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万王之王的决意(上)
“为了一饱我们的口福,还没有遭到洗劫的湖泊、森林、山岭究竟在哪里呢?“——罗马哲学家塞内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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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雷霆震怒,小人惊恐万状,但没人敢妄言什么,因为矛盾的双方一个是陛下,一个是王哔后,任何一方的怒火都足以致命。
最后,还是加拉太高地的剑士毕都伊塔站起来,向万王之王鞠躬行礼,轻声说道“也许这件礼物会让大王您的怒火如春季山顶的积雪般迅速融化。”
猎苑的森林小路里,慢慢驶出一辆装饰华丽的牛车,咿呀咿呀,在特格雷尼斯前停下,然后从车厢里走出的女子,让特格雷尼斯一下回到了二哔十哔年前的岁月,“奈萨,奈萨,居然是你,难道你也成为了我岳父的武器了吗?”
“特格雷,你还在气恼兄长嫁给你的,是他的女儿,而不是他的妹妹,我吗?”奈萨跳下了车子,特格雷尼斯在众目睽睽下,也急忙下马,半跪在奈萨的面前,亲吻着奈萨的手腕与手背。
“也许我不该来的。”奈萨轻轻抚摸着特格雷尼斯的头发与胡须。
“是的,你不该来的,你给我出了整个国家最大的难题。”
“我别无选择,兄长,或者是你,都是我这辈子里最无法舍弃的人,永远都无法舍弃,我只是害怕罗马人的到来,会改变这一点。”奈萨说着,一边的毕都伊塔给她披上了轻柔的披风,“尊贵的王妹,主君的明珠,还是请前往宫殿里避风的房间吧!我先去通报您的侄女儿,让她得知并迎接您的到来。”
特格雷尼斯大惊失色,急忙小声问:“奈萨,这位加拉太是说,你的到来,奥特裴丽还不知情?”奈萨用双手拢了下披风,用她明亮的黑眼睛,笑盈盈地看了下亚美尼亚王,然后点点头,“所以马上毕都伊塔会去通报。”
“不,不!”特格雷尼斯急了,他立刻告诉所有的人,在猎苑山脚下,有一处隐藏在密林的幽静别墅,奈萨今晚应该下榻于彼处——也许他自己稍晚也会来造访,与奈萨叙叙久阔的情愫。
“陛下,您不应该现在沉溺于私人的情感里,因为罗马的使者可能明日就会来到阿塔克塞塔。”弥萨罗骑在马鞍上,忧心地进谏说。
特格雷尼斯直接重新跨上了马,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朗声说道:“我是不会把我的岳父交给罗马人的,除非我从万王之王的宝座上被人逐走——若罗马人不惜一战的话,我也一样!”
“万岁!”毕都伊塔、奈萨与众位扈从齐声赞颂道。
“可是陛下,你这样下的决断,是绝不成熟的!”弥萨罗也急眼了。
小特格雷既愤恨刚才老师的惨死,又对奈萨用美色蛊惑父亲的行为感到担忧,他也附和了弥萨罗,但语气显然要激烈许多:“父亲,睿智的万王之王,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心智,要赌上国家的命运,去和遥远的罗马哔军团决一生死?就因为这个半老徐娘的媚骨?你不该听女人的话语,哪怕是我母亲的,她们都是些没有定力的软弱之人,你应该听得,是真正拥有智慧的人,比如老师,比如梅特多鲁斯的。”
“你老师已经化为一堆腐肉,梅特多鲁斯也已经人头落地了,这就是智者嘛,连自己的灾哔祸都无法预料,又何谈帮助一个国家。”特格雷尼斯生气地骂着儿子,他的怒火变得无法控制,用马鞭指着弥萨罗说:“你曾是我最宠爱的近臣,但你必须要为今天的忤逆与胡说付出代价——我交给你三千骑兵,一万名步卒,你带着这些军队去索菲尼,也就是进入亚美尼亚的必经之地,在哪里去击溃罗马人的军队,生擒他们的统帅,将功赎罪。”
弥萨罗没想到自己一番忠言,居然会落得如此待遇,不由得大为悲恸,“吾王,谚语说过,只有身体强壮的人才能饮下大量烈酒,只有心志坚定的人才能不受花言巧语的蛊惑。既然您让我奔赴死地,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呢,在路库拉斯的一万罗马哔军队前,您最好的选择是,逃出亚细亚。”
“混账!”特格雷尼斯大怒,但他看到弥萨罗俊美的脸庞上刻着悲愤与忠诚,又于心不忍起来:“身为一名亚美尼亚贵哔族的后裔,你的言论与表现实在是怯懦,玷污了你的家族。放心吧,我与王子会领着六千皇室禁卫骑兵,给你殿后的。”
次日,果然如弥萨罗所预料的,路库拉斯的使者,军事护民官阿庇斯带着使节团,来到了阿塔克塞塔。特格雷尼斯因为昨晚与奈萨“鏖战”不休,甚至连双哔腿都有些发抖,勉强地坐在王座上,接见了罗马的使者。
宫殿大厅上,所有的亚美尼亚高等贵哔族济济一堂,他们粗哔鲁地叫嚣着,身上的佩剑与珠宝晃荡着,发出了很大的声响——王哔后奥特裴丽,则在两名梳发侍女陪同下,躲在正厅侧边的小室里,偷偷听着这场决定三个国度命运的会谈,关心他的丈夫究竟会做出如何判断。
当阿庇斯昂头走上大殿时,亚美尼亚的贵哔族们都发出了哄笑,这名出身平民的年轻的军事护民官,头上没有带着黄金发环,身上也没有佩戴珍宝首饰,只是披着一件半旧的托加长袍,咋一看就像个杂役出身,但他有着鹰一般尖锐的眼神,和瘦削而高傲的风骨,手里举着路库拉斯的外交书函,拾级而上。
“年轻的使节,你可以全权代表你的统帅吗?”待到阿庇斯施礼完毕后,王座上的特格雷尼斯发问道。
“当然可以。”阿庇斯昂然回答,“就在鄙人前往贵处路途上,贵国的许多城邦已经暗地与我相通款曲了。”
这种讽刺让特格雷尼斯很不痛快,“你的意思,是说亚拉腊圣山的神之子们,会惧怕你们罗马人吗?那么,你们的统帅究竟有什么话想要表达于我。”
阿庇斯抬了下脚尖,从容不迫:“很简单,交出与罗马为敌的米特拉达梯,然后我会带着这位老人去锡诺普,因为我们的统帅路库拉斯殿下的凯旋式要用到这老人。”
“很可惜,年轻人。”特格雷尼斯站起了身子,用恫吓的语气说,“这个老人,是我的岳父,而我——亚细亚的万王之王,有保护家族成员的义务。”
“那这样也可以,也许战争会延长个一年两年,延长到您和您的岳父一起出现在凯旋式上,我相信罗马城的公民更喜欢看到这样的景象。”阿庇斯耸起肩膀,摊摊手。
周围的亚美尼亚贵哔族们忍不住纷纷咆哮起来,特格雷尼斯也对这位年轻罗马使节的狂妄大为动怒,但阿庇斯根本不为所动,特格雷尼斯指着身边四名穿着短衫形同奴仆的人,喊到:“年轻的阿庇斯,你知道这四人是谁吗?”
阿庇斯微笑着摇摇头,说他不认识,但又补充到,这四人在凯旋式上,倒可以充当背负陶瓮的行列奴哔隶,向罗马公民展示路库拉斯的其他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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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万王之王的决意(中)
“这四人都曾是小亚细亚的国王,都曾强大无比,各自统治着数千斯塔狄亚(一千斯塔狄亚等于一百八十公里)周长的国家,而我只稍微动用了一根手指,就让他们俯首称臣了,现在这四人只是我的马夫而已。”特格雷尼斯叙述着,带着很大的骄傲。
“是的,我相信将来在罗马城,这四人也会在大赛马场一展所长的。”阿庇斯随后直接开始逼问特格雷尼斯,“无关的问题就让我们讨论到这里,还是请问尊敬的国王陛下,对罗马统帅提议的答复如何?”
特格雷尼斯又坐回了王座上,又开始罗嗦不清起来:“我是不愿意交出我岳父的,但我也没有和你们罗马人开战的意思,或者说,亚美尼亚有足够自保的力量,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阿庇斯摇头,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不交出米特拉达梯的话,那就代表着战争!”说完,他向特格雷尼斯递上了书函。
“狂妄的罗马人,你们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们懂得如何锻造杀人的利剑吗?”侧边的房间里,奥特裴丽再也忍受不了了,她先是走出,而后对着在场所有的人疾呼:“若本都与亚美尼亚联手,能和罗马人决战的精锐武士不下十万人,我父亲还有上万塔伦特的宝物,再加上我夫君万王之王的威严——高加索直到红海,不管是阿尔明尼亚人,还是阿拉伯人,听到了万王之王的召唤,他们都会举着长矛与弓箭,如乌云和骤雨般,不远万里来投效,聚集在我夫君的身边——届时我们的军队何止百万!而可怜的罗马人,他们还不到一万人,听说他们一百个人才分享一匹战马,绝大部分人只能步行作战,他们能活到现在,不过靠的是虚言恐吓的伎俩。诸位,不要被表面吓倒,拿起刀剑,像个男人一样战斗吧,否则亚美尼亚与本都女人的**再也不是你们欢乐的圣殿,我们会鄙视你们,拒绝你们的任何求欢!”
王曱后的鼓舞产生了巨大的效果,贵曱族们气概风发,他们集体举剑,要求特格雷尼斯决心与罗马人一战。
特格雷尼斯也迸发出了男子的英雄气,他浏览下三种文字:拉丁文、希腊文与亚美尼亚文书写的外交书函,便将其往阶下一掷,“罗马人,我谴责你们的傲慢与愚蠢。我,特格雷尼斯,是亚细亚的‘万王之王’,是得到成百上千的部落、城邦与王国承认的,而你们的统帅路库拉斯,却在书函里只称呼我为国王,那我也相对应的,在回信里不称呼他为凯旋将军,也就是说,亚美尼亚庞大而强力的军队,会粉碎他梦寐以求的凯旋式!”
“战争,战争!”整个王宫的大殿沸腾了。
阿庇斯拾起书函,不再言语,便准备退下,而特格雷尼斯阻止了他,对他说:“年轻人,我虽然不喜欢你的自大,但我欣赏你的英俊与质朴,即使这次会谈不是那么让人愉快,但我还是会展示万王之王的慷慨——这些宝物,是赠与你的礼物,可以给你寒酸的营帐里增加些许光彩。”说完,十六名强壮的宫廷奴仆抬着很多箱子出来,里面装满了琳琅满目的宝物,在阿庇斯的眼前闪闪发光。
阿庇斯挑选了一小会儿,只在宝物之山中取出一把小银汤匙,表示他只愿意接受万王之王这个礼物。
“为什么只选这东西?”特格雷尼斯大惑不解。
罗马曱军团的使者,轻蔑地笑着,把汤匙举起来,对着所有的国王、贵曱族说:“因为很快,我就会拿着这汤匙,以征服者的身份,坐在这座王宫里用餐,与其他的兵士一起。”
一只灰色而矫健的信鸽,翅膀掠过沉重的积云,穿越在湖水与崇山峻岭间,它将阿庇斯与亚美尼亚人谈判的结果,以那个时代最快的速度,带到了路库拉斯屯营的阿米苏斯城。
路库拉斯的机要奴隶,取下了信鸽腿上绑的信件后,火速进入了主帅营帐,交给了正在与将校们讨论战略的主人。
“果然,特格雷尼斯谴责了我,并且要和罗马为敌。”路库拉斯坐在了椅子上,慢慢地将回信的内容读了一遍,然后说:“诸位,坏消息是今年的冬营又要彻底取消了,索纳久斯领着第八军团留守本都海岸之地,我将领着七、十一军团再回到卡拉比,准备越过陶鲁斯山,与亚美尼亚作战;好消息是色雷斯与盖拉夏都愿意协助我,我们将获得充足的仆从兵士与给养,我将成为第一个越过幼发拉底河的罗马将军,亚美尼亚王和本都王也将一起出现在我的凯旋式上。”
“阁下,士气会是问题,兵士们连续两三年没好好冬营了,他们很可能不愿意越过积雪的山脉,去敌人的土地作战。”首席副将穆里拉谏言。
路库拉斯的表情,表示他对兵士的这种想法难以置信,难道罗马公民不想博取军人的荣誉了吗?“尊敬的泰兰尼昂先生,一个军人最大的荣誉,不就是征战沙场,把彼邦的民众从暴曱政里解救出来,将他们置于正义与公理的保护之下吗?”这位将军用流利的希腊语问了站在穆里拉旁边的一位学者打扮的人。
泰兰尼昂,一个在锡诺普城被俘的希腊智者,此刻成为了路库拉斯的幕僚与宾客,并以两千第纳尔银币的价格,卖给了穆里拉为高级奴隶——但这只是个过场而已,路库拉斯保证,一旦回到罗马,他就解放泰兰尼昂的身份,并推荐他成为罗马城中最有盛名的修辞学家。
“是的,我的阁下,全希腊都在赞颂您的勇武与仁慈。”泰兰尼昂毕恭毕敬。
“那是你们希腊佬的看法,我们军团的兵士,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抢劫你们希腊佬的城市。”第七军团的司令官色克底流斯嚷道,“谁都知道,什么是希腊佬?口曱交的主动方,肛曱交的被动方,就是希腊佬,这就是世界赋予你们的角色。”
“够了!”路库拉斯对部下的粗鲁大为光火,“我推荐你带领第七军团,不是让你和那帮兵油子打成一片的,你的军团强曱奸、杀人,甚至还抢神庙祭坛上的食物,第七军团连行军时,掌旗官与号手唱的都是黄色歌曲。”
色克底流斯没敢公开反驳什么,只是低声嘀咕,“可是我们军团的战功也是最大的......”结果他的牢骚,被几名军事护民官给暗中制止了。
“行了,兵贵神速,原地停留三天整备,待到部队集结完毕,以急行军姿态,奔赴卡拉比,然后进军占领索菲尼这个要地,扼守住这个要害,就能让亚美尼亚人无计可施。”路库拉斯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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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万王之王的决意(下)
所以,李必达这三天一直在忙碌着,他现在俨然成了所在联队宿营奴b隶的“首领”,海布里达还在槛车里锁着,路库拉斯没发话没人敢放他出来;乌泰瑞斯则通常情况下呆在路库拉斯身边,帮助统帅处理杂务。
李必达的任务,就是带着几十名奴隶,整顿营帐物什、粮秣吃食、砍伐木材、编织担架、饲养骡马等等,他那灵活的头脑帮了他大忙,一切都井井有条,就连一向苛刻挑剔的阿狄安娜,有时也询问:待到她恢复王女身份时,愿意不愿意让她当他的庇主。
“罗马人不可能消灭我的父王,我的父王b还在幼年时,他的母亲就准备害死他,刺客、毒酒、陷阱等等,但还是没成功。父王在密林和荒野里长大,他能懂得二十六种语言,能和熊与豺狼交谈,哪怕今天他只剩下十个随从,明天他还能带出千军万马。”李必达在劈柴时,阿狄安娜又在哪里不间歇地说着,“所以,一旦罗马人被逼着谈和了,你也可以随着我回锡诺普去,虽然你曾经冒犯过我,但我是不介意的,谁叫你不是希腊人呢,不是希腊人的都是野蛮的乡巴佬,两个耳朵的陶土罐子罢了。我可以让人教你哲学、礼仪,你可以帮着我做事情,让我在宫廷里掌权,我是不会忘记给你好处的——一年薪金,也许会有三千德拉克马银币。”
“三千德拉克马银币,够买什么?”李必达显然对这个更感兴趣。
“真是陶土罐子,这些钱,这些钱,够买两个首饰了。”阿狄安娜也没真的用钱买过东西,只有小时候,母亲传唤珠宝商人入宫,在讨论价钱时,她还对德拉克马有点印象,但也只限于“三千德拉克马等于两件名贵首饰”。
“这些钱,足够在雅典或者米利都买一所带花园的别墅了。”旁边帮着垒柴的波蒂说道,汗水湿透了她的衣服,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李必达还没表示受宠若惊时,乌泰瑞斯骑着马赶了回来,所有的奴b隶都起身鞠躬——包括刚才要开“三千德拉克马”高薪的阿狄安娜。
乌泰瑞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举着马鞭在营地里指指点点,询问宿营奴隶对于战备情况的熟悉度与完成度,一切自然是李必达代表作答,这位大学生拉丁语很是流利,说得乌泰瑞斯频频点头,高兴之余,扔给了李必达一个钱袋,“里面有二十德拉克马,赏给你的。”
“喂,不要随便给哥的奴b隶赏钱!”槛车里的海布里达抗议道。
“这些奴b隶是属于整个军团的。”乌泰瑞斯溜了一圈后,对着海布里达举起了书函,“奉军团令,即日起解除对低阶百夫长海布里达的禁闭处罚,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将功赎罪。”
槛车打开后,海布里达慢吞吞地走了出来,长期的压抑与局促,几乎让他的腿无法一下子伸直,但他还是忍住了血管的酸楚,硬是在乌泰瑞斯面前站直了:“门神庇佑,第七军团需要我。乌泰瑞斯,总有一天,我会报复你的。”
“是嘛,你还是乞求马上对亚美尼亚的战事里,不会送命吧,这次我们第七军团又是先遣军。”乌泰瑞斯不以为意地回答着,“今天,我要征用你的宿营奴b隶,前去阿米苏斯的码头拆卸物资。”
“那就叫卡拉比斯带着人去好了——对了,别打我奴隶的主意!”海布里达恶狠狠警告着,说完长叫一声,伸了伸胳膊,喝令阿米尼乌斯等人上前,给他淋浴刮毛,“快点帮哥弄干净,马上好打个大大的胜仗!”说完当着乌泰瑞斯脱下了全套衣服,光着屁股站在营地中央。
其实来到阿米苏斯城的,不是什么物资补给,而是四千名色雷斯仆从军,其中三千轻装步兵,一千骑兵——乘坐着二十艘破旧的希腊桨帆船而来,抵达岸边后,这些破衣烂衫的兵士,又换乘一艘艘五十人划桨的“荷马战船”靠岸——之所以叫荷马战船,并非说这种船只的发明者是荷马,而是这种船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荷马描绘的特洛伊战争时期。
当时恰逢阿米苏斯的“市集日”,熙熙攘攘,衣着考究的希腊人,用鄙视的眼光看着这些来自北方冰雪之地的蛮子——而那些上岸前往军营的色雷斯人,也目光呆滞猥琐,很多人光着脚板,用惊讶艳羡的眼神,看着这座富丽堂皇城市里的一切——白砖红瓦整齐划一的两层民居小楼,壮观的神庙群,庞大的码头船坞,市集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那些数不清也说不清的货架上的商品。
“一群多么丑陋的单耳陶土罐子!”跟随李必达一起来的阿狄安娜,不无鄙夷地感慨道。
李必达他们的任务并不重,主要是用骡车搬运色雷斯人的武器装备,因为阿狄安娜还对上次海布里达企图强b奸她的事心有余悸,所以也一起跟了来——也有奴b隶质询,为什么这个小妞不用参与劳作。
“这妞是百夫长看中的,将来准备卖到罗马城的高级妓院去的,得保护她娇b嫩的身子,一手茧子是卖不到好价钱的。”每次李必达都这么解释到。
“怎么?我是两耳陶罐,比这些人还多了一个耳吗?”李必达揶揄着阿狄安娜。
“因为你一直得蒙神眷,陪伴在我的身边,这就让你多出了一只耳朵。”阿狄安娜拨了下美丽的栗色头发,得意无比,“听着,卡拉比斯,我马上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恰好这时,一名从船上下来的,头盔上插着鸽子羽毛的兵士挎着一个盒子,手里高高举着一块封上蜡的木板,在人群里喊到:“谁是第七军团第六大队的宿营奴隶?这儿有低阶百夫长海布里达的书信,一封来自于罗马城,一封来自比提尼亚。”这个打断了阿狄安娜与李必达的谈话,李必达上前,签收了这块木板。
在签字时,李必达不假思索,便写上了“卡拉比斯,第七军团第六大队第三联队,宿营奴隶”,写完后,他注视着这个名字,心中涌起了淡淡的悲哀。
是不是我应该适应“卡拉比斯”这个名字了?直到把原来的忘记。
待到四千色雷斯人入营,物资交割完毕,卡拉比斯等人便回归本大队的宿营地,并叫兵士将那块邮寄来的木板交给海布里达。
入夜时,卡拉比斯听到了营帐里海布里达的咆哮,“去他b妈b的路库拉斯,去他b妈b的东方的战争——哥现在就要冬营,哥现在就要回去!”然后百夫长再度像疯牛般冲出,见到奴隶就殴打,惨叫声充满了营地。
阿米尼乌斯、萨法诺等人尽力要抓住发疯的海布里达,“比提尼亚,哥的奴b隶,已经感染了伤寒,如果没有足够的钱寄去,很快就要死完了!报酬,一切战争的报酬,都要完蛋了!哥必须回去,马上,现在,立刻!”
“我老婆也来信了,她说两年没见我的钱回去了,奴隶已经死完了,再不想办法的话,她就要去卖b身为奴了!去他b妈b的战争,去他b妈b的金枪鱼路库拉斯!”
这会儿,海布里达冲到了不及躲避的卡拉比斯面前,而后揪住了他的衣领:“卡拉比斯,卡拉比斯,自从遇到了你,就没有好日子,哥没能得到阿米苏斯的战利品,现在奴隶也感染上了疾病,今天又是你转手送来的噩耗,哥要杀了你,杀了你——把你的肝脏献祭给命运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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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鸿沟之吻(上)
战事旷日持久,杳无终期。
——《荷马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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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比斯还没抗辩什么,头就被海布里达一声怒吼,按在了牲畜圈边的烂地里,“很快的,我的剑很快的——唉,我的剑呢?阿米尼乌斯、法萨诺,快把你俩的剑送给我!”
阿米尼乌斯与法萨诺知道他的酒又喝多了,便都站在原地不做声,看着海布里达按着呼哧呼哧在泥地里挣扎的卡拉比斯。
海布里达无奈,只得疯喊“波蒂,波蒂,把哥的剑从营帐里取来,哥也许会考虑在床上对你客气点,让你能穿着件内衣伺候哥。”
波蒂还没反应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提前窜进了营帐里,那是阿狄安娜,只见她很快又走出了营帐,手里握住海布里达的短剑,并因为恐惧而抖着。
“小妞,你要做啥?”海布里达红着醉酒的眼睛,然后抓住了卡拉比斯的头发,对着栅栏猛撞了几下,卡拉比斯满脸流血地瘫倒在地上——阿狄安娜尖叫了起来,又加了一只手,双手握住短剑的剑柄,但还是焊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冲上前,“卑......卑贱的,本王女已经受够了你,快,快把......”
这时,阿狄安娜已经发现了海布里达、法萨诺与阿米尼乌斯三人,已经把自己以半圈的形式围了起来——罗马军团任何一人,都不会忍受一个女奴对自己拔剑相向的。
阿米尼乌斯微微叹气,单手快速解下了自己的短剑,快速地抛给了海布里达,“你的小女奴,你来解决,最好利索点,她让我想起了外孙女。”
海布里达目露凶光,抽出了短剑,快速地逼近,“我保证,你个贱奴,你完了,我保证。”
围观的奴隶越来越多,但都噤若寒蝉,阿狄安娜急得要哭出来,她看了看地上卡拉比斯,他正歪着脑袋,但眼神正在劝诫自己——“快把剑放下。”
“你们还想失去类似阿米苏斯战利品的机会吗?”一边,波蒂及时大喊道,“就算是杀掉了卡拉比斯与卡拉比娅,也肯定会引起骚乱的,我觉得乌泰瑞斯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我觉得这娘们说得对。”法萨诺补充到,说完拉住了海布里达,急速地耳语了几句。
见气氛有所缓和,波蒂乘机走到三个人的面前,用一种卑下加挑逗的语言说:“大战前需要的是放松,你们太紧张了,我可以让你们仨的肌肉彻底舒缓舒缓。”
最终,海布里达慢慢地把剑放了下来,“把这两个卡拉比一起拴在牲口圈里,直到明天晌午进军为止,才可以解放他们出来。”
深夜,营帐里海布里达等人轮流狂干波蒂的喊叫声,就像战场上的鼓锣,随风阵阵,送入了被拴在木桩的阿狄安娜的耳朵里,王女觉得耳朵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但她又无法捂住,于是转着眼睛看了一边垂着脑袋的卡拉比斯,他的血已和头发混在一起,形成了恐怖的血痂,还散发着丝丝的腥热之气。
“为什么,为什么,我身为本都的王女,要亲眼目睹,亲耳听见这些有辱身份的景象与声音。我受不了了,我要尽快脱离这个地方。将来的一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必须以十倍奉还!”
卡拉比斯听完阿狄安娜的抱怨,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口水,慢慢抬起脑袋,他的眼睛血肿得可怕,“你觉得侮辱?难道你不知道波蒂是在救我们?”
“救?她不过是个妓女而已,以前在行宫里我就准备杀死她了,卑贱肮脏的妓女!”
“住口!”卡拉比斯吼叫起来。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奴隶天生就是脏兮兮的,他们从事不了任何高贵的事业,只能干最卑贱的活计,比如工匠、侍者、奴仆等。主人的需要,就是他们存在的价值,如果主人不再需要了,那么奴隶自身也就等于灭亡了——高贵就是美德,下贱就是恶行。”阿狄安娜噼里啪啦地连珠炮,居然把卡拉比斯说得哑口无言,最终“卡拉比斯”笑了下,说:“那么,被拴在牲口圈里的王女——高贵的卡拉比娅,难道您不口干吗?”
两人随即都沉默了,阿狄安娜确实很口渴,但这会儿去哪里张罗水呢?想着想着她的怨气和希望一起上来了:“指望奴隶改变命运是不可能的,卡拉比斯,你只能指望我,今天我就告诉你的,所谓的任务就是,你还记得在卡拉比行宫里,海布里达曾经掠走过我母亲的小冠冕,你得想办法找到它,因为我可以确定海布里达并没有把这东西上缴,而是藏在了某处。只要我戴上这个冠冕,没人敢否认我是本都的王女。只要我恢复了身份,你,卡拉比斯,就鸡犬升天了。”
“我很口渴啊!”受伤的卡拉比斯懒得听她罗嗦,用力气喊到。
这时,圈外出现了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然后迅速往里面扔了个装水的陶罐,就跑开了,一副“只能帮你们到这里”的模样,那正是犹太佬德米特留斯。陶罐泼洒了不少,但还是滚到了卡拉比斯的脚下——卡拉比斯哈哈笑着,用尽力气,用双脚夹住了陶罐,往自己的嘴边移着,同时脖子奋力挣着,像只乌鸦般,杂技般地让嘴埋在了自己的双腿间,咕噜咕噜喝起来了。
阿狄安娜绑在卡拉比斯的旁边,两个“卡拉比”共用一个木桩,但是却够不到罐子,听到卡拉比斯畅快地喝起来,很是恼火,“双耳陶土罐子,乡巴佬,身为奴隶却忘却主人的苦恼。”
“那我把罐子踢到你面前好了。”
“等等。”阿狄安娜侧着伸出了腿子,即使在黑夜里,她的伸出的茁壮而白皙的小腿,依然如轮皎洁的新月般显眼,反着伸腿作出动作很是困难,蹭来蹭去,努力了一番后,她泄气了,说:“够不到,不要乱踢了,省得把水弄翻——这样,你,你喝一口水,然后侧过脸,来——喂我......”
说到“喂我”的字眼时,阿狄安娜的声音几乎细到听不到。不过卡拉比斯确实没听到,他还有着轻微的脑震荡,用了比较大的声音回问:“喂谁!?”
“喂我!”阿狄安娜带着不满的语气说到。
“那不等于接吻了?”卡拉比斯喊到。
“该死的,谁允许你使用这个词汇的,我与你之间,怎么会用这种词汇?”
“那该怎么说。”
“算,算是一个卑贱的奴隶,在不得已且高贵的女子允许的情况下,采取的非常措施,这种措施虽然在白日难以启齿,但它也会因为拯救高贵生命的价值,冲淡原本的恶劣——总,总之,我可以对你这种行为本身采取宽恕的态度。”
卡拉比斯有些乐了,以前穿越前在大学他是个标准的魔法师,没想到穿越后当了奴隶,还艳福不浅来,先是波蒂性感的手,现在又是阿狄安娜芬芳的唇。
“那这样,我们先试下,看看能不能把嘴唇碰在一起,省得浪费宝贵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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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鸿沟之吻(中)
“试,试一下!?”阿狄安娜有些慌张,但她实在是太口渴了,“行,那就开始好了......动作快点......你把头转过来,碰一下就行。”
卡拉比斯偷笑,忍住疼痛,把肿胀的脑袋扭了过来,月光下阿狄安娜的处子之颜极为美丽,栗色的头发在月色下,染上了层朦胧的光晕,但眼睛却充满了厌恶:“受伤的你,卡拉比斯,更加恶心和丑陋了,陶土罐子......”还没说完,她的嘴唇就被卡拉比斯迅速“啄”了下,然后一击脱离。
阿狄安娜呆了一小会儿,然后吞吞吐吐:“能接触上,去含水喂我。”卡拉比斯遵命做了,而后嘴里包着水,阿狄安娜很乖乖地用嘴唇相迎——然后两个人的嘴再度触碰于一起。
因为不熟练和慌乱,水溢出来很多,流在了阿狄安娜的下巴与脖子上,“蠢货卡拉比斯,怎么搞的?你用嘴包住我的嘴,不就行了。”
“遵命!”卡拉比斯在心中坚定地说到,然后第二次像象鼻子般呼噜呼噜吸满了水,然后像蜗牛的角,慢慢伸到阿狄安娜的柔软的小嘴上,再猛劲儿一张,紧紧地把王女的小朱唇含在了自己口中,“呜呜呜......”阿狄安娜有些羞恼,本能地把小香舌抵了上来,与送水的卡拉比斯的舌头“缠斗”在了一起。
很快,两个人通过嘴唇搭建起来的“送水通道”运转得十分激烈,一片轻微的啧啧哒哒之声。
分离后,阿狄安娜咽下了水后,心脏砰砰乱跳,卡拉比斯也是一阵心脏猛动,暂时停下了动作,喘着气,等着阿狄安娜的反应。
一分钟不到,阿狄安娜义正词严:“卡拉比斯,不要让你的怯懦,耽误了高贵主人继续喝水的要求,继续,快点。”卡拉比斯连连点头,再次汲水,再轻柔地咬住对方的朱唇,送进了阿狄安娜的喉咙里。
不知过了多久,水都喝完了,但两人的唇还黏在一起,来而复往地摩擦着,哼哼有声,卡拉比斯只觉得阿狄安娜的鼻息幽香阵阵钻入了他的鼻孔,宛如副催情圣药。
“混蛋,你究竟在干什么!”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阿狄安娜,用额头当作武器,把卡拉比斯磕了回去。
卡拉比斯觉得伤口都清清亮亮的,再也不那么痛了,他深呼吸了几口气,为摆脱资深魔法师的身份,成功转职而感到高兴。
另一边的阿狄安娜,看不清她什么表情,只能稍稍听到她有些局促的呼吸,良久问了个卡拉比斯差点喷水的问题:“卡拉比斯,你说,像你们这样卑贱的奴隶男女间,在互相喂水时也能获得这种高贵无比的愉悦吗?”
“不,王女殿下,只有同您这样显贵的女子做这种行为时,才能拥有这种甘甜。”卡拉比斯用希腊语狠狠拍了下马屁。
“果然。”阿狄安娜对卡拉比斯的回答很是满意,随后仰头叹了口气,问:“卡拉比斯,你说明天军团出发的话,那个百夫长会不会对我们继续有惩罚?”
“难说,明日的事情,到明日再见机行事。”
第二天的骄阳再度升起时,卡拉比斯睁开了惺忪的眼睛,伤口继续疼痛,他被绑着的双手已经痛苦地失去了知觉——营帐里,到处是宿营奴隶来往的喧闹声,但大家都在做出征前的准备工作,没人敢来探视两个卡拉比,更没人敢送食物和水。
气愤的卡拉比斯叫嚷起来,旁边的阿狄安娜无声无息,说不定已经虚弱得昏厥过去了。
骂着骂着,卡拉比斯慢慢失掉了力气,眼神恍惚起来,不行,这样下去,还没等军团开拨前,就得饿死或者渴死了,我要活,我要活下去。
一声骡子的响鼻,那是“猫头鹰”,它被几名奴隶暗地里解开了绳索,缓步走到卡拉比斯的面前,卡拉比斯翻着白眼,无神地看着它,“嘿,伙计,行行好......”
“嗤嗤嗤”的激射声,猫头鹰不紧不慢、心有灵犀地在卡拉比斯面前,射了一大泡尿,“伙计,太好了,伙计,你可救了我了。”卡拉比斯心中感激着,然后顶着骚气,伸长了脖子与舌头,在猫头鹰的尿上没命地舔了起来。
突然,尿液前一阵反光,那是剑的光芒,卡拉比斯切实听到了短剑出鞘的声音——完了,难道是海布里达来处死我了?他微微抬头,眼前出现了一双穿着胫甲的修长双腿,在往上移动着视线,则是片灼眼的阳光,根本看不清这个人的相貌,但肯定不是海布里达。
“喝马尿的奴隶,当真是有趣。”那个人说话了,带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随后剑的光芒瞬间滑下——卡拉比斯狠狠闭上了眼睛......
“刺啦”,剑割开了他和阿狄安娜身上的绳索,两个卡拉比都倒在了地上,那人又笑了下,收剑入鞘,而后转身离去了,去了海布里达所在的营帐中,只留给卡拉比斯一个瘦高的背影。
第七军团开拨前一刻,卡拉比斯与阿狄安娜,躲在了营帐后边,兵士与十夫长们都在检查器具,没人理会他们俩。波蒂送来了大麦饼与清水,两个人特别是阿狄安娜,根本不顾身份,直接用脏兮兮的手撕扯着撕咬着吞食着。
直到部队开进那一刻,海布里达也没来找他俩的麻烦,看来这百夫长几乎忘记了这事儿——波蒂昨晚把他伺候得很好,而且那个割绳索的年轻军官离去后,他的心情更加好了。
宿营奴隶们跟在兵士纵队的后面,这次路库拉斯下达的是携装行军的指令——第七军团的兵士们,每个人都肩扛一把十字镐,十字镐上夹着一面盾牌、一捆毛毯、一件斗篷、两把标枪与锁子帷、头盔,短剑用带子斜挎在腰上,身着内穿的汗衫,汗衫上染上了第七军团的标徽。
第七,也就是巴克斯军团的标徽很独树一帜,就是酒神的形象,一个简化的人形,羊头羊腿,周围环绕着葡萄藤,巨大夸张的**高高耸起,这种形象被堂而皇之地印在了每个大队的营旗之上。
在兵士的纵队踏在土质的道路上,向着东方的天际行走时,脚步扬起的尘土后,劫后余生的阿米苏斯城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号手,奏个军团的军歌!”海布里达的兴致很高,大喊道。
纵队前的号手们鼓起了腮帮,用手里的形状像“c”的弯曲号角,滴滴答答吹奏了起来,很快各联队、百人队的第七军团兵士都齐声歌唱应和起来:
“别相信哲学家,他诓骗你入木桶里静修;
然后和你老婆上床。
别相信医生,他诓骗你掏完钱袋里的铜币;
然后堂而皇之地干掉你。
别相信家庭教师,他诓骗你的儿子去上学;
却用**送进入了你儿子的后门。
只相信军团,只相信军团。
只相信巴克斯,只相信巴克斯。
我们替父亲们(元老)作战,杀掉敌军的男人,强b奸肥嫩的女人,抢光他们的葡萄酒,这都是父亲们教给我们的荣誉感。
父亲们啊,给我一蒲式耳的美酒,我可以给你劫掠来三千塔伦特的金子;
父亲们啊,给我三千塔伦特的金子,我宁愿去换一蒲式耳的美酒。”
“这也算是军歌!?”卡拉比斯头被包得里三层外三层,坐在骡车上,在心里狠狠地吐槽着。
这时,第七军团的兵士们又不唱歌了,齐齐地朝旁边的行军纵队大声吹口哨、嘲笑。卡拉比斯与阿狄安娜转眼看去,那边的纵队明显与军团兵士装束不一样,那是意大利的萨摩奈人与马西人的辅助军团,共八个大队,也跟随着路库拉斯一起行动,这些兵士的武器与铠甲,明显比正规的罗马军团落后了一个档次,许多人还带着插着鹅翎的简易希腊式头盔,身上只绑了块青铜胸甲,手里有的举着希腊剑,有的举着短矛。
“罗马人,当年你们两个执政官光着屁股,扔下武器,穿过车轮组成的荆刺之门时,也和你们一样威风!”那边的萨摩奈人不甘示弱,也拿当年他们全歼罗马部队的光辉战绩来反讽,不过那也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第二次萨摩奈战争,公元前321年)。
你来我往,噪杂声蒸蒸而上,似乎让人都忘记了行军的疲劳——“喂,卡拉比斯,狡猾的双耳陶罐,别忘了我先前和你说的,马上回卡拉比行宫,注意找到我母后小冠冕的下落。”骡车上,阿狄安娜仍耿耿于怀,“如果此事功成,我就让你当本王女的贴身奴隶,也,也可以考虑重新来一次昨晚的,那个,那个哦。”
第7章 鸿沟之吻(下)
结果还没到卡拉比,尚有三百斯塔狄亚路程时,路库拉斯就等不及了,他在行军中将色克底流斯唤来,用马鞭指着前方:“我虽然事先嘱咐过阿庇斯,欺骗亚美尼亚,说我尚在锡诺普,但我们仍不能过于磨蹭。之前我就说过,卡拉比前方的索菲尼,是进出陶鲁斯的要害之地,必须得到它——我拨给你六百名高卢骑兵,外加一千名来自萨迪斯的轻装步兵,以两倍急行军的速度,在通过卡拉比时,再把先前留在那儿的四个大队带上,一起赶赴索菲尼,扼死亚美尼亚军队的进路。我领主力随后就到,与他们决一雌雄。”
“遵命,卡拉比的那四个大队,估摸现在养得又肥又闲呢!”色克底流斯爽快地行了礼,而后纵马朝前方奔去。
当色克底流斯的骑兵队一列列快速越过行军纵队时,见状的海布里达又对着司令官大呼:“想去先讨个好彩头嘛?为什么不带上我们联队?我们杀起蛮族和希腊佬来,可是一把好手!”
色克底流斯擦肩时,又用手拍拍自己的头盔,表示他听不见海布里达的喊话,随后便遽然消失在马蹄搅起的烟尘之中。
一列骑兵斜着赶来,打头的正是资深百夫长乌泰瑞斯,他喊道:“即日起,我重新接回本联队的指挥权,现在我的命令是,全联队继续保持行军纵队,不得逾越、喧哗!”
“弟兄们,得听乌泰瑞斯的啊。这样说不定我们在打败亚美尼亚人后,还能在他们的营地里缴获几条裤衩呢?”海布里达打了个口哨,说到,周围的几个十夫长都哄笑起来——但卡拉比斯发觉,海布里达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凶光,这种凶光,卡拉比斯现在十分熟悉了,不是要殴打奴隶发泄不满,就是要在战场上劫掠战利品。
但是真的由乌泰瑞斯来指挥的话,海布里达的机会从何而来?
现在,这种纠纷似乎不是卡拉比斯应该关心的。
索菲尼,陶鲁斯山脉与安纳托利亚的交界处,也位于亚美尼亚的西南锁钥之地,只要突破此处,就能进入山脉间的袋形平原,那儿矗立着亚美尼亚的新都,也是人口文化经济的重心,特格雷塞塔。
此刻,阿庇斯与三四名随从,正坐着简陋的实心木轮骡车,慢悠悠地通过索菲尼,往卡拉比处行进,这时大批的骑兵与步兵前进的巨大喧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正是特格雷尼斯宠臣弥萨罗率领的先遣部队,共有三千名骑兵,与一万名步兵,也在往索菲尼方向赶。
军队大旗下的弥萨罗分外英武,但脸上却写满了忧郁与悲愤,这是一场他最不情愿打的战斗,同样他也认为自己的君主与国家,也不应该卷入进来,但现在这一切平静都被一个美艳的半老徐娘,和一个愚蠢的王后给打乱了,她们都是处于险隘的私心,居然要将整个亚美尼亚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当弥萨罗看到阿庇斯时,他停下了马蹄,喊到:“我羡慕你,因为你有个明智的统帅。”
阿庇斯坐在骡车上回礼,说:“如我没有猜错,阁下的军队,是要封锁住索菲尼的隘口吧?”
弥萨罗却摇摇头,“也许吾王的计划如此,但他却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你们罗马人怕马上就要到此处了吧——若你不介意的话,请移步那一面的丘陵,观看一位受屈的忠臣是如何搏斗至死的。”
“照他的话去做吧。”阿庇斯来了兴趣,对车夫吩咐道——果然,这时索菲尼原野的对面,烟尘四起。“那是卡拉比驻屯的四个大队,不,不,还有很多骑兵与轻步兵,打着第七军团的标徽与鹰旗。”阿庇斯身边的另外名护民官判断道。
站在丘陵上的阿庇斯颔首,说“我已经看到了骑兵队伍里打头的色克底流斯了,奔袭正是他的拿手好戏,他们也是我们军队的先遣队。”这丘陵,恰好位于弥萨罗、色克底流斯两部人马的对垒线中央,战场态势鸟瞰下去,一览无余。
双方前驱的斥候骑兵,显然已经以目交的方式完成了接触、估量与反馈。只听一会儿后,罗马军队那边的场地,响起了层次错综的号声、哨子声,重装步兵迅速由行军的纵队绕着转轴,列成准备接敌应战的横队。
接下来,骑兵与轻步兵分成十人到十六人的小队,自步兵行列的间隙里挨个穿过,达到了步兵阵列前方与侧翼,游走警戒。而利用这样的安全空间,色克底流斯的步兵们开始把十字镐往地上一砸,竖稳后就从上面呼啦啦地解下锁子帷、头盔,而后又拿下长方形的盾牌与标枪,抽出插进短剑,检查装备是否运用良好。铠甲与武器的摩擦声,井然有序,随后一声声号令,每支百人队前的百夫长命令旗手们依次举起营旗(绣着巴克斯标徽)、队旗(上面绣着百人队番号的小三角旗),表示他们已准备就绪。
“我方训练有素,此战必胜。不相信吗?伙伴们,请看看那边可怜的亚美尼亚人吧!”阿庇斯微笑而自豪地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随从们手搭凉棚,往彼方看去。
亚美尼亚的轻骑已经完成了所谓的集结,但是这些来自阿拉克斯河的蛮勇部族的战士,根本无视弥萨罗卫队的信号与旗语,他们甚至不同部族间的语言都无法交流,各行其是——有的拉着队列在乱跑,有的停在原地不知所措,有的则要聚到主帅面前,亲自聆听教诲,整个场面混乱糟糕。
任由弥萨罗涨红了脸,大声呵斥着什么,但局面依然无法控制——后面的一万多步卒也跟了上来,他们无法排成分队列阵,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接受过这样的战术训练,这些步卒绝大部分都是强征而来,既无战技,亦无服从命令的习惯,装备也是乱七八糟,大部分人没有铠甲与头盔,裹着条波斯头巾,穿着花纹的波斯衣裤,手里举着粗木做成的简陋长矛,很多人只会跟随前面的伙伴动作,决定自己该干什么。
阿庇斯突然看到,弥萨罗举起了大旗,情绪极为愤激地对着旁边一名扈从说着什么,那扈从不停地点头,而后突然拍马往人群的后方跑去。
随后,弥萨罗大喝一声,将大旗裹在了自己的身躯上,领着卫队,朝罗马人的阵势冲去!
“这个人是个疯子!他这种鲁莽的行为,会葬送整支军队的。”阿庇斯身边的一名护民官出口评断道。
阿庇斯点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位年轻的臣子,大概决心用死,来让他的君王明白些什么。”
第8章 前哨之战(上)
野蛮民族根本不懂作战的科学,他们只会像野猪那样把剑高高举起,然后像蹩脚伐木工那样再重重劈下——狄奥尼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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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萨罗一马当先,他周围的部族骑兵们反应先后不一,有的跟着弥萨罗一起冲锋了上去,有的还在原地打着转转,冲锋的秩序乱极了,集体骑马突袭的威力荡然无存。
一阵阵哨子响,完成战备的罗马军团的百人队,挥舞着小三角旗,组成了一个个坚整的方阵,他们密密挨在一起,第一排兵士的盾牌举在自己腰部的位置,而第二排兵士的盾牌架在前一排的肩膀位置,盾牌与盾牌的间隙,他们将手里的重标枪伸出,以缓慢而紧凑的步伐挪动着整个方阵,整个队列就像一只只披着铁甲的向前蠕动的大刺猬,无坚不摧。
骑兵与轻装步兵则顿时四散,有的通过重装步兵百人队的方阵间的通道,回到了队列的后方,有的则游走到了队列两翼的位置。
但弥萨罗的骑兵,还是傻乎乎地插着罗马人中央部位猛冲着。
“你们看,那不是色克底流斯吗?”一个指着下方喊到,阿庇斯定睛瞧去,果然是这个莽夫,居然站在第一横队的最左侧的百人队前,亲自步行,跟兵士一起接战。
“莽夫就是莽夫,他不愧于这个外号。”阿庇斯耸耸肩。
然后就是盾牌与马匹猛烈的撞击声,弥萨罗的骑兵们像积木般纷纷在罗马人的盾牌前连人代马一起倒下,他们投掷出的标枪,大部分都被罗马人的盾牌弹了回去,而罗马人的重标枪却发挥了刺矛的作用,在盾牌间刺伤了他们的马腿与下体。
一些匹夫之勇的骑兵,昏头昏脑地闯进了百人队间的结合部处,但很快被盾墙侧边的罗马重装步兵用短剑,或者后面的轻装步兵用投石与短矛击落马下。
“投掷!”一阵简洁的命令,“盾墙”呼啦啦重新展开——军团的重装兵士,将重标枪与盾牌搁下,立起身躯,齐齐扔出了身上装备的另外一根:轻标枪,一种类似于猎矛的东西,这些标枪如雨般,扎穿了弥萨罗的骑兵的血肉之躯,他们陷入了无法遏制的混乱,自相践踏着争着转身逃逸。
整支三千人的亚美尼亚轻骑队伍,接战不过区区一刻钟,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对着全线溃走的敌军,所有的罗马兵士举起短剑,齐声欢呼了下,而后就坚守起各自的队形岗位,原地不动起来。
“我们的人,为何不追击,这样会取得更大的胜利。”阿庇斯的伙伴疑问道。
“很简单,因为色克底流斯并没有接到路库拉斯深入作战的指令,统帅可能只是让他在索菲尼巩固好既有阵地,接应后面的主力即可。”阿庇斯猜得没错,色克底流斯给各大队下达的任务,就是谨慎防御,等到他看到亚美尼亚人如此不堪一击,准备扩大战果时,却发现自己没有在指挥所位置,而是站在了一个百人队所在的前线,一时间找不到传令兵与号手,只能骂两声,默认自己原先的指令了。
弥萨罗俊美的脸被刚才罗马人的标枪擦破,腿也被短剑割伤了,他的马甚通人性,本能地驮着主人逃离了危险的接战区域,但他不愿意就此退下阵来——他嚎叫着,大声说为什么罗马人不尊重一名武人的夙愿,为什么轻蔑地停止了战斗而选择了原地防御——随后,他再次举起了大旗,聚集了依然愿意跟随他的几百名残余的骑兵,在没有得到后面步卒的支援的情况下,第二次对色克底流斯的分遣军发起了迅猛的冲击。
“弥萨罗,这位年轻人,看来是只求一死了。”目睹这一切的阿庇斯叹息道。
这时,就连色克底流斯也感到惊讶,他正在几名十夫长的保护下,坐在百人队前,吃着无花果干,满心认为敌人不会再度冲上来了。色克底流斯看着怒发冲冠而来的敌军大将弥萨罗,本能地对这个勇敢的人产生了相惜之感,但他已经来不及纠正任何命令了——他的军队的百夫长、十夫长与普通兵士,就好比事先输入好了指令的杀戮机器般,一阵哨子声后,又开始运作了。
这次,是两翼的骑兵勇猛冲出,夹击了孤军突出的弥萨罗军,随后重装步兵排成一列长线,手持重标枪也逼了上来:完美的三面口袋杀阵形成,弥萨罗周围的随从与将士不断惨呼着倒下,他也披头散发,大喊着:“亚美尼亚神的后裔,绝不会在战场上后退一步,吾王既然决定了进行这场错误的战争,就让我弥萨罗为他第一个捐躯吧!”抵上来的四五名罗马重装步兵用重标枪深深刺入了他胯下的马,马儿惨叫着,侧着倒下,弥萨罗的左腿也被死去的马压在了下面,满脸满身都是血,但依然在挥舞着手中的剑,刺死两名上前的罗马兵士后,他居然用剑砍断了左腿,而后单腿站了起来,再用痛苦的姿势,慢慢地捡起了他的战旗,然后用一只腿,依然蹦跳着,向罗马人的阵列“继续冲锋”。
弥萨罗的死战,连杀人见惯的罗马老兵们,也感到钦佩与害怕,很多人围在他的身边,但是不敢或不忍刺出手里的短剑。
“让我来吧,我的身份,也许可以给他给体面的死亡。”色克底流斯吐出了嘴里的无花果干,取过身边十夫长手里的轻标枪,对着血污的弥萨罗喊道,“我是罗马第七军团的司令官,西里西亚总督路库拉斯的副将,马林努斯.盖约.色克底流斯,这样可以了嘛!?”
听到色克底流斯的呼喊,弥萨罗慢慢停下来了,他抬起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流下了两行泪水。
“我会将你奋战的英姿,转述给你的君王的,虽然我们罗马人很讨厌这个称呼。”说完,轻标枪在半空里划出一个清晰的弧形轨迹,直直刺入了弥萨罗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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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前哨之战(中)
“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战后,几名罗马兵士围着弥萨罗面目全非的尸体,赞叹道。
后面的那一万名亚美尼亚步卒,自始至终都没敢上前搏杀,他们见到弥萨罗战死了,一部分人作鸟兽散,消失了山野之中;更多的人自动退却,跑到更远处扎营去了,等待着他们的万王之王的主力后援的到来。
色克底流斯也来到了弥萨罗的尸体旁,这时阿庇斯与他的随从们,从旁边的高地上下来了,两人互相击拳问候,“司令官,你已经成功占据了索菲尼,路库拉斯总督下一步的指令是什么?”
“我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下一步,大概就是建筑营地吧!准备应战亚美尼亚人的主力。”色克底流斯如是说,也如是命令的,所有的兵士都拥挤在一条横亘索菲尼,将其一分为二的河流边,即使暮色来临,他们依旧挥动着手里的十字镐,开挖沟渠,将河水引入进来,形成一个防御圈,随后便在这圈内立标扎营起来。
这是罗马人的作战传统,一旦决定在某地驻屯,不管多晚,都要先修好工事,这是用无数失败与鲜血树立起来的传统。
“看看这勇敢的年轻人,他是个真正的武士,是个真正的贵族——清洗好他的尸体并熏香,我愿意把他归还给特格雷尼斯,并做最后和平的努力。”阿庇斯看着弥萨罗的尸身,说到。
“正合我意。”色克底流斯首肯了。
大概在入夜时,特格雷尼斯领着两千禁卫骑兵,外加两万名阿拉克斯河流域征召来的兵士,抵达了索菲尼另一边的地区,看到了在先锋战里败退下来的一万名兵士,还得知了他最宠爱的弥萨罗战死的消息。
特格雷尼斯先是大怒,处死了七名先前畏战不前的酋长,他责怪正是这些懦夫害死了弥萨罗。然后又嚎啕大哭,时而怨恨弥萨罗抛弃了他,时而怒骂罗马人的凶残。
随军的奈萨则在一旁劝酒,她也忧心不已,原本米特拉达梯确实叫她来诱惑特格雷尼斯的,唆使亚美尼亚与罗马人为敌。但这一路上,这个万王之王整日似乎考虑的是自己与她的旧情重燃的事情,只顾着与她饮酒、**,军旅之事既不关心,也不听取部下的建议,这种颓废连奈萨都看不下去了。
“吾王,刚才幕僚来提出建议了,要把先前那一万名步卒撤到整个队伍的后方去,因为他们先前遭到了惨败,全是一群惊弓之鸟,万一罗马人来袭,这些人放在前面,只会给整个军队带来危害。”奈萨又斟了一杯酒,劝解道。
但特格雷尼斯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进言,还是怒气冲天地哭着骂着,直到阿庇斯将弥萨罗的尸体送还回来——这位万王之王强忍着悲恸,凝视着年轻爱人的尸体,但又不能在敌人使节面前过于情绪化,丢了王者的尊严,“我私人的朋友阿庇斯啊,弥萨罗在临死时如何?”
“他死得如同一名真正的勇士,就如大力神再世,他的死赢得了我们军团所有将士的尊敬。所以,我们用香汤将他的尸体洗净,在他的裹尸布上插上月桂花,送还给您。”
“我私下感谢您的好意,但阿庇斯,你公开的身份是罗马的使节,你不会单纯处于私下情感做这件事的。”
阿庇斯用沉着的声音回答:“请不要再与我们的主帅路库拉斯为敌了,我得到了来自元老院的可靠消息,路库拉斯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免去西里西亚总督以及东方军队统帅的职务。也就是说,战争可能很快会停止,您没必要再卷入其中,丢失更多像弥萨罗这样忠诚可爱的臣子的性命,我相信这也是弥萨罗赴死的真正原因。”
听到阿庇斯话语的奈萨变得慌张起来,她举着酒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特格雷尼斯的反应,这位万王之王带着不满的语气说到:“没必要?难道我最初不是恳求与罗马人的和平的吗?”
“是的,您确实是这样,罗马却确实需要和平,但罗马只要自己主导下的和平。您可以继续当亚美尼亚的王,但可能必须要附庸于元老院的父亲们,并交出王子当作人质。”阿庇斯的语气虽然苛刻,但充满了诚恳。
“吾王,特格雷,您不愿意多流血,这是对罗马人的仁慈,但这些野蛮人丝毫不会感激,所以您必须得让他们流血,流很多血,来偿弥萨罗的血。”奈萨乘机挑唆道。
特格雷尼斯红着眼睛,满身酒气,一拳砸在了餐几上,“没错!假如此刻罢兵,万王之王岂不沦为了世人的笑柄?”
阿庇斯也不多说什么,他只是提起了袍子的下摆,冷冷地看着奈萨,对特格雷尼斯说:“临走前,提个小小的建议,军阵大事有妇人在一边蛊惑,只会给您带来不幸,请允许我告辞吧!”阿庇斯走后,特格雷尼斯又对着弥萨罗的尸体失声痛哭,然后大口大口地喝酒,醉到不省人事,才被奈萨抬上床休息。
那边,快马加鞭的阿庇斯,已经回到了色克底流斯的军营当中,这时路库拉斯所有的军马,并没有在卡拉比做任何停留,而是长驱直入,来到此处与色克底流斯的先遣队会合。
主帅营帐里,路库拉斯听取了今日作战将官的汇报,阿庇斯进入来,路库拉斯当即询问:“特格雷尼斯的应战准备,你认为做得如何。”
“糟透了,他们居然把白天的败兵,放在营地的最前方防御阵地当中。至于那个万王之王,我发现他的主营周围都是一帮阿拉伯的牧民骑兵在警戒。”阿庇斯答道。
贴身奴隶给路库拉斯端来一杯热饮,路库拉斯说了声谢谢,然后坐在椅子上,把热饮放在嘴边,沉吟了好大一会儿,他正在下发起战斗的决心,最终慢吞吞而条理清晰地命令道:
“同盟辅助军团留营防卫,第七军团‘巴克斯’、第十一军团‘八目鳗鱼’全部出击;
色克底流斯领所有的骑兵,在右翼挤压敌军;庞波纽斯领中央军队,正面攻击;穆里拉从第七军团抽取三个大队的兵马为左翼的别动队,绕道索菲尼边上的山隘行军,然后以百人队为单位,分散进击,遮断亚美尼亚人各部的联系;”
这时,路库拉斯灰色的眼珠,看了下身边也来参会的“巴克斯”军团第六大队第三联队的资深百夫长乌泰瑞斯,这位满脸跃跃欲试的表情,便补充到:“穆里拉,你的别动支队就让乌泰瑞斯的联队充当选锋,他们要冲在第一线。”
第8章 前哨之战(下)
“放心,乌泰瑞斯不动的话,我会用军鞋踢他的屁股。”穆里拉当然明白这位百夫长是路库拉斯器重的爱将,便打趣到,周围人一片善意的笑声,乌泰瑞斯则激动地感谢主帅对他,以及对他联队的信任。
“今晚上,你们这些猪猡都不要休息了!所有人背着辎重和行李,跟着联队一起行动。”第三联队的营盘中,海布里达的叫声像狼嗥般,所有的兵士都全副武装,集结在他的周围,而他则在向宿营奴隶们训话,“因为这次要走山路,是次强度很大的袭击,你们此刻起,也属于联队的战斗人员,不准喧哗,不准乱走乱动,否则我有权把你们直接处死在半途上,听到没有——每个人都带好自己的铭牌,如果收获很大,我答应给你们每个猪猡,事后二十个德拉克马,还有共享三蒲式耳葡萄酒的恩赐。”
第三联队的宿营奴隶,男女一起共有五十余人,所有人听到海布里达的许诺,在担心的同时,又有些激动,但他们是完全没有选择权的,能在危险的同时,得到些许赏赐,就很不错了。
“卡拉比斯,波蒂,德米特留斯,到时你们得跟在我的后面,听我的指挥,这样才能保全性命。”营帐中,“卡拉比娅”一面让卡拉比斯与波蒂收拾行装,一面踱来踱去地思索着、命令着。
“我得提前建议您,还是把您那件风姿绰约的长袍,换成短衫比较好,不然走山路会害死你的。”卡拉比斯则对阿狄安娜大加嘲弄,德米特留斯以前说的话并非谎言,这个犹太人配制的伤药很是灵验,现在不管是卡拉比斯还是他自己,伤势都恢复得七八成了。大家把毯子、药囊都打成卷背在身后,但阿狄安娜还是不愿意脱下长袍,在经过某处兵士营帐时,灯火中阿狄安娜突然揭开帷幕,往里面看了一眼:巴蒂塔斯躺在营帐的担架床上,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他还没死吗?”阿狄安娜冷冷地问了这样一句。
不知情的德米特留斯,因为他是负责治疗巴蒂塔斯的人,随意答了下:“他在卡拉比行宫里**本都王妃的尸体,遭到了神谴,脖子后被砍出了很深的伤口,虽然没死,但他的灵魂已经被砍碎了,丧失了正常人的思维。”
“他要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了,对不对。”阿狄安娜绝美的侧脸,一扬,随后在黑夜里,再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了。
不久,营盘前,第三联队列好了队形,包括宿营奴隶,乌泰瑞斯拿着手杖,慷慨陈词,鼓舞着:“弟兄们,这是一次难得的博取荣誉的机会,我们第三联队一百六十名弟兄,要走在左翼别动队的最前面......”卡拉比斯注意,乌泰瑞斯旁的海布里达则焦躁不安,一副生怕猎物溜走,怕不得乌泰瑞斯早点闭嘴的不耐烦模样。
随着乌泰瑞斯将手杖挥舞了一下后,第三联队齐齐喝了一声,列着纵队,举着涂抹着橄榄油的松明,以几名亚美尼亚俘虏为前导,第一个自营地里出发了。
此时已是黎明时分,当第三联队沿着营地的军道行进时,到处都是辅助兵与奴隶穿梭的身影,他们将弩砲与发石砲统统按照命令,推到了前沿阵地,在那儿中央部队的很多百人队,已经列成了进攻队形,准备等待号令。
“举起大队的营旗,我们走在最前面。”待到乌泰瑞斯登上了山道,对着掌旗官得意地说到,这面营旗可以引导后续的别动队沿着他们勘测的道路前行,随后第三联队所有的人,包括卡拉比斯、阿狄安娜、波蒂与德米特留斯,都背负着辎重,沿着蜿蜒的山路,越来越高,晨曦里满天飞霜,无遮无拦地往人的衣领、铠甲里穿梭,眉毛与胡须被染上淡淡霜色的卡拉比斯往下面望去:索菲尼河就像一条灰色的带子,横在荒野与山脉间,将罗马人的营地与亚美尼亚人的营地“对峙”着分割开来,篝火依然星星点点,但日轮已经跃出,把稍微冰冷的白色光芒,映射在原野的一角处,并急速扩大。
“咔哒”,一声不太大的响声——或者是与卡拉比斯距离太远,给他声音不太大的感觉——罗马人的前沿阵地里,一发带火的石砲弹,高高飞起,在空中翻滚着,带着嘶嘶叫的火苗,如拖着尾巴的流星,坠入了亚美尼亚人的营地,火光冲天而起。
接下来,连续不断的“咔哒”“咔哒”的声音,罗马的砲手们接到的指令,是一次性地把所有的石弹抛射出去,结果山岭上的卡拉比斯,看到了壮观的场景:火光的影子不断地在他的脸颊掠过,罗马人三十架,或者五十架弩砲、发石机喷射,像无数怪兽嘴里喷出的焰火。
亚美尼亚人的营地,一下子被砸得千疮百孔,昨日奈萨转达的幕僚的担心成了现实,那一万名步卒,因为事先目睹了弥萨罗的败亡,根本无胆坚守战斗岗位,而是争先恐后地奔逃,带乱了后方的队伍,整个亚美尼亚军在罗马人石砲的急袭下,陷于了杂乱无章拥堵的境地。
“进发!”绵延鹿砦前百夫长的号令挨个喊起,掌旗官举着鹰旗和营旗,走在各队列的最前面,率先穿过罗马辅助兵在索菲尼河上架好的浮桥,发起了总攻击,马蹄声如阵阵惊雷,震动了天空。
“别发呆了,跟我赶紧走。”海布里达带着第二个百人队赶到:宿营奴隶被夹在两个百人队之间,以防止有人脱逃。对着卡拉比斯恶狠狠说到。
“总攻开始了,我们左翼得加快步伐,加快步伐。”早就在日常训练里把步距练习得精熟的罗马兵士们,像机械般精准地调高了速度,山道上脚步声开始激荡起来,“蠢货,早就叫你脱下长衫了!”卡拉比斯一把从气喘吁吁揽着“基同”长袍的阿狄安娜肩膀上抢过了背囊,气得直骂,阿狄安娜累得涨红了小脸,但她不得不强逼着自己跟着队伍,后面海布里达手里提的短剑和他的小暴脾气不是开玩笑的。
一处处山林往后急速后退着,第三联队为首的左翼别动队,在亚美尼亚人右方的山脉上急行着,他们的任务,就是要迂回到敌人后方的辎重阵地,主帅营地更好,但随着海拔的升高,空气越来越稀薄,道路也越来越崎岖,阿狄安娜那一身累赘的长袍,终于让她无法支撑下去,一下子坐到在小径边,波蒂急忙将她扶起,“婊子,别碰我的胳膊。”阿狄安娜居然反手给了波蒂一个嘴巴。
波蒂没有任何气恼的表现,只是仰面说到:“卡拉比娅,你必须快起来!”
第9章 山道上的厮杀(上)
色雷斯人萨拉度让城中所有姑娘都叹为观止——庞贝城中一堵墙上刻着的关于这名斗剑士的赞美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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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比斯却气得要发作了,但这时德米特留斯抓住了他的胳膊:“卡拉比斯,千万别停留!”卡拉比斯回头看,五六十米开外的地方,海布里达正怒目圆睁,咬着嘴唇,提着剑与盾牌,朝他们这儿奔来。
“给我起来。”卡拉比斯长臂一拉,随着阿狄安娜的叫骂声“双耳陶罐你放尊重些”,把她给直接提溜了起来,而后掏出了短刀(这是站前三联队特意发给他的),这下阿狄安娜的叫骂换成了惊慌的尖叫了,“双耳陶罐你要干什么!”
只见卡拉比斯抓住了阿狄安娜的裙摆,用刀割,用手撕,还回头对波蒂和德米特留斯喊到“还愣着干什么,一起来帮忙,快点。”那两人呆了下,然后也加入了“手撕包菜”的行列,羞得阿狄安娜大喊大叫,很快她的裙子就变成了夏威夷草裙了,长度仅仅超过了膝盖,“行了,这下跑起来应该轻松多了,快快,波蒂你拉着她走!”卡拉比斯边嘱咐着,边往前跑着,因为海布里达距离他们,只有二三十米了......
亚美尼亚国王的营地里,特格雷尼斯戎装持剑,站在营帐口,挥着剑对各个酋长、国王下达着命令,他的头脑已经在昨天晚上因为悲恸与酒精而彻底混乱了,导致他的命令不是含糊不清,就是顺序混乱,但酋长和国王们也只能不断点头,车马急速来来去去,企图调度着数万人马的军队,有效阻止住罗马人的攻势。
“哥迪尼的查尔努斯呢,哥迪尼的查尔努斯呢。”特格雷尼斯突然想到了这个小附庸国,他需要哥迪尼国王带着自己国家的长矛兵,去左边的平原挡住罗马人的骑兵攻击。
但是他吼叫了好长时间,也不见查尔努斯前来参见他,直到一名奴仆跑来小声告诉他:哥迪尼的查尔努斯,擅自放弃了营地,带着队伍逃离了,怕是事先与罗马人达成了密约。
特格雷尼斯闻讯大怒,用剑劈砍着营帐的门柱,好像它就是叛徒查尔努斯的身躯般。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结束:罗马人的队伍成功越过索菲尼河,很多百人队深深楔入了亚美尼亚人的营地,有的距离特格雷尼斯的主营只有几斯塔狄亚远,亚美尼亚人被杀死俘虏了好几千人,残余的败兵都聚集到了特格雷尼斯的营地周围,好像这儿更安全似的。
许多幕僚,包括王子小特格雷,都拼死建议特格雷尼斯急速撤退到特格雷塞塔去,在那里补充好后续的军力,再和罗马人一较高下不迟。但又有些来自阿拉伯或阿尔明尼亚的酋长们,跑到万王之王的夜宴上,喝着酒大吹大擂,说罗马人的锐气已经在白天的战斗里被他们的英勇严重挫伤了,只要今晚好好犒劳他们,他们保证次日的反攻,就能把罗马人打得落花流水,一直能把罗马人撵下爱琴海为止。
特格雷尼斯此刻也混乱的很,他已经分不清哪一方说得是实情了,因为今天的战斗,他根本没有亲眼目睹前线的情况。
这时他看到了宴会上的毕都伊塔,那个强壮的靛青色的高地武士,正大口大口地吞食着酒肉,边注视着擦拭餐几的几名身形丰腴的女奴,便举起了酒杯问:“你的主人,让你前来是执行什么任务的?”
“是护送尚父梅特多鲁斯的,不过现在看来这项任务黄了。”毕都伊塔砸吧着胡须茸茸的大嘴里的酒水,回答到。
“那你现在会保护我和奈萨的安全吗?价钱不是问题,而且你眼睛盯着的几个女奴,今晚都是你的了。”特格雷尼斯继续问。
毕都伊塔哈哈笑了起来,说这是鄙人的荣幸。
“不过,你不会像保护梅特多鲁斯那样来保护我吧?”特格雷尼斯半开玩笑般地试探着。
“请放心,现在鄙人的主人,没有和陛下翻脸的理由,所以鄙人以自己的剑发誓,绝不对陛下以剑相向。”毕都伊塔拔出了自己佩戴的凯尔特长剑,这是把如此精光四耀的宝物,以致整个宴会上的国王与酋长都被它的光彩折服住了。
“很好的武器,它有名字吗?”特格雷尼斯喝下了一杯酒,也被吸引住了。
“当然,她是我的爱博娜。鄙人不是剑的主人,相反这把剑就是鄙人的主人,所以我的绰号是爱博娜的右手。”
特格雷尼斯与奈萨都笑起来,举起了酒杯,高喊:“为凯尔特人牧马与战争的女神爱博娜,干杯!”
“干杯!”在场的所有的人,都狂放地举起了杯盏。
另外一面,在距离特格雷尼斯头顶近千米海拔的山麓上,一片苍茫暮色里,冲得极快的第三联队,遭遇了驻防山垭口的亚美尼亚警戒分队。
双方都没预料到对方的突然出现,亚美尼亚的兵士发现了敌情,就一窝蜂嚎叫着扑上来,首当其冲的是走在前方的乌泰瑞斯指挥的百人队,罗马人的团体横队战术,在狭窄的山地里一下来不及施展,只能与骠勇的亚美尼亚山民战斗部队混战在一起。
“菱形队形,菱形队形!”乌泰瑞斯不断地吹着口哨,大声喝令着,他身边的掌旗官身中三支标枪,像条被扎穿的麻袋,坐在地上还没彻底倒下去,但鼻孔与嘴里只有出的气了。乌泰瑞斯便接过了营旗,往地上一插,大喊“这就是标界,不准后退一步,不可让敌人夺去第六大队的营旗”,并对号手说:“吹响遇敌信号,叫海布里达快上来!”百人队的兵士此刻遵照他的命令列成了菱形阵,这样队伍的四面都能得到盾牌的保护,箭矢与飞石砸到上面,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咚咚咚的响声。
夹在两个百人队间的宿营奴隶,也开始混乱起来,有几名亚美尼亚兵士已经冲入了他们的队伍,就像山豹进入了绵羊圈般,不少人被砍倒射倒,“躲到一边的树林里来,大家背靠背,依着树干!”卡拉比斯手里举着把青铜斧头,这把斧头是他当初花一个德拉克马,在阿米苏斯城买来的,上面还刻着“科波吕勒工坊精工打造”的铭文,和阿狄安娜、波蒂、德米特留斯一起行动着,大家抱团,一起慢慢地朝路边的一棵大树上靠。
一名亚美尼亚兵士看到了他们,举着短矛与圆形的柳条盾,嗷嗷叫地冲过来,卡拉比斯的手和斧子一起抖着,德米特留斯叫喊着神灵庇佑——倒是阿狄安娜一把夺过斧子,她的草裙随着跑步动作跳跃着,躲过了那名兵士的刺击,还一斧头斩在了对方的脖子上,那兵士喷出一股鲜血,随后随着惯性扑在地上,腿子抖动两下,就死了。
第9章 山道上的厮杀(中)
所有的人都惊讶无比地看着阿狄安娜或者卡拉比娅,她举着血淋淋的斧子,回头说到:“之前和海布里达拔剑对峙过了,我就不会再畏惧刀剑了,我早就叫你们跟在我的身后了。”卡拉比斯脸有些发烧,他急忙和德米特留斯跑上前,一个拾起短矛,一个拾起盾牌。
另外个亚美尼亚弓箭手,对着他们胡乱射了一箭,被德米特留斯挡了下来,然后卡拉比斯不给对方重新拉弦的机会,大声呐喊着,用短矛追逐着对方,就在那弓箭手抖抖索索地准备往另外边跑开时,阿狄安娜斜刺来跑来,又是一斧头,砍中了那弓手的胳膊,那弓手倒在地上,捂着筋骨断开的胳膊,翻滚哀叫着。
“还等什么,用矛扎死他!”卡拉比斯很难相信,这话是从阿狄安娜桃红色的小嘴里说出来的,他走上前来,举起了短矛,那残废的弓手用另外一只手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悲哀而快速地说着亚美尼亚语,叽哩哇啦,意思卡拉比斯铁定明白,“求求你,不要杀我”。
那边阿狄安娜又厉声催促起来,周围都是叫喊声与厮杀声,卡拉比斯举着矛,手心、鼻尖与额头都是汗水,嘴里嘀咕着,“原谅我,原谅我......”说完便高高举起了矛,矛尖朝下,再狠狠地刺下,一瞬间,他只觉得那名弓手身上的温湿的血与肉的颤动,都活生生地通过那支矛,直传到他自己的手心上、身躯里甚至血液中,连带着他也一起颤动不休,紧张之下,眼珠莫名地开始抖,抖得都要突破眼眶了。
还没等卡拉比斯缓过劲来,他的脸颊就挨了重重一下,在他飞到路边的瞬间,听到了海布里达的声音:“猪猡们,快滚开,哥要上了!”原来是海布里达的百人队,接替上来了,他们正在急速地朝乌泰瑞斯的百人队靠拢,结果挡在路上的卡拉比斯,就被海布里达用盾牌给打飞了。
这下子,卡拉比斯弹出了几米开外,踉跄着坐了下来,鼻子都被打出血来了,波蒂等几人赶紧扶住了他,只见海布里达的队伍像旋风般,这时乌泰瑞斯的百人队也变换成了短兵接战的三列横队,他们在亚美尼亚人的急战前站稳了脚跟,一旦用剑盾交战,就成了罗马人的天下了。
当然,遭遇最凄惨的,还是在堵在山路中间,乱跑乱走的宿营奴隶,大部分人没听到卡拉比斯的忠告,结果不是被亚美尼亚人杀死,就是被赶上来的海布里达队拔剑刺倒,因为他们妨碍了军队的前进。
最终,两个百人队“接龙”了,乌泰瑞斯见状,吹了几下口哨,于是他属下疲惫的兵士举着盾牌,慢慢地有序地往后退,而海布里达的百人队,则分成几部分,也慢慢地有序地往前进,最终两个百人队在队列间隙里交错而过,完成了战斗的接力,而亚美尼亚的警戒分队,在新来顶替的生龙活虎的海布里达队的攻击下,坚持了半个小时,就再支撑不下去了,用背对着罗马人,扔下了伙伴的尸体,撒脚丫就向垭口下奔逃!
“追击!”海布里达兴奋地大喊道,他还回头对着宿营奴隶们喊:“猪猡们,你们也背好包裹,跟随着哥一起,从垭口冲下去,准备接受战利品了。”他的百人队也大为兴奋,所有人用剑敲打着盾牌,发出准备大战一场的鼓舞声。
退往后面暂时休整的乌泰瑞斯,听到了海布里达的表演,看到了宿营奴隶纷纷往前涌,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永远低阶的家伙,他又要干什么”,他带着两名扈从,又快速跑到了垭口处,恰好看到海布里达正把营旗从泥土里拔出,“低阶百夫长海布里达,你不可以有任何越权指挥的行为!”
海布里达举着营旗,带着很不可思议的表情回头看着气冲冲的乌泰瑞斯,说:“你在说什么?难道敌人没溃退吗?我们已经夺取了这个垭口,下一步自然是冲下去,冲进亚美尼亚人的营盘,大干一笔。请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一旦亚美尼亚人察觉了,加强了卫护,到嘴的东西就会飞了。”
乌泰瑞斯怒从中来,他指着海布里达吼道:“刚才我已经用号声与别动队后续队伍联系过了,穆里拉将军要求我们原地待命,等待他到来后,再统一行动。”
“哦,那你在这里等好了,也许穆里拉来了,你还可以和他在这山顶喝喝酒吹吹风什么的。”海布里达讽刺道,然后他扔下了盾牌,左右各一条挎带,带了两把短剑在身,准备急速突击了。
“海布里达,我以资深百夫长和军事护民官的身份命令你,如果你还对罗马军团的法令有一丝一毫的尊重!就......”乌泰瑞斯的话音还没结束,头脑就被海布里达用营旗的尾锤狠狠砸了一下,他侧着身子晃动了两下,准备坚持着叫自己不倒下来,结果背部又被海布里达连砸了几下。
在卡拉比斯等不管是兵士还是奴隶等小伙伴们的瞠目结舌下,乌泰瑞斯被打翻在地,然后还被鼻青脸肿绑在了树上,他的两名扈从也在惊呆了的状态下,被解除了武装,“我对天父朱庇特发誓,你会得到最严厉的惩罚的,天父啊在上,呜呜呜!”被绑起来的乌泰瑞斯破口大骂,海布里达将手指上的银戒指褪下,塞到了乌泰瑞斯的嘴里,这戒指是百夫长身份的标志,“如果惩罚是褪下这玩意儿,那哥提前交给你,哥马上就要发了,不稀罕这个只值三五个德克拉马的玩意儿。”海布里达洋洋得意。
最后,连乌泰瑞斯的百人队,也被海布里达给“抢”过来了——这帮兵士都了解“永远低阶”,知道跟着他一般会抢掠到更多的战利品,至于两个百夫长间的倾轧,这帮兵油子才懒得关心。
站在垭口上的海布里达,隔着低垂的夜幕,看着山下的景象,惊讶得倒吸了一口气:亚美尼亚人那灯火透明的营盘,簇拥着个特别庞大的绣金的帐篷,周围全是举着松明的骑马的士兵,帐篷前停着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战车,每辆车都有阳伞华盖,上面镶嵌的宝石与黄金,就算在黄昏之色里发出的光芒也足以摄人心魄,这些车辆应该都是尊贵的酋长、国王所使用的。
距离这座帐篷没多远,居然有很多白日作战突进来的罗马人所建的阵地,因为它们上面都竖立着褐红色的军团营旗,清晰可见,两面的控制区域,只能用犬牙交错来形容。
三联队的兵士,此刻都坐在原地,掏出了面包与水壶,静默而迅速地在进食,因为马上就会有一场生死未卜的战斗,在等待着他们,或者遭到敌人包围,抛尸荒野;或者奇袭得手,大发横财。
“没错,没错,这一定是亚美尼亚国王的营帐,不会有错的!”海布里达的声音,在夜风里似乎有些激动地发抖,这会儿山道下面传来了“滴滴答答”的军号声,他脸色一变,那应该是别动队后续队伍联络的信号,不行!现在就得往下冲锋了。
“结束进食,所有人起立,排成进攻队形。”海布里达举起了营旗,不理会乌泰瑞斯在一边的恐吓与谩骂,“宿营奴隶们,每人携带三支松明,绑在十字镐上。”这是海布里达的第二个命令。
卡拉比斯将一根较长的木条,横着绑在了兵士的十字镐上,然后照着海布里达的吩咐,将三支短松明,用绳索挨个捆在十字镐上,完工后很像海神波塞冬的三叉戟,也像犹太人光明节的大蜡烛,然后他与德米特留斯,又帮助波蒂与阿狄安娜绑好了十字镐。
“号手,给我往山道后面吹信号,就说山顶毫无敌情,我们准备宿营。”海布里达把几名号手给拖过来,很快三声极为舒缓的号声传出,走到山腰上的穆里拉,与其余联队的百夫长们,听到了这样的讯息,便商议着:前方安全,现在所有的兵士,也暂时停留下来,进食休息,等待明日山下的军团,一起协同行动。
“该死的山路,该死的夜晚。”穆里拉坐在矮凳上,脱下了沉重磨人的头盔,嘴里抱怨道,就在几名兵士往他嘴里送来烤好的肉食与葡萄酒时,又是三声尖锐的号声,自山顶传来,吓得穆里拉又一下戴上头盔,“难道乌泰瑞斯的联队,在上面遇到敌情了!?”
他哪里知道,乌泰瑞斯现在正被捆在山顶的一棵大树上,享受着秋夜陶鲁斯山脉冰凉透心的凉爽之风呢!而那三声尖锐的号声,就是海布里达在下达全队突袭的命令!
亚美尼亚的禁卫骑兵,刚才见到山垭上跑下来的几名残兵,从他们嘴里得知了:那边的山上出现了罗马人的队伍。一名禁卫队长不敢怠慢,便通过门禁,来到了特格雷尼斯的大营前,这座大营是如此的庞大,四面都是用杉木架与紫色布幔搭建起来的,就如墙壁一样,地面上则铺着羊毛驼绒的厚厚毯子,里面分割出前厅、餐厅、议事厅与寝室等无数房间。这名禁卫队长,首先来到的前厅,他只看到震天的喧闹声里,所有的酋长都在餐几前狂吃海喝,几名男女奴仆呜呜着,全身**,跪在餐几上,身上的各个“门”都被同样**的酋长、将军**着,整个大厅里都满是酒精与体液混合的糜乱的味道。
“有我毕都伊塔在这里,几个罗马的小毛贼算得了什么,我的爱博娜会瞬间把他们全部都送去冥界的。”一个全身刺着靛青色的纹身的大汉,虽然赤身**,但腰上还挂着把长剑,狂笑着一手举着酒坛狂饮,一手揪着一名跪着的丰腴女奴的头发,像蛮牛般撞击着她的**,胡须上滴下的酒水顺着女奴耸动的丰满的后脊梁谷,不断地溢出、落地。
第9章 山道上的厮杀(下)
禁卫队长无奈下,只能退了出去,然后他立在营门前,看到头顶上的山垭口处杀声震天,一条“火龙”自上而下,以挟风带雨的气势,朝己方扑来!先是几名兵士被吓坏了,像见到鬼般,神经质地大喊着“罗马人从天上飞下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尖叫与恐慌就像爆炸般,在整个大营里扩散开了,所有的人都争着跨上自己的马匹逃走,一时间大营内的声音,就好像一百座神庙同时坍塌了般。
那条火龙,正是三十多名宿营奴隶,排成一列纵队,举着十字镐上的松明,表演出来的效果,海布里达勇往直前,急速自山垭口往下冲着,嘴里大喊着战神马尔斯与女神密涅瓦的名字,还喊着家族神的名字(很多人名,请恕卡拉比斯无法全部听清楚),三联队一百多名兵士,不顾队形,不顾疲累,都呐喊着一起朝下冲锋。
他们很快砍开了亚美尼亚营地的鹿砦、栅栏,越过壕沟,迅速突了进去,“你为何也这么兴奋?”跑动里,卡拉比斯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对着大喊大叫,裙摆乱舞,举着十字镐猛冲的阿狄安娜问到,现在很难想象这位的身份居然是本都王国的王女,而更像个女蛮子。
“卡拉比斯,我觉得我身躯里,祖先的血觉醒了。没错,米特拉家族的血,蛮勇、狡诈、斗狠的本能,我将来也许会成为本都的女王!”阿狄安娜已经语无伦次了。
在特格雷尼斯营帐前的车队边,第三联队与亚美尼亚禁卫军展开了大混战,这位禁卫军都是自陶鲁斯山脉定居的各贵族子弟里选拔而来,他们穿着精钢锻造的胸铠,头盔上插着象征骄傲与荣誉的白缨,手里用圆盾与锋利的长矛,但这些“架子货”在第三联队的老兵油子面前就不行了,混战里被灵活无比的短剑扎、劈、刺、捅,没过一小会儿,就扔下很多尸体,个个也不顾什么贵族的颜面,反正在黑夜里也都看不到,纷纷逃跑了,将他们陛下的大营拱手让出。
众兵士,甚至众奴隶,都按捺不住激动喜悦之情,他们守在大营口,将喝得烂醉如泥,慌不择路而出的酋长、将官们挨个砍倒杀死,很多人眼热那金闪闪的饰品,都开始在战车上、尸体上搜寻起宝货来,挖啊撬啊,忙得不亦乐乎。气得海布里达破口大骂,“没见过世面的,快随我杀进这座大营里面去,那儿的好东西可是堆积如山。”
乘着这个空档劲儿,有些反应过来的亚美尼亚武士,发现罗马人的数量其实很少,便反过来准备包围他们,应该说即使这些武士很少,但对第三联队而言,已是绝对优势的泰山压顶之灾了。
这时,亚美尼亚军营里庞大的混乱,引起了罗马人阵地的不安,很多百夫长觉得极其蹊跷,因为他们没一个事先得到夜晚进攻的命令,那么这帮亚美尼亚人,究竟在和什么人鏖战?距离大营最近的,是十一军团第一大队,他们的首席百夫长全副装束地找到军事护民官阿庇斯,问他对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阿庇斯看了首席百夫长一眼,说:“看你的装束与打扮,这种事情应该不用问我了吧?”
首席百夫长心领神会,行了个军礼,说“阁下,也许是某支兄弟队伍杀进去了。阁下,为了这只兄弟队伍的周全,我决心放弃夜营,直接攻杀进去!”
年轻的军事护民官点点头,突然自己的阵地旁传来一阵马蹄声与喊杀声,那是一支罗马人的骑兵,在一名身材修长相貌俊美的军官带领下,已经冲进了亚美尼亚人的阵营里,闹得十一军团首席百夫长大喊到:“不好了,是路库拉斯的妻弟,骑兵队长克劳狄!不能让他抢占了功劳与战利品,兄弟们,十一军团才是最棒的,跟我上。”
“大步战神,大步战神!”最精锐的第一大队,满是军龄十年以上的老兵,听到了百夫长的话,互相吟唱勉励着,也争先恐后地冲出了阵地。
以此为契机,所有罗马联队、百人队都动起来了,对着亚美尼亚人发起了事先没有计划的猛攻,连山顶上姗姗来迟的穆里拉支队,发现了乌泰瑞斯,得知了战场上的真实情况,无奈的穆里拉认为自己也被海布里达这混蛋给“调度”了,也只得带着全支队,攻下山来。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奇特的景象:海布里达的第三联队,将特格雷尼斯的大帐围得水泄不通;而外部,亚美尼亚的禁卫军,又将第三联队围得滴水不漏;放眼到整个外部,罗马的三翼人马,又对据守营地的亚美尼亚军展开激烈的围攻。
整个局势,就像一起燃烧的果核、果肉与果皮。
“把头放低,把头放低!”卡拉比斯喊着,他们这帮宿营奴隶,手里只有十字镐、斧头等玩意儿,在亚美尼亚人从四面发射的冷箭里,猫着腰小心无比地跟着联队兵士,在各辆战车间寻找掩护,不断接近大帐,帐门口堆满了死尸,到处都是火在燃烧。
营寨外面则是人影攒动,亚美尼亚人不明白局势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大部分人只是远远地挂弦乱射。
“我要取得属于我自己的战利品!”这是阿狄安娜的叫喊,她挣脱了卡拉比斯的牵拉,冲了出去,“该死”,卡拉比斯刚想把她拉回来,他和她间的缝隙地,就落了三四支箭下来,吓得卡拉比斯缩了回去,从另外名宿营奴隶那里取来一面盾,就又跑了出去。
“喂,你可是王女,这种角色设定,你什么时候擅自改动的?”举着盾的卡拉比斯边追边喊着,随后阿狄安娜大叫了声“小心”,又反过头来,将卡拉比斯扑倒。卡拉比斯只觉得胸口压得全是温香,随后一阵巨大的轰隆声一下子在脚前面滚了过去——那是辆车轴与车厢都伸着尖矛的轻型战车,从外面拼死冲了进来,急速转动的车轴,发出轰隆隆的尖利的声音,三联队的兵士,从各个方向朝它抛掷标枪,但是都被娴熟的驾驶员——实际是亚美尼亚的王子小特格雷巧妙地避开了,就像只机敏的牡鹿般。
“不要挡道!”擦过的瞬间,小特格雷在车中狠狠地取出支标枪,对着趴在地上的阿狄安娜与卡拉比斯扔来!
第10章 王女的冠冕(上)
我们的国家总是认为一切都比不上宗教来得重要——古罗马的马克西姆
卡拉比斯看得真切,本能地猛翻身,负着盾牌,将阿狄安娜又压在了自个的身下,小特格雷的标枪“铛”一声,插在了盾牌之上,好在疾驰之中小特格雷无法使出全身之力,标枪没能贯穿盾牌,当真是侥幸。
标枪的主人对继续追杀这对猎物没什么兴趣,很快他就驾着战车,直接冲进了大帐之中,并大声喊着父亲的名字!
几名全裸的,刚才侍奉毕都伊塔的女奴惊叫着靠近了小特格雷的战车,结果全被伸出的矛尖,撞得血肉横飞,横七竖八地毙命当场,“毕都伊塔,拿起你的剑,到大帐外和罗马人战斗,履行你刚才的诺言!”小特格雷边继续往前走,边大声斥骂着倒在地上,醉得像大虾般地毕都伊塔。
两名宦官及时地抬着大醉着满嘴胡话的特格雷尼斯从寝室里出来,把万王之王扔到王子的战车里,随后拉开了营帐后门的帷幕,含泪跪着向陛下表示了最后的忠心,目送小特格雷驱车离去后,一起拔剑互刺而死。
奈萨与梳发侍女出来后,高声喊着特格雷尼斯的名字,但当她看到帐门边宦官的死尸,就明白了特格雷父子抛弃了她,把她扔给了罗马人,伤心与惶恐一起上来,就坐在地毯上哭泣起来。
而毕都伊塔,这位加拉太的剑士,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拄着手里心爱的长剑“爱博娜”,走出了营帐,呐呐自语着“丛林与海洋的神,我最爱的女主人,愿你像我爱你那般爱我,愿你赐予我斩杀敌人的勇气与技术,愿你用你的双手教我作战。”
然后,他看到营帐前的沙地上,两道深深的车辙边,一个中等身高,黑色头发黑色眼睛黄色肌肤的男子,正在举着一面破烂盾牌,朝自己走来,他身后跟着名妙龄少女,栗色的头发。
栗色的头发,栗色的头发!毕都伊塔猛地睁大了醉眼,我没看错,我曾经见过她,是主君的小女儿阿狄安娜,她居然在此处,居然还跟在一名异族奴隶的身后!
眨眼睛,毕都伊塔化为一道急速的蓝色闪电,剑锋朝卡拉比斯胸前急速游走而来。
如果不是海布里达截杀而出,那么卡拉比斯必然是尸横当场的结局,百夫长手持两把短剑,完全放弃了罗马人攻防结合的特点,狂乱地交相对毕都伊塔猛刺而来,“爱博娜”与短剑交锋的火花,在夜色中交替闪烁。
毕都伊塔毕竟喝高了,他的脚步在海布里达凶狠地进击前,变得紊乱起来,不断地倒退着,“啊”的一声惨嚎,他的胳膊被海布里达割伤,“爱博娜”当啷落地,然后这位凯尔特人喊道“如果我死了,就没人取回我的女主人了”,海布里达虽听不懂他说什么,但却能看得懂他做了什么:此君转身,扶着受伤的胳膊,就跃上一匹惊走而来的马背,而后不用手拉缰绳,就绝尘逃去。
逃去时,毕都伊塔还不忘回头看了阿狄安娜一眼。
“好熟练的驭马技巧!”海布里达也暗地赞叹了下,然后对着后面的兵士与奴隶,兴奋地吼叫道:“这儿就是亚美尼亚王的营帐,现在跟着我,进去吧!”兵士与奴隶齐声欢呼“永远低阶的海布里达万岁”的口号,拥了进去。
“都是你的负累,卡拉比斯,否则我早就冲进去了!”阿狄安娜对着卡拉比斯埋怨了句,也扛着十字镐,随着人流一起冲进去了。
万王之王营帐里的所有东西,镶金的面具、盾牌,象牙、鹿角,各种华美的器皿,名贵的香料、皮毛,都遭到了彻底的洗劫,阿狄安娜也双眼冒火,拿这拿那,砸这砸那,仿佛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似的。然后她看到了还坐在毯子上哀泣的奈萨,一眼就认出了,因为这是她血缘上的姑母,但她根本没有上前认亲,而是冷冷地笑着,躲在一旁观看海布里达等罗马军人,走到了奈萨的面前,她太清楚这些蛮子下面要干什么了。
“妇人,我宣布你现在也成为我们联队的战利品。”海布里达叉着腰,说到。
“求求您,尊敬而有道德的军官,您不能强奸我,我是名高贵的贵妇,强奸我是违反这个世界的价值的。”奈萨哭得梨花带雨,哀求道。
”不,我认为军人无法享用战利品,才是违反这个世界的价值的。”海布里达伸个懒腰,说快一些,你和你的侍女一起脱光衣服,在后续的人马来到前,乖乖就范,不然我立刻用剑处决你,“去阴间当你的贵妇吧!”
结果,看到奈萨惊恐地慢慢脱下裙子,与梳发侍女一起,光着屁股一字跪着排开时,阿狄安娜居然笑了起来,好像看到了这世上最可乐的景象,卡拉比斯极其厌恶她这种所谓高贵人的恶德:幸灾乐祸。
马蹄啷当,带着一声“看来有人比我们四个蹄子来得更快”,一名俊美的罗马军官,在几名扈从跟随下,步入了这里,“哦!”卡拉比斯倒是瞧出了对方,那长腿上的精美胫甲表明了身份,正是出发前,帮他割开绳索,而后进入海布里达营帐的那名年轻的神秘军官。
“哦,不好意思,原来是海布里达,在罗马是没人能打断军人享用战利品的,我得识趣。”那军官见到这副景象,爽朗地笑了,转身就要走。
“是尊敬的巴布留斯.马尔库塞.克劳狄阁下,为了向这场胜利献出敬意,请求您先享用这份战利品,热腾腾的贵妇。”出乎卡拉比斯的预想,海布里达居然对这年轻军官毕恭毕敬,行了军礼不说,还大有“让你先上”的谦谦君子之风!
“上吧,上吧,最好整个军团的兵士与奴隶轮流上。”阿狄安娜快意地说到,几乎让卡拉比斯觉得她的精神错乱了,否则怎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语。
年轻的克劳狄表示却之不恭,同样爽朗地掀起了铠甲下的短下摆,走到奈萨的背后,用手轻轻地抽了她娇嫩的屁股,用希腊语说“今晚您是位幸运的女士,要知道以我克劳狄家族的名声,与我的美貌,您在罗马就是花半座城市的财富,也无法赢得我的床笫之欢的。”然后就扑哧插入,猛烈耸动起来。
第10章 王女的冠冕(中)
奈萨也用希腊语哀叫到:“请先停下,克劳狄阁下,我,不是别人,我是米特拉达梯.优伯特陛下的亲妹。”
克劳狄装作没听见似的,伴着奈萨急匆匆的解释,越干越起劲,好长时间,直到他浑身通电般抖了几下,才收了神通,咕哝句“罗马勇士绝不半途而废”,离开奈萨的身子,整理衣甲,在海布里达准备接着上时,又说了句“对了,您刚才说了什么?”
“我必须拿出罗马人的气度,对待您这样的贵妇,持一种仁爱之道。”听完奈萨哭哭啼啼的再度解释,克劳狄优雅地举着手指说到,“您和您的侍女”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却发现奈萨的梳发侍女正在被大兵轮流尽兴着,“对不起,我们罗马人马上是会恢复理性的,您和您的侍女人身是绝对安全的,我会把您的情况汇报给西里西亚总督,也就是我的姐夫路库拉斯,他肯定会以优渥的条件对待您的。”
“谢谢,谢谢,请允许我再次向您通报身份,米特拉达梯陛下的亲妹,宫廷次席贵妇,奈萨。”奈萨立马恢复了雍容的情态,将手伸给了克劳狄的面前,克劳狄与她眉目传情,吻了她的手背,“西里西亚总督直属骑兵队长,军事护民官,克劳狄——叫我巴布留斯,不,巴布就行。”
“哦,巴布,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和你刚才的勇猛相映成趣。”
“谢谢,罗马的女子也都是如此评价的。”
“什么宫廷贵妇!不过是父王手里诱人**的**工具罢了。”阿狄安娜此刻突然发声,款步走向了众人的中央,满是轻蔑。
卡拉比斯往旁边看了下,德米特留斯满是讶异,而波蒂则满脸不安,她快步上前,跪在了奈萨的膝下,亲吻脚趾,又和奈萨快速说着什么,然后奈萨咒骂起来,接连给了波蒂几个耳光。
“对的,这不是先前姑母您的贴身女奴吗?谚语说,奴隶的长相随主人的长相,她真的和你一样,下贱**,人尽可夫。”阿狄安娜地说到。
奈萨这才看到了阿狄安娜,没想到她还没死!慌忙之余开始反击:“注意你的语气,阿狄安娜,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说什么,你的母亲已经在卡拉比行宫里完蛋了!”
“是的,不光我的母亲,还有开俄斯的贝丽奈西,还有另外两个姑母,都死了。这是笔连复仇女神都感到恐怖的血债,你,奈萨,是你指示这个淫荡的女奴,床笫上的魔女,居然能把首席大宦官巴娄德服侍得神魂颠倒,在巴娄德的运作下,你得以陪伴在父王身边,而我母亲与其他妃嫔,却被迫留下来接受死亡的命运,这样你就能独自霸占父王了。可你没想到,我却继承了父亲百毒不侵的身体,这是复仇女神的安排,我今日也算看见了你肮脏龌蹉的丑态了。”
“这样有什么不好!”愤怒的奈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嘶吼道“你母亲根本不爱我的兄长,甚至拒绝与兄长的房事,甚至都不知道你这个野种是哪里来的?现在只剩下我了,我会与兄长生下血统最纯真的米特拉家族的继承人,取得这个伟大的国家的统治权。挡在我面前的,不管是姐姐,还是兄长的庶长子马尔察,还是你,一头栗色头发的来路不明的野猫,都要灭亡!”
卡拉比斯都要鼓掌了,这简直比哥伦比亚狗血剧还要狗血的情节,居然真的出演在他眼前。
“啪啪啪”,克劳狄先于他鼓掌了。
“巴布,杀掉这个卑贱的野猫,她在玷污我的名声。”奈萨率先对克劳狄喊到。
阿狄安娜傲然说到:“我与父王的其他三个女儿一样,都是本都米特拉家族的明珠,是王者的未来之妻,没有任何人能侵犯我,叫你们的统帅来见我。”
“混蛋,看来卡拉比斯,早就知道了卡拉比娅的真实身份,他在欺瞒我!”百夫长海布里达也在一旁切齿怒骂。
阿狄安娜栗色的眼睛看了看克劳狄,又看了看海布里达,见他们都是将信将疑的神色,便又款步走到卡拉比斯的身边,“卡拉比斯,给我披上毛毯。”
卡拉比斯照做后,阿狄安娜突然取下了卡拉比斯腰上别着的利斧,藏在毛毯之下,慢慢地走出了营帐。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呆在了原地......
最后,还是对此事来了兴致的克劳狄,叫手下的骑兵唤来一辆马车,将阿狄安娜载了上去,再与众人一起跟着她,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朝阳升起,整个索菲尼的战场一片血腥狼藉,盔甲上满是污渍、烟火的军团士兵,有序地一列列坐在一起休整,他们的敌人“万王之王”已经逃逸,而那些亚美尼亚与阿拉伯的酋长,事实证明他们只会吹嘘而已,在罗马军团的攻击下,这些人不是被杀就是溃逃,他们的仆役、马车与财货,都遭到了无情地洗劫与俘虏,整支亚美尼亚的大军,就此崩溃。
路途上,坐在车厢尾部的卡拉比斯耷拉着两条腿晃悠着,他看到了不少罗马的兵士正将战俘挨个钉在十字架上,让他们的血流尽哀叫而死,卡拉比斯再次感到奇怪,好像从卡拉比行宫开始,罗马的军队始终不愿意留俘虏,也没有随军的奴隶贩子,这对于当时的罗马人来说,简直太不正常了!
但细想起来也是,这一切都是主帅路库拉斯的作为,他横扫了贪婪的包税人,保护希腊的城市,最后闹得商贩都觉得跟着军队无利可图了,士兵经常是打完仗,无物可掠,无奴可贩,只能把战俘钉上十字架,稍微寻求点刺激了事了。
“哎呀,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卡拉比斯转头看了看,在前面端坐的阿狄安娜,心想她究竟要做什么,莫名其妙地要回宿营地。
答案即将在上午第三时(约现在九点)左右揭晓:一路尾随阿狄安娜的众人,围在了索菲尼营地的一处帐篷前,因为阿狄安娜离开了亚美尼亚王的大营后,回到这里,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
克劳狄在场,几位三联队的十夫长也在场,这处帐篷,卡拉比斯认得,正是受伤的巴蒂塔斯卧着的帐篷。
海布里达面如死灰,在外面焦躁地走来走去。
卡拉比斯则是云里雾里,但也替阿狄安娜捏了把汗,虽然他有时很讨厌她。
第10章 王女的冠冕(下)
最后,帐篷打开了,阿狄安娜出来了,居然戴着他母亲摩妮美的小冠冕!美丽的梳理好的栗色头发,映衬着冠冕的金碧辉煌,而冠冕却更映衬她的典雅高贵,细长的脖子,微微昂起的额头与小巧鼻尖,她根本不是什么奈萨嘴里的野猫,而是只清丽傲气的天鹅,“怪不得她一直念叨着冠冕,还向我学习了缝纫,原来是为了这个,修复那断裂的束带,可她是怎么知道冠冕被海布里达藏在巴蒂塔斯的帐篷里的——没错,没错,把珍贵的宝物藏在一个废人的床褥下,确实是最安全的。海布里达能想到这一点,阿狄安娜也能猜到这一点。”卡拉比斯在心中暗叹道。
“如何,一位王女的身份,只有冠冕才能表露出来。冠冕,是绝不会选择卑贱之人的头颅的。”阿狄安娜,亭亭玉立,对着在场所有人一字一顿地说到,然后用纤细的手指,指着冠冕说:“这是我的冠冕。”然后举起另外只手,手里一把血淋淋的利斧,“这是我的权杖。”
“该死......巴蒂塔斯!”萨法诺这才反应了过来,和德米特留斯一起抢着冲进了帐篷,巴蒂塔斯的尸身被利斧斩得伤口累累,连他身下的床榻都被砍裂了,整个躯体倒在了两面断裂床头倒下的夹缝里,呈现出一种可怖的坐姿,沾着血的碎布与被絮飞得满处皆是。
“这个肮脏的罗马兵士,在卡拉比行宫时胆敢玷污我母亲的遗体,我刚才已经用权杖处决了他,这位名叫克劳狄的军事护民官,我想你不至于有什么不满吧。”阿狄安娜平淡地解释到。
克劳狄哈哈干笑了下,说:“一切得等到主帅来到,才可定夺。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然后他又拍了下一边的海布里达的肩膀,问“我很好奇,这种级别的冠冕,在卡拉比行宫之战时就应该上缴度支官了,为何它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请您帮我美言,阁下。我确实不知道是谁藏在了那里!”海布里达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一切得等到主帅来到,才可定夺。”克劳狄笑眯眯,还是复制了那句话。
不一会儿,路库拉斯穿着执政官的白底紫色滚边长袍,满面春风地在手持“法西斯”束棒扈从的簇拥下,来到了这里,显然他的心情不错,但让海布里达胆裂的是,穆里拉与乌泰瑞斯脸色阴沉地跟在他的身后,杀气腾腾。显然,一个被他欺骗,一个直接被他捆在树上吹了一晚上的夜风,心情那是绝对的不会好的。
当路库拉斯来时,克劳狄立刻上前,表示欢迎,但路库拉斯只是冷淡地回应了下,就向奈萨与阿狄安娜行礼,然后操着流利的希腊语,说:“关于尊贵的米特拉家族的情况,我已经从泰兰尼昂那里了解得十分详细了,相信您两位都是所言不虚的——加上王女阁下,您这足以彰显身份的冠冕,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我宣布,即刻起,您两位就是军团的上客,享受贵宾的待遇。”
“万分感谢您的好意!”奈萨急忙柔媚地发出了声音,她要抢在阿狄安娜前面获取罗马统帅的青睐,这是一种习惯。
“也是军团的囚徒和人质,不是吗?”阿狄安娜回应。
路库拉斯和善地笑了下,说:“军队有军队的规则,希望王女阁下能够谅解。”
“我更愿意让这场无谓的战争得到世人的谅解,现在我的父王已经丧失了他的国家与军队,不过是个寄居在女婿国度的可怜老人而已,为什么总督阁下仍不愿意消弭这场纷争,还两国人民以和平呢?”
奈萨刚要对阿狄安娜的桀骜无礼呵斥时,路库拉斯就利索地回答道:“没错,是我需要这场战争继续下去,因为我要三年后回罗马时,满载着荣誉在大凯旋式上,赢得元老院与公民的欢呼。”
“可是你知道嘛,我之前在阁下军团度过的那段屈辱的岁月,并非毫无意义,通过观察我很确定,阁下属下的百夫长和兵士,对阁下的梦想并不感兴趣。”阿狄安娜依然不依不饶。
路库拉斯看了看四周,都是他的将佐与兵士,然后低声对阿狄安娜快速地说到:“一个真正的贵族,是不会去过问下层人的梦想的。”随后高声吩咐道:“今日是个吉利的日子,我们不但击败了亚美尼亚的军队,还赢得了两位尊贵的客人,下面就是设宴款待时间——天佑罗马!”
在场所有人,齐齐拔剑高呼,“天佑罗马!”
说完,路库拉斯便很有风度地引着阿狄安娜与奈萨离去了,克劳狄也对海布里达挤了下眼睛,与穆里拉等将佐跟着一起走了。
乌泰瑞斯却铁青着脸站在原地,几名“法西斯”扈从也留下来,站在资深百夫长的身旁。
“你的功勋,抵消不了你的罪恶。你完了,你结束了,海布里达,你这个老兵**,我以前就说过,你一定会完蛋的!”乌泰瑞斯恶狠狠又兴奋地说着,对着海布里达举着那枚银戒指,“你居然敢厌弃这代表军团职位的标志,还以号声欺骗上级。穆里拉将军下达了处分决议,责打三十军棍,光着身子干三天苦力,褫夺百夫长职务,降为辅助兵。”
海布里达一声不吭,他现在真正担心的是,如果阿狄安娜在宴会上再将他私藏冠冕的事情给捅出去,那他真的会被当着军团所有百人队的面,或被割喉,或被砸死的!
两名法西斯扈从将海布里达摁着跪下,萨法诺、阿米尼乌斯等属下围成了一圈,带着无奈的表情。另外两名扈从上前,剥下了海布里达的盔甲,扯下了他胸口的象征身份的挂饰,扔在了泥土上,随后这些东西被举着束棒的扈从踩在了脚下——四个人从束棒里各自抽出一根,对着海布里达的后背就猛击起来,一下一下,带着肉被抽击的声音。
“再来一根!”当乌泰瑞斯看到木棒被折断时,下令道,“再来一根......现在你不是百夫长了,自由了,可以尽情地去劫掠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嘛!”
但海布里达真是个硬骨头,疼得满脸是汗,也不吭一声。
“奴隶,给我滚开,你们没资格看罗马军人受罚。”当阿米尼乌斯看到卡拉比斯等宿营奴隶也在凑前围观时,狠狠将卡拉比斯往后一推,威吓道。
“这次是束棒责罚,下次我希望看到用束棒里面的斧头责罚你!”这是卡拉比斯听到的,乌泰瑞斯最后一句话。
然后乌泰瑞斯推开了人群,见到了卡拉比斯,竟然很亲热地捶了下他的胸口,说:“卡拉比斯,你是个不错的能干的奴隶,不过以后不用跟着那个丧犬了,跟着我行了。”说完,就大剌剌地走了!
看着跪在地上海布里达要吃人的眼神,卡拉比斯背后汗毛一竖,“乌泰瑞斯,乌泰瑞斯,你看到对手倒霉后愉悦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不要顺带把我卷进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