抵住了腰部,奈萨惊慌地尖叫了起来,海布里达手指她们,喊到:“不要慌张,女人们,你们在日常生活里的叫声已经够多了!”然后卡拉比斯硬着头皮爬上了车厢——说服阿狄安娜,按照海布里达的条件办,他可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突然,揭开帷幕的卡拉比斯面无人色地喊了下。

    众目睽睽下,他颤抖着身子,指着车厢里,“里,里面不是本都王女!”

    五花大绑的,穿着阿狄安娜礼服的克劳狄,被一帮兵士从车厢里拉了出来,看到身着女人衣服依然不失“风彩”的骑兵队长,海布里达、乌泰瑞斯等人脸上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他怎么会在这里的,那她又去了哪里?

    被救出的克劳狄,面色极为尴尬慌张,还没来得及换下女装,就大骂他在特格雷塞塔,被一帮本都暴徒劫持而来,塞到了某个牛车里,其后的事情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卡拉比斯这时,和海伦普蒂娜等对视了一下,虽然隔着面甲,但他可以想见亚马逊女王的丧气,当初“救人”时,匆忙下居然没有核对好身份,结果着了道儿。

    “王女殿下,在那里!”波蒂突然手指着某处山坡,立在车厢上的卡拉比斯手搭凉棚,看见了西边山坡下,许多本都将士簇拥着一辆装饰华美的驷马战车,上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阿狄安娜,她嘴角泛着特有的倨傲的浅笑,栗色的头发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披着华丽的披风,手里持着胜利女神的节杖。

    战车的左边,是位头顶着卡尔基斯头盔,黑色马鬃的本都大将,即米特拉达梯的骑兵大将,“野牛”塔克席勒;

    右边,是上身靛青纹身的,背着把宝剑的凯尔特武士,“爱博娜的右手”,毕都伊塔。

    “阿狄安娜殿下,您果然猜得没错,罗马人的这支小部队,果然在这里,既然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那就当作晚餐的前菜,把他们吃掉吧。”塔克席勒恭敬地请求道。

    “野牛,我父王的大队人马还在后面,先锋就暂且由我阿狄安娜作主,我自有主张。”阿狄安娜随后将权杖微微一摆,旁边几名骑兵上前,只见她不停对这几人地说着什么,不久几名骑兵举着旗子,从山坡上疾驰而下,要求与罗马人对话。

    “卡拉比斯,你翻译!”海布里达舔了下发干的嘴唇,眯着眼睛说道。

    “王女阁下垂怜你们,她的金口告诉你们——此处本都帝国的军队,足有五千人之多,抵抗是不明智的。”带头的一名骑兵坐在马背上,高声喊道,“但你们今日之所以会陷于兵败覆没的耻辱境地,怨不得别人,只能怨恨你们那贪渎成性的骑兵队长克劳狄,是他被我们的黄金收买,出卖了你们的行踪!”

    克劳狄俊俏的脸,霎时惨白了起来,他抖抖索索地对周围愤怒目光的兵士解释到,这是狡诈敌人的离间之计,我可是骑兵队长,主帅总督的妻弟,现在这座营地我官最大,由我做主,任何人不得有忤逆官长的行为。

    那骑兵接着喊到:“王女阁下的庶兄马尔察总督的三名使者,若在营地里,请自行离去。因为王女阁下暂时还不想与庶兄为敌。”

    一阵马儿的嘶鸣声,海伦普蒂娜点点头,她是知晓希腊话的,不需要卡拉比斯翻译什么,艾尔卡帕与埃拉跟随其后,爽爽快快地从营地的后门冲出,山坡上的本都骑兵果然遵守诺言,纷纷让开了队列,很快海伦普蒂娜就消失在山坡的那面,卡拉比斯扶着车柱,看着女王的背影,怅然若失,难道她就这么离开了?

    也是,卡拉比斯,你在对方的心里,就是个“比特小精灵”而已......

    “好了,罗马巴克斯军团第六大队三联队的所有官兵们,现在必须放下你们的武器,脱下铠甲,列好队伍,自营地里排成纵队,走在王女阁下的面前表示你们的归降!否则,攻击将在一小时后开始。”说完这话,那几名本都骑兵再次举着旗帜,朝营地方向行了一个举手礼,然后一溜地离开了。

    当卡拉比斯翻译好这句话后,营地里炸锅了!

    几乎所有兵士,都表示要维护军团的尊严,与卑劣偷袭的本都崽子们死战到底,海布里达也整好了铠甲头盔,表情复杂地对旁边的乌泰瑞斯说:“可悲,没想到最后是和你战死在一起。”

    那边克劳狄迈着颤抖的步伐,慢慢走了过来,“别傻了,我们手里还有本都的王妹呢,没有人应该死在这儿。”

    “尊敬的克劳狄殿下,刚才你也听到了那臭小妞的话语,她已经向我们宣战了,居然要求我们投降——罗马人从不在开战后对敌人妥协。”海布里达说完,看着克劳狄的怂样,叹了口气,“最后用那五千塞斯退斯贿赂你,真是白瞎了。”

    这时营地里的旗标手已经站好了位置,一半的兵士登上栅栏围墙上,一半的兵士已经列好队形,准备出营决一死战了。

    海布里达往手掌心唾了两口吐沫,然后把手里的短剑抡了两圈,走近了面无人色的奈萨与波蒂,“马上就要接仗了,罗马军队的惯例是不留人质的,你明白吗?”说完就对她俩萨法诺和阿米尼乌斯下了个处决的眼色。

    “克劳狄!我最爱的克劳狄!您行行好,别中了阿狄安娜那头野猫的圈套,她是有意离间我们,她耍了我们所有的人,她的目的就是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奈萨扯着嗓子,又哭又闹,跪在地上长号不起。

    而波蒂的大眼睛,则惊恐地看着在车上的卡拉比斯,卡拉比斯的胸口一颤,现在波蒂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他不管波蒂、奈萨和阿狄安娜以前在本都的宫廷里,究竟有过何种恩怨,但波蒂只是个女奴,她本身并没有罪行,但罗马人的习惯就是:如果主人非正常死去,他(她)的奴隶必须也得死,或者自行了断,或者第三方来执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海布里达百夫长,乌泰瑞斯百夫长。我愿意去见阿狄安娜,我毕竟还曾侍奉过她一段时间,请求你们,暂时不要处决人质,让我再试一试!”卡拉比斯跳下了车,走到了海布里达的面前。

第17章 当面之敌(下)

    很快,他的胸口被海布里达狠狠踹了一脚,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不住地咳着,海布里达不耐烦地说:“今天是个什么烂日子?军队要作战前,怎么这么多奴隶和娘们在呱噪!”而后他对着萨法诺和阿米尼乌斯,将左手四个手指垂下,大拇指内弯,再次表示不要留人质的命。

    “卡拉比斯,你传话给对方,说我们愿意放弃抵抗,投降!”几乎没有人相信,这话是从乌泰瑞斯的嘴里说出来的,他面色颓丧,慢慢取下了百夫长的头盔、金链、挂饰与戒指,随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会儿克劳狄也回过神来,高叫着“海布里达,这里凭什么是你这个低阶百夫长发号施令,我也赞同乌泰瑞斯的方案,你的决议被否决了——全营,放下武器,集结待命!”

    “你俩还是罗马人吗!还配去祭祀马尔斯神庙吗!”看到萨法诺与阿米尼乌斯面色为难地放开奈萨、波蒂,海布里达再也受不了了,对着乌泰瑞斯和克劳狄咆哮道,“乌泰瑞斯你个没卵的败类,早知道你是今天这个怂样,哥当初在索菲尼的山垭处,就该宰了你!”

    黄昏的寒风里,乌泰瑞斯根本不听海布里达的斥骂,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闭着眼睛,意思大概是抵御是毫无意义的牺牲行为。这时,卡拉比斯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痕,看了看波蒂,眼色坚定地点点头,随后走到旗标手的前,在对方的惊诧下,取过了三联队的“火舌”(罗马联队的旗帜,为红色三角形,外号火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人慢慢走出了营地,向阿狄安娜的车驾那儿,走去。

    “真是一出宏大的喜剧,没想到骄傲的罗马人,最后会让名不明来历的奴隶请降。而且卡拉比斯,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的奴隶。”车上的阿狄安娜,看着跪在地上的卡拉比斯,带着睥睨的眼神说到,然后她看了看卡拉比斯,又用轻柔的语气说,“卡拉比斯,卡拉比斯,你得赶快站起来,在我的面前不必如此,意思我明白了,这场战斗不应该有人死去的,我是有分寸的。”

    风中,七十多名罗马七军团兵士低着头,乌泰瑞斯、海布里达与克劳狄带头,整齐地在两侧本都骑兵如潮般的辱骂嘲笑下,走到了阿狄安娜的车驾前,“爱博娜的右手,你最钟爱的女主人,现在可以取回她了。”阿狄安娜对一边的毕都伊塔,自亚马逊女战士手里夺回她的功臣说到,“然后让罗马军团最优秀的百夫长,跪在你的面前,亲吻你的靴子。”

    毕都伊塔洋洋得意,将乌泰瑞斯手捧的“爱博娜”一把夺过,“肮脏的罗马狗,你玷污了我的女主人。”然后,毕都伊塔将爱博娜别在了腰间,反倒抽出了米特拉达梯事先赐予他的“奥拓利库斯”这把神兵,将剑背往乌泰瑞斯的脑袋上一击:“说,战无不胜的米特拉大帝,与阿狄安娜王女万岁!”

    跪在地上的乌泰瑞斯浑身激动地抖着,他说了什么话,卡拉比斯也没听清楚,但毕都伊塔然后哈哈笑着,举起“奥拓利库斯”对着所有人大喊:“这个罗马人说,他害怕了,他害怕陛下的剑!”

    “战无不胜的米特拉大帝万岁,阿狄安娜王女万岁!”所有的本都骑兵都高举旗帜与长矛,齐声呼喝着。

    看到奈萨与波蒂,阿狄安娜又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而后轻轻跳下了车,走到姑母的面前:“尊敬的姑母,难道您不高兴吗?您为什么要发抖,现在您不再是罗马人的俘虏了,快,回归到我们本都帝国来吧。”阿狄安娜温和地笑着,对着奈萨张开了双臂,奈萨终于也挤出了些勉强的笑容,也张开双臂迎了上来。

    跟在主母后面的波蒂,突然发现奈萨身子挺了下,电击般,背部高高耸起,一下子不动了......

    奈萨柔软的小腹上,插着毕都伊塔的“爱博娜”,握着剑柄的小手,是属于面无表情的,她的侄女儿阿狄安娜的,鲜血顺着剑身,嘶嘶地冒出淌下。

    毕都伊塔、塔克席勒与卡拉比斯,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阿狄安娜在奈萨走上来的瞬间,拔出了毕都伊塔的佩剑,深深地刺入了她姑母的肚子。

    “您知道吗?我亲爱的姑母,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看着您躯体里**卑劣的血,在我的眼前淌干,为了我的母亲。”阿狄安娜栗色的眼珠冷冰冰地,然后将剑拔出,奈萨瞪大了眼珠,准备拥抱而张开的双手,僵直地抖着,缓缓地跪在了阿狄安娜的脚下,她还有半口气,只能本能地扯着侄女儿的裙裾,嘴角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明显是乞求对方的怜悯。

    终于,山坡上波蒂凄厉的喊声响起,她抱起了断气的主母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尊敬的王女阁下,你要知道,这件事情我不能装作看不见,在陛下垂询的时候。”塔克席勒回过神来,有些气急地说到。

    阿狄安娜转过身来,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无需大惊小怪的表示,“野牛,欢迎您第一次观赏米特拉家族亲人间的温情游戏。”说完,将血淋淋的佩剑交还给了毕都伊塔,淡淡地说,“爱博娜的右手,我相信此时没有人愿意惹麻烦——就说她事先被罗马人处决好了,尽快埋掉尸体。”毕都伊塔暂时也没什么好回答的,只能握拳鞠躬,表示遵命。

    “乌泰瑞斯,海布里达——我说过,我承认你们罗马人的战术优越,没错,我父王有些抱残守缺了,他老是认为亚历山大大帝的那一套是最好的,他跟不上时代了。但你们的战术,也不像路库拉斯自矜的那样,别人无法学习。我现在雇乌泰瑞斯您教授本都军官战术,海布里达则负责兵士训练,我们本都人,以后对抗罗马时,不再以六千人、八千人为一个方阵作战了,我们也会有灵活的百人队的,能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阿狄安娜走到两名百夫长的面前,“我宽恕你们,但需要你们以对应的条件来交换。不用着急薪金方面,乌泰瑞斯每年两万德拉克马,相当于八万塞斯退斯;海布里达你冒犯过我,所以一年只能给你一万两千德拉克马。而且,我许诺,本都军队的战利品你们各有百分之二的配额。”

    两名百夫长脸色铁青,低着头不肯吱声,阿狄安娜笑了笑,也不生气,摩了摩两人的脑袋,便走到克劳狄面前,“你个废物,只是个叛徒而已,也许你该去和我的姑母作伴。”

    “不,我也深明罗马军团的内幕,我有继续活命的价值。”克劳狄抬起头,用希腊语喊到。

    “那就滚回到你的姐夫那里,我们也不喜欢叛徒,让罗马人自己处置你好了!”阿狄安娜说着,一名本都兵士牵来匹马,强行把继续喊叫的克劳狄推上了马,送他滚开了。

第18章 黎克达尼亚(上)

    “不管你是苏拉的朋友,抑或你是苏拉的敌人,相信我都已经双倍地回报了你。”——苏拉的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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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阿狄安娜轻声说着,然后目光移到了依然恸哭的波蒂身上,“只剩下你了,我不愿意当着这么多的帝国兵士辱骂你,我也不会把你赐予兵士们**,感激我的仁慈吧!但你必须得死,为我的姑母殉葬。”

    波蒂点点头,卡拉比斯刚准备喊一声“不要”,两名背着圆盾的本都骑兵斥候匆匆跑来,大喊:“不远处,出现了罗马人的大队人马,似乎是西里西亚的留守军。”

    乌泰瑞斯和海布里达笑了,一定是阿庇斯领军来了——但阿狄安娜笑得更开心,“那放回去的庶兄使者又帮了大忙了,她们将具体的方位告诉了罗马人的援军,省得我们再费力去找了。野牛塔克席勒,你歼灭成建制的罗马人的机会来了,发挥你骑兵的长处吧,记住,就算马上日落了,也不要让罗马人有构筑工事的机会。”

    入夜后,整片黎克达尼亚的土地仿佛都在颤抖燃烧——就在阿庇斯率领三个大队,外加两千名盖拉夏辅助轻步兵,刚刚渡过一条小河川时,准备赶赴黎克达尼亚增援已被全部俘虏的三联队时,本都的“野牛”塔克席勒,就遵循事先阿狄安娜的指示,指挥属下的骑兵,对罗马人发起了波状攻击。

    所有的本都骑兵,单手举着松明,如无数的闪亮流星般,冲击到脚部还沾着涉水冰霜的罗马兵士前,而后不问目标如何,大声嚎叫着,将手里的标枪抛射而出,随后一击脱离,第二队骑兵转瞬继续接力厮杀,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不让罗马人有整备扎营的机会。

    塔克席勒不愧外号叫“野牛”,他完全是精通骑兵战术的大师,比罗马人之前接触的敌手强悍多了,在他的指挥下,本都骑兵分为三翼六个梯队,在夜色下进退有序,轮番袭扰罗马兵士。

    罗马人的指挥官,阿庇斯在几面盾牌后站着,头顶上时不时飞过几支轻标枪,眼珠随着战场的动态转来转去,火把映照下的瘦削脸上表情十分沉着:但他心中却很清楚,自己手下的这三个大队,一半人列成了阵线接战,虽然处于本都骑兵的猛攻前,但都不慌乱,在河川前立下了脚跟,他真正担心的是侧翼方位的盖拉夏人,这些小亚仆从国的兵士,在本都气势如虹的攻势下,意志还能坚持多久。

    就在阿庇斯阵型的身后,剩下的一半罗马兵士,于冬夜里挥汗如雨,在前方的喊杀声里,舞动着手里的铁锹、十字镐,疯狂地构筑着工事,这是罗马人临战的不得已方法:一旦遇到敌袭,前队一半人接战,后队一半人不问如何,要不顾一切修筑防御工事。

    整个战场的关键点,恰如阿狄安娜的预测,就在于罗马人能否坚持下去,把工事给修好。

    “毕都伊塔,你去告诉野牛,找到罗马人阵势的薄弱点,加以突破,像撕裂薄布那样。罗马人的阵势,处于中央的都是最精锐的重装步兵大队,但两翼他们的骑兵与仆从军,就孱弱多了。”车驾上的阿狄安娜轻轻击掌,对毕都伊塔吩咐道。

    待到毕都伊塔离去后,阿狄安娜露出贝壳般地洁白牙齿,悠闲地嚼着榛果,时而微微叹口气,对旁边的卡拉比斯说道:“双耳陶罐,有时我会羡慕你的身体,我要是个男孩子多好,那么继承父王宝座的人,必然会是我。”

    但她发现,灯笼下卡拉比斯看她的眼光,带着陌生、厌恶与警惕。

    阿狄安娜用手梳拢了下栗色的头发,“卡拉比斯,你害怕我了吗,就因为方才我刺出爱博娜的那一幕?”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对王女阁下的观感,和以前相比,发生了偏差,但我是会有自知之明的,身为奴隶,需要的是适应一切的能力。”

    “你说这话时,带着忧郁与虚伪。”阿狄安娜有力地咬开一个榛果,“难道我还不够仁慈吗?我宽恕了三联队,我放走了我庶兄的使者,我还愿意马上赐予波蒂体面的死亡。”

    “这一切,不过是你事先周密的安排而已。”卡拉比斯想到马上波蒂的下场,带着些许愤恨说到。

    “住嘴!怪不得哲人说,别对奴隶太好,他们是一群只知道得寸进尺的东西。”阿狄安娜咬着牙说到,“卡拉比斯,你别忘了,是我教会你杀人的——既然能杀第一个,就不会害怕继续杀第二个——在这个世界里,总有一些人你必须得杀,总有一天,你会满怀感激,感谢我教会了你这项人生必备的技能的。”

    卡拉比斯想起来了,在索菲尼的山垭处,他在阿狄安娜的斥骂声里,让一名亚美尼亚兵士的嘴巴喝进青铜的矛尖的景象,这是折磨他多少个夜晚的情景,他的双手也染上了人的鲜血,“我不杀那人,那人就会杀我。”这是他一直以来给自己的解释,现在这解释完全被阿狄安娜的理论给打破了:杀人没有什么被迫性在里面,只要必要性,你今天可以为了自卫而杀人,明天就会为了利益而杀人。

    这时,奴仆们把阿狄安娜的座车的挡板挨个翻上来,搭好锁好,整辆马车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包厢,而后奴仆将青铜脚灯点亮,将熏香点着,阿狄安娜有些困怠的意思,像只美丽的小猫,半卧在丝绸靠枕上,与外面站立的卡拉比斯隔着个轻柔的帷幕。

    “卡拉比斯,卡拉比斯......”看到“双耳陶罐”在那里魂不守舍的模样,阿狄安娜又在帷幕后笑了起来,“我是米特拉家族的人,你以为维系一个家族的强大,靠的是谦和、荣誉与温情吗?错,这样的家族早就被世界淘汰了,一个强大家族里的人,必须始终相信自己是超越任何人的,只有像我父王那样,不断地使自己变强,才能生存下去。否则像你这样就糟糕了,你其实很想救波蒂,你其实很想得到她那****的犒赏,但你做不到,一来你根本没有能力,二来你的某些陈腐不堪的思想束缚了你——也许你真的该和海布里达那样,直接撩开波蒂的裙子,撕下她的衣服,给她下贱的女人配享受到的东西。”

    然后阿狄安娜突然拉开了帷幕,穿着轻柔的宽松内衣站在卡拉比斯的面前,用手点着他的胸口,半是挑逗半是训斥地说道:“也许男人有地位的尊卑之分,但在女人和猎物前,他们统统都应该像头野兽。”这时车厢外一阵马的响鼻声,某传令兵喊到:“尊贵的王女阁下,打搅您的清梦当真是罪该万死,但必须向您汇报这个夜晚最好的消息,我军的骑兵,已经突破了敌人的左翼。”

    听到这个消息,阿狄安娜笑了笑,对卡拉比斯吩咐道:“点着火把,去前面仔细观察下,然后再回来告诉我战场的详情。”说完,她散了散栗色的卷发,重新拉回了帷幕,躺在了卧榻上,扬了扬白皙的胳膊,慵懒地说“去吧”。

第18章 黎克达尼亚(中)

    罗马人的左翼,是盖拉夏人的轻装兵,由六十名罗马军团骑兵压阵。塔克席勒在详细了解了这一情况后,及时调整了主攻的方向与兵力——千名本都精锐骑兵,一个短促冲锋,就把盖拉夏人全部压到了河流里去,罗马军团骑兵第一个转头奔逃,溃散的盖拉夏人,甚至冲乱了后方筑营的罗马兵士。

    阿庇斯脸色由沉着,变为了凝重,在这时间和毅力的对决中,他支撑不下去了,如果再不及时痛下决心,三个大队,一千六百名罗马精华(步兵一千四百四十人,外加若干骑兵),就全得在这背水的死地凋谢殆尽。他最终下达了“放弃筑营,交替掩护,撤回河流对岸”的命令,哨子与号角声里,所有的百人队都明白了官长的决心:在后面筑营的人马二话不说,放下工具,举起短剑与盾牌就上前,换下之前苦战的弟兄们,但两股罗马兵士,在交接时,也是最脆弱的时候,又遭到了手腕敏锐的塔克席勒的全力一波突击。

    中夜时刻,罗马军队大败后退,连战死兵士的尸体都来不及带走,很多人坠入河流里淹死冻死,殿后的四个百人队,除了二十人被俘外,全部打光了。本都的骑兵一直跋涉过了河川,准备继续追击,但遭到阿庇斯预先安置在此的预备队——三个留守百人队的有力逆袭,才徐徐退走。

    当卡拉比斯准备将这讯息回报给阿狄安娜时,两名侍女说王女阁下已经就寝了,不准打搅。

    到处都是急速来回奔跑的本都兵士,卡拉比斯慢慢地走到了军营的栅栏处,火光里他看到了槛车里的波蒂。

    波蒂坐在槛车里,带着镣铐,侧着脑袋,粗黑的头发披着,微笑着看着他,“卡拉比斯,你是来安慰我的吗?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周围看守的兵士正在掷羊腿骨做游戏,他们看到了卡拉比斯,也和没看到一样,都认识这是王女的奴仆。

    “波蒂,我想问你个很重要的事情——如果阿狄安娜要处死你,你会很坦然地接受吗?”

    听到卡拉比斯这个问题,波蒂的脸色有些奇怪,“你在说啥?”说着她将手伸出栏杆,摸了摸卡拉比斯的脸,“卡拉比斯,我有些遗憾,我俩为什么没在死前风流一把呢,你还是个处男吧,好奇怪,就算是奴隶,也不至于如此。”

    “我不是处男,你也不要死,波蒂。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的。就算我现在仍然是个奴隶,我也不会让你死。”卡拉比斯双手握住栏杆,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乃至整个槛车都微微抖动着。

    “为什么?”波蒂的语气依然讶异着,她实在想象不到,自己不过是宫廷争斗食物链里最底层的一个肉弹而已,卡拉比斯这个小奴隶,居然要一个劲儿地救她。

    “因为我想和你**!没错,我垂涎于你的**,我要狠狠占有你,让你在我的胯下求饶!你活命后,第一个就要答应我的这个条件!”卡拉比斯闭着眼睛吼了出来,这就是刚才阿狄安娜教育他的,是的,他一开始愿意帮助波蒂,不就是被她的妖冶性感所吸引嘛,不要什么道义了,不要什么矜持了,一气喊完后,卡拉比斯脸色通红,长大了嘴巴,喘着粗气,脸颊上的汗水也淌了下来。

    听到卡拉比斯这话,旁边的兵士纷纷吹起了下流的口哨来,波蒂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可以,到时我会用浑身解数来侍奉你的。

    随后,卡拉比斯微微弓着背,一步步离开了槛车。

    黎明时分,败退到河川对岸的罗马兵士,还是奇迹般地立起了一座营寨,设施一应俱全,这让所有的本都官兵感到莫名的惊诧:一支队伍被打得如此凄惨,非但没有溃走,反倒能在这么短时间里,以败兵的姿态,修筑起如此坚整的工事。

    难道罗马人的心,都是青铜铸就的?

    “小小的失算。”起床后的阿狄安娜,望着对面罗马人的营寨,轻笑着说到。

    塔克席勒让部下,把缴获的五面“火舌”队旗呈现给阿狄安娜过目,“这些队旗的主人呢?”

    “全都成死尸了。”塔克席勒得意地说。

    “野牛,队旗营旗算不得什么,也许我们这次可以干票大的,弄到罗马军团的鹰旗。”阿狄安娜有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粗鲁直爽,来博取塔克席勒这些军人们的欢心。

    营寨里,阿庇斯站在木楼上,看着对岸耀武扬威来回驰骋的本都骑兵,心情坠入了谷底,四百多人战死,盖拉夏的仆从军大部分逃亡,剩下的人几乎全都带伤。并且,看这个态势,早先驻屯在这儿的七军团三联队,估计也早就完蛋了,连个渣渣都不会剩下来。

    唯一的希望,就是索纳久斯带着第八军团的主力,按照预先的防御计划,来到此处与自己会合,再想办法击败米特拉达梯了。

    这会儿,三名穿戴着面甲的博斯普鲁斯使者,来到了阿庇斯的面前,领头的对他用希腊语说:“既然主人现在和罗马人是盟友,我们可以助战阁下。”

    听到这话,阿庇斯惊奇地把头转过来,良久才问了句:“你是女的?”

    “怎么,有谁规定女人不可以参战的!”

    在傍晚时分,先到来黎克达尼亚的是米特拉达梯的大队兵马,足有八千人之多:这位本都王者在特格雷塞塔时,就花费了巨大的金钱,雇佣了三四千名各蛮族的战士,还解放了自己的一批奴隶随军作战。这样,加上塔克席勒先遣的三千名骑兵,本都方的实力膨胀到了一万多人,而对面阿庇斯的手里,只有寥寥千人固守。

    比米特拉达梯庞大军队还引人注目的,是他更加庞大的随从队伍,宦官、女奴、斗剑士、马术师、戏子、歌手、医生等等,数百人之多,都穿戴着名贵的首饰与华丽的衣服,排成了足以横亘整个营地的阵容,这些大部分都是米特拉达梯杀回此处后临时招募的——他永远忍受不了过分狭促的排场。

    当坐在宽大的轿辇上的米特拉达梯,看到在下面迎接的小女儿阿狄安娜时,他的笑意延伸到了整个眼角,“我亲爱而乖巧的女儿,宙斯在上,你还能在如此艰难的时刻,伴随在我的膝下,我感到莫大的欣慰。”

    “父王,您难道没把我出嫁给某个王国国君的想法吗?”阿狄安娜直截了当。

    “这个,这个是当然,只要局势安稳下来,父亲会安排的——毕都伊塔,我赞扬你的勇气和智慧,是你救回了我的明珠。另外,我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询问,我的王妹奈萨又如何了?”看到阿狄安娜旁边的加拉太剑士,米特拉达梯关切地问到。

    “很不幸,她在兵乱中死去了,尸体已按照王室的标准,下葬了。”毕都伊塔无表情地鞠躬答道。

第18章 黎克达尼亚(下)

    米特拉达梯坐在轿辇中,嘴角垂着,巨大的身躯缩小了不少,十分颓然,旁边陪坐的斯特拉托妮丝轻轻地按住了大帝的肩膀,贴着他耳朵宽慰道,“陛下,没有比这个还悲惨而可怕的消息了......但您现在需要的是与敌人作战的怒气与信念,而不是虚无的伤悲。”

    “没错,没错,我们得攻陷此处堡垒,把所有罗马狗都杀死,用他们的头颅与内脏,祭奠我的妹妹,祭奠宙斯和米特拉神!”米特拉达梯接过奥拓利库斯这把宝剑,低声咆哮起来,而后他突然看到阿狄安娜、塔克席勒等人的眼神有些闪烁,便沉吟了下,指着卡拉比斯说:“他是谁?阿狄安娜你以前没有这样的奴仆。”

    “这位在我落难时,一直跟随着我,是名忠心耿耿的奴隶,他叫卡拉比斯,在您行宫陷落时得到他的。”

    “哦,不光是忠心,他还长着副能蛊惑少年与少女的异国面容,阿狄安娜我的乖女,也许你应该注意下,在出嫁哥迪尼王国前把持住贞洁,欢愉的追求在婚后再进行也不迟。”米特拉达梯看了下卡拉比斯,用质询的语气说到,明显是针对卡拉比斯的,然后这位喘着气,挪了挪肥大的身躯,好让自己的姿势舒坦些,打了个响指,“想起来了,乖女,对于这件小小的事情,我倒能彻底过问下——提莫修!”

    这时,侍卫在米特拉达梯身边的侍卫长奥比休斯掩着嘴,对着阿狄安娜贱贱地笑了起来,阿狄安娜则对这个老乐师出身的谄媚家伙回以厌恶的眼神,她和姑母一样厌恶他和他的女儿。

    提莫修,虽然带着个希腊名字,但他其实是来自博斯普鲁斯草原的斯基泰人,是个医生,没错,是个极其古怪的医生,他穿着厚重肮脏的兽皮,同样肮脏的头发梳理成一个个球状仙人掌般的辫子,脸上全是用刀刻出的疤痕,这是他刚出生时部落的长老干的,希望这个男子以后会不惧刀刃(他确实不惧刀刃了,他和战士一样,是靠刀刃和伤药吃饭的)他手中是个陶瓮,知情人都知道里面全是毒蛇,腰上挂着火镰、布条、刀具,后面两个助手举着固定架、骷髅杂七杂八的东西。

    “什么事。”提莫修摸了下嘴巴,粗声大气地说到。

    “我亲爱的提莫修,马上给这个叫卡拉比斯的做个去势的手术。”米特拉达梯将手指轻松一转,指着惊愕的卡拉比斯说到。

    “去势!意思是叫我和那个行宫里的巴娄德一样,当宦官,当公公?”卡拉比斯和他的小伙伴,都吓呆了。

    “不行,今三天是白鹿神跃天的日期,我是不能使用刀刃的。”提莫修简捷地拒绝了。

    “那就三天后吧。”

    “三天后也不行,那是我们祭司马匹的保护神——鱼神的日子。”

    “你!行了,提莫修,你得记住这事。”米特拉达梯对继续深究这样的小事失去了兴趣,“传令各个军队,彻夜伐木,修建攻城器械,明天给我打下那个堡垒。”

    在这个夜晚,卡拉比斯打定主意,要溜走了,他可不愿意在一段时间后,小伙伴在那个丑陋的提莫修刀下“身首异处”,就算阿狄安娜再开给他每年三千德拉克马的薪资,也不能让他改变心意,与其在本都人这边当个衣着光鲜的宦官,不如去罗马人那里当个身心健全的宿营奴隶——只要能带波蒂一起逃走!

    坐在阿狄安娜车厢轮轴边的卡拉比斯咬着指甲,默默地思考着。

    虽然暂时卡拉比斯不会遭到“去势”的待遇,但第二天本都大军,对阿庇斯营垒的攻击,却准时开始了。许多举着圆盾的步卒嚎叫着,背负着木柴与陶瓮,企图在罗马人营垒前搭起几座简易的浮桥,但阿庇斯在塔楼上组织起一批轻伤的兵士,他们用弩砲与投石,猛烈射击着涉过河川的本都士兵,当中很多人被砸得头开背折,或者被弩砲射出的重标枪刺串,流出的献血染红了整个河川的水面。

    但本都的军官依仗人数众多,还是不断地大声斥骂着属下,把他们一队队给派送出去,最终在堆成小山的尸体边上,两三座通往罗马人营垒的浮桥搭就,接着怪兽般的攻城槌“卡乌齐”轰隆隆地被推上来了。

    “卡乌齐”,长16英尺,宽8英尺,高7英尺,框架用较轻的木料搭建,而后两边蒙上两层树枝,防止敌人的长矛与短剑刺伤在里面推动此物的兵士;上面蒙上山羊皮,防止敌人抛下火焰烧毁;里面可以安上根青铜羊头的锤击槌,也可以安上带着倒钩的大镰刀——因为阿庇斯的营垒是用粗木栅栏竖起来的,所以这次用了后者。

    三四辆卡乌齐,来势汹汹,但到了罗马人营垒前,个个傻了眼——阿庇斯昨夜也没闲着,他让兵士们在栅栏前迅速垒起了两道半圆形土墙,中间则塞满了泥巴夯实,这种三明治式样的东西,“卡乌齐”就是多出三个脑袋,也钻不透啊!

    本都兵士也是强悍,他们见钻不透,就呼啦啦地扛着云梯,架在土墙上,踩着云梯就爬了上来,和一排排蚂蚁似的,阿庇斯手下的兵士,围在塔楼和木梯上,操作着“蝎子弩”(一种小型的手弩),猛烈地射出又小又细的箭矢,让本都兵士哗啦哗啦地倒栽葱又跌了下去,而后几名罗马兵士举着利斧,挨个斩断了云梯搭在墙面上的滑轮......

    攀附在塔楼、围墙上的本都人被扫荡一空米特拉达梯军第一波攻击宣告败绩。但还没到中午,营垒里的罗马人还在吃食,米特拉达梯的弓箭手,大多来自斯基泰、米提等地,就按照小队登上了“象车”,大批的兵士推着这些高大的带轮的车厢,进入了罗马营垒的射程内,当然营垒也在这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了。

    号令声响起,本都的弓箭手,很多人戴着东方式的尖顶圆盔,披着半身锁子帷,在象车裹着皮革的挡板遮掩下,在后面搭弦引弓,然后起身抛射,一浪浪箭矢在空中往上急速攀升,而后在一个点,滞留了半秒钟,就转而往下,带着死亡的声音俯冲而下,罗马人的营垒成了四面八方坠落的圆心,“嗖嗖嗖”降下,刺穿了不少兵士的头颅、后颈、胸口,把他们钉在了地上,任由鲜血在惨嚎里流尽。

    但很快,罗马的兵士就竖起了很多高杆,上面挂着布幔、羊皮、皮革,这些五颜六色的高杆上面晃荡着这些东西,就像一面面柔软的盾牌,在风中摇曳着摆动,箭矢砸在上面,或掉落,或改变了轨迹,无力地坠落下来——缩在大木盾与盾牌下的罗马兵士,就着头上满是爆竹般的箭矢跌落声,大口大口地吞食着小麦面包。

第19章 普里阿普斯的祭礼(上)

    (不好意思,上午有点事情,今天继续两更,下午二点,晚上八点)

    你应该知道典型的罗马女人整天都在家做些什么,

    当她的丈夫在床上不理她时,

    卧室的女奴就要遭她的毒手了。

    ——尤维那利斯《讽刺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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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长长的号角,全身重铠戎装的米特拉达梯,颤巍巍跨上了他的神驹,几名马奴在给马蹄包裹好柔软的丝布,好像它不会在奔跑中受伤,旁边立着塔克席勒以下的大队骑兵,长矛如林——一边观看的卡拉比斯,简直不敢相信这匹马是如何承载本都之王的重量奔跑的,阿狄安娜提着长长的裙裾,来祝贺父王带领军队旗开得胜。

    “乖女,我要亲自上了,这些卑贱的兵士,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高贵的统帅与他们干同样的事情。”米特拉达梯连说话都带着粗重的喘气声,

    “请不要阉割卡拉比斯。他是我的臂膀,我希望他健全。”阿狄安娜仰视着父亲,请求到。

    米特拉达梯很诧异女儿会与他谈论这么微小的一件事,但他现在不愿意把心思放在其上,戴上金色的头盔后,就给了女儿一个飞吻,而后神驹一声长嘶,就像赛车的发动机澎湃的轰鸣声,夹杂着烟尘,与其余大队骑兵,驮着本都之王,冲上了前线。

    “王女阁下,我在想,万一在那个提莫修去势手术里,我熬不住疼痛,怎么办。”见本都骑兵如卷云般离去后,卡拉比斯的黑色头发乱舞着,半跪在阿狄安娜前,平静地问到。

    阿狄安娜搓手,又开始来回踱步了,卡拉比斯明白,这表示她在切切实实思考问题,但没踱太长的时间,她就交给卡拉比斯一个东西:一个镶金的珐琅吊坠盒。“戴上它,卡拉比斯。”

    “这算是什么,为我去势的赏赐?”

    “听着,卡拉比斯,就算你被去势了,也得在我身边,你永远是我的奴隶,是我的班底——海布里达,你,乌泰瑞斯,都是。我不愿意像母亲那样,凄惨卑微地死去,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这是个特殊的吊坠,里面是最剧毒的药液,如果你实在忍受不了那个手术,就转开上面的小盖,把这东西倒入嘴里,以死来表达对我的忠心。”

    卡拉比斯的手颤抖着,举着那小小的精致的珐琅吊坠,阿狄安娜看了他一眼,说:“不用担心,这药液是我父亲曾经亲自调制出来的,米特拉是最精通毒药的家族,你不会有太大的痛苦的。”

    “多么幸福的奴隶,你的主人一定十分关怀你。”这声音是插着手,在一旁偷听的奥比休斯发出的,这老头阴阴地笑着,“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那边的槛车里,锁着的似乎是奈萨王妹阁下的女奴,好像叫什么波蒂对吧?既然王妹在乱兵里身死,那她为什么还没有死,又为何特地把她关起来呢?”说完,这老头干笑了起来。

    “奥比休斯,你以前是在剧院里做乐师的,应该知道在既定的拍子里发出不和谐的声音,是会毁了整个演出的。”阿狄安娜上前,逼视着奥比休斯,“难道你还指望你的女儿,能保障你永恒不变的权势嘛,下贱胚子。”

    “不敢不敢。”奥比休斯继续干笑着,压低了声音,缩着脖子,一副极度惶恐的模样,语调依然说不出的恶心,“不过,我也是侍奉大帝的人,眼里只有主人而已,只要对主人不利的东西,就忍不住会多说两句,这点上我和你的小卡拉比斯是一样的,是不是?”

    这时,前方传来了山崩海裂的声音,米特拉达梯亲自下马,带着精锐的部队,头顶着后面呼啸的箭矢,逼近了罗马营垒的外墙,“兵士们,看看你们的帝王,你们的统帅吧,他现在正拿着武器,和你们站在一起!”米特拉达梯的现身,激起了本都兵士狂热的战斗情绪,他们纷纷聚集在帝王的身边,奋力高举手里的盾牌保护着神圣的他,人群像涨潮的海水般,凶猛地要将阿庇斯小小的营垒给冲垮淹没。

    但米特拉达梯的装束实在太过显眼了,他本是有苦心的,镶金的铠甲,猩红色的披风,豹头式样的头盔,腰带上的流苏,都昭示着主帅冲在一线的英雄行为,鼓舞着登城兵士的信心,但属下看得到他,罗马人自然也看得到他,不过米特拉达梯的身边起码拥着三十名手持铜盾精锐卫队士兵,层层叠起了面墙,是十分安全的。

    “埃拉!”罗马人营寨边角处一处凸出的地台上,海伦普蒂娜将手一挥,喊到——亚马逊的“暴风埃拉”怪叫一声,抛出了手里的巨大铅球,铅球如炮弹般,在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盾牌组成的水面上激荡着翻滚着,带着脑浆与骨血,跳了几跳,跃过了几十米远,砸在了米特拉达梯身边的卫士铜盾之上,当即许多块盾牌像纸片,四散崩开,其中一块削到了米特拉达梯的额头,他大叫起来,晃动着巨大而肥硕的身躯,醒目地闪现在艾尔卡帕的弓弩前,一声细微的嗡嗡声,一支被削去半片尾羽的箭矢,作着稳定的螺旋运动,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长长而弯曲的弧线,扎在了米特拉达梯的眉毛上。

    本都之王的身体,像座小山般倒下,本都人阵形的海洋激荡起来,卫士们再次举起层层铜盾,阻挡罗马人投石与箭矢的倾泻,在下面二十几个强壮的奴隶,不顾一切地把主人的身子往外面拖,更有侍从挥着长剑,斩杀乱逃乱窜的兵士,给主人开辟出一条通道来。米特拉达梯的神驹,嘶鸣着跑来,四名奴隶将他全力拖出抬起,搭在了神驹的背上,神驹黑色的鬃毛飘拂着,再驮着主人冲开万千人的阵势,径自往营地而来。

    “本都之王被射死了!”罗马兵士欢呼着,正面围墙上的两个百人队,直接跳了下来,冲入本都攻城队伍里大肆砍杀,君主阵亡的消息像急速的瘟疫般,迅速传遍了整支军队。兵士们原本对君王英雄行为的仰慕,很快被失去君王的恐慌代替,弓箭手、投石手、盾牌手、长矛手一批批脱离了自己的岗位,像退潮般溃散。

    营地中央的沙地上,无数侍从、马奴簇拥在神驹的四周,用轻柔的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本都之王的身体从马背上抬下来,放在了地面上,斯特拉托妮丝与阿狄安娜都哭喊着跑上来,抱着父亲的身体,他的眼睛和额头上鲜血四流,根本看不清表情和容貌了。几名医生正在手忙脚乱,而将军则拉着医生的手,大声哄叫着“陛下还会不会有救”之类的话语,整个场面极其糟糕。

    一边的卡拉比斯,侧着眼看着这场面,都去吧,都去吧,快都去吧,而后慢慢挪动着脚步,朝波蒂的槛车方向挪动着......

第19章 普里阿普斯的祭礼(中)

    “我亲爱的小卡拉比斯,你在做什么?这时候你应该陪在主人的身边才对。”

    这句话把卡拉比斯吓得一跳,在他背后,奥比休斯这老头阴森森地出现了,老头身后还跟着好几名身高马大的武装奴仆,“你是想救那个槛车里的女奴吗?”

    “不,不是,我只是去王女的车驾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治疗陛下伤势的草药丸,那些是我的一个希伯来朋友送给我的,很灵验的。”卡拉比斯急中生智,胡诌了一番。

    突然,奥比休斯的枯爪,紧紧拽住了卡拉比斯,“孩子,在我的面前不用说谎,你一定很想救那个女奴吧——看看她,小麦色的肌肤,黑漆漆的头发,多么美丽,多么丰腴,若是我年轻个三十岁,我也会像你这样冲动的。”然后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别怕,别怕,小卡拉比斯,我会替你暂时保密的,老奥比休斯甚至还能帮你救出那漂亮的黑头发的女奴,只要你答应我的一个小小的条件就行。”

    “什么条件。”卡拉比斯明知道这老家伙要说什么,但还是装傻起来。奥比休斯的枯爪一紧,疼得他都要流出眼泪了,“别装傻了小卡拉比斯,你懂的——王妹奈萨究竟是如何死的?塔克席勒、毕都伊塔他们碍于身份,可能都不会出来指证,但你不一样,你是阿狄安娜贴身的奴仆,只要你一句话当作证言,就行了。我能很轻松地把那个叫波蒂的救出来,我还能赐予你自由之身,给你足够成家立业的钱财。”

    看来,这老猪狗是要利用我的证言,来扳倒阿狄安娜。对了,现在奈萨也死了,整个米特拉家族,只剩下阿狄安娜与斯特拉托妮丝两个竞争对手了,一旦阿狄安娜东窗事发,那么斯特拉托妮丝就成功了,她便能独占本都宫廷的鳌头,她将来生下来的子嗣,一定会继承这个帝国。

    “我不知道,奈萨王妹的尊颜我甚至都没见过一面。”卡拉比斯平静地回答道。

    奥比休斯遗憾地啧啧嘴,松开了卡拉比斯,拍了两下巴掌,落下两滴泪水说:“看来真是主仆情深啊!天真的孩子,你以为我对王女阁下的招数只有一个?你本身就是,索索索。”他干笑起来,“只要我一句话,你在明日就会被去势,没有什么神来救你了,而且我会知会提莫修,他会很用心地使用刀锯,把你阉割得漂漂亮亮的,不过嘛,手术也许会很成功,但病人能不能熬住,就是另外回事了,索索索索......”奥比休斯快意地笑着,而后突然淌出了大把大把的泪水,晃着双手朝米特拉达梯的担架跑去,嚎哭着“我的陛下啊”。

    看着他背影的卡拉比斯,觉得裆部一阵阵寒意。

    “大帝的血被止住了!”几名医生用血手慌张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宣布到。

    周围的侍从、王室成员和将军们,都松了口气,互相庆贺起来,米特拉达梯还未苏醒,剧烈的疼痛让他暂时昏厥了过去。

    “但是这箭簇有毒,大帝还需要解毒。”医生们擦完汗后,把后半截话给补全了。

    周围的人又破口大骂起来,“这是种不知名的蛇毒,涂抹在箭簇上,也许是来自于远海的草原地带。”医生忙不迭地解释着,塔克席勒一把把医生像小鸡般的拎起来,吼道:“你快说,大帝还有没有救,我要等他宣布军队的统帅权归谁!”

    “走开,庸医们。”人们纷纷扭头,原来是古里古怪的提莫修,举着他的陶瓮,口子是半开的,一条蓝色的小蛇探出脑袋,悠哉悠哉地吐着舌头,众人见状都惊叫着,四散离去——谁都知道提莫修豢养的蛇,能毒到什么程度。

    提莫修半跪在米特拉达梯身边,将那蓝色小蛇灵巧地抓起来,一名助手脸色苍白,双手抖着递上了个玻璃器皿,提莫修将蛇头一掐,那小蛇亮出利齿,有些不甘地撑大了嘴巴,慢慢滴下的蛇毒,渗入了器皿之中,那是种蛋清般的透明液体,提莫修随后将这蛇毒,就要往米特拉达梯的伤口处涂抹。

    “提莫修,你的蛇毒会不会要了陛下的性命!”一边的斯特拉托妮丝喊到。四周人听到陛下的宠妾如此质疑,都纷纷应和。

    提莫修怪眼一翻,喊“那就叫罗马人来治愈他好了!”这时,阿狄安娜急忙拉住了提莫修的胳膊,说:“我以王女的身份请求你,不要受到任何无知者的干扰,大胆治疗父王。”随后,她站了起来,举起腰间佩戴的青铜镶金小斧,对众人喊到:“一旦父王遭遇不测,我阿狄安娜就继承整支军队的统帅权!”

    终于,半天过去了,米特拉达梯.优伯特,已经能半靠在宝座上喘息了,他的眉角与眼皮都是乌青乌青的,还渗着血,虽然毒已解除,但钻心的疼痛,还是让他咬牙握拳,周围的奴隶川流不息,瑟瑟发抖,给本都的帝王传递各种东西,他们深知此刻一个小小的疏忽,就会让米特拉达梯的怒气火上浇油,也会给自身带来弥天大祸。

    “给提莫修两个塔伦特的金银赏赐,另外,先生们,你们大错特错了,错在因为我的受伤,懈怠了对罗马狗营垒的攻势。”米特拉达梯被斯特拉托妮丝与奥比休斯父女俩,用毛巾敷着伤口,喋喋不休,“必须尽快拔除掉黎克达尼亚的这颗钉子,只要这样,我们才能不受威胁,突入卡帕多西亚和本都,那样我很快就能收取城市的税金,组织起拥有七八万步兵,齐备的战车、舰船的军队,再和罗马狗一决雌雄。”

    毕都伊塔进来了,很是沉重地对本都之王汇报:“陛下,罗马人的援军来了。”

    这股援军,就是事先留守锡诺普一带的,绰号“独角兽”的第八军团主力,七个大队,还有砲兵分队与仆从骑兵,人数约有四千左右,他们在得到米特拉达梯反扑,黎克达尼亚危殆的讯息后,立刻挥师南下,卷甲疾行,现在已经抵达阿庇斯的营垒边,列阵鼓噪,闹得本都大军个个胆寒不已,以前对罗马军队一系列的惨败的阴影,又涌上了众人的心头。

    “该死!该死!”米特拉达梯将水盆狠狠打翻,这更加牵扯到了他的伤口,剧痛不已的他心尖就像被利刃反复剐着般,浑身颤抖着嘶叫起来。

    “也许,要想取得胜利,必须得获得神的眷顾了。”奥比休斯在一边,乘机说到,“现在恰好是神普里阿普斯的祭祀时刻,我觉得......”

    “说下去。”米特拉达梯捂着伤口,说道。

第19章 普里阿普斯的祭礼(下)

    “是的,是的,普里阿普斯是执掌男性雄风的神只,他能激起我们军队的士气,在战场上面对罗马人不知胆怯,就和他们在床笫上不惧妇人一样。我得知一个神秘的仪式,特别有效,那就是割去一个男子的**,然后用香料涂抹好,再让一名女子,最好是娼妓,坐在上面吟诵赞美神只的诗歌。”奥比休斯有条不紊地建议着。

    米特拉达梯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起这个普里阿普斯的仪式,不是正好有个叫什么。”

    “叫卡拉比斯,我的陛下,还是在与罗马人决战前,尽快让提莫修给他做去势的手术吧。”奥比休斯立即撺掇道。

    “父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奥比休斯也是个身体健全的人,为什么不把他的那个,献给什么普里阿普斯神呢?”阿狄安娜在下面抗议道,“而且,不要把击败罗马人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只上,难道我们之前在锡诺普,给天神祭献的还不够吗?塔克席勒在之前的战斗里,俘获了整整半个联队的罗马兵士,连带他们的百夫长,为什么不问问敌人,他们究竟是如何作战的呢!”

    “我亲爱的王女阁下,我的那个东西,神是不会欢喜的,他更喜欢血气涌涌的祭物。”奥比休斯皮笑肉不笑。

    米特拉达梯对阿狄安娜喊了句,“住嘴,是谁允许你如此诋毁国家与家族的守护神的”,而后捂着伤口想了一会儿,问奥比休斯道,“提莫修是个古怪倔强的人,如果他执拗不肯做去势的手术,又如何?”

    奥比休斯深深地鞠躬,说:“陛下莫要着急,难道王室如此庞大的随从队伍里,就只有提莫修一个人会阉割小鸡小鸭或小卡拉比斯吗?”

    “嗯,明日即举办祭祀普里阿普斯的仪式,奥比休斯,把其余的葡萄酒、果树等祭品也准备好。另外,让全军参与这个神圣的仪式。”米特拉达梯下达好这个命令后,困倦地摆摆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他要清休了。

    次日凌晨,卡拉比斯穿着一件丝绸织就的华美衣服,外面裹着路库拉斯送他的半旧斗篷,站在了事先搭就好的祭坛上,与几只羊,一堆酒罐、常青松枝作伴,他看了看敷设好的祭台,上面竖着一个丑陋男子,普里阿普斯的刻像——独眼、单腿,但有个高高昂起的硕大**,相传他是酒神与爱神之子,庇佑的是果园、生殖,祭台上的线香在四周烟雾腾腾,伴随着戴着面具的祭司们古怪的舞蹈与歌声,说不出的可怖与荒唐,寒风吹来,他黑色的头发像小小的麦浪,狭长的眼睛有点睁不开了,手指抚摸着阿狄安娜事先赐予他的珐琅金吊坠。

    他转眼看去,整个祭坛周围密密麻麻地围着本都的骑兵与弓箭手,很多人都指指点点,对这个祭祀仪式充满了由衷的好奇。在与祭台相距不远处,兵士们又搭起了前来观验的高台,米特拉达梯、阿狄安娜与斯特拉托妮丝等本都王室,塔克席勒、毕都伊塔、亚齐劳斯等本都将军,都坐在节杖与阳伞之下,准备观赏着祭坛的一切。

    祭坛的对面,站着赤身**,浑身被涂抹成赭红色的波蒂,丰满如蜂蜜般的**,静静地看着卡拉比斯。

    “小卡拉比斯,我此刻很想问你,你后悔吗?本来,只要你一句话,你现在就可以和这个可爱的波蒂双宿双飞了,但可惜啊,今日我要欣赏的是主慈仆忠的一出震撼人心的悲剧,索索索索。”主持仪式的奥比休斯搓了搓手,吃吃地笑着,感到莫大的兴奋,这位靠着女儿发达的,年轻时因为只是个贫苦的乐师,受尽了白眼,故而在发达后心理扭曲了,在宫廷里就每每以折磨年轻的男女奴仆为乐,今日更是甘之如饴。

    在奥比休斯的身边,是名面无表情,一脸白痴模样的某医生,他来代替提莫修主刀,是奥比休斯特意精选出来的,两名助手在祭坛上摆好长桌,挨个放上刀、锯、小斧等工具......

    立在阳伞下的阿狄安娜看着,觉得身躯有些发抖,她不知道奥比休斯会如何对待卡拉比斯,更不知道卡拉比斯能不能活下来,对了,卡拉比斯会不会——她猛然想起,之前曾给她一个吊坠,里面全是猛烈的毒液!

    一阵军号声,打断了她,事先百多名被俘的罗马兵士,在乌泰瑞斯与海布里达的带领下,列队来到米特拉达梯的观台下,“给这些人,解去镣铐。”米特拉达梯很是大度地挥手道,然后他对着阿狄安娜说:“乖女,我觉得你昨天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所以我马上得问问这些败军之将,他们对当面的己方军队的战术有何见解,能帮助我克敌制胜。”

    “那是什么鬼东西——卡拉比斯?他站在普里阿普斯的刻像前搞什么!还有波蒂。”海布里达捏了捏酸楚的手腕,看了下祭坛,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

    “全部都跪下!”一名本都的掌旗禁卫军,立在高高的台阶上,将手里的米特拉太阳金节杖放平,要求所有的罗马俘虏的头颅,不得超过这个节杖的高度。

    乌泰瑞斯很痛快地跪下了,其他的兵士,见资深百夫长如此,也都拜倒在地。海布里达在乌泰瑞斯的耳边骂了句:“你这个怂包懦夫,哥以前看错了你,金枪鱼路库拉斯也看错了你,罗马的公民也都全看错了你。”

    乌泰瑞斯没有理会他,这时米特拉达梯觉得这副景象还不错:一边能以普里阿普斯的祭礼,鼓舞己方兵士的士气;一面也能借着审讯罗马狗的俘虏,找出击败对面第八军团的法子。

    “有谁能说出,对面你们军团阵法的弱点,我就赏赐他五千德拉克马。”米特拉达梯指着远远河川那边,第八军团的严整阵势,对跪在观台下的俘虏们说道——但没有人理会他,最终还是乌泰瑞斯抖抖索索地爬上前来,亲吻了下米特拉太阳神的节杖,而后喊了句:“这种是加强预备队力量的锯齿阵形......”

    “你这狗东西,乌泰瑞斯,你疯了,你还对得起自己的家族吗!”下面的海布里达愤怒地喊道。

    但乌泰瑞斯根本不理会他,举着双手,一副屈膝求饶的模样,“王女阁下事先就给我开出了年薪两万德拉克马的高价,现在请赐予我木板与管笔,我可以把阵图与诀窍画出来,献给陛下您与美丽的王女阁下。”

    旁边一名语言学奴隶,将乌泰瑞斯的话翻译给了米特拉达梯听,米特拉达梯哈哈笑起来,说不用了,我懂拉丁语的,然后他问了下阿狄安娜是否确有此事,阿狄安娜便对父王说了会儿,米特拉达梯点点头,两名侍从将一块象牙板与笔递交给了乌泰瑞斯,对方就坐在台阶上,顶着三联队兵士的诅咒声,画了起来。

    那边,奥比休斯在祭坛上举手,表示可以开始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彼处。

    就在那医生使了个眼色,意思叫卡拉比斯躺倒桌子上时,卡拉比斯身体猛烈地抖动起来,像筛糠一样,奥比休斯看到,他的双腿间,居然流出了尿液!

    “索索索索,卡拉比斯,你这叫魂不附体吗?”在波蒂的泪水里,奥比休斯快意地阴笑着。

第20章 毒与刺杀(上)

    “如今我们罗马军队的兵士,上体根本没有任何铠甲,他们只能在蛮族的箭雨下瑟瑟发抖,或者转身逃逸。”——4世纪,古罗马帝国晚期兵法家维戈提乌斯。

    “让男性雄风之身普里阿普斯在鲜血前欢乐吧!他将庇佑我们获得这场伟大决战的胜利!”奥比休斯与祭司们一起高举双手,叫了起来。

    本都的兵士也都一起喊叫,许多人与其说是渴望向神祇表达虔诚,勿宁说是为了尽快观赏到“祭品”鲜血飞溅情景前的激动。

    突然,观台上的阿狄安娜站起身子,捂着嘴尖叫起来,祭坛上波蒂也叫了起来。奥比休斯急忙转身,看到卡拉比斯居然咬住了胸前挂着的珐琅吊坠,脖子一仰,然后就垂下了脑袋,坐在地上浑身抽搐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狄安娜的泪水汹涌而出:卡拉比斯果然在接受去势刑罚前,就吞服了毒液。

    “该死,你不能现在死,必须完成神圣的仪式。提莫修,提莫修呢,快用你的蛇毒化解这个祭品所服的毒!”明白情势的奥比休斯气急败坏地走上前,拉住了抽搐着的卡拉比斯的头发,但对方都开始翻起了白眼了,嘴里吐着白沫,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卡拉比斯的谵语声音越来越大,看来他中毒的迹象正在急速加深,说的话奥比休斯从来都没听闻过,这老家伙不由得下意识喊了下,“你这下贱的祭品,究竟在说什么?”

    其实卡拉比斯,说的是门叫汉语的语言:

    “奥比休斯,你他娘的去死吧!”

    伴随着这话,奥比休斯突然看到,卡拉比斯的黑色眼珠回来了,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这老家伙不由得抖了下来,手也松开了。

    然后,卡拉比斯像豹子般跃起,用脑门无比强势地撞击了奥比休斯的下巴,这几乎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这老家伙的嘴巴和鼻子的鲜血四散飞溅,困苦不堪地仰倒在祭坛的地板上。

    “好!万岁!”本都的兵士见状都山呼海啸般狂呼起来,那边观台上,许多侍从与军官,包括米特拉达梯自己,都警戒似的在座椅上直起了身子,而本都帝王的爱妾斯特拉托妮丝,则惊诧地看着这个情景,她还没来得及为父亲担心,就被这种急速的变化给吓呆了。

    奥比休斯还没来得及驱散眼前的小星星,就看到卡拉比斯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原本温顺尔雅的面容变得极度狰狞,奥比休斯身躯抖得和筛糠似的,本能地要爬走。但卡拉比斯一把将奥比休斯揪住,极度的愤怒与激动让他力大无比,“敢阉割我!”他首先抓住了奥比休斯胯下那回缩干瘪的东西,死命一握,奥比休斯顿时像驴子般哀叫了起来,脖子伸得极长,嗷嗷哦啊哦啊,带着满嘴的碎牙与血沫子。

    “毒液还是给你吧!”卡拉比斯将珐琅吊坠的盖子真正掀开,捏住奥比休斯因剧痛大张的嘴巴,爽爽快快地将吊坠里一半的液体倾注了进去。

    就在卡拉比斯起身时,奥比休斯的喉咙混着血沫子,像喷泉般喷出一股股黑色的液体,身子像织布机般来回抽动着,米特拉家族调制的毒药是极其迅猛的。“父亲!”斯特拉托妮丝反应过来后,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而后,卡拉比斯在目瞪口呆的医生与祭司面前,走到祭台的桌面前,火速抄起利斧,对着医生的脖子上就是一下,血“扑哧”一下,把普里阿普斯的刻像溅得通红。然后,卡拉比斯挨个把吓瘫的祭司与助手劈倒,将斗篷一脱,披在了波蒂身上,拉着波蒂的手,跳下了祭坛,飞速地朝河川方向跑去。

    风声自他的耳边呼啸而过,他感到了展翅飞翔的极乐,心脏还因刚才的杀戮而急速搏动着,不管如何,也许没跑几步,就会被杀死或射死,但他还是最大限度地保卫了自己完整的身躯。

    没错,没错,阿狄安娜说的没错,杀过一个人的人,是不惮杀第二个、第三个的。

    他回头看了观台一眼,阿狄安娜盯着他的眼神,极其复杂。

    “别了,本都的王女,不,卡拉比娅。”

    “嗷嗷嗷嗷!”在一边观赏的本都的兵士都癫狂起来,他们已经分不清谁是祭司,谁是祭品了,但这种血腥的情景,都一样让他们兴奋不已,他们顾不上卡拉比斯与波蒂,只是举着长矛和弓箭,反复不停地跳着,喊着“普里阿普斯!普里阿普斯!”。

    “混账啊!”回过神来的米特拉达梯不顾伤口的疼痛,撑着圈椅站了起来,要对身边的禁卫兵士,发布逮捕处决这两个男女祭品的命令。

    没想到,这时,这位本都帝王看到的,是刚才屈膝在他脚下的,罗马七军团资深百夫长乌泰瑞斯的脸。

    这张脸,没有刚才的阿谀,没有乞求,只有一种让米特拉达梯都感到凉意的平静,如水的平静。

    “乌泰瑞斯!”看到扔下象牙画板的乌泰瑞斯猛然站起来的海布里达,失神地喊到。电石火光里,乌泰瑞斯冲上前去,撞翻了挡在他前面的一名禁卫军,抽出了那禁卫军的佩剑,朝米特拉达梯径自扑来。米特拉达梯打了个激灵,退了半步就往后一倒,肥大的身躯倒在了圈椅上,手则慌忙要拔出自己的“奥拓利库斯”自卫。

    但乌泰瑞斯还是快了一步,但他没有对米特拉达梯的胸膛,因为这个君王浑身穿的都是密不透风的重甲,只有大腿部,是没有护卫的——噗嗤,乌泰瑞斯的剑深深地贯穿了米特拉达梯的大腿,这个本都帝王随后发出了野猪般的嚎叫,抖抖地也拔出了神兵奥拓利库斯,都不用瞄准,直接刺入了乌泰瑞斯的腹部。

    “松开,松开啊!”米特拉达梯望着依旧死命附在自己身上的乌泰瑞斯,惊恐万状,不停地喊着,几乎带着一种乞求,用手推搡着他,被刺中腹部的乌泰瑞斯,血从鼻子与嘴里汩汩流出,但他脸上还带着微笑,咕噜出最后一句拉丁文:“三联队万岁!”

    然后又是噗嗤一声,米特拉达梯的嚎叫声更加凄惨——乌泰瑞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剑彻底没入了米特拉达梯的大腿,只留个剑柄在外面。

    而相对应的,“奥拓利库斯”随着他的动作,也刺穿了他的整个腹部,剑刃直接从这名百夫长的背部钻出。

    临死前一瞬间,乌泰瑞斯听到了米特拉达梯的哀叫,感受到了他手忙脚乱地挣扎,快意极了,也带着一丝遗憾:“要是现在我的手中,拿的是那把叫爱博娜的剑,该有多好......”

    观台上,一片混乱,许多侍从都尖叫着,伏在了圈椅和阳伞的下面,有的则直接翻过栏杆,从观台上跳了下去。毕都伊塔,本都的禁卫兵士,和很多将军,都纷纷扑到乌泰瑞斯与米特拉达梯面前,拔出剑猛刺已经死去的乌泰瑞斯,“别刺了,别刺了,你们要害死我不成?!把这该死的家伙拉走!”米特拉达梯颤抖着举起血污的手,喊到。

    这种混乱,给了卡拉比斯与波蒂极大的便利,其中卡拉比斯一面跑还一面喊:“大帝遇刺了,大帝遇刺了!”结果导致本都军更大的混乱,几乎所有的步兵与骑兵都在无目的地乱跑乱窜。

    “吹号角,叫所有人都来救父王!”阿狄安娜急忙命令身边的兵士道,随后她瞥了一眼卡拉比斯急速离去的背影,那个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的洪流里,辨无可辨。

    “啊啊啊!”海布里达喊起来,与三联队其余兵士一起,殴倒了周围看守他们的侍从和禁卫兵士,夺取了长剑,随后大开杀戒,观台四周一片血肉横飞,“海布里达!”阿米尼乌斯刺死一名本都禁卫兵士,将对方的铜盾夺过来一抛,扔给了海布里达,海布里达随后将铜盾往身前一横,“全体,跟着我往河川对面跑,急行军纵队,侧边的举起盾牌!”

第20章 毒与刺杀(中)

    整片本都的大营都像锅热气腾腾的粥般,罗马人的营垒里,阿庇斯“噔噔噔”登上了塔楼,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混乱不堪的本都人,看到了交错的箭矢间,一队急速朝己方方向跑来的人,他们都穿着脏兮兮的军团汗衫,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还在狂呼着,奔跑着。“是之前护送本都王女的三联队。”艾尔卡帕稍稍用她的鹰眼看了两下,对阿庇斯说到。

    阿庇斯急速点头,然后戴好圆盔,对旁边的人说:“发讯号,给营垒那边的索纳久斯,让他们准备球形攻势,把七军团三联队被俘的人,给救出来!”

    此刻,在营垒边上列阵的第八军团主力,七个大队,也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基本上所有的兵士都站立起来,做好了接战的准备,就专门等着护民官或百夫长下达命令了。当鹰旗下的索纳久斯,听到了营垒上阿庇斯传来的滴滴答答的号声,也下决心要出击了,他也是路库拉斯的属下,与阿庇斯共事多年,自然有协同作战的意识。

    球形攻势,就是罗马军团把自己的精锐步骑组成一个密不可分的单体突击队,作战时不分割不散开,全部人马聚拢在一起,朝着敌人最薄弱的部位舍命突袭,就像一个砸向人头颅的“大铁球”般,由此而得名。这种攻势,适合在己方部队遭到分割时使用。

    大约四个百人队,配合前哨的骑兵队,组成了八军团的“铁球”,人马呐喊着滚滚向前,碾压了挡在他们面前的本都车辆、轻步兵与弓箭手,一名举着手杖的百夫长,突然在侧边看到了一个黑头发的男子,拉着名裹着军团斗篷的女人,对着自己大喊:“我是第七军团的利阿古里(宿营、辎重奴隶的意思)!”说着还挥着自己裸露的胳膊,上面确实刺着七军团葡萄藤的纹身。

    “快到队形的后面去!”那百夫长懒得和卡拉比斯多罗嗦,用手杖一挥,喊到。

    日暮时分,三联队残余的战士,一共一十九人,包括海布里达和阿米尼乌斯在内,血污斑斑地坐在营垒的场地上,他们得蒙神助,被八军团的“球形攻势”救出,而其余的人,全部淹没在本都大军的阵营里,再也出不来了,包括十夫长萨法诺,他是跟在海布里达后面时失踪的,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失踪的,也许中箭倒下了,也许被乱军践踏身亡,没人说的清楚。

    海布里达靠在一面箭矢猬集的盾牌边,大口大口喝着葡萄酒,来麻醉恶战脱身后的自己。阿米尼乌斯这个战场的老兵油子,他服役二十八年,遇到这种情况没有十次也有五次了,据说都得到了墨丘利的庇护,脚下跑起来带着风,刷着油,是个狡狯与幸运的不死老狐狸,盘腿坐在海布里达旁边,悠哉悠哉,迎着夕阳,用小刀刻着木像。

    “刻得谁?”海布里达又喝了一口,无力地问到。

    “乌泰瑞斯,我想,他的灵魂已经进入马尔斯神庙了,也成了个小神了,可以继续庇佑我们联队。”说完,阿米尼乌斯继续专心致志,两人便不再说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海布里达看到了向他走来的卡拉比斯,与波蒂。

    “猪猡,你命够大。”海布里达看着卡拉比斯,这句话不知道是辱骂,还是佩服。

    “卡拉比斯,回归三联队。”

    “已经没有三联队了......”海布里达哎呦一声,慢慢地提着酒壶站了起来,望着满地呻吟的伤兵,补充了一句,“估计也没有比提尼亚的冬营了......”

    他们不知道,此时在营垒的帐篷里,军事护民官阿庇斯、西里西亚总督副将索纳久斯与新任的第八军团司令官特里阿里,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围绕着第八军团下一步的走向。

    “米特拉达梯已经在这里了,而且他被我方一个百夫长舍命刺伤,伤势极重,也许活不了几天了,还带着他所有的最后的残部。我们不能避让,应该全力与他决战,打垮他,彻底为元老院与罗马公民,解决掉这场战争!”特里阿里情绪激动,用拳头击打着沙盘,他是刚刚履新的司令官,委任他的是比提尼亚总督,前一年的执政官格拉布里奥,这种突然的军队人事变动,往往带着很强烈的幕后目的。

    因为原先“独角兽”军团,一直是路库拉斯副将索纳久斯带领的,现在元老院叫特里阿里来接管,本身就是个很明显的信号——那就是,罗马对路库拉斯本人,还有他的军队,还有他的战争,产生了极其微妙的态度变换。

    特里阿里在一边嚷嚷,吐沫横飞地讲述着决战计划,而索纳久斯则始终不语,因为他已是个失势的将军了,自知多说无益。最后,还是阿庇斯自己说出了不同的建议:“司令官阁下,虽然我对您抱着极大的尊敬,但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我认为当务之急,是第八军团按兵不动,不要因为盲动而中了米特拉达梯的诡计,然后等待路库拉斯的两个军团回援后,配合在一起,消灭当面之敌。”

    “阿庇斯.约德尔!别忘了你是军团的护民官,你应该站在平民一边,路库拉斯曾是独裁暴君苏拉的部将,他的这场战争马上就要完蛋了!他将被解除职务,回到罗马可能还有几桩棘手的指控等着他,很可能他会身败名裂。而我们!”说到这里,特里阿里指了指阿庇斯,又指了指自己,表示他俩应该站在同一阵营里,“我们会因为消灭米特拉达梯而永享英名,我今天感受到了,本都的军队不堪一击,他们全是一帮蛮族和奴隶的混合体。”

    谁想阿庇斯面无表情地坚持己见,说自己出身平民,而且就任军事护民官,是不会站在任何一边的,他只是认为等待与路库拉斯会师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他的意见是不掺杂任何主观色彩的。

    “那你就看着我建功立业好了,你还算是个罗马人吗?阿庇斯。”特里阿里不耐烦地将手一挥,阿庇斯当即行军礼表示告退,但补充了一句:“阁下,请允许我保留两个大队的生力军在营垒里,照料之前的伤兵。”

    第八军团新司令官点头表示同意,这会儿一直不说话的索纳久斯冒话了:“阁下,接替金枪鱼路库拉斯的会是谁,庞培?”

第20章 毒与刺杀(下)

    特里阿里觉得有些摸不准,他摸着下巴,说:“庞培刚刚在剿灭海盗的战争里获取了巨大的胜利,此刻正在各个海滨城市游玩——平民护民官曼纽斯已经提出决议,要求庞培接管比提尼亚、亚美尼亚、弗里吉亚、黎克达尼亚、卡帕多西亚、西里西亚等行省,代替路库拉斯负责在东方的战争,元老院的父亲们也通过了这条敕令。但我听说,庞培听到这个消息,反应却很奇怪。”

    “他是什么反应,阁下?”索纳久斯追问到。

    “他当即对幕僚,表示了苦恼和不悦,他拍着大腿,抱怨苦差事接踵而来,喊道我为什么不能像个普通的老兵那样结束服役,回到家乡与妻儿团聚。”特里阿里摇着头说到。

    结果,阿庇斯与索纳久斯都捧着肚子笑了起来,闹得特里阿里有些摸不着脑袋了,“真是个装腔作势的家伙,但平民们喜欢这样的人物。”索纳久斯说着,与阿庇斯一起离开了营帐。

    夜幕深沉,在本都那边的营地里,所有的将军与仆役都为了米特拉达梯君王严重的伤势而祈求着。提莫修为米特拉达梯的大腿受伤处清创、止血,整个过程里米特拉达梯不断昏死又不断苏醒,时而高声怒骂着罗马狗的卑劣,时而又叫着塔克席勒、毕都伊塔,叫他们不要为自己的伤情担忧,要以尽快击溃当面的罗马敌人为要务。

    最后,帝王的伤势总算被控制住了,所有人都告退了,只剩下阿狄安娜还伴在父亲的榻前。

    明晃晃的烛火下,米特拉达梯的脸色甚为枯黄,他的血气流失了极多,呼吸十分微弱,他歪着眼睛,看了看满脸忧戚的女儿,微微地说了一句:

    “乖女,告诉我,杀死奈萨的,是不是你......”

    阿狄安娜慢慢地收回了原先忧郁的表情,脸色变得清冷,随后她看着父亲,颔首表示承认。

    “你是代替你母亲来向我复仇的,你延续了她的生命与意志......咳咳,我多想念曾经的日子,在金色的阳光下,你那时小小的,带着你母亲的容颜,和父亲我的栗色头发,在行宫的庭院里,牵着小马驹,笑着,转着......咳咳......那时的我,根本没想到你也会长大,也会变得和你母亲一样美丽,变得和我一样狠毒......”

    “父王,您不该多说话。”阿狄安娜冷冰冰地劝诫到。

    “也许......高贵的米特拉家族,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的乖女——你会协助我击败罗马人吗,用你的才智?咳咳......”

    阿狄安娜的小手轻轻地放在父亲阔大的额头上,她的声音轻柔了起来,“会的,我自然会的。”

    当本都的王女缓步自主帅营帐里走出时,她看到斯特拉托妮丝正站在拖车边等着自己,拖车里是对方父亲奥比休斯乌青乌黑的肿胀尸身。

    “你不愧是米特拉家族的后裔,你这个毒蛇般的女子,利用那个叫卡拉比斯的,害死了我的父亲,害死我父亲的毒液,就是你预先给他的吧,对不对!”斯特拉托妮丝咬牙诅咒到。

    “下贱胚子,说话放尊重点,是卡拉比斯畏惧阉刑,又逃回罗马人那边去了,不关我的事,我早就叫你父亲不要插手此事了,但下贱的人连智慧也是可悲的。”说完,阿狄安娜得意地看了下奥比休斯的尸体,“你父亲不过是个乐师出身,他还能享受穿着丝绸衣服,进入高大坟茔的葬礼,多么幸运!而你,蛊惑父王的贱婢,你将来就不会那么幸运了,你会像野狗一样,尸体被抛诸荒野,心脏被秃鹫啄食。”

    “除非你父亲死了!”斯特拉托妮丝低声喊到。

    “会有那么一天的,你以为那一天不会来到吗?它会像明天的骄阳般,准时准刻,来到的。”阿狄安娜显现了美丽的梨涡,浅笑了下,便昂首离去了。

    第二天朝阳升起时,米特拉达梯的阵营里一片哀乐与恸哭,声浪直上云霄,冲散了上空的浮云,激起了阵阵飞鸟,让这边的罗马人都惊骇不已,而特里阿里则极度的兴奋:“这种哀乐,说明米特拉达梯死了,我得赶在路库拉斯到来前,收得全功!”

    就在第八军团摩拳擦掌,检查武器装备,准备渡河出击时,阿庇斯跑到特里阿里那儿,进行了最后的苦谏,但这个一心求功的新任司令官根本充耳不闻,只是嘲笑阿庇斯的优柔寡断,并严厉警告他不要继续扰乱军心,否则他完全有权力用法西斯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处决他。

    劝谏无效的阿庇斯,只能呆呆地站在河川的一个突出的小高坡上,看着足足五千人的,一个军团几乎全部精华的兵士,列成常规的阵形,得意洋洋地涉过河川,向本都人的阵营进发。

    他还看到了跟随特里阿里一起行动的索纳久斯,对方骑在马上,渡河前那一刻,回头用无望哀戚的眼神望了自己一眼。

    本都人的前哨与后面的阵型,在罗马人的攻势前,先后辟易,失去米特拉达梯的他们根本无心作战,拖着兵器逃奔,把铠甲与辎重抛弃得到处皆是,特里阿里不肯放弃良机,指挥大队人马持续猛进深入。

    阿庇斯无心再看发生在河川那边的“大捷”,他脸色阴沉地走入了营垒的前门,大声对着所有的兵士与军奴喊到:“弟兄们,不管你们以前是来自于哪个军团的,接受的是谁的领导,受的伤是轻还是重,现在都归我指挥了。我是军事护民官阿庇斯.约德尔,我即刻命令你们,擦拭好所有的铠甲、盾牌、武器与装具,把弩砲与夜壶统统端到塔楼上列好,实行换班警戒,像个真正的军团兵士那样,行动起来!”听到了阿庇斯的话,许多坐在营地里的兵士小声抱怨着,都也得勉强自己站起来,履行着临时上级的指令,工匠与军奴来去穿梭,加固着围墙损毁的部分,或维修着守御器械。

    又下雪了,在营垒的上空沸沸扬扬着。

    披着斗篷,带着面甲的海伦普蒂娜骑着马,在埃拉与艾尔卡帕的伴随下,慢慢来到了阿庇斯面前,“指挥官,此时此刻很不好意思,但我们必须得离开了。”阿庇斯没说话,望着三人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做出了个钦佩的手势,意思是“即使身为女子,但我也崇敬你们的武勇。”

    “你要回博斯普鲁斯王国,是不是!”海伦普蒂娜听到了卡拉比斯的声音,他正在一边搬卸羊头石,听到了亚马逊女王的话语,走过来问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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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都之路介绍:
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来的却并不都是罗马想要的。 斗兽场是小的罗马,罗马是大的斗兽场。 他,李必达,不过是个精通语言学的普通大学生,却有幸穿越到了彼时,罗马建城678年,耶稣诞辰前66年,但他没有成为显贵,因为不可能;没有成为所谓发明家,因为不可能;他最初的身份,就是个军队奴隶,也是最合情合理的身份,自此开始了波澜壮阔的冒险生涯。 凯撒、庞培、西塞罗、克拉苏、安东尼、屋大维、米特拉达梯不再是呆滞的蜡像。 百夫长、商贩、拍卖人、修辞学家、女奴、祭司、娼妓不再是死板的文字。 本都王女、贵族遗孀、亚马逊女王、埃及艳后不再是桃色的梦想。 奴隶、自由奴、有产公民、骑士、度支官、军事护民官、骑兵长官、元老......狄克推多,这条铺满骸骨、头颅的道路走下来,谁能成为笑到最后的,独一无二的奥古斯都?奥古斯都之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奥古斯都之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奥古斯都之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