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9 后招
在这一刻,全体男生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被十月如此挑衅,实是让人忍无可忍。
是时候,展现学院男人的尊严了。
当时的阶梯教室内,郑帅带头起身狂吼——“收了她!!”
“收了她!!”
“林强收了她!!”
那个场面,即便是现在也令人津津乐道。
整个学院的男生都燃了,就连其他学院的人也闻讯而来,将内部辩论比赛的教室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这个赌约十分荒唐,但群情激奋众志成城,就连学院的老教授副院长也慌了,不敢打断。
无数双眼睛注视在林强身上。
如果此时退缩,这辈子都会沦为全校的笑柄吧。
被逼到风口浪尖的林强别无选择。
他已料定,十月在开赛前如此扬言,无非就是要给自己压力,企图让自己在高压与患得患失中崩溃。
既然这样,就唯有以牙还牙,加倍奉还了。
将更大的压力还给你,林强当时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于是,他当庭吼出了令整个教室沉默,令在场教授副院长动容的话——
“妮子休狂!今晚**!!!”
此话吼出,全场寂然。
就连掀起赌约的十月本人,都惊羞得退了一步。
随后,是全校男生的滔天欢呼。
“房费我出!!!”
“套子我出!!”
“整盒的!!”
“喷立勃我有!!”
随后,教授宣布辩论开始。
起初,双方难分伯仲。
但在**辩论的时间,林强突然愈战愈勇,即兴发挥,纯粹是在用血xìng与本能反驳和喷出论点。最可怕的是,在他每一次jīng彩地回旋后,都会接一句——
“是小时房还是**房呢?”
这一句,无疑极大地干扰了十月的思维。
再怎么强势,也终究是个女孩子,当着全校的面说这些,怎么都会受到影响的。
在之后,几次关键时刻的哑火与失误,使局面急转直下。
最终,学院副院长宣布林强方胜。
整个学校再次沸腾了,这次就连女生的沸腾了。
学校中的女生,尤其是出sè的女生,互相排挤与竞争是于目共睹的,从这点上来说,女孩子确实比男孩子早熟。因此,公认强势的“推不倒”女神,在全校面前被推倒,这对其它女生来说绝对是个有意思的事情。
辩论结束后,林强已是满头大汗满面流油。
此时,该展现男人大度的一面了。
他走到十月面前朗然道:“**什么的就免了,毕竟女孩子……”
免了?这时候逞英雄发扬风格?
十月一股倔劲儿涌了上来,当即拉着林强夺门而出:“我输得起!”
全校男生再次沸腾,在出校的路上,无人男生供上了安全套,各种持久药等助阵。这恐怕是有史以来闹得最大的一次洞房花烛吧。
真正进了宾馆房间后,林强反倒是慌了。
“十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这一晚上还是探讨一下人生和理想吧。”
“你,洗澡去。”
“……”
“赶紧的。”十月已经开始宽衣解带,脱去外衣,露出了撩人的黑sè**,“毕业为止,当你女朋友。”
“可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啊!”
“关我屁事,洗澡去,臭死了。”十月已经脱下牛仔裤,长腿翘**一览无余。
到这份上,林强再不上就是男人了。
于是那一晚后,林强与十月成为了全校著名的冤家情侣。
随后的辩论比赛中,一名大三的学长主动请辞,将位置破例让给十月,由十月与林强组成了有史以来最强的二辩、三辩阵容。
之后的每一场**辩论时间,二人都疯了一样比着劲儿地摧垮对手,与这二人对峙的每次**辩论,都被称为地狱八分钟,能扛过去的人屈指可数。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这对情侣会成为佳话,然而就在毕业那天,十月毫不留情地走了,奔赴美利坚深造。
后来,便几乎没人在林强面前提这件事了。
虽然是合约情侣,但大家知道,林强是动了真情的,不忍揭伤疤。
三年后的龙源,二人重逢,心中自然感慨万千。
那一视恍若千年的对望中,郑帅与莫惜君各自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个xìng太强了。
“还是老样子。”十月摆弄了下头发,轻轻笑道,“貌似坚定不移,其实心中牵挂万千,纠结的很。”
“你也是。”林强豁然笑道,“大老远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见见我吧。”
“切~”十月侧头一哼,“少自以为是。”
谢斌突然钻出来附和道:“就是,少自以为是!”
“你老实呆着。”十月一脚将谢斌踢开,转望林强,“我是来给你机会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今天就任陈行远的秘书的事情。”
“嗯?”林强挑着眉毛问道,“那又怎样。”
“你知道,我不做没理由的选择。”十月转身,缓缓扫视着整个营业厅,搞得许多客户都不敢抬头,“陈行远早就进行了完全的准备,挣扎是没用的,看在咱们的旧情上,我劝你老实回去向他认错。”
却见此时林强神sè一闪:“十月啊,要赌么?”
“……”十月艳唇一抖,“还来这套……”
“现在,你明白我的话了么。”林强遥遥笑道,“归属感,根、即便出国过上了好rì子,在那遥远的异乡,却永久失去了的归属感。”
“……”十月眉头微皱,“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些无聊的原因才回来的?”
“不然是什么。”林强一步步逼上前去,“你一直渴望被肯定,渴望成为焦点,渴望成为唯一。而在那里,华人永远是边缘,只有回到祖国,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哼。”十月避开林强的目光,“又自以为是,最受不了你这点。你的赌约,我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啊?!”此时最紧张的莫过于谢斌,他赶紧冲到十月面前,“林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啊!十月你别委屈自己!”
“滚……”十月再次将谢斌踢开,望向林强,“输的的人,做对方的属下,是这个意思吧?”
“不错。”林强已经走到十月面前,面对着与自己身高相仿的女人,就连他也体会到了不小的压迫感,“你我惺惺相惜,都希望征服对方吧。”
“切~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十月毫不退缩,几乎与林强脸贴脸,“在我手下,可都是打杂的活儿,毫无出路哦。”
“在我手下,可是会被我潜规则的哦。”林强再次吐出了惊为天人的话语。
“又是这个套路么……”这次,十月却是全然不慌,转望林小枣,“喂,林强睡过你吗?”
“啊?!”林小枣一下子就缩了。
“没有!”郑帅立刻拦在林小枣身前,“林强只跟我睡。”
“噗……”十月掩面大笑道,“咱们都是老样子啊……”
话罢,她转身携着莫惜君向外走去:“准备给老娘舔脚吧,林强。”
“我去……”这次轮到林强慌了,自己的不要脸施压绝学已经被对方学会了么。
此时,自然没人注意到谢斌流着哈喇子向往的表情。
“身后看也这么漂亮啊……”郑帅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具体来说,是二人扭动的**与**,心驰神往。
“打住!”林强使劲给了郑帅脑袋一拳,“再这么下去你会成为谢斌的。”
“……”郑帅揉着脑袋目送二人离去后,这才正sè道,“不好,惜君她好像……”
“嗯,十月与惜君的关系堪比你我,所以不出所料的话……”林强托腮道,“惜君会跟着十月去那边……”
“干!”郑帅一拳砸在墙上,“咱们辛辛苦苦运作了那么多,给别人做嫁衣了!”
“这样刚好。”林强一掌拍在郑帅肩上,“你一直想,真正的征服她吧。”
“……”郑帅面sè渐渐沉了下来,随即露出了野xìng的笑容,“是吧。”
“在一起温和地培养感情,是搞不定她的,这在大学时代就印证了。”林强咧着嘴笑道,“郑帅,找回学生时代的热血,不必给她们留余地。”
“嗯。”郑帅双拳已经紧握,“我郑帅……其实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啊……巧取不成,唯有豪夺了。”
林小枣在二人身后,怯怯问道:“主任,那是谁啊,好厉害的样子。”
“那个啊。”林强望着窗外,轻轻叹道,“传说中的前女友。”
刚刚送走恶女,钱渤便又接踵而来。
风波后苟且存活的资深秘书进营业厅后,直直走向林强:“林主任,总行长有事相商。”
“嗯。”林强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果然,双方都力图快速解决。”
“啊?什么意思?”郑帅问道。
“两天内,邢礼的事情就要上报了。”林强掰着手指分析道,“届时,联合银行将迎来巨大的打击,同信达地产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次是总行长贪腐,巨额的坏账,无论是民众或是资本的信心都会急剧下降,必须立刻有所行动才有机会挽回这一切。作为陈行远一方,必然要利用这个时机三下五除二成功分离;同样地,作为总行,也要迅速做出反应吸纳巨资,给予资本充足的信心。分离与注资对双方来说都要尽快完成。”
“那么说……”郑帅托腮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分离重组的细节了。”
“嗯,谈判,切蛋糕。”林强点了点头,“以往面对这种事情,双方幕僚团都要扯皮很久,但这次没有这个时间,双方都力图电光火石之间解决。”
郑帅神sè一怔:“所以……十月……和你,这么快就要对阵了么?”
“咳……”钱渤嗖了嗖嗓子,尴尬道,“林主任……这些现阶段还是商业机密,咱们是不是稍微低调点。”
“哦对了,郑帅小枣你们就当没听见。”林强搂着二人傻笑道。
“主任加油,一定要为我们联合银行争取到更多的地盘!”小枣舞着拳头加油打气。
“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郑帅使劲捶了捶林强,“开头的局面,全靠你了。”
“呵呵,虽然不擅长大型资本的运作。”林强嘴角一扬,笑道,“不过对付十月,还是有很多经验的,我连她睡觉的时候什么姿势都了如指掌。”
“……”(未完待续。)
0210 浪费
一般来说,总行长叫个人过去,被叫的人自当赶紧屁颠屁颠地滚过去。但这次不同,是由总行长司机开车,送着总行长秘书亲自过来请人,能有此待遇的,恐怕唯林强一人了吧。
宽敞的豪华版商务轿车中,林强双臂瘫在后座真皮靠背上,看着主驾驶与副驾驶上的二位,不由得唏嘘不已。
李国强,钱渤,如此大的风波过后,这两个离邢礼最近的人竟然都活了下来。
只是现在坐在后座上的不再是邢礼,而是自己。
世事弄人,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番转折。
前面这二位,皆是四十开外的人,此时跟比自己小了一轮多的林强坐在一个车子里,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钱渤的反应还在情理之中,李国强则显得有些过分了,这位老司机连拿着方向盘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国强,好好开车,看前面。”钱渤不免有些不解。
“是……是……”李国强擦了把汗,直视前方。
“没什么的,不必如此。”林强俯身拍了拍李国强的靠座,“事情都过去了。”
“是是……”李国强闻言更加惊慌了。
钱渤看着二人的神色,自然也猜出了一些,恐怕就像与自己的交易一样,林强也早早与李国强接洽了吧。
如此一来,反倒让钱渤的负罪感轻了一些,倒戈的过程中,有个同党。令人压力骤减。
“那伙人的事情,果然没有深究……”钱渤迅速换了副脸色,转头冲林强笑道,“这还要多谢林主任网开一面。”
“哪里,那不是我,是陈行远网开一面。”林强摆了摆手。
“哦?”钱渤闻言又有些慌乱,“那现在的情况……他不会再……”
显然,今非昔比,一日之前,林强在陈行远面前话语权极大。现在却反目成仇了。钱渤只怕当时不深究的交易,现在不作数了。
“应该不会。”林强安慰道,“那些人已经招出了邢礼,这就够了。你们二人没有留下什么雇佣犯罪分子的证据。没必要楞往你们头上扯。”
“那就好……那就好……”李国强捂着心脏。满脸虚汗。“要是沾上这事儿了……可没完了。林主任,往后还要考您的照应……”
其实林强是给自己留了一步,确实。当时联系武警部队领导的人是陈行远,但抓过人之后,几名夜袭的罪犯已经转交给蓟京的公安部门进入常规审讯,几名罪犯也算识时务,服从了暗中的安排,直接招出了邢礼,免去了中间杂七杂八的事情。李国强与钱渤也便大难不死了。现在林强这么说,无非是要这两位念着自己的恩德。
“对了。”林强转而问道,“钱渤,纪委的人没有请你喝茶么?”
“请了……”钱渤咽了口吐沫,转视前方,“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索性的是,我个人资产很干净,交代过问题后,便暂时放出来了。”
“哦?纪委这么好说话?”
“其实,中间邱董好像也帮忙说话了……”钱渤擦了把额头,“邱董后来对我说,银行培养出一个洞悉全局的秘书不易,念在我没涉嫌赃款的情况下,让我将功补过……”
他说着,又是转向林强:“林强,初任董事长绝对不简单,无论是思路,气场还是背景,都强到让人难以理解,竟能保得我全身……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呵呵,你全身是自己保的。”林强笑道,“你如果涉嫌赃款了,那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哎……”钱渤颓丧地摇了摇头,“我也不过是想借着邢礼的势头,谋个一官半职罢了,那些赃款,到我这里也不会留下什么,真的看不上。再者说,邢礼这人小心得紧,我根本不知道他收了多少赃款,更不少到存放在哪里。”
钱渤说到此,又是满脸疑惑状:“话说林强……我跟了邢礼这么多年都不清楚的事,你又是怎么找到的?”
“……别问。”
“哦……”钱渤连忙归位,后脊一阵冷汗滑下,与总行长想比,也许这个林强才是真的摸不透吧。
联合银行总行,距离林强上次来开会仅仅一日之隔,但此时再前来,气氛已大不相同。与之前优哉游哉的氛围相比,此时人们的表情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人人自危。
邢礼不是一个单独的人,而是一整条利益网,邢礼的被捕也仅仅是事情的开始,后续调查中,也许会有不少人被揪出吧。
除此之外,更迫在眉睫的是联合银行的危机,在资本遇到困扰的时候,最简单明了的解决方式便是裁员。虽然裁员这种事多数情况不会出现在国有企业中,但若是被逼急了,裁去一些基层的“外聘合同工”,再让闲散的正式工补充上去,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总行中很多优哉游哉的职员都紧张起来,生怕被调到基层,失去在办公室中享受星巴克的机会。
此时这些人再见到林强,不外乎两种心情。
其一,罪人,导致现状的罪人。
其二,英雄,乱局中杀出的英雄。
但无论是哪种心情,他们脸上的敬畏都是难以掩饰,走廊中与林强相见,虽然彼此并不相识,也不禁停下脚步,微微点头,或行注目礼。
旁边的钱渤不免暗暗心惊。
这,可是分行长的待遇啊……
当然,这场面也有着更多的原因,也许是邱之彰有意而为,林强与陈行远翻脸的消息不胫而走,取而代之的传言,是林强与董事长邱之彰亲密无间的忘年交。
不少人,只为陈行远唏嘘不已,酝酿了这么久,结果全给林强当跳板了。
谈笑间,钱渤已引着林强来到了位于七层最内的总行长办公室。
敲门过后,二人进入。
“呼……”进了总行长办公室,林强先是惊了一下子。
大……实在是太大了。
不夸张地说,这个办公室比龙源营业厅的大堂还要大!
纯粹的简约西式装修,高耸的落地窗,空旷的室内设计,城堡级的沙发与茶几,大得浪费的空余空间。
在金融街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样的一间办公室,简直是……
太tmd奢华,太tmd浪费了。(未完待续。。)
0211 清算
此时办公室中除去邱之彰外,还有五六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围着一茶几的材料忙个不停。邱之彰则自己坐在办公桌前,姿势甚是不雅。
只见这位老家伙优哉游哉地坐在老板椅上,双腿架在办工作上,双脚**,见林强来了,才放下腿,踏着拖鞋起身笑道:“哎呀,可算来了。”
“咳……”林强捂住嘴,忍俊不禁。
这位大行长的行事作风,可实在不像是老谋深算运筹帷幄的样子啊。
“邱董,那我先去忙了。”钱渤说着便要告退。
“别,别,你留下,后面有很多工作需要你辅佐林强。”邱之彰只摆了摆手,“你们过来看看吧,做的差不多了。”
二人连忙凑到茶几前。
“董事长,这是粗化的清算情况及重组方案……”一位黑发茂密,显然是刚焗过油的微胖中年男子起身汇报道。
“嗯,他们也到了,你简要说吧。”邱之彰没有接过材料,而是直接问道。
“好的。”男子抬了抬眼镜,肃然道,“根据粗略计算,分割出一半蓟京分行换取的资本,刚刚好可以解燃眉之急……具体来说,也就是说要分出蓟京分行现有900家支行及网点中的一半。”
“等等……”林强立即问道,“客户资本呢?那才是大头吧?”
“以开户行为根据分割。”男子很快答道,“客户在哪个网点开的户。便会被归到哪个网点,这个网点属于谁,这个客户也就属于谁。”
“嗯……”林强挠着下巴道,“这么做的话……确实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那么贷款和理财呢?”
“同理,一切以网点为基准。”男子点头道,“这一点对方也认可了,现在国际上最专业的清算团队正在加班加点进行清算,预计36小时内可以给出粗化报告,我们双方的谈判将根据这份报告进行,具体细微的误差。将在最终分割的时候清算。”
“好快……”林强不禁再次叹道。“这么草率……是不是……”
“没办法的事啊。”邱之彰已经坐在沙发上,光着的脚架在茶几上的材料上,双手背在脑后笑道,“审计署的大清洗很快就来了。中央银行也紧盯着我们不放。一周内必须解决这些事。”
他说着。又侧头望向窗外:“再者说,银行的价值,根本不是纸面上的数字能计算出来的。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杆秤。那才是真正的价值。”
“嗯。”林强对此深以为然。
以金融街支行为例,这家支行的价值就绝对不止他纸面上的资本那么简单,它的地标性,象征性以及潜在的发展可能性绝非是可以计算出来的。
“所以啊,现在就是押注与博弈的时间了。”邱之彰不知何时已起身,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副巨大的蓟京地图,只见他双臂一展——
呼啦!
巨大的地图平摊在桌面上。
林强只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从地图上涌出。
地图上,布满了联合银行在蓟京的每一家网点与支行。
那一个个网点仿佛都闪出光亮。
这场面简直就像——
将军的战略蓝图。
嘭!
邱之彰一掌拍在这张宏图之上,瞬间换了一副神色,满面凛然。
“接下来的24小时,我要你们决定我们要留下哪些,放弃哪些。我要你们保持联合银行在蓟京每一个区县,每一个商业区,每一条街道的竞争力。”邱之彰的瞳孔中,再次燃起了一种名为热情的火焰,“联合银行的未来,就在这张图上,就在诸位手里,拜托了!”
“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肃然,坚决地吼了出来。
就连钱渤都不知为何被感染,阴冷的多年的内心荡出一丝火热。
上一次,他失败了……辅佐了一个错误的人……
大难不死……这一次,一定要成功,一定!
林强心下更是不禁吐槽——
这家伙燃得……没道理啊。
邱之彰随即起身,回归了那个人畜无害的老人样:“我去给大家泡咖啡。”
“董事长……这个我来。”钱渤赶紧要拦。
“不必了,让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邱之彰只深沉一笑,一臂揽住钱渤,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人老了,眼睛花了,脑子也转不动了,让我做些力作能及的事情吧。”
“行……行长……”钱渤顿时双目湿润,“这……这才是行长……”
“哈哈哈。”邱之彰怅然一笑,穿着拖鞋忙活起来。
另一边,清算组男子已经走到林强面前。
“听从吩咐。”即便面对比自己年轻很多的林强,他却十分尊重。
“啊?资本方面的事情不太懂啊。”
“没关系,根据你的想法来分配工作,指定计划吧。”男子笑着拍了拍林强,“这是总行长的决断,他认为这次的事情,基层经验比资本经验更加重要,大将。”
林强不禁回头望向穿着拖鞋找纸杯的邱之彰。
让我来做这一切么……
他闭上双眼,沉吸了一口气……
“呼……”双瞳一闪,林强双掌扶在桌上,朗然说道,“诸位都是我的老师,但请容我斗胆决断。下面,要将我的基层经验和诸位丰富的资本经验融合在一起,制定出最有利于联合银行的方案。”
具体的方式,林强早已在脑中思索过,此时和盘托出。
“首先,我们要进行三重分类。”
“三重?”清算组长不禁问道,“现在已经很麻烦了。还要那样么……”
“没办法的事。”林强掰出手指道,“第一,资本计算分类,为每一家网点明码标价;第二,潜力分类,根据网点所处地段,将来发展趋势,分为abcd四级;第三,地域分类,精确到每一片大的居住区。”
“三重分类。只为了保证三点。第一。资本上我们不能吃亏;第二,有潜力,被低估的网点,要尽量争取;第三。正如行长所说。保证联合银行在每一条街道的竞争力!”
“嗯。没问题。”清算组长立即点头道,“乍听上去三重分类很麻烦,其实只是简要归类而已。大家开始吧。”
林强继而说道:“根据董事长的意思,是不准备放弃任何区域,也就是说,在将来的争取中,区域竞争力优先于潜力,潜力优先于资本,切记此点。”
“ok!”
不远处,正在向纸杯中倒着咖啡粉的邱之彰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还是深知我心啊……林小友……”
同时,林强额头已经滴下汗来。
“邱老……这么玩……赌的太大了……”
从邱之彰的一句话中,他已经听出了董事长的战略——
保证联合银行在每条街道的竞争力。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就是,在蓟京的所有地方压制对手。
按理说,更稳妥的方法是,放弃一些区域,争取一些区域,比如放弃了东区支行,而争取到西区支行,这样至少能保证一块区域的稳定,之后再图大计。
但邱之彰现在的想法,完全是乱战。
就好像一个军团的士兵突然分裂,要一分为二兵刃相向。
如果中间一刀切断,平分成两个军团作战的话,对双方统帅来说都有发挥余地。
但如果随机交叉分裂,一个敌人一个自己人……那便是一片乱战的景象,你死我活短兵相接,任何一方都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邱之彰打算闪电战……在短期之内将蓟京夺回来……
风险与收益同在。
对对手来说,同理。
相同的景象发生在蓟京分行的第二会议室中。
十月正带领一半华人、一半黄毛的团队做着相同的事情。
陈行远坐在会议室角落默默喝着茶。
“未来,果然是年轻人的啊……”
十月朗然道:“将对手挤出蓟京,用一半的资本做出两倍的成绩,是我们的绝对目标。不要妥协于对方的妥协分配,要保证将来蓟京分行在每个区域的竞争力。本应中立的清算团队在我们这边,我们率先得知清算结果,没理由输。”
“okay!我这辈子都没当过loser,这次同理。”这边的团队组长是一名棕发美国佬,面前堆着整箱的红牛,整个人也像公牛一样,“小case而已!”
“matt,辛苦喽。”十月笑着拍了拍美国佬的肩膀,“对面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相同的时间,你出的成绩一定更好吧。”
“哈哈,别把我们曼哈顿的精英团队和这个地方的乡巴佬相提并论。”matt说着,突然咳嗽了一声,冲窗外骂道,“妈的鬼天气,让人以为回到了19世纪的伦敦。”
二人是用英文交谈,陈行远自然是听不懂的,不然听到受雇团队骂自己“乡巴佬”定然会不满。
而后十月又走到莫惜君身前:“惜君,你在花旗做了那么久,肯定知道哪里有潜力吧?”
“嗯,有大概的印象。”
“那些地方尽量争取。”十月望着那张地图,轻轻一笑,“另外,这个地方,绝对要争取,要让对方体会一下这种挫败感……”
十月修长的手指,牢牢点在了龙源营业厅的位置。
“这样……不太好吧。”莫惜君皱眉道,“林强下了很多心血的,龙源就让给他们吧。”
“nonono。”十月彰显出了惯有的女王笑,“商场如战场,第一铁律,令敌人头疼的事情,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未完待续。。)
0212 时势
对双方来说,之后的24小时都完全分秒必争。
900家营业网点,每家网点下皆拥有成千上万,乃至数十万的客户量,评估过程中,还要综合对公客户情况,最终再落实到街区进行取舍,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总行这边,众人几次劝邱之彰回去休息,然而这位老家伙却执意不从,还特意亮出自己的拖鞋,表示本来就是打算在这里过夜的。
邱之彰的坚定陪同,无疑极大地鼓舞了整个团队的信心与决心。
约莫凌晨三点左右,林强揉着脑袋,拉来椅子,独自品着咖啡,坐在落地窗前俯视整个金融街的夜景,稍作休息。
登高博望,在这样的办公室中,整个人的视野也变得更广阔了。
“什么感觉?”邱之彰不知何时也抽来椅子,坐在他身旁。
“邱老,再休息会儿吧。”林强连忙劝道。
人老了,必须要保持规律的睡眠,否则心脑血管和脏器将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极易闹出突发病症。之前,邱之彰斜卧在办公桌前小憩,林强也才放心的来到窗前偷会儿懒。
“没事的。”邱之彰同林强一样,凝望着满是灯火却空旷无人的夜景,“我自己也没想到,还有机会再次看到这样的景色。”
“好吧。”林强无奈一叹,“邱老,您现在是总行的灵魂支柱,您身体若是有恙,我们就直接不战而败了。”
“哈哈哈哈……”邱之彰捂着胸口。迸发出老人特有的长笑,“什么灵魂支柱,只是此时此刻,只有我这个老头子才敢背负这一切罢了……”
“……”林强默然不语。
邱之彰缓缓起身,双掌略显虚弱地按在玻璃上:
“创始联合银行的功名属于我,同样地,能背负覆灭联合银行罪名的人,也只有我了吧。”
“邱老,别这样……别人看到了会……”林强皱眉起身,在这个夜晚。也许这个老人真的觉得累了吧。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疲态,他永不知疲惫的表情,永远没道理的自信必须坚持。
“呵呵,没事的。”邱之彰轻轻推开林强。回身扫视着这个办公室。这群忙碌的人们。“其实,当时也是这个气氛,这个感觉。”
“当时?”
“创始联合银行的头几天。”邱之彰的眼睛慢慢瞪大。略显狂野地咧着嘴笑道,“完全不知道能否成功,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大多数人都在观望,唯有几个人在偷偷拼命。”
“哦?”林强惊道,“我以为……是布局良久的一盘大棋……”
“哈哈。”邱之彰再次捂着胸口笑道,“哪有那么多大棋。这大多数人呐,都觉得只有自己最重要,自己的安全最重要,所以他们会选择观望,选择最安全最有利益的道路。当然,但如果每个人都追求安全的话……发展也就停滞了。”
邱之彰微微侧头,望向林强:“所以啊,这世上总有些人,守不住无聊与千篇一律,非要跟整个世界较劲,这些人想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能否成就独一无二的自己,做出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业。”
邱之彰的眼睛眯起,用手比划着,奋力地说道:“哪怕是一个小发明,一个小食品,一个小买卖,一本无人问津的小说……他们也想做到,因为这件事是独一无二的。”
林强心知,联合银行可并不小。
“但是,事情做到一定程度便会发现,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邱之彰摊开双臂,“于是,他们便要用自己的热情去感染,用自己的手段去逼迫,用自己的口才去说服那些追求安全的人,动摇他们,直至天公作美,给出绝佳的机遇。”
“邱老的意思是……”
“天。”邱之彰眉色一凛,指向当空的皓月,“最终动摇他人的是天,时运是英雄的一切。”
“那当时,天公如何做美?”
“上市。”邱之彰眯着眼睛笑道,“上市政策逐步宽松,股市开始大火,多少家银行都摩拳擦掌,准备分一杯羹。但依附在各自市委的体系下,外加各个城市银行资本和影响力有限,各自为战的话,上市遥遥无期。”
林强瞳孔一亮,双掌相击:“原来如此!合并后上市的话,每一个地区银行的高管也会得到巨额的好处!如此一来,便因利益而动摇了!决心冒小小的风险,获得巨大的好处!”
“不错。”邱之彰望着林强赞许笑道,“早10年,没有上市的机会,大家不吃这一套;晚10年,也许各自已经上市了,根本不需要联合。感谢苍天,让我最鼎盛的时候赶上了那股热潮。”
“然而现在,过犹不及。”邱之彰说着,又是叹了口气,“钱太多,人更多,用利益团结起来的联合银行,开始面对利益的挑战了。我也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
“选择?”
邱之彰望了望忙碌的众人,而后低声道:“独裁。”
“……”
“当时的我一腔热血,认为坚定且强大的人,会永远坚定且强大,即便退休,也会找出人群中最坚定强大的一位,委以大任。”邱之彰捶胸顿足,唏嘘不已,“但莫想到,才仅仅三代,便滋生出了邢礼这种败类。”
“邱老,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诱惑太多。”林强劝慰道。
“是啊,这次扛过去,规矩也该变变了。”邱之彰摇了摇头,好像说得太多,有些累了,“所以林强,发现自己在与天公作对的话,一定要偷偷进行,不要顶撞,要慢慢等着天公放松警惕,露出笑颜。”
“谨记。”林强钦佩道,“之前的行事太过激了,有些铤而走险啊。”
“有时是被逼无奈,那就只有放手一搏了。”邱之彰豁然一笑,问道,“怎么样,准备得如何了。”
“基本框架有了,每个区域都指定了要优先争取的网点。”林强请示道,“相对于网点众多的老城区,新建区域的选择则少一些。”
“哦?是在说龙源么?”
“嗯。”林强点了点头,“以龙源为甚,现在只有一家营业厅,并且正在升为支行,这方面由于联合银行先人一步,暂时拥有霸主地位,占领了这里,几乎就是占领了龙源。如果等待分离后再重建营业厅的话,面对多家银行的竞争,恐怕很难起步。”
“是啊……”邱之彰轻轻笑道,“而且,那里是你的井冈山根据地啊。”
“但对方也知道这一点。”林强皱眉道,“所以相比于明码标价的其它营业厅,我认为龙源的争夺会比较激烈,双方也会为了争取龙源而放弃不少。龙源就像是人人都知道被低估的财宝,在竞拍中一定会压出高价。”
“嗯,你打算为此投入多少?”
林强想了想,而后直言道:“放弃东区支行三环以东的全部营业厅,只要龙源。”
“那相当于多少营业厅。”
“12家。”林强镇定地点了点头。
“12……换1么……”
“我保证,毫无私心。”林强正色道,“龙源在一年之内,利润会超过这12家营业厅的总和。相信这么大的价码,对方也会接受吧。”
“允了。”邱之彰也不多想,只拍了拍林强的肩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头子依然相信你的判断。”
“多谢邱董。”
林强侧目朝着窗外,望向南方。
“十二换一,够了吧。”
分行第二会议室,陈行远同样没有离去。
与邱之彰的鼓舞士气不同,陈行远则是亲自上阵,在十月显出疲态的时候,亲自带领团队进行计划制定。
他自信,自己是最熟悉蓟京分行的人,面对那些营业厅,几十年的守护令他如数家珍。老行长亲自出马指点江山分配方案,这令十月与莫惜君同样钦佩不已。
就连棕毛鬼子matt都颇为钦佩陈行远的精神力与洞察力。
“这老家伙,不会把所有数据都背下来了吧?” matt听着翻译,要很努力地才能跟上陈行远的节奏。
“你不知道,陈伯伯守护了这家银行多少年。”十月喝着咖啡,看着陈行远不遗余力的坚决微微动容,“整个银行的每一家营业厅,都已经融入他血液了吧。”
“最专业的团队+最洞悉全局的老妖怪。” matt闷了一罐公牛大笑道,“我们一定会榨干对手的!”
此时,陈行远忽然一转头,凝视着matt。
“别松懈!”
matt浑身一个机灵,虽然听不懂陈行远的话,却本能地挺直身子。
“嗯……”陈行远这才转过头,继续安排事宜。
“……”matt忽觉尴尬,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回事……”
“感觉到了吧,他的决心。”十月拍了拍matt的脑袋,“如果失败的话,他会杀了你哦。”
“……”matt不寒而栗,再偷猫了眼陈行远布满血丝的瞳孔。
“妈的,干,继续干!” matt狠捶了下胸口,转而冲十月笑道,“老子还没向你求婚呢,不能死在这里。”
“那么急着被拒绝啊?”
“你不属于这里的,nico。”
“干你的活,不然扣钱。”
“……”(未完待续。。)
0213 挫折
次日午间,在王文君的一再要求下,她为众人送来了爱心午餐。
总行长办公室内的一干人等经过彻夜鏖战,此时均显疲态,纯粹是在用意志力支撑。计划基本完成,看见拎着大包小包突然窜出来的古灵精怪眼镜妹,心情也都是舒缓了几分。
“到这里吧。”邱之彰最先看见了王文君,当即宣布停工,眯着眼睛笑个不停,“林强啊,藏了个女娃娃,瞒了我那么久。”
不远处的钱渤连忙笑道:“邱董,这对情侣可是瞒着全行偷偷在交往。前一段在分行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数您不知道了。”
王文君则吐着舌头上前,面对一堆大人物不敢多说,拿出一个个饭盒摊放在桌上。
林强赶紧过去帮忙,边忙活便埋怨道:“哎……都说了,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这里有食堂的。”
“此言差矣!”邱之彰形如鬼魅,已经蹬着拖鞋坐在沙发上摩拳擦掌,“拼命工作过后,没什么比家庭餐更让人舒适的了!”
“是吧!”王文君立刻挺直了腰板,“老人家都这么说了,你还骂我!”
“咳……”林强连忙介绍道,“这位是……董事长。”
“哈?”王文君不禁捂着嘴望向邱之彰,“董事长,穿拖鞋的啊……”
“哈哈哈哈……”邱之彰捧腹大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随后的时间,大家一起在邱之彰办公室吃了一顿林强的爱妻家庭餐。菜虽说不上多么美味,却饱含着一种温暖与惬意。即便在场很多人都已有家室,但看着这样甜蜜的情侣,依然羡慕不已。
吃过饭后,邱之彰强制遣散了所有人,只留下钱渤做一些收尾工作。本来林强也要求留下,但邱之彰执意不从,还笑着说“再不回家,老婆要发飙了”一类不符合身份的话。并且叫来司机,管接管送。
无奈之下。林强只得到此为止。同王文君离开总行。
总行一楼大门前,众目睽睽之下,总行长司机亲自为林强及其女友打开车门。
这让过往的银行人员唏嘘不已。
你林强,享受这个待遇就罢了……竟然连女友都跟着过瘾……
看来。邱之彰与林强已不是“赏识”那么简单了。相比于陈行远的低调冷艳。邱之彰根本就是大气奔放。唯恐他人不知自己偏袒林强。
“好奇怪啊……那些目光……”王文君怯怯踏上车子,少有地羞涩起来。
“别理他们,坐就是了。”林强搂着王文君闭目养神。他承受过太多的目光,对这一切早已熟视无睹。
此时,李国强也已登上驾驶座,关上门便回头道:“嫂子好。”
“哈?!”王文君再次羞涩道,“这,不对吧,你得比林强大上不少吧。”
“嗨……都差不多。”两天过去,李国强也算缓过来了,笑着踩下油门,“林主任,早就听说你女朋友是个大美女,现在一看,比模特也不差啊!是演员吧?”
“……”林强尴尬一笑,“原来还真是,据说拍过一个九流牙膏品牌的广告。”
“你去死。”王文君笑捶了林强一下。
“你们聊,当我不在。”李国强自己挂上耳机开车。
“对了,怎么今天没上班?”林强转而问道,“现在应该急着出稿子呢吧?”
“哦,那个啊。”王文君随意地望向窗外,“给别人做了。”
“???”林强大惊,随即大怒,“怎么个意思?!跟了那么久,事到临头又这样了?!”
王文君缓缓望向林强,默不作声。
“明白了。”林强转过思绪后,悻悻捶了下车窗,“陆友道,对吧,陆友道!”
“哎……”
“妈的,口口声声挽留你,培养你。”林强喘着粗气,整宿没睡本就脾气大,此时更加不忿,“到头来,陈行远放个屁就开始排挤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王文君低头叹道,“接二连三的这样,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记者吧。”
“没有的事,只是因为我的原因。”林强长叹了一口气,“陈行远,依然做事做绝。”
“本来昨天要跟你说,但你太忙,就一直拖着……”王文君轻轻靠在林强肩上,呆呆说道,“社里要派我代表报社去西部记者站支援。”
“???”林强再次动怒,“这他.妈不明摆着逼人走呢么?”
“没办法的事吧。”王文君神色平静,“再怎么说,这次针对我的,是社长本人。”
林强定睛思索一阵,而后说道:“暂时想不到理由和方法对付他……既然这样,咱们也别恶心自己了,辞职吧,这笔账姑且记下。”
他说着,将王文君紧紧拥入怀中:“你想工作,就去工作,不想工作,我养你。”
王文君体会着这宽厚的臂膀,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种安稳的舒适感,轻轻叹道:“有你,真好啊。”
不觉中,她眼中又渗出泪水:“演员也是……记者也是……明明很认真,很认真的在做,但最后总是这样……”
“别被那些肮脏的事情搅了心情。”林强已不知多少次面对这样的话题,但他一如既往地说道,“错的是那些人,不是你,不要怪自己。”
“总发生在我身上,是有原因的吧。”
“有的,有原因。”林强抚着王文君的脸颊,“你太纯洁,太干净了,那些肮脏的人看着你太刺眼了。”
林强本是一本正经说的,但听在王文君耳朵里却只觉得好笑。
“呵呵……”王文君被逗得咯咯笑了出来,“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这么恶心。”
“呵呵。”林强也是无奈一笑,“之后想做哪方面的工作,我亲自帮你想办法。”
“不了。”王文君轻轻摇了摇头,“这次,我想坚持下去,人生有限,不能再浪费时间转行了。”
“可是……这……”
“西部就西部,去呗。”王文君挠着林强的胸口笑道,“去那边社里也是有承诺的,可以让我的记者证提前下来,那样的话我就能转正了,回来再辞职,跳槽也就方便了。”
“别了,还是在家休息一阵吧。”
“要去,一定要去。”王文君咬牙道,“做演员的时候,就是最后怕了,现在不能再怕了。林强,你别劝我,放心,我不会被欺负的。”
“哎……”林强长舒了口气,凝色望向窗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如果说自己的坚持,是干涉到他人利益,从而树敌遭受打击的话。
那么王文君,实在是太无辜了。
这些挫折,本不该出现在如此努力的她身上。
林强默默握拳。
“陆友道,这笔账横竖我都记下了。”(未完待续。。)
0214 公牛
休整一日,双方确定了最终细节后,同预料中的一样,联合银行重组第一次商讨会紧急召开。此番动用的依然是总行的第一会议室,与上次邢礼贸然召开的董事会决议不同,由于初任董事长亲自坐镇,除去两名外籍独立董事外,董事会全员参与。
会议室中,林强也终于看清了当时电话那头的众人面貌。
在联合银行的体质中,董事们的地位确实比较尴尬,一方面,执行董事只有总行长副行长两位,其余董事既不持有股权,又不参与运营,在董事长的独裁统治下,实际上也就是提供战略意见的投票机器而已。
但近期接二连三的事情,使这个机制微微发生了改变。搞垮邢礼的会议上,董事们第一次违逆了董事长的意见,林强猜测,陈行远一定是做足了功课的。因此现在,即便坐镇的董事长是邱之彰,这些董事们一定也不会老老实实的。
其余人皆好说,主要的麻烦自然是向海潮与首席独立董事王宏博。
王宏博便是在上次董事会中,屡屡作梗的老教授,单从面相上来看,他简直与陈行远是同一种人,面无表情,不露声色,心中坚硬如铁。
“不好对付啊……”林强坐在邱之彰身边,默默叹道。
“你说老王?”邱之彰听到了林强的想法,凑到他耳边偷偷笑道,“老王是咱们的人。”
“哈?”
“他是拥董派的。”邱之彰惬意地坐在椅子上,“那家伙。最看不起民主和投票,这也就是为什么他14年一直是首席独立董事,因为他手中的票,就相当于董事长的票。”
“原来如此。”林强沉吟道,“这么说,那天的时候也是,在不知道邢礼的罪行前,他是无脑支持董事长的。”
“关于董事们的问题,你不要有太多顾虑。”邱之彰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会议桌的对面,“你要对付的人。在那里。”
对面。十月也发现了邱之彰的目光,大方地冲这边摆了摆手。
“hi。”
林强点头回礼。
陈行远则始终端坐,一言不发,就同对付邢礼的那场董事会一样。
“这次。是要扶十月登上舞台么。”林强默默叹道。
“那女娃娃是干吗的?”邱之彰却是第一次看到十月。皱眉道。“没印象啊。”
“咳……”林强解释道,“应该是刚刚从美国回来的,为什么突然上位还不得而知。”
“陈行远不是个乱搞的人。”邱之彰对这位预料之外的女人有些重视。“他用的人,八成不会错。”
“嗯,她很强。”
“哦?你认识?”
二人正说着,十月不知何时已绕过桌子,来到林强身后,轻浮地一把将他搂住。
“点个头就得了,也不好好打招呼啊?”十月另一只手揉着林强的头发笑道。
“……”林强尴尬万分。
整个会场,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明眼人都清楚,林强是邱之彰的大将,十月则是陈行远的大将。
大将见大将,应该像之前林强对峙钱渤一样,针锋相对才是,怎么突然闹出了这么一出?看十月亲昵的样子,二人好像……关系十分暧昧。
此景,就连邱之彰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十月则已坐在林强面前的桌子上,单手抚着林强的脸笑道:“你们男人真是的,一到公共场合,就谁都不认识了?”
全场唏嘘,会议还没开始就产生异变了。
莫非,林强中了什么桃色陷阱?
清楚情况的,恐怕只有陈行远了,他僵硬的脸上偶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此时此刻,林强身旁的总行临时清算组组长已经按耐不住,他心中一直做着最坏的猜想,那就是林强始终忠心于陈行远。如果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己方所做的一切部署对方都了如指掌,临场换将也完全来不及。
“林强,这是怎么回事?”清算组长压着怒气皱眉问道,“我不记得你说过同陈行远的新任秘书还有交情啊?”
“啊?他没说过?”十月闪着大眼睛问道,“我俩可是大学同学啊。”
“什么?”清算组长神色一紧,“林强,你难道……”
与会众人皆掀起了一番狗血剧的情绪,有意思,有意思。
却见林强将双臂摊在靠背上,翘着二郎腿笑道:
“放轻松。”他说着,也同十月一样,轻浮万分,大臂一抬,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掌牢牢地地拍在了十月裸露的大腿上,“不过是一起睡过觉的女人罢了。”
呼……
会场中不少人都咽了口吐沫。
睡过没什么,但在这么严肃的会场做出这种举动,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林强才不管什么脸不脸的,对方不要脸在先,自己留着脸用来吃的?
拍在十月柔软的大腿上,他还不望揉一揉。
“紧了啊,最近。”
十月这才反应过来,面色一红,本能地单掌就朝林强脸上抡去。
当流氓,自然要有流氓的觉悟,林强早就做好准备,左臂又是一抬,凌空牢牢抓住了十月的胳膊,当即笑道:“手劲儿还是不错啊。”
十月想也不想,另一只手又挥了上去,自然也被林强抓住。她顿时间面色又是一红,使劲挣脱了几下,自然是拧不过林强。
“你松手!”十月红着脸低声喊道,“要不要脸!”
“你先来调戏我的好吧?”林强反而站起身来,整个人都压向十月。凑到她耳边轻轻一吹,“妮子休狂,今晚开房,要不要再来一次?”
“你……”强悍的十月,此时亦已哑口,她实在想不到,在如此肃穆的会场,林强会用出暴力和无耻的手段。
此时,以壮汉matt为首的第三方清算团队入场。
matt本以为自己要接受这堆乡巴佬崇敬的目光,却莫想到。大家的注意力全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他定睛一看。不由得瞬间火冒三丈,看着十月被林强当众羞辱,matt整个人简直如同公牛见了红布。
“what-are-you-**ing-doing ?!!” matt扔下材料,径直冲了过去。他可不是顾及儒雅形象的东方人。骑士精神永远在他的血液中流淌。
“哈?”林强自然不知道双方的关系。英文不太好的他也只能听懂“**ing”的意思,总之这东西来者不善。
同吃牛肉长大的美国佬拼蛮力是不对的,林强随即松开十月。撤了一步。
matt还算有些分寸,见林强撤了,也便没有再动粗,只冲十月问道。
“要揍他吗?”
十月转望林强,扭捏地抖了下身子,下了桌子朝自己坐席走去:“下次吧。”
matt随即猛一转头,狠狠地瞪了眼林强,转身回到了自己团队的位置。
林强却只挠着下巴笑道:“哎呀,原来有男友了……”
一场小闹剧就这样过去,但某些细节,带来了一些不利的消息。
“不好……”清算组长微微皱眉,“这个matt,应该是第三方清算团队的人……怎么好像和对方关系很亲密……”
“这头公牛是谁请的?”林强归坐问道。
“是我们总行,委托事务所雇佣的曼哈顿的精英团队。”清算祖航挠头道,“怎么可能和对方有联系……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在曼哈顿做的项目,就在刚刚我才得到了第一版的清算报告……”
“对方准备充分啊,连总行雇佣清算团队的事情都算进去了。”林强双臂背于脑后,“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头公牛都能做金融。”
看着matt虎视眈眈的眼神,始终让林强很不爽。
那里面不仅有愤怒,更多的是藐视。
那眼神好像在说,乡巴佬,你根本不懂金融。
此时,邱之彰厚重的手掌拍在林强肩上。
“莫乱分寸,步步为营。”
“嗯。”林强也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让自己抽离出情绪。
第一次热身,若不是matt突然杀出,本是林强大获全胜才对,就像若干年前的那次辩论比赛一样。
几年的时间,大家经历了不同的事情吧,想重现场景,也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还好,林强不是个喜欢重复的人。
“姑且不管那只惹人的公牛吧。”林强甩了甩头,重整精神。
此次会议照例由钱渤主持,待确认全部与会人员列席,得到邱之彰的应允后,他朗然宣布:
“那么,有关联合银行重组的第一次商讨会正式开始。”钱渤首先冲matt道,“有请第三方清算团队进行报告。”
matt点头起身,也暂时放下情绪,重回到专业人员的味道。
之后的半个多小时,都是matt对着投影进行报告,临时翻译口述给大家。
总体而言,与总行这边的预估相差不大,但细节上的数据上还是有些细微出入的,林强身旁的清算组长也在不断地记录,重算,争取在之后的谈判前纠正这些误差。
“妈的。”满头大汗的清算组长已经低声骂了出来,“虽然表面上差距不大,但如果每家营业厅的评估误差在10%的话,十家营业厅就整整差出一家,这还怎么谈……如果对方早就掌握最终清算数据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未完待续。。)
0215 草率
“莫慌。”邱之彰隔着林强淡然道,“数据只是参考,双方都不会死盯着数据的。”
“是,董事长……”清算组长擦了把汗,依旧在本子上划个不停。
林强,则始终处于与十月的对视中。
两个人都想从对方眼中,读出对方想要什么。
然而却都无疾而终。
联合银行,在蓟京的营业网点数量是第二多的,仅次于建工银行,假设对半拆分的话,恐怕会跌落到第四的位置,双方都是第四。
由于客户群体几乎相同,之后,便是残酷的红海竞争,巨额的资本重新回炉,迎来再一次的网点兴建热潮,力争夺回市场占有率第二的宝座。
然而这个位置,只能属于一个人,面对本就饱和的蓟京市场,必然有一方会露出颓势,导致资本无法收回,陷入死局。
这就是邱之彰战略冒险的地方,要在每一个区域同对方短兵相接。
蓟京,现有东西南北四个核心城区,外围四个新建城区,再外围是包括龙源在内的远郊区县。核心城区中,寸土寸金,自然是分毫必争,新建城区的地价与客户资源同样不可忽视,潜在的机遇大多在那里。至于远郊区县,则稍微可以缓一缓,再重建营业厅的成本也并没有中心城区那么高昂。
但是龙源,万万不能抛弃,因为这一个支行,几乎垄断了这片区域,完全相当于占领了一个商机无限的远郊区县。
下面。就是看对方的战略了。
即便在很多方面吃亏,但至少有一方面,总行这边是主动的,虽然此番名为“重组”,但实际结果相当于“出售”,志在“出售”出蓟京分行的一半,弥补邢礼统治期留下的巨额坏账。
既然是“出售”,那么具体怎么“卖”,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卖家手里的,毕竟现在觊觎联合银行的资本不只陈行远身后的那几家。
抓住这一点。争取利益。将是重中之重。
matt长篇的报告结束,大多数人已听得昏昏欲睡。
简而言之,虽然很多网点的估值上亿,上十亿但其中是有巨大水分的。因为网点的股指中。包含着在这里开户的储户的资金。也就是说。这评估出的一亿价值中。也许有七千万都是网点的储蓄资产,实际价值只是三千万而已。
同样地,贷款。客户价值等等也计算在其中,总而言之,这是一份相当复杂的计算,确实需要极为专业的团队才能做到,旁人光是听就要疯了。
林强也是如此,对那些天文数字他已经麻木,他只是记住了邱之彰说的话,出售一半,才可以活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争取每一个区域的竞争力。
matt归位后,钱渤起身道:“大家对这份清算有异议的话,请现在提出。”
“我问一下。”王宏博很快开口,“这不是最终清算报告吧?”
在翻译的帮助下,matt答道:“不是的,这次的任务很紧急,这是我们连续36小时整理出的第一版报告,精确报告会在一周内搞定。”
“那,误差范围呢?”王宏博继而问道。
“正负2%。” matt颇有自信地答道。
“嗯,接受范围内。”王宏博扫视双方众人,“现在的情况比较急,大家也都清楚,既然如此,就请根据这份报告来尽量进行细节的商讨,争取尽快完成重组。”
众人皆是点头,这也就是此次会议的意义所在,现在没时间扯皮了。
“我说完了,钱秘书。”
“嗯。”钱渤望了望众人,见没人再要说话,便宣布道,“那么,首先由联合银行总行……这个……顾问林强,表述总行的重组意向。”
由于这种时候来个“营业厅主任林强”实在有些差强人意,钱渤便不得不给林强安上了“顾问”的头衔。
林强接过话起身,先是冲众人点了点头。
“在此,表达总行对这次重组的态度。”林强抽出早已准备好的营业厅分布地图,走到台前,挂到了投影上,拿出一支黑色彩笔。
“不做过分的赘述,直接表达了。”林强唰地一下子,以蓟京纵向中轴路为轴,大笔一挥,当中一斩。
“总行,保留左边,完毕。”林强直接收笔,静待众人反应。
全场愣住,楞了很久。
这?就是计划?就是战略?就是总行的安排?
就商业和资本状况来说,蓟京北边明显强于南边,东边明显强于西边,所以表面上看,依照林强的一刀斩划分,应该是得到东边的一方占了很大便宜才对。但由于西边有金融街的存在,又极大地拉回了这个差距。
可即便如此……如此划分,依然是太草率了。
不少人已经向邱之彰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
林强见半天没人答话,便直接说道:“大家没意见的话,就按照这个划分进行之后的商讨吧。”
全场唏嘘,交头接耳的轰轰声响起。
坐在原位上的总行清算组长却笑而不语。
表面上看,这是一个轻率乃至鲁莽的规划,但实际上之前总行一方是精确计算过的。这样划分,是西边稍占便宜了。相对而言,东边拥有成熟的国贸商圈和大片新兴的高档住宅区,西边则拥有金融街和中关村等高科技园区,相较而下,还是成熟的高科技园区拥有更多的资本。
但这个便宜并不大,毕竟东边还有龙源,而且在个人客户上具有压倒性优势。
“等等。”别人没说话,matt先是不干了,“你这么做,我们的清算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贵团队的清算结果印证了这套方案的合理性。”
“what!!”matt指着林强,久久不言,最终只得悻悻坐下,毕竟他是受雇来打工的,不应干涉对方的内事。但就像林强不爽他一样,他更不爽林强,林强简直就是乡巴佬中的乡巴佬,用切牛肉的方式分银行,不可理喻。(未完待续。。)
0216 难题
此次重组的部署无非两种,渗透式或焦灼式。
东西一人一半的划分便是渗透式,先牢牢地掌控了自己的区域,再慢慢新建营业厅逐步渗透,对双方来说皆是稳妥之策,之后会陷入漫长的拉锯战。
而另一种焦灼式,便是邱之彰提出的掌控每个区域,这种竞争更像是闪电战,也许很快就会有一边宣布退出蓟京。因为焦灼式的战场,双方在每一片区域都共存,这使得客户的转移轻而易举,战略稍有不慎,便会导致大批量的客户直接反水。
毕竟,虽然在分配中客户是被动的,被迫分到了一边。但重组结束后,客户是有主动性的,可以轻易地将钱取出来存到另外一边。
因此在焦灼式竞争的话,也许有一方很快会垮掉。
此时,虽然名为银行内部的重组讨论会,但其实已经是讨价还价式的谈判了。既然是谈判,那么自然不能太早亮出自己的目标。
林强粗犷的方案已经令陈行远团队乱了阵脚,之前酝酿模拟了无数种情况,无数种应对策略的他们,现在就像是被一巴掌粗暴地扇倒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等等。”十月沉默许久后,终于发话,“这与资本的意向不符。”
“资本?”林强挑着眉毛,故作不解。
“事到如今不用装糊涂。”十月快速答道,“有意支持我行的资本看中的是联合银行在蓟京整体的营业网络,像这样一刀切。资本不会认可。”
林强早料到她要如此说,此时只笑道:“那换家资本就是了。”
“哦?”十月亦反笑道,“重新联络资本,接洽,商议恐怕又要很久,况且其他资本一定没有我们这么好说话吧。我如实说了,现在对联合银行感兴趣的幕后资本,只要这边确定,明天就可以出动首批资金。”
“诚然,我们很急。但还没急到那种地步。”林强直接否定。“搞清楚,我们是卖家,并且是这个市场的唯一卖家,如果我们不满的话。换个人谈就是。”
“你有这个时间么?”十月质问道。“现在是卖方急着出货吧?”
“笑话。对我行感兴趣的资本比比皆是,有什么必要急着出货。”
“这个不一定吧,雄厚到这个实力的资本恐怕是屈指可数吧?”
二人唇枪舌战。谁也不让,皆强撑着自己的台面,捂着自己的软肋,直击对方弱点,一时间僵了下来。
陈行远眉头微皱,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
二人立刻下意识地住口,全场转向陈行远。
陈行远依然目视前方,冷然道:“关于细节,我纠正一下。联合银行,再怎么说也是国有银行,这种资本向的事情是非常复杂的,银行又是特殊的机构,需要上报上级机关,请示领导等等一系列反锁的过程,如果资本有争议,或者是境外资本的话,恐怕还会遭到上级的驳回。”
他说着,双臂支在桌上,托着下巴,忽然转望邱之彰:“而现在,对联合银行有兴趣的资本,可以避免那些麻烦的发生,保证这件事顺利的执行。”
林强听得云里雾里,对这些上层的运作事宜他本就不十分了解,此时只得也转向邱之彰,等待他的意见。
“差不多了。”邱之彰轻轻一叹,“可以告诉我是哪位了吧?”
陈行远望着邱之彰,渐渐眯起眼睛:
“成强。”
唔……
会场又陷入一片嘈杂。
林强没听过这个名字,连忙回到自己坐席,请教一下清算组长。
“成强是哪个?很厉害?”
“你不知道?”清算组长惊讶地望着林强,“也对,你这岁数,还不会关注那个层面上的人……总之,就是那种抓住时机,利用地产起家,一步步成为千亿级的富翁的人物。然后在这个过程中攀附了不少权力名贵,现在已经成为政协委员,工商联副主席等等……”
“这种人不是很多么?”林强继而问道。
“不多的,大陆有这种实力的人十根手指数的过来。”清算组长叹道,“但进军银行业是笔大买卖,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魄力,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打通上层的关系。”
他说着,不禁侧头窥向邱之彰:“如果是成强的话……确实可以快速完成这件事,现在就看董事长的意思了……”
邱之彰沉吟半晌后,也是咳了一声,中止了全场的窃窃私语。
“那成强是什么意思。”
陈行远等这句话等了很久,见邱之彰动容后终是轻轻一笑——
“精确到区域与街道的分配,保证全蓟京的营业网覆盖。”
呼……
场面又乱了起来。
清楚邱之彰意思的,不外乎几个人罢了,大多人还只以为他企图一刀切分配,保个稳妥。现在与会者众多,听到现在这套区域分配方案都不禁动起了脑筋。不少脑子快的人,已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富可敌国的人,就是自信啊。
邱之彰也是故意楞了两秒,而后略显狼狈地说道:“我行本来就面临严峻的资产问题,那样的话,不是连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了?”
陈行远嘴角一扬,再次面露微笑,他恍惚感觉到了自己的胜利。
你终究是老了,初任总行长。
陈行远双掌扶在桌上,泰然道:“所以,成先生特意让我转达,如果对这套分配方案心存疑虑的话,他亦可出资收购整个蓟京分行,这样联合银行也便后顾无忧了。”
邱之彰瞪着陈行远,面色微微发抖。像是动怒了一般。
随后,他召来林强,在他耳边吩咐了些什么,便又沉了口气,重新端坐。
林强则回到台前,双臂往桌上一砸。
嘭!
“分配方案上,我们可以适当妥协,但有两点,绝不会让步。”
全场唏嘘。
创造奇迹的男人……服输了。
陈行远自然是此刻最高兴的那个人,他颇有兴致地问道:“但说无妨。”
此时的陈行远。已经认为自己是胜者。占有分配主动的一方,心情也好了很多,开始表现出一些胜利者的大度。
“陈行长……”十月凑到他旁边提醒道,“千万别轻易答应对方的条件。”
陈行远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呵呵。已经将它们逼成那样了。总该适当放开一些。”
十月咬牙道:“这也许只是欲擒故纵的假象。”
“不会的。”陈行远颇有兴致地看着邱之彰抽搐的脸,“这家伙,本来想保蓟京一半的安稳。现在被打破了,已经气的要死了哈哈……”
十月还要再劝,但那边林强已经不给她机会。
“首先,半年内,在两家银行内建立快捷过户渠道,客户无需任何手续费,便可将账户资金及理财转到另一家银行。”
“这个是自然的。”陈行远含笑道,“客户不应为银行重组买单,他们理应保留选择的权力,没问题。”
他身旁的十月则陷入深思。
行为与感情……截然相反,这是她现在的感受。
明明总行最初策略是保守派的,但妥协后提出的方案立刻变成了激进派,免费过户,表面上是合作的体现,但实际上意味着加剧了两家银行的竞争残酷性与竞争速度。
“第二。”林强当然不会给对方反应时间,“抛去下属营业网点不提,四个中心城区支行,金融街支行及龙源支行归总行所有。”
“嗯?”这个条件令陈行远微微头疼了,整个蓟京,号称日进万贯的支行共有七家,除去林强上述所说,仅剩下了国贸支行和中关村支行……
“这个胃口,有点大吧。”陈行远眯着眼睛道。
“不,总行会放弃现有蓟京分行的办公大楼,那也是一笔极大的资产。”
“哦?”陈行远再次有些飘飘然。
蓟京分行的办公大楼,对于陈行远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这毕竟是原蓟京银行总行的大楼。他层亲眼看着这幢大楼拔地而起,几十年的奋斗中,他几乎在每一层都工作过。
最重要的是,这才是蓟京银行最大的象征,是陈行远毕生的羁绊。
本来以为争取这个大楼需要一番功夫与喉舌,没想到,对方就这么拱手送上的。
那些大支行虽然也很重要,但对陈行远来说,将来的盈利已经是次要的了,重现蓟京分行才是唯一的目的。
“陈行长。”十月再次咬着嘴唇,用力说道,“下面就交给我吧。”
“嗯……”陈行远微微侧头,小声道,“蓟京分行大楼务必保留。”
“这个一定。”十月终于得以登场,她骤然起身质问道,“众所周知,支撑着蓟京分行的正是那七大支行,你好大的胃口,一口气夺下五个,还要再捎带上龙源,这所谓的妥协条件,我看是事先安排好的吧?”
林强眉头微皱,差一步就成了,十月你又来淘气。
“有一件事情,搞清楚。”林强轻笑道,“现在是有关银行重组的大事,请不要搞得像菜市场讨价还价一样无知。”
“what?”十月因林强的无耻而迷茫,“搞成这样的是你吧?”
“可讨价还价的是你。”
“ok,ok,咱们换个角度。”十月无奈摆了摆手,“如果方案太过悬殊的话,资本也不会接受,谈了也是白谈,至少要做到公平二字。七大支行三四分配,这样才说得过去。”
“我方已经做了非常大的让步,在这个资本困难的时期再放弃大型支行,将来的运营会举步维艰。”林强声情并茂,此时不是冲十月说话。而是冲陈行远,冲全行人,“妥协于区域平分方案已经是极限了,念在昔日同仁的情分上,还望到此为止。”
很多人,都因这个表演微微动容。
在陈行远眼里,这更是一种服输的表现,一种求饶的感觉。
他刚要开口,十月便抢在他之前道。
“这是商业,是资本。不要扯到情感。将来的竞争中没人会有情感。”十月愤然道。
嘭!
却见林强此时大臂一挥,一掌拍在桌上,面色狰狞地指着十月骂道。
“别把西方资本主义那一套带到这里!”
“……”十月被吓得微微退了一步。
又……不讲理了?
林强不依不饶地吼道:“什么竞争中不会有情感,放屁!这里是蓟京。跟西方那一套人吃人的体系完全无关。这里的人用热情与责任守护自己的事业。不要扯什么‘四三分配’一类像小孩子过家家争吵一样的事情。我们尊重陈行长,这才愿意放弃蓟京分行大楼,那么也请你尊重我们。”
林强说的话没道理。反倒让讲道理的十月不知如何回话了。
这也就是林强策略中最核心的一环。
循规蹈矩的商务谈判,分配,根本用不上自己,自己既然来了,就是要争到他们争不到的东西。所以林强的对手,根本不是在谈判场上如鱼得水的十月——
而是守护了几十年,胜利近在眼前的陈行远。
十月只是一张嘴罢了,陈行远才是决定一切的大脑。
突破他,便可绕过十月,解决一切问题。
示弱,妥协,直到现在回驳十月的“无情感论”,都是为了突破陈行远。
此时,陈行远亦惆怅不已。
若不是情感,自己怎能支撑到现在。
若不是情感,自己怎能看到今天。
若不是情感,蓟京银行怎能重现。
在他眼里,林强说的是对的。
当胜利果实近在眼前的时候,人们只会盯着它,而忽略到其它东西。
看着陈行远那说不清的表情,十月心弦骤然一绷——
不好!
“我明白这种情感。”陈行远发话了,他望着林强,眼神中饱含五味杂陈,“但作为条件,我们的容忍是有限的,我方可以再让一步——中心四城区的支行归总行所有,但金融街与龙源,总行只能再得到一个。”
“陈行!”十月赶忙要劝。
“不必多说了。”陈行远一挥臂,“我方已经表达了充足的诚意,请不要再争执。”
“金融街……龙源……”林强舔了舔嘴唇。
都是我工作过的地方啊。
陈行远,事到如今,是要以牙还牙么……
作为原金融街支行的骨干,现龙源支行的行长,林强最清楚不过,龙源潜在价值再大,也不可能与金融街这种巨无霸相提并论。
一边,是巨大的利益。
一边,是自己一点一点辛苦奋斗的成果,自己一直在守护着的地方。
是要让自己抉择么,在巨大的利益,与自己的归宿之间做出痛苦的抉择。
要让我体会你的痛苦么,陈行远。
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么,陈行远。
十月长叹了一口气,就像军师无法阻止主公的一意孤行一样,唯有一声叹息。即便她终于察觉到了林强的策略,但已为时已晚。
陈行远,已经完全上套。
一个精于心计的老怪物,处心积虑一世,最后竟要因为“情感”二字吃亏了么。
陈行远再次转望邱之彰:“邱董,金融街和龙源之间如何抉择,很明显了吧,按照你一贯的风格……”
“一贯的风格……”邱之彰自然知道陈行远话里有话,事到如今,他一定是在讽刺自己强制创建联合银行,而夺走陈行远手中蓟京银行的事情吧。
多少年的事,都集中在了一张桌子上。
寡言的陈行远,始终憋着这些话,始终藏着自己的野心。
现在,他终于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直面倾吐出来。
“你会选择最有利益的方式,对吧。”陈行远露出了不同以往的表情,咧嘴笑了出来,“你会再次夺走他人的归宿,对吧。”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陈行远那憋了十几年的怨气。
一股无形的寒流笼罩会场。
却见邱之彰长只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
“老陈啊,你又自说自话了。”邱之彰望着天花板笑道,“我从没想过夺走谁的什么,那是你的想法,只是你自我想法而已。退一万步说,蓟京银行也不是你的。”
“哼……”陈行远冷笑一声,“还是善于说场面话么,那么决断吧,金融街还是龙源?”
“我啊,老了,只记得过去的事情,已经看不清未来了。”邱之彰摆了摆手,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竟然进入了闭目养神的装填,“老了,就要让出舞台给年轻人。”
全场沉默,所有的眼睛都望向了林强。
显然,这是要让林强做出决断了。
十月心中,则有种说不出的酸味。
为什么,邱之彰就可以将最重要的事情全权委任给一个相交甚浅的林强。
而自己叫了陈行远那么多年的伯伯,这种时候,却完全没有得到信任,而仅仅是充当过场报幕的玩具而已。
十月紧紧抓着裙角,望向皱眉不语的林强。
这就是你离开陈行远的原因,对么……
同时,陈行远也颇有兴致地转向林强,欣赏他的神色。
选择龙源,便是保护了自己的地盘与心血,但这样,就等于向所有人承认自己是一个自私自利,不顾大局的人。
选择金融街,皆大欢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失去龙源。
到底哪个重要。
这中间还有一点,就是营业厅的人力资源亦然计算在资本之中。
也就是说,放弃龙源的话,郑帅、林小枣、萧潇等一干昔日同僚,也归于了蓟京银行。
“陈行远,事到如今,还是要出难题。”林强心下感叹。(未完待续。。)
0217 倾吐
尽管已情知于事无补,在此刻,十月依然用尽最后一次机会苦口劝道:“陈行长,非要选的话,也要让对方在金融街支行与东区支行间抉择,龙源的规模根本配不上……”
“嗯?”陈行远冷然瞥了眼十月,“我在蓟京工作了几十年,你认为我不知道这一点么?”
十月身子一震,一股无形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陈行远变了,不再是那个和蔼热情的长辈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十月。”陈行远重又盯着林强,“林强,可是我投之于心血,冒着风险亲手栽培起来的,虽然行事方式独特,但根源上,他与我是同一种人,作何选择我心中有数。”
陈行远打内心深处认为,林强绝对会选择龙源。
原因很简单。
林强在自己手下最得势,甚至有机会一年之内加冕皇冠的时刻,选择加入了总行一方。而且在此之前,面对蓟京分行独立的话题,他始终避而不谈。
这就证明,林强是一个认定信仰高于利益,情感高于实际的人,虽然与自己的意志相反,但陈行远尊重这种人。
他清楚林强对龙源的感情有多深,他记得林强那充满激情畅想的表情,林强眼中的龙源,便是自己眼中的蓟京银行。
因此在陈行远来看,现在实际上是一笔用龙源支行换到金融街支行的买卖。
十月还要再劝,但终是忍住了。
在她眼里。只看到了一个一意孤行的老人。
也许是投注在林强身上的心血太多了吧,陈行远身上的那种老人独有的倔强胜过了理智。
十月自信,自己是无懈可击的。
但现在的陈行远,简直千疮百孔。
林强同陈行远是不是一种人,十月可谓是全世界最具有评判权的。
完全不是,十月心下叹道。
台前,沉吟许久的林强,终于发话了,他同样注视着陈行远:
“你清廉、严明、坚定且正直。”林强的声音渐渐增大,“但有一点。你搞错了。陈行远。”
同陈行远一样,林强在腹中憋闷多日的话此刻终于可以倾吐而出,他也不必再顾长幼尊卑,直呼陈行远的大名。他更不必借助隐喻且无聊的“三国”比喻来打哑谜。
“你一意孤行地守护着蓟京银行。”林强一步步走上前去。以压制性的气场朗然问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蓟京银行是否需要你?”
全场气氛凝滞。
此刻,才算是真正的翻脸吧。
陈行远眯眼望着林强。一言不发。
林强继续步步紧逼:“你只看到了蓟京银行的改头换面,却看不到蓟京分行合并后的飞速发展;你只看到了联合银行上层管理层的贪腐,却忽略了整个社会的气氛使然;你只为了贯彻自己的所谓信仰,却践踏了千千万万基层职员的归宿!”
“也对,也对。”林强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你要的只是‘蓟京银行’四个字而已,其它东西无关紧要。所以在你不爱权力,不爱钱财的同时,你也不爱银行中的同僚,不爱昔日的下属,不爱这里的一切。”
林强口中的每一个字,如子弹一般射入每个人的内心,更是深深地刺到了陈行远的痛处。
关于这一点,感受最深的自然是旁听者秦政。
昔日的陈行远,是爱着这一切的,而从那日伊始,他放下了一切,眼中只剩下了蓟京银行这块牌匾。激昂的工作热情变为阴冷的暗中策划,昔日可以同桌大醉的下属成为了陌路人。
人被刺到痛处,总会用外强中干的反驳来遮掩。
“20出头的小毛头,你懂什么?热爱这种严肃的字眼,岂是你能理解的?对这一切岂是你能评判的?”陈行远怒得起身,指着林强颤声呵斥道,“别忘了,你是我一手扶持起来的,恩将仇报我亦未追究,现在反倒穷词挖苦,滑稽!”
“不错,你给了我很大的机会,对此我不否认,且还要感谢你。”林强微微低头,肃然道,“多谢陈行长栽培。”
“呼……呼……”陈行远喘着粗气,虽然有些动怒,却还是悻悻做回原位。
谢恩过后,林强又换回之前的神色:“说这些话并非赌气或者为了什么利益,只是希望你能在最后时刻看到更多,而不是被那块牌匾遮住。”
“钱才身陷囹圄,依然对你念念不忘。”
“祝丰山只身在外,回首往事,依然偶露愁容笑意。”
“秦政十年如一日,不问功绩虚名,守在你身旁。”
“除去‘蓟京银行’那四个字外,这世上还有很多更值得珍惜的东西,更值得珍惜的人,仅此而已。”
在场不少人都知道那些旧事,此时亦是唏嘘不已。
昔日三杰,各奔东西,为了蓟京银行,陈行远放下的东西确实太多了。
陈行远眉色几经辗转,最终避开了林强的眼神:“停止这些没用的牢骚吧,现在是讨论会议。”
“嗯,我该说的都说了。”林强长叹一口气,回身折返台前,拿出黑色彩笔,在龙源的位置上重重一划——
“显然总行会保留金融街,真是无聊的选择题。”
轰……
大家都以为林强还有很多策略,却未想到,如此干脆地决断了。
这下子,连十月都瞠目结舌。
这可不是她认识的林强,就这么轻松的决定了?
陈行远面色则是阴晴几轮。
半晌过后,他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果然是看错人了。”此刻,陈行远已再无失去林强的遗憾,在他眼中,林强已经不再是那个拥有信仰与坚持的家伙,只是利益的走狗罢了。
陈行远随后拍了拍身旁的十月,“大的方案就这么定,你去进行细节的讨论吧。”
谁都没想到,最关键的核心利益分配竟然这么轻松地达成了共识。
但很多人都明白,总行这下子可谓是占了大便宜了。七大支行,直接拿下了五家。其中最清楚状况的莫过于十月,可这种时候,总不能回头埋怨陈行远一意孤行。
她能做的,只有在其它小战场争取更多的权益。(未完待续。。)
0218 杀牌
十月梳理好情绪,骤然起身:“那么七大支行总行保留了五个,我方损失巨大,此时退而求其次,为了资本能够认可,必须首先得到建外支行、上地支行以及西单支行。”
林强也迅速进入状态,大的战略已经达成,下面就是与十月的硬仗了。
“开玩笑!蓟京分行大楼总行已经放弃,那一个大楼顶的上十大支行!”
十月毫不让步:“怎么可能?分行大楼只是行政办公而已,完全没有客户资源,仅是地产设施。”
“地产设施才是最重要的资产,你们的幕后资本同样是地产起家,自然清楚这幢二环路内的地标大厦的巨大价值。”
“你不要混淆概念,地产价值是固有的,客户价值是无限的。”
“是你不要混淆概念,地标作用是立行之本,具有增加民众与股东信心的巨大作用!”
“林强……我们在谈资本,不要用这些虚无的东西干扰视听,一切以清算报告为准。”
“清算报告只是参考,我行几十年来的巨大价值怎么是几个外国佬一天一宿就能算出来的?”
“你这是主观主义!太幼稚了!”
“你这是形而上学!太迂腐了!”
二人极快速地唇枪舌战,使周围人皆是大开眼界,这哪里是谈判,根本就是辩论大赛,作为常人而言,光是听懂听清二人的论点就很难了,能跟上逻辑的人几乎没有。
“哈——哈——哈……”邱之彰欣赏着二人的交锋。揉着下巴露出了惯有的长声大笑,“这就是年轻人的方式啊……完全跟不上节奏了。”
“邱董……”清算组长咽了口吐沫说道,“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的。”
“确实,伯仲之间。”邱之彰点了点头,“那丫头,嘴皮子也了得。”
果然如二人所料,近10分钟的快速交锋下来,谈判没有一丝进展。
林强与十月则各自归位补水,对视喘着粗气。
“脑袋。好久没这么热过了。”林强大口喝着矿泉水。战意十足。
“林强啊……”邱之彰优哉游哉地在椅子上晃荡着,“大的根据地已经得到,细节方面,考虑适当让步吧。不然他们背后的资本也会踌躇的。”
“邱董。现在应该乘胜追击片甲不留的。”林强不解道。“能多争取到一点一滴的利益,将来都会受益无穷。”
“我认可你的说法,但要因地制宜。”邱之彰笑道。“林强,虽然你在用辩论的方式,但你要清楚,这里不是辩论比赛,也没有裁判来决定胜负。你要看到双方辩手身后的东西。”
“身后的东西?”林强思索道,“邱老是在说资本么?”
“不不,资本只是表面的。”邱之彰单掌抚在胸口,“身后,是人。”
“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利益。”邱之彰轻轻笑道,“举个例子,如果你最终争取到很多支行,但那些支行行长各个都是陈行远,恐怕不如不争吧?不要犯陈行远的错误,被一叶障目,要看清那身后的人。”
“……”林强良久不语,思绪渐渐开拓。
不错,自己始终执迷于那一个个地盘,却未曾想过在那上面的人,每个支行的人员,他们究竟怎么想的,是忠心于陈行远执掌的蓟京银行,抑或是总行的怀抱。比如很早以前,分行稽核组长曾百川与张家明的聊天中就很容易发现,他们是支持分行独立的。
如果执意争取地盘,而得到了这样一群人,将来的发展恐怕也举步维艰吧。
“好在,这方面我已经吩咐很多人,暗中试探过了。”邱之彰说着,从桌上文件的底部抽出一张手写的材料,交到林强手中,“这些宝贵的人,才是我们要争取的。”
林强接过材料,心中一股敬佩油然而生。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在所有人死盯着数据与利益的时候,邱之彰已经的视野已经延伸到更远的地方了。为了保证营业厅的稳定,有一条规矩是早就订下的,就是基层人员无论被分配到哪一边,都要无条件服从,不得恶意辞职,转投对方,因为人力资源同样是资产清算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之后的协议中也会明文规定,如若发生此类状况,恶意揽人一方将支付巨额的赔偿。
试想一下,与其争取到了十个郝伟,不如得到一个林强。
就这样,林强手中握着的是另外一幅人力资源分布图开始了第二轮的谈判。
第二轮,十月刚要再开炮,却见林强只一挥臂,非常非常遗憾地说道:
“罢了,这样下去没有结果的,我方决定再次让步。”
十月简直要为林强的无耻感动哭了:“再次?你们第一次什么时候让步了?”
“你忘了?我方最初打算东西对分的。”
“……”十月叹了口气,“够了……你说吧,所谓的让步。”
“上帝支行,我方不再争取。”林强极其悲哀地说道,“这样一来,整个西北的商圈几乎都放弃了,这个让步够大了吧。”
“哦?”十月神色一怔,这个让步不像是林强啊,这次可是真真正正的让步。
“所以铁道支行,我方可以保留了吧?”
“哪……这么简单。”十月有些措手不及,“铁道支行坐拥蓟京西站与铁路部门,无论是个人客户还是对公大户都极其丰富……”
“十月啊。”林强无奈摇头道,“我已经让了这么一大步了,你再这样很没意思,要让全场领导看我们扯皮到天黑么?”
此言无疑深得人心。
虽然辩论看得很有意思,但这么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开会什么的,谁都希望早点结束。
一直没怎么发言的王宏博教授也开口道:“据理力争是对的,但太过分的话便是强词夺理了,这样谈下去是没有结果的,林强已经让步,你也适可而止吧。”
十月面色一紧,转望陈行远。
陈行远也是点了点头。
“好吧……”十月叹了口气,皱眉看着林强,略有不解,在她眼里,这么一来可是林强吃亏了,他认识的林强可不是会轻易吃亏的人物。
有力使不出,全力扑了个空,这已经是十月第二次体会这种感觉了。
之后的商谈,也几乎进入了这样的节奏。
很多地方,林强都主动让出,反而让十月大炮哑火。
除了最初十分钟比较过瘾外,这几乎是十月经历的最憋屈的辩论了。
场面上来说,自己可谓是大获全胜,对方完全避开锋芒,屡屡退让。
但正如邱之彰所说,这并非比赛,不会有一个裁判来仲裁胜负,真正的胜负是分配结果,以及之后的一系列的连锁效应与竞争结果。
十月毕竟是留洋多年的人物,信奉资本主义的理论,只相信数据与资产模型,断然不会考虑人心的因素。
至于陈行远,心中则大概清楚哪些中层领导,哪些支行是忠于蓟京银行的,面对这样的分配也比较满意,便也没有提出异议。
之后的分配进展速度超乎想象,约莫两个小时的时间便定下了九成营业网点的归属。最后剩下的那一成,双方都着力争取,由于这些地方的基层领导口碑皆价,业务实力强劲且都是年轻一派,并没有蓟京情节,林强自然也不会让步。
因此,场面再度陷入僵持。
长达近三个小时的讨论已经让所有人疲惫万分。按理说,仅仅一次会议,这件事别指望定下来,但此时既然订下了九成,放下最后一成散会,总让人心有不甘。
最终,发话的又是王宏博教授。
“两位,我已经大开眼界了……”老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最后的归属问题,由双方最高领导决定吧,这么下去没结果的。”
“再等等,张教授!”林强愤然道。
“就快有结果了!”十月同样不依不饶。
老教授长叹了一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转望邱之彰与陈行远,希望他们鸣鼓收兵。然而这两位却也无动于衷,邱之彰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观赏,陈行远则另有所思,也许是一直沉溺于林强最后的一席话中。
此番最终僵局,双方都决定用上最终杀牌。
“matt,得出模型了么!”十月突然转头问道。
“既然中立清算团队与你有私交,就别怪我作弊了。”林强心一横,也同时动用钱眼。
【十月,活动资产,45万(39万为外汇)。】
【总资产:120万(114万为外汇)。】
【放弃外资银行工作,薪金略降,短线小跌。】
【转战蓟京,机遇与风险同在,长线不明。】
【财运:蓟京银行独立。】
【劫点:被陈行远利用。】
【德:0】【财:5。】
“陈行远的利用……”林强心中大骇,“为什么……这个是劫点……”
他不禁转望陈行远。
还有后招么……
与此同时,一直隐忍的matt送上了一张大图,展现在投影仪上。
那依然是一副蓟京地图,图中不再标明营业网点,而是红色与蓝色的区域。(未完待续。。)
0219 握手
“这是现行分配状况的资产分布图,由中立清算团队现场归纳的。”十月走到投影前,着重点了点几块区域,“很明显,我方在这几个地方劣势明显,这根本不符合区域平均分配的原则,这些地方的网点我方必须得到。”
林强脑中一直想着别的事情,此时只随口应道:“这图不是根据,我印象里明明有几块区域你方优势明显,而那些区域都被忽略了。”
十月只一笑,将同样的话翻译给matt。
matt立刻跳了起来,如愤怒的公牛一样指着林强:“你是在质疑世界上最专业团队的报告么?”
“nonono。”林强反驳道,“这不是专业团队的报告,而是你一个人在会议时间勾勒出的草稿,且带有明确的私人倾向,完全不具备权威性。”
“开什么玩笑,这么专业的事情怎么可能带有私人情绪?!”matt指着林强的鼻子骂道,“倒是你,对我抱有私人情绪吧?”
嘭!
林强一掌拍在案上,勃然大怒——
“闹够了没有?!现在这种情况我没时间哄你!搞清楚,你是来为我们打工的,这张桌子上轮不到你说话!”
一般而言,大家对美国佬还是毕恭毕敬的,总有敬畏之心。
但林强实在无法忍受中途杀出一只公牛骂东骂西。
在matt眼里,他只能看见林强冲自己怒吼。却不知什么意思。
而十月,也不好再翻译,只让matt先坐下。
matt坐会位置喘着粗气,面对语言这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只得妥协。
实际上,他如果再废话的话,林强有权现场请他出去。
几番交锋下来,邱之彰终也有些看不过去,再这么下去就要彻底撕破脸了。
“现在资产分配情况比例如何?”邱之彰开口问道。
双方的记录员各自亮出了数据,两边基本持平。
邱之彰神色一缓,冲陈行远道:“既然这样。最后这些网点双方各让一步吧。秉承着平均原则,在当前区域哪边的网点更少,就归哪边所有。”
“嗯。”陈行远也没心情再扯皮,冲十月点了点头。
十月只得应了。心下骂了matt100遍。
计划中。matt的表现应该完全中立的。这样在最终自己出这张杀牌才有意义。但matt这头蠢牛从入场为止就暴露了与自己这边的关系,这直接导致林强可以轻松地否认国际团队的现场归纳结果。
至于林强,更多的精力则已投向了陈行远。他十分注意十月的劫点。
细细想来,十月虽然实力不俗,但如今这么大的事情全权委托与她,不免与陈行远一贯的稳妥作风大相径庭。
这中间,恐怕还有事情。
余下的半个多小时,几经计算后,双方终于就最后的这一批网点分配达成一致。
难以想象,如此庞大的重组,竟然在一次会议就确定下来了。
这与场上关键的四人密不可分。
邱之彰适时地让步,陈行远的心血来潮,十月的孤掌难鸣。
当然,少不了林强洞悉全局,对陈行远下的猛药。
双方对这个结果均可以接受,总行获得了七大支行中的四个,相对而言,损失了蓟京分行的大楼,不过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
会议的末尾,由钱渤宣读重组期暂行协议。
大概内容并不复杂。
首先,禁止各个网点间的资产转移,一切以现在数据为准。
简单来说,比如那位送给林小枣的第一笔生意的周文老人家,他的开户行在龙源,被归在了龙源的客户范围内,但如果林强使坏的话,可以让林小枣劝导周文取出所有钱,转存到郊亭,这样一来一个客户就活生生的转移了。
这种事,在现阶段自然完全禁止,双方均认可。
至于正式重组之后,那便无所谓了,哪边能争取到周文都是实力。
其次,停止分行范围内的一切人力调动,理由同上。
另外还有七七八八的细则,几乎都是为了限定现阶段资源转移的。
这方面的暂行规定宣读后,十月一方也宣读了一些后续事宜的方案。
简而言之,重组后,被归为蓟京一方的各个网点的土地所有权,租赁权都将转移给蓟京银行,同时分行总部全员归蓟京银行一方。
同样是七七八八的细则过后,几乎杜绝了各种猫腻的可行性。
最终,双方代表邱之彰与陈行远走到台前,共同在在暂行协议上签字。
随后,是皮笑肉不笑的握手。
至于林强与十月这两位打手,则都已经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总算完了啊。”林强擦了把额头,又是汗又是油,“五个多小时,天都黑了。”
旁边的清算组长悄声道:“发挥不错,基本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邱董果然没看错人。”
“嗨,老兄,谁来都一样。”林强冲对面的十月努了努嘴,“你看她的表情,看来也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是啊,双方都觉得自己没吃亏。”清算组长已经收拾好材料,默默握拳,“真正的竞争,要后面才开始。”
“不行了,我得先休个年假。”林强拍着这位共同奋战了整宿的精英人士笑道,“后面的事还要辛苦老兄了。”
“职责所在。”清算组长抬了抬眼镜,面露微笑,经过短暂的朝夕相处,他对林强的印象也不错,“你的年假。邱董不一定会批吧?”
“我的直属上司可不是邱董。”林强靠在椅背上怅然道,“祝行,该给我放假了吧。”
“哦?”组长皱眉道,“这件事完了……邱董八成会调你上来吧?”
“哈哈,你不了解这个老头子。”林强大笑道,“他巴不得我在下面多摸爬滚打几年呢!”
“老头子……”组长倒抽了口凉气,虽然董事长平易近人,但敢这么说的,也就只有林强一人了吧。
至于林强,之所以选择这边。除去个人看好前途外。更多的是与邱之彰这样的人相处极其愉快,比苦大仇深的陈行远愉快一万倍。
谈到愉快,林强又不禁望向了会议桌边缘的秦政。
正巧,秦政也望着自己。
二人对视一番。各自点了点头。
秦政:恭喜。
林强:辛苦。
一切。尽在不言中。
签字完毕后。陈行远先是打了个电话,而后抢在大家散去前,拍了拍手。朗然到:“成强成总很高兴能达成合作,预计正式的重组仪式将在三天后,届时成总亲自在长城大厦设宴,特邀大家全员赴席。”
众人默然不语,都将目光投向邱之彰。
“哦,成强啊。”邱之彰一声惯有的长笑过后,“买卖不伤和气,我会去。”
陈行远也不失气场地笑道:“好的,这次的事情,终究是大家各取所需。成总也是希望和气生财,不要因为会场的争锋而导致什么不愉快。”
他说着,分别望向了林强与十月。
邱之彰则干脆拉起林强笑道:“尘埃落定,我和老陈都握手了,你俩也表示一下友好吧。”
“嗯。”陈行远同时也拍了拍十月。
二人只得尴尬起身走到台前,两只手悬在半空,楞是谁也不愿主动半步。
“嗯……”林强面色狰狞。
“啊……”十月也纠结不已。
台下的matt则挠头骂道:“什么规矩,东方人都这么虚伪么!!敌人就要对骂才对!”
最终,还是林强大方一些,主动握了上去。
二人的手刚一触碰,搞得十月本能缩了一下子。
本来社交场合中握手是很正常的事,但旧情侣多年后的触碰,却让二人的身体均产生了奇妙的反应,很多肌肤之亲的回忆难以抑制地涌了上来。
二人都是浑身一镇鸡皮疙瘩。
“嗯……走了……”
“我也走了……”
尴尬收场。
“哈——哈——哈——”邱之彰看着两个叱咤风云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小子,竟然在这种时刻如此扭捏,不禁捧腹大笑,“有故事,绝对有故事!”
陈行远自然也看出了端倪,但与邱之彰那种长辈看晚辈,发自内心的慈笑不同,一层寒雾涌上了他的眉头。
“大学同学……嗯……”
此次协议后,陈行远与邱之彰基本已经是平起平坐的人物,出于基本的商务礼仪,邱之彰一行专门送陈行远一下下楼,直至大门口。
级别和身份匹配的同行顺理成章,邱之彰与陈行远并排,钱渤与十月并排,林强则与秦政并排。
行长对行长,秘书对秘书,唯有林强和秦政之间,名头上都略显尴尬。
“今后有什么安排啊。”林强找了个话题问道。
“就这样吧。”秦政尴尬地摇了摇头,“今天过后,陈行多年的心事也算是了了吧。”
“嗯……”林强叹了口气,“我猜一会祝行会来找我,要不要一起坐坐。”
“这个……免了。”秦政抬头望着天花板,怅然若失,“今非昔比,陈行心重,你知道的。”
此刹那,林强忽然觉得秦政很悲哀。
按理说,他顺理成章地接陈行远的班是最恰当不过的了。但恰恰是由于他终生守在陈行远身边,欠缺了基层培养的机会,磨平了个性耽误了才能,反倒落了个平庸。
之前,自己突然出现顶在了他上面;而现在,更年轻的十月又不知从哪里空降下来。
一世的忠诚得不到回报,这在林强眼里是很悲哀的事。
不过,此时自己也不该滥用同情。
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
“对了。”秦政也知道尴尬,岔开话题道,“冠奎他也很关心这次会议,希望归在你的手下,可惜了。”
“哈哈!”林强大笑道,“秦老兄,事到如今就别打哑谜了,袁冠奎应该很讨厌我才对。”
“啊……这个……”秦政抿了抿嘴,“年轻人。确实有的时候听不进话。”
“有你这么个好舅舅也是他的福分。”林强最终劝道。“忠言逆耳,今后有可能的话,最好让冠奎吃些苦,别提拔太快了。”
“说的是。”秦政似是而非地答了句。
谈笑间。队伍已经到达总行大楼门口。几辆商务车在此等候已久。
双方再次握手言欢。不管是非虚伪,面子上都是友好的笑容。
夜色中,总行一行人马目送陈行远一行离去。
随后。邱之彰大方地挥了挥手。
“散了吧,早下班早回家诸位,后面还有苦战。”
听到董事长放人,疲惫的众人皆是心花怒放,道别过后,各自返回办公室收拾。
“邱老,那我回去了。”林强也拱手道。
“别啊,上去坐会儿吧。”钱渤有意与林强熟络,他重新做人,自然要修复双方的关系。
“龙源那边的兄弟还等我回去呢。”
“……”钱渤一愣,略显怅然地说道,“是啊,没两天了啊,共处的日子,协议定了以后,再转移人力关系也来不及了。”
“呵呵。”林强笑而不语,再次与邱之彰道别。
“怪不怪我?”邱之彰突然问道。
“哈哈,不开玩笑,天上地下,我还就认准龙源了!”林强再次大笑,“邱老你想调我,我也不走!”
“那就只能……”邱之彰一拱手,即便劳累多日,此时他瞳中的热情与话语的温度依旧不减分毫——
“祝!旗开得胜!”
“旗开得胜!”林强回礼。
钱渤看的不明所以,这一老一小经常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这种层面的神交已经突破了自己的理解范围。
林强目送邱之彰和钱渤上电梯后,刚要离去,后面的matt一行正巧从旁边的电梯出来。
matt见了林强,便是一脑门子不爽。
当然,林强也不比他爽多少。
二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一直到街头打车。
这种时段的金融街,打车的难度堪比彩票中奖,再加上两位对头争抢,难度骤增。
“hey!”matt看着林强拼命抢在自己身前拦车,不免骂道,“礼仪之邦!就这么对客人么!”
林强也听不懂,自然不鸟他,多年培养的抢车技巧足以让他秒杀这帮老外。
然而这时,陈行远一行商务车群中的一辆suv折返回来,停在他们身前。
副驾驶车窗摇下,十月探出头来,见了林强,又不免皱眉。
“matt上车吧,我老板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唔哈!!”matt大笑道,“就是说么,陈还是懂礼仪的!”
话罢,他神气地冲林强舞了舞拳头:“兄弟,敢不敢来?”
林强英语烂到家,完全没听懂,十月也不给翻译,matt那浓厚的俚语配上表情,只让林强觉得对方在骂自己。
这不能忍,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于是林强想也不想,一连串骂说出了自己仅会的几个单词。
“fu-ck,sh-it,bi-tch,pig。”
难以理解蹩脚的骂人过后,反而令matt呆住了。
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便要抡着拳头上。
“matt!!!”十月连忙下车拉住壮汉,“他傻,以为你骂他呢!”
“是么?就算我骂了又怎样!” matt转而冲着林强骂了一连串复杂的话。
“他说什么?”林强呆呆冲十月问道。
“他说……”十月咬着牙,“他说很高兴认识你,希望将来再合作。”
“你真当我傻么!!”林强神色一转,继续车轱辘骂,“fu-ck,sh-it,bi-tch,pig。”
“够了够了!!”十月拦在二人中间,她反倒是先怒了,“你们两个大男人别那么幼稚!!该干嘛干嘛去!”
matt像赢家一样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只是邀请这小子晚上去找乐子,是他先攻击的。”
十月这句话倒是如实翻译了:“林强,matt最开始只是邀请你去喝酒,是你误会了,say-sorry吧。”
“哦,那抱歉了,我走了。”林强转身便要走。
然而此时,十月不知道哪来的情绪,突然一把拉住林强。
“嗯?”
“……嗯……”十月为难地说道,“这家伙很难缠,陈行又让我招待他们,我一个女孩子……不太方便,能不能帮个忙?”
“哈?”林强再次张大嘴,“他们还要洗浴三温暖一条龙么?”
“不是的……”十月听见那些词汇不禁低头羞道,“酒吧什么的……我没去过,害怕。”
“……”林强心中忽然生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么久过去,她还是没变啊。
正式场合,非常非常的强,但经常会因为一切不起眼的小事而胆怯。
“报销么?”林强笑道。
“肯定的。”
“那我多叫几个人壮声势。”
“啊?……这……好吧。”
“ok,白来的饭局!”林强果断拉开车门,率先踏入,冲matt勾了勾手,“follow-me,boy!”
matt当即一阵狰狞,我还怕你了?便跟上了车。
十月则抱头纠结不已,也不知道叫林强帮忙是对是错。(未完待续。。)
0220 闲事
要说陈行远安排十月招待迈特一行人这件事,实在也有些尴尬,十月出国多年,而蓟京每个月都会有新的路产生,旧的楼拆除,现在的她恐怕并不比外国佬熟悉这个城市。
但左思右想,陈行远身边能做这件事的也仅有十月一人了。
在一连串的连锁作用下,十月又阴差阳错地拉来林强帮忙。林强为了不白帮忙,要吆五喝六地叫来一干人等吃公粮。
在后海酒吧街一家比较熟悉的店,林强基本将莫惜君在内的龙源人马全都叫来了。
最终的局面变成了两边年轻人马的大联欢。
陈行远看到这帮家伙在用蓟京银行的钱大吃大喝,恐怕要气吐血吧。
当然,也就十月敢这么干。这与两国间的工作氛围不无关系,对美国佬来说,工作和私事泾渭分明,将工作中的狗屁矛盾带到私人生活中简直不可理喻。
蓟京有两条出名的酒吧街,其一是后海,另一个是三里屯。前者更注重人文情怀,每个酒吧都有驻唱歌手,围着后海湖一圈,类似于迷你版的西湖;后者则深受外国友人喜爱,因为投怀送抱的小妞前赴后继。
出于个人原因,林强不想让迈特太爽,所以选择了后海。
不过还好,几个老外到哪里都能喝起来,连日赶集一般的工作令他们疲惫万分,唯有酒精与狂欢才能弥补这一切。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郑帅的到来对气氛产生了关键性影响,人见人爱的帅哥与大方脸产生了极大的差异性。外加郑帅口语过关,很快便本能地客串起公关小王子的角色,与外国友人打成一片。
郑帅顶上了麻烦的招待工作,这让林强、十月与莫惜君终于可以对湖小酌一番。
白天是对手,晚上是朋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十月面色潮红,刚刚被迈特逼了不少酒,此时这一个劲儿地大口呼吸,希望清风能将酒劲儿冲散。
“这蠢蛋,都完事了还给我添麻烦。”十月不禁骂道。
林强则望着湖景惬意地笑道:“没想到啊。精英团队的核心竟然是这种性格的人。”
“……”十月撅着嘴道。“这家伙平常还是挺靠谱的,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
莫惜君回头看了看迈特,又看了看林强,笑而不语。连她都知道是怎么了。
随后。她默默起身。扶在湖旁的石栏上幽幽道:“真好啊,那么紧张的谈判过后,大家还能坐在一起聊天。”
“确实。该珍惜。”林强抚着手中的酒杯,“真正伤感情的事情,在后面。”
“不能不伤么?”莫惜君面露愁容,回头问道。
“立场对立,早晚要伤。”林强苦笑道,“要不你们考虑考虑,我在董事长那里美言几句纳你们入队。”
“别开玩笑了。”十月满怀醉意地大臂一挥,“是我在陈伯伯那里帮你说上两句,让你弃暗投明吧!”
莫惜君看着二人的针锋相对,唯有苦笑。
“伯伯?”林强惊讶道,“果然有故事,回来就出任秘书,你认他当干爹了么?”
“你给我滚!”十月喝得有些多,一脚便要踹过去,可惜没站稳,又赶紧扶住椅子坐回,“以前就跟你说,少打听我的事,少打听明白么?!”
林强长舒了一口气,确实,虽然自己与她交往过几年,但对于她身后的一切基本还是一无所知。
“少打听……少打听……”十月趴在桌子上,在酒精与疲惫的双重作用下渐渐困倦,最终闭目酣睡,“我自己能应付……少打听……”
“老样子啊。”林强起身,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以前情人节的时候,我随便送个小礼物她都闲多余,别人关心她的时候总要装一下强硬。”
莫惜君靠在石栏上叹道:“有原因的,月月很辛苦,真的很辛苦。”
“哦?”林强本不会太打听她人的事,但十月的劫点却始终令他心里有块芥蒂,不弄明白总是很不舒服。
莫惜君见林强问,突然捂住嘴骂了自己一句:“喝多了……说多了,大学那么多年都没说,现在也不告诉你。”
“哦那算了。”林强再次归位自斟自饮,“惜君啊,一直没机会问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莫惜君微微低头,显然林强对自己事先不打招呼便投靠十月的事情心有不满,毕竟辛辛苦苦东奔西走让自己进联合银行的是他林强。
“我并不是怪你。”林强大方地摆手道,“如果郑帅有事叫我的话,我也会放下手上的一切。我不明白的是你们为什么这么选,大家面子上再争执,感情都是真的,为什么宁可选择陈行远也不选择我。”
“月月……也是没办法的啊……”莫惜君忽然感觉有些冷,双臂抱在胸前,楚楚可人地低头道,“她这么下去,实在是太难受了,连我不陪陪她,她恐怕要崩溃了吧。”
林强微微皱眉,果然有事。
“不行不行……”莫惜君连忙一个劲儿地猛摇头,“不能告诉你,告诉谁都不能告诉你。”
“这家伙……”林强亦起身,走到莫惜君身旁,同她一起靠在石栏上,“惜君,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早过了学校里耍性子讲义气的时候。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过来,我们都失去了很多,得到了很多。老实说,这种时候的林强根本不该纠结于这些琐事吧,因为这些跟他无关。”
莫惜君抬头看着林强,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只见林强挠了挠头,突然露出了一种单纯的傻笑。
“可烦人的是,我从不是一个能假装没看见的人啊。”林强的目光中充满了孩子一般的坚持,“之前也是,现在也是,学校里打架也是,这些天调查邢礼也是,身边的人有麻烦,不乱管闲事,就不是我了啊。更何况,现在大家要兵刃相向,我实在不想毁了这些难得的感情。”
“林强……”莫惜君看着这样的林强,莫名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他还是那个林强,遇到事情从来不知道躲,压根儿就不会躲的“傻子”。(未完待续。。)
0221 谜底
“你别想多了。”林强咳了一声笑道,“不是因为十月,是因为你,你毕竟是我内定的弟妹,身为哥哥,不能看你莫名其妙地跟着陈行远走下去。”
“你……真是的……”莫惜君俏脸一红,心中也是一暖,“我以为你过来要骂我呢……”
“不会的,你因为感情放弃现在的事,我尊重你。”林强咧嘴笑道,“所以哥现在来帮你解决感情上的麻烦了。”
“……”莫惜君只低头思索,并未答话。
此时,大醉的迈特举着杯子过来,见十月趴在桌子上,便要伸手将她摇醒:“喂,喂,再来两杯,才刚开始!”
林强还未发话,莫惜君先是冲了过去。
“别碰她!”她吼着上去一把推开迈特,就像护着犊子的母豹。
“what?”迈特摇着酒杯就说出了一连串的英文。
莫惜君身为前外资银行骨干,自然可以轻松应对:“月累了,让她休息。”
“再喝一杯!就一杯!”迈特晃着酒杯又要动手动脚,“醒醒,酒局才刚开始。”
“你走开!”莫惜君又要上去推。
然而这次迈特有准备了,状如牛的汉子岂是纤瘦的莫惜君能撼动的,迈特只随手一挥,搞得莫惜君便是一个踉跄。
迈特身后的老外们皆笑了起来,大家喝多了,只当是开玩笑,并未多想。
迈特笑着,便又要摇醒十月。
非要说的话。这事没什么,迈特只是要喝酒也并非图谋不轨,是莫惜君反应过度了。
但迈特靠蛮力险些将莫惜君撂倒这件事,无意间触碰了某人的死穴。
本来与外国友人对饮的郑帅,看着心上人被人欺负,一股男儿血腥无名燃起,眼眶泛红,抄着酒瓶子便冲了上来。
“我艹你奶奶!!!”郑帅喝的也不少,此时完全不考虑任何事情,满脑子都是往死里干。
迈特看见刚才还乐呵呵的家伙突然抡着酒瓶来干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林强横身窜出,用尽力气这才按住了郑帅的单臂。
“别他妈拦我!!!”郑帅拼命要挣脱,北方汉子特有的血性尽显,只见另一只手指着迈特。眼睛瞪得要凸出来。“你丫别动!”
纵是林强蛮力了得。按住此时的郑帅也有些支持不住。
“say-sorry.”林强用尽力气架着郑帅,回头冲迈特吼道,“now!!”
迈特满脸无解。只被郑帅吓得有些怕了,一股凉风吹过,瞬间清醒过来,此时转头看见险些摔倒的莫惜君,这才一拍脑袋,“天啊,我都做了什么。”
他连连上前,“sorry”说个不停。
见此状,郑帅才算冷静下来,缓缓放下酒瓶,奔到莫惜君身旁,想也不想便抱住她关切地问道:“没伤着吧?”
“没事……”莫惜君神情恍惚,她与郑帅明明连牵手都很少,但这次拥抱却出奇地踏实与自然。
迈特则是揉了揉脑袋,自知自己喝多了犯傻丢人,此时也没了情绪,回身跟同事们说了几句,准备离去。
“啊……”郑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莫名其貌地抱住莫惜君了,但这美人一抱住,便不舍得放手。
“还要抱多久啊……”莫惜君抬头怯笑道。
“啊……哈哈……”郑帅连忙撒手,挠头傻笑,“还记得我大学时说的么?”
“……”莫惜君茫然思索一阵,神色突然凝滞。
郑帅望着月色,面上露出了与方才林强相似的单纯神色——
“君有难,虽刀树剑林,帅必赴!”
那时,只当郑帅是追求自己的一句玩笑。
没想到今日成真了。
这一刻,郑帅真的帅了,莫惜君也真的醉了。
林强再也忍不住,破口捧腹大笑:“唔哈哈哈!太tm二了。”
“你滚!”郑帅尴尬骂道,“多有型啊,还有君帅二重隐喻!我想了很久的好么!”
莫惜君感怀地走到十月身旁,揉了揉她的头发。
月月,这边的人,可以依赖。
林强则是甩了甩胳膊冲郑帅骂道:“你丫有多大劲,迈特没事我先挂了。”
“哈哈。”郑帅此时重新梳理好情绪笑道,“还好你拦着,不然就没法收场了,给老外开瓢儿什么的,得拘一阵儿了吧。”
“迈特虽然是个白痴,但还不坏。”林强摆了摆手,低头看了看十月,“这都没醒……厉害。”
莫惜君看着酣睡的十月,心中又是一阵苦涩,单凭自己的话,恐怕后面也会像今天这样,什么忙都帮不上吧。
她不禁转头望着林强与郑帅。
终究,这是男人的世界。
他们两个的话……也许可以。
“月月……对不起了……”莫惜君默默转身面向二人,眼眶泛红,攥着拳头,咬着牙冲二人道——
“求求你们……帮帮她……”
林强与郑帅不禁楞了几秒。
“说什么傻话呢?”郑帅笑呵呵地上前,这次大大方方地搂住了莫惜君,像哼着京剧的调子一样哼唱道——
“君——若有难——,虽刀树剑林,帅——必——赴。”
林强则干脆捂着头骂道:“我是被迫的。”
莫惜君看着二人,终是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
“就知道闹……没正经的。”
这之后,双方尴尬地道别,大车送迈特一行回去,林强郑帅同莫惜君则送十月回家。这中间莫惜君什么也没说,只说“到了你们就明白了”。
随后。莫惜君指着出租车在奇怪的地方七拐八拐,经过了很多没有路灯的地方,这才到了十月家。
站在瑟瑟破败的胡同中,林强和郑帅彻底愣住了。
“没……没搞错吧……”郑帅看着面前年久失修的一排破平房,“十月大小姐……住在这里?”
“嗯,始终住在这里的。”莫惜君引着二人在狭窄的过道中几经穿行,终于来到了一个还没熄灯的小屋子前,敲了敲门,“阿姨,是我。”
很快。门打开。一个看起来很老很老的女人呆呆看了看众人。
“阿姨,今晚去接待客户十月喝多了,我跟两个同事送她回来。”莫惜君笑着打了招呼。
老妇又是楞了楞,而后诚惶诚恐地连连拜谢:“麻烦你们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来来。屋里坐。”
林强连声推辞:“阿姨您太客气了。应该的。时间不早,还是不打扰了。”
此时房内一声虚弱的问话传来。
“谁啊?”
“小月的同事,送她回来。”
“哦。哦,辛苦了,进来坐坐吧。”那个男子也急忙说道。
“进屋喝口茶吧……”老妇冲几人笑了笑。
“嗯,跟阿姨添麻烦了。”莫惜君抢先应了。
林强郑帅无奈,只得扶着十月进屋。
屋里的世界,再次惊呆了他们。
整个屋子不过十几平米,一个双人床,一个单人床,中间隔了道帘子,老式的电视,小桌子,余下的地方都是药,有成箱的也有散乱的,双人床旁边还摆了个吊针支架,整个屋子几乎没剩下什么空间了。
床上,一个头发掉光了,瘦得难以形容的男人奋力支撑起身体,冲众人勉强一笑:“不好意思,身体不好,不能出去迎接。”
“十叔您躺着,没事,我们原来都是同学,不是外人。”莫惜君赶紧过去扶住十月的父亲。
林强将十月扶回床上,再回首看这一家,多年的谜题全部此刻全部解开。
只是这个谜底,太过令人心酸了。
十月在学校出名地强势,趾高气扬,实力,魅力皆是无人能与之争锋。而在这背后,竟然是这样举步维艰的家庭。
十月从不提家里事,恐怕一半是自卑,一半是自尊,她不愿被人瞧不起,更不愿被人同情,因此她一只用坚强的外壳包裹住自己,从不露出半分软弱。
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有尊严的活下去。
林强这才想到,与十月在一起的时候她从不要求出去吃饭,永远只是在食堂吃最简单的;她从不要求买衣服,平日的衣服虽然不错,但看起来总有些旧;自己送她礼物的时候,她也总是说浪费,然后美滋滋地收下。
林强默默握着拳头,心下萧然。
满屋子的各种药品,吊瓶都是纯英文的包装,恐怕全为进口,价格高昂。
国内的工资……
完全……
供不起。
不觉间,林强的眼中涌出了少有的酸楚。
只能,出国了……
什么信仰、理念的偏差,都是扯淡。
她只是一个顾家的女儿啊……
怪不得她为了全额奖学金退而求其次,放弃了最顶尖的常青藤院校。
怪不得她连酒吧都没去过。
怪不得……怪不得……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只可惜这个解释来得太晚。
愣神的功夫,十月的母亲已经简单泡了壶粗茶,勉强找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水杯斟上,而后从墙角抽出了三把椅子,尴尬地码在狭窄的房内:“屋子太小……连个沙发都没有,几位领导见谅。”
林强连忙推辞:“阿姨您坐着休息吧,我们都是打工的,十月才是我们的领导。”
“啊?”十月的父亲听见后神色一震,苍白的面色也微微泛红,他激动地冲十月的母亲道,“你看,老陈……待小月还真的不错。”
“你躺着吧……人家是谦虚。”十月母亲赶紧回骂了一句,而后冲几人笑道,“几位领导别介意,她爸爸在床上躺傻了……”(未完待续。。)
0222 苦衷
林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在别人家,怎么问,怎么安慰都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一样。
十月的父亲靠在床背上始终自顾自地颤声笑着。
“我就说……国内现在发展起来了,犯不上去外面吃苦的,现在有老陈照顾,真不错,真不错。”
十月的母亲微微皱眉,显是不满,当着十月同时的面总得瑟自己的女儿受一把手照顾,实在有种恶心人的感觉,丈夫卧病久了,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几位领导也解解酒……”十月母亲送上茶水笑道,“别管他爸,唠唠叨叨的,连屋子都出不去,还老扯大事。”
林强叹了口气,已不忍在这房中多留,匆匆喝了两口便要告退。
临走前,莫惜君刻意说道:“对了阿姨,如果十月问起来,就说是我送她回来的,千万别说其他同事来了。”
“明白,明白。”十月母亲会意点了点头,苦笑之时面上又掀起褶皱,“这孩子,从小就这样,闲家里丢人。”
“不不,她从来不是闲丢人……”莫惜君连忙道,“她只是不想被同情的眼光看罢了。”
“怎么都好。”十月母亲最终欣慰地看着莫惜君,“小莫,她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我也是啊。”莫惜君强然一笑,领着郑林二人出屋。
冲出狭窄的过道,林强才感觉视野开阔了一些。
在那屋里也不知是因为药味还是心理压抑,总憋得人喘不过气来。难以想象,十月在这种环境生活了那么久,还能这么开朗。
三人谁也不说着叫车,就这样幽幽走在胡同内。
“千万别告诉月月你们来过……”莫惜君不忘说道,“不然她恐怕再也不会和你们说话了。”
“这……”郑帅为难道,“我搞不懂,这有什么丢人的,看到她家的情况,我反倒十分佩服她,万分佩服。一个女孩子能撑成这样。怎么褒奖都不为过。”
“不……撑不住的。”林强皱着眉头道,“看他父亲的样子,常年进口药药不能断,虚弱无力。头发掉光。透析必定很频繁。最最保守来说,每月三万是底线。”
“六万。”莫惜君默默道,“平均每个月要六万。才能保命。”
“……”郑帅倒抽了凉气,“六万……也就是不到一万美金……这对十月来说不算什么吧……”
林强摇头道:“十月出国仅三年多,读研最少两年,工作的一年中还有实习期,况且那边生活花销也不小。可显然,十月父亲生病远不止一年了。”
“就是说,十月一个人是撑不住的?”郑帅一愣,“你的意思是有人接济么?”
“林强应该已经猜到了。”莫惜君仰着头茫然地说道,“常年借钱给他家的人,正是陈行远。”
“啊?”郑帅惊道,“怪不得他爸总是老陈老陈的叫个不停。”
莫惜君叹了口气:“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父亲也在蓟京银行工作,同陈行远非常要好,之后他父亲虽然下海经商,但也没断了联系。后来在生意最关键的时候,她父亲长期没日没夜的干,最终导致肾脏衰竭……花重金换肾后总算保了条命,但已经很难工作了,生意也只能交给合伙人打理……”
“经商,那因该有底子的吧?”郑帅回头看着贫民窟一样的平房问道。
“十年前,有100万就是少见的百万富翁了。”莫惜君反问道,“可现在呢,100万能做什么?为了治病,你觉得她家买的起房子么?”
“……”郑帅无奈道,“确实,拿着那会儿的钱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莫惜君继续道:“总之,据说生意上的事,他父亲同合伙人闹的很不愉快,最后合伙人撂下一笔钱将生意全都揽走了,便与他家再没了来往,唯有陈行远,逢年过节还来坐坐,近些年知道他家要揭不开锅了,还会带着钱过来。”
“想不到啊,老陈还有这样一面。”郑帅双臂背在脑后,“我开始喜欢他了。”
“本来十月以为这样很好,自己靠在那边拼命工作,维持家庭的运转,慢慢还上欠陈行远的钱就是了。”十月咬牙道,“可最近……她父亲的肾又要不行了……”
“什么?”郑帅惊道,“还要换?”
“嗯。”莫惜君点了点头,“这个价格,你明白的吧。”
“雪上加霜啊。”
“然后她母亲就找到了陈行远,陈行远倒也大方,直接拿了50万出来让他们先用。”莫惜君皱眉道,“可中间陈行远嘟囔了一句,说自己手下缺人,十月随时可以回来。”
“借钱的时候说这话……”郑帅思索道,“那就是命令十月来自己手下了?”
“是这个意思吧,十月不敢不从。”
“等等。”林强突然问道,“这次对话发生在什么时候?”
“十月大概是一周前打电话给我的。”莫惜君回想道,“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
“我说完了,就到这里。”莫惜君的述说戛然而止。
“完了?”郑帅问道,“这就是十月的麻烦?……我们有什么能帮的,借钱么?”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莫惜君略显愁容,“我总觉得,她隐瞒了什么,要有麻烦出现了。”
“嗯……”郑帅想了想,也是说道,“确实,陈行远忽然叫十月回来,实在摸不清意义,就算她是人才,也不该用十几年来投资的……”
郑帅说着,瞳孔一怔:“这……不会是……陈行远结婚了么?”
“你想什么呢!”莫惜君捶了下郑帅骂道,“他都60了。孩子都比咱们大了!”
“那就想不明白了啊。”郑帅挠头不解,“虽然我相信人性本善,但陈行远与十月父亲关系再如何也仅仅是同事而已,这么阔绰的接济不免有些夸张,外加最后提出让十月回国,总让人觉得有利所图。”
“对,就是这个意思。”莫惜君点了点头,握拳道,“肯定有事……而且月月也知道是什么事……但她就是不告诉我。纠结要不要回国的那段时间总是没日没夜的和我通电话,语无伦次。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和我聊天恐怕是她唯一的倾诉途径了吧……我怕她想不开,她回国后我才过去陪她,这一点已经跟林强解释过了。”
“你过去帮十月我们本来就不怪你,主要是十月的事情……能是什么事呢?”郑帅实在想不通。转问林强。“有思路了么?”
“嗯。有的。”林强很快回话。
“那还不说!”
“……太狗血了。”
“那也说。”
“咱们分析一下。”林强冲二人摊手道,“十月身上,有什么值得被利用的东西么?有什么值得人常年投资只为最后果子熟了。摘下来的东西么?”
“……”
“……”
郑帅与莫惜君均是沉默不语。
“除了十月这个人,恐怕没有了。”林强一语道出残酷的事实,“所以,容我狗血的猜测,陈行远要让十月做儿媳。”
“噗……”郑帅一口喷了出来,“等等!思维不要这么跳跃!我还没准备好!”
“……”莫惜君微微转头,也是扑哧一笑,“问题是,陈行远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啊……”
“啊?”
“哈哈!”郑帅不禁捧腹大笑,“我就说,陈行远那张臭脸,突然温和地说‘做我儿媳吧’,实在是不太可能。”
“那就是其他原因,有我们错过的线索。”林强红着脸继续道,“惜君既然发现十月很痛苦,必然有其理由。”
“是啊,月月其实,也是不想和大家作对的……我下面的话,你们可千万别说我告诉你们了……”莫惜君轻轻一笑,柔声道,“月月说,和林强做队友比作敌人踏实多了,有个人依赖不用再装坚强了。”
“啊……哦……”郑帅张大嘴巴起哄式的望向林强,“这么一想,当年出国也是为了家庭不得已而为之,你俩的心结也算解开了……”
“滚。”林强大臂一挥,正色道,“我和文君已经谈婚论嫁了,不可能。”
“世事弄人啊!”郑帅不禁怅然叹道,“多好的情侣,错过了佳期,有缘无分。”
“你这话说的好恶心。”
“不是,你想想啊。”郑帅又借机搂住了莫惜君,“你我,十月惜君,多完美。”
“……”
“你别闹了。”莫惜君又是捶了下郑帅,“我觉得文君不错,月月和林强的事也早就翻篇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月月解脱出来。她每天都在陈行远开出的条件和与大家作对的痛苦之间徘徊。”
“嗯,我会的。”林强轻哼一声,“因为这次陈行远伤到我了。”
“嗯?”
“如果半个月之前就叫十月回来,那致我于何地?”林强笑道,“我们两个人无论竞争力还是年龄都基本重合,他是要来个接班人大比拼么?”
“对哦。”郑帅叹道,“那时候你正风生水起,他又叫十月回来……不过也可能是你想多了,多个人多把力。”
“不可能。”林强挥臂道,“十月现在做的一切工作,都本该是我来负责的,我们两个多一个就是多余。”
“到头来,只是玩我啊,老陈,我卖命卖够了,你再找个人来替我,你心里也一直顾忌着我么。”林强仰着头,咧嘴笑道,“这样一来,我最后一丝愧疚也不存在了。”(未完待续。。)
0223 团队
次日晨,龙源营业厅晨会。
不少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总行讨论会的结果已经不胫而走,这种爆炸性的消息牵扯到归属问题,是每个营业厅,每个支行的重磅八卦。一些得知结果的人,已经提前开始走动,先人一步拉上关系,为自己将来的前途铺平道路。
而此时龙源的每个人也都清楚,几天后,这里将挂上蓟京银行的牌匾。
至于林强个人,则法外开恩,在暂行协议细则中特意注明,可以随时进行人力关系的转移。毕竟谁都清楚,这家伙能力了得,干起活来可以带来的效益虽然夸张,但捣起乱来更连总行长都能搬倒。
想到林强就要走人,留下亲自带出来的团队,这让众人有些伤感。
“都怎么了?昨天能比我还累?”林强叼着油条,坐在主座上非常没形象地问道。
“……不管了,到时候我就辞职吧。”萧潇坚定地捶了下桌子说道,“反正陈行远已经开除过我一次了,他再看见我肯定要再开一次。”
林小枣也是下了一番决心,起身郑重问道:“主管,辞职去找你,你还会接收么?做什么岗位都可以!”
其它几位祝丰山临时调来职员的人,见到这景象都不禁动容。
都说龙源团结,团结到只要动他们一个人,整个营业厅翻脸不干活。之前祝丰山要调林强,结果所有人反过来要求调动的美谈还只停留在故事层面上。这下子他们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不行的,要遵守协议。”林强摆了摆手,“辞职后两年不得入职对方银行,双方都签字了。”
“干!那就当临时工!!”萧潇也起身呵道,“临时工是和第三方签合同,可以糊弄过去的吧?”
“这太无耻,太麻烦了。”林强又是摇了摇头。
“无耻怕什么?”萧潇大笑道,“协议什么的,不就是给人钻空子的么?”
正此时,保安急匆匆感慨。站在会议室大门口道:
“陈……陈行带着好多人来了……”
“哦?”林强眉色微微一动。“这么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陈行远已经领着十月、秦政等一干人等阔步入内。
这种不打招呼的作风,就同军队来宣布领土主权一样,强硬且野蛮。想想也是。根据陈行远的性格与心结。一定会从龙源开始的。
营业厅众人不禁起身行礼。将来,这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唯有萧潇和林小枣,非但不行礼。反倒坐下了。
“喂,喂……”郑帅掐了下萧潇的胳膊,“现在他还是蓟京分行行长,好歹意思意思。”
“意思个屁,他都要开除我了。”萧潇一扭脸,也不理他。
陈行远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刺儿头。
“她怎么还在?”陈行远不禁侧目问秦政。
“……”秦政略显尴尬。
“不关秦主任的事。”林强起身朗朗走来,“我去分行请示过,要求再给她一次机会将功补过,萧潇是这里的骨干,一个顶三个。”
“哦?”陈行远看着这样直面顶撞的林强反倒笑了起来,“好小子,想这样和我说话,想很久了吧?”
“只是直言不讳罢了。”
陈行远又是冷然一笑,指着萧潇侧头道:“人力归属确定后,第一时间让她走人。”
嘭!!
秦政还未答话,萧潇先是拍案而起。
“要你废话?!拿人不当人!!”萧潇直接冲过来指着陈行远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天天在办公室里养尊处优,老娘像狗一样应付那些客户折多少年寿你他.妈知道么?!好么!老娘犯了个错,你想也不想,不问之前的功劳苦劳,像丢垃圾一样就给丢了?我告诉你,老娘也是人!用不着你废话,老娘自己辞!”
刺儿头永远是刺儿头,也不管面前是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林强也不阻止,只捂着嘴忍俊不禁。
大象吃老虎,老虎吃猫,猫吃老鼠,老鼠吃大象。
陈行远碰到这只不讲道理的老鼠,还真没办法治她。
陈行远被喷的也是面容阴晴不定,体面人碰到不讲道理语速极快出口成脏的家伙,根本无从下手。
这种时候就是下属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后面钻了出了,一把揪住萧潇便要往外拉:“干就干,不敢就滚,you-know?”
借机帮上司出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袁冠奎!
萧潇连陈行远都骂了,更不怕他,当即劈头骂道。
“你什么东西?假洋鬼子臭装b!老娘不爽你很久了!”萧潇骂起人来才是她的最终形态,“不懂装懂的b玩意儿成天跟那儿扯什么金融模型,结果连帐都不会算!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来路?那什么破b学校我们听都没听过,就是花几百万过去玩几年回来走关系的公子哥吧?”
“你……你……”袁冠奎被骂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他身后的秦政更是尴尬。
袁冠奎心一横,用上蛮力直接将萧潇往外拉去:“领导谈事情,你别老乱,我带你办离职去!”
萧潇的小身子骨喉咙爆发力尚可,但这种拼蛮力的事必定是拼不过他的。
是时候发挥龙源的团结了。
郑帅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最受不了大男人对女人动粗,有了昨晚的经验现在的分寸自然拿捏自如。
“干他.妈什么呢!去澳洲就学了这些东西回来?”郑帅直挺挺地不紧不慢走来,他好歹带过袁冠奎两天,算是半个领导,不怒自威,“松手!!!”
袁冠奎看着郑帅的样子,神色一滞,本能地放下了手。
这就像是一个刚出道的小流氓想耀武扬威,但出来一个老江湖一句话就能把他压耸下。
“这……这人已经辞职了,不能让她在这儿捣乱。”袁冠奎强声道,“陈行长过来有事要谈,闲杂人等……出去……”
“咳……”林强终于按耐不住,走上前来,眯着眼睛缓缓说道,“冠奎,你才是闲杂人等吧?”
“……”袁冠奎看着林强,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家伙第一天就训自己,妄自尊大,不过是比自己早工作几年,鼠目寸光的家伙罢了,“你……什么意思,放只狗出来捣乱,自己不管?”
如果说萧潇不讲理停留在嘴皮子上,那么林强的不讲理就已经落实到了行动上。
他缓缓抬手,轮圆了一巴掌,瓷瓷实实地扇在袁冠奎脸上。
啪!!!!
全场人惊了。
“忍你很久了。”林强揉着甩着右手盯着袁冠奎,似笑非笑,“这巴掌替你舅舅打的,他心疼,我不心疼。”
“你……打我……”袁冠奎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林强。
林强闻言又是一抬手。
袁冠奎像受惊的猫一样本能缩了一下子。
“够了,回来!”秦政在后面压着气低吼了一嗓子。
袁冠奎闻言,又是伸手狠狠地指了指林强:“这笔账记下了。”
林强再次抬手。
袁冠奎赶紧归队。
“哈——哈——哈——”陈行远拉着长声笑了起来,“这作风,很像原来的我,有的时候确实需要打才能让下属印象深刻。”
“不,不是给他教训,是纯粹的打。”林强摆了摆手,“这地方轮不到他撒野,我的下属更轮不到他来动。”
听着林强霸道的言辞,龙源众人的心再次拧在了一起,支援的五位员工也是感怀不已。下属为领导拼命并非只为了钱,这种气,这种热情,这种尊重才是凌驾于金钱之上的羁绊。
“那么……”陈行远情知氛围不对,转向萧潇微微笑道,“这个柜员已经申请辞职了,可以离开了么?再这么耗着,我就只能叫保安了。”
“……”萧潇面色一紧,低头握拳道,眼眶泛红——
“强哥……就到这里吧……”
一向坚强的萧潇眼角已经渗出泪水。
“谢谢强哥近来的照顾……在龙源的日子……我很开心……很开心……”
“以后不能跟你干活了……不能跟你分奖金了……不能跟你打牌了……”
“萧潇姐……”林小枣冲了过来,同样眼眶湿润地抱着萧潇。
“咱们一起走……”
陈行远微微皱眉,为了置气而失去两位骨干的话,这就不划算了。
“我也走!”一位年龄大一些的柜员主管人老心不老,跟着站了出来。
“我也走!”
“要走,龙源就一起走!”
营业厅全体员工围着萧潇拥在一起。
全场人再次动容,除去那5个暂时支援的人外,所有人已经拥在一起。
当日祝丰山企图强行调动林强的一幕再次出现。
当然,这次并非是全无理智的冲动。
他们清楚林强,他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撒手不管。就算是临时工,就算是用什么更无耻的方法,林强一定再会为他们找到归宿,让所有人再度粘结到一起。
陈行远一方已经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没有发话的十月也默默叹道:“团队……令人头疼的团队……”
“喂,喂。”就连林强也有些感动,他不禁仰头擦了擦眼角,遮住自己的泪花,“你们不请示上司……就这么贸然辞职,还当不当我是老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