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简单任务
罗伯特在北平的时候有过一辆卡车，当初唐城跟着罗伯特来上海的时候就是开着那辆已经老掉牙的卡车去的，唐城也是那会学会的开车。紧紧握着方向盘的唐城在强忍着眼泪流出来，摸着方向盘，他就想起了已经去世的罗伯特，心中对rì本人的怨念也越来越旺盛。
双手被绳子反绑着络腮胡子也挤坐在驾驶室里，他身边还挤坐着一个吊着一只膀子的二连老兵，一支崭新的20响快慢机就握在那老兵完好的手中，枪口紧顶在络腮胡子的腰间。坐在驾驶室里的这个二连老兵只是肩部中弹受伤，经过药物的治疗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用纱布吊着膀子是出自唐城的授意，也算是为了防备中计而做的一手准备。
蒙着篷布的车厢里还躺坐着两个二连的士兵，处于安全的考虑，唐城他们离开之前，谢波特意安排唐城他们带了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不管唐城要去的那村子是否太平，谢波相信有轻机枪和卡车的唐城他们一定会安全回来。“你可别耍花样，你那些兄弟还扣在我们那，要是找不到那么藏起来的那些枪和子弹，你和你那几个弟兄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彭虎用枪口点着络腮胡子的脑袋，话语里满是jǐng告和不屑。
车外的风景，唐城无暇去看，他的心思都放在即将到达的那个村子上。刘山羊说的那些情况和自己知道的情况都是从这些枪贩子嘴里说出来的，在这些东西没有查证之前，唐城不敢全部相信络腮胡子说的话，村子对于唐川来说是陌生的，只要那里面藏着一个枪贩子的同伙，唐城他们都可能存在着危险。
按照络腮胡子的指引，唐城远远的把卡车停了下来，村子伤口的炊烟已经清晰可见，唐城并不打算进村子去，因为那些枪都被络腮胡子他们藏在了村东的坟地里。战乱让这个离着千灯镇不是很远的村子里有了很多别的姓氏，村东坟地里葬着的人也越来越杂，就连无主的孤坟都有不少，络腮胡子他们藏匿起来的武器和弹药就在其中一座孤坟里。
“你最好不要骗我们”把那络腮胡子拖下卡车，唐城抽出自己的驳壳枪示意那络腮胡子前面带路。虽说现在是白天，可唐城看着这遍地的坟包还是有些不舒服，要不是身边站着肩扛机枪的曹大路和彭虎，唐城怕是第一个念头就是远远的走开不要进入这个坟地。
坟地在村子的东头，并不是说坟地就在离着村子很远的地方，唐城他们开着卡车出现在村东的坟地不大会，就已经陆续有听到动静的村民赶了过来一看究竟。“继续挖，别搭理他们，有机枪架在这里，他们不敢过来。”曹大路把带来的轻机枪大模大样的就架在其中一个坟包上，闻讯跑来看热闹的几个村民只敢远远的望向这里，可他们谁也不敢靠近了看。
络腮胡子手上的绳子已经被唐城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拴在他腰间的长绳，唐城扔给他一把铁锹让他去挖开那假坟，他自己则和曹大路和彭虎三人担任jǐng戒。“军爷，军爷，这是我们村子的坟地，你们这样乱挖可有违天和，弄不好会遭天谴的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被几个年轻人护着急匆匆赶来，可面对彭虎手中的驳壳枪，老头子吧嗒吧嗒嘴却是也不敢靠近了说话。
苏北地面上虽不说像山东和河南那样遍地土匪，可也算是民风彪悍，被几个年轻人护着过来的这个老头子显然是村里有身份的人。被彭虎瞪了一眼的老头子咽不下去这口气便扯着那几个年轻人低语了几句，不大会的功夫，围聚过来的村民便愈发了多了起来，其中的很多人还是拎着棍棒粪叉之类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老爷子，我们在这里有公务，等我们办完事了，你可以叫人查查这坟地里的牌碑，看看我们是不是挖了你们村里的坟。”围聚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唐城他们不可能对着这些村民开枪，在可能会出现的冲突发生之前，唐城不得不站出来尽量用缓和的口吻和那老头子商量行事。
“你们是当兵的，来我们村子有什么公务，少拿这种事来骗我老头子。”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见唐城出来说话了，竟是没有给唐城好脸sè。唐城他们四个人里面，正在挖坑的络腮胡子本就是村里的人，身材魁梧的曹大路只是扳着那挺机枪不说话，唐城虽说是在身上交叉带了两支短枪，可看着年纪实在太小。彭虎吊着一只膀子，可老头看着彭虎倒像是这三个大兵里面领头的人。
“干什么呢？”随着曹大路的一声暴喝，架在坟头上的轻机枪被打响了，“哒哒哒 哒哒哒”击打在浮土中的子弹溅起两串烟柱，被曹大路两个点shè吓退的年轻人们四散逃离。“再敢靠近，老子一个不留把你们全都放倒在这，正好就有现成的坟坑便宜你们。”祖籍山东的曹大路本就长的五大三粗的，这会把眼睛瞪起来看着倒是凶神恶煞的慢吓人，不给唐城好脸sè的老头子一个趔趄向后栽倒，幸好还有人扶着她，要不然老头子会成为第一个被曹大路扔进坟坑里的人。
“继续挖，你看什么？”村里来人了，最高兴的莫过于是那个被逼着挖假坟的络腮胡子，他们这伙人里面只有他和另一个昨夜死在刘山羊枪口下的是本村的人，其他的枪贩子都是来自山东、河南两地的。络腮胡子资源为唐城他们带路取那批枪，为的就是能在同村人的帮助下脱身，可惜曹大路看的抬眼是了，那几个同村交好的年轻人一个也没能靠近这边，倒是唐城又踹了他一脚。
村子里昨夜响了一阵枪，死了好几个人，可胆小的村里人并不知道此事跟二连有关，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死在村里的人是被**的人击杀的。唐城三个不光是开来了卡车，还穿着军装带着机关枪来的，虽说只有三个人，可曹大路端着的机枪就孔村里人慌张的，在曹大路开枪逼退那些年轻人之后，围观的人只敢站在远处张望，再也没有大着胆子过来指手画脚的。
“虎哥，我年龄太小，大路哥的腿伤还没好利索，还是你去一趟，把那边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家伙给抓过来，光是这家伙一个人刨坑，还不知道会弄到什么时候，连长他们一定会等的很着急，咱们要早点回去才行。”络腮胡子一看就不是个干惯了农家活的，刨坑的速度越来越慢，守在一边的唐城越发的开始着急起来，他们三个在外面逗留的时间越长，潜在的危险也就越大。
闷头抽烟的彭虎顺着唐城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唐城说的家伙就是刚才被曹大路机枪逼退的那几个年轻人，彭虎不是个喜欢讲道理的，听唐城把意思说完便已经明白了唐城打的是什么主意。“喂，你们几个小子给我过来，快着点。”彭虎单手抓着的驳壳枪端了起来，被他拿枪指着的那几个年轻人不敢乱跑，只好战战兢兢的从藏身的坟包后面朝这边一点点的蹭过来。
“几位兄弟，不是要为难你们，只是想请几位帮我们一个小忙，先抽烟，抽了烟再跟你们细说。”唐城笑嘻嘻的摸出半包香烟扔给那几个过来的年轻人，等他们都把烟点上了，唐城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一会我们有些东西要搬上卡车，想麻烦几位帮个忙，不白干，每个人五毛钱报酬。”
不只是唐城口中所说的五毛钱起了作用，还是彭虎手中的驳壳枪起了作用，嘴里叼着烟卷的几个年轻人抢过络腮胡子手中的工具，七手八脚很快便把那几口塞满了武器弹药的棺材给挖了出来。带着尖锐弯角的撬棍砸进棺材盖板的缝隙里，几个人一起用力之下，带着怒图气味的棺材盖板被一一撬开，里面果然放慢了裹着油纸的长条形物体，彭虎只拿手一摸，便已经能确定这些都是步枪。
“一共61支长枪、4支短枪和500多发步枪子弹都在这几口棺材里了。”络腮胡子和那几个年轻人把最后一口棺材从坟坑里抬了出来，然后从一个土洞里冒出个布包交给唐城。“这里面有三根小黄鱼，不为别的，只求小兄弟回去之后能放了我那几个被你们抓去的兄弟，就算咱们之间交了个朋友，此事从此不再提了。”
“上车，最好老实一点，我虎哥的xìng子可不是很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看着所有被油纸包裹着的步枪都被搬进了车厢里，唐城一使眼sè，彭虎手中的驳壳枪又顶在了络腮胡子的脑袋上。枪贩子干的都是随时掉脑袋的事，他们不可能把所有的存货都放在一个地方，尤其是他们的钱财更是如此，络腮胡子一下就拿出三根金条想要买命，唐城绝对相信这家伙还藏着有其他东西，所以这家伙绝对不能放，起码现在还不行。
第六十一章 解围
“出事了”看见被大群散兵团团围住的院子，唐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镇子那头的散兵跑来闹事了，然后唐城下意识的就踩了急刹车。唐城带人离开院子的时候，整个二连能正常拿枪和人一对一对峙的也就刘山羊他们那几个，团丁们看着人数挺多，实际一点用也派不上，如果是因为二连和那些散兵起了冲突，吃亏的绝对是二连。
“怎么办？”扔了胳膊上的那根纱布，彭虎从车厢里翻了下来，别看彭虎当兵已经好几个年头，遇上事情了反倒还不如唐城镇定。彭虎不出现还好，他这么大刺刺的站在驾驶室边上和唐城说话，依然是被几个跟着起哄的散兵看了个正着，唐城这边还会搭话，就已经有几个散兵拎着大木棍子冲卡车这边跑了过来。
“上车，我们冲过去，老子把机枪架在车头，我看他们谁敢拦车。”火爆脾气的曹大路却是突然爆发了。88师是**jīng锐，还是委员长蒋介石的心头宝，从军五年的曹大路还从来没有过被拎着木棍的散兵围攻的时候，既然是这样，就让他们知道知道88师的厉害，擅闯军营那是要杀头的。
唐城自己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听了曹大路的喊叫之后，唐城几乎是下意识的踩下了卡车的油门。尾部拖着浓浓的黑烟，唐城驾驶的卡车朝着二连的院子疾冲过去，60米、50米、40米、30米，一直到那些散兵都能看的清楚唐城的脸了，疾驰儿俩的卡车却一点要放慢速度或是停车的意思都没有。准备拦路耍横的散兵们开始怕了，开车的这家伙莫非是个傻的不成，难道他就不怕撞死人了要偿命？
“快闪开，闪开，开车的消息要跟咱们玩命了，快散开呀。”终于有人开始闪躲，有了第一个便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围聚在二连驻地外面的散兵们鸡飞狗跳的闪躲着，可唐城的卡车却还是没有要减速的意思，就那么轰着大油门径自冲了过来。“跑啊”终于有人扔下木棍转身逃窜，好不容易才从战场上活着逃出来，谁也不想把自己的命丢在这里。
“谁敢来”卡车一个急刹车停在院子门口，跳下卡车的曹大路端着轻机枪叉开双腿厉声喊叫着，随后翻出车厢的彭虎更是左右开弓握着两支驳壳枪，一左一右封住卡车两侧的曹大路和彭虎就像两尊门神威风凛凛，迫的那些去而复还的散兵们不敢贸然靠近。“唐城，你先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和大路在外面守着，要是里面不对头，你就开枪。”彭虎回头朝唐城喊着，手中的驳壳枪却是一直指着那群蠢蠢yù动的散兵。
“什么人？”唐城拎着自己的驳壳枪刚走进院子，突然一个声音从他的侧面冒了出来。唐城扭头看过去，是一个没见过的家伙，不过看他身上还算整齐的军装和手中端着的手枪，应该是个军官也说不定。既然是没见过的，那就不能是二连的人，经历过最初看到安歇散兵的慌乱之后，此时的唐城已经恢复了冷静，很显然这个拿枪对着自己的家伙和外面那些散兵是一伙的，也许院子里还有他们的人。
千灯镇提供给二连的这个院子是个两进的院子，唐城和那陌生人现在是在外院，要经过一道圆形的拱门之后，才能进入二连睡觉吃饭的地方，外院实际上只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我是二连的唐城，奉命外出刚回来，你又是谁？”既然不是二连的人，唐城说话的时候也就用不着太客气，何况这个人还用枪指着自己。
“唐城？”那军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通，然后面无表情的对唐城说道，“先在这里等着，一会叫你了再进来。”唐城耐心等了一会，刚才那军官回来了，“你们谢连长说了，叫你进去。”听得谢波无事，唐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只要能进去内院，一切就都明白了。给门外和散兵对持的彭虎和曹大路使了个眼sè，唐城貌似轻松的跟着那军官进了内院。
“你们干什么？”跟在那军官身后的唐城刚越过拱门还没有走出两步，就被从两边上来的两个士兵给牢牢控制住了双手，就连腰间的驳壳枪也被夺了去。那支快慢机自从跟了唐城就从未离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驳壳枪落入不认识的人手中，唐城焉能不急眼。
“你知道不知道规矩？你一个小兵蛋子还敢佩戴手枪。”把玩着快慢机的军官抬头笑看着不住挣扎的唐城，“啧啧，还是德国原厂的快慢机呢，狗rì的你们88师就是肥的流油，妈的，就连个小兵蛋子用的都是20响快慢机，老子一个连长用的才是晋造的大眼盒子炮。行了，这枪老子就勉强收下了，回头给你一支汉阳造，步枪比手枪打的远。”
那军官说着就伸手去拔唐城腰间的备用弹夹，那样子就像这个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一样，非要逼着唐城将枪给交出来。“我看你敢在乱动一下试试？”趁着对方摘取自己的枪套而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唐城左右一晃肩膀把抓住自己的那两个散兵撞开，一挥手从后腰上抽出了那支M1911顶在那军官的脑门上。
这几个家伙谁也想不到唐城身上斜挎着两支驳壳枪了，他的后腰上会还别着一支手枪，居然hia是支撸子。唐城手里的美式撸子可是个稀罕货，一般的团长都没有这种枪，唐城这么个毛头小子居然会有一支，难道这个院子里的那些伤兵真的是88师的人，这个院子是88师用来收容伤兵的地方？
被唐城用枪指着的那军官脑子转的飞快，急忙给唐城陪着笑脸说道，“哈哈，不过是跟小兄弟你开个玩笑，小兄弟你怎么就当真了呢。咱们可都是**的人，枪口该对着rì本人，对。”悻悻的把驳壳枪和备用弹夹还给唐城，被M1911指着的军官带着唐城到了谢波的屋子外面。
“报告，那小子带来了。”看着没个军官样子的家伙居然在门外来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的汇报之后，示意唐城自己进去。早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唐城也不迟疑，只是把M1911原样插回后腰，然后整理好自己身上的军装，昂首挺胸推开门就走了进去。谢波的屋子里并没有唐城预想的那样剑拔弩张，谢波还是躺在床上，刘山羊坐在屋角的桌子上，一个身形胖大的军官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身边还站着两个手拎短枪的家伙，一看就是勤务兵的角sè。
“连长，你要我去买的药没有找到，粮食也不好买，钱我都带回来了，还是放在你这，我拿着心慌。”唐城看也不看屋子里多出来的三个人，一进门就自说自话的一边向谢波走去一边掏自己的口袋。“哎呀，咋还有外人？”攥着一大把银元和钞票的唐城都快走到谢波的床前了，这才好像是突然发现屋子里多了三个人一样惊叫起来，一个不注意，手上的银元噗噗噜噜掉的满地都是。
“别动，你们别动啊，这些钱都是我们的，我自己捡。”惊慌失措的唐城急忙弯下腰去捡叼在地上的银元，一边捡还一边咋呼阻止那俩拎着短枪的家伙，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没经历过大场面的新兵。有钱不要王八蛋，这些逃来千灯镇的溃兵要不是为了弄吃的，根本不会围攻二连的驻地，这满地滚的都是大洋，他们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城再把这些大洋都一个一个的捡回去。
“兄弟呀，来，哥哥帮你捡。”两名持枪勤务兵中的一个收回驳壳枪蹲下帮着唐城捡大洋，完全新兵嘴脸的唐城甚至还傻乎乎的说了声谢谢，气的坐在桌子上的刘山羊一个劲的翻白眼，心说这小子出去一趟咋就成了傻子了。唐城掉在地上的银元能有20多块的样子，两个人同时捡，要不了多会就全都捡完了，可就在唐城不住道谢站起身的时候，异状突然发生。
只见唐城一扬手，攥在手中的钞票和大洋便砸在了那持枪勤务兵的脸上，不等蹲在地上的那个反应过来，唐城已经抽出后腰上的M1911顶在了他的额头上。“都别乱动，谁动谁死，不信就动一下试试。”说话的功夫，唐城抽出腰间的一支20响对着那胖军官的脑袋，两人相隔不到2米，这样的距离，唐城绝对有把握一击命中。
被唐城扔出的大洋砸了个鼻青脸肿的勤务兵照葫芦画瓢的用枪顶在唐城的脑袋上，厉声呵斥让唐城放下枪。“叫你的人放下枪，否则就死。”可唐城根本不理会他的喊叫，只是把端着驳壳枪的手臂伸的再直一些，这样他的枪口距离那胖军官的脑袋只有不过一米的距离，就是这家伙想要闪躲，唐城也绝对能在第一时间里放翻他。
第六十二章 逼问
“行啊，有你小子的，居然连我都给骗过了。”从桌子上跳下来的刘山羊笑着伸手攀着唐城的肩膀，刚才的不快已经雨消云散。胖军官和他那两名手下已经被刘山羊拿枪逼着蹲在了屋角，身上的所有东西也都被掏出来堆放在桌上，唐城故意掉落在地上的那些大洋自然也在其中。
刘山羊的夸奖让唐城红了脸，就连躺在床上的谢波都对唐城伸了大拇指，不过谢波从床上做起来之后，还是让那胖军官坐在了椅子上。“赵营长，我刚才都已经说过了，我们是88师的部队，我们的任务是做好接收伤兵的准备。上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也都知道，那些重伤员根本不可能得到很好的救治，所以我们88师才会选择在千灯镇设立一个收容站，就是为了方便把我们88师的那些重伤弟兄送去后方救治休养。”
“大家都是为了打小rì本才来的上海，我们88师也是一样，能拿出粮食，我们绝对不会推辞，可你刚才也都看见了，我们的粮食也是需要出去花钱卖的，你们这样在千灯镇到处抢粮滋事，上边要是怪罪下来，不知道你赵营长的脑袋够不够硬，国难当头之时，军人岂能祸害这里的百姓。”被谢波告诫的赵营长似乎选择了妥协想要息事宁人，可一转眼看见唐城还拿枪对着自己，不由得又是一阵心头火起。。
“老子好歹也是个少校营长，被你这么个小小的上尉堵的说不出话也就算了，你手下这么个小兵蛋子也敢拿枪顶老子的脑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事咱们可不算完，老子在门外还有几十号弟兄呢。”赵营长似乎找回了自己的信心，指着一脸无所谓的唐城破口大骂，要不是唐城手里拎着一支驳壳枪，这家伙说不定还会轮着大巴掌教训唐城一顿。
“好大的口气”气呼呼的从外面进来的刘山羊抬脚就是一下，直接把那个向谢波讨要说法的赵营长从椅子上踹翻在地，“他妈的，这货根本不是啥少校营长，狗rì只不过是个管军需的少尉，也不知道是从那弄来的一身少校军装弄了些败兵就冒充起营长来了，院子里那几个家伙全都说了。”踹了一脚还不过瘾，刘山羊直接抢过唐城手里的枪作势要开枪shè杀了在地上打滚的赵营长。
“妈的，这货带着人一来，老子就琢磨着有些不对头，到刚才唐城把这小子的两个手下制服了，我才明白过来。这货说自己是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可你看这货的手，脏是脏了些，可手指缝里却是干净的，身上连点硝烟味都没有，这货根本就是个逃兵，怕是连rì本兵长啥样都没看清就做了逃兵。”刘山羊越说越生气，干脆上前又踹了几脚方才解气。
“谢连长救命呀，救命呀，兄弟这也是没有办法呀。”胖军官这会是真的怕了，直接由打滚成了跪在地上。“谢连长，兄弟也是没办法呀，我们押运的物资被rì本人的渗透部队给劫了，全连上下100多口子人就活了我们几个，这仗没法再打了，我们几个就合计着往南京走，我有个在国防部的老乡，只要花点钱疏通疏通，保不齐我这个差事还能保得住，所以他们才会一路护着我，我真不是有意要骗你们的呀。”
和谢波他们不一样，唐城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离奇的事情，部队的物资被rì本兵劫走了不知道上报，居然还想着跑回南京找人疏通，这家伙真是个奇才。唐城是个看清闹的，可谢波的心里却不好受，**部队里旧习气很重，买官避战的事情常有发生，一些地方部队就连师长旅长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部队吃空饷的事情更是比比皆是。可现在却是国家的危急时刻，这个时候做了逃兵，简直就是国家的罪人。
“拉出去毙了”谢波对这个所谓的赵营长也没什么好脸sè，他的二连被一个假冒的军官给堵了一上午，这要是被88师的熟人知道了，一准会笑掉大牙。二连是和rì军作战中被打残的，谢波的一条胳膊和一只眼睛都是丢在rì本人手里，所以谢波对rì本人恨之入骨，对逃兵也很是不待见，何况这家伙还骗了自己。
“别，别，别，谢连长饶命呀。”胖军官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就连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唐城也被他磕了头。“谢连长，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伤员，我知道哪里有药品，只要你们放过我，我带你们去找药回来。”为了保住自己的xìng命，胖军官不得不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这里离着苏州不远了，我知道苏州城里最大的黑市药商，这家伙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消息，早早的就囤积了很多的药品，准备等着发大财。你们派人跟着我去苏州找他，一定能找到很多药品，我听说他还做军火生意，也许还能找到武器啥的也说不定。”胖军官的话让刘山羊停下了动作，二连撤来千灯镇的伤员都得到了很好的救治，伤势恢复的也还算不错，可随着战事的继续，88师会出现更多的伤兵，那就意味着他们需要更多的药品。
“你说的那人叫什么名字？如果敢骗我，你知道下场会怎么样。”和谢波对视了一眼，刘山羊恶狠狠的瞪着眼问道。药品和军火一样值钱，刘山羊可没有想着把所有的药品都交出去，上交一半让谢波带去chóng qìng一半，变卖之后那些战死兄弟的抚恤金就有了，这可是个合算的买卖，只赚不赔。
“我不知道他的大名，只知道大家都叫他马胖子，不过我知道他家住在什么地方，他的那些药就囤在家里，他家院子里有个很大的地库，他在苏州城里还有其他的生意，叫马胖子的在苏州就只有他一个，很好找。”胖军官的话让谢波他们三个齐齐的呆住了，唐城抓回来的那个汉jiān可不就是叫马胖子嘛，如果唐城抓回来的那家伙真是住在苏州的，说不定就是这个家伙所说的jiān商。
“我去带人过来”刘山羊拎着枪兴冲冲的去了后院，后院有个废弃的地窖，为了防止马胖子和那rì本人跑了，刘山羊早早就用绳子捆了两人还塞了嘴扔进那地窖里。半边脸上满是鼻涕眼泪的胖军官还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刘山羊进进出出的好几趟，让这个一心活命的家伙顿感浑身发冷，他以为刘山羊还是想要杀他，直到那个被捆的粽子一样的马胖子被提溜进屋子，他这才反应过来，敢情人家早就抓了马胖子了。
“你说的是这个人吗？”经过那胖军官的仔细辨认，面sè憔悴的马胖子被松了绑。“马胖子，你小子不老实呀，居然没有把你囤积药品的事情告诉我们，看来你是不想活了，想跟着rì本人一条道走到黑呀。那好，那老子就成全了，跟着你那个rì本主子一起上路，投胎转世的事情记得别在做汉jiān了，否则，老子见一回杀你一回。”刘山羊的话语中头像和一股冷意，还没缓过劲来的马胖子吓的瘫倒在地上。
事实上并不是马胖子有意要隐瞒此事，而是从他被唐城抓住送回千灯镇开始，就没有人问及此事，而担心自己活不成的马胖子哪里还有心思主动说出这些事情。“我拿出来送给**，我把那些药品全都捐献给**，还有我全部家产，只要你们能不杀我。”生死关头，一直萎靡不振的马胖子忽然来了jīng神，抱着刘山羊的大腿不放苦苦哀求。
“我看咱们还是去苏州一趟，反正上海都已经达成这样了，后撤是肯定的，千灯镇离着苏州并不是很远，待在千灯镇和苏州没啥两样。”刘山羊笑嘻嘻的看着谢波，把屋里的人拖出去之后，刘山羊便开始说服谢波后撤去苏州。千灯镇里溃兵的陆续增加便是明证，一旦前线溃败，铺天盖地的溃兵就会顺着苏州一线大溃败，二连的这点人到那时候在撤，恐怕连路都过不去，再说刘山羊还惦记着马胖子那份家产呢。
“去苏州也不是不行，只是碾子带着牛娃子他们回上海找部队还没有回来，咱们现在走了，要是他们找不着咱们怎么办？咱们二连可就只剩下这些弟兄了。”谢波的沉思让唐城恍然大悟。怪不得门外的那些溃兵能堵住院子，原来是碾子他们几个回上海找88师的部队去了，能拿枪的就只有刘山羊和做饭的厨子，怪不得会被人给堵在了屋子里。
唐城想说自己留下等着碾子他们，可是又怕谢波和刘山羊以为自己又想趁机溜走，再说谢波估计也不会同意自己独自留下，所以唐城还是静静的坐在椅子里没出声。刘山羊和谢波商议了好大一会也没拿出个正经主意，最后还是厨子喊吃饭了，几个人才施施然的出了屋子。
第六十三章 大事不妙的前兆
“我们一定要继续后撤吗？团里其他的部队可都还在上海呢，咱们这样算不算临阵脱逃啊？上面要想收拾咱们这样的小杂鱼可是太容易了。”谢波刚开了个头，刘山羊便打断了他的话。虽说谢波是为了二连剩下的这些弟兄着想才会选择后撤苏州，可军队里的那些大老爷们不知道这些，那些肚满肠肥的老爷们要是坏了心眼，收拾一个已经残废了的谢波简直易如反掌。
谢波看重唐城，唐城也有些本事，不过这是事关整个二连的事情，谢波只能找刘山羊私下商量此事，所以不管刘山羊的反应如何，这件事情都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和提及。“团部？”听的刘山羊提及团部，谢波冷笑了两声，二连为什么会和rì军拼成这样，要不是团里有人暗中使坏，二连至于在和rì军死战的时候孤军奋战吗？而且二连奉命后撤千灯镇，团里连一部电台都没有调配给二连，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二连和团部失去联系是什么。
“还是再等等，碾子他们不是还没有回来吗，等碾子他们回答问清楚情况了再说，咱们二连的番号还在，团部不至于把咱们这些人扔在一边不管了。”虽然大概知道谢波的心里在想什么，但刘山羊却不会说出来。混迹军队多年的刘山羊知道天子门生和普通低级军官的区别，他刘山羊只是个少尉排长，妄仪军务是会被军法从事的，他没有这个胆子。
刘山羊的不能当机立断让谢波失望，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让唐城留在二连的原因所在。唐城的战场经验比不过刘山羊，但唐城学习东西的速度很快，而且唐城的脑子转的很快，为人处事和对待事情的方式却是刘山羊比不上的。刘山羊骨子里还是普通百姓的那一套，他也就是在二连折腾的厉害，对着比他军衔高那么稍稍一级的军官时，刘山羊的那点小聪明可就不管用了。
“事情不都明摆着呢嘛，咱们到这个千灯镇都已经五天了，团部和师部一点消息也没有，从前天开始，前面撤下来的溃兵就开始多了起来，既然上面已经有了从上海回撤的想法，我想咱们88师应该就是头一批回撤的部队。”谢波没了一条手臂和一只眼睛，可他的脑子没坏，只要用心分析一下已经知道的消息，谢波便能得出答案。
“你是连长，你说了算，我出去看看碾子他们回来没有。”见谢波不好说服，刘山羊只好打了退堂鼓，选择出去打探消息。刘山羊和谢波之间的关系很好，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关系，虽说两人谁也没能说服对方，可他们也没有生气，刘山羊主动的退让倒是把屋子里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要离开？”闲来无事的唐城被刘山羊拉着去了镇口的关卡等碾子，挥动鞭子赶大车的刘山羊一时没能忍住，便把谢波打算继续后撤去苏州的事情告诉给了唐城。和刘山羊相比，年纪比刘山羊少了一半的唐城冷静了很多，本就没心思留在二连的唐城绝对是支持后撤的，他现在已经是个有钱人了，身上的金条足够他在任何地方无忧无虑生活好几年的，犯不上再和二连混在一起整天提心吊胆。
“可苏州未必就安全呀，那个rì本特务不就是我在苏州外面捉住的吗，我猜苏州应该也是rì本人的目标，打下上海就该轮到苏州了。”唐城想了一会，貌似担忧的长叹了一声，然后仰面躺在大车里，两眼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唐城偷偷斜眼看着专心致志赶车的刘山羊，他知道刘山羊一准会继续发问，唐城现在要做的就是装着漠不关心，只有这样，刘山羊才不会以为自己是为谢波说话的说客。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反正我手里有枪，rì本兵来了就打呗，打不过就跑。”刘山羊果然是闲不住的，见唐城躺在大车里发呆，便重新扯起了唐城是否继续留在二连的话题。其实问了也是白问，唐城现在根本就不可能离开二连，不管是在二连现在休整的那个院子，还是外出在镇子里，唐城的身边总会有二连的人跟着，只要他敢跑，跟着他的人绝对会下狠手捉他回去。
“你小子就别瞎琢磨了，咱们连长的意思是要你就跟着二连，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你一个毛孩子自己个能去什么地方，好歹我们也是正规军，你跟着我们总比到处流浪的好。”暖洋洋的太阳晒的唐城眯缝了眼，同时也深深刺激到了刘山羊。凭什么这小子就舒服的大老爷一样，自己这个少尉排长却要赶大车，所以刘山羊忍不住那话去刺激一下唐城。
果然，前一刻还悠闲晒着太阳的唐城此刻不淡定了，“又不是我非要跟着你们的，谢连长那会都说了，我随时可以离开二连，只要我想走，他绝对不拦着，不信你回去自己问他是不是说过这话。”唐城没听出这是刘山羊在拿自己开涮，腾的一下翻身坐了起来。罗伯特从小给他灌输的就是西方的思维方式，唐城自己也很是向往那种zì yóu的生活，离开二连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虽然自己现在还穿着**的军装。
看到唐城有些急眼了，刘山羊反而乐了，“你小子就是个顺毛驴，就是几句玩笑，你就急眼了，也就是老子脾气好，这要是遇上团部那几个势利眼的家伙，还不得直接送你进禁闭室去散发散发气xìng。”唐城虽说表现不俗，可已经在军队里混了超过10年的刘山羊也还是当他只是个大孩子，不过适当的给唐城提个醒却是必要的，省的唐城没脑子冒犯那些不该得罪的人吃瓜捞。
镇口的关卡早因为大批溃兵的出现而取消，临时被二连征召的那些团丁也被解散，镇长倒是把这些接受过几天训练的团丁召集在了一起，由镇子出钱在关卡那里准备了一些水和吃食提供给难民和溃兵，这些团丁就负责在关卡那里维持秩序。刘山羊和唐城赶着马胖子的大车赶到关卡的时候，正好遇上一波刚才上海方向撤下来的溃兵，只不过这些溃兵看着倒是让刘山羊气恼不已。
刘山羊不是见不到打了败仗的溃兵，而是这伙溃兵的身上实在太干净了，他们的步枪甚至都没有shè击之后留下的枪药味，要不是刘山羊敲好认识这伙溃兵中的一个，他几乎就要认定这伙家伙是rì军派来混入溃兵中的渗透部队了。“于胖子，你们这伙人和rì军交火了没有？老子怎么看着你这些蛋子手下干干净净的，莫不是听见rì本兵的脚步声就点头跑了。”
被刘山羊认出来的胖子姓于，是个小军需官，谢波受伤后需要救治的药品，刘山羊满世界的找药，和这个当rì牛气哄哄的家伙打过交道，不过姓于的军需官好像是隶属湘军的19师，这个师应该是驻守在大场的，怎么会突然有19师的人跑来千灯镇这里。刘山羊来关卡这里不单单是为了等碾子他们，也是为了从溃兵这里得到和上海有关的消息，他也害怕会被rì军在千灯镇给包了饺子。
于胖子他们身上的干净的，可每个人的脸sè却是很差，尤其于胖子满眼的血丝，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一样的憔悴。“刘叔，别问了，我看见碾子他们了。”刘山羊还想和姓于的军需官掰扯几句，却被站在大车上的唐城给打断了兴致。
“回去说，这里不是地方，人多嘴杂的。”碾子带人回去找团部的时候，谢波是给了枪和钱的，可等碾子他们与刘山羊汇合之后，眼尖的唐城却发现碾子他们身上的枪套都是空的，谢波配发给他们的驳壳枪不见了踪影。老到的刘山羊没有多问，只是让疲惫不堪的碾子他们都上了大车，然后赶着大车掉头回了二连的院子。
二连剩下的人都在院子里伸长了脖子盯着那扇门，门外是急于知道消息的人，门内是谢波、刘山羊和那几个奉命会上海打探消息的人，唐城独自守住大门不让外人闯进来。“通知大家收拾东西，去给卡车加油，咱们要离开这里，马上走。”从房间里出来的刘山羊脸sè极差，碾子他们也是一样，没有人赶过去继续他想要知晓的那个话题，都各自按照刘山羊的命令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你去连长那屋帮着归置一下东西，我们一会就要上路离开这里。”看到刘山羊脸sè不佳，唐城只是撇了撇嘴进了谢波的屋子帮着收拾东西。已经看出些苗头的唐城懒得问谢波，看他们刚才那副慎重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不然谢波不会突然下令离开千灯镇，而且刘山羊只说离开千灯镇，并没有说要去什么地方。
第六十四章 让人恼火的真相
“你就不奇怪我们为什么会选择突然离开吗？”唐城的沉稳让谢波暗自称奇，唐城不问并不代表谢波就不说，一心想要把唐城留在二连的谢波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欺骗唐城，所以他选择了主动提及此事。“碾子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上面真的已经决定要撤军了，我们88师是第一批，按照上面的命令，88师会撤去南京继续作战，所以我们二连不和他们汇合自行撤往南京等待命令。”
“那马胖子说的那些药怎么办？还有我抓回来的那个rì本人怎么办？要把他们也一块带去南京吗？”相比谢波的撤退命令，唐城感兴趣的是马胖子放在苏州家中的那些药品。和刘山羊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唐城越来越知道钱的重要xìng，况且二连剩下的这些人里大半都是伤员，他们也需要药物来治疗和恢复伤势。
“我们有卡车，先去苏州取药，然后去南京，马胖子和那个rì本人都带上，到了南京交给团部处置，送个rì本特务给上面，我们也好张嘴要兵源补充。”谢波眨巴着眼睛，等着唐城问自己是为什么。
撇了撇嘴，唐城没有说话，只是扭脸给谢波倒了一杯水地了过去。唐城知道谢波没说实话，二连拿了马胖子的药就不会留着活口。马胖子这样的人别的东西没有，钱却有不少，只要他肯花钱，就是被带去了南京，也能有命活下来，到时候谢波和整个二连的人反而会坐蜡，所以谢波一定不会给马胖子留活口。
谢波为了弄钱居然派了人倒卖枪支，天不怕地不怕的刘山羊也居然会被一个假冒的少校唬住，和谢波他们相处的时间越长，初见谢波时的良好印象就越来越淡薄。现在的唐城已经了解了一些谢波和刘山羊他们的秉xìng，对谢波做事的方式和风格也多少知道一些，所以他明知道谢波在等着自己发问，可唐城却偏偏装着不理睬，只是一门心思的收拾着东西。
“妈的，小兔崽子成jīng了都。”连着喝了两杯唐城端来的水，谢波才回过味来，这小子这么殷勤的给自己倒水不是看自己渴了，而是人家早就看出了答案，这是嫌自己的话多了。极度恼火的谢波在生气的同时也暗自庆幸，庆幸自己眼力好，唐城这小子的确是个人jīng。唐城虽说现在还很稚嫩，可人都是会成长的，有了他的帮衬，刘山羊一定能把二连接过去掌管好。
满脸青紫的马胖子和渡边被从地窖里拖了出来，就要离开千灯镇的唐城心情大好，亲自看着马胖子他们两个在院子里晒太阳。“老马，我知道你也不愿意当汉jiān，不过你也都看见了，连里的其他人看不上汉jiān，他们身上的伤可都是和rì本兵打仗的时候落下的，所以你如果想要活命，最好乖一点，别想东想西的老师想着逃跑，小爷我手里的枪可是不认人的，你自己要掂量清楚。”
唐城皮笑肉不笑威胁人的这一套还是从毛五那里学来的，见识过毛五帮人讨债之后，唐城就老是用皮笑肉不笑的手段拿侯笑天他们开涮，没成想现在却用到了马胖子身上。马胖子躲躲闪闪的眼神让唐城很是满意，虽然知道马胖子怕的是自己手中的手枪，唐城还是觉得很满足，毕竟马胖子是被自己抓住的。
马胖子的屈服和告饶让同样挨过毒打的渡边非常不齿，懊悔要早知道马胖子是这么个软蛋，自己绝对不会选择马胖子做交易。和马胖子的屈服不同，渡边一直在怒视着嬉皮笑脸的唐城，如果给渡边一次选择的机会，渡边宁愿舍了自己的xìng命也要弄死唐城，这事关自己作为武士后代的颜面。
“我知道你不满意这样”唐城转头笑看着满眼怒火的渡边，用枪管敲击着渡边的脑袋，乐呵呵的说道，“你满意不满意，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因为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你是我抓来的，这一点不会改变。你要是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你旁边那不是有树吗？一狠心自己碰死得了，我可以假装没有看见。”渡边的脑门上已经被唐城用枪管敲出一片红肿，可惜他被破布塞了嘴，就是想骂也骂不出，只能唔鲁唔鲁的把声音憋在嗓子里。
唐城蹲在院子里和马胖子他俩玩的不亦乐乎，谢波和刘山羊隔着窗户也看的不亦乐乎，“怎么样，我就说这小子是个应该吃军粮的，狗rì的折腾人的手段比我这个老兵痞都顺溜，你看那个rì本人被折腾的要死要活的。那rì本人满头的包，我看了都浑身不舒服，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从那学来的这些整人招数。”谢波对刘山羊表示了自己对唐城的满意，同时也是在吹嘘自己的眼光好。
刘山羊虽说已经不拿唐城当新兵看待了，可骨子里还是把唐城和其他二连的人分别看待，虽然唐城要比牛娃子强了很多。“狗屁的手段，不过就是一些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你换了牛娃子去，他能把那两货揍的更惨，你信不？”刘山羊明显言不由衷的话让谢波笑了出来，大大咧咧的刘山羊实际是个脸皮薄的家伙，最不擅长的就是夸奖别人，所以深知刘山羊xìng格的谢波只是笑笑却没有说破。
匆匆吃过厨子在千灯镇煮的最后一顿饭，二连的所有人都上了卡车向苏州的方向进发。卡车开动之后，和牛娃子挤坐在一起的唐城这才知道他们的枪套为什么会是空的，因为他们的枪都被团部的那些参谋给“借”走了。要不是牛娃子耳朵好使听见了那些参谋的私下议论，恐怕就连他们几个的人都要被那些参谋“借”走，这也是碾子他们为什么会混在溃兵中出现的原因，因为他们是从团部逃出来的。
“你是知不道那些家伙看见我们的驳壳枪有多眼馋，和rì本人打了这些天，团部里那些参谋的配枪和子弹都交出去支援敢死队了，一个个的恨不能生吃活剥了我们。还好我们几个聪明，说了那些驳壳枪是我们截获过路溃兵的，要不然那里会那么容易逃回来。”聊xìng大发的牛娃子并未注意到唐城已经皱起的眉头，牛娃子的话中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只是作为当事人的牛娃子并没有意识到。
“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团部那帮参谋给关起来了，要不是我还有个认识的老乡在团部，恐怕就被督战队的那帮家伙拉去前线和rì本人比试大刀去了。”没去开车的碾子和唐城对视了一眼之后，苦笑着说出了原因。牛娃子得了新枪之后去了团部到处显摆，这才招来了那帮参谋的注意，然后牛娃子临时编谎话说枪是拦截溃兵的，可那明明就是新枪，溃兵的身上又怎么会有德国原厂的20响快慢机，幸好碾子他们跑的快，等那些参谋腾出空来，说不定会追来千灯镇把二连全都抓起来细细审问枪的来路。
“噢，那我现在明白谢连长为什么会急着离开千灯镇了，敢情不是什么撤去南京汇合部队，而是害怕被人盯上那些新枪的缘故。”唐城到此时算是才恍然大悟，狠狠瞪了牛娃子一眼之后，唐城放松了身体靠坐在车厢板壁上。要不是牛娃子这个不成事的到处显摆新枪，那里会招来这些事情，唐城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这样隐藏自己的两支手枪了，毕竟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个一等兵。
行驶中的卡车一直摇摇晃晃的，靠坐在车厢板壁上的唐城也一直昏昏沉沉的打着盹，不过他的右手却是一直放在身后攥着手枪握柄的。谢波交给唐城的战场笔记里就有专门对此的记录，一个合格的战士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jǐng惕，要时刻保持随时战斗的准备，抓获了马胖子和渡边之后，唐城闲下来了就翻看那本笔记，在这战火连天的时代，没有自保的本领绝对活不下去。
千灯镇离着苏州也不是很远，唐城他们又是开车前往苏州的，在碾子快要被牛娃子烦死之前，卡车终于停了下来。“停车检查”迷迷糊糊的唐城习惯xìng的撩开后挡板上的篷布向外张望，苏州还没到，卡车停下来是因为遇上关卡了。和千灯镇的关卡一样，苏州外围的这处关卡外也有等着进入苏州的难民和溃兵，只不过守卫关卡的不是团丁，而是穿着军装的士兵。
“这是苏州保安团的人，他们这次也派了人去上海作战。”跳下车的刘山羊低声说了一句，让还在迷糊的唐城找到了答案。去往苏州的难民和溃兵大多是走路来的，最多有那么几辆牛车驴车之类的交通工具，这样一来，唐城他们的两辆卡车就显得有些突兀。
“车上装的是什么？掀开篷布看看。”腰间挎着一只手枪的小头目见两辆卡车的篷布都遮盖的严严实实的，便伸手去掀篷布，却被冷着脸的碾子一把攥住了手腕。
第六十五章 遇袭
“车里都是我们受了伤的弟兄，有几个是重伤，见不得风。”碾子是个硬邦邦的脾气，和不熟悉的人连话都不愿说，犹是站在旁边的唐城反应快，偷偷塞过一包烟去顺便说了句软话，这才让被碾子攥住手腕的小头目脸上稍稍好看了些。车厢里不止捆着马胖子和渡边，还有唐城从那假坟里找出来的枪械和弹药，二连现在只有30几个人，却带着这么多的武器弹药来苏州，换了是唐城驻守关卡也会起疑。
唐城用香烟暂时缓和了紧张的气氛，给了随后下车的谢波过来的时间，把守关卡的小头目只是个不入流的上等兵，可谢波的衣领上却别着上尉的军衔标志，就算强龙不压地头蛇，那小头目也不敢对谢波这个上尉怎么样。“我们是88师的，奉命来苏州寻找作战物资。”脸上戴着半边眼罩少了一只胳膊的谢波看着凶悍了很多，连证件都没有拿出来就打发了那小头目。
“厉害”唐城对谢波竖起了拇指小小的奉承了一句，关卡上的拒马已经搬开，坐进驾驶室的碾子也已经发动了第一辆卡车，只等拥挤在拒马边上的那几个难民让开路，卡车就能顺利通关。“啪”的一声枪响，站在谢波身边的唐城只觉得耳边“嗖”的一声飚过一股热浪，然后靠近谢波的半边脸上像泼了热水一样的传来温热的感觉。
下意识的摸了一把热乎乎的脸颊，低头看过手掌的唐城整个人都傻了，整只手掌居然都是血红的，浓重的血腥味告诉唐城，自己手掌上的绝对是新鲜的血浆。“你他娘的傻了吗？快过来帮忙。”刘山羊的一声暴喝唐城从傻子又变回了正常人，跟着声音看过去，刚刚恢复正常的唐城又傻了，谢波中枪了，被刘山羊捂住的脖子上满是血sè。
“曹大路，把机枪拿出来架上，子弹是从外面右侧shè过来的，彭虎，你带两个兄弟拿长枪绕过去，老子要把这个打黑枪的狗货碎尸万段。”突如其来的枪声和谢波的中弹让二连大多数人都傻眼了，还好刘山羊反应快，在连续两脚踢醒了唐城之后，连声的给曹大路他们几个下达了围击掩护的命令。
“哒哒哒哒哒哒”车厢里的曹大路连车都没有下来，直接用刺刀扎烂篷布撕开一个大口子，把机枪从篷布的破口伸出去就直接开了火。曹大路虽说没有找见枪手的具体位置，可机枪的散shè也令隐藏在车队右侧的枪手隐了身形，与此同时跳下卡车的彭虎带着三个没有受伤的士兵开始绕行去侧翼进行包抄。
“过来帮忙，你他娘的傻子啊。”刘山羊没好气的单手抓过唐城，“伸手按住这里，按紧了别松手，他的血要是流干了，命可就没了。”不管唐城是否愿意和害怕，刘山羊抓住唐城的一只手就按在了谢波的脖子上。滑腻腻热乎乎的新鲜血浆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让唐城有种想吐的感觉，可不管唐城僵直的手多么用力的按紧伤口，谢波脖子上的伤口还是流血不止。
“闪开，亏得小白脸还说你是个人才，妈的狗屁，软脚虾一个。”取回急救包的刘山羊用纱布快速的缠着谢波脖子上的伤口，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医护兵曾经教过的包扎伤口的方式，刘山羊要的只是能为谢波止血。半边身子都是血迹的谢波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不过唐城能摸到他的脉搏，说明谢波还活着。
“轰”离着刘山羊他们不远的地方腾起一股烟雾，几个慌乱的难民躺在血泊中惨叫连连，“掷弹筒，是rì军的掷弹筒，牛娃子，给老子找到他们的位置。”车厢里的曹大路怒吼着更换弹匣，一向被唐城视为累赘和话唠的牛娃子此时展现出了与他平时表现不同的敏捷来，双手攀住车厢的铁制拱顶，一个用力上翻，牛娃子整个人已经翻上了车顶。
“你照顾好他，他要是死了，老子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刘山羊把脖子被纱布裹的肿了一圈的谢波推给唐城，自己从车厢里抓出一支步枪蹿下了路基。不知所措的唐城紧紧把谢波抱在怀里，两眼只知道傻乎乎的盯着谢波的脖子看，就连昏迷的谢波已经睁开眼睛了都不知道。
“别管我，去帮他们，去。”谢波苏醒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就再次陷入昏迷之中，望着谢波已经变的惨白的脸颊，唐城的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将军马上死、陶罐井边亡，这是唐城听过的一句老话，没想到谢波连上海那样惨烈的战事都活了下来，现在却被一颗不知道从那里shè来的子弹弄的半死不活，唐城现在不知道该庆幸中弹的不是自己还是该懊悔刚才没有早些把谢波送进车厢里去。
“你来照顾他，连长要是死了，刘山羊回来一准拧断你的脖子。”两手抱头趴伏在车底下的厨子被唐城看了个正着，不管厨子的挣扎，唐城使出吃nǎi的劲把厨子从车底下拽了出来。把谢波塞给厨子之后，唐城抽出自己的20响也跳下了路基。蹿下路基的刘山羊早就跑了没了影子，拎着驳壳枪的唐城向着曹大路死命shè击的方向走了几步，想想不对又退了回来。
也许是唐城所谓的第六感起了作用，也许是已经上了天堂的罗伯特在保佑着唐城，就在唐城刚刚退回去的时候，从远处打来的两枚迫击炮弹准确的轰中了曹大路所在的卡车，带着火焰四散的弹片和卡车破片把唐城走过的那个地方击打的乱七八糟。卡车爆炸时发出剧烈的声响让路基下的唐城头疼yù裂，脚下的地面也在随着爆炸而晃动，仰面摔倒的唐城仿佛趴在一张弹床上，这种震荡来势之猛，让他内脏翻滚关节麻痛。
也顾不上去帮手刘山羊他们了，唐城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公路奔向已经成了火球的卡车，车上不止有曹大路，还有好几个二连受伤的士兵也在车厢里。红sè，回到公路上的唐城满眼只有这一个颜sè，火焰是红sè的，不住翻滚试图弄灭火焰的身上流出的血也是红sè的，厨子满脸灰尘张大的嘴巴也是红sè的。
“大路哥”唐城从散落在地上的机枪上判断出了谁是曹大路，疾步冲过去为曹大路弄灭火焰，表情淡漠的曹大路只是睁眼看着他，漠然的表情有种垂死的麻木。唐城学着刘山羊的样子撕开一个急救包，将止血带整个塞到曹大路流血不止的腋下，并用自己的臂膀枕着他的脖子。曹大路一直保持着麻木的表情，眼神也有些呆滞，唯独发白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几滴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下。
曹大路的身上应该多处受伤，伤势最重的位置应该是在右臂，鲜血已经浸湿了军衣的大半条袖子，唐城试着将曹大路捂在伤口上的左手移开，但他的两条胳膊僵硬地保持原状。不得已加大力度，这才勉强移开他的手，然后唐城马上惊愕地发现，曹大路的右大臂连同腋下血肉模糊，透过撕烂的衣物，甚至能够看到肢体上明显缺失了部分皮肉。
用力捂住曹大路的伤口，跪坐在地上的唐城扭头大喊着，“谁来帮帮我，来个人帮我按住他的伤口。”二连的救护兵早就阵亡在上海市区，唐城包扎伤口的手段还是跟着刘山羊学来的，可他对曹大路身上的伤口却无能为力，只好求助去别人。唐城高呼了好几遍，一个断了一条腿的二连伤兵用手肘爬了过来帮着唐城按住了曹大路的伤口，深红sè的血迹在那伤兵的身后拖出长长的一道血痕。
不等唐城撕开第二个急救包，曹大路突然用左手紧紧抓住唐城的手臂，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一切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张一合颤抖着的嘴唇勉强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用在手上的力度一瞬间猛地增大。唐城的手很疼，却他忍住了没有抽回来，其实也就那么片刻的功夫，抓住他的那只手便失去了力量慢慢垂下。
“啊”抱着曹大路的尸体，唐城疯了一样的嘶声大叫着，唐城自罗伯特死后已经见过不少的死人，可那些都是些陌生人，曹大路他们已经和唐城一起生活超过一星期了，算得上都是熟面孔。唐城痛苦地闭上眼睛，默默体验着近在咫尺的可怕死亡，体验着生命陨落的无限哀伤，体验着这个世界的血腥与残酷，罗伯特给自己讲的那些都是故事，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曹大路他的死让唐城对战争有了新的了解，战场上的子弹都是不长眼睛的，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中弹的会是谁，可要是像曹大路那样板着机枪狂扫不停，一准会成为对方的靶子。战争中的敌对双方无所谓谁对谁错，战争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的游戏，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只要杀死你的对手便是赢了。
第六十六章 交锋
“轰”“轰”又是两颗掷弹筒榴弹在关卡这里爆开，被爆炸腾起的碎石击打在卡车上啪啪作响。关卡外的难民和溃兵们早就像受了惊的羊群一样逃的不见了踪影，那些把守关卡的苏州保安团的人也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关卡外就只有二连剩下的一辆卡车和跳下卡车的十几个人。“轰”“轰”离着公路不远的地方响起几声爆炸，唐城听见刘山羊的声音和几声枪声，那应该是刘山羊已经从侧翼摸了上去，应该是已经击杀了敌人或是抓住了朝他们打枪的人。
枪声断断续续的还未停止，趴伏在地上的众人不敢冒然探头张望，只有唐城甩开了厨子抓住自己的手臂伸长了脖子到处张望着。略微躬着腰，捡起一支步枪的唐城忐忑的倚在卡车车尾，慢慢地朝旁边挪了几步然后探出头向前方看去。唐城虽说是按照刘山羊曾经教过的那样隐藏了身体，而且移动的速度也很慢，可他毕竟还是个新兵，这时候老兵和新兵的差别就体现出来了，唐城的动作过于僵直，使得他的身体有大半都脱离了车尾的掩护。
“噢，有人。”唐城刚才车尾探出身子，眼角就闪过一道黑影，他心里下意识的扭头用眼睛扑捉到了那个正要翻上路基的身影。是个平常百姓打扮的男人，不过这人的手中端着一支步枪，“啪”不等唐城做出反应，就只听得一声枪响，唐城的左手臂像被“人“撞”了一样的向后甩去，被“撞”的位置旋即火辣辣一抽一抽的疼，唐城心中不禁大惊，自己挂彩了！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受伤，可突然被子弹击中胳膊，还是让唐城惊恐不已，带着惊恐而慌乱的心情，唐城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反应。他丢掉手中的步枪迅速下蹲趴伏在地上，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抽出后腰上别着的M1911手枪指着自己的正前方，很快唐城就贴着地皮发现开枪者，趁着对方还没来得及手动装填第二发步枪弹，他用最快的速度端枪瞄准，然后扣动扳机。
“啪”“啪”“啪”唐城连续的扣动扳机，不过枪口的跳荡让唐城无法判断自己shè出的子弹是否击中了那人，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和砰砰乱跳的心让唐城根本冷静不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唐城拎着自己的手枪慢慢的贴着地面后退，直到把自己的身体塞进卡车下面为止，虽说卡车目标过大容易被对方的炮弹击中，可唐城这会实在找不出更合适自己隐藏的地方。
无暇顾及其它的唐城撩开军装，从贴身的衬衣上撕下一根布条，用牙咬住一端左手抓住另一端把右臂上的伤口凌乱的包扎了一下。他刚才已经检查过自己的伤口，知道没有打中骨头，子弹只是在唐城的手臂上钻出一个对穿的窟窿，只要止了血休养一阵就能完好如初。笨拙的把布条打了个死结，唐城丢下那支M1911，反手把自己的20响抽了出来，M1911威力够大，但同时后坐力也够大，唐城只能左手拿枪，用20响会比较好些。
倒退出爬出车底，唐城拎着驳壳枪蹲在地上，他现在面临一个选择，要嘛留在公路上等待刘山羊他们回来，要嘛就冲下路基过去帮忙，不过无论他选择了哪一个，都面临着随时被子弹击中的危险。沉闷了几秒钟，唐城咬牙站了起来然后躬身摸到了卡车尾部，这里是唐城刚才中弹的地方，那个想要攀爬上公路的家伙一直没有动静，唐城想着也许是自己那几枪是击中那家伙了。
右臂的胀痛让唐城浑身冷汗，紧紧靠在车厢板上，唐城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在打颤，他这是被吓着了。“右边有人”已经拖着谢波下到对面路基下的厨子突然冒出头大叫了一声，唐城几乎是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为多思考的唐城对着那道身影就扣下了扳机，枪响了，人却没有倒，闪回车尾的唐城心中满是懊悔，他忘记目标是个可以移动的人，刚才那颗子弹显然是打偏了。
只开了一枪，重新缩回车尾的唐城便意识到自己现在危险的处境，M1911和20响都打空了，那个想要翻上路基的家伙还活着，自己也许已经成为他的shè杀目标，而且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目标。唐城干脆放弃了无用的试探，直接重新趴伏在车下，试着以旁观者的冷静审视战场。用手肘略微撑起上身，唐城持枪的左手伸在身前，20响的枪口对着公路的方向，唐城打算用20响的连发干掉那个像影子一样的对手。
“轰”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一枚掷弹筒榴弹在距离卡车不远的地方爆开，爆炸的气浪虽然伤不着唐城，可爆炸的声音却令唐城耳朵发鸣两眼充血发木。往往在遭遇对方炮击的时候，新兵是最容易丢掉xìng命的，因为能杀掉他们的不止是那些四溅的弹片，还有等着捡便宜的对付枪手，炮击中乱跑的士兵是死的最快的。
如果刘山羊此时此刻也趴伏在车底下，没准会赞唐城几句，因为唐城现在的反应完全就像个老兵，榴弹的爆炸好像对唐城没有什么影响，两眼牧师前方的唐城一直在留意距离卡车不远的路基，因为他知道那个像影子一样的家伙就在那路基下，在等着自己冒头出去。
再一次扑捉到那影子的时候，唐城的脑子里像过电一样清醒，“哒哒哒”弹匣里的子弹一下被打出去了差不多能有一半。清脆而连贯的枪声响起，这次总算没有辜负唐城的期望，散shè出去的七八发子弹中至少有三发是击中了目标的，唐城亲眼看到那张开双臂向后仰倒的身影上飚shè出的几团血雾。
双肘撑地快速的向前爬动，唐城没有一点多余的考虑，看到那身影中弹后仰，唐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追上去要亲眼确认那家伙已经死了。谢波跟唐城讲过，单独和敌人相遇的时候，不要一味的想着逃避，等对手看破了自己的实力之后，也许就该自己的敌人对着自己痛下杀手了，所以，如果想要活命，就要先杀死自己的敌人。
没有叫喊，没有心cháo澎湃，有的只是唐城喘的比牛还要粗壮的喘气声，生与死之间的徘徊让唐城暂时忘却了右臂上的伤口，但他太过全神贯注以至于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所以唐城现在喘的不行，如果不是一直惦记着那个像影子一样的家伙，也许唐城会立马掉头冲下路基去和厨子作伴。
“完了”举着驳壳枪的唐城疾步冲到路基边想要抬腿跳下路基，可是他的脚只抬起稍稍一点便愣住了，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那个身上中了不少于三发子弹的家伙还活着，正端了步枪半蹲着在瞄准自己。唐城的头皮过电一样发麻，都改自己太过心急，如果是撇着地皮爬过来，也许自己居高临下从路基上面就能干掉这家伙，可自己现在是被他瞄着的，说不定自己这回真的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唐城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直挺挺的站在路基边。
“咔”似曾相识的声音令唐城张开了眼睛，刚才还半蹲着的家伙已经站了起来，原本该shè杀自己的家伙正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弹桥，这家伙刚才是枪膛里没有子弹了，那“咔”的一声是空枪挂机的声音。“哒哒哒”死里逃生的唐城没有时间品味逃过一劫的幸福感，只是本能的扣下了驳壳枪的扳机，把弹匣里剩下的所有子弹被一股脑打了出去，
跳荡的枪口迸发出连续的枪焰，没敢闭眼的唐城亲眼目睹已经把弹桥上的子弹压进弹仓里的敌人如同过电般猛然一颤僵直了身体。那人的面门略微扬起，上半身僵直地绷紧，四肢就像瞬间被抽空了力量，整个以一种骇人的扭曲姿态向后倒去。“这样就完了？”有些不放心的唐城更换了一个新的弹匣进驳壳枪里，然后举着驳壳枪下了路基。
脑袋被子弹削去一块的那人已经没了气，身体多处中弹的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扭曲了身体，让唐城看了一阵的心悸，不过即便是这样，唐城也还是忍着恶心拿走了他身上的步枪和所有子弹。唐城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朝着自己开枪，尸体的身上只有30多发步枪子弹和一支步枪，其他再没找出任何东西，甚至没有任何能作为身份证明的东西。
“你们就待在这里，好好守着连长，我去前面看看就回来。”亲眼看着从第二辆卡车里跳出来的那几个二连伤兵押着马胖子和渡边去了厨子那里，唐城拎着换好子弹的驳壳枪顺着路基向前移动。右臂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可唐城不敢停，前面不远处的枪声越来越密，一旦刘山羊他们几个要是被敌人击杀，自己和厨子他们也许会一个都逃不掉，为今之计只有过去给刘山羊帮手。
第六十七章 伤亡惨重
弹匣里的20发子弹被唐城尽数打了出去，也不看是否已经击中了目标，来不及更换弹匣的唐城重施故技的把手中的驳壳枪当做飞镖砸了过去。“唔”和刘山羊扭打在一起的家伙闷哼一声软塌塌的倒在地上，从脑袋上的破口里喷溅出的血浆瞬间在地上淤积出一大滩。
“趴下”回过神的刘山羊来不及捡起地上的步枪，只能朝唐城大喊了一声，也学着唐城的样子把手中打光了子弹的驳壳枪砸了过来。摇摇晃晃端着步枪想要偷袭唐城的家伙也被砸翻在地，只是刘山羊的运气没那么好，飞掷过去的驳壳枪只是砸中了那家伙的脸，被砸的鼻血长流的家伙倒地之后很快便重新站了起来。
“啊”的一声惨叫，刚刚重新站直了身体的偷袭者惨叫着佝偻了身体，唐城的膝盖狠狠的顶在了袭击者的小腹上，巨大的疼痛感让袭击者差点当即晕倒。腹部遭受重击的袭击者侧身摔倒，连带着独腿站立用力过猛的唐城也斜斜的摔倒，两人一同跌到，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
唐城的胳膊是中了枪的，从伤口处传来的剧烈痛感让唐城的头脑一场的冷静，倒地之后的唐城马上抽身往旁边一滚，然后从腰带上抽出那支M1911。
两人相隔不到一米半的距离，他根本无需瞄准，不等同样跌倒的袭击者做出反应，唐城的枪口顺势对准了他的脑门。战场上面对面交战，不是你死即是我亡，唐城不容许自己在敌人面前有丝毫的软弱，而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那个平民打扮的袭击者兵居然愣住了。“开枪，这些都是rì本兵假扮的老百姓。”见唐城和袭击者僵持在了一起，正给脚下那支步枪填装子弹的刘山羊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咔哒！心中大惊的唐城赶紧扣动扳机，回应他的却不是期待中的清脆枪响，手枪的保险明明已经打开，难道是子弹卡壳？他连忙再次扣动扳机，听到的却依然是咔哒一声，急了眼的唐城一边用脚去踹那假扮成平民的rì本兵，一边拉动手枪的套筒手动退弹。“啊”唐城的脚重重的踹中那rì本兵的鼻子，本就被刘山羊掷出的驳壳枪砸的鼻血长流的鼻子烂的像个烂西红柿，被大力踢踹的rì本兵捂住脸惨叫着大虾一样弯曲了身体。
“啊……”唐城的右臂受伤根本使不上劲，手枪的套筒也根本拉不动，气急眼了的唐城只好再次把M1911也当做飞镖砸了过去。一个人不可能有太多的幸运，这话说的一点不错，沉甸甸的M1911并没有再次砸中那rì本兵的脑袋，飞旋过去的手枪只是砸在了那rì本兵的肩膀上，被砸了一个趔趄的rì本兵大吼着捡起地上的步枪站了起来，这会该他收拾还坐在地上的唐城了。
被手枪砸中头部的rì本兵暴怒着怒视唐城，端着刺刀猛地发力往唐城的胸口捅了过来，在这攸关xìng命的瞬间，对生存的渴望刺激着唐城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唐城的左脚猛力蹬地，同时以腰腹力量摆动上半身，瞬间的移动幅度不大，但足以避开致命一击，对方的刺刀正好透过唐城的腋下扎空了。
抽回扎在地上的步枪和唐城对峙两秒，满脸是血的rì本兵啊呀一声挺枪突刺，唐城连忙摆动身体进行闪避。不想对方这只是虚晃一击的假动作，寒光闪闪的刺刀旋即往回一缩重新向唐城刺了过去，只靠着左手单臂支撑身体腾挪的唐城已经没了再次挪动身体的气力，此刻，唐城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回要去见罗伯特了。
命悬一线的时刻，唐城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一声枪响，唐城却丝毫没有察觉出身体有哪里传来痛楚。睁眼一看，举枪前刺的rì本兵神sè僵硬的看着自己，胸前的一个弹孔里正飚着血箭，唐城拿脚一踹，那瞪大双眼满脸不甘的rì本兵仰面地倒下。唐城几乎是本能地扭头往后看去。只见刘山羊正在拉动步枪的枪栓退弹壳，刚才那一枪应该是刘山羊打的。
“别他娘的傻坐着，赶紧压上子弹，彭虎带人追进林子里去了，我们过去帮手。”不等唐城说出感激的话，一脸狰狞的刘山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丝毫不理会唐城已经受伤的右臂。恨恨地捡起刚才当飞镖扔出的驳壳枪和M1911，唐城跟着刘山羊跑下坡地冲入前面的林子里，刘山羊还是端着那支捡来的步枪，唐城则小心的跟在他身后。
“别跟着老子，你自己去那边待着，不是我们的人你就开枪打他娘的。”无意间瞅见了唐城右臂上透着血迹的纱布，刘山羊皱着眉头给唐城指了个地方，要唐城守在那里。没时间多想，唐城把M1911往腰带上一插，拎着毛瑟20响就朝刘山羊指的那地方跑去，刘山羊找的地方不错，是两颗歪斜着长在一起的大树旁边的一个小土包，那有几窝灌木能为唐城提供掩护。
野外作战，唐城这还是头一次，从帮手刘山羊到单对单的直面rì本兵开始，唐城一直是豪赌的兴奋，所以右臂上的伤口倒是不觉得很疼。可这会躲避在灌木后面，整个人放松下来的唐城却突然感到自己的右臂疼的已经抬不起来了，透过草枝看着刘山羊渐渐消失的背影，唐城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
林子里静悄悄的，如果不是刘山羊说彭虎他们进了林子，唐城会认为自己这是来错地方了。“轰”爆炸声毫无征兆的响起，趴伏在灌木丛后面的唐城下意识的四下里张望着寻找爆炸响起的方向。可惜爆炸只有一下，被唐城密切关注的林地深处又恢复了刚才的寂静，独**进去的刘山羊也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没有动静。
静静的趴伏了一会，唐城开始小幅度的在地上扭动着身体，长时间的兴奋之后带给唐城的是全身酸痛，尤其是中弹受伤的右臂更是一点气力都没有，除了他的大脑还是清醒和高度紧张的之外，唐城浑身的骨节都是酸痛的。小心的趴伏在地上活动着身体，唐城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甚至准备想要移动到那两棵大树后面去靠坐一会，也许那样会舒服点。
林子里突兀响起的动静让唐城慌了神，透过灌木的草枝，唐城发现了一个端枪猫腰前行的身影，这不是二连的人，因为那人没有穿军装，而是像刘山羊击杀的那几个rì本兵一样是穿了老百姓的衣服。把受伤的右臂板成直角的屈伸状，唐城握着驳壳枪的左手垫在右手小臂上做好了shè击的准备，这是谢波交给他的法子，最适合在受伤的时候用，说是能很好的提高shè击时的稳定xìng。
左顾右盼的来人很谨慎，看好了一个落脚点便会快速的闪身奔过去，然后躲避在隐蔽物后面寻找下一个隐蔽点。唐城的枪口一致随着那人的移动在移动，可那人一直在不停的移动，唐城不知道凭着自己那手烂枪法是否能击中这个不停移动的家伙，所以他一直没敢扣下扳机。“啪”一颗从林子深处shè来的子弹击打在那人身边的一棵小树上，迫的那人不得不调转了枪口面向林地深处躲藏。
“好机会”唐城强忍着心中的狂喜，瞄着那人的后背扣下了扳机，“哒哒哒”差不多四五发子弹窜出枪膛飞向那人的后背，毫无章法散shè出去的子弹有两颗是击中了那人的后背，唐城甚至亲眼看见了十几米外绽放出出的那两团血雾。牢记着刘山羊吩咐的唐城并没有过去检查那人的死活，而是紧握着驳壳枪朝着那人已经躺倒的身体又打了几枪，然后静静的趴伏在灌木丛后面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出来，人已经死了。”直到从林子里出来的刘山羊大声的喊叫起来，一身虚汗的唐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回去多找几个人来帮忙，彭虎他们受伤了走不了路，要抬回去。”刘山羊冷着脸低语了几句，转身又进了林子，见刘山羊没有细说，唐城也不敢多问，只能朝公路上奔了回去。
“娘的，这回是亏大发了，才13个rì本兵就弄倒了我们一半，也幸亏彭虎的手榴弹扔的准，要不然我们死的人还要更多。”跟着彭虎走侧翼包抄的7个二连士兵只抬回去两个，其他的都死在了林子里。要不是彭虎的手榴弹干掉了rì本兵的那门迫击炮，公路上的唐城他们也许全都要被轰成碎片。
刘山羊被手雷爆炸的弹片削去了一根小指，唐城右臂被打了个对穿，曹大路和牛娃子死于第一枚迫击炮弹，二连原本剩下的30多人中阵亡就有半数，还好脖子中弹的谢波还活着，虽说情况不是很好，但好歹还有呼吸和心跳。
第六十八章 牢骚
“现在该怎么办？”看着一屋子的伤员，一路强撑到苏州陆军医院的刘山羊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脖子中弹的谢波还活着，可怎么弄都醒不过来，包括曹大路和牛娃子在内的12个人阵亡，碾子被爆炸后的气浪撞晕扭伤了脚踝，唐城更是被子弹击穿了右臂，其余二连幸存下来的人也都或多或少带着伤，只有马胖子和渡边毫发无损。
“你干什么？”跳下车的唐城发现守卫医院的士兵正在翻弄刘山羊的口袋，随即上前用肩膀顶开了那士兵顺便把车门关了起来。“你帮我进去找几个医生过来，刚才的事情，我就当没看见，你要是不想去也行，那要看我乐意不乐意了。”一脸狼狈浑身硝烟味的唐城一看就是个刚才战场上下来的，而且唐城的左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枪套上，那守卫医院的哨兵那里会不肯去帮着叫医生来。
包括谢波在内的四个重伤员被紧急抬进了医院，唐城他们这几个还能自己走路的轻伤员只能跟在担架后面。苏州现在也是到处都是当兵的，医院里早就人满为患了，被抬进医院的谢波他们四个重伤员居然进不去手术室，因为正有几个散兵在手术室里闹腾。
“老子不管，老子的弟兄是被你们的医生治死的，那你们就得给老子赔钱，不把钱拿来，老子们今天还就不走了，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多事。”心急如焚的唐城和彭虎推开人群挤了过去，只见几个只戴了布制军帽的**士兵正在手术室里咋咋呼呼的闹腾，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已经被他们逼到了墙角。
“当啷”一根黄澄澄的金条被唐城抛到那领头的兵痞脚下，“哥几个，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长官重伤等着手术呢，这钱我替他们给了，您几位是不是可以把手术室给让出来了。”唐城有意的陪着笑脸说着好话，这事要是换了刘山羊来也许用不着浪费那根金条，可唐城现在不是没有办法了吗，担架上的谢波只要喘气，脖子上的伤口就会渗出血，再不做手术也许就麻烦了。
“呦呵，还是根小黄鱼。”领头闹事的兵痞眼冒金光伸手把那根金条捡了起来，用牙齿仔细咬过之后确定了这是真金的，这才把带着牙印的金条收进自己的口袋里装好。“等等，我说让你们用这手术室了吗？”唐城和彭虎见那兵痞头子收了金条，满心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刚要示意身后跟着的人把谢波抬进手术室，却又被那两眼贪婪的兵痞头子给伸手拦住。
“这根金条只是我其中一个弟兄的命，我们连可是有三个弟兄都死在这里了，你还要给我两根金条才对。”恬着脸的兵痞头子对着唐城伸出两根手指，还一脸贱笑的在彭虎的眼前来回的比划着。他见唐城不过是个毛孩子，虽说是挎了手枪的，可在这里是医院，他觉得唐城决计不敢开枪，何况他的身后还站着七八个弟兄，唐城他们都是带着伤的，真要是动起手来，他们未必会输。
“你撒谎，你们只死了一个人，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跟我们医院的医生有什么关系，要是你们在抬他来的路上能包扎一下伤口，你们的人也不至于把血流干了。”被挤到墙角的两名医生中的一个突然大声喊叫起来，不过在挨了一记耳光之后，那名医生只能委屈的选择了闭嘴。
“把连长抬进去，我看他们谁敢乱来。”彭虎是个火爆脾气，要不是刚一开始的时候唐城就有意拦着他，也许这会彭虎已经就和这帮兵痞打起来了。整个上半身全是血迹的谢波被小心的抬进了手术室，谢波衣领上的上尉军衔标志在沾染了血迹之后还是非常的醒目，围挤在手术台边上的兵痞不敢乱来，只好让开了手术台。
“老子说了，你们不给钱就别想用这手术室。”闹事的兵痞头子见对方完全不再理会他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线了，这家伙居然一抬腿坐到了手术台上，差点把正在抬担架的厨子给顶了个跟头。
“你大爷的钱，小爷赏你个大元宝好了。”唐城这会是真的火了，这都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了，这个兵痞还真的以为拿他没办法了，这种给鼻子就上脸的人就得狠揍一顿。用左手抽出腰间的驳壳枪，根本不用搬开枪机，直接抡圆了就朝那兵痞的脑门砸了过去。
“啪”一声沉闷的敲击声之后，被手枪柄砸的两眼发黑的兵痞头上飚出一股血箭，他头上的布制军帽还好好的没烂，可脑袋却已经被唐城的手枪砸了个窟窿出来。“现在就滚蛋，听见了没有，再叫小爷我看见你，下回就不是脑袋破个洞那么简单。”伸手拿回刚才给出去的那根金条，唐城揪住那兵痞头子的衣领把人从手术台上扯了下来。
跟着那兵痞头子闹事的几个家伙想要咋呼，却被同样掏出驳壳枪的彭虎顶到了一边，彭虎手里的驳壳枪可是已经搬开枪机的，只要扣下扳机，那枪就能打响。昏迷不醒的谢波终于被抬到了手术台上，那两个被兵痞们围着的医生也被厨子给揪了过来，“带上你们的人赶紧滚蛋，看见你们就烦的慌。”唐城摆动着手中的驳壳枪，已经被吓破胆的兵痞们扶着满头是血的同伴灰溜溜里的窜出手术室跑了。
闹事的兵痞们都走了，晕过去的刘山羊也醒了过来，所有的人都围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消息，可进出手术室的医生和护士脸上都戴着口罩，刘山羊他们根本看不到那些人脸上的表情，所以也无从知晓谢波现在的情况到底怎样。“马胖子和那个rì本人呢？”抽完了一根烟的刘山羊这才想起被一块带来苏州的马胖子和渡边来，左右看看，倒是没看见那俩倒霉蛋。
“留在外面卡车里了，碾子在看着呢，跑不了。”唐城有点不想搭理刘山羊，回答问话的是彭虎。谢波还在手术室里抢救，刘山羊缓过劲来不知道担心谢波，张口就问马胖子，唐城觉得刘山羊是担心马胖子跑了之后，那些药品就没了着落。
“你那是个什么眼神？”刘山羊对着唐城瞪圆了眼睛，“当兵打仗总是会死人的，摸着枪的第一天开始，我们这些人就知道总会有这一天，他谢波也不是神仙，别的弟兄都能死，他为什么就不能？救人治伤那是医生该干的事情，我们这些人只会拿枪打仗，担心有什么用，担心，他就不会死了，扯淡。”
不只是刘山羊在吼唐城还是在自己发泄说给自己听，最后还加上了扯淡两个字，刘山羊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居然已经细不可闻，要不是唐城正好离他最近，可能都听不清刘山羊最后说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战死的弟兄还有家里人要养，上面给的抚恤金总是不够，老子们要是不想着弄钱，那些战死弟兄的家里怎么办，这年月，要饭都没人给。”刘山羊声音低沉的唠叨让唐城愣住了，他不知道谢波和刘山羊两个弄钱竟是为了贴补抚恤金的。
许是看出了唐城眼底的那丝愧疚，刘山羊缓缓说道，“小白脸是个有大本事的，指挥打仗的本事连团长都比不过，为啥他现在还是个连长，不就是上回为了战死弟兄抚恤金被克扣的事情跟师长拍了桌子吗，要不他早就是营长了。如果不是因为小白脸得罪了人，我们二连就不至于和小鬼子硬拼了三天，也不会被灰溜溜的赶出上海，要是没这些事，小白脸能伤成这样吗，狗rì的世道不长眼，尽是好人遭难。”
到了现在，唐城才知道为什么像刘山羊这样的老兵要听谢波的指挥，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事情。罗伯特给唐城讲的那些从军经历都是美国的事情，也许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罗伯特的故事里并没有出现像谢波这样因为招人嫉妒被上级穿小鞋降级的事情，听了刘山羊的牢sāo，唐城对**的印象就更差了。
“小白脸总说你是个天生当兵打仗的料，老子知道你不愿意跟着我们，那老子现在就做一回主，不管小白脸这次能不能醒过来，我都放你走，只是你自己不要后悔。”刘山羊的眼中已经有了水汽，一向胆小怕事的厨子也已经哭了出来。二连这回是彻底被打残了，满打满算加上正在抢救的谢波才剩下22个人，这点人还不够凑一个排，最多能算是一个加强班。
“走就走”唐城朝着低头坐在地上的刘山羊翻了个白眼，把刚才抢回来的那根金条塞给彭虎，朝二连剩下的人挥手告别，然后带着自己的两支手枪慢慢悠悠的走了。唐城身上还有两根金条和一些银元钞票，等找个店铺买了衣服，唐城就打算南下四川，听说四川到处都是大山，想来rì军是打不到四川去的。
第六十九章 遭遇空袭
“唐城，你这是怎么了？连长他们咋样了？”抬进去了好几个，现在只唐城自己有些神sè恍惚的从医院里出来，一直留在外面看守马胖子他俩的碾子不由得有些发急。碾子不是个爱说话的，但不代表碾子就是个不明白事理的，唐城虽说是谢波强意留在二连的，但唐城要比牛娃子他们几个新兵蛋子要强的太多，所以碾子对唐城一直都是很和气的说话。
“没事，碾子哥，给我拿些子弹，我身上的子弹不多了。”翻进车厢里的唐城剥下渡边身上的衣服和鞋子打成一个包袱拎在手里，把碾子给的几十发子弹也塞进包袱里。“谢连长这会还在手术室里抢救，医生说应该能救活，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看好这两个家伙，谢连长留着他们还有用。”
善意的叮嘱了几句，也不理会碾子的诧异表情，唐城拎着小包袱跳下卡车头也不回的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当初离开上海的时候，唐城就没有想着要一直留在二连，把马胖子和渡边带回去交给二连，那只是因为唐城不想欠了谢波他们的人情。现在好了，唐城又恢复了一个人，zì yóu自在毫无牵挂。
剥下渡边的衣服是唐城的临时起意，他总不能穿着浑身是血的军装去住店吃饭，身上的这身军装除了去诊所看伤还有些用之外，唐城想不出还能拿它做什么。一边琢磨自己要怎么去四川，唐城一边慢步走出医院的大院子，医院的大门就在主街上，眼前的一幕令信心满满的唐城愣住了。乌泱泱一眼望不到边全都是溃兵和难民，他们身后的方向正是上海。
懊恼、不甘、迷茫、闪躲，唐城看到的每张面孔流露出的神sè都不一样，不过唐城看到更多是麻木，是的，就是麻木，就连那些被大人抱在怀里的小孩子也是一脸的麻木。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家，他们甚至不知道离开家意味着什么，但他们和大人们一样，全然一副麻木的表情。
“咳，还有啥说的，前面打败了呗，不跑难道等死？”被唐城拉住的溃兵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唐城塞给他半包香烟的份上，也许他根本就不会理会这个满身血腥味的家伙。一连问了好几个溃兵，唐城才弄清楚了大致的情况，原来是18师驻守的大场丢了，大场丢失，塞克特防线实际上已被突破，第三战区只得作出放弃北站--江湾阵地的决定，这些溃兵就是当rì驻守大场的18师和26师的溃兵。
zhōng yāng军部队撤退到苏州河南岸，左翼的部队也奉命转移，**部队拟退入浏河、沈家桥、朝王庙、徐家行、广福、陈家行、江桥、北新泾至梵王渡一线，构筑长达35公里的新防线。大场一战使得18师几乎全军覆没，师长朱耀华举枪自尽未果被救，被打散了的部分溃兵不愿回去上海继续打仗，便跟着难民们一路来了苏州。
望着长长的望不到边的难民和溃兵，唐城很想跳上身边的台阶放声大喊，用自己的喊叫唤醒这些人骨子里的血xìng，唤醒他们回去上海和rì军作战。可是他不能，他甚至还记得当初肖亚兰她们街头募捐时说过的那些话，可是他做不到，因为他现在也是一个急于逃离战场的人，既然自己都做不到，又有什么理由鼓动其他人留下。
找了个小诊所重新包扎了右臂上的伤口，换过衣服的唐城背着一大摞烧饼混入难民中间，一步一步的向前移动。唐城倒是想过雇一辆马撤快点赶到南京，然后西进合肥之后南下武汉，可财不露白是老话，唐城现在身上还带着伤，要是惹的这些溃兵注意自己了，纵然唐城带着两支手枪恐怕也不是人家那么多人的对手。到时候没了钱不说，闹不好还会搭上一条小命，这样的事情，唐城可是不会去做。
唐城手臂上的抢眼只是个普通的贯穿伤，没有伤到骨头和要害，只需要不沾水的休养半个月便能恢复过来。上海的rì军虽说已经突破了大场防线，可唐城听那些溃兵说上海战场还有几十万**在和rì军打仗，这也就是说rì军短时间内不会追着来，所以唐城宁可多花点时间和难民混在一起隐藏身形。
“小兄弟是一个人？家里的大人怎么没跟着一起走？”见唐城只有一个人，抱着孩子的眼镜男人低声询问了几句，在得知唐城是个孤儿时，男人带着的媳妇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唐城跟着的这波难民是从上海一路走过来的，抱着孩子的男人连同他的媳妇都是教书的，rì本兵打来了，学校早也停了课，见局势不大好，这一家三口不得不离开上海去南京投靠亲友。
“南京是咱们国家的首都，国民zhèng fǔ那么多的高官都在南京，怎么得也不会被rì本人占了去，再说上海现在不是还在打仗嘛，也说不定**的部队能把rì本人干出上海也说不定。”中途停下休息的时候，抱着小孩子的眼镜男人和唐城祖宗哎一起闲聊，得知唐城是想去四川，男人便开始劝说唐城也跟着他们这一路人去南京。
“四川虽说是个好地方，可路程太远了，你一个孩子独自上路恐不太安全，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南京的好，我在南京的朋友还算有些本事，让他帮你找份工作应该不难，哪怕是在电报局里送送电报也至少能养活你自己，总要好过到处流离的好些。”坐在旁边给孩子喂水的女人也点头称是，言称现在是兵荒马乱的年月，唐城一个人去四川实在太过危险。
遇上这么热心肠的一家人，不知道是唐城的幸运还是沮丧，幸运的是遇上了热心肠的好人，沮丧的是那眼镜男人实在是太能说了，坐在路边休息的半小时里，唐城完全就是听他一个人在说话。“看啊，那是什么？”半空中出现了几个小黑点，路边休憩的难民们纷纷抬头上望，不明就里的唐城和新结识的一家三口也抬头看向半空，就在那些孩子们拍手言笑的时候，唐城的脸sè却变了。
是飞机，半空中出现的黑点是飞机，只是里的太远了一些，唐城无法得知那些飞机属于rì军还是**。在上海无意救助艾玛她们之后，躺在担架上的唐城就遭遇过rì军的飞机轰炸，那种被爆炸的气浪淹没的滋味令唐城终身难忘。“快走，离开公路进树林，快走啊。”唐城连声的催促一家三口跟着自己去百米外的那片矮树林，虽说那些树木矮小还很稀疏，但至少那片树林离着公路有百米之遥。
“走啊，那是飞机，等他们扔下炸弹，咱们一个都活不了。”见一家三口还呆傻的看着自己却不挪窝，急了眼的唐城伸手抢过女人怀里的孩子，迈步向那片林子奔去。孩子被唐城抢走了，反应过来的女人哭嚎着追了上去，最后面的是拎着皮箱和包袱的眼镜男人，不管那是不是能扔下炸弹的飞机，先把自己的孩子抢回来才是耽误之急。
“快走，飞机就要下来了。”唐城喊了几声，抬头上望的难民们却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唐城，无奈之下的唐城唯有回身拽着那女人的胳膊一边奋力奔向那片树林，一边催促拎着皮箱的眼镜男人加快速度。身后的难民中突然有人高声欢呼，唐城下意识的转过头，只见四架身姿矫健的飞机从公路上空快速的掠过，机翼下的太阳旗徽标映入唐城的眼帘。
“快走，是rì本人的飞机。”唐城不知道这四架带着rì本军旗标志的飞机为何没有直接扔下炸弹，但他知道公路上的那些难民很可能已经被天上的rì军飞机当做了靶子，但他知道只有离那些难民远远的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藏在心底的想法刚刚出现在脑海里，连串的枪声便突然响起，再次俯冲下来的飞机开火了，炒豆子一样的机关炮shè击声连贯而清晰。和一家三口堪堪冲进那片低矮的林子，唐城就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爆炸声，rì军的飞机终于还是扔下炸弹来了。蜷身、闭眼、抱头，唐城带着那一家三口趴伏在林地里，任凭枪声和爆炸声灌入耳朵里，他们只能将命运交还给这世界的主宰者。
轰！轰！轰！山崩地裂般的爆炸不断撼动着大地，双手抱头趴伏在林子里的唐城他们也几乎要被震得弹离地面！持续而激烈的冲击让唐城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似的，双手紧紧捂着耳朵，耳膜却还是生生发疼。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动，枪声和爆炸声仍在嘶吼，但听起来却已经稀疏了一些。轰隆隆的爆炸声曾经一度连串响起，等到地面的震感逐渐减弱下来，唐城他们几个已是耳朵发聋，除了持续的嗡嗡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第七十章 幸运的三口之家
挤满了难民的公路上早已是尸横遍野，rì军的飞机投下炸弹的时候，他们还都在仰头惊叹，从天而降的炸弹直接在他们中间爆开，根本就没有给他们散开的机会和可能。第一波炸弹爆炸后，不等腾起的烟雾和飞溅的弹片和人体落地，rì军战机上的机关炮也同时打响，大口径的机关炮子弹打中人体就是肠穿肚烂的大窟窿，甚至有人被机关炮子弹直接撕成了两截或者是碎片。
唐城亲眼看着一架rì军飞机再次爬升到一定高度之后优雅地侧身盘旋，调整姿势后又俯冲下来，隔着好几百米就开火了。落在地面的弹雨仿佛是由无形之手划出的直线，每一个弹点都击打的地面的泥土溅起老高。这条线沿着飞机飞行的方向迅速延伸，一直延伸进难民散布的区域，泥屑纷飞的场景变成了泥屑与血花碎布混杂，轰鸣的机关炮shè击声甚至盖住了地面上难民们惊恐的喊叫和痛苦的哀嚎声。
连续的俯冲扫shè似乎并没有让那些rì军战机的飞行员心满意足，反正地面上的难民是没有武器能奈何他们的，索xìng就驾驶战机不急不忙地爬升，然后不慌不忙的俯冲扫shè。侧耳听着rì军飞机俯冲下来所发出的特有呜咽声，唐城的心不由得悬到了嗓子眼。尤其当刚刚那几次rì军飞机俯冲时在地上打出的那些硕大的弹孔，让他感觉自己就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若是不小心挨上一下，估计自己不但小命玩完，恐怕还得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盘旋一圈的rì军战机再次俯冲下来，有半数难民已经被刚才的那阵势给吓蒙了，剩下那些反应算是快的难民已经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开始四散乱窜。公路和公路边的野地里到处都是血迹和残破的尸体，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让人站不稳，可那些拖家带口想要活命的难民们顾不上那许多，只是一个劲向唐城他们藏身的小树林奔去。
“坏了”忍着想要呕吐的难受，趴伏在地上的唐城面sè发白的嘀咕了一句。rì军飞行员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这么多的难民都向小树林跑了过来，一定会招来rì军飞行员的扫shè，唐城不认为这片矮小的杂木树林能挡得住rì军飞机的扫shè和轰炸。“走，快跟我走。”来不及多想，唐城起身抱起那一直在哭的孩子扭头就跑，眼镜男人此时也顾不上那只皮箱，只是单手拎着包袱拉着自己的女人跟在唐城身后跌跌撞撞的追。
“快炮，快一点，那些人会把rì本人的飞机招来，我们要穿过这片树林，逃的越远越好。”唐城靠着感觉向林子深处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叫着，为跟在身后的两人鼓舞士气。“哒哒哒哒哒哒”大批难民们的异动果然引起了rì军飞行员的注意，追之而来的机关炮子弹水泼似的shè入人群，拼命奔逃的难民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
“停下，先停下”已经能看到树林的边缘了，气喘吁吁的唐城停住脚步，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继续前奔的夫妻俩。“先抱着你们的孩子，等我一会。”唐城把早已经停止哭泣的孩子塞回给那女人，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跑向视线里的一窝灌木丛。“住住这些灌木枝，我们离开树林。”唐城把用匕首砍下的灌木枝分了一半给那夫妻俩，并示意般的把手中攥着的灌木枝举过头顶向树林边缘跑去。
用树枝做掩护，这是唐城从谢波的战地笔记里看到的一段，那些不停扫shè的飞机都飞的很快，里面的rì本飞行员不可能看的很清楚地面上的人，唐城他们借助手中握着的灌木枝便能很好的隐藏身形，不至于一奔出树林就被飞机里的rì军飞行员发现。“轰”“轰”爆炸声离唐城他们越来越近，咬牙冲出小树林的唐城拽着那一家三口跳进了一处满是野草的洼地。
本是野草遍地的洼地里突兀的出现了一株灌木，唐城和那一家三口就隐藏在那株不停晃动的灌木丛里，再加上旁边那些长草的帮助，就是地面上的人也无法看出唐城他们就藏在那洼地里。和唐城预料的一样，刚才还很安全的小树林已经硝烟密布惨叫连连，大团的浓烟和火焰正从小树林里腾起，唐城身边的眼镜男子和女人看着刚才藏身的小树林目瞪口呆。
空中盘旋的rì军飞机还在不停的俯冲扫shè，那些惊慌失措的难民就是他们的目标，每一次俯冲的飞机拉起机头之后，在他们的身后总会留下一串喷溅着血浆的尸体。可每一次飞机拉起机头重新调整俯冲角度时，那些装死趴伏在地面上的难民总会起身狂奔瞎跑，因为他们不愿和身边那些血淋淋的尸体趴在一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远离了危险之后，眼镜男子扭头看向闭目养神的唐城，他本来看唐城这么小小年纪一个人逃难看着有些凄苦，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却是个深藏不漏的。知道飞机扔炸弹、还知道如何躲避飞机轰炸，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有着太多的诡异，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眼镜男子不得不问个明白。
“你们别怕，我不是坏人。”见那眼镜男人把自己的妻儿护在身后，对自己摆出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唐城无奈的把自己的事情讲了个大概，并言称自己不是逃兵。“我只是不想当兵，**的部队太烂了，我和rì本兵打过仗，**不是他们的对手。”唐城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不过看到被女人抱在怀里的孩子，唐城并没有把香烟点着。
“小兄弟，你这么想可不对啊，要是国人都这么想，那谁来抗击rì本人？难道眼睁睁的看着rì本兵占了我们的家园屠杀我们的亲人？”看似体弱的眼镜男人低声怒吼道，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怒视着唐城。“那rì本不过是个小小的岛国，我泱泱中华可是有四万万五千万民众，我们不需要所有的中国人都起来抗击rì寇，哪怕是十分之一的人都够rì寇喝一壶的。”
眼镜男子的话让唐城有些羞愧，不过也只是有些羞愧，因为唐城不认为自己是个胆小鬼和懦夫。他在上海和rì本兵打过仗，他在千灯镇和rì本兵打过仗，在苏州也和rì本人交过手，和那些只顾埋头逃命的中国人相比，唐城认为自己做的还不错。“你们别吵了，飞机好像走了。”就在两人争论不休的时候，抱着孩子的女人却却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哦，也许那样的场面有些吓人，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先等在这里，等我回来叫你们。”唐城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知道战场的惨烈，所以在他打算去一探究竟的时候，下意识的嘱咐这一家三口留在原地。不等那眼镜男人开口，唐城反手抽出别在后腰上的驳壳枪起身从洼地里奔了出去。
遭到空袭之后的公路似乎要比唐城预想的还要惨烈一些，到处都是血迹和尸体，很多的尸体都还是残缺不全的，甚至有些尸体看着是属于一家人的，因为他们到死都是手拉着手。幸存活下来的不止唐城他们，满是血迹的尸体中有幸存者，不过看他们身上的伤势，存活哦下来的可能xìng不大，因为他们没有救治自己的药品，所以只能哀嚎着等死。
失去孩子的父母抱着幼小的尸体痛哭流涕，失去长辈的男男女女们也在跪地哭泣，不过唐城看到更多的却是傻愣愣呆坐在血洼里的幸存者。满是焦黑或是灰尘的脸上看不到表情，他们的身上也看不到明显的伤口，可那些人任凭亲人们的哭喊或是捶打，就是一动不动的呆坐着，看着倒像是被rì军飞机投下的炸弹给吓傻了一样。
把驳壳枪重新别回后腰，唐城弯腰从脚边捡起一张照片，这是一张黑白全家照，从照片平整光洁的质地来看，应该是不久前新拍的。照片的样式很传统，年轻的父母抱着自己的孩子，甜甜的浅笑加上一头卷发使得照片上的女人很漂亮，，怀里抱着孩子的男人倒是看着有些严肃，紧皱着的眉头已经显出了川字型，让人觉得这个男人不苟言笑。
用袖子擦去照片上沾染着的一丝血迹，唐城把照片重新放回地上，强忍着刺鼻的血腥和焦糊味，唐城穿行在一片狼藉的公路上寻找着自己的那个小包袱。两支手枪都在唐城身上随身带着，可他在苏州花钱卖的换洗衣物、干粮全都在那小包袱里，最主要的是，唐城高价弄到的伤药也在那小包袱里。唐城胳膊上的伤一直没好，刚才抱着那孩子一路狂奔弄的伤口又崩了口，要是没有药物治疗，伤口化脓溃烂的可能xìng极大。
第七十一章 开解
头顶上的天空yīn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雨了，野地里偶尔会有忙着捕食的飞鸟出现，不过对于这片野地来说，它们只不过是寻找食物的过客。和这些飞鸟过客一样，远远出现在野地上的稀疏难民也是过客，遭遇空袭之后，和唐城他们一样赶往南京的大队难民就散了伙，多数人还是沿着公路继续前进，只有几十个心思活泛的难民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唐城一起走野地去南京。
胳膊上缠着布条的唐城和一个面sè黝黑身体粗壮的汉子走在最前面，紧跟在后的是眼镜男子的三口之家，那黑脸汉子是大家的向导，号称贩运走私货的时候走野地去过南京。唐城的身后跟着大约五六十号平民，有的白发苍苍，佝偻着腰、拄着拐杖，看样子走上几步就得喘一阵子，有的面sè发白，必须依靠旁人搀扶才能站立，有的还在襁褓之中，完全没有自我行动能力。
这样一群行动困难的老弱妇孺，脚边都还放着大大小小的皮箱、包袱，仅有的两辆驴车上面所坐之人要么头部挂彩，要么胳膊吊着绷带，而仅存的少量空间都被用来装运零散的食物和小孩子。粮食和水都是唐川带着几个胆大的男人从死尸堆里找出来的，肚子里没食是走不远的，虽说苏州离着南京也不是很远，可这些难民几乎都是老弱妇孺，而且还要用脚一步一步走去南京，如果沿途找不到补给食物的地方，就是饿也要饿死一半人。
看着人们焦虑而又无助的表情，唐城无奈的接受了自己的新使命--护送这些难民区南京，罗伯特从小就灌输给他博爱。护送难民撤往南京不是什么轻松的任务，沿途虽说不是时时充满艰难险阻，但就目前来看，rì军渗透部队的狙杀决计少不了。从苏州去南京至少有200公里以上的路程，唐城不知道身后的这些难民每天能走多少路，但至少不会超过30公里，所以唐城把这次任务的时间设定在8天。
唐城身后这些难民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他们的安全知自然是一个方面，沿途还得考虑他们的疲劳和饥饿，所以唐城才会在出发前翻检那些沾染了血迹的食物，甚至不顾众人的反对从一伙走公路去南京的难民手中抢来两辆驴车。“出发”在唐城的示意下，那带路的黑脸汉子大手一挥，坐地上已经休息好一阵的难民们起身列着松散的队形跟在那汉子身后默默赶路。
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相信自己的唐城还没有真正指挥队伍的能力，他只是照本宣科的按照谢波那本战地笔记里的记录，按照难民的人数做了粗略的划分。难民中为数不多的成年男人被单独分出来，一个成年男人至少要负责照顾四到五个老弱妇孺，这样的比例听起来很高，可是现实却让人们看到了前路的艰辛。200多公里的路程，走的又是野地，如果那些老弱妇孺找不到人帮助，他们是很难用双脚走到南京去的。
胳膊已经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过，同样一副平民打扮的唐城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身体在这些人当中不是最强壮的，可他手里有枪。20响驳壳枪被唐城别在腰带里，M1911插在后腰，带着两支手枪的唐城无疑是这伙难民中战斗力最强的人，而且身后那些难民中有超过半数的人都认为唐城是个心肠不坏的独行枪匪。
临时充当了护卫的唐城跟这些难民没有太多的交集，除了和带路的黑脸汉子偶尔交谈几句，其余的时间不是埋头赶路就是左右张望着周围的动静，即使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唐城也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走一个小时就会停下来休息十分钟，这是唐城一早就计划好了的，当年罗伯特带着年幼的唐城在山东传道的时候，就是这样走遍了几乎大半个山东。
再一次停下休息的时候，嘴里叼着支香烟的唐城打量着身后那些席地而坐的难民，他们每一个人都已经非常的疲惫，甚至是看着马上就要倒下了，可手中的皮箱或是捆扎的紧紧的包袱却没有脱手。唐城估计那些皮箱或是包袱里应该都装着这些人自认为最重要、最宝贵的家什，也可能是珍品书画、黄金珠宝，难道这些人不知道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比不上生命吗？也许这些人宁可丢了xìng命也不会丢掉他们手中的皮箱和包袱。
“叔叔，请你吃糖，爷爷说，吃糖就不会想妈妈了。”稚嫩的声音把发呆的唐城从沉思中唤醒，出现在唐城眼前的是一只白嫩小手，小手的主人是一个看着只三四岁的孩童，孩童此时正努力的踮起脚尖把手中的糖块凑到唐城嘴边。牵着孩童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那老者眼神中的睿智和脸上的和煦笑意，唐城判断老者应该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老者一身朴素的装扮，没戴眼镜，右手拎了个小皮箱，左手牵着那三、四岁的孩童，孩童的另一侧是位披着麻sè大披巾的“老妪”。和那老者一样，老妪的眼中满是慈爱与和煦，这三个人应该是祖父祖母带着年幼的孙辈，唐城下意识的把手中的驳壳枪收了起来，然后起身按照教会学校的礼节，对着那老者和老妪弯腰鞠躬行礼。“您好，先生，很高兴见到您们！我能帮您吗？”唐城伸手去接那老者手中的皮箱，却被老者摇头阻止。
牵着孩子的老者似乎早就注意到了林恩，一听他说话，好奇而又欣慰地回答，“谢谢你，我自己能行！箱子里只不过是一些老头子舍不得扔掉的书本。”从身姿和动作来看，这老两口的体格也还算硬朗，其实两辆拉着伤员的驴车就走在他们后面，车上虽然装得很满，但放下一只小皮箱的位置应该还是有的。
手里拿着糖块的孩童犹自倔强的仰视着唐城，小手高高的举着，似乎唐城不接过他手中的糖块，小家伙便要一直这么站下去。“这是您的孙子？”唐城低头看看那孩童，稚嫩的脸庞因为寒冷显得红扑扑的，头戴灰sè的线绒帽，穿着一件略略显大的呢子外套，脚上则是一双jīng致的棕sè皮鞋。从孩童的穿戴打扮和那老妪的大披巾上，唐城已经看出这一家三口非富则贵，那种欧洲式样的大披巾不是一般人家买的起的，孩子脚上的棕sè皮鞋也应该是英国手工订做的。
“是孙女！我小儿子的女儿！”老者满目慈祥地望着孩童，身侧站着的老妪摘下孩童头上的线绒帽，两支调皮的小辫子出现在唐城的视线里。唐城一阵愕然，紧接着俯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着孩童的后脑勺，绒帽下的细发有着比羊绒还柔顺百倍的手感，让近来沉陷于战火硝烟的唐城想起了自己遥远的童年，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被罗伯特悉心照料。
“叔叔，吃糖，nǎinǎi说，叔叔吃了糖就会笑的。”幼稚的小家伙任然没有放弃给唐城塞糖块的想法，用力拉住唐城的衣襟让唐城蹲下来，笑嘻嘻的把手中的糖块塞进糖块的嘴里。糖块很硬，不过那股子甜味却令唐城眼睛发涩，他又想起了罗伯特，每次闯祸挨揍之后，罗伯特总是会允许唐城吃一块硬糖，为了吃到好吃的糖块，有时唐城甚至会故意犯些小错。
蹲在地上的唐城把手伸进内衣口袋摸索片刻，掏出自己一直没舍得吃的那块黑巧克力递给小女孩，这块黑巧克力还是当初住院的时候，艾玛修女送给唐城的。“哇，是巧克力，谢谢叔叔。”小女孩拿到巧克力之后并不急于拆开，而是伸手搂住了唐城的脖子，把嘴凑到唐城的左边脸颊相当响亮地亲了一口。
“这孩子从小就很调皮，你可别见怪。”面带笑意的老妪溺爱的那小女孩抱在怀里，看向唐城的眼神中却是像对家人一样的平和。有些扭捏的唐城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脸，见那老夫妇俩并没有什么责怪的神sè，唐城这才放下心来。这小小的香吻虽不能彻底扫清唐城心头的压抑和沉重，但至少在这一刻，他的身心因此变得轻松了许多。
“好了，我们该走了。”接到唐城的眼神，那黑脸汉子再次催促大家上路，心情好了很多的唐城接过老妪手中的小女孩放在驴车上之后，顺手抢过老者手中的小皮箱单手拎着走在老两口身边。那老者这回没有拒绝唐城的帮助，只是和身边的老妪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的笑意却是清晰可见。
在这群难民中，唐城不是最小的，但绝对还是个孩子，把整群人的安危都压在这么个孩子肩上，饱读诗书的老两口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路上唐城都很少说话，整个人看着也是yīn沉沉的，想要开解唐城的老两口才会让自己的小孙女给唐城送去糖块，没想到这办法还挺好使，至少现在的唐城脸上不再那么yīn沉沉的。
第七十二章 宿营
老者和妇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相互搀扶着默默跟在唐城身后，伴随着沉重的驴车声和偶尔传来的痛苦**，松散的队伍沿着蜿蜒的土路缓慢前行。若是一直能保持这样的速度，或许赶到南京也就是三四天天的事情，但唐城可不这么乐观，他知道老弱妇孺的体能是压根指望不上的，走走停停也就罢了，白天要提防rì军空袭，晚上还得小心防冻、防滑、防丢失，这一路cāo心劳累是免不了的。
以一个人的能力想要招呼很多人也是不切实际的，唐城很快打定主意：老两口看着像是有大见识的人，小姑娘和自己有缘，不论于公于私，他都有应该照顾好这一家子。至于队伍中的其他人，能帮上忙的就帮，实在没办法也只好听由上帝安排。
下午四点多，一贯很早的黄昏便已经出现。气温也开始有明显的下降，偎依在驴车上的小女孩嘴里含着糖就睡了过去，唐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解开自己的包袱，取出在苏州买来的新衣盖在小女孩的身上。晚上的湿气会很重，这自然比不上被窝舒服，可唐城还是尽量为那小女孩营造出一个小小的温暖空间。
就这样持续不断地又走了多半个小时，领头的黑脸汉子终于转身发出就地休息的号令。今天的行程相比于前两天的经历已是相当轻松，唐城都不怎么觉得疲累，可周围的难民却是一个个如蒙大赦，他们喘着粗气、捶着腰背各自找地方歇息。唐城转头去看老头和妇人，两人虽不至于jīng疲力竭，但从老头发白的脸庞、妇人蹒跚的步伐来看，想来他们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把小皮箱还给老者，唐城和那黑脸汉子低声商量了几句，这里不远就有一片灌木林，趁着这会天还没有黑下来可以去找些柴火，这样晚上宿营的时候就能睡个热呼觉。黑脸汉子带着队伍中的成年男人们去寻找柴火，唐城留下照看剩下的老弱妇孺们，载着家什的驴车上有今早弄到的水，只要找到干柴，他们就能煮粥喝。
从驴车上取下属于自己的包袱，，老妪准备伸手去抱已经熟睡的小女孩，但小女孩睡得正香，这可能是她多rì来所睡的第一个好觉，于是，唐城朝老妪轻摇了一下头，并将右手食指置于唇前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老妪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固执己见，而是站在唐城跟前，探出头看了看驴车上的小女孩。见小家伙面sè红润，嘴角偶尔还动一动，这才放下心来。
“可惜我们自己的存粮也不多！”掩映在篝火下的老头耸耸肩，转头的时候递给唐城一碗稀粥，“赶快吃，凉了就不好了！”唐城接过那碗用饼干、大饼、菜干和野菜煮成的菜粥，小口的喝着已经失去了原本味道的菜粥。老妪已经跟着老头一起往放行李处走去，望着他们那略显佝偻的背影，端着粥碗的唐城有些发愣。
战争是残酷的，也许在开战之前，那老两口居住在漂亮的大房子里衣食无忧，可现在他们却和那些市井人家一样都成了难民。在这样一场战争中，不管是中国还是rì本，交战双方国家都有大批青壮男子阵亡或残障，即便战争结束了，侥幸活下来的老弱妇孺真是不知道该被称作幸运还是苦难。
但愿留在上海的**能够多支撑几天，唐城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上天暂且将他的好运气转交到自己身上，那样自己就能安全的到达四川或是什么其他安全的地方。显然并非每一个人都有唐城这样的心态，周围的难民对于这场战争自然少不了揣测。听着他们的议论，唐城默默的抽着烟，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只要还没有大规模的溃兵逃来，上海的情况自然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年轻的身体自然有年轻的优势，可随行的老人和妇孺却愈渐乏力，单独或三三两两停下来歇脚的越来越多，白天的时候唐城每每转头，总会发现队伍的长度在逐渐拉大。按照正常的比例，队伍中的成年男人其实并不少，但他们手里拎了行李，还要偶尔搀扶那些行动蹒跚的老弱，所以他们的体力消耗甚至比那些老弱妇孺还要大些。
休息一刻钟也好，两三个小时也罢，在唐城看来都无助于缓解眼前的窘迫局面。平民终究是平民，体力和jīng神意志都无法与经受了战争磨砺的军人相比，临时的鼓舞和激励并不能长久地发挥作用。“叔叔叔叔”万籁俱静的野地里响起了小女孩的声音，小姑娘却醒了。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第一件事不是找nǎinǎi或爷爷，而是晃动小手朝唐城这边挥动着。看到“叔叔”还在，坐在驴车上的小女孩甜甜地笑着，下午的那块巧克力对她来说是甜蜜的时刻。
见老两口正在整理他们的包袱，唐城暂且撇开这些胡思乱想，抱着小女孩走了过去，然后轻手轻脚地在老妪旁边坐下。“nǎinǎi，嘻嘻，爷爷。”小女孩开心地藏在唐城怀中嬉笑，嘴里塞着下午剩下的半块黑巧克力。
老妪将披巾稍稍往后撩，然后转头给了自己的寻女一个淡淡的笑容。“到nǎinǎi这里来，让叔叔休息一会儿。”老妪的声音很柔，她伸出双手，可小女孩却缩在唐城怀里拼命摇头。“乖果儿，叔叔身上有伤，到nǎinǎi这边来。”老妪继续哄着唐城怀里的果儿。
经老妪这么一说，小女孩果儿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唐城，再转头看看自己的爷爷nǎinǎi，终于依依不舍地张开手，同样是双手抱起，老妪的动作却显得有些吃力。抱回孙女，老妪低着头和她窃窃私语，只听得小姑娘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一直生活在紧张于彷徨中的唐城听来，这样的声音让他仿佛置身天堂。
夜深天寒，唐城从驴车上找出自己的包袱把裹在里面的军毯拿了出来，在苏州和溃兵换来的军毯味道有些难闻，不过现在不是讲究那些的时候。站起来扯着毯子用力抖了几下，唐城迎着老妪和小女孩的目光轻轻盖在她们身上，甚至细心地将这毯子的下摆掖进妇人足下。“谢谢叔叔，叔叔真好！”小女孩开心的呢喃着，抱着她的老妪眼中也有了一层雾气。
“那个，你们先休息，我去周围看一看。”唐城伸手摸了摸小女孩果儿的小辫子，然后朝老两口微微一笑，起身离开。按照谢波战地笔记里的记录，唐城在宿营的时候也是安排了jǐng戒哨的，上半夜是唐城和三个成年男子，后半夜是躺在驴车上的那些伤员，只有这样，露宿野外的难民们才会有安全感。
在周围走了一大圈，拎着驳壳枪的唐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筋疲力尽的难民们挤坐在篝火边打着盹，或是直接展开随身携带的保暖物品蜷缩在地上呼呼大睡。给三个火堆里都添加了干柴，唐城在火堆的外围做了下来，他已经养成了闲暇擦枪的习惯，随意拿过一只皮箱平放在地上，拆散的手枪部件就摊放在皮箱上。
“他们都说你是土匪或者是独脚大盗，我看不像，你该是当过兵？”不知是什么时候，小女孩的爷爷--那名吴姓老者坐在了唐城身边。“草莽中人有善有恶，不过他们都没有你那样的眼神，很干净的眼神。”老者的话让唐城的动作稍稍僵了一下，不过他也没有接话，仍旧在低头擦拭着手中的部件。
“你是个好孩子，果儿很喜欢你。”见唐城没有出声，吴姓老者笑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果儿的父母都在南京，她母亲是德国使馆的中文翻译和医生，果儿的父亲也是一名军人，我看你拿枪的姿势和他差不多，所以我想你应该是当过兵的。太晚了，我先去睡了，谢谢你护送我们这些老弱去南京，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这些人，你也许早就到南京了。”老者离去的时候在唐城的肩头轻拍了一下。
扭头看着老者有些佝偻的背影，唐城的眼神有些闪烁，他不在乎老者是否已经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有些喜欢刚才两人闲坐时的气氛，像朋友也像家人。轻叹一声，再掉头环视了一圈已经进入梦乡中的众人，唐城继续擦拭着手中的部件，如果那叫果儿的小女孩此时还醒着，她一定能看到唐城斜起的嘴角和脸上的笑意。
“我一定会安全的把你们送去南京”组装好已经擦拭完毕的手枪，重新起身的唐城又给篝火添加了些干柴，然后慢慢的隐入夜sè之中沿着宿营地的周围仔细搜索着可能存在的危险。连续三天的步行耗费了大家很多体力，包括那三名担任前夜守卫的成年男人也已经进入梦乡，整个宿营地里只有唐城一个人幽灵一样在游弋着，陪伴他的只有宿营地里的那三堆篝火。
第七十三章 分道扬镳
“小哥，小哥，醒醒。”迷迷糊糊地听到这个声音，唐城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紧接着左肩又被人轻轻推了推，他这才忽的一个激灵睁开双眼。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手中的M1911手枪却已经举了起来，被唐城用枪指着的黑脸汉子吓的一个屁蹲“哎呀”一声坐在了地上。黑脸汉子的尖叫引的已经醒来的众人向这边看过来，大家都被唐城手中的枪给吓着了，看向唐城的眼神都有些躲躲闪闪。
见唐城终于醒了，被手枪指着的黑脸汉子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每天这么被吓唬一次，半条命都没有了。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唐城放下举着的枪朝那黑脸汉子点点头，然后翻身爬起，拎着手枪跟着黑脸汉子往外走。看着已经发白的天际和寂静的野地，视线中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第一辆驴车旁已经聚拢了几个成年汉子，等唐城和那黑脸汉子过来，这波难民中所有的青壮也就基本凑齐了。
首先开口的汉子个子不高，小眼睛配着突起的脸颊，虽没有刘山羊那般凶悍，却也给人一种不好惹的印象。他瓮声瓮气地说道，“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咱们赶到南京至少还要好几天，有几个伤员的情况不太好，得尽快把他们送武看医生。”他所指的伤员，是驴车上装运的受伤难民，他们身上的伤口没办法进行妥善的伤口处理，简单包扎只能应付轻伤，若是伤势较重的话，确实需要尽快送到拥有一定治疗条件的医院去。
大家下意识地朝两辆驴车瞧了瞧，野地虽然难走，但驴的耐力总要比人好一些。“我的想法是，我们还是走大道算了，这都三天了也没见小rì本的飞机再来，走大道的速度会快一些，你们看呢？”大概是不想让其他人听见，那汉子有意压着声音，用眼睛在大家脸上瞟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唐城身上。其他人也都下意识的看向唐城，因为走野地躲避rì军飞机是唐的提议。
被大家注视着的唐城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既然和这些人只是萍水相逢，那也就犯不上非要和他们搅和在一起，自己只要护着那老两口和小女孩就行。“那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咱们现在就收拾东西，一会向北上大道走公路去南京。”见唐城没有反应，那汉子便以征询意见的口吻说道，可这会儿谁还能有更好的意见。
“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送你们上公路之后，会和你们分开走。”一直没有出声的唐城在众人转身的时候开口了，等大家回过神的时候，唐城已经转身离去，那一直担任向导的黑脸汉子急吼吼的追着唐城走了。快步离开的唐城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把事情和那吴姓老者细说了一遍，见多识广的吴姓老者略微的琢磨了一下，便表示想跟着唐城走一路。
“小哥，我也想和你们走一路。”跟着唐城过来的黑脸汉子貌似憨厚的笑道，可脸上的憨笑却遮不住他眼中透着的jīng明，“小哥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人，顺着这小路向前再走十几里地，就能看到村子。咱到时候雇辆马车，叫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坐马车走，有了马车，咱应该能比他们那些人早到南京。”
唐城微微点了头，算是答应了那黑脸汉子的请求，唐城手中有枪，他又是个杀过人的，自然不会害怕那黑脸汉子玩花招。再说有个熟悉周围地形的人在身边，就是遇上rì本兵了，好歹也能有人护着老两口他们离开。“叫她们起来，我答应了要送这些人上大道才会离开。”
唐城的目光从老头转到熟睡中的祖孙俩身上，她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睡得很熟、很沉。
驴车移动的声音惊醒了那些还在梦乡中的难民，等到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渐行渐远，这片野地复又安静下来，如果不是那些还散发着青烟的篝火堆，很难有人会相信昨夜有几十号人露宿在此地。对唐城而言，四五个小时的休息已是相当宽裕，但这些老弱妇孺哪里经受过这样的磨砺，一个个神情疲惫、呵欠连天，但也没有人赖着不走或是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在成年男人们的帮助下，他们各自带上行李、照顾着家属，重新组成了长长的纵队。
被唤醒的小女孩果儿见唐城就走在自己身边，自是笑得如花儿一样灿烂，清晨的田野格外的寒气逼人，从大家嘴里呼出的白气是那样的清晰，足以显现温度之低。打开被老妪叠的很是整齐的军毯，唐城把坐在驴车上的果儿包裹的像寺庙里坐禅的老和尚一样，小小的脸露在军毯外，谁看了都会笑个不停。
长长的队伍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进，刚出发时还好些，远远能看见大道的时候，队伍中终于开始有人停下来歇息。先是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然后是带着孩子的妇女，他们从队首落到了队尾，大多数人都竭力跟上队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掉队的越来越多，这情形与之前一天如出一辙。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我把他们送上大道就回来。”唐城伸手把驴车上的小女孩抱下来，然后是几个人的行李包袱。低头想了想，唐城把本想留下的黑脸汉子也一块叫了走，吴姓老者的小皮箱里不知道是装了什么东西，万一自己离开之后那黑脸汉子起了歹意，老两口和小女孩都会有危险，好在大道离着这里来回不过两里地远，跑快点不过几分钟的事情。
大道上有人，他们对从野地里过来的唐城他们根本就是视而不见，大家都是逃难的难民，自是没有什么区别。“小兄弟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提议重回大道的那小眼汉子做着最后的挽留。唐城虽说看着年龄小了些，但他手里有枪，而且看上去像是个有本事的，和这样的人一起上路应该会安全些，何况这一路上，唐城却是帮了他们不少。
“我还有事要去办，就在这里分开好了。”唐城伸手从其中一辆驴车上找出两个军用水壶，把一个斜跨在自己身上，另一个递给了执意要跟着自己走小路的黑脸汉子。“你们走大路随时能遇到村落，补给吃食和饮水应该会很方便，这两个水壶就归我了，就算这三天护卫你们的报酬好了。”唐城说完转身就走，就凭他身上的两支手枪，想来这些难民也不敢拦着自己。
“来。叔叔抱着你走。”和老两口汇合之后，唐城把水壶挪到身后，弯腰把小女孩抱了起来。此时已是天sè大亮，按照那黑脸汉子的指引，唐城一行人顺着一条小河叉子缓缓而行，一直被唐城担心着的老两口似乎体力不错，那吴姓老者甚至还有时间和气力给身边的老妪指点周围的景致。
似乎是怕唐城累着了，被唐抱在怀里的小女孩一直很乖巧，柔嫩的小手紧紧搂着唐城的脖子，只是不时的会对着走在唐城身后的老两口做着鬼脸。领先走在前面的黑脸汉子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把老者的小皮箱和老妪手中的包袱都拎在自己手里，他自己和唐城的包袱却挂在脖子上，远远看去，那黑脸汉子整个就是一堆会自己移动的行李。
唐城一路上都在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远处响起的枪炮声来的很是突然，唐城的第一反应就是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冲向小河叉子边上的树丛。“跑，快炮，进林子里去。”小女孩此前显然已经经历过类似的场面，她将头紧紧埋在唐城怀里，嘤嘤地抽泣着，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抖着，已经是面无表情的老两口也紧跟在那黑脸汉子身后加快了速度奔向唐城去的那林子。
“躲在这里哪都别去，等着我回来。”顾不上那许多了，唐城把那支匕首递给黑脸汉子，自己抽出腰间的驳壳枪向林子外响起枪炮声的方向奔去。40发驳壳枪子弹和14发M1911的子弹，这是唐城身上所有的弹药，如果是散兵作战，唐城会想办法绕开危险，但如果是大队渗透的rì军，那唐城只能用这些子弹为林子里的那四个人赢得离开这里的时间。
“孩子，你要小心呐。”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唐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回身看去，被黑脸汉子护在身后的老妪正对着自己在挥手，脸上的关切之意没有一丝虚伪。深吸了一口气，鼻头发酸的唐城拎着驳壳枪窜出了林子奔向远处的一道土坡。经历过和罗伯特的离别之后，唐城一直把自己心中对亲情的渴望压制在心底的最深处，可是刚才那老妪的关切却令他几乎迈不动步子，唐城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是如此的渴望亲情。
第七十四章 助战
悄悄从土坡上探头出去打望，传来枪炮声的地方是一处河滩地，十几个身穿**军装的士兵正跌跌撞撞的向唐城这边跑来，追在他们身后的也同样是穿着**军装的士兵，不过后面追击的那伙士兵明显要比前面的这十几个要强悍的多。在二连待的时间长了，现在的唐城不再是那个初守街口阵地的新兵蛋子，从双方交战的形势来看，后面紧追不舍的“**”士兵应该就是乔装**渗透进溃兵中的rì本兵。
把身上所有的子弹都拿出来摆在身前，后腰上的M1911也抽了出来，唐城微抬枪口做好了随时shè击的准备。他不想趟这趟浑水。只要这两伙人不向这边来，唐城决计是不会开枪的，可问题是正在被rì本兵追击的那十几个**已经奔过来了，跑在最前面的一个距离唐城藏身的地方不足30米。
“轰”的一声爆响，拼命奔逃的**溃兵中腾起一团烟雾，两个倒霉的家伙哀嚎着倒在地上扭曲着身体拼命惨叫。顾不上被掷弹筒轰中的同伴，溃逃着的**士兵拼着最后的气力加快的速度想要脱离险境，唐城安顿吴姓老者他们的小树林很是显然，不管是溃逃的**还是身后追击而来的“**”似乎都已经注意到了树林，如果被他们冲进小树林，隐藏在里面的四个人一个也跑不脱。
“拼了”唐城握枪的手在微微发抖，如果他现在向侧翼转移，兴许还有机会在不被追击双方发现的情况下安全逃脱。有那么一刹那，唐城想过独自逃离，可小女孩果儿的那一记软软亲吻一直萦绕在唐城的心里，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可爱的小孩子落入rì本兵的手里。“拼了”再次给自己打气之后，趴伏在地上的唐城蜷起了一条腿，虽然心怦怦跳个不停，手也在颤抖，但唐城此时已经做好了随时开火的准备。
和其他人打仗时全身趴伏的姿势不同，唐城现在趴伏的姿势有些怪异，**步兵cāo典里的趴伏是全身接地，可唐城的两条长腿中有一条却是蜷曲着的。这个动作也来自谢波的战地笔记里，一般人全身趴伏与敌接战的时候，如果想要起身冲锋或是出击，就必须要有一个调整身体双手撑地屈膝抬腿蹬地的动作。可唐城现在直接蜷曲了一条腿，在他起身待战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省略掉调整身体屈膝蹬地的动作，从而从时间上占据先机。
趴伏起身的这个动作，唐城在千灯镇的时候就练习过超过三天，起初他也是不明白这个动作的用意，直到他带着手下的那班团丁们外出训练的时候，唐城才知晓这个动作的实用。同样都是趴伏起身，那些团丁只是刚刚抬腿蹬地，和他们一样同时发动的唐城却已经窜了出去。正是见识到了战地笔记里那些东西的厉害，唐城才会如获重宝般的整rì里琢磨、练习，如果说罗伯特是教给唐城做人对事道理的老师，那么谢波绝对是唐城的军事启蒙老师。
“啊”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朝唐城这边奔跑过来的**溃兵在即将到达土坡的时候，突然诡异的斜向跑动，在唐城身前十几米的地方拐了个弧线奔向了唐城的左翼。这是怎么回事？不止是后面追击他们的人傻眼了，就连土坡下已经做好开火准备的唐城也傻了眼，这些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放着能隐藏身形的土坡不来，反而要跑去左侧的那个土坑，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旦跳进土坑就会被对方火力压制吗？
“啪”“啪”“啪”后面追击的人开火了，散乱的枪声听着没什么威胁，可奔逃着的**溃兵中却接连中弹倒地了至少四个。已经冲到那土坑边的**溃兵下饺子一样噗噗通通全都跳下了土坑里，然后唐城就看见从土坑里伸出来几个枪口开始喷吐枪焰，显然这伙跳进土坑里的**不愿束手就擒。土坑里的**开始还击，可惜他们的枪法也的确不咋地，听着噼噼啪啪的打了能有十几发子弹，唐城却没有发现追击的rì本兵中有中弹不起的。
自觉枪法很烂的唐城此时却有了一丝满足，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枪法烂，要是换了自己躲进那土坑里，不说枪枪咬肉，最起码十枪里总会打中三四发。溃逃的**没来唐城这里，追击的rì本兵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爬来土坡这边，双方就在距离唐城藏身的地方十几米外噼噼啪啪的打的甚是热闹，想要出手的唐城却成了个看客。
“轰”土坑里腾起一团烟雾，一直盯着那土坑看的唐城能清晰的看到烟雾中夹杂着的血sè，是rì本兵的掷弹筒击中那土坑了。镇定！镇定！唐城在心里对自己嘀咕着，并尝试用深呼吸的方式减缓压力和紧张情绪，但这一招似乎并不怎么有效，越是深呼吸心就跳的越是厉害。他悄悄抬头向那冒着烟雾的土坑打望，心中的懊恼演变成了沮丧，沮丧导致急躁，唐城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开火助战，要是土坑里的**都死光了，那就只剩下自己独自面对剩下的12个rì本兵了。
“小鬼子，来呀，爷爷等着你们上来送死。”撕心裂肺般的喊叫让唐城瞬间僵住了，土坑里的**还没有死光，两个满脸血污的**已经爬出土坑，正相互搀扶着站直了身体，朝追击他们的rì本兵放声大喊。虽然他们的身体看上去已经摇摇yù坠，虽然他们握枪的手臂在不住的颤抖，可唐城却已经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死志，就像街口阵地上那几个攥着手榴弹冲向rì本兵的**老兵。
rì本兵拼刺刀的时候是要退子弹的，这不是他们宣扬的所谓武士道jīng神或是公平，而是因为他们的有阪步枪弹穿透力很强，如果端着预压了子弹的步枪上去拼刺，说不好会走火伤了同伴。这是刘山羊闲暇时候说给唐城听的，唐城一直不相信会有那么傻的人会在短兵相接的时候专门退了枪膛里的子弹，不过现在他相信了，已经起身的rì本兵的确实在退子弹，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哪怕他们现在使用的是毛瑟步枪。
土坑里幸存下来的两个**士兵看着站都站不稳，追击他们的rì本兵嘻嘻哈哈的也不当回事，没有预留担任jǐng戒的人，唐城视线里的12个rì本兵全都站了起来，全都在拉动枪栓退子弹，看来他们是把这两个还活着的中国士兵当做了取乐的玩具。大脑如过电一般，唐城的思维在仓惶之间反而保持了一定的镇定，这绝对是个好机会，唐城的左手松开攥着的备用弹匣，把腰间的M1911抽了出来。
用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沉稳打开保险，拎着两支手枪的唐城豹子一样从土坡后窜了出去，而当他扣动驳壳枪扳机时，有两名平端着步枪的rì本兵已经到了距离那俩**不足五米处，其他的rì本兵也都散乱的跟着向那土坑移动，从土坡窜出来的唐城此时处于他们的侧翼。“啪”“啪”“啪”……清脆的枪声终于没再辜负唐城的期望，单手持枪shè击时虽然有种难以控制的跳跃感，但子弹还是接连命中了毫无提防的rì本兵。
从弹孔瞬间迸shè的血雾竟如当空绽放的烟火那般散开；此时的唐城已经顾不上欣赏烟花一样美丽的血雾，只顾一边前冲一边开枪，那些rì本兵的枪膛里都是没有子弹的，自己有两支压满了子弹的手枪，怕他们做什么。三名rì本兵中弹倒下，原本并没有冲向自己的另外几名rì本兵都端着刺刀跑来，改变方向的过程中居然没有任何的减速。
唐城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是一个下蹲然后右手平举着驳壳枪连连开火，每扣一次扳机便迅速的小幅度平移枪口，这是刘山羊亲手教给唐城的shè击手法，据说当年刘山羊就是这样靠着两支驳壳枪守住了一个街口，把整整一个班的rì本兵封堵在一条小巷里。唐城手里的驳壳枪是快慢机20响，是可以调节连shè的，可唐城不敢这么做，他知道自己的枪法很烂，如果轻易就打光了手枪里的子弹，端着步枪的rì本兵一准会把自己扎成筛子一样。
强烈的求生yù望使得此时的唐城像是一根压到了最低点的弹簧，瞬间迸发出了全身的潜力，刘山羊和谢波教授的那些东西全都浮现在脑海中。出于本能的记忆和习惯，唐城猛力的将打光了子弹的驳壳枪投掷出去，但它终究不是飞镖，隔着几米的距离，甩过去虽然砸中了一名rì本兵的胸膛，可看起来除了些许痛感，这对他似乎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xìng的伤害。
面对满脸狰狞的rì本兵呲牙一笑，唐城把左手拎着的M1911换到右手，“啪”胸口飚着血箭的rì本兵仰面倒下，12名枪膛里没有子弹的rì本兵已经被唐城放倒了8个，剩下的四个中有两个也已经被那两个心存死志的**溃兵抱着在地上打滚，只要唐城手中的M1911能放倒其余的两名rì本兵，这个局就算是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