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9 西服
夏永烈见王文君出去,也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抿了口茶叹道:“小馨和凌晨这么多年,都是我看过来的。我们双方家庭虽算不上名门,但也都是知识分子世家,实在不该出这样的事……”
“夏老先生说的是,我与凌晨和夏姐接触虽短,但也可以确认他们是正派之人,断然不会犯什么大错。”
“哎……”夏永烈悲愤地锤了锤腿,“但组织上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没办法。”
“您别太担心了,现在只是调查阶段,事情还没有定性。”
夏永烈只是摇了摇头:“小林,我可是经历过那十年的人,知道事情的性质。”
“……”林强瞬间无言以对。
夏永烈也无意在多提这件事,转而问道:“听乐乐说,她还想住在那院子里?”
“嗯,是,她很坚持。”林强点了点头。
“不好,现在那个环境对孩子成长不好。”夏永烈皱眉道,“还是留在这里吧。”
“那当然好。”林强内心中也清楚这是别人的家事,如果夏永烈执意让乐乐留下,自己断然没有半点插手的理由。于是他缓缓起身,准备告辞,“既然这样,那就劳烦老先生费心了,我也不方便多呆。”
“别,留下吃个便饭吧,和你女朋友。”
“真不用,真不用。”林强连连推辞。
此时,却见凌乐乐突然推门出来。见林强要走,立刻脸色一沉:“你骗我。”
“……”林强赶紧解释道,“乐乐,你听话,现在还是在姥姥姥爷这里比较好。”
凌乐乐没有回答,而是直直盯向夏永烈:“姥爷,我能回去住么。”
“不好。”夏永烈面色犹豫。
林强微微动容,果然,不管年轻时多厉害的人,面对孙子孙女的时候。都是各种逆来顺受。
“姥爷。我真只是想住在家里,等爸爸妈妈回来。”
“……”夏永烈嘟囔道,“可你一个人住在那里,我们怎么能放心。”
“有文君姐姐照顾我的。”
“哦?”夏永烈转向林强。“你女朋友也住过去?”
林强挠头无奈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总要有人照顾她吧。我女友工作比较清闲,时间多,本身也和乐乐比较熟。可以送乐乐上下学。”
“嗯……”夏永烈看着孙女恳切的表情,那个“不”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于是,他选择了这种情况通常会做出的选择,只一挥臂,“先吃饭吧,容后再说。”
最终,林强不得不在这里把午餐补了。
夏永烈倒也豁达,让老伴拿出了珍藏的汾酒,非要跟林强喝上两杯。
这种时候,大家的食欲都不怎么好,没吃两口便一一告退,女人们到屋子里闲聊看电视,只留下夏永烈和林强一杯接一杯的碰。
“啊……”夏永烈闷下一口,沉醉道,“凌晨好久没过来了,这酒都没人喝了。”
“真是好酒啊。”林强端着杯子感叹道,“头一次来就喝了您这么好的酒,真是惭愧。”
“哪里哪里。”家中出这么大的事,夏永烈心情也必定不好,此时终于有个人陪酒,能倾诉一番,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满脸涨红地笑道,“都说了,这种时候肯帮我家的人,身负大仁大义不敢说,至少能有这份情义的,百中无一。”
“真的言重了。”林强也没想到在这边喝上了一壶这么香的酒,也是略有醉意,面对夏永烈的多次夸赞,此时诚然道,“不瞒您说,我是夏姐的下属,是联合银行的,走的不是政治路线,不用忌讳这方面的事情。”
夏永烈大笑道:“不必谦虚,在这个国家,没有任何事能脱离政治,也没有任何想上进的人能脱离政治。”
林强听夏永烈这么说,也是憋不住了,如实说道,“我实话是说吧,在我的工作上,凌司长和夏姐给了不少支持,所以这会儿如果坐视不管,我实在过不了良心这关。”
“良心!好啊!”夏永烈又是大笑举杯与林强相撞,一饮而尽后擦了擦嘴角,不甘地冷笑道,“你能说出良心就够了。你一个外人,尚且顾及感情与恩情,他凌家这种时候却不管不问,凌家老二在市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时候直接出差两个月,你说他可有良心?!”
林强感觉夏永烈这话憋了好久,只因是亲家不好骂出来,现在对着自己可算是发泄出来了。不过老人家也不好大怒动气,他连连劝道:“夏老先生,听我一言,这事不值得动气。”
“哦?”夏永烈放下酒杯干笑道,“好么,我小馨和乐乐都是他凌家的人了,凌晨出事,他们不管,都是我们管,这什么道理!”
“夏老……您是经历过那十年的人,您最清楚是什么道理……”
“…………”夏永烈沉默了。
他当然清楚这个道理。
他只是不甘,不满,不忿。
即便知道所有人肯定都会与自己家撇开关系,但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当事人依然会悲世态炎凉,叹人情冷暖。
“那时候啊……儿子打父亲,学生绑老师都是家常便饭。”夏永烈喝了口闷酒,一股气也是咽了回去,“不过还是不一样,那时候人们不去管,是害怕被牵连,即使儿子打了父亲,父亲也理解,因为儿子必须打自己,不打就是政治错误。可现在,他凌家老二不管,就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怕惹祸上身。”
“人之常情,”林强继续劝道,“现在乐乐的叔叔避开,等风头过去了,自然会加倍照顾乐乐和夏姐,长远上看,这样更好。”
“哎……”夏永烈又是长叹了口气,“小馨最近回家都是愁眉不展,我们问,她也不说。谁能想到,现在连她都被监管了,只怕……只怕……”
老人说着,竟然眼睛中渗出泪来。
“当官……当官……当什么官!!一家人团团圆圆不好么!现在剩下我们老小……”
酒精的烘托下,坚强的老人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想到支离破碎的家庭与未来难测的女儿女婿,失声痛哭。
林强同样也有些上头,见夏永烈这样,也是愤然道:“夏老,凌司长和夏姐对我恩情不薄,我绝对会尽一切努力帮忙的。”
“你有心就够了。”夏永烈悲愤到,“好么,凌家老二你倒是看看清楚,一个企业的职员尚且知恩图报,你还有脸不顾血肉之亲!”
林强问道:“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凌司长弟弟是什么级别?”
“凌南,市财政局局长。”
林强微微心惊,凌家也真是不软,兄弟二人五十上下,都混到了这个级别。不过越是到了这个级别,做事越是小心,对凌南避而远之的选择,林强并未觉得不妥,这种时候这么做是最明智的,相信凌晨也理解,兄弟二人里只要保住一个,将来就有希望。
正此时,敲门声响起。
夏永烈迟疑道:“这个时间,谁会来。”
林强坐得靠外,便主动过去开门,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在夏馨家的那两个西装男已经对他造成心理阴影,现在听见敲门声便会想到二人。
林强打开门。
面前,是两个西装男子。
“……”他不禁咽了口吐沫。
夏永烈退休这么多年……这二位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
然而身后的夏永烈却忽然惊道:“你是……凌南?!”
“夏司长……”五十岁上下,脸庞微微有些发胖的西装男子冲夏永烈微微颔首,面色严峻,“公务缠身,现在才抽出时间,抱歉了。”
“进来坐。”夏永烈神情一转,激动地起身招呼。
“小张,你在车里等吧。”凌南冲身旁的青年男子摆了摆手。
青年男子点头后,就此下楼。
此时凌乐乐也听见响声,探头一看,不禁惊道:“叔叔!”
“好乐乐!”见到乐乐,凌南一直板着的脸忽然松了下来,迫不及待去过去,很是吃力将她一把抱起,“这沉得……越来越抱不动了。”
“快放我下来!”凌乐乐笑着捶了捶叔叔的胳膊,红着脸道,“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抱!”
“呦!我还抱不得了?”凌南喘着粗气放下乐乐,揉了揉老腰怅笑道,“我跟你说,将来你嫁人了,我照样抱,你当妈了,我也照样抱,我老得起不来身,见到你诈尸都要起来抱。”
这对叔侄的一番对话,不禁令林强汗颜。
堂堂的财政局长……原来还有这幅面貌。果然,人就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回到家里都会撕下面具。
只这一个场景,林强之前对凌南的成见就基本扫光了。
“好了。”凌南揉了揉凌乐乐的脑袋,“你先进屋,我跟你姥爷喝两杯。”
“好。”凌乐乐不忘拽了拽林强的袖子,“叔叔,这个是林强林叔叔。”
“我知道。”凌南转身,诚恳地伸出右手,露出一副深邃的笑容,“我一直想见你,林强。”
“…………”林强被那只略显肥大的手掌紧握,有些醒不过闷来,“凌……局长,好……”(未完待续。。)
0150 虚伪
随后,客厅再次留给男人们,凌南刚好没有吃午饭,即便是残羹冷炙,也津津有味地上了筷子。夏永烈知凌南既然来了,就一定有正事要谈,也不再喝酒,补了两杯茶安定心神。
凌南简单吃过两口后,看着手表道:“这两周,上面正好安排了一个培训,我也是刚刚从外地赶回来,过会儿马上还要赶飞机再回去。”
“那也就是说……”夏永烈问道,“没人知道你在蓟京?”
“嗯,除了我司机,没人知道。”凌南摆了摆手叹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露面也要小心,还望您多理解。”
“哪里,来了就好。”夏永烈早已忘记了酒后之言,和蔼说道。
凌南又是望着林强说道:“我这边,也是刚得到消息不久,没想到夏馨也出事了,还好你在,不然只怕乐乐要做出什么傻事了。”
“碰巧而已。”林强谦道。
“哪有什么碰巧,我这个当兄弟的都没过去,还要靠你管我们的家事,实在惭愧。”
林强被捧得虚高,倒是不知如何应答了。
夏永烈见状,帮林强说道:“小林是不错,在工作上受到了凌晨和小馨的照顾,这种时候挺身而出,实属难得。”
凌南举起杯子喝了口茶:“挺身而出,压力还是很大的啊。”
话罢,他也不再客套,冲林强道:“凌晨最近提过一次,说在联合银行发现了一个人才。只可惜这个人不愿意来审计署,这令他捶胸顿足啊。”
“过奖了,何德何能。”
“哎……”凌南叹道,“没想到啊,那次竟然是最后一次对话。现在凌晨和嫂子都被监管了,亲属、领导都不能探访……”
“凌南……”夏永烈看了看凌南,又看了看林强,而后抿着嘴问道,“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见外了。凌晨……到底有没有……”
林强闻言。赶紧起身便要回避。
“没事,不用。”凌南一把按住林强,只冲夏永烈苦笑道,“夏叔。我反正从来没听过凌晨违规的事情。相信夏馨也没有跟您谈过吧?”
“绝对没有。”夏永烈皱着眉头思索道。“只是最近……小馨回来,都会明显为什么事情烦恼,好像早就预感到要出事了。还提前说如果乐乐过来住,要我们注意什么什么……”
凌南也摇了摇头:“不得而知啊……他们好像是藏着什么事情……”
林强心下纠结,正在思考要不要将信件的事情告诉凌南。
他思索许久,还是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凌晨被带走后,这些信始终在夏馨手里,既然她没有给凌南,就一定有其用意,毕竟出了事情,首先要想到的必然是亲人,自己再什么说也是外人。最后时刻,这么重要的东西宁可托付给自己,也不给凌南,这令林强百思不得其解。
犹豫之间,林强唯有动用钱眼,方能确定此人是否可信。
【凌南,活动资产,592万元。】
【总资产:1.28亿(包括七处房产)。】
【身居要职,财路广泛,短线持平。】
【事业稳定,为人有道,长线稳涨。】
【财运:财政局权内事务。】
【劫点:受贿。】
【德:-22】【财:79。】
这一行行数字,令林强大惊失色。这只是他用钱眼探过的第一个大领导而已,他不知道这是常态还是偶然,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现在他只知道,这个人完全不能相信。那和蔼的面容与慈祥的微笑几乎完全迷住了自己,与凌晨夫妇的事业相比,这个人简直太肮脏了。
此时,凌南也转过头,貌似恳切地问道:“林强啊,你这边,有没有发现什么?”
林强恍惚感到,这诚恳的表情下,藏着什么,同时又在窥视着什么。
他强忍着冲动,还是严肃地摇了摇头:“我跟凌司长和夏姐接触时间比较短,完全没发现什么不对头的事情。”
“完全没有?”凌南追问道,“现在里面的人,没法和外面联系了,要帮里面的人,只能靠我们外面的人。”
“我明白,但我只是帮夏姐打打下手而已,实在没接触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凌南不之口否,自顾自说道,“这样,就难办了。”
半晌后,他见其余两人都不说话,继续问道:“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有含义的话或者提醒?”
二人皆是摇了摇头。
“哎……“凌南使劲摇了摇头,“要帮忙,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
最终,凌南将自己司机的电话留给林强,说是如果有事情再联络,便匆匆告退,要赶飞机回去培训,尽量避免让人发现自己回过蓟京。
凌南走后,林强与夏永烈皆是面露愁容。
夏永烈本以为凌南特意过来,会带来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却不想他只是坐了坐,问了一连串问题后便告退了,好像……根本就是来打探消息的。
“夏老先生,您跟凌局长见过几次?”林强问道。
“这个……不过两三次而已,除了小馨结婚以外,都是一些巧合。”夏永烈摇了摇头,“对这个人,我不了解,只知道他身居高职。”
“那夏姐被带走的事情,是您通知他的么?”
“啊?我根本没联系过凌家的人。”夏永烈惊道,“我以为是你通知他的!”
林强看着手表计算道:“夏姐大概早上九点半被带走,即便飞机只有一个小时的航程,算上两边道机场的公路路程耗时,赶过来也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没记错的话,他不到一点就到了,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
“这件事,我也在想。”夏永烈琢磨道,“凌晨被带走这么多天了,凌南始终没路面,偏偏就是小馨也被带走了才突然露面,然后又匆匆离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还有。”林强继而说道,“他表面上跟乐乐关系很好,但咱们谈话的时候,始终也没有问乐乐将来怎么办,住在哪里,谁来照顾这样的话。”
“我就说,哪里不对么!”夏永烈使劲晃动着手指,“就是这里,心口不一。”
此时,林强电话响了,来电者郑帅。(未完待续。。)
0151 巨款
“林强,为这边终于查到消息了!”郑帅通了电话便喊道,“昨天有纪检的人去分行,据说是调查、冻结夏馨的账目,你和夏馨在一起么?让她赶紧跑!”
“…………”林强楞了许久,而后呆呆回话,“晚了一步。”
“什么?”郑帅惊道,“已经抓走了?”
“嗯。”林强快速回问道,“查的结果怎样?”
“嗯,我拜托人调出了纪检人拿走的数据……”郑帅咽了口吐沫,“好像夏馨有个账户里……有笔来路不明的巨款……”
“怪不得可以直接抓人。”林强握拳道,“这下不好办了。”
“那笔款项……不太对劲。”郑帅嘟囔道,“怎么说呢……如果我受贿的话,绝对不会把赃款就这么存在银行里,好歹要拿出去洗干净然后存进外资银行,夏馨在银行做了这么久,不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确实……”林强继而问道,“那笔款项大概有多少?”
“800万。”
“800万……”林强苦思,“如果要栽赃一个人的话,800万也太下血本了。”
“总之你也要小心啊,感觉越来越不简单了。”
“嗯,同感。”林强再次看了眼表,“咱们尽量低调低调再低调。”
“必须的,我的秘密小间谍口风够紧。”
挂下电话,更多的信息涌入林强的脑中。一些琐碎的事情开始组合在一起。
夏永烈咳了一声,问道:“小林,你在自己调查么?”
林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人微言轻,只能尽微薄之力,看手头的资源能不能帮上夏姐。”
夏永烈诚然赞道:“我夏家……谢谢你……没想到,你比凌家的血亲还靠得住……”
话罢,他神色一转:“其实……小馨回来确实说过一些事,刚才我拿不定主意,便没有告诉凌南。”
“哦?”林强没想到,原来夏永烈也留了一手。恐怕他原本也没打算告诉别人。只是自己的无心之举赢得了他的信任吧。
二人重新坐回桌前。终于肝胆相照,掏心掏肺地开始交谈。
“其实就是前天,小馨送乐乐过来这里住。”夏永烈回忆道,“头一晚上。她好像经历了什么事情。精神非常不好。”
林强回想。那个晚上,应该正是自己无法联系到凌晨、夏馨与刘铭的那个晚上,也正是自己生日的那个晚上。
夏永烈继续说道:“让乐乐安顿好后。已经很疲惫了。她把房产转让协议给了我们,说如果她和凌晨出了什么事,就让我们把房子卖了,供乐乐读书。”
“……”林强低头道,“这么说,夏姐真的早就知道了。”
“嗯。”夏永烈苦涩道,“我们当父母的,这种时候自然最心疼,但任凭怎么问,她也不说,最后只是告诉我们,凌晨追一件事追了很久,现在就差一步了,但她害怕会出问题。”
“追什么?”
“不知道。”夏永烈无奈道,“再多的,她就半句也不说了。”
林强推测道:“凌晨是金融审计司的一把手,这个案子肯定是金融企业的案子。首先可以排除民企,民企老板的影响力不足以威胁到一个中央机关的司局级干部。”
林强脑海中,那一张张巨额美金支票一一飘过。
凌晨查的,绝对是一件大事,一个大单位,一个大人物。
显然,对方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先行将军了。
而自己,便是对方算漏的那个那个过河小卒,现在凌南已经完全无法信任了,若想翻盘,恐怕只能由自己这个小卒勇往直前,突袭主帅了。
凌南深邃的笑容突然浮现。
林强浑身打了个寒颤。
难道已经被发现了……
不,自己隐藏的很好,只是做些常理上的关心而已。
这种时候,如果能见到凌晨、夏馨、刘铭随便一个人,任何一个人都好,但可惜,他们已经处在严密看管之中,连亲属都无法探望。尽管夏馨最后一刻已经将事情托付给自己,但只叹时间太短,在纪委的眼皮底下,根本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多说。
而作为凌晨与夏馨,被审问的时候恐怕也不会说出这件事,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信口开河,只会让他们的情况更危险,甚至让身在外面的乐乐更危险。
好在,只要做过的事,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从夏馨账户里的巨款,从那些支票开始追查,总会找到些什么。
“我明白了。”林强镇然起身,冲夏永烈微微鞠躬,“跟您谈了这么多,我也有些思路了,下面会找几个突破点,如果有发现,随时向您请教。”
“小林,我虽然退休这么多年了,倒还是有几个干部年年过来看看我。”夏永烈起身,郑重拍了拍林强,“我卖出老脸,还是管那么点用的,有什么需要,他凌家不管,我们夏家管。”
“有您这句话,我立刻就有底气了。”林强点头道,“若有需要,我也真的厚着脸皮求助您了。”
“哪里的话!”夏永烈振臂道,“小林,你这属于卖命在做这件事了,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不管结果如何,我夏家必当厚报!”
尽管林强与夏永烈几番慷慨陈词,他却还是未把信件的事告诉他,只是怕老人家受刺激太大,控制不住情绪。
大约下午两点左右,林强一行终于告退。
出了姥爷家的院子,走在大街上,凌乐乐的感觉很奇特,一半是自由与解脱,一半又是仇恨与压抑。好在,当她抬头的时候,一个比她高了整整一头的林强就在旁边。
“乐乐,咱们回去收拾东西,不住那里了。”林强思索良久,还是道出了决定,“我不能再出入你家了,太危险。”
这次,凌乐乐没有反对,只问道:“那住哪里?”
“暂时住在文君家吧。”
“……不行!”王文君与凌乐乐同时喊道。
“……那总不能住龙源吧?”
“龙源就龙源呗,反正地铁直接到学校。”凌乐乐道。
“反正最近的工作就是照顾小祖宗,哪里都一样。”王文君也摆了摆手。
“……这……”林强总觉得将来的一段日子会很可怕。
三人没有直接回龙源,而是去凌晨家拿走凌乐乐平日用的东西、文具书本等等。
然后一到门前,却见门已经大开着了,锁已被撬开。
三人皆是一愣,匆匆进屋。
只见满屋打包好的箱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至于厨房、卧室等等地方,所有能打开的柜子也被打开,凌乱不已。
“他们……来我家……”凌乐乐握着拳头,情绪悲愤,“还不够么!还不够么!!把我爸爸妈妈抓走还不够么!!”
“乐乐!”林强吼了一声,将乐乐镇住,“有话回去再说,拿好东西,迅速走!”
凌乐乐好像真的被林强镇住,不再多言,只擦了擦眼角,从凌乱的物品堆中找出自己的东西。
“喂……你是不是太狠了……”王文君悄声道,“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啊……被弄成这样子……凌乐乐联系受刺激,你就不能温柔点么。”
“没办法,现在没时间哭了。”林强默默道,“这次,不仅是金额的问题了,我总感觉,对方连暗杀绑架都做的出来。”
这话一出,王文君立刻打了个寒颤。
林强的表情和语气,绝非危言耸听。
“不行……”林强又是摇了摇头,冲凌乐乐道,“学校你也不要去了,就跟文君姐姐在一起。”
听到不用去学校,凌乐乐表情终于舒缓了一些。
回龙源的路上,林强又拨通了胡笑的电话,拜托她帮忙找几个手脚利落又实在的人,退伍军人最好,就当是临时保镖,招来在龙源暂时过渡。
王文君听着林强这一个个安排,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也开始反思,到底是不是应该纵容林强去管这件事,林强的究竟有没有能力去管这件事,而自己究竟能否冒险跟着林强去管这件事。
回到龙源,林强让王文君和凌乐乐暂时收拾东西,自己火速换好衣服奔赴营业厅,与郑帅会和。大堂中,二人会心点头,来到林强的办公室关紧房门。
“这是夏馨那个账户的情况。”不用林强交代,郑帅早早复印好材料,放到林强桌上。
林强扫视账目,微微皱眉:“这张卡是半年前开的,里面只存了一块钱,直到三个月前才有这笔款打进来,之后一直未动……”
“嗯,我查过了,这个银行卡没有开手机短信提醒。”郑帅继而说道,“我们银行经常会有任务,要办某种卡多少多少张什么的,这张卡是新推的‘中国声音偶像卡’,我猜夏馨是为了应付任务,或者帮人应付任务才不得不办的,开卡之后自然也不会关注,没有手机提醒的话,这笔钱进来几年恐怕都不会发现。”
“夏馨的其它卡呢?”
“其它在咱们银行的账户都很正常,没有问题。”郑帅分析道,“打死我也不信这是受贿,没有这么干的,连郝伟都知道把钱以现金形式交易再弄到外资银行,如果夏馨凌晨是受贿的话,不可能这点保护工作都不没有。”(未完待续。。)
0152 支票
“是啊,身在银行,想洗钱太容易了。”林强托腮道,“就是说,这笔钱根本就是为了给纪委一个抓人理由的……肯随手扔出800万的,究竟是什么人……能追到这笔钱的来路么?”
“这个倒是不难……也是一个我们银行的账户。”郑帅无奈道,“外地的一个小城市,一个叫张宝树的人,如果身份证信息属实的话,他今年应该119岁了……”
“啊?”
“你知道死户吧?”郑帅解释道,“比如老人死了,家人并不去办死亡手续,而是默默处理,这样老人的账户可以继续吃退休金,相当于家庭多了笔收入,蓟京还好,小地方的话,实在是管不过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买了这个死户做这件事?”
“是啊,只要拿着老人的身份证,存款、转账这种事情还是不受限制的。”
“那也是个线索。”林强嘟囔道,“去问张宝树的家属,最后总会知道这个身份证和账户到谁手里了。”
“你要去调查?”
“还能谁去。”林强双臂扶着桌子,“现在能相信的人,太少了。”
“林强……我会帮你,但有句话我还是要说。”郑帅知劝是劝不住的,只得直言道,“和罗莎作对,是我们迫不得已,拼命干掉她以后,我们的前路也能畅通无阻。但这次……先不提对手是谁,不管胜负。对我们都没好处。”
“有的。”林强笑道,“今天有个老人家,对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对。他说——在这个国家,想上进的话,没人能脱离政治。”
“……这个确实。”郑帅诚然道,“即便是我们银行,上层领导也都是政治方向的。”
林强的表情渐渐从苦涩变得阴冷:“所以于情,我要报恩。于私,我要让凌晨出来。原原本本的出来。以更光辉的形象出来,因我的努力而出来。我用命帮他,他也会用一生来还我。”
郑帅看着这样的林强有些害怕。
但更多的是激动与憧憬,他的血液被林强的野心所激活。直至沸腾。
这就是野心。自己所没有的野心。
机遇与危险并存。避开他平庸无事,抓住他搏出升天。
“那我去吧,现在你不该长时间不在蓟京。”郑帅心意已决。“明天该我轮休了,正好过去吃碗烩面。”
“还是我去吧,毕竟是我的事情。”
“还什么你的我的,你玩蛋了我还能活?”郑帅爽然一笑,“你还要在这里应付领导,筹备支行的事情,脱不开身的。”
“辛苦了,机票我出。”林强从公文包里翻出现金,这两天一直没有存这笔钱,而是像土豪一样直接掏,尽管身在银行,但这种感觉比刷卡要舒服太多了。
“要头等舱。”郑帅笑着抢来一把钱。
“宰吧,羊毛出在羊身上!”
郑帅走后,林强又唤莫惜君进来。
“啥事儿啊,大领导。”莫惜君已经换上了联合银行女职员的装束,灰马甲与长腿丝袜更凸显诱人曲线,她撩了下头发坐在林强对面,倒不是特意卖弄风骚,而是这人本来就遮不住自己的风骚。
林强咳了一声,补了口水:“好么,您往大堂一站,我们银行客流量直接增两成。”
“可千万别,大堂的事情,我感觉林小枣做的更好。”莫惜君笑道,“我跟他们打交道,还是没有林小枣那么全面。”
“您是服务高端服务惯了,面对我们底层群众反而不知如何下手了。”
“别别,林大行长可不是底层。”
“哈哈,咱俩别逗贫了。”林强笑着摆了摆手,“后天你们就去其它支行培训对公事务了,我可得给你打好预防针。你这样的人,但凡是个领导都会拼命挖的,你要是留在其它支行不回来了,我可直接杀到你家拼命了啊!”
“正要问这事呢。”莫惜君双掌合十,卖萌哀求道,“能不能让我去金融街支行培训啊,听说你原来在那里,应该有熟人吧?”
林强心念一动,龙源再有潜力,还是无法与金融街相比的,莫惜君到底还是急于攀升么?
莫惜君岂能不知道林强的念头,她连忙解释道:“别多想,我就是想更充分的利用学习时间,那边客户密集,离我家也近。”
林强知道,非要走的人,拦是拦不住的,唯有抛出更大的好处才能让她留下,这种时候若是执意强势,反倒失了领导的度量,落了下乘。
“ok,我帮你安排。”林强痛快地答应了,“那边的副手和我关系很好,我可以拜托他让你跟着最好的组走。”
“那多谢喽!”莫惜君娇笑作揖,“我也想快点转过来,这样咱们支行建成后可以直接上岗。”
“呵呵,你的事就是郑帅的事,郑帅的事就是我的事。”林强又是笑了笑,而后说道,“所以我有事,也是你的事。”
“啊?”莫惜君略显不解。
“有件事,得麻烦你。”林强掏出了那张200万美元的支票,推到莫惜君面前,“能不能帮我研究一下这张支票的来路。咱们关起门来说话,这事见不得人。”
莫惜君见林强的表情,神色也立刻从卖娇变成严肃,拾起支票仔细看了起来。
“看抬头,是花旗银行的支票……”莫惜君看到了花旗银行的标致和金额后受惊不小,只盯着支票道,“可是这个支票的分行……cayman……”
“开曼群岛。”林强很快回答。
“对对。”莫惜君也才反应过来,听到开曼群岛四字后,面色更为严峻,不过当她看到日期后,终是松了口气,“嗯,过兑换日期了,已经是废纸一张。”
“对这方面我不太懂,能给我讲讲这张支票的意义和使用方法么?”
莫惜君楞了楞,还是如实讲解道:“首先,这个支票是不记名支票,任何人拿着它都可以兑款,不需签名、盖章,转让也不需要背书。”
“在哪里都可以兑款么?”(未完待续。。)
0153 坚持
“理论上,全球任何花旗银行和开办‘托收’业务的银行都可以,但需要等很久,等着账从花旗银行划过来。”莫惜君摊臂道,“不过这个金额……一般银行恐怕不敢做,只能去中国银行了,另外这种巨额的外汇业务,都要通过外管局的。总之非常麻烦,这个金额还会被备案,被反洗钱部门盯上,钱如果不干净的话,基本等于昭告天下了。”
“境外兑换呢?”
“很方便,没人会知道。”
“嗯……”林强拾起支票问道,“也就是说,我随便让一个人去境外,都可以支取这些钱,而且不被发现。”
“理论上是这样的。”莫惜君点了点头,不敢多问。
“那这个出票人呢,又是什么?”林强指着支票问道。
“好像是一个公司,叫……moku,下面的签字太潦草了,我实在看不出来具体签字人是谁……”莫惜君摇了摇头,“总之这是一张某开曼群岛公司开的支票,不记名,基本可以理解为200万美元的现金了。唯一可惜的是,它过期了。”
“明白了。”林强又问道,“有没有可能,通过花旗银行内部,查一查这个支票。”
“绝对没可能,花旗银行极度重视**,没有客户授权的话,中国区总裁都没有权限查询客户资料。”莫惜君一口将话说死。
“好吧。”林强无奈摆了摆手,收起支票。“真是完美。”
“没事我就走喽?”莫惜君早已如坐针毡,起身道,“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这支票我也当没见过。”
“聪明啊,你忙去吧,我安排下你的实习地点。”
莫惜君走后,林强又接连拨通了支行人力与金融街支行代理行长李待兴的电话,两边都是熟人,临时安排一个实习生自然简单之至。
李待兴一口应了,不忘恭喜道:“林强。厉害啊。本来以为你会直接回来,没想到你另起炉灶了?”
“哪有,金融街这行这么好的地方,这么火的行长。哪里轮得到我!”
“哎……现在的情况可没人敢来。烫手的山芋啊。”李待兴叹道。“现在我也就是尽量维持表面工作,细节的东西都不敢碰,谁知道又有多少信达地产。还是你那儿好。从头开始,干干净净,出了成绩都是自己的。”
“李哥咱俩别互相客套了。”林强岔开话题笑道,“先说好了,这次过去实习的人可是我看好的苗子,李哥你可别横刀夺爱啊!”
“哈哈,我哪敢!横刀夺你的爱,整个分行也没人敢!”李待兴承诺道,“你放心,人来了肯定好好培养,一个月就培养出一个林强二世!”
“您老悠着点,真来个林强二世我自己也吃不住。”
“哈哈!”
二人玩笑开过后,李待兴也再次转移了话题:“这个……原来以为,人力方面的工作是最稳当的。没想到,不到一个月,人力的两个主任都不在了……”
“嗯,巧了吧。”
李待兴咽了口吐沫,直言道:“当哥哥的多牢骚一句——夏馨的事,别碰。”
林强无奈一笑,已记不得这是第几个指点自己的人了。
李待兴继续说道:“别看我们是银行,是个企业,但这些事同样忌讳。失势了,就要下去,跟以前的领导交往过密,现任领导一定会不满,放之四海皆准!”
“李哥放心吧,我有分寸。”
“哎……我这人就是憋不住话。”李待兴叹道,“老弟,你是个性情中人,但你也要知道,被捧得越高,摔下来就越惨。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有好的就有坏的,有羡慕就有嫉妒,有欣赏就有恨,现在时局变化快,没人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
“所以我才在龙源干啊。”
“哈哈!”李待兴又是大笑一声,“对对,在东区安身立命,不失为上策。”
林强知道,罗莎的倒台才刚刚开始,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被罗莎派系扶持上来的干部会被一一冷处理,调职,重新换成陈行远满意的人才。
可以说,现在蓟京分行,已经到了人人自危的程度。
好在东区支行的祝丰山始终没有明确的态度,基本可以避免动荡。至于分行直管的金融街支行,将是一个风向标,下一任行长的人选也将备受瞩目。即便是林强,也猜不出会是谁继任。
此时,郑帅再次推门探头道:“机票订好了,今晚的。”
“辛苦了,这假期早晚补给你。”
“另外,有个人找你……”郑帅小声道,“她也不说自己是谁……就说要找林强,让她来么?”
“带进来吧。”林强同样一头雾水。
半分钟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短发女生被引了进来,五官标致,身材娇小,称不上有多美,但让人看上去很舒服,有种贤惠小媳妇的感觉。
她穿着厚厚的风衣,手中提着大包,见了林强,没有过多的表情。
郑帅知趣离开,关好房门。
见郑帅走后,女子才抬头看了看林强:“你……是林强么?”
“是。”
“能看一下你的身份证么?”
林强纳闷道:“您哪位,有事就直说。”
“我……”女子咬了咬嘴唇,面露忧色,“我是刘铭的未婚妻。”
“!!!”林强神色骤然一紧,面露狞色,“怎么来这里了!什么情况?”
“……”
林强快速从钱包中掏出证件,递给女子:“身份证、工牌,名片。”
女子一一看过后,突然面色一转,一股热泪涌出,瘫坐在沙发上哭道:“救救……刘铭……我不能没有他……我已经怀孕了…………求求你……救救他……”
林强完全呆滞,尽管没有搞清楚情况,尽管眼前的女人脆弱万分,但他还是压低声音道:“小点声……必须小点声……”
“嗯……”女子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哽咽道,“我是刘铭的未婚妻郭皎,抱歉这么唐突打扰你……”
林强倒了杯热水递给郭皎,坐到她旁边安慰道:“没事的,我和刘铭关系很好,有事尽可找我。”
郭皎喝了口热水,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摘下眼镜擦了擦泪水道。
“他之前还说过,认识一个银行的朋友,可以帮忙把房贷利率做低……”
“呵呵,这个承诺始终没变。”林强笑道。
“现在我根本不想房子了,只希望刘铭能平安出来。”郭皎重新戴上眼镜,苦笑道,“今天上午,他们让我和刘铭见面了。”
“哦?”林强心中暗暗纳闷。
这种程度的监管和审讯,通常要与外界完全隔离,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当事人向外界通风报信,销毁证据;一方面让当事人陷入完全的孤立与黑暗,增加心理压力。
但刘铭见了女朋友。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与检查方达成了某种交易,就像钱才能够见到自己一样。
说白了,就是说同意招供一些关键信息,或者已经招供了一些关键信息。
“他什么也不对我说……”郭皎苍白地靠在沙发上,“他只说,他会坚持到底,即便在最黑暗的地方,也会坚持到底。”
她说着,抱起了黑色的大号皮包:“他让我去他父母家取了这个包,交给联合银行的林强。”
林强望着这个皮包,突然有种庄严的神圣感与使命感,他无法说清这种感觉。夏馨与刘铭,在最绝望的时刻,都将最后的稻草递给自己,这是新人,更是责任。
“他说让我等他,他一定会出来,赶在孩子出生前出来。”郭皎再次哽咽,捂着小腹,“可是他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可能……他眼睛里都是血丝,眼袋黑的发紫……完全是强撑出的精神。”
“世事皆有可能。”林强劝慰道,“刘铭只是科级,即便真的有事,也不会涉足过深。”
“我在外管局工作……这样的事情见过很多……”郭皎颤着身子说道,“一般这种情况,都会严密审问做事的基层人员,施加巨大的压力,逼迫他们招供……这样才能做掉真正要做的人。”
“……”
“但最可怕的是——我知道……刘铭不是那样的人……”郭皎又是哭了出来,捂着嘴道,“他肯定不会招出凌晨……这样的话,他就不可能有希望……”
“你太悲观了。”林强继续劝道,“也许根本就没有事,他更没什么可供认的了。没有证据,这种监管并不会持续太久。”
郭皎使劲摇着头:“人会被拖出精神病的……我们局里原来有个人就被那样压力审讯了一个月……就算最后出来了,也得了恐光症和精神分裂,不久后就停职了……”
既然郭皎知道的这么多,这么清楚,林强也完全没有了劝解的机会。
“孩子大概什么时候生?”林强话锋一转,问道。
“还有四个月吧……”郭皎揉着肚子道,“本来早就要结婚的,但刘铭一直拖着,说到时候再办,双喜临门。”
也许,这也是刘铭在为自己的将来担惊受怕吧。
林强以为刘铭是个很有担当的人,但这件事上,他怕了。(未完待续。。)
0154 日记
“四个月……”林强揉了揉下巴,“这时间够,准备筹备你们的婚礼吧,刘铭一定会安然出来。”
郭皎完全不知道林强哪来的自信。
但她冥冥之中感觉的,刘铭将最后的信息委托给林强是深思熟虑过的。面对家庭的惊变,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该相信谁。
“另外,准备看新房吧。”林强笑着拍了拍郭皎的肩膀,“我会动用一切职权,将贷款利率压到最低最低最低,就当是给你们的礼物,到时候红包就省了啊!对了,还有,可别结婚来一席,满月再来一席!”
见林强如此自信的调侃,郭皎也是破涕为笑。
她摸着包道:“刘铭不让我看里面的东西,说给了你,你自然就会懂。还说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在不违规的前提下,能帮就帮。”
随后,她将包推给了林强,起身道:“你好好看吧……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情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林强与她交换过名片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本该一起吃个晚饭的,但现在特殊时期,实在不方便。”
“嗯,我明白,你们在做大事。”郭皎点了点头,“我只希望……刘铭能安全回来,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身正不怕影子歪。”
之后,林强小心翼翼地送郭皎走后门离去。他自己也不敢耽误,神不知鬼不觉地拿着东西溜走。直奔回宿舍。
……
宿舍中,王文君与凌乐乐已经各自收拾好日用品,各自霸占了卫生间的两个格子。此时正在就床位问题展开激烈讨论。银行租的宿舍规格为二室一厅,每间卧室内备有两张单人床,按理来说,林强与王文君一间,凌乐乐去住另外一间就是了。可另外一间朝阴,光线很差,正值冬季实在住得不舒服,而且久无人住落得全是尘土。凌乐乐自然不愿意。
林强看着二人争执。已经头疼起来,此刻只权当没看见,放任自流,自己溜进了被冷落的卧房。静静打开刘铭托付的皮包。
最上面。是一个普通笔记本。下面皆是成捆的财务资料。
林强打开笔记本,字迹硬朗工整,上面的事情已经追溯到了半年多以前。
【私人工作日志:刘铭。】
【5月17日。对建工银行、联合银行等5家银行的年度审计正式结束,司内开始起草报告,由我负责汇总整理各处室提交的审计报告,统一呈交给司长。】
【5月26日,就这五家银行的贷款与资产评估情况,初步汇总,向司长报告。】
【5月28日,司长传达审计长意见,就几笔大额、有违规嫌疑的贷款进行调查。】
【6月2日,整理出8笔10亿以上级别的特大级贷款。】
【6月14日,经领导班子讨论,暂且搁置后续调查,对几大银行的违规情况进行书面建议、指正,以批评与警告为主。】
【6月15日,司长授意保留部分资料,以备后用,个人推测司长要留条后路,万一将来临时紧急调查,有东西可以参考。】
【7月10日,纪委干部来访,与署里其它司局领导进行沟通。经我个人调查,是有关蓟京高速集团贪腐的事宜,关于这些集团的审计工作,亦在审计署工作范畴内。】
【7月11日,纪委来访的次日,司长授意,就联合银行对蓟京高速集团的贷款展开调查。】
【7月20日,呈交调查报告。】
【7月25日,对联合银行若干高管的个人资产展开调查。】
【8月10日,贷款在额度和资料详细程度上有违规嫌疑,不过高管资产基本正常,司长犹豫不决。】
【8月15日,司长暗示已与审计长达成共识,授意继续调查。我个人推测无论是司长还是审计长都到了即将升职的年头,急需重大功绩。对于我个人来说,这也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8月20日,调查受阻,署内资料不明丢失,相关负责人(包括我在内)受到批评处分。这件事我很气恼,去安保部,却不让我查看录像,个人认为有内鬼。但这样一来,更坚定了我和司长调查的决心,这里面一定有事!】
【9月7日,我与司长商讨过后,决定以定期抽查名义短期入驻联合银行,实则是暗中调查对蓟京高速集团的贷款事宜。】
【9月8日,相关材料疑似被重做。我个人认为,一定是我们内部的人员向银行通风报信了,之前明明破绽明显的材料显然经过伪装。不过我这么专业,依然不难发现问题^.^。】
【9月9日,偶尔记一下跟工作无关的东西——郭皎怀孕了!!我真的好强好强,明明做过安全措施都怀孕了!想想看,我这个年龄也该当爸爸了!郭皎,再等我三个月,等这件事水落石出,我立刻娶你!!谢谢你!在这种情况下依然等我!!】
【9月10日,无意间发现了联合银行对信达地产追加贷款的疑点,展开调查。】
【9月12日,信达地产后续的破绽明显,涉案人员亦无司局级以上干部,署里统一意见后,将情况汇报给经侦局,立案调查。】
【9月15日,再次入驻联合银行,由我担任组长,对信达骗贷事件展开具体调查,同时暗中调查有关蓟京告诉的若干笔贷款。联合银行林强是个好同志,我们配合很好,如果他也在审计署工作就好了,真想和他并肩作战!】
【9月16日,结束调查,回到署里,整理材料提交给经侦部门。】
【9月22日,联合其它部门,成功追讨联合银行部分被骗贷资金,受到署里表扬。】
【9月22日,信达地产骗贷相关涉案人员被逮捕,无心插柳做了一件可喜可贺的事,署里领导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9月23日,将信达有关报告归档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罗莎资金流向的疑点,也许与联合银行总行高管有关,但不能肯定,我口头向司长进行报告。】
【9月24日,终于可以重新整理蓟京高速集团的贷款资料了,很快便归总若干疑点,呈交给司长。】
【9月25日,司长综合多方资料,单独向审计长报告。】
【9月26日,振奋的一天!近半年的秘密调查终于要得出成果!司长暗示审计长批准深入调查!由我负责起草报告,准备通知纪委、经侦局等部门,共同抓出滥用职权房贷的真凶!老婆!我做成这件大事就来娶你!儿子!爹来了!!】
刘铭的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像是飞机上的黑匣子,空难过后完好无损,清楚地记录了每一个细节,刘铭默默记下了事情的每一步进展不失为明智之举,倘若出现问题,也算是能保身的侧面证据。只是他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种结果。
林强眼眶已经湿润,一滴泪水滴落在纸张上。
他没想到,刘铭竟然是一个这样内骚的人,日记写得这么不讲究。现在的刘铭,在高压审问下,一定还坚持着这些东西吧。
他一定坚定地认为,自己能够胜利吧。他一定在等着出去的那一天,娶得没人,抱得孩子吧。
你该做的都做到了,剩下的,我来帮你,刘铭。
“蓟京高速集团……”林强搜索着记忆的每一个细节,“没印象……不记得是我行的对公客户。”
随后,他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成捆的财务资料。
翻阅之后,林强才发现,这是联合银行总行直接经手的特大贷款,共分为14笔,在两年之间逐步追加,最终达到了45亿元。刘铭在下面特意注明,贷款额度超出企业资本限额,同时是直接贷款,并没有按照规定进行银团贷款抵押风险,严重违规,并且部分数据存在作假嫌疑。
林强收起这些资料,良久不语。他心中,亦对凌晨惹到的人有了初步的猜测——
联合银行总行的高管。
从刘铭日记中给出的线索,也许与罗莎还有一些关系。
巨额的资金,松懈的监管。
林强感觉越往上看,越是漆黑一片。
果然如夏馨所说,自己不该牵扯进这件事,这动辄数亿,数十亿的资金可以轻松地将自己湮没。
他身形微微颤抖,将皮包塞进床底,捂着脸陷入沉思。
现在凌晨的遭遇,是对方害怕事情暴露而进行的行动么?可即便凌晨被陷害了,审计署的审计长依然知道这件事,自己的手下被带走,他不会坐视不管。
除非……他怕了,他怕自己像凌晨一样,不得善终,甚至审计长本人也受到了恐吓。
当罪犯的丧心病狂,手段阴狠,凌驾于执法者之上的时候,执法者的威严何在。也许凌晨只是一个牺牲品,杀鸡儆猴的牺牲品,告诉所有人不要碰这件事。
此时,凌乐乐与王文君同时推门进来。(未完待续。。)
0155 突袭
“到底怎么睡,我们谈不拢!”王文君气呼呼地说道,“这小祖宗,要抢咱的主卧!”
“三个人可以挤一挤的吗!”凌乐乐反讥道,“你俩睡一个床,我睡一个就是了。”
“现在小孩子怎么都这么随便!”
“现在大人怎么满脑子都是龌龊的事情!”
“谁龌龊了?”
“还能有谁?睡在一个屋子里又不一定做什么!”
“呸!我就做什么了!”王文君做着鬼脸道,“我和林强可不想当着你的面儿恩爱。”
“……”这下直接把凌乐乐说哑了,只见她眼睛一红,泪汪汪地看着林强,“姐姐她欺负我……”
林强面色呆滞,脑仁又开始疼了。
半晌后,他呆呆起身道:“你们两个,住那间,我住这间,ok了。”
“……”
“……”
二女同时沉默,他们从未见过林强如此低落的表情。
正当她们想问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点儿,谁啊。”王文君悻悻向外走去。
林强则拍了拍凌乐乐,略显疲惫地说道:“乐乐,你乖一点,现在我真的很累,咱们做的一切都是让你父母早些回来,你能忍的事,尽量让这点姐姐。”
凌乐乐面色缓和了一些,心道林强还是向着自己的,刚要答话,却听到外面传来了王文君的尖叫。
“啊!你们干什么!”
林强神色骤然一紧,将凌乐乐推到墙角:“别出声。我去看看。”
他火速冲出去,只见四个男人已经闯进屋来,其中一人将王文君按在墙上捂着嘴,另外三人与林强撞了个满怀,双方都是一愣,而后警惕性地退了几步。
“抢劫?!”林强想也不想厉声吼道,“冲他.妈我来,别动女人。”
为首的寸头男子被林强吼得楞了一下,而后只伸手道——
“包。”
“什么包?!”林强无丝毫退缩,反是一步步向前走去。步步紧逼。
三个男子也没见过这样不要命的人。竟被逼得一步步向后退去。
唰地一声,为首男子冲腰间抽出一把倒刺匕首,当空一挥。
林强止步。
男子压着嗓子低吼道:“别装傻,包拿来。我们走。那女的都告诉我们了。刘铭的东西在你这里。”
事出突然。林强只感觉一股邪火涌上大脑。
他仰天笑道:“好么,赶尽杀绝,老子什么都没做呢就找到老子家了?!”
为首男子再次摆了摆明晃晃的匕首:“别他.妈撒野。我们拿钱办事,包拿来你们没事。”
林强高仰的脖子,俯视男子:“对方给了你多少钱。”
“……”男子又是楞了一下,而后狠声道,“哪他.妈那么多废话,你拿是不拿?”
林强侧身从桌上取来自己的公文包,倾囊打开,将钞票倒在地上。
“他们给了多少,这些够么?”
“…………”几个男子都楞了,面面相觑。
这可是林强上个月十余万的奖金现钞,寻常人可见不到这个满地粉票子的景象。
为首男子握着匕首的右手微颤,咽了口吐沫支吾道:“那……这钱我们拿走……就说没找到你……你也赶紧搬走吧……”
话罢,他盯着林强,待他应答。
林强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就这么缺钱么?”
“……”那人不答,只盯着林强,“废他.妈话,少装逼,肯收这钱是对你客气。”
“那来不客气的吧。”林强一脚将满地钞票踢到一旁,不知何时,他右瞳已完全血红,“我告诉你,我几分钟就可以挣到这么多钱,我也告诉你,这钱喂狗也不会给你们。”
他继续一步步向前逼去。
林强心中压抑怒火早已多日,凌晨、刘铭、夏馨一个个被带走,凌乐乐孤立无援,刘铭的未婚妻心力交瘁。
现在,竟然动到自己头上了。
先前,他还在犹豫,甚至有些恐惧是不是该插手。
现在他彻底明白了,这事已经容不得自己不插手了,所有人的希望已经寄托在自己身上,如果自己踌躇,满盘皆输。
“来吧,干一架。”林强狰狞着面容,死盯着男子。
“你别动!你疯了!”男子有些后怕,连忙再次举起凶器。
却见林强只纵身一把,竟直接用右掌抓住了匕首,倒刺深深地插入了他的掌中,他却借势狠狠一拔,竟将匕首抢了过来。
随后,他又狠狠一甩,将匕首掷在地上,看了看满是鲜血的手掌,轻轻一舔,盯着男子阴笑——
“我用一生在奋斗的事业,岂容你们几只野狗挡路?!”
为首男子再次退了几步。
“你……你……”他看着林强完全血红的右瞳,真的怕了起来。
“你等着……”他一挥臂,率先仓惶逃窜。
余下三人见老大走了,也是惊恐地看了下林强,随之离去。
王文君愣愣看着林强几秒钟后,突然“哇”地一声,彻彻底底地哭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林强将房门踹上,走过去一把搂住王文君,亲吻着她的额头。
“呜呜呜……”王文君被吓得不轻,这次绝不是演戏,“他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
“对不起,都怪我。”林强抚着王文君的头发,柔声道,“现在没事了,没事了。”
此时,凌乐乐也探出头来,见满地血迹,也是尖叫一声。
王文君看着林强血肉模糊的右掌,轻轻推开林强,擦了把眼泪:“我先去找纱布和药水……要消毒……”
随后的时间,王文君与凌乐乐也不争吵了,而是一同帮林强包扎右手。
林强则一直闭着刺痛不已右眼,这是第二次了,到底是眼疾还是钱眼要做些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凌乐乐完全被吓到了,哭着卷着纱布,“都是我不听话……我回老爷家住……这就回去……”
“不怪你。”林强强笑一声,安慰道,“连我都没算到这一幕,更何况你。”
王文君此时眼眶虽然还红着,但已经稳了一些心神,上着药问道:“他们说的包……究竟是什么?”
“你还是别知道了……”林强说道这里,突然心弦一绷,不管三七二十一,疾速掏出电话,找到刘铭未婚妻郭皎的号码拨了过去。(未完待续。。)
0156 知天
刚刚一声,电话就迅速接通。
“您好,请问您是郭皎的亲属么?”
“我是她朋友,您是哪里?”
“这里是龙源医院,郭皎正在手术,请马上通知她家人。”
“什么手术?!”
“她……流产了,满身是血地跑来我们医院……什么都不说……就是哭……”
“…………”
林强的瞳孔再次充红,额头的血管暴涨,此时他以无半分理智,而是痛彻全身的愤怒,几近燃烧的愤怒。
他无法压抑,仰天长啸,大吼出来。
王文君与凌乐乐都被完全吓傻。
林强挂下电话,依然无法解怒,只用右拳疯狂地砸着桌子,刚刚止血的掌心再度开裂,血液横飞。
嘭嘭嘭!!
“他.妈的不管你是总行长还是什么东西!我都要你死!!要死你!!”
“钱!钱!钱!你们他妈的就这么喜欢钱!”
“你等着!我马上就用钱砸死你!砸死你!”
这一刻,林强完全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更剧烈的刺痛发生在右瞳,他只感觉眼球爆裂一般。
“啊!!!”凌乐乐又是尖叫一声,指着林强说不出话来。
“血……”王文君捂着嘴惊叹,“林强……你眼睛……流血了……”
林强止住愤怒的拳头,轻轻擦拭着右眼下面。
他以为是眼泪,此时再看手掌。尽是鲜红。
这时他才发现——
右眼,失明了,他只剩下了一半的视野。
“我……眼睛……”林强呢喃一声,怦然倒地。
昏厥中,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了那本暗黄色的册子,册子虽然老旧不堪,但依然保留着些许古朴的光泽,不随时间的流逝而殆尽,不随世界的变迁而改变。
【右瞳知天,左眼改命。】
【天意无常。人伦乱序。】
【财随贪生。贪因财起。】
【善慈难治,唯用恶惩。】
似懂非懂的金光大字在林强脑海中一一闪过……
不知过了多久,林强缓缓睁开双眼,自己已经躺在宿舍床上。王文君和凌乐乐伴在左右。
林强揉了揉额头起身道:“多久了?”
“不到两分钟……我们刚抬你过来。”王文君捂着嘴答道。“到底怎么了。你打电话说什么了?”
“对,电话。”林强下床,又是晃了晃脑袋。他的右眼依旧看不见东西,但刺痛感已经消去,“走……去龙源医院,跟着我,别单独行动。”
他说着,虚弱地走到另一个房间,取出床下的皮包。
王文君知事情严重,当着凌乐乐的面也不再多问。
至于凌乐乐,则已经完全吓傻了,只跟着林强,他到哪,自己到哪。
去往龙源医院之前,林强先是回到了营业厅。
林强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没有料到刘铭提供资料的重要性,而擅自将其带回宿舍,引火上身。现在而言,应该没有比银行更安全的地方了。
林强扫过指纹后,走进柜台内,将皮包不声不响地锁进了铁柜里,而后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摄像头。
“有本事,就来这里吧。”他冲着尽头哼了一声,好像在特意给谁看。
龙源医院,妇产科病房楼。
林强让王文君领着凌乐乐找个安全人多的地方休息,自己则拖着疲惫的身体,怀着复杂的心情推开病房大门。
郭皎躺在最外围靠窗户的病床上,她靠在床被上,面色苍白而又平静,摘下眼镜后,她的眼睛显得很小,此时无神望着窗外,只感觉整个人都空了,木了,傻了
林强微微低头,一股说不清的酸楚与愤怒再次涌上心头。
他惭愧、自责、恨自己。
刘铭,对不起……我低估了这件事……我……
林强狠狠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面色几经起伏。
其它病床上的产妇只当他是这个流产女子的丈夫,也都不敢看他,活动方便的则是直接离开,不忍看这景象。
林强一步步走到郭皎床前,同样不敢看她。
“对不起。”林强低着头,将腰身压到了最低,“我没想到……没想到……”
郭皎裂开的嘴唇微颤,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
“我正走着,一辆面包车急刹车,然后我被抓上去……我说我不知道……他们就打我……还用刀子指着我……”郭皎面色呆滞,痴痴望向林强,“然后……我就开始流血了……只是流血而已,没流多少的。这……很正常吧……产妇都会流血吧?孩子只是调皮捣蛋了对吧?”
“…………”林强无言以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郭皎捂着空荡荡的小腹,低头柔声道:“你还在吧……你还没见过爸爸呢……”
林强捂嘴背过身去,泪水第无数次夺眶而出,不忍再看。
此时一位梳着利落分头的年轻男医生推门进来,见到林强,也是无奈一叹,冲他挥了挥手。
“我马上回来。”林强忍住哀痛,随医生出门。
“你是病人家属么?”医生问道。
“我是他朋友,她丈夫在出差,有什么事您跟我说吧。”
“都这样了,丈夫还不回来?”医生皱眉道,“现在病人子宫内还有残余血块和胚胎,还有后续治疗要做。产妇流产后情绪极其不稳定,必须要有亲属安慰,不然极易出现精神问题,身心都会落病。”
“是是……”林强连连点头,“我通知她母亲先来陪陪吧,她丈夫真的脱不开身。”
“哎……”医生闻言。也是长长叹了口气,“现在的人啊,都忙工作忙工作,这种时候都不来陪……”
随后,他将一打单据递给林强:“后面还有一些手续要办,然后你让她亲属补几个签字。”
“好的。”林强抬头问道,“大夫,孩子是不是完全没了?”
“这……真的没办法。来的时候胎儿就已经死了。”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像这种晚期不完全流产,对产妇伤害极大。”
“流产原因呢?”林强咬牙问道。
“这个说不清楚……可能是多方面的。”医生答到。“病人腹部有淤青。可能被重击或者撞过,但同时病人情绪起伏较大,我们没有之前的病史,也不排除习惯性流产或者病理流产的可能性。”
“腹部淤青。”林强神色一狠。沉声道。“大夫。我马上会报警,腹部淤青将是被袭击过的证据,这方面还需要医院方面的报告。”
医生一愣:“病人……被人袭击了?我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呢?”
“是的。她是被人恶意袭击的。”
“那情况就严重了。”医生的面色由忧转怒,“恶意伤害产妇,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么?”
这个男医生也比较年轻,闻言激动起来:“行了,你快点通知她家属,我帮你跑鉴定的事情。”
林强长舒了一口气,本以为这年头见惯了生死的医生都是麻木不仁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此刻好歹出来了一个有血性的家伙,着实令人暖心。
“还要要再说说她丈夫。”医生皱眉骂道,“这么个大产妇,都六个月了,怎么还能让她到处乱跑?被人袭击了,流产了都不来,到底在做什么,比自己妻儿的命还重要?”
林强仰望上方:“大夫,这世上没什么比自己妻儿的命重要,如果能来,他早就来了。”
“……”医生有些看不懂林强的表情,拍了拍他后,开始去跑相关部门出鉴定单。
之后,林强拨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胡笑,另一个是八两金,邹六八。
走胡笑熟人的内部渠道,龙源的警察来得很快。
同样,面对林强的事,邹六八也不敢怠慢,十几分钟就赶到。
警察与流氓撞了个满怀,略显尴尬。
大家其实也都互相认识,但现在这种情况,在林强面前,总不好亲切地互相问好,只能装作不认识,默默点头。
同时,双方心里也都深觉林强来路不浅,警匪两边被同时请到,胆子和手段都够大的。
两位警察与林强捂手后,为首一人介绍道:“我们两个原来都是东区分局的,在龙源这边办公,后来新建了龙源局就直接算是龙源局的人了。笑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有什么情况您说,我们一定火速处理。”
林强与二警一匪相视而立,哑着嗓子一字一句说道。
“我嫂子躺在后面的病房里,她刚刚被四个人袭击了,六个月的孩子走了,我要抓住那四个人,越快越好。”林强完全不似以往那么稳重,愤怒早已让他不计手段,他话罢,从公文包里抽出两打钞票,一把塞进八两金怀里,“不情之请,不白白让诸位劳碌,你帮我,我帮你。两万块,邹六八你出去跟两个大哥分了,抓到人后,再送上两万。”
无论是八两金还是两个警察都楞了,周围人来人往的,这么塞钱也太不讲究了。
好在八两金反应够快,一个顺手就把钱带进了皮衣的内兜里,动作迅速隐匿极好,楞是没被人发现。
“我们不能收。”为首警察压低声音正色道。
“两位,钱的事我们私底下再聊,先说正事。”八两金在龙源确实有些道行,只伸手压了压警察,便解了这尴尬,而后他转头冲林强镇然道,“强哥你说吧,怎么回事,但凡龙源的事,我都能帮上。”
“嗯。”林强点了点头,冲警察道,“我嫂子情绪不稳定,就不跟你们笔录了,我现在说的就当是笔录。”
后面的小警察闻言,快速拿出纸笔,当场记录起来。(未完待续。。)
0157 发泄
“联合银行龙源营业厅附近,郭皎办理完银行业务后,遭到抢劫,被拖入一辆面包车,车牌号不明,郭皎遭受毒打,凶手一共四人,配有管制刀具。最终郭皎流产,胎儿死亡,郭皎本人还在留院观察。”
“……”后面的笔录警察听过后,抬头楞道,“完了?”
“嗯,就这么多。”林强又转向八两金,“能找到那4个人么?”
“强哥,知道名字不?”
“不。”
“那……外形呢?”
“寸头,微胖,皮衣。”
“……这……这怎么找啊?”
“对了。”林强从公文包中抽出寸头男子落下的倒刺匕首,“这是他们的凶器。”
八两金这才发现,林强右手满是纱布,里面还有血渗了出来。
八两金连忙捧过匕首,交到警察手里。
他不禁摇头抿嘴道:“说实话,这个真没看出来,你一个打四个,还把刀夺了,我服你。”
“小地痞而已,见到我腿都发抖。”林强摆了摆手,冲警察问道,“老兄,上面的指纹能不能采集到。”
“6小时内的话,很有希望。”为首的警察将刀子放到袋子里,回话道,“那我们得赶紧回局里鉴定了。”
与此同时,之前的年轻医生也拿着鉴定报告匆匆赶来,他见到这一伙人,也是愣了愣,没想到林强这么快就叫来了警察。
“多谢。”林强接过报告,送到警察手里。“这是医院的鉴定,如果还要取证照相的话,我进去和我嫂子商量。”
“腹部明显淤青,遭受重击,医院盖章了,这个够了。”警察翻开报告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见过凶手的话,能不能再细致描述一下身材和外形,这样我们也好查。”
“对对。如果是龙源这边的人。我肯定认识。”八两金也紧跟着点头。
林强开始搜索记忆,回忆着客厅中搏斗的场面。
嘣!!!
想到那个寸头男的时候,他一直沉睡漆黑的右瞳突然一亮。
此时,林强两只眼睛看到的完全是不同的景象。他不知道如何来描述这个画面。就像是两面镜子在自己面前。里面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左眼,是眼前的医院走廊。
右眼,却是另一个人的视野。在静止的面包车中。
与此同时,钱眼的功效显现。
【张守任,活动资产,18238元。】
【总资产:负47万。】
【靠犯罪生财,风险极大,短线波动。】
【债台高筑,长线稳跌。】
【财运:被委托跟进凌晨事件相关人员。】
【劫点:犯罪。】
【德:-19】【财:-9。】
在右眼的视野中,当事人抽了口烟,冲面包车的驾驶员说了些什么,林强认得,那个驾驶员正是那四个罪犯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这个视野很可能就是为首的寸头男子。
随后,这个视野转向窗外——龙源医院大门口。
“强哥?怎么了?想不起来就算了。”八两金在林强面前晃了晃手。
林强右眼的视野戛然而止,酸涩万分,回归黑暗。
“在……外面。”林强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是愤怒而又激动的颤抖,“他们就在医院门口,面包车……张守任!!!”
在几人错愕的目光中,林强扔下公文包,拼命向楼道冲去。
身后几人不免愣住。
依然是八两金反应最快,使劲拍了拍警察:“楞什么啊?上啊?”
话罢,他一马当先跟着冲了出去。
龙源医院门口,张守任四人正颓丧地坐在车中。
“仁哥,咱们扔下女的的时候……她下面真的流血了?”
“我他妈哪知道。”张守任抽着烟骂道,“操,谁他.妈知道是孕妇,肚子又不大。”
“仁哥,咱们这么是不是在作孽啊……下辈子该当畜生了。”
“作孽?我告诉你,当官的才他妈是作孽的,当畜生轮不到咱们。”张守任狠狠骂道,“你们几个听好了,这次事办好了,直接几十万入手,又不用出人命,这么好的买卖哪弄去?”
“是是仁哥……”小弟盯着医院门口问道,“可咱们刚刚……干嘛不把事情做痛快了?”
“那地方不行,小区里,人多,咱们不好脱身。”张守任想着林强的样子,又是一个寒颤,他赶紧狠狠吸了一口烟道,“就得在咱们主场干,一会儿那小子跟那个妞出来,咱们别管那小子,就趁他不注意,把妞抓上来,然后开车就走,看那小子在牛逼?!”
“呵呵,大哥,这办法好。”
“操,那小子聪明,仗着白天人多,把东西放银行了。”张守任扔下烟头骂道,“抓了他的妞,看丫再牛逼。”
几人正说着,却见一西装革履的男子疯子一样冲出医院,扯下领带,不要命地朝车子这边跑来。
“大大大大哥……是他么?”
“好像……是……”
“妞呢?”
“……”
“咋说?”
“先……先走,操。”张守任一挥臂,看着林强的不顾生死的样子实在害怕,“先撤,快!”
旁边的小弟使劲拧着钥匙,但越是着急的时候这车就越不给力,四五次楞是没点着火。
“你丫快啊!”
“操,破车……”
隆……
车子的发动机终于启动,然而林强已经奔到车前,西装外套在剧烈奔跑中早已扯烂。他原地喘着粗气,死死凝视着副驾驶上的张守任。
“大大大大哥……”
“开车!开车!看丫能不躲!”
小弟断然不敢直接压人过去,没挂档,只狠狠踩了脚油门,想用发动机的声音吓退林强。
然而林强却岿然不动。
“你们原来不敢,现在也不敢,除了欺负女人什么都不敢。”林强反而迎上一步,蓄力之间,身体狰狞至极点,牟足了力气。凝力一拳重重砸在车窗上。
嘭!!!
剧烈的闷响过后。挡风玻璃已布满裂痕。
“畜生!!!”
嘭!!!
“杀人偿命!!”
嘭!!!
“不管你们身后是谁!!!”
嘭!!!
“一起死!!!”
嘭!!!
轰……
挡风玻璃全完破碎掉落,林强纵身一窜,血肉模糊的右掌一把掐住张守任的脖子,半个身子探入车内。
“张守任。你47万的债务让你儿子还吧。”林强言如冰刺。疯狂吼道。“你儿子还不上就让你孙子还!!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还吧!!还到死!!”
“倒车!倒车!!”张守任被这样一个疯子掐住脖子,只有一种要死的感觉,他奋力挤出声音。“快……倒车!!”
小弟刚要倒车,却听见后面有人敲了敲玻璃。
往后视镜一窥,只见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已经站在车后。
“下来!!”警察厉声一吼,震得几个流氓屁滚尿流。
林强转而抓住张守任的衣领,奋力一扯,将他整个人从前面撤出,皮衣衬衣一把被后力扯飞,张守任就这样**着身子被掷在地上。
而后,是一通惨无人道的发泄,殴打,痛揍。
“妈的畜生!!”
“你知道他付出了多少么?!!”
“你知道他有多伟大么?!”
“他明明已经是父亲了!”
“因为你们这帮畜生!!”
张守任抱头在地上打滚,完全不敢反抗,只求少断一根肋骨。
另一边,八两金直接拉开车门,老江湖气场尽显,将几个不懂事的小弟一个个揪着头发拽了下来。
“跪下!”八两金轻轻一吼,满脸横肉一拧。
几个小弟哪里见过真正的大哥,登时就尿了,跪成一排。
八两金点了支烟,哼了一声:“哪的啊?这么牛逼,这可是龙源。”
“我们……我们不是蓟京的……”
啪!!
“废他妈话。”八两金一嘴巴扇了上去,吐液横飞,“是蓟京的我能不认识?到底哪的。”
“江北……”
“操,怪不得,他妈的不懂事,乱jb干。”八两金又是在他胸口补了一脚,吐了口吐沫,“老子在蓟京都做老实生意了,轮得着你们几个?”
车前,林强依然没有停止痛殴,张守任几近不省人事。
周围已有无数人围了过来,其中不少人还掏出手机录像。
他们心里,只觉得这场面太吊了,西装男当街揍人,往死里揍,流氓和警察一起给他撑场面。
又过了小一分钟,两个警察实在看不过去,上前拉了拉林强。
“差不多了……再打他也得进医院了。”
林强打的也有些累了,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此时拳头上的疼痛才传来。
他最后往张守任后背狠狠补了一脚,悻悻理了理衬衫:“恶意伤害,一条人命,够你做二十年牢了。”
随后,两位警察在诸多手机镜头前不敢久留,将电话留给林强后,拷上四人,押上车离去。当然,实际上是另外三人拖着不省人事的张守任离去的。
周围的行人久久不愿散去,只看着一幕看得过瘾。但凡长眼睛的人,看看两边的装束就大概知道哪边是对的了,一边西装革履,有警察坐镇;一边开着外地车牌的破烂面包车,纹身链子洗剪吹大黄毛。
一般而言,是该黄毛揍西装男才对的。
哪里想到,这根本不是西装男,是黑客帝国,下手不计后果,往死里打。
最令人惊奇的是,警察一直看着,觉得人快死了才出手,而后老老实实压人离去,西装男打人白打,安然无恙。(未完待续。。)
0158 公布
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张守任身上后,林强也基本恢复了理智,他整理好衣衫,将坏掉的西装搭在肩膀上,看了看四周后,冲拿着手机拍摄的几个人挥了挥手:“几位,你们拍就拍了,但得把下面这段也放进去,传到网上不要乱安题目,给警察大哥添麻烦。”
几个拍摄的人当即走上前来,围在林强身旁,能多拍一些采访一下当事人,搞清事情肯定更好。
林强面对着这些镜头,原本打算解释的话突然吞了回去。
一个更疯狂的想法在在心头涌动。
暴露已成定局,亡命一搏,已下决心。
既然这样,就让这一切更疯狂一些吧。
他一边摇头一边笑着,笑了很久,想了很多。
正当那些拍摄的人觉得林强有病,准备停止拍摄的时候,林强终于说话了。
面对十几个镜头,他迅速回归了以往镇定的面容。
“我是联合银行的林强。”
“我手上,掌握了某些官员、某些企业高管的贪腐资料。”
“因为这些资料,几位兢兢业业的反贪部门人员遭受陷害,身陷囹圄。”
“因为这些资料,一位出色而又伟大的反贪人员的妻子遭受那些流氓的袭击。”
“那些人,为了夺到资料,丧心病狂地殴打孕妇,导致六个月的胎儿流产,天理难容。我揍他们,是公道。在最终,法律也将站在公道这一边,即便是警察同志也不会出手阻止我。”
林强指着大臂一挥,转身指向一个个屏幕:“不管你是谁,冲我来。你要么现在逃出国,要么等着我送你无期徒刑。你的所有犯罪资料我都存放在联合银行龙源营业厅,有种你就来抢银行吧。”
十几个拍摄的人完全傻了,他们哪想到这个刚刚还疯狂揍人的家伙,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慷慨激昂的演讲者。
虽然路人皆不明所以,可但凡是个长了肉心的人。听过这段述说。看到林强的表情都会被感染。孕妇被袭,以命反贪,这足够令人血脉喷张了。
八两金早已混入人群,身为老江湖的他可断然不敢掺和这事。但在底下做些小动作还是轻而易举的。他见此景只一拍掌。大喊一声:“好!联合银行林强是吧!加把劲儿!!我明天就把钱存过去!!加油!”
有人喊好,众人跟风。
一时间掌声与呼喊声此起彼伏。
正此时,一个路人惊道:“林强!这报纸上不也是林强?”
周围人都凑了过去。
“就是这个新闻!”路人指着手上的报纸道。“《光明报》,上面说记者化身换零钱的人,跑遍了蓟京所有银行,只有联合银行的营业厅主任林强给换了,还是亲自换的!”
有趣的、适时的巧合。
即便有些人认为林强有演讲、煽动、表演的嫌疑,此刻也不再怀疑,即便大家讨厌银行,但并不讨厌银行里的所有人。
就这样,林强在欢呼声中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领带,冲十几个镜头挥了挥手手后,朝医院大楼走去。
不远处,同样站着一堆闻讯而来的医生护士远远张望,见林强回来,也是投去了复杂不一的目光,现代社会能这么干的实在太少,林强在某些人眼里已经是英雄,而在某些人眼里则是怪胎。
之前产科的医生也在人堆里,见林强回来,愤慨迎了上去:“我听见了,说的太好了!我理解孩子的父亲了,完全理解!我收回之前的批评!”
“多谢您……”林强与医生一同走入病房楼,压低声音道,“那看在郭皎丈夫的份上,能不能安排一个单独病房,现在的病房里都是大肚子或者抱着孩子的人出入,我怕影响她情绪。”
“好办,vip!”这年轻医生是个极痛快的人,当即又一溜烟开始奔走。
林强回到病房门口,这才发现刚才忘记拿公文包了,大把的钞票可都在里面。
此时,八两金也跟了上来,将他的公文包完璧归赵:“太着急了,幸亏我想着。”
林强接过包笑道:“好啊,胆大心细。”
“这年头,干什么不得心细。”八两金也是干笑一声,而后小声道,“强哥,我不明白了,你咋知道那几个人就在医院门口?”
“老天有眼吧。”林强只得随意应付一句。现在的右瞳已不同以往,所料不错的话,也许已经有了锁定某人的能力,只是持续时间还太短。
“……”八两金也不追问,而是再次压低声音道,“强哥,这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怀里的钱,找机会帮你塞给他们吧。”
林强微微皱眉,当时气血翻涌,少考虑了很多事情,现在才觉得公然塞钱十分不妥。
“钱先放你那儿,以后可能还有事要你帮忙。”
“这我可不敢!”八两金连忙推辞道,“托你的福,我妹妹已经暂时出来了,我孝敬你还来不及,哪能这样?”
“那就这样。”林强悄声道,“你安排两个身手好的人去我那儿盯几天,白天在营业厅门口闲逛,晚上就住我这里,这算是酬劳了。”
“这个……行!”八两金连连点头,“那这钱我就不塞了?”
“别了,我用其他方式感谢他们。”
“得!”八两金当即告辞,“那我找人去了,电话联系。”
“辛苦跑一趟。”
送走八两金后,林强再次来到病房。
郭皎看见林强血肉模糊的右手和撕裂的衬衫,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他们来了……他们又来了?别动我的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林强坐到床前叹道,“那些人已经被抓了,没事了。”
“太好了……”郭皎神情一松,再次揉了揉独自低头道,“没事了……”
随后,林强联系了郭皎父母,又跑了一圈医院的手续,将郭皎的医药费先行垫付。
再次回到病房,那个年轻医生已经同一个护士推着郭皎来到走廊,准备换房。
“多谢了。”林强连忙上前帮忙,冲医生递上笑意。
“哪里哪里,龙源医院又不是蓟京妇产医院,病房没那么紧。”医生凑到林强耳边笑道,“看见这小护士了么,看见你的事迹后特意请命来帮忙的。”
林强这才注意到,女护士一边推床,一边不时偷瞄自己。
“咳……”
医生又笑道:“小哥有女朋友了么?”
“有的。”林强直接点头。
“得……”医生笑着冲护士道,“银行大行长名花有主,别想了,还是在咱们医院凑合吧。”
“张小乐!又没正经的!”护士侧目骂了句医生,脸红了下来,不敢再看这边。
“呵呵,不开玩笑了。”医生递过自己的名片给林强,“放心,郭皎交给我吧,有事咱们联系,龙源医院张小乐。”
“多谢多谢。”林强也没想到这个医生这么热情,也连忙送上自己的名片。
几人到了单间病房后,张小乐又与林强聊了几句,便先行告退,留下护士做些必要的整理与照顾。新病房是只有一个床位,虽然不算太大,但光线充足,电视、书桌一应俱全,也算舒服。
护士安顿完毕,冲呆呆的林强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呵呵……”林强只笑了一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都这样了,还能有假?”
护士红着脸笑道:“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靠得住。”
“靠不住啊……”林强摇了摇头,不愿再想那个还未享受过空气便离世的孩子。
护士见林强无心多聊,也只叹了口气,开门离去。
林强独自坐在房中,不知过了多久,郭皎的父母终于来了。
两位老人衣着普通,进房后看见郭皎的面容,都是眼睛一酸,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老……”林强起身,冲两位老人微微躬身,“照顾不周……对不起。”
“哪里……”郭皎的父亲无奈摇了摇头,示意林强出来说话。
病房外,郭皎的父亲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怒不可遏。
“到底是谁干的?”
“人已经抓住了,在盘问。”林强答到。
郭皎父亲看了看林强的手掌和破烂的衣服,也明白了些什么,扶着林强的双肩道:“谢谢你……谢谢你……虽然孩子没了,但你已经把能帮的都帮了。”
他说着,面色再次苦了下来:“刘铭啊……这孩子还是我推荐去审计署的……谁能想到……”
“郭叔叔,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再给刘铭一些时间。”
“哎……”郭皎的父亲摇了摇头,“这种事,沾上一次,不管最后怎样,一辈子就毁了。”
林强看他的样子,听着他话中的意思,虽然遗憾,但那眼神好像有种“还好没结婚”的放松感,这让林强有些气愤。
但对面是郭皎的父亲,为女儿的未来考虑也是理所应当的。
林强尽到自己的责任便够了,无意与他多说。
“那我就先走了,郭叔叔有事帮忙可以联系我。”林强递上名片,准备离去。
“多谢多谢。”郭皎的父亲再次感谢过后,与林强道别。(未完待续。。)
0159 高调
林强沿着走廊向外走去,身后的病房中仿佛传来了埋怨的声音,又好像有种解脱性的劝说,他好像听见郭皎的父母在劝她,反正孩子也没了,别再继续了。
在事实面前,人的情感是如此的薄弱,林强不愿看到那样的结局,但林强并不畏惧那样的结局,如果郭皎撑不过这件事,也便没有了和刘铭共度一生的资格。
“离开他,你们会后悔的。”林强默默握拳,决心更加坚定。
傍晚,郑帅突然踹门进来,吓得在客厅看电视的王文君与凌乐乐一跳,以为又有恶棍来了。
“你疯了!!”郑帅抱着电脑吼道,“林强!林强!”
林强从卧房探出头来:“怎么了?”
郑帅抱着电脑走到林强面前,放起了林强街头殴人的那段视频,王文君与凌乐乐也都凑了过来。
“哇靠,错过了。”王文君看得大喊过瘾,“揍得好!”
“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郑帅骂道。
“挥拳的姿势好帅啊!”凌乐乐也舞着拳头道。
“我去……你们都在关注什么,这视频已经被转发疯了,什么题目都有。”郑帅抱头骂道,“打就打了,这个可以接受,可是后面说那些话出来,你疯了么?还闲事不够多么!还有,那些资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坐,先坐。”林强让众人坐在沙发上,而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郑帅,你有所不知,下午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找到这里了。”
他指着墙道:“看见那血迹了么。”
“……”郑帅愣了愣,呆呆问道,“那……还不搬走?”
“没用的,我要上班,要工作,搬走也没用。”林强默然道,“我也基本搞明白了,找上门来的不过是小角色罢了。只是想要刘铭托付给我的资料而已。他们根本没胆子真的做什么。退一步说,如果有杀人灭口的勇气,何苦想法子让凌晨被双规,直接杀了便是。对方很胆小。很懦弱。只是利用这些貌似强势的流氓威胁人而已。”
“这么说……倒也是。”郑帅皱眉道。“可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对镜头说那些话啊!”
“我倒是觉得说了比不说安全。”林强笑道,“现在资料就在龙源营业厅柜内的铁柜里。有种他们就抢银行去吧。另外,我公布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社会舆论的压力下,执法机关就会被迫调查这件事,幕后黑手反而更危险。”
“可这么高调,你不怕行内出麻烦么?”郑帅反问道,“你那么揍人公布身份,不怕某些标题写成‘无良银行职员当街揍人’什么的么?”
“这怕什么。”林强再次笑道,“当时已经被拍下来了,说什么都没用,我拍屁股走人也会被人肉出来,与其被动地被发现被指指点点,不如主动出击,抢夺先行权。你看,视频下面的留言都是正面评论,孕妇被袭和反贪的话题完全盖过了当街揍人的过失。”
“这个暂且不提。”郑帅再次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视频被疯狂转过以后,一定有人会动脑子查,到时候就会查出你所说的被迫害的凌晨与刘铭。”
“当然,这样最好!”林强正色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凌晨被双规了多日,但到现在都没传来双开的消息。”
“双开?什么意思?”凌乐乐问道,“他们还要把我爸爸怎样?”
“是这样……”林强悉心解释道,“双规听起来很可怕,但原则上只是调查手段,名义上是要求有关人员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问题。双规之所以可怕,是因为执法机关会在有把握的时候才进行最后的双规调查,只待有关人员交代出最后的罪证,即可进入处分阶段。你们有没有印象,之前被双规的大部分人,在次日就会传出被双开的消息?那就是被双规的人当天就交代问题了,证据确凿,于是可以下定论,开除该人的d籍和公职。”
“这么一说……确实……”郑帅嘟囔道,“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下达处分,反而是将夏馨也带走了。”
“所以说他们缺乏关键证据,刘铭始终没有为了自己的安全被迫交代问题。”林强陈然道,“显然,刘铭和凌晨都是硬骨头,这导致栽赃者只得对夏馨出手,力求快速解决。”
“我明白了!”郑帅打了响指,“如果现在将这件事闹大,成为舆论焦点,执法部门也不得不慎而又慎,唯恐被人诟病。”
“没错,他们越慎重,我们就越有机会。”林强点了点头,“而且媒体的力量,会帮助我调查每个细节,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啊……我的力量?”王文君指了指自己。
“哈哈,你的力量。”林强一把搂住王文君亲了一口,“如果这件事真的引起媒体关注,我准备逐步透露一些资料,给他们线索,让他们成为实际的调查者,会省很多功夫。”
王文君突然觉得不对,眼睛一亮,狠捶了林强肩膀一下:“好啊!我想起来了,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给了我一些线索,然后我就傻乎乎地帮你卖命!”
凌乐乐一直听着,很多事听不明白,不过至少有一件事明白。
希望,好像越来越大了,自己离父母也越来越近了。
她清楚,林强真的在做这件事,赌上自己的一切在做。
“好了,我明白了。”郑帅拍了拍林强,最后正色道,“林强,你要知道,有些时候,我们内部的麻烦才是最可怕的。”
“嗯。”林强心中同样泛出一股凉意,“确实,我已经做好被调职停职撤职的准备了。”
“……”
“没事的。”林强洒脱一笑,“我在联合银行坚持了很久,好不容易到了现在这步,虽然不愿放弃……但是凌晨和刘铭的事就摆在眼前……放弃了联合银行,我还有很多银行可以选择;但如果放弃了凌晨与刘铭,我穷尽一生也无法弥补。”
“完全明白了!”郑帅也是怅然一笑,“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无法用语言表达!不多说了,我去赶飞机,准备去120岁的老人家拜拜!”(未完待续。。)
0160 传播
按排班表来说,次日林强本应继续轮休,但郑帅远赴他乡,莫惜君等人又各自奔赴其它网点进行对公实习,林强恐营业厅人手不足没人管理,上午十点左右安顿好家事后,便换上行头往营业厅溜上一圈。
邹六八也算有些本事,找来了两个退伍军人在家中坐镇,像上次的那种小流氓断然无法再捣乱。如果是再重型一些的武装,那林强有三头六臂也是挡不住的,但他已料定对方没有这个胆子,便也暂时安心了。
林强离营业厅老远便望见了大片的人群,将营业厅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不远处一个人突然喊道:“哇!是林强!!”
门口处围着的人立刻被吸引过来,不少人甚至低头看着手机对比了一下肖像。
“林行长,那事是真的么?”
“我们支持你!”
“那个孕妇怎么样了?”
各种各样的问题钻进林强的耳朵,只叫他头皮发麻。
看来信息的传播速度已经远超预计了,如今被人簇拥的这一幕他倒是没有料到,也不知是吉是凶。
“能公布的我都已经公布了,谢谢大家。”林强赶紧推着人往营业厅挤去,勉强笑道,“诸位,我还要工作……”
就连被推开的人都不禁赞叹道:“真有力气,跟视频里一样,不愧是功夫行长。”
林强历经磨难,终于冲进营业厅。但他这才发现,营业厅里才是真正的磨难。
虽然龙源业务发展很快,但现在的景象已经完全不亚于市中心的金牌营业厅了。刚过十点,排队号就已经过百,等待区早就坐满了人,一些没位子的人则是四处走动寻摸,想透过柜台的玻璃找到林强的身影。
“林行长……赶紧躲躲……”小保安见林强来了,赶紧挡在他身前,“先低头进去……大厅里有一半人都是冲你来的……”
林强在外面已经饱受洗礼,当即抱头低调路过。总算逃过一劫。
护送林强成功到了后台。小保安也摘下帽子擦了把汗,傻乎乎笑道:“林行长你可真行,那视频我也看了,打的真带劲儿。”
“就别取笑我了。”林强皱眉道。“营业厅成天挤着这么多游客可不行。”
“哪是游客?都是冲着您的名头来的。”保安透过门缝指着外面。“大多数都是住在龙源这边的。但大老远跑过了的人也不少,还有好多人拿着报纸,说是反正钱放着也贬值。不如交给值得信任的人来管理。”
“有这么厉害?”林强自己都是一愣,透过门缝望去,林小枣忙得像小耗子,东跑西跑,左手单子右手材料,就连工作不太积极的张家明都被迫开始营销,被这些送上门来的客户撞傻了。
“还有柜台。”保安指着柜台道,“萧姐也忙疯了,好多人根本不用营销,直接到柜台就要买产品……”
林强看着萧潇的表情,那又是纠结又是欣喜的样子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忙并且狂赚着”。
“没办法了。”林强自己也撸起袖管,晃了晃头,“总不能让这些人大老远来扑个空,今天我就客串下吉祥物吧。”
“啊?”
“你快忙着出去带人领号,我又要亲自上马了。”林强笑着拍了拍保安,“你说明年的五一劳模是不是该我了。”
“哈哈,劳模肯定轮不到银行,要轮银行,那每个职员都是劳模了。”保安一乐,不敢怠慢,连忙出门客串起了“引导员”的工作。
林强则换好衣服,理了理头发,如鬼魅般出现在柜内,做到空台前按下开关,新开一柜。
“我去!!!”萧潇听到报号声才发现林强来了,立刻转头尖叫道:“啊!!偶像啊!!”
林强反倒被吓着了。
“我以为我就算刺儿头了,您老人家才是真刺儿头,服了。”萧潇嘴上说着,手上也不耽误,“强哥,如果咱联合银行走了,可得带着点儿我,我就跟你混了。”
“闹!再闹不让你当对公会计!”林强笑着,心里却过了一下,连萧潇都能觉出来自己处境不妙么。
“哈哈。”萧潇咯咯一笑,挥了挥手上的单子,“保险,400万!托您的福!”
“别光顾着赚钱,适当卖啊。”林强提醒道,“保险适合钱多的没处花的人,就是保险用的,不是生财用的,你可别乱承诺收益。”
“那肯定,肯花四百万买保险的人必须是钱多的没处花的。”萧潇说完才按下话筒,冲窗外的客户道,“您放心,这保险三年就回本,后面七年纯赚!”
“……”林强无奈摇头。
大厅中的客户发现林强亲自接柜,顿时引起了一段时间的骚动,每个来林强柜办业务的人,甚至都会回头用手机自拍,而后转发围脖。有些年轻女孩,甚至一边办业务一边向朋友报喜。
“对对!就是那个功夫行长!”
“真人比视频里还彪悍!”
“对,国字脸,特别的方!比视频里还方!”
林强已经吐槽不能,他只求快速办完业务,能不回答的问题基本不回答,营销也适可而止,重要是撑过这一波,让人早点散了,免得影响工作。
然而什么事情一旦产生了爆炸性影响,可都不是说完就完的,到中午一点,人不降反增,号码已经排到了近300号,大厅如同庙会一般,接柜的人员连吃饭的勇气都没有了。不过好在慕名而来的人也算通情达理,理解这种情况,倒也没怎么闹腾,反倒在大堂中热火朝天的聊着这件事,各抒己见,很是热闹。
“你先吃饭去吧。”林强见这情况,不是死撑能过去的,便挥手放萧潇先走。
“今天不吃了!”萧潇却已经上瘾了,“今天过手1200万业绩了……你一亿的的事情要是和这件事在一起就好了,一个礼拜就搞定!老子说什么也不走。”
“不行,吃去!”林强强硬地说道,“你丫要猝死了算我责任。”
“钱堆里死了也值了。”
林强无奈,待萧潇办完这笔业务,亲自起身关闭了她的叫号机。
“得得,我10分钟就回来。”萧潇赶紧奔了出去,唯恐晚了赚钱。(未完待续。。)
0161 主角
与林强的忙碌相比,联合银行的另一个地方则完全是死气沉沉。
金融街77号,联合银行总行。
联合银行总行的大楼经常为人所诟病,这是一幢金色的完全正方体大楼,艺术家们认为很有现代感,正常人则觉得这就是块发霉的切糕。
这幢大楼的7层,最内侧的办公室中,一位59岁面容僵硬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一位39岁颇为精干的背头男站在他身后,二人默默地看完了《功夫行长》完整版。
视频结束后,弹出了视频网站后续的广告,不停地轮换。
约莫半分钟后,站着的男人微微咳了一声。
“放完了……”
“嗯。”椅子上的男人木木应了。
又是半分钟后,椅子上的男人才开口道:“是他么?”
“是他。”后面的男人嗓子有些干哑,又是咳了一声,“一亿的业绩,整垮罗莎的人……林强,就是他。”
“他今年多大?”
“档案上看,应该是26岁左右……”
“哦……26……”那人靠在椅子上,又是陷入沉默。
时间又过去了半分钟。
后面的男人等得心慌,再次问道:“他手上的资料具体是什么……我们还不清楚……”
椅子上的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这四个人被逮捕了么?”
“已经平了,他们什么都不会说。我们花了这个数。”后面的男人身出五指。
椅子上的男人神情终于微微舒展。
“请您容我说一句。”后面的男人微微躬身,“现在的事情发展有些失控……您……这是最后一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后一年,多少人倒在了最后一年。”椅子上的男人支撑起身体,关掉了电脑屏幕,回身拍了拍他,平静得出奇,“是陈行远,林强只是一个不计后果的投机者而已,他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魄力——是陈行远。”
“……”那人愣住。“陈行远……他怎么可能……他怎么会……”
“就是他。相信我。”男人自信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他,也是59岁。”
“……”
一小时后,位于南门桥的蓟京分行。三层。陈行远办公室。
同样地。他也刚刚看完这段视频;同样地,他身后也站着一个人。
“林强……林强……林强……”陈行远恍若吃了还童丹一般,一层层血气涌了上脸颊。“天赐神将!!天助我也!!”
“我有时间,还有时间……”陈行远握着拳头,眼冒精光,“是时候了,是时候了……我们蓟京银行,是时候了。”
在他身后,秦政不敢露出半分表情。
他不知该祝贺林强,抑或是一声叹息。
最终,自己的劝告完全付诸东流了。
换来的,必然是一番惊涛骇浪。
秦政心下暗叹——最后一年,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一个月前……陈行远已经几乎失势,甚至被人力主任罗莎压制。
而现在,事物却发展到了这个轨道上。
秦政望向窗外,这是天意么。
“林强一定可以,他已经被激怒了!”陈行远身体激动得发颤,指着屏幕道,“我记得这眼神,野兽一样的眼神,被激怒的野兽,就像撕碎罗莎一样!撕碎他!撕碎他!”
“陈行……”秦政缓缓道,“总行刚刚下来指示……林强在街上公然斗殴、挑衅执法机关,对我行声誉影响极坏,要求立即将他停职……”
“拒!!”陈行远大臂一挥,只说出了这一个字,没有半分迟疑。
“……”秦政喃喃道,“可这样……总行的面子……”
“不是总行的面子,是他的面子。”陈行远面露狂笑,“14年了,怎么可能因为面子就停止!传话下去,立刻从分行调动5个人,去龙源救急,我要给林强时间,给林强空间。”
“5个人……”秦政又要说什么。
“你在怕么?”陈行远幽幽问道。
“不……”
“那时,钱才的表情和你一样。”陈行远看着秦政,露出了说不清的笑容,“你忘了么,当时钱才说什么?”
“……”秦政低头道,“他说逆天而为,必溃。”
陈行远默默转身,张开双臂望向窗外:“你倒是告诉我,现在天站在哪边!”
秦政默然不语。
“在我这边!在我们这边!在蓟京银行这边!!”陈行远等不及他说话,昂首大笑,“蓟京银行!那些下三滥的杂碎们伤你伤得太深,纵是天公亦难忍!……你再等等……马上……马上就可以重现荣光……”
天道的洪流默默运转。
利益的漩涡永不停息。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主角。
包括张家明在内。
晚八点,张家明疲惫地走进东区某小区的一户人家。
“郝行……嫂子……”进门后,张家明面露谄媚的笑容。
“嗯……”郝伟轻轻放下茶杯,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腰,“今天怎么样。”
“人很多,林强又亲自盯柜了。”张家明换好鞋后,在郝伟夫妇身旁坐下笑道,“嫂子,还是你先知先觉,早就料到林强会行动。”
郝伟的妻子罗菁衣着朴素,像是十年前的知识分子,她看上去很老,比郝伟还要老,硬焗出来的黑亮的头发与她本人很不搭调。
她面无表情地轻笑道:“林强连我的银行账户都能查到,必有贵人相助。联系到你听到的有关夏馨女儿的事情,他牵上凌晨这件事,并不难猜。”
“这林强太不识好歹了……”张家明摇头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什么事都敢往里跳。”
“跳得刚好。”郝伟一拍大腿,冷言笑道,“本来这事跟他没关系,现在……够他死一百次了!等这边凌晨一定罪,他立刻就会背上了‘污蔑国家机关’的罪名,到时候别说银行。整个社会都会对他嗤之以鼻!!”
郝伟说着。愈发激动起来,愤然起身道:“我要让他也尝尝这滋味……”
情急之下,他动作有些大,腰间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又连忙坐下:“新单位太累了……妈的。要不是为了混退休……”
“郝行……真怀念咱们原来的龙源啊。”张家明遗憾地笑道。“那会我盯着营业厅,您时间自由安排,咱们龙源与世无争……现在这林强以来。所有人都忙得要死。”
“家明,别想着原来了。”罗菁摇了摇头,“事情已成定局,不管是我姐姐还是郝伟,都不可能回去了,你要做的,就是尽量抓出林强的小辫子,明白么?”
“当然!”张家明使劲点了点头,“他事儿可不少,准保会露陷!”
“屁话,那这一个月你在做什么?”郝伟不忿道,“每天除了说工作忙,你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现。”
“他还是有点儿防着我。”张家明解释道,“不过很快了,他已经开始信任我了。”
“家明,我就是欣赏你这点。”罗菁笑道,“你识时务,知道哪边行,哪边会倒。你放心,林强很快就会完蛋,到时候风头过去了,我们再运作后面的事情。”
“是是……还得仰仗郝行和嫂子。”张家民抿了抿嘴问道,“嫂子,你那边怎么样了?”
“家明,不该问的别问。”郝伟摆了摆手。
“对对……”张家明连连点头,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嗯。”罗菁起身相送,递过去一张银行卡,“对了,你有空的话,帮我再转笔帐。”
“没问题。”张家明一口应了,“公子的事最重要,学业可不能耽误!”
晚九点,蓟京西区,陈行远宅邸。
韩睿气喘吁吁地进门便道:“陈行……怎么说撤诉就撤诉了。”
“没办法啊……”陈行远无奈地摊了摊臂,“市委的领导过来说话了……我们这种企业怎么还敢对着干?”
韩睿就站在门口,即便是冬日,亦然满头大汗,头顶恍惚冒着白气。
“陈行长……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说什么也不撤诉!只要我掌了财权,立刻将报社的对公事务从建工银行转到联合银行!您突然半截抽身了,我们怎么办?”韩睿焦急道,“上边领导我也都打点好了,就等着这事再闹大呢,您撂挑子,让陆友道缓过来,我这一条线上的人都要倒霉啊!!”
“真的是没有办法。”陈行远又是摇了摇头,“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市委领导亲自过来谈,我能说不么?”
他说着,又是拍了拍韩睿:“小韩,我看你有干劲,才决定帮你一把。现在这种情况,不要责怪我,如果你工作都到位了,市委领导根本就不会找我,直接借势让陆友道下马便是。”
“我……我……”韩睿拍着大腿道,“陈爷爷,我们这边不比联合银行,陆友道可没罗莎那么好对付,说倒就倒了。我们付出这么多努力……肯定是要有困难的,只要迎难而上,给我个机会,对联合银行和报社都好。”
“小韩啊,有个问题你没搞清楚。”陈行远微微皱眉道,“并不是罗莎好对付,而是她本身就有问题,最近的事,只是问题暴露罢了,早晚的事。相反,陆友道根本就没有问题,你如果要强加问题上去的话,就必须做好上面的工作,不然我这边也没办法。”
韩睿死盯着陈行远,半晌后狠狠道:“陈行远……事,不能这么做。”
“呵呵。”陈行远反笑道,“我帮了你这么久,就落下这一句,可悲啊。”
“我呸!”韩睿情知自己已经基本完蛋了,狠狠骂道,“还有那个林强,根本就是你指使的对不对!!”
正在此时,大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这个绝对没有,看到他我也很惊讶。”
韩睿听闻这个声音,立刻哑口,整个身子都凉了。(未完待续。。)
0162 懂你
韩睿听闻这个声音,立刻哑口,整个身子都凉了。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浓厚的烟味,陆友道不慌不忙地现身玄关,将口中的香烟夹在半空,拍了拍陈行远的肩膀。
“大师兄,你说的对,林强真是你的神将啊!”
“呵呵!”陈行远得意地摆了摆手。
陆友道这才转头,欣赏着韩睿的表情,故作惊讶地问道:“你不会不知道,我和陈行远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发小吧?”
“………………”韩睿完全呆滞。
他手中的皮包掉落在地上,仿佛一股寒风袭过,将他冰封。
韩睿呆呆问道:“你们的关系……为什么我们报社的对公账户在建工银行,而不是联合银行?”
陈行远笑道:“蓟京晚报的账户只该在蓟京银行。”
凭韩睿现在的视野,自然完全不懂这句话。
陆友道上前平和地拍了拍韩睿:“小韩,下次整人之前,先搞清楚情况。提前告诉你,张春梅和主编已经交代问题了,你如果想体面一些的话,最好主动请辞,将来还有在圈内立足的颜面。”
韩睿说不清楚,这是胜利者的施舍还是挑衅。
“我明白了……”他呆呆道,“被整的人……原来是我……”
“你又想多了。”陆友道摆了摆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你先找到陈行远说这件事的,平心而论。你广告销售的才能我还是很欣赏的,只可惜,心术不正,虽强而不能用。”
他说着,又是使劲敲着脑袋,对着陈行远皱眉苦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诸葛亮当时怎么说的魏延……到嘴边的话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陈行远笑道:“吾观其脑后有反骨,日后必反!”
韩睿已经半傻,木木摸了摸脑后,还真的有一块凸起。
“好了好了。”陈行远恐陆友道得意忘言,俯身将韩睿的包拾起。塞入他怀中。“事情过去了,该走便走,莫伤和气。”
就这样,韩睿如游魂一般被陈行远推走。
好个莫伤和气。
客厅中。陈行远与陆友道继续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
陈行远喝了口茶。埋怨道:“你刚才不应拿他比魏延,实在太难听了些。”
“呵呵,说是魏延还抬举他了。不过是手中掌握了一些广告资源的混混罢了。”陆友道掐灭香烟笑道,“那你说,拿林强对三国人物,该是哪个?”
“嗯……”陈行远陷入沉思,良久不语。
“还想什么啊!”陆友道大笑道,“赵子龙!浑身是胆!!”
陈行远话在耳边,并未吐出。
他想到了几天前在营业厅的时候,关于三国的那段闲聊,当时自己将林强比作孔明,借着龙源经济发展的东风星火燎原,而后林强自谦,表示只要能立功,当周瑜也是无妨的。而现在,他又摇身一变浑身是胆了。
陈行远熟读三国百遍,想着那一个个刻在脑袋里的角色,再想想自己。
如果在那个世界,自己又该是谁呢。
“好了,大师兄,别想了。”陆友道笑道,“管他是谁,有能力,贴心便够了。”
听到“贴心”二字,陈行远心中突然荡出了一层异样的味道。
他真的懂自己的么。
而自己,懂他么。
陈行远,完完全全的多虑了。
林强懂他,非常懂他。
宿舍房中,林强缓缓闭上了右眼。
“看来是极限了……”林强按了按眼皮,“陈行远,你果然登高博望,躲在最安全的角落做最危险的事情啊。”
就像人每隔一段时间要眨眼一样,林强必须保持目不转睛,才能持续性地锁定。这一次,林强的右瞳足足观察了陈行远近一分钟的时间,直到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才闭眼。
这个巧合的观察时间,也让林强搞清了联合银行与晚报之间的恩怨。
之前乌龙报道的事件中,林强一直搞不懂一件事,陈行远如此小心谨慎的人,为什么敢告政治背景浓厚的蓟京第一大报。即便有机会争取到晚报这个对公大户,但风险你所得更大,真的与对方结怨了,往后永远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最关键的是,陈行远已经到了要退休的年龄,即便争取到晚报,之后的功绩也是后来者的,他获利有限。
而现在这一幕,完全揭示了事情的一切。
除了韩睿外,每个人都很精明。
极度的自信和膨胀的野心让韩睿不愿等待,企图导演一出愚蠢的闹剧颠覆报社。然而他自以为强大的盟友,根本就是早已备好了黑刀。
当魏延大喊三声“谁敢杀我”的时候,他背后的盟友果断成全了他。也许韩睿的所有盟友都是假的,包括主编在内,现在想想,一个经验丰富的主编怎么敢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帮一个自信过度的野心家做这件事?也许就连这一幕,也是陆友道授意的吧。
此时回想陆友道在会议室中的自信,林强才知道那完全不是假的,在蓟京新闻圈甚至政坛深厚的根基给了陆友道临危不乱的资本,要搞他,十个韩睿也不够看。
同时,从陆友道和陈行远的关系来看,这方面的资本陈行远同样不浅,不知道这位“大师兄”还有几位师弟。
林强默默打开电脑,开始查找银行与晚报之间的纠葛。
确实,韩睿有一句话问的是对的,既然双方关系如此密切,为什么蓟京晚报的账户不在陈行远这里。借助互联网,林强翻开了十几年前的事情,他这才想到,陈行远无意间与自己说过这件事,就是在自己知道他准备起诉晚报的时候。
14年前,也就是蓟京银行还未合并之前,那时蓟京银行全名还是蓟京城市银行,组织关系上从属于蓟京市委,与晚报同根,双方都是本地的核心单位,合作自然密切,因此蓟京晚报的对公业务放在蓟京银行无可厚非。而蓟京银行合并之后,从属关系发生改变,脱离市委体系。利用这个机会,建工银行抓紧走动,终是成功将晚报挖走。
那个时候,陈行远和陆友道皆未上位,都是奋斗在自己的系统内,正处上升期。
而双方上位后,这个局面也没有发生改变。
正如陈行远所说的——蓟京晚报的账户,只该再蓟京银行。
“你等了很久了吧……”林强静静合上电脑,靠在椅子上,“明明已经59岁了,何苦呢。”
此时,外面一阵叫嚷,郑帅归来。(未完待续。。)
0163 劝说
林强来到客厅,看他的样子只能用四字形容——灰头土脸。
“这不公平……”郑帅眼含泪水,看着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凌乐乐,又看了看穿着稀薄睡衣的王文君,冲林强道,“你丫在这儿过着帝王般的生活,我自己犯贱去碰一鼻子灰……”
郑帅又指了指门外:“那两个门神是几个意思!侍卫么!你真拿自己当帝王了么?”
“哦哦……拜托朋友请来的保镖,很贵的。”林强摆了摆手,安慰郑帅坐下。
与此同时,王文君端来热水,凌乐乐也撑起身子凑来。
“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本来对自己的情报能力很自信的……”郑帅低头道,“那里太可怕了……我吃碗烩面都拉肚子了……”
郑帅开始讲述这一路的遭遇。
下飞机后,他首先询问如何去那个县,而后被拉上奇怪的黑车,明明十几公里的路被绕到了五十公里,花去300多块。而后他千辛万苦找到张宝树的身份证地址后,却发现完全是个废弃的空宅。郑帅无奈,又开始四处问乡亲,来回奔走,最后只找到了张宝树的坟头。
他不甘这样回来,又求爷爷告奶奶,终于又付出了一些实质性代价,从村委手里要到了张宝树家人的联系方式。张宝树当真是个强人,儿孙满堂,今年应该120岁的他,已经繁衍出了六代人马,每代各有分支。遍布全国各地,而且其中有很多都已经老死了。现在能确保在世的也仅仅是张宝树的曾孙子。
郑帅难以想象丫是怎么做到的,联合银行成立不过十四年而已,为毛120岁的他会有一个联合银行的账户呢……
联系了二十三位张家后人,听过全国各地的方言后,郑帅果断放弃归队了。
林强听过整个过程,长叹一声:“还好我没去……太可怕了……”
“宝树……真的是神……咱们以后别找他老人家麻烦了。”郑帅就快哭出来了,“林强,我尽力了……”
“没关系的,这条线本来也不太可能有收获。”林强拍了拍郑帅安慰道。“这个账户已经完全暴露。对方也不可能再使用了。”
“对了,说到暴露,有一点很奇怪……”郑帅嘟囔道,“按照系统内信息显示。张宝树账户转款。就是在咱们行蓟京的一个营业厅办的。根据调查惯例,纪委应该要求查看当天营业厅的监控。”
“嗯,这点我也想过了。”林强冷笑道。“不多不少,纪委来的时候,距离这笔汇款的时间刚好三个月。”
“是啊……”郑帅摇了摇头。
“三个月怎么了?”凌乐乐不解问道。
“应该是银行保留监控录像期限只有三个月吧。”王文君道。
“没错,几天前那部分录像存储刚刚被新录像覆盖了。”林强托腮道,“汇总这些信息的话……首先,对方在三个月前就决定整凌晨了;其次,对方很清楚联合银行的内部机制,以及夏馨在联合银行的账户情况,连夏馨为了应付业绩,办的‘中国声音’卡都知道。对方唯恐夏馨意外发现那张卡中的存款,因此选在刚好三个月的时候举报夏馨。”
林强下意识地说出这些推测后,才发现凌乐乐也在身旁,不该说这么多,后面的话愣愣咽了回去。
此时,凌乐乐只幽幽叹道:“知道妈妈也出事了,爸爸一定很艰难吧。”
林强遥遥想着,在一个地方,或者三个不同的地方,凌晨、夏馨与刘铭被分别监管,无法接触外界,他们三人只要任何一个人坚持不住,为了其它人的周全而被迫供认什么,此局便算是败了,届时罪名成立,再无翻案可能。
现在的他们,挣扎在绝望的边缘。
林强多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努力,在外面,留存着最后的希望,挺过去就有机会。但可惜,不会有人告诉他们这些的。恐怕郭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没有再见刘铭的机会了吧。
嘭嘭嘭……
叩门声响起,八两金找来的保镖在门外道:“林老板,有人来找,姓祝。”
林强一惊,断开思绪匆匆过去开门。
门口,祝丰山面露忧色,望着林强的表情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你不找我,只能我找你了。”他叹了口气道,“领导当成我这样,真是丢人。”
“快请快请,我不是不找你,是不知该说什么。”林强连忙招待祝丰山进来,冲房中的众人挥了挥手。
王文君与祝丰山见过,礼貌性地打招呼:“祝行长。”
“哦,好好。”祝丰山随口一笑。
随后,王文君便推着凌乐乐进屋,郑帅也打好招呼告退。
“我一来,都给吓走了么。”祝丰山坐在沙发上自嘲道。
“时间太晚了,也该睡了。”林强送上热水,坐在他旁边,先行请罪,“这件事事发突然,当时我确实不太理智,给行里添麻烦了……”
“我看不是给行里,是给你自己添麻烦了。”祝丰山抬手指了指林强,而后又无力地放下,“本以为,你决定留在龙源,就不打算掺乎那些事了,哎……”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了……”林强直言道,“夏馨对我有恩,不得不报。”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等风头过了么。”
“那就晚了。”
“……”祝丰山楞了楞,呆呆问道,“你的意思是……要让他们脱罪?”
“嗯。”
“这……这……难度颇大吧。”祝丰山是明白人,当即劝道,“你要知道,纪委双规,都是在掌握了足够的罪证才会下手,实际上已经够定罪了,就是要再深入调查一下而已。退一百步说,为官者,谁敢说自己绝对干净?”
“知道。”林强答道,“可这么多天过去,依然没有后话,我想是纪委也拿不准。”
“堂堂纪委都拿不准的事,更何况我们凡夫俗子!”祝丰山有些气愤,“林强,别管是君子报仇还是报恩,十年都不晚!”
祝丰山越说越激动,有种有力使不出的味道。
“林强,我过来不是因为别的。是不忍心,不忍心看你耽误了,不忍心看你刚刚走到这一步就栽大跟头啊!!你今年刚刚26岁,就要上任支行长了,跟我都只差半级,只要龙源的业务能做好,你还愁得将来么?我跟你说,我在圈子里也这么多年了,入正轨后,五年一升,别说钱才、罗莎,你将来的成就比之陈行远都不会差,何苦在此地为难自己!”
林强见祝丰山劝到这份上,知他是真心为了自己好,也便只得将满腔的反驳之语通通咽了回去。
祝丰山看伶牙俐齿的林强竟是将话都憋了回去,也明白他的苦衷。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林强啊……你我非亲非故,说到底,只是工作关系而已。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能做的,不能做的我也都做了。到最后,判断权还是在你手里,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明白,感谢祝行一直以来的支持。”林强低头言谢。
“支持个屁!!”祝丰山见惯了林强顶嘴的样子,反倒是难以容忍这样逆来顺受的林强,“你倒是告诉我听听!做这件事,闹成这样,对你,对银行,到底哪边有好处!!这事不是我们该管的!醒醒吧!林强!醒醒!你将来的路还长!”
“……”
“你能不能反驳我一下。”祝丰山扶住林强双肩,“反驳一句,说服我,你能不能说服我?”
林强被祝丰山摇晃着,他也不知道,祝丰山为何这么激动,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来说服自己的,反倒像是在求着被说服。
“祝行……祝行……”林强推了推他。
“林强,为什么啊……”祝丰山依然没有放手,“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你这样下去……会离开银行的啊……”
祝丰山完完全全的激动过头了。
当然,这一系列的行为,确实对林强起到了刺激作用。
“祝行。”他终于稍微用力,抓住了祝丰山的双手,“你说的对,将来的路还很长。但人生在世,路并不止这一条。”
林强将祝丰山的双手硬硬按了回去:“我喜欢银行,喜欢这里的事,好事,坏事;喜欢这里的人,好人,坏人。我精于此道,乐此不疲。当然,我也享受因此带来的地位,钱财和尊敬。”
他突然话锋一转:“也许是我年轻,还很幼稚,但我总觉得有些更重要的东西存在,它永远凌驾于物质享受之上。在我们每个人虚伪的皮囊里,始终有个只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才知道的东西。它不会因为今天换了名牌西装而改变,也不会因为架着豪车而升华。”
最终,林强按着胸口,凝视着祝丰山:“如果在银行继续奋斗,会让我失去这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的话,我宁愿离开这里。”
祝丰山良久不语。
半分钟的时间,他的神情渐渐舒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