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平淡
不管怎么样，金大鹏的侦察连还是进了蒙城，而且还是按照葛昆山跟路山羊商量好的那样进了守备团的军营.“这个是怎么回事？”等在军营门口的老许冲唐城努着嘴，后者知道老许问的是被抬在担架上的周雄，可这会不是谈及这件事的时机，所以唐城只是暗地里使了个眼色，却没有直接回答老许。
“金连长，我们已经把前院腾出来了半个，你们暂时先用这些营房安置，等我们的新营房弄好了，这里就整个属于你们173师的了。”很是不情愿的老许带着金大鹏去了为他们准备的营房安置，虽说是没有直接摆脸色给金大鹏看，但话语里的疏远却非常明显。
已经见识过刘山羊的强势，老许这样不疼不痒的疏远对金大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顾招呼手下的士兵把昏迷的周雄抬进营房，金大鹏根本没有搭理老许的意思。173师的先头部队就这样诡异又平静的进了蒙城进了守备团的军营，暗中观望的葛昆山有些失望，因为金大鹏和刘山羊似乎相处的还不错，两人手下的士兵也没有出现葛昆山希望看到的对持。
被关在守备团军营里的三井次郎一连两天都受到了刘山羊的“热情款待”，这个出身渔民家庭的日本人虽然已经很能忍耐了，可面对刘山羊那千奇百怪的逼问手段，三井次郎最终没能忍过第三天。“这人是谁？”等三井次郎供出了那个被他们收买的内奸，坐在刘山羊身边扮演翻译角色的唐城不解的询问道，唐城去县府的次数少的可怜，除了两个葛昆山的随身亲信之外，大多数的县府人员在唐城记忆里都对不上号。
“哎呀，这倒是有些意思。”刘山羊对三井次郎的供述也是颇感意外，口供里的这个名字正是他知道的，不过刘山羊还真是拿不准三井次郎供出的这个人真的就是个奸细。一个小时后，葛昆山的亲信在那名被供出者的房间里搜出了5根金条，按照三井次郎的供述，葛昆山在那几根金条上找出了山本一夫留下的暗记。
在三井次郎开口供述之前，包括葛昆山自己在内，谁也没有想到山本一夫他们找到的内奸居然是个土生土长的蒙城人，而且还是县府的厨子。“这次可是要多谢唐连长你了，要不是那个奸细被早早找了出来，后面的麻烦可就大了。”跟日本兵勾结的间隙居然是县府里的厨子，这要是在饭菜里放了毒药，那蒙城县府这一干人可不就全都没命了吗。
葛昆山平时看着不时个狠人，可这次是真的来了火气，按照他在双井亭说过的，葛昆山当天下午就把那厨子押到了城门口，当着蒙城人的面把那厨子给活活吊死在城门上。蒙城人不愿相信这个厨子勾结了日本人，可那厨子当着蒙城人的面哭的稀里哗啦的，随后的当街审问也证实了这厨子的确是收了日本人的钱，把葛昆山出城的消息和路线告诉给了日本兵。
“这人的运气的确是好。”葛昆山带着三井次郎又去了省城，李麟阁在家里长吁短叹的暗自嫉妒，连续两次活捉日本兵送去省城，李麟阁知道等葛昆山回来之后又该吹嘘好一阵子了。为了修建机场的事情，葛昆山和李麟阁闹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在刘山羊的参合下，两人各自让了一步，不过他们之间的间隙却是越来越大，几乎到了不相往来的局面。
唐城现在一有时间就往那学校里跑，美其名曰是去督促那些民夫工匠们修建房屋，实际他是跑去后院那老头子那里去喝茶聊天去了。看书、喝茶、聊天，唐城的小日子过的很是舒坦，如果不是刘山羊的再三要求，唐城怕是都想留在学校里过夜了。“我就不知道那个学校就这么好，你小子天一亮就不见了影子，晚上天都黑透了才回来，你见天的都干什么去了？”唐城的悠闲令老许很是羡慕，突然少了一个可以随时教导的学生，却让刘山羊来了火。
唐城知道刘山羊这是在表示对自己的在意，不过他和那老头子是忘年交，所以唐城并没有把自己去图书室的事情告诉给刘山羊，因为老头子对当兵的并不是很欢迎。“老子懒得管你，明天轮到你们1连去北山关卡了，明天别忘记了。”见唐城也学会对自己藏心事了，刘山羊脸色发黑的走了，不过他倒是没有真的生气。
轮流把守城外的关卡，这是守备团一直以来的条例，外出把守挂科的连队不只是在关卡盘查过往行人那么简单，他们还要抽出时间熟悉周围的地形，一旦日军来袭，熟悉地形的他们就能借助地形的掩护撤退或是伏击日军。唐城已经不是第一次带队出去把守关卡，所以他并没把这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过第二天1连出发的时候，麻烦来了，金大鹏也带了一个排的士兵要跟着去北山关卡。
“刘团长，我们2团奉命进驻蒙城，熟悉地形就成了我们侦察连的首要任务，北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金大鹏没有把话全部说完，但刘山羊知道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已经很难，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唐城带上这个大麻烦去北山。“唐连长，这次要麻烦你的1连为我们当向导了。”得到了刘山羊的首肯，金大鹏又找上了唐城。
对那些不在意的人，要学会平淡对待，这是唐城从图书室那老头子身上学到的处事原则，所以在金大鹏带着刘山羊的命令找上自己的时候，唐城并没有推诿或是怠慢，而是一口应承下来。“这小子真的是长大了，亏的老子刚才还为他担心了。”远远看着一脸平静和金大鹏交谈的唐城，原本还担心唐城会冷脸的刘山羊总算放下心来。
在唐城心里，173师的人就是不相干不在意的人，所以面对金大鹏的发问，平淡对待的唐城有问必答，甚至要比金大鹏期待中的回答还要全面。走了一路，金大鹏就问了一路，最后把金大鹏都弄的没有兴致了，唐城这才停了嘴。马背上的唐城斜视了金大鹏一眼，心中暗笑道，就这脑子还想从自己嘴里打探消息，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傻了你的猪脑子。
马背上的唐城暗笑金大鹏的时候，金大鹏也在心里琢磨着身边的唐城，这个看着不大的小子还真是够油滑，和那个刘山羊完全就是两个性格的人。那天在双井亭当着自己的面举着双枪的时候，金大鹏还以为唐城和刘山羊一样是个极易暴怒的人，毕竟唐城的年龄已经给了金大鹏这种感觉和印象，正是因为如此，金大鹏才会打算从唐城这里打开突破口打探有关刘山羊的事情，没想到唐城却也是个滑不丢手的家伙，让金大鹏好生没趣。
只是看金大鹏那闪烁的眼神，唐城就知道这厮也正在琢磨自己，不过唐城倒是不很在意，反正自己这个小小的少尉军衔也是在第五战区挂了号的，173师的人再牛气，也总不能把自己这个少尉给抹了去。唐城的不在意让他更加的淡然，却使得金大鹏更加的郁闷，为了不让唐城看出自己的心思，只能没话找话的跟唐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唐城倒是很配合，不过他的这种配合让金大鹏烦闷不已。
“金连长，前面就是北山，顺着这条道再往前走不远就是青龙岭，我们上次进北山剿匪就是在青龙岭遭遇的第一波伏击，那些从蚌埠过来的日本人也是顺着这条岔道去的北山的。”总算是到了北山关卡，虽说走这条岔道来蒙城的人不是很多，可刘山羊还是在这里布置了关卡，闲来无事的守备团士兵甚至还在关卡周围挖掘了壕沟和阵地。
替换下把守关卡的5连，唐城让手下的排长带着士兵们各行其是，自己却和梁大虎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你咋带着他们的人来这了？看你们刚才还有说有笑的，那个周雄可是恨死咱们了。”梁大虎递给唐城一支香烟，一脸憨笑的为唐城把烟点着。
“你以为我愿意啊，这是咱团长安排的，说是让这些家伙早点熟悉蒙城这里的地形，说不定咱们以后就不用出城把守关卡了，人家可是要来一整个团的，那人数可是比咋那么多了去的。”唐城同样笑着回答梁大虎，言语中的含义让梁大虎瞬间如同打了鸡血般来了精神。轮流出城把守关卡的连队每次都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梁大虎这样出身军伍的家伙关心的是如何训练手下的士兵而不是lang费时间在盘查行人上。
唐城刚才的话隐隐有要把把守关卡的差事推给173师的意思，这怎么能不让梁大虎兴奋，如果有了充足的时间，梁大虎就能让他手下的士兵变的更强些。“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咱们团长还做不了这个主，人家这会来的可是个少将副师长，咱团长只不过才是个少校。”不等梁大虎的兴奋持续下去，唐城就适时的泼了凉水。
第七十四章 示好
不管金大鹏这一天过的是否顺心，奉命把守北山关卡的唐城却过的很是逍遥，大青马的马鞍袋里不止装着唐城的花机关冲锋枪，还有唐城为自己准备的肉干和谢波那本笔记.躺在厚厚的干草堆上，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再加上肉干和那本笔记，唐城甚至有些乐不思蜀不想回到城里了。
随后的几天里，金大鹏跟着守备团其他的连队去了另一个关卡查看地形，另外还特意又去了一次北山关卡，甚至还找当地人带着进了北山。学校里的新营房陆续完工，此时的刘山羊已经顾不上去关注金大鹏，越早给173师腾出这个军营，他就越是能放下心来。
被暴揍了一顿的周雄已经能自己起床了，只不过他的牙被刘石头踹掉了好几颗，所以在没有镶金牙之前，悲催到了极点的周雄只能先对付着喝些米汤之类的流食。周雄挨揍的这件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令唐城惊奇，不管周雄是不是173师副师长周元的亲戚，他还都是个中尉军官，在军队里殴打军官或是军官互殴都是极其严重的事情，可唐城怎么看着金大鹏根本就是不在意此事。
“管好你自己的1连，莫去管别人家里的事情。”刘山羊的回答让唐城很是郁闷，可既然刘山羊都这样说了，唐城也就把这件事渐渐的给忘记了。学校营房的陆续完工让唐城终于有了整天呆在学校的理由，和刘山羊一份据理力争之后，唐城的1连首先进驻学校，而唐城自己则直接搬去了图书室旁边的屋子居住。
“刘团长，这次没能给守备团带回太多的弹药，现在到处都战事吃紧，省城方面对此也是无能为力。”葛昆山这次去省城好几天才回来，和往常一样，从省城返回的葛昆山还是先去了守备团的新军营，只不过他这次带回来的弹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自从那天葛昆山在双井亭里出现过异常之后，刘山羊就已经不对他抱有希望，只是这次葛昆山的确是有些敷衍了事了，就只带回来不过几箱步枪子弹，刘山羊需要的机枪子弹、手榴弹和迫击炮弹却丁点没有。
“团长，石头跟着葛昆山从城外一路回来的，结果发现跟着他回来的卡车直接去了咱们原先的那个军营，石头说卡车盖着篷布看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过车上的确是装满了东西。”葛昆山刚离开学校，从外面回来的老许就进了刘山羊的作战室，不过老许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早就知道葛昆山靠不住，这个老小子一准是看着173师来头不小，这是想要拉拢金大鹏那帮人去了，卡车上应该装着原本是给咱们的军火。”老许此时的脸有些扭曲的略显狰狞，如果是其他的事情，他还能不去那么计较，可原本属于守备团的军火给了173师那帮人，老许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带上那些东西，咱们去李家一趟。”刘山羊没有过多的考虑，直接带着老许和一辆马车去了李麟阁家。刘山羊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早就从清剿土匪的战利品中留了几箱烟土和一些贵重物品出来，既然葛昆山现在要去抱173师的大腿，那刘山羊也只好去和李麟阁示好。守备团平日所需的给养和物资都需要在蒙城当地解决，如果失去了葛昆山的支持，再得不到李麟阁的帮助，刘山羊的守备团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173师压制或者收编。
“刘团长可是稀客，快请进，请进。”得知刘山羊上门，李麟阁打开了家里的中门亲自迎接，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摸样，一切都还和刘山羊初见李麟阁时一样。刘山羊当然不会被李麟阁这幅样子哄住，他知道李麟阁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是在盘算人的时候，就像野兽发现猎物马上要进行捕食之前的兴奋。
简单和李麟阁寒暄了几句，刘山羊示意跟着他的老许把手中拎着的皮箱放在桌子上，“兄弟前阵子清剿一伙土的时候，偶然从土匪窝里得了些好物件，只是我老刘就是个兵痞大老粗，这些金贵东西放在我手里怕是还不如一颗手榴弹来的实在。早听说你李会长是个雅人，我今天正好闲着，就把这些物件带来想请你李会长帮着给掌掌眼，也好让我老刘以后有个向人吹嘘的资本。”
“好说，好说，既然是你刘团长的事情，那李某一定尽全力。”李麟阁的眼神随着刘山羊打开皮箱的动作发生着变化。他原本以为刘山羊不过是找个借口上门来敲竹杠的，可是等那皮箱被刘山羊完全打开了，他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桌上的皮箱里的确是装着些金银首饰。
李麟阁知道前阵子刘山羊四处剿匪是为了给守备团弄钱弄枪，守备团从土匪手里缴获的那些烟土，他李家也有份分到了一些，可他没有想到刘山羊居然还私下里流出这么多的金银首饰。俗话说的好，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现在正是战火四起的乱世，方便携带的金银首饰正是值钱的时候。刘山羊突然带着这么一箱子金银首饰来了自己家里说要帮着鉴别掌眼，李麟阁还真是有些拿不准刘山羊今天的来意究竟是什么。
不敢大意的李麟阁还特意叫来了李家当铺的两个老朝奉，花费了莫约2个小时，满头大汗的朝奉们才鉴别完了皮箱里的所有金银首饰，并给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价钱。“刘团长，你这些东西是打算继续留着还是要出手，我们李家虽说还算是蒙城的大户，可要想吃下这批东西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不过我到是认识几个省城的大户，如果刘团长你有意出手这些东西，我到时可以帮你联系省城的大户试试。”
李麟阁的这番话听的老许在心里不住的暗骂李麟阁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这些东西都是唐城带着人奔波大半个月辛苦得来的，听李麟阁这话表明上是说会帮着联络省城的卖家，实际却是李麟阁自己想吃下这些东西，那番说辞不过是想趁机压价而已。李麟阁端着茶杯小口的喝着茶水，眼角却一直在留意刘山羊的表情，他的确是对这批东西动了心，刚才那番说辞也的确是为了压价，可要是刘山羊因此拒绝，李麟阁还会有另一番说辞在等着刘山羊。
出乎李麟阁的意料，并未露出异样表情的刘山羊哈哈一笑，直接把整个箱子推到了李麟阁手边，“我可不懂那么多，我就知道老子手下的弟兄能有肉吃，口袋里能装着哗哗响的大洋就行。既然你李会长肯帮忙了，那这些东西就交给你处理好了，事成之后我只收5成的钱，剩下的3成在你李会长这里折成粮食和军火，2成是给你李会长的好处。”
心中狂喜的李麟阁表面上还要推辞一番，不过在刘山羊近似于强迫的说辞下，李麟阁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刘山羊的请求，并且预先支付给刘山羊一车粮食和部分的弹药。“咱们就这么把东西交给李麟阁了？那些东西可是小唐带着人忙活了大半个月才弄来的，就只收了一半的钱，剩下的还是用粮食和军火对付，咱们已经是亏大发了，你居然还要白白分给李麟阁2成。”
离开李家的老许在马车里跟刘山羊低声吼叫着，老许对于用那些东西换回粮食和军火并无异议，但刘山羊白白分给李麟阁2成好处，却是令老许很难接受的。“你就是个小眼睛铁公鸡，他李麟阁就是这蒙城的地头蛇，咱们想要出手那些东西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敢接手，只是分给他2成好处，可咱们却省了很多的麻烦，他李麟阁也不是个傻子，想要咱们的东西就要念着咱们的好，那2成好处就是咱们的买路钱。”
“那也不能给他2成啊，从他手里买粮食和军火就已经是李麟阁占便宜了，你以为他能便宜卖给咱们咋的？”被刘山羊开解一番的老许还是有些不乐意，一想到李麟阁白得的那2成好处都是原本属于守备团的，老许的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刘山羊懒得和这个铁公鸡继续说话，只能扭过头去抽烟不再搭理老许，如果是唐城在这里，绝对没有老许那么多的疑问。
“反正咱们就这点家底，你就可劲败吧，你早点把它们给败光了，咱们就都去喝西北风去。”见刘山羊摆出一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嘴脸，本已经打算偃旗息鼓的老许顿时火冒三丈，直接从那个从不离身的皮包里拿出守备团的账册扔给了刘山羊，并言称自己情愿做守备团的军医，也不愿再管理守备团的后勤。
老许虽说只是个医术不怎么样的江湖游医，可刘山羊却非常信任他，如果没有老许掌管着守备团的后勤事务，可能刘山羊就不会如此的轻松。所以见到老许是真的发火了，刘山羊立马扔了烟头给老许陪笑脸说好话，把掉在身上的账册重新塞回到老许腰间的皮包里，并许诺剩下那些烟土会交由老许全权处置。
第七十五章 布置
葛昆山和金大鹏的接触果然是越发的频繁，在刘山羊的授意下，刘石头带着几个后勤队的士兵整天的守在县府周围，只要葛昆山离开县府，刘石头他们就会一直跟着葛昆山，直到葛昆山进入另一个处所为止。相反金大鹏却警醒的多，他不止在军营里布置了明暗哨，还特意在军营里修建了哨楼，任何靠近军营百米之内的人都逃不过哨楼上面固定哨兵的眼睛。
随着时间进入5月，蒙城的大街小巷里开始弥散着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气氛，这股紧张气氛的源头来自于173师2团陆续赶到蒙城的那些部队。从5月的第一天开始，金大鹏所在的173师2团就向蒙城陆续移动着部队，从最初的一个连到现在的两个营，这中间不过才过去了2天时间。
随着173师部队的陆续增加，葛昆山现在去军营的次数也在不断增加着，停留的时间也开始变的越来越长，他以前去见刘山羊的时候，可是一说完事情就会离开军营。“173师的副师长周元要来了？”这个消息足以令正在吃晚饭的刘山羊失去胃口，可他不得不继续向来访的葛昆山发问，因为周元的到来会直接影响到守备团接下来的布置。
被当众教训的周雄伤好之后，并没有来找唐城或是刘石头他们的麻烦，但刘山羊知道周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周元的到来势必会让周雄重新嚣张起来。对于这个周元，刘山羊真是一点都不了解，第一次听到周元的名字还是出自金大鹏的嘴，不过周元既然能混到少将的军衔，想来此人绝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葛昆山这些他几乎每天都要去见一次金大鹏，从金大鹏嘴里也知道了一些关于周元的消息，不过他倒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给刘山羊。刘山羊带着老许去李麟阁家的事情，葛昆山也已经知晓，他知道老许是掌管守备团后勤的人，带着管钱管粮的人去李家，刘山羊去李家就绝对不会是为了私事，自己已经明白的在刘山羊面前表示过与李麟阁之间的分歧，可刘山羊还是要去和李麟阁为谋，那可就怨不得自己不帮他。
用葛昆山含糊的言辞中，刘山羊就猜到自己今天是无法从葛昆山嘴里获得想要的消息了，果然，葛昆山好像就是为了要专门来恶心自己的，只是说周元近日内会赶到蒙城，随后就告辞离开了。夜幕下的守备团军营里灯火通明，送走了葛昆山的刘山羊召集了所有的军官在军营里开会，商量应对即将到来的周元。
刘山羊实际担心的不是周元，不过是揍了周雄一顿，只要占着理的是自己一方，就是周元想要为周雄讨个说法，也不至于枪毙了唐城和刘石头他们。刘山羊在担心蚌埠方向的日军，日军迟迟没有北上的动静令刘山羊很是担忧，日军在徐州吃了大亏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早晚是会顺着蚌埠北上的。蒙城的位置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若是日军有意攻打蒙城，光是靠守备团和173师的一个团根本就挡不住日军的进攻，刘山羊现在需要未雨绸缪提前做些布置。
“唐城的1连从明天开始去北山驻防，梁大虎的5连留守县城，其他的三个连按照日常时间加紧训练，把守城外关卡的部队从一个连减至每个关卡布置一个排。”硕大的沙盘上被刘山羊插了很多代表兵力布置的小旗子，标有1连字样的旗子已经被刘山羊挪到了北山的位置上，那里曾经是北山土匪的老窝。
“我去北山干什么？”唐城被刘山羊的命令给弄糊涂了，北山现在除了那些弹坑之外，其他的东西早已经被民团给推平了，1连去了北山连个睡觉的茅草屋都没有，要知道1连现在可是有240人的规模。在刘山羊下达命令的时候，梁大虎他们是不敢提出异议的，也就只有唐城是个不怕的，所以梁大虎他们几个军官这会都在假模假样的看着沙盘，可他们都竖着耳朵在等刘山羊的反应。
已经想到唐城会有如此的反应，所以刘山羊的脸上露出一副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看向唐城，“蒙城不比南京，日军一旦打过来，光靠守城是挡不住日军的进攻，所以我们也需要在城外布置机动兵力。如果日军进攻县城，驻守北山的1连要负责去偷袭日军的后路，最好能打掉他们的辎重部队或是逼迫围攻的日军分兵。”
刘山羊的这番说辞倒是合情合理，在守备团的5个连队里，就只有唐城的1连里老兵最多最强，而且前些日子1连到处的剿匪，也算是让那些家伙都见过血了，和其他的四个连队相比，1连的战斗力显然是最强的。听了刘山羊的解释，本想还要再说什么的唐城只能是撇着嘴不再言语，不过看他的眼神，显然还是有些不乐意刘山羊对1连的安排。
“你们剩下的四个连队，我要你们每个连队都抽出一部分弹药支援给1连，一旦日军来攻，从北山出击的他们是没有办法获得弹药补给的。”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梁大虎他们四个连长还是点了头。只有老许暗中给唐城使着眼色，示意唐城不用操心弹药的事情，显然刘山羊的这个命令不单单是为了唐城的1连。
顺着老许的眼神在其他几个连长的脸上扫了一圈，唐城有些明白刘山羊这道命令的缘由，在守备团的5个连里有一个连长是葛昆山的人。刘山羊要其他连队支援弹药给唐城，目的只是想要防止那个连会带着武器弹药去投奔了周元，刘山羊也知道那个连长会把此事告知给葛昆山，他也想用这道命令给葛昆山一个警示。
刘山羊在深夜召集的会议只持续了不长时间就草草结束，守备团的5个连队里也只有唐城的1连接到了具体的命令，其他的连队都还是围绕着县城做准备。百思不得其解的唐城在会议结束后留了下来，他想问明白自己的1连被调去北山究竟是为什么，他才不相信刘山羊要1连去抄日军后路的谎话，一个由溃兵组成的连队想要抄日军的后路，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把你们1连调出县城不单单是为了给守备团留条后路，主要还是在防着周元，你的1连里大部分都是打过仗的老兵，如果周元这人不是个省心的，就一定会打我们守备团的主意，与其等着他把咱们手里能打仗的人全都抽走，倒不如先把你和1连给派出去。”指挥所里就只剩下刘山羊和唐城两个人了，刘山羊才终于说了实话，他就是在担心周元。
“可金大鹏也去过北山，他应该也看过北山的地形了，如果这个周元一定要对付咱们，1连也根本在北山藏不住的，不如就让1连也留在城里吧。”唐城这几天也看过金大鹏手下的那些士兵进行训练，虽说他们的训练没有守备团的训练强度大，可那些家伙基本都是见识过真正战场的。守备团里除了1连的老兵们打过真正的仗，其他的士兵全都是些只接受过几个月训练的平民，没有了1连的守备团可能连周元的一个连都挡不住。
“你不用再说了，叫你去北山你就照做，日军说来就来，现在可不是拖拖拉拉的时候。”刘山羊虽然知道唐城说想要1连留在城里是在担心自己，可命令已经下达就绝对不会更改，不管唐城是否愿意，1连去北山都是去定了的。从光华门外的夜战开始，刘山羊就已经把唐城视为了自己的接班人，如果这次日军势大，蒙城必定是守不住的，为了能给二连留下一个火种，唐城必须离开不能留在城里。
“你连里的多是老兵，给你安排的那几个排长都不错，虽然不如咱们原先二连的人，可也要比一般的家伙要强些，在他们面前不能表现的太小气，否则你管不住他们。”唐城知道刘山羊所说的小气不是那个小气，刘山羊所说的小气是对事对人的态度和决断力。刘山羊现在并不担心唐城打仗的本事，他只是担心唐城在待人处事上还有欠缺，因为唐城的年龄是个硬伤。
“还记得北山那些土匪挖的地道吗？你带着1连进了北山，马上开挖地道，还要多准备几个出口。万一这蒙城守不住了，咱们也好有个能藏身和逃命的地方，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刘山羊极力的忽悠着唐城，后者却真的相信了刘山羊的话。
刘山羊和唐城聊了很久，但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刘石头带着人把指挥所围了个水泄不通，谁也不能靠近指挥所。到第二天周元带着部队赶到蒙城的时候，唐城和他的1连早已经出现在北山，同行的还有奉命把守北山关卡的九斤。
第七十六章 日军来了
“你就是蒙城守备团的团长？”看着望向自己的周元，刘山羊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周雄的样子，看来这一家子都喜欢这样和人斜着眼说话。被刘石头他们暴揍一顿的周雄此时就站在周元身后正恶狠狠的瞪着刘山羊，可刘山羊根本不在乎，因为他不信周元这个少将敢在县府里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刘山羊没有说话，只是冲周元点着头，无视了刘山羊的态度，周元继续斜眼看着刘山羊，“你手底下那个小连长怎么没见？听说还是个打过上海和南京的老兵？”听的周元问及到了唐城，周雄和金大鹏顿时来了精神，任谁被枪口顶着脑袋也会憋着一肚子火，何况周雄还是副师长周元的亲戚，拿刘山羊这个少校没有办法，但不代表他们收拾不了唐城这个小小的少尉。
“周师长你这是审问还是跟我闲聊？如果是审问，那你把第五战区的命令拿出来。如果只是闲聊，那我就回答你，这是我们守备团的部署，跟你们173师好像并没有什么关联。”周元的斜视已经让刘山羊来了火，再加上周雄和金大鹏眼中明显表露出来的幸灾乐祸更是让刘山羊火冒三丈，当即便硬邦邦的顶了周元几句。
“大不了不当这个守备团的团长，自己这个少校归第五战区指挥，周元这个173师的副师长恐怕还管不着自己。”刘山羊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周元为了给自己的亲戚报私仇，大不了就撕破脸把事情搞大，周元要想吃掉守备团，不舍点血本是不可能的。刘山羊的回答让气氛随之凝固，眼瞅着周元的神色已经不对头了，葛昆山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打圆场。
“早就听说军人都是直肠子火爆脾气，我还一直不相信，今天周师长和刘团长在一起，我终于是相信了，当兵的嘛，脾气就是不能太软乎了。”葛昆山的话虽说是有些牵强，可也总算是让周元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倒是刘山羊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嘴脸，看的葛昆山心里一阵的心烦。
“刘团长好性格，我很欣赏。”周元的话让刘山羊还过去一记白眼，心说老子还用得着你欣赏。刘山羊和周元在县府的见面并不愉快，甚至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不过周元也没能把刘山羊怎么样，毕竟蒙城守备团归第五战区指挥，而不是他这个173师的副师长。
“管好你们手底下的人，照常出城训练，和173师的人发生争执了，能让开就让开，如果实在让不过去了，就给老子狠狠的打。只要不动枪，怎么样都行，出了事情，老子这个团长给你们兜着。”回到军营的刘山羊发了好一阵邪火，在晚上吃饭的时候，给手下那些军官们下了一道新命令。
刘山羊已经预见到了守备团和173师之间会产生摩擦，可他没有想到摩擦会来的如此之快。周元到达蒙城的第二天，也是刘山羊下达新命令的第二天，外出训练的梁大虎就和173师的人打了起来。周雄再一次被守备团的人打的躺在了担架上，而守备团也有三个人被周雄用手枪射伤，好在中枪的三个人都只是轻伤，否则周雄也不可能只是躺在担架上那么简单。
“哥，你可要为我报仇啊，你看看他们把我都打成什么样了？”被担架抬回军营的周雄一个劲的叫嚣着要周元为自己报仇，可周元却一直没有说话。已经44岁的周元可是和周雄之间差着20岁，173师的很多人都不明白做人严谨的周元为什么非要护着这个成天惹是生非的周雄，如果不是因为周雄之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周元这个副师长本不该被派来驻守蒙城。
“师长，守备团的人来了，他们抬着担架把咱们的大门都给堵上了。”没等周雄的要求得到满足，刘山羊就已经带着守备团的士兵打上门来了，抬着那三个被周雄用手枪射伤的士兵直接堵了军营的大门。周元就知道这件事透着古怪，他不信刘山羊手下的人会大白天的和自己的人发生冲突，尤其周雄是自己的亲戚的事情差不多整个守备团早都知道了。
“抬我出去，抬我出去，这个刘山羊吃了豹子胆了，他的人打了我还没给个说法，居然还敢带着人来堵咱们的大门。”担架上的周雄闹着要出去找刘山羊的晦气，周元也想见识见识刘山羊的手段，就默许自己的护兵把周雄抬去了军营门口，他自己则悄悄混在护兵中间观望着事态的发展。“姓刘的，你不是牛气吗？老子出来了，你能把老子咋样？”担架上的周雄挥舞着他那支驳壳枪，冲着刘山羊一个劲的比划着。
“你啊，也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唐城这是不在，他要是在这看到你用枪指着我，管保能把你这只手也给打断了，你信吗？”刘山羊推开护在身前的九斤和梁大虎，上前几步直挺挺的站在周雄的视线里，然后摸出一支烟卷叼在嘴里点着抽着。“我说你是个软蛋，你还别不愿意听。唐城只有19岁，死在他手里的小鬼子早就不下30个，你和他比起来差的太远了，你敢朝我开枪吗？他就敢。”
刘山羊形同闲聊般的话语令担架上的周雄气急败坏，要不是身边的士兵拦着，恐怕周雄就要气的从担架上蹦起来去和刘山羊拼命了。“你看吧，我就说你是个软蛋，要是想好了敢对老子开枪，你就不该把枪让他们从你手里拿走，你是根本就不敢吧？”护兵们一拥而上抢走了周雄手里的驳壳枪，嘴里叼着烟卷的刘山羊还不忘记再说上几句风凉话，差点没把周雄给活活气死。
“刘团长，你带着这么多人来堵我的军营，这是为什么？你今天要是不说个清楚，我这个173师的副师长可是不敢放你走。”装糊涂的周元装不下去了，他要是还不现身，恐怕自己那个窝囊废的堂弟就能被刘山羊活活气死过去。倒打一耙从来都是强势者的权力，周元的军衔是少将，虽然不能直接指挥守备团，可他如果真的想要整治刘山羊这个少校，却是有很多的办法和手段，倒打一耙只是其中之一。
周元能装糊涂，刘山羊却不能，如果他这会认了怂，那守备团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会被周元的人完全踩在脚底下翻不过身来。“周师长，我怎么听着你是在说笑啊，这大路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的，你的人能走，难道我的人就不能走了吗？”刘山羊故意跺着脚示意自己的人都站在大道的另一侧，堵住军营大门的却都是周元自己的人。
周元总算是明白刘山羊带着人是来干什么的了，他不是来闹事的，纯粹就是来恶心自己的。刘山羊的人是打了自己的堂弟，可周雄也用枪打伤了人家的三个人，相比之下，守备团才是吃亏的一方。“团长呢？团长呢？快带我去见团长。”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慌乱的声音在人堆里响起，被刘山羊派往城外关卡的一个排长回来了，正扯着嗓子要见刘山羊、“团长不好了，不好了。”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的排长见到刘山羊就大声喊叫道，“鬼子兵来了，鬼子兵来了。”这一嗓子喊叫让已经混乱的场面瞬间寂静下来，周元和刘山羊几乎同时抢到了这个排长身前，刘山羊更是伸手紧紧抓住了这个排长的前衬。
“你说清楚了，什么鬼子兵来了？来了多少人？距离县城还有多远？我给你的那些弟兄呢？为什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刘山羊这一连串的发问显然让这个跑回来报信的排长慌了心神，也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问题了，只是傻呆呆的看着抓住自己的刘山羊。
“马川，你马上集合你的连去城外的杨家洼设伏，不管来的日军有多少，你都要给老子钉在杨家洼，我随后会让5连过去支援你。”也顾不上继续问这个已经累的说不出话的排长，刘山羊先把葛昆山那个亲信指挥的连给派了出去，随后又交代了梁大虎马上回去集合他的5连在城门待命。
一场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摩擦没能继续下去，刘山羊带着人的做了鸟兽散，周元也在调集自己手下的部队按照布置好的战术实施着，在外敌面前，周元和刘山羊之间的矛盾只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石头，你马上安排一个人骑马去北山关卡，去告诉唐城日本人已经来了，叫他那边一定要小心，没见着城里放狼烟，1连就不能回城。”
成群结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们冲出军营奔向城门，不明就里的行人还在东张西望或是打听着消息，接连有挡住去路的百姓被枪托砸翻在地之后，行人们终于也做了鸟兽散。“日本人打过来了。”日军来袭的消息还是散了出去，县城里开始出现拖家带口想要逃离县城的百姓，守备团不会拦着他们，只要不是进城的人，守备团不拦着，甚至还会催着他们离开时走的快一点。
第七十七章 伏击失败
刘山羊派去北山报信的人骑着马还没有赶到北山，就已经听见了从北山传来的枪声，实际上唐城驻守的北山比县城这边还要早一些发现日军。出现在北山的日军来自蚌埠，正是从当初刘山羊发现的那条岔道过来的。大约一个中队的日本兵突然出现在北山关卡，大概没有想到支那守军会在这里设下关卡，这支日军中队甚至连尖兵都没有布置，就大摇大摆的顺着岔道杀了出来。
唐城的1连和日军中队的人数差不太多，但唐城不认为人数稍稍占据优势的1连就能击败这支日军部队，所以最占便宜的战术就是偷袭和伏击。老兵们最是擅长这种战术打法，最先发现日军的士兵把消息告知给唐城，来不及多想的唐城直接下令先伏击一下这伙日军。等给对方造成一定数量的伤亡之后，再占据先前掘挖的战壕和日军形成对峙拼消耗，占据地形优势的他们不能让这伙日军从北山冲向县城。
大摇大摆的土黄色军装出现在唐城的望远镜中，让唐城的眼睛有一种刺痛的感觉，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正是因为这些颜色才消失在这个世界，唐城对他们恨的牙根发痒。“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把他们放近了再打。”唐城的命令被一个挨一个的传达下去，关卡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挪开，不熟悉这里的人根本看不出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个关卡。
出现在唐城望远镜的日军已经从300米外移动到了距离他不过150米的距离，随着日军的越来越近，壕沟里的唐城握紧了手中的步枪。150米、130米、110米，日军终于进入百米距离了，可壕沟里的唐城仍是没有下达开火的命令。百米的距离足够那些眼力很好的家伙看清楚对面日军的脸，日军那些刺刀在光线照射下发出的寒光、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这些都给壕沟里的1连士兵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啪”距离唐城几米外的一名新兵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压力扣下了步枪的扳机，虽说1连实弹训练使用的是百米枪靶，可这会跟平时训练是不一样的，面临着巨大恐惧和压力的新手并没有能击中目标，射出枪膛的子弹已经不知道飞去了什么地方。“啪”“啪”“啪”已经有人顶不住压力先开了枪，藏身壕沟里的1连其他士兵也都跟着扣下了扳机，倒不是他们有意要违抗唐城的命令，这只不过是人的共性，是他们下意识的反应。
1连藏身的壕沟里弥散着射击之后的枪药味，在军官和老兵们的约束下，违抗命令抢先开火的几十个新手们总算是停止了疯狂的射击。唐城已经顾不上跟这些违抗命令的家伙们理论，因为顺着岔道过来的那些日军已经不见了踪影，视线可及的地方躺着几具日军的尸体，而那些活着的日本兵已经全都扑倒在地，有一些甚至已经翻身扑进了杂草和灌木丛中。
1连新手们的慌乱只击中了不超过10名日本兵，这种战果大大背离了唐城第一轮干掉对方四分之一甚至是三分之一的计划，也1连现在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哒哒哒哒哒哒”日军的机枪反应很快，唐城这边刚刚约束好那些新手，日军的两挺轻机枪就已经开了火。在两挺机枪的掩护下，已经有日军向前匍匐着试图把受伤的同伴拖回安全的地方。
“安叔，带你的人封住他们的机枪，其他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开火，再有违抗命令的，杀。”已经失去一次极好伏击机会的唐城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跟着战场的变化调整自己的计划。安叔是唐城手下独立小队的队长，是唐城带着1连清剿土匪的时候俘虏的山匪，唐城看中了他的枪法，便求着刘山羊把安叔和他的十几个手下编进了自己的1连。
经历过上海和南京战场的唐城对神枪手的痴迷程度不亚于九斤对手榴弹的态度，安叔手下那帮人的枪法本就不错，而且经过唐城长达一个月的实弹训练，他们的枪法比起当山匪的时候还要强了不少。机枪火力不能暴露，九斤的投弹队也暂时派不上用场，唐城现在唯一能用得上的就是安叔那帮人。
安叔的独立小队装备的是一水的毛瑟步枪，这是唐城从整个守备团里挑出来的最好的步枪，每个人配弹100发也优于守备团的其他士兵，现在到了检验他们实战能力的时候。用步枪和机枪对射本不占优势，可安叔的人占据着人数的优势，七八支步枪同时攒射同一挺机枪，唐城这边的赢面到也不算小。
连续两次机枪被打停了火，让对面的日军很是恼火，他们获得的情报显示蒙城这里只有一个从民团改编成的守备团，整个守备团都是由逃兵、农夫和土匪组建而成。虽然日军获得的这个情报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但狂妄的日军不认为只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蒙城的那些农夫们就学会了打仗。“八嘎，特高课那些混蛋，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支那农夫吗？”机枪被第三次打停了火，指挥这支日军中队的冈本建一破口大骂特高课的情报失误。
“迫击炮，隐蔽，隐蔽，日军迫击炮。”被封堵在岔道这里的冈本中队终于拿出了远程火力，两门轻型迫击炮开始喷吐出抛向天空的弹丸，冈本中队还有掷弹筒，不过指挥战斗的冈本建一认为掷弹筒杀伤力过小，急于解决战斗的他直接用了迫击炮。迫击炮和掷弹筒之间的区别不单单是杀伤力和射程，它的震慑力也要大于掷弹筒，冈本建一要的是击溃对面的支那士兵，他还不打算要一口吃掉他们。
使用强势火力击溃对手，然后指挥部队尾随追击，利用对面的溃兵冲垮可能存在的第二道防线甚至是更多对方的防线。冈本中队自从登陆中国以来，这样的战术已经用过无数回，他们曾经在上海战场追着一个团的支那士兵一路狂奔，直到那一个团的支那溃兵冲垮了支那军的一个师级防线。冈本建一今天的目标是蒙城县城，他试想着迫使这伙支那士兵向县城逃窜，这样他的中队就能尾随着直接拿下县城。
“轰”“轰”“轰”带着尖啸声落下的迫击炮弹在1连的壕沟阵地上爆炸，守备团在北山这里挖掘的壕沟完全是参照着88师那种德式战壕构建的。曲折的壕沟蜿蜒如蛇形，即使有炮弹和手榴弹这样的爆炸物落进战壕里，飞溅的弹片也无法制造出更多的杀伤力，这些都是唐城在战场上亲身经历过的，所以在挖掘战壕的时候，唐城特别的注意。
从阵地上腾起的烟雾弥散开来，安叔和他手下那些枪手们被影响到了视线和射击的准头，冈本中队的机枪再次打响，这次他们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轰”“轰”“轰”冈本中队的迫击炮继续喷吐着弹丸，而没有接到开火命令的1连阵地只能默默的承受着日军的炮击。趴伏在壕沟里的唐城也想不通日军为什么没有使用掷弹筒，在唐城的意识里，那种单人操作灵活机动的掷弹筒远远要比迫击炮还要可怕。
1连的士兵们抱着脑袋蜷缩在防炮洞里不敢露头，实际不用唐城下命令，他们这些只和土匪交过手的新兵们也不敢贸然开火。1连的老兵们显然很享受此时的闲暇，甚至有人一边抱着自己的步枪蹲在防炮洞里，一边还在轻松的抽着烟卷。这些已经经历过战场洗礼的老兵们知道怕也没有用，怕死只会令自己死的更快，他们需要做的便是在死之前把枪膛里的子弹狠狠打出去。
枪炮声在这里响成了一片，在安叔他们断断续续的开火对射下，占据战场主导的是冈本中队一方。“不行啦，我手下的人已经伤亡一半了，再这样打下去，我的人就死光了。”安叔蹲下来给步枪填压子弹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唐城就趴伏在距离安叔很近的地方，自然能听得见安叔念叨的是什么，不过他并不担心，只要这些匪性难改的家伙想抗命撤出战斗，自己腰间的驳壳枪一定能把他们全数留在这壕沟里。
迫击炮已经打了三轮，冈本建一发现对面的枪声已经停了，怀疑有诈的冈本建一端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对面的支那阵地，映入眼帘的是十几个正向远处奔逃身形踉跄的身影。“呦西，这些支那农夫开始溃逃了。”“哒哒哒哒哒哒”在冈本建一的指挥下，两挺轻机枪继续对着对方扫射，直到他从望远镜里见到了另一波十几个支那士兵奔逃的身影，冈本建一这才下令部队起身追击。
他不在乎对方逃走了多少人，他要的是追击，尾随这些溃逃的支那农夫追击进蒙城县城，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少佐军衔才有得到提升的机会，而已经没落的冈本家族才会有再次复兴获得荣光的机会。
第七十八章 以弱诱敌
“继续跑，不要停，落在后面就没命了。”大口喘着粗气的九斤拖拽着自己手下的一个投弹兵，奋力的向前奔跑着。他不知道唐城为什么会下令要他的投弹小队假扮溃兵向后奔逃，但他知道唐城绝对不是个胆小的人，在南京城的那些经历足以令九斤百分百相信唐城的命令。
假扮溃兵后撤的不止九斤一伙，唐城还从那些新手里抽出十几人假扮溃兵向后奔逃，这些都是被唐城判断无法继续作战的新手，与其让他们留在战壕里影响到其他人，倒是不如去假扮溃兵来的更合适。唐城这一招来自于刘山羊在光华门外指挥一营时的招数，以弱示敌以乱诱敌，待敌追击之时，便是伏击战打响之时。
对峙中的日军终于开始追击了，可唐城的脸色却随着日军的追击发生着变化。一个训练有素的军官是不会把自己的部队整个暴露在危险之中的，冈本建一无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狡诈而且疑心很重的冈本建一在确定对方开始溃退之后，并没有让他手下所有的士兵都参与追击，出现在唐城视线里的只有不到30名日本兵起身追击。
“放他们过去还是先放倒这20几个日本兵”唐城的脑子开始乱了，这是他从没有遇到过的局面，好像刘山羊也没有教授过他如何应对此类局面。唐城在上海和南京遇上的都是和日军面对面的厮杀，即使是在光华门外和日军成建制的对搏，唐城也没有遇上像现在这种情况。
战壕里的老兵们呢呼吸开始急促，班排长们都在等着唐城的命令，一旦命令下达，他们将会给予这些起身追击的日本兵致命打击。冲的最快的日本兵距离战壕30米的时候，唐城终于不再犹豫而是扣下了手中步枪的扳机。“啪”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被唐城瞄上的那个身材矮壮的日军曹长仰面翻倒在地上，飞射而出的子弹击穿了那日军曹长的胸口，从弹孔里流出的血瞬间在他身下淤积出一个小血洼。
唐城的枪声就是开火的信号，等待多时的1连机枪手吼叫着扣下扳机，把弹匣里的子弹射向视线中无处藏身的日本兵。“啪”“啪”“啪”战壕里的老兵们也纷纷开火，原本还是寂静无声的1连阵地瞬间爆发出了强悍的火力，密集如雨点般的子弹扑向冲击过来的这20几个日本兵，战局的突然变化令对面的冈本建一目瞪口呆。
1连的枪声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再次消失，20几个日本兵横七竖八的翻到在距离战壕30米之内的血泊里，不到50米的距离对于1连这些老兵来说根本不算有难度，只是一次排枪就已经足够这些日本兵变成血葫芦的。“隐蔽，回防炮洞隐蔽。”留下几个观察哨，唐城下令战壕里的士兵重新躲回防炮洞里去，按照他和日军交手的经验，该日军的迫击炮发威了。
果然，唐城他们刚刚躲进防炮洞，日军打来的迫击炮弹就已经在1连的头顶扯起了尖利的呼啸声，而后就是一连串的大爆炸。“轰”“轰”“轰”唐城布置在壕沟里的观察哨死死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聪明一些的还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头部和脖颈，没有配发钢盔的他们只有头上的布制软军帽，这样的东西是无法防御随着爆炸溅开的弹片，所以他们只能用自己的手臂充当防御来遮挡那些可能夺走他们性命的弹片。
爆炸一声接着一声响起，冈本中队的那两挺轻机枪也在喷吐着子弹，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被冈本中队倾泻着弹雨的1连阵地毫无动静。枪声渐止，除了冈本中队的那两门迫击炮还在清除着他们认为可疑的地方，为前方的阵地制造着烟雾和飞溅的弹片雨。“八嘎，这些该死的支那人。”冈本建一有些抓狂的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对面的支那军一定又是缩回到他们的战壕里去了，冈本中队并未携带重型迫击炮，现在的轻型迫击炮是无法摧毁那些战壕的。
唐城布置的5个观察哨只剩下了三个，其中的两人已经死在对方的炮火中，不过双方此时都停了火，战场诡异般的重新恢复寂静。日军不动，战壕里的1连也不动，寂静的战场上就只剩下双方那些受伤士兵的痛呼和惨叫声。慢慢的从防炮洞里钻出来，唐城端着望远镜直起身子看向同样寂静的日军，唐城统计过1连射杀日军的数量，日军中队至少200人，被他们射杀了还不到40人，剩下160人左右的日军却选择按兵不动，这多少让唐城有些感觉异样。
“啪”还没等唐城看清楚对面的状况，枪声响起的瞬间，一颗热烫的子弹擦着唐城的脖子飞了过去。“唔”唐城条件反射般仰面摔翻在战壕里，右手也伸出捂着自己的脖子，没有持续的疼痛也没有热乎乎粘稠的血浆流出，唐城终于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没有被那颗子弹击中。
“蹲下，把脑袋放低。”一个刚想要探头出去张望的士兵被唐城扔出的土坷垃砸中了肩膀，忙不迭的听命蹲坐在战壕里。日军士兵的枪法一直是唐城最担心的，驻守光华门的时候，教导总队很多士兵就是死在和日军的对射中，就单兵能力而言，**士兵的确不是日军士兵的对手。
因为发现了目标，日军那边的射击继续开始，嗖嗖的子弹从战壕上方飞过，蹲坐在战壕里的唐城屋檐的望向天空。安排九斤他们后撤的时候，唐城就已经指定了一个腿脚快的回城去报讯，他现在不担心那个回城报讯的士兵，反倒是有些担心九斤这个性格耿直的家伙。唐城和冈本建一谁都都不希望看到双方之间形成对峙，因为对峙就意味着双方需要比拼耐力和实力。
冈本中队占据着战斗力和火力的优势，可他们不熟悉地形，唐城的1连占据地形优势和人数优势，可他们的战斗力太差火力强度也不如对方，综合所有的因素比对，唐城的1连和冈本中队根本就是半斤八两。不过战局不可能是一直不变的，随着战事和对峙的继续，双方之间总会有一方找出扭转战局的办法，就像现在的冈本建一正准备分兵从两翼迂回进攻1连。
冈本建一把手下还剩的160人按照三个方向平均分配，两翼各派出50人担任迂回进攻，他自己则指挥剩下的60人连同那两门迫击炮担任吸引敌军火力的佯攻，轻机枪和掷弹筒都被他分配给了从两翼进攻的部队。“连长，小鬼子退兵了。”观察哨的喊叫让沉思中的唐城醒了过来，慌忙抄起望远镜望去，原地趴着的日本兵已经少了很多。
“糟糕”唐城可不认为这是日军在退兵，如果是退兵，为什么还有几十个日本兵趴伏在原地没动窝，这明显就是日军想要从两翼突进的伎俩。“隐蔽，隐蔽。”唐城的喊声还未停止，对面日军打过来的迫击炮弹再次把1连的阵地轰出数团烟雾，几个倒霉到了极点的1连士兵倒在烟雾之中，迸发的火光中隐约可见随着烟雾腾起的残肢断臂和血色。
“安叔，你带着你的人去守住右翼，小心日军过来偷袭，不要跳出战壕和他们混战，只要压制他们不敢靠近就行。一排长，你带1排去守住左翼，和安叔他们一样挡住日军不要叫他们靠近咱们的战壕就行。”唐城的喊声在烟雾中响起，被叫到名字的安叔和一排长带着各自的手下朝阵地的两翼奔去。
唐城的年龄也许不够大，样子看着也不太能服众，但他是整个守备团里唯一的一个跟着团长刘山羊从上海撤出杀到南京，而后又从南京掏出来到蒙城的人。持续大半个月的剿匪行动是刘山羊为了给唐城熟悉1连制造出的机会，在大半个月的剿匪行动中，1连的老兵已经见识过了唐城的杀伐果断和各种手段，相比那些新手们，老兵似乎更愿意接受唐城的指挥。
“准备战斗”随着唐城的喊声，藏身在防炮洞里的1连士兵纷纷现身，唐城不止要提防可能会从两翼出现的日军，也还要提防正面的日军。光华门外的那些战斗已经多次证明了日军的狡诈，唐城自己也不相信对面的日军指挥官只有这么点伎俩，从他刚才只派出少数士兵追击九斤就不难看出此人的狡诈。
“哒哒哒哒哒哒”1连阵地的两翼果然响起了机枪的射击声，其间还夹杂着几声毛瑟步枪的还击声，唐城知道那是安叔的人和1排在狙击日军。1连现在已经是三面受敌了，本来还有些慌乱的唐城却渐渐静下心来，面对不可解之战局，不外乎拼死一搏或是出动出击，这是谢波笔记里的一段话，唐城已经把它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第七十九章 被反制
既然已经被日军三面夹击了，战局再坏又能坏到什么程度去，想通了的唐城不再慌乱，开始利用1连可以利用到的所有手段和条件思索着对策。也许可以用人数优势直接从正面突破日军的阵地，可这个想法随即被唐城推翻，100米的距离足够对面的几十个日军射杀掉1连的半数士兵，而且日军的拼刺能力也是唐城所担心的。
走两侧迂回似乎也行不通，因为他们的两翼已经出现了日军，综合所有的条件，摆在唐城面前的似乎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后撤进北山。按照李刘山羊的命令，1连在北山匪窝挖掘了地道，如果能后撤到地道那里，也许唐城就可以利用那些地道来对付这伙日本兵。
“板载，板载。”阵地两侧突然响起了整天般的喊叫声，几十个端着步枪的日本兵正从阵地的两侧发起冲锋，板载是日军冲锋时必喊的口号。“2排抽一个班去左翼支援，剩下的都去右翼。”两翼的日军发起冲锋，唐城知道1排和安叔的人没能挡住他们，不过在正面的日军没有进攻之前，两翼必须守住，否则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战局再次出现诡异的局面，双方正面的对峙寂静无声，而1连阵地的两翼却打的火热，巨大的压力让唐城和冈本建一同时抓狂。“花道，带几个人去试探一下。”随着2排的到达，1连阵地两翼的枪声和喊杀声渐渐激烈起来，日军的板载喊叫已经减弱，正面对峙的冈本建一打算要试探一下自己的对手，随即派了军曹花道带人从正面进行一次佯攻试探。
花道带着和自己同一个小队的5名士兵猫腰现身，借助着阵亡同伴的尸体作为掩护物，一点一点但绝对快速的朝唐城这边扑来。唐城并没有马上下了开火，出现在望远镜里的这几个日本兵显然都是老兵，从他们移动时相互配合的动作上就能看出，唐城不知道这支日军部队里有多少这样的精锐老兵，但他知道1连这回真的麻烦了。
在唐城没有下达开火命令之前，花道他们移动的速度很快，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花道带着那几个日本兵就攻到了距离唐城不到百米的距离。“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出现在望远镜里的一名日本兵突然从身后摸出一支红色彩旗用力插在了地上，然后这几个日本兵立刻在向后移动并趴伏在地上。端着望远镜的唐城不明就里，可随后半空中响起的尖啸声让唐城恍然大悟，可惜唐城的恍然大悟已经有些迟了。
“轰”“轰”两枚一前一后落地的迫击炮弹几乎轰中了同一个位置，也就是刚才出现在唐城望远镜里的那个日本兵插红色小旗的地方。“轰”“轰”在同一地点再次腾起两团烟雾，望着爆炸后腾起的烟雾和日军的反应，战壕里的唐城目瞪口呆，“他们这是利用迫击炮的轰击为自己人弄出掩体。”看着那几个冲进烟雾的身影，唐城不得不暗叹日军的手段，利用炮弹爆炸后的弹坑充当掩体在交战中太过平常，但在交战中为了给自己人制造掩体而发射炮弹，唐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爆炸产生的烟雾渐渐消失，出现在唐城望远镜中的只剩下了一顶日军的钢盔，唐城知道那几个日本兵是躲进爆炸后的弹坑里了。迫击炮弹爆炸后的弹坑并不足以藏下6个人，可要是4枚迫击炮弹击中的是同一个位置，留下的弹坑已经足够6个人躲藏在里面，虽然不足以令躲在里面的人遮挡住全部身体，但也要比趴伏在地面上强很多。
“啪”唐城这边的一个士兵重重的仰面翻倒在战壕里，被唐城观察着的那个弹坑里缩回去一顶钢盔和一支步枪。对方出现的时间太过短暂，以至于唐城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这名突然出现的日军射手击杀了自己手下的一名士兵。趴伏在战壕里的1连士兵刚刚蹲低了身体，唐城就发现视线中的那个弹坑不时有浮土出现，弹坑里的日本兵正在掘土。
弹坑里再次出现了一支步枪和一顶日军钢盔，唐城下意识的蹲低了自己的身体，只听得“啪”的一声枪响，战壕边上的一块碎石被子弹击中跳了起来，弹着点正是自己刚才探出身体的位置。蹲低了身体在战壕里快速的移动着位置，唐城贴着战壕慢慢的直起了身体并把望远镜贴着战壕探了出去，弹坑里的那几个日本兵还在掘土，只是刚才射向自己的那支步枪已经消失不见。
唐城手中的望远镜慢慢移动着，视线也随着望远镜的移动改变着位置，直到他的视线落在某一处位置上才停了下来。距离躲藏日本兵弹坑不远的地方还有另一处弹坑，这处被唐城刚刚发现的弹坑距离唐城的阵地已经不足70米，只要日军占据了这个弹坑，不用他们出动神枪手，随便一个日本兵都能把枪膛里的子弹射进1连的战壕里。
70米在步枪的射程之内，但唐城没有把握用步枪就能封堵住日军继续前移的可能，缺少远程火力的他现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日军掘土前移而无能为力。“轰”“轰”“轰”枪声大作的两翼阵地上突然响起了连串的爆炸，唐城下意识的扭头向自己的左翼望去，进攻左翼阵地的日军已经乱作了一团，被唐城下令离开的九斤正带着人从日军的后面杀出，刚才的那阵爆炸便是他们投掷手榴弹弄出来的。
在九斤的投弹小队和防守左翼的1排两倍于日军数量的前后夹击下，出现在阵地左翼的那30几个日本兵已经溃不成军。一直被日军压制的1排爆发出了活力，随着左翼阵地上的最后一名日本兵倒在九斤的大刀下，呐喊声和欢呼声同时在左翼阵地上响起，侥幸活下来的守备团1排士兵跟着1排长和九斤回到主阵地，他们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最初遇到日军时的那种彷徨和恐惧。
17个人，唐城手下50人编制的1排现在居然只剩下17个人，为了守住阵地的左翼，整整33个人死在了和日军的对战中。唐城不是个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眼中出现的水气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可现在不是表现软弱的时候，所以唐城只好拉过回到主阵地的九斤为自己转移话题，“看见前面那个弹坑了吗？我估计能离着70米远，咱们的人也只有你能把手榴弹扔到60米外的距离，我要你想办法把手榴弹扔进那弹坑里。”
唐城把自己所说的弹坑指给九斤看，按照日军现在掘土的方向和速度，再有几分钟，那几个躲在弹坑里的日本兵就能跳进被他锁定的这个弹坑里。九斤只是本性憨厚，他可不是傻，让他从战壕里把手榴弹扔进80米开外的弹坑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横行掘挖的战壕里根本没有助跑的位置，如果只是原地投弹，犹是臂力过人的九斤也只不过能把手榴弹投出40米的距离。
“我估摸着能行”九斤把唐城指给他看的那个弹坑好好观察了一会，这才给了唐城一个肯定的回答，在这期间，花道他们掘土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在左翼阵地枪声停止之后，冈本建一下令进攻1连右翼的士兵也撤了回去，战局再次回到了对峙阶段，距离1连和日军交火才刚刚过去不到半小时。
“把伤员抬到后面去，把那些不能打仗的挑出来护送伤员去地道，小鬼子也许马上就会发动下一波进攻。”在集中武器和弹药的间隙，唐城把手下的三个排长叫到了一起。跟着刘山羊和日军作战的时候，唐城遇到的都是面对面的厮杀和进攻，可这一回却令他很是郁闷，对面的日军要比唐城遇到过的任何一支日军部队都要难缠。
“连长，小鬼子又冒头了。”唐城布置的观察哨放低了身形，并压低了嗓子朝战壕里的唐城喊道。闻声而起的唐城抓过望远镜看向前方，日军开始动作了，这次出现在望远镜里的日本兵还是只有几个人，动作和前面那几个躲进弹坑里的家伙一模一样。唐城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猜测这几个家伙的目的应该也是会躲进弹坑，然后用他们精湛的枪法和1连近距离对射。
“机枪开火，不能让他们再继续靠近了。”寂静的阵地上响起了捷克式轻机枪的吼叫，可没等轻机枪的第一个弹匣打完，日军的迫击炮弹就砸了过来，唐城手下的机枪手连同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全都被炮弹轰成了碎片。“妈的，真该死。”被气lang撞翻的唐城吐着嘴里的泥土，机枪的消失让本就形势不妙的1连更加的雪上加霜。
在唐城的注视下，那几个摸上来的日本兵跳进了弹坑，天知晓先前那几个日本兵已经把那弹坑挖成了什么样子，居然把摸上来的这几个日本兵全都装了进去。进入弹坑的日本兵多了，掘土的人手也就相对增加了，唐城端着望远镜的手在不停的抖着，因为弹坑里的日本兵掘土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不止一倍，唐城甚至看到一个日本兵手中握着工兵锹。
第八十章 左右为难
“点火，放烟给城里报信。”情况紧急，唐城打算动用最后的手段，北山关卡这里早就准备好了柴堆，这是北山关卡和城里保持联系的最快途径。按照刘山羊和唐城商量好的步骤，一柱烟表示关卡异常但已经控制局势，两柱烟表示关卡异常但任在控制之中，三柱烟或者三柱烟以上则表示关卡异常已不受控制，那代表着向城里求救。
“连长，你快看，城里冒烟了。”还不等被唐城指定的士兵摸出火柴去点火把，唐城手下的一个排长突然指着蒙城方向喊叫起来。不只是唐城，阵地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随着喊叫扭头回望向县城的方向，拔地而起的烟柱从县城的方向升起，那个嘴快的排长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数着，一直数到了四。
“县城出事了”这是1连所有人的第一个反应，和唐城马上就要发出的信号一样，如果县城也升起了三柱以上的烟柱，那就代表着县城正受到攻击，按照刘山羊布置好的计划，驻守北山的1连要马上回援县城或是寻机在日军的后面制造骚乱。唐城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不过他紧绷着的心随机又松了下来，县城里可是有守备团的三个多连和173师的一个团，再加上县城外面那些纵横交错的壕沟和工事，县城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攻破的。
唐城在上海和日军交战的时候，见识过日军的飞机和重炮，虽说北山离着县城不是很近，可要是日军动用了重炮，他们这里也是能感应到震动，至少能听到重炮轰击的动静才对。一直没有县城那边的动静，这就说明日军并没有动用重炮或是配备重炮，如果来袭的日军只想靠着些迫击炮就拿下蒙城，显然不太现实，173师的那些迫击炮和轻重机枪也不是吃素的。
唐城会这么想那是因为他从刘山羊那里没少了解173师这个团的武器配置，可1连的其他人却不知道这些，其他的人包括九斤在内都已经变了脸色，如果县城丢了，他们就被日军断了后路。“不要慌，班长看着自己手下的人，排长看好自己手下的班长，县城那边只是升了烟，并不一定就是已经被日军打下来了，你们不是也没有听见枪炮声吗？”唐城黑了脸，把那个正要去点燃柴堆的家伙踢了个跟头，顺便踩灭了火把。
县城那边已经升起了烟柱，就是说县城此刻已经陷入了混战之中，如果这个时候唐城还要升起代表求救的烟柱，那只会给刘山羊增添不必要的负担，所以唐城决定不点火不放烟不向县城求援。“连长，不行了，咱们还是撤吧，咱们连机枪都没有了，一会小鬼子冲过来，光靠咱们这些步枪根本顶不住。”见唐城阻止了点火，老兵中已经有人看出了唐城这是想要死战的举动，便凑过来想要劝说唐城现在后撤进山。
打败仗在这些老兵们看来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再说唐城自己不也是从南京城里逃出来的吗，虽说1连打退了日军的一次三面合围，可他们也失去了那挺唯一的捷克式轻机枪。双方之间火力的强弱很大程度上就已经决定了战局的胜败，再加上日军的那十几个前锋士兵还在不停的掘土前进，如果他们趁势扩大了那个藏身的掩体，相信抵近威胁1连阵地的日本兵数量还会继续增加。
唐城直起身子用望远镜看向阵地前方那个不时抛出泥土的弹坑，这些全力掘土的日本兵距离自己估计的那个弹坑还有不足3米的距离，也就是说他们也许只需要再多几分钟就能到达距离战壕不足70米的位置，这样他们手中的三八步枪就能随时把子弹射进1连的阵地里。唐城对这伙全力掘土的家伙恨的牙齿发痒，可他手里没有能够制敌或是威胁到对方的远程火力，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一点点靠近自己的阵地而无能为力。
和刘山羊一样，唐城也不是一个轻易会被逆境吓到的人，罗伯特从小就培养唐城独立性和面对逆境的能力。甚至在唐城还只是10岁的时候，罗伯特就曾经让唐城一个人上路从一个偏僻的小村子去县城送信，12岁的唐城就敢跟着上海的青帮混混们大街小巷的和人争斗，唐城从不缺少面对逆境的机会，但眼前的危机却使得唐城难以做出决断。
把1连撤进北山不是难事，但唐城担心因为1连的撤退会给这支日军部队让出进攻县城的道路，如果这支正和1连对峙的日军部队没有尾随他们进山转而直扑县城，唐城知道等待蒙城的便是一场浩劫。他想象不出进攻蒙城的日军如果得到这伙生力军之后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蒙城被日军攻破的几率一定会大大增加。
可如果不撤走1连，这里的所有人就都可能会被这伙日军杀干净，当然也包括自己这个少尉连长在内。唐城不想死，他甚至从没有想过死亡，也不愿死在这个荒郊野外。但如果只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给县城里的刘山羊带去更大的麻烦，唐城宁愿留在这里和这伙日军以命相搏。遇敌便退不是唐城的性格，这里不是上海也不是南京，即便对面的日军战力强劲，可他们想要在这里全歼1连，也势必要付出想象不到的代价。
“连长，还是撤吧，兄弟们不是怕了，可咱们手上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光靠弟兄们手里的步枪很难顶得住小鬼子的进攻。”建言后撤的那个排长在唐城左右为难的时候，再次建言后撤，他的话显然也获得了1连大多数班排长的同意。光是从他们的眼神中，唐城就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这些已经做过溃兵的家伙们不在乎再多做一次溃兵，哪怕是做逃兵，只要能保住他们的小命，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一众班排长全都在看着自己，这让唐城很是不适，可大家都只是在看着唐城却不敢上前逼迫，因为他们都发现唐城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唐城的枪法在1连也许根本排不上号，可唐城使用短枪时出枪的速度却是整个守备团鼎鼎有名的，大家离着唐城这么近，没有人能够避开唐城近距离的射击，尤其唐的快慢机是能连发的。
许是察觉到了大家眼底里显露出的惧色，唐城搭在腰间枪套上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他的这个动作让战壕里的班排长们明显松了一口气。不拿枪时候的唐城和守备团里的新兵蛋子一样人畜无害，可要是等唐城握着他那两只快慢机的时候，守备团的多数老兵都不敢与之对视，因为他们中最是强悍的家伙散发出的杀气也比不过唐城身上的戾气。
“连长，你倒是拿个主意啊，眼瞅着小鬼子就要进攻了，咱们能等，可那些受伤的弟兄等不了啊。”还是刚才建言后撤的排长开口说话。唐城也知道他说的没错，1连已经伤亡了超过80人，除去已经阵亡的30多人，受伤的士兵才转移走了还不到一半，剩下那些伤员此时就躺在战壕里。
“连长，小鬼子又派人上来了，这次还是只有几个人。”唐城布置的观察哨喊叫起来，可他们喊叫的内容已经不能引起唐城的紧张，因为他已经适应了日军的这种节奏和伎俩。第三波出现在望远镜中的日本兵只有7个，和前两批日本兵的行径一样，利用自己人的尸体躲躲闪闪的前移着他们的位置，直到他们跳进能够隐蔽自己身形的弹坑里。
“连长，咱们还是撤吧，再不走可就真的要和他们死磕了。”这些班排长都是老兵出身，他们自然知道1连现在面临着什么和即将要面临着什么，不等唐城张嘴说话，便七嘴八舌的嚷嚷着要后撤进北山，倒是把唐城想要做出的决定淹没在他们的声音里。
“哒哒哒哒哒哒”日军的机枪突然开火，战壕里的士兵们下意识的缩着脖子蹲回到战壕里，唐城身边的这些班排长齐刷刷的趴低了身形，不过大家还都在等着唐城做出决定。望远镜里出现了日本兵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的顺着他们用刺刀和工兵锹掘挖出的通道进入另一个弹坑，那弹坑的位置距离1连的战壕不足70米，日军显然是把它作为了压制1连的桥头堡。
“啪”唐城瞄着那顶出现在弹坑边缘的钢盔扣下了步枪的扳机，犹如神助的一枪很是精准的直接命中了那顶日军钢盔，正要伸出弹坑的几支三八步枪齐刷刷缩了回去。这一枪的命中给了唐城极大的鼓舞，随即扭头看向九斤，“现在，就是现在，我要你用手榴弹炸那个弹坑，不管扔多少手榴弹出去，我只要你把手榴弹扔进那弹坑里。”
第八十一章 迎战
“县城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我们只有靠自己才能活命，可如果不能先解决掉对面这伙日军，咱们谁也活不到撤进北山的时候.”唐城命令九斤投掷手榴弹，手下那些班排长们自然又在劝说唐城现在后撤进山。可他们不知道唐城和刘山羊一样是个倔脾气，已经打定了主意的唐城是不会轻易改变决定的，面对手下班排长们的进言，唐城把腰间的快慢机抽了出来。
“都是爹妈养大的，每个人的命也都是只有一条，我们一样，对面的小鬼子也是一样。我们武器装备和火力的确是不如他们，可我们有战壕有手榴弹有刺刀有拳头，我们不比他们差什么。在他们进攻之前，我要你们看好自己手下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如果你们中有人想要离开，那也只能是在我们解决掉这伙日军之后的事情。”唐城说着话，已经把手中的驳壳枪平端了起来环视着周围的班排长们。
“我知道你们都想要离开，我也想，可是我们离开之前必须干掉对面那些该死的日本兵，如果我们放弃这个关卡，就会有日本兵源源不断的从这里一路杀去县城。我们守备团的其他连队、县城里的百姓就都会成为日军杀戮的目标，你们想一想，那里可是几万人。”唐城在南京的挹江门曾经漠视过无数人的性命，那时的他无能为力，可现在的他指挥着100多名配备武器的士兵，所以他不打算继续漠视下去，哪怕自己最终也死在这里。
“嗬”在唐城的点头示意下，九斤大喝一声扔出了第一枚手榴弹，没有多余给九斤空间，他投掷手榴弹时的闪转腾挪只能在2米之内解决。寄托着希望的手榴弹划过半空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飞了出去，“轰”手榴弹爆炸的气lang把一顶露头的钢盔撞回进弹坑里，九斤投掷出去的这枚手榴弹落点极佳，距离被唐城指定的弹坑只相差不过2米远。
“再来”随着唐城的怒喝，九斤再次投掷出手榴弹，这次是连续投掷出了两枚手榴弹。“轰”“轰”一前一后两声爆炸在阵地外响起，腾起的烟雾直接遮盖住了藏着日本兵的弹坑，包括九斤自己在内，大家都在盯着那些烟雾。“哈哈哈我扔中了，扔中了。”忍着手臂的疼痛，战壕里的九斤大声喊叫着，随着烟雾的散去，九斤已经能肯定自己刚才投掷出的两枚手榴弹中至少有一枚是命中了那弹坑的。
“别高兴的太早，日军准备要进攻了。”伴随着唐城的喊叫声，1连的多数人都听到了半空中响起的尖啸声，那是日军迫击炮弹划过空气的声音。“炮击，隐蔽。”这些班排长已经顾不得在逼迫唐城下达后撤的命令，一旦日军进攻，他们只能调动一切进行反击，否则就是大家全都会死在这里。
“轰！轰！”“轰！轰！”日军连续两轮的炮击打的都很准，其中至少有三枚迫击炮弹是打进了1连战壕里的。接踵而至的爆炸产生的强劲冲击形成狂暴的气lang在战壕里来回的冲撞着，随着爆炸高速旋转的弹片，以难以捉摸的轨迹混杂在气lang中横扫一切阻挡它们的物体。身为连长的唐城也双手抱头、膝盖顶胸，以半侧半躺的姿势蜷缩在战壕底部，根本来不及躲进防炮洞的他紧闭着嘴唇和双眼忍受着气lang的冲撞，在对方炮击结束之前，唐城什么都不能做。
“板载，板载。”随着对方机枪的开火扫射，日军冲锋时必喊的板载响起，冈本中队终于耐不住开始进攻了。“小鬼子上来了，准备战斗，准备战斗。”班排长们那催命般的喊叫声在日军现身后响起，并且迅速传遍了各条战壕。先前形如雕塑般躲避在防炮洞里的守备团士兵动了，面对老兵们的拳头和枪托，他们不敢不动。
钻出防炮洞的新手们有的起身就是自己的战斗位置，有的还要顺着战壕移动才能到达自己的位置，各种硬物件相互摩擦磕碰在战壕中汇聚成为一种独特的声音，随着士兵们的到位和枪栓的拉动，紧张的气氛迅速在阵地里弥漫开来。倒霉的唐城忍着头晕目眩艰难的支起身子，从地上捡起自己掉落的步枪，然后一脸木然起身趴伏着举枪向前瞄准并做好了开火的准备。
进攻中的日军距离这里还在百米之外，等待日军靠近的唐城向自己身侧的士兵们看去，映入眼帘里的景象令唐城觉得自己做出的决定是那么的可笑。这些依照命令拉动枪栓做好射击准备的士兵们在几个月前还只是一些农户，或是连杀鸡都杀不好的普通人。而他们现在却在依照各自班排长的命令战战兢兢的举枪备战，唐城不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人能活下来，他也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但他知道战争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啪”“啪”在班排长们极力的约束下，只有安叔和他手下还活着的几个枪手在零星开火，这次不是唐城故意在示弱，而是因为1连只有这么几个人能用步枪击中80米开外的目标。安叔他们的火力不是很强，也不是抢枪命中目标，但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延缓了对方的进攻速度。“你他娘的脑水都流光了？不是说过打几枪就要换一次位置吗？”安叔拖着一个犹自瞄准的家伙在战壕里穿行着更换位置，可半空中已经响起了迫击炮的尖啸声。
“轰”“轰”日军打出的两发迫击炮弹几乎落在了一个位置上，随着爆炸的响起，唐城亲眼见着安叔和那个枪手被烟雾吞没。血淋淋的尸体在烟雾消散之后出现在唐城的视线里，不过唐城现在没有时间过去一看究竟，因为进攻中的日军前锋距离战壕已经不足80米，这是唐城有把握的射击距离，他也要开火了。
谢波的笔记里有很多从德国教官那里学来的射击理论，什么风速、什么角度、什么距离之类的让唐城头疼。他也不明白这些跟打仗有什么关联，他心中所想的就是要把枪膛里的子弹射向阵地前方的日军，只要自己射出的子弹能够准确的击中他们，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扣下扳机，然后看到被自己瞄准的目标中弹倒下，这是唐城最迫切的愿望，其他的事情，他无暇顾及。
“开火，开火”日军的进攻突进了距离阵地不足60米的时候，已经打光了第一个弹桥的唐城终于下达了开火的命令。几乎就在唐城喊叫声响起的同时，战壕中终于爆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枪声，做好了射击准备的士兵们扣下扳机，炙热的子弹如雨点般倾斜而出。向1连阵地逼近中的黄潮明显减缓了速度，在一些位置上甚至出现倒退，然而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小会时间，随着日军机枪的响起，出现停顿的黄潮继续向阵地逼近。
伴随着迫击炮弹划过半空的尖啸声，1连的阵地上再次腾起了一团又一团的火球，子弹和弹片如风暴般席卷着阵地，许多人来不及发出哀嚎就已经死下。而阵地上的大多数人，包括唐城在内，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在日军火力最猛烈时都早早缩回到了战壕里，只是这样一来，阵地上的火力自然而然地弱了下来。
“我要回家，我不当兵了，我要回家。”一个哭喊着的声音在距离唐城不过几米的防炮洞里响起，丢掉了自己的步枪和身上的子弹袋，钻出防炮洞的新兵哭嚎着开始攀爬战壕准备逃离战场。战斗中最怕的不是战事不顺，也不是兵力悬殊，而是逃兵，一个逃兵会带走十个人，十个逃兵就会带走一百个人，溃乱的前兆就是出现逃兵和恐慌，如果不能及时制止，就会会引起整个防线和阵地的溃散。
看着那正在攀爬战壕的新兵，唐城咬着牙一横心，抽出自己腰间的驳壳枪几乎不作瞄准，啪啪两枪把那逃兵击杀在战壕里。“日军正在进攻，胆敢在战斗结束之前逃离阵地者，杀无赦。胆敢在战斗结束之前，动摇军心者，杀无赦。胆敢畏战避战者，杀无赦。”唐城一脸狰狞的扫视着战壕里的士兵们，没有人敢和他对视哪怕一秒钟，倒在唐城脚下的那具尸体便是明证。
几个同样想要逃离战场的士兵都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各自的战斗位置，原本在日军机枪扫射下零零落落的步枪射击声骤然大作，1连的每一个人都在尽力把自己枪膛里的子弹打出去。在混乱的战场上，他们不知道自己射出的子弹是否能毙杀敌人，也许这些子弹已经不知道偏离到了别的地方，可他们还是在卖力地拉动枪栓、瞄准、射击，机械的重复着这些动作，直到将弹仓中的子弹全部打光，才会蹲下来装填子弹并享受着片刻的安全。
第八十二章 鏖战
1连还击的强度大了，并不代表着就能彻底遏制住对方日军进攻的势头，尤其在日军的机枪和迫击炮也加入战斗之后。只匆匆训练2个月的新兵还无法保证在冒着炮火的情况下，还能精准的击中目标，所以随着战事的继续，进攻中的日军虽说已经明显放慢了前进的速度，但那些动作娴熟的日本兵还是在一点点的逼近1连的阵地。
陆续有1连的士兵中弹倒下，在和日军的对射中，他们这些只接受过简单训练的人没有占到便宜。惨叫声和中弹士兵的哀嚎夹杂在枪炮声中，让阵地更显惨烈与混乱，弥散在硝烟中的血腥味令唐城想起了光华门外的战斗。这是唐城第一次单独指挥作战，而且指挥的兵力超过200人，他不想弄砸了这次战斗，但来势汹汹的日军似乎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不行了，暂时后撤吧，再这样打下去，不等小鬼子冲到阵地上，咱们的人就死的差不多了。”阵地里死伤的士兵越来越多，就连被刘山羊寄予厚望的二排长孙河也撑不住了。来自74师的孙河逃出南京之后一路游荡到了蒙城，被刘山羊直接留下进了1连当2排长，在南京同样和日军血战过的孙河如果不是真的撑不住了，是不会主动跟唐城提议后撤的。
“叫九斤带着他的人先撤，等他们准备好了，咱们再向后撤，要不咱们谁也走不脱。”唐城这次并没有拒绝孙河的提议，事实上他对自己的错误判断已经懊悔不已，就算孙河不过来找自己建议后撤，稍后他也会下达同样的命令。让九斤和他的投弹小队先撤，是唐城的一个保障措施，现在的战壕向后30米远便是唐城准备的第二条战壕，九斤和他的投弹手们能够轻易的把手榴弹扔进30米之内的任何地方为后续撤退的部队提供掩护。
认死理的九斤还有些不想先撤，却被唐城揪着军装的前襟臭骂了一顿，这才带着他手下的那些投弹兵和伤员先向后撤至下一道战壕。“啪”“啪”唐城连开两枪，才把自己盯了好一会的那个日军旗兵放倒，不过他自己也险些被日军射来的子弹击中。“呼”唐城伸手揉搓着险些被子弹射中的脖子，放低身形往弹仓里填压着弹桥。
“轰”一颗落进战壕里的迫击炮弹爆开，正蹲着填压子弹的唐城被爆炸的气lang推着撞在了战壕上，不止手中的步枪掉落在地上，就连唐城自己也险些昏迷过去。用力晃着脑袋的唐城翻身坐起，虽然没有被刚才那颗迫击炮弹伤着，可唐城的耳朵里却在嗡嗡的一直响着，以至于让他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也包括此时战场上的枪炮声和喊杀声。
唐城手下的士兵却不知道这些，已经有人认为靠坐在战壕里的唐城这是受伤了，甚至有人认为在阵地上消失不见的唐城是已经战死了，死在日军的炮火之下。“连长死了，连长被小鬼子的炮给炸死了。”陆续有人在阵地上喊了起来，唐城手下那些班排长已经极力在制止那些喊叫的士兵，可唐城已经阵亡的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阵地。
“黑子，咱们怎么办？安叔已经没了，你就是当家的，你拿个主意吧。”蹲在战壕里给步枪填装子弹的黄飞头也不抬的喊道，黑子正在举枪射击，但黄飞知道他能听得到自己刚才的话。黑子是安叔收养的孩子，在青云寨没有被守备团收编之前，黑子就是青云寨的少当家，现在安叔已经不在了，黄飞他们这几个还活着的青云寨土匪自然是以黑子马首是瞻。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和这伙小鬼子干到底。”黑子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杀意，以至于让他的脸看着整个都扭曲着。“安叔死在这些小鬼子手里，难道我们不该为他报仇吗？”咬牙切齿的黑子扣下扳机，再次射中一名进攻中的日本兵，可大意的他也被日军的机枪手给盯上了，一串子弹射来，迫的黑子不得不蹲低了身形向另一个射击位移动。
“轰”的又是一团烟雾在距离唐城不远的地方腾起，再次被爆炸的气lang推了个跟头，耳朵里嗡嗡作响的唐城居然奇迹般的恢复了听力。“啪”“啪”距离唐城不远的两个士兵中枪倒下，这两个家伙正要翻出战壕逃命离开，却正好被起身站起的唐城看了个正着，于是不假思索就给了他们两枪。
“敢畏战避战者，杀无赦。背弃袍泽甘做逃兵者，杀无赦。”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拎着驳壳枪的唐城在战壕里高声喊叫着，被他的眼神扫到的士兵都不敢与他对视。在唐城的强势威逼和那些班排长的极力约束下，1连摇摇欲坠的阵地一直没被日军攻破，虽说日军的前锋士兵已经攻到了距离阵地不足70米的地方，可他们始终无法继续前进。
“1排留下掩护，2排和3排先向后撤离，把所有的伤员和武器弹药都带走。”喊叫过后的唐城终于冷静下来，1连那些新手们现在已经有了退意，勉强把他们留在阵地上只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与其一会还有人被自己击杀在战壕里，还不如现在就下令要他们后撤。1连的三个排里，就只有2排和3排的新手最多，而且他们也是伤亡最大的两个排，在唐城的撤退顺序里，2排和3排被唐城安排在了第一位。
随着两个排顺着交通壕向后撤离，1连阵地上的枪声稀疏了许多，不过因为黑子他们的存在，枪声虽然次数了下来，但精准度却是高了很多。“支那人顶不住了，他们开始撤退了，命令桥本马上进攻，我要把这些支那人一个一个全都杀光。”留在后面督战的冈本建一下达了前队冲锋的命令，在他的印象里，在支那军队后撤的时候发起冲锋是最合适不过的，很可能一次就能冲破支那军队的防线引发大溃退。
“连长，小鬼子这是要开始冲锋了。”在密集的板载声中，60多米外的日本兵开始快速的起身冲锋，知道唐城的阵地上没有机枪，所以指挥冲锋的桥本并没有让手下的士兵把散兵线拉的很开，几乎拥挤在一起的几十个日本兵看着杀气十足。日军士兵口中高喊着的板载不止给他们带来了勇气和视死如归的战意，也给阵地上的1排带来了很大压力子弹如雨点般射来，在加上不时腾起的烟雾和火团，1连的阵地已经变成了冈本中队倾泻弹药的靶场。“轰”极近距离的爆炸，声响听起来与稍远时是截然不同的，爆炸的热lang转瞬即至，细小的碎屑使得暴露在外的肌肤顿感刺痛。眼见头戴钢盔的日军士兵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阵地里的唐城像是突然中了魔一般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身边趴伏着的士兵都不知道唐城这是怎么了，也没有人敢去问他，唐城刚才击杀逃兵的样子已经令1连的老兵和新手们对他畏惧如虎。
十几秒钟之后，唐城突然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扯着嗓子在阵地里大喊道，“敌人上来了，把你们枪膛里的子弹都给我打出去，打退他们这次进攻，咱们才能后撤。”唐城刚才并不是在单纯的发呆，他只是突然想起了谢波那本笔记里的一段记录。遇敌兵力悬殊局势不利的时候，指挥官必须心细胆大不能慌张，只要指挥得当，劣势也能成为令对手出现失误的重要因素。
和这伙日军交战开始到现在，唐城的1连一直处于劣势，这是个不争的事实。虽然唐城已经下令其他两个排后撤了，可他还想带着负责断后的1排也安全撤出去，突然想起谢波那段话的唐城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1连现在给对面日军的印象就是临近溃散的边缘，日军会突然下了冲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而唐城也正是想要利用日军的轻视来完成自己的想法。
“你去，叫投弹队和那两个排悄悄回来，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被唐城指到的是黄飞，虽然不知道唐城为什么胡夏大这样的命令，可黄飞在收到黑子的暗示之后，还是按照命令向第二道战壕奔去。“开火，开火，不要停止射击，我说过，你们要把枪膛里的子弹全都打出去。”唐城捡起掉落在战壕里的步枪，一边拉动枪栓，一边在战壕里游走着喊叫着。
趴伏在射击位上的唐城完全不被周围飞窜的子弹和弹片干扰，肩膀亦如同磐石一般紧紧抵住枪托，飞快地拉动枪栓，射击，拉动枪栓，射击。数十米外那一个个土黄色身影猛然向后倒下。五发子弹打光了，唐城略微下蹲并迅速装填子弹，如此往复，打出五发子弹，接着又是五发，直到唐城在自己身上的子弹袋里再也摸不到弹桥了这才停了手。
第八十三章 诱敌
停止射击的唐城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打光了身上所有的子弹，但他却又不记得自己究竟打中了几个敌人.唐城的疯狂在很大程度了深深刺激到了1排的那些人，尤其是黑子他们那几个从青云寨收编过来的土匪，在1排的强势还击下，进攻中的日军始终没能突破距离1连阵地50米之内，不过70人编制的1排也只剩下了不到40人。
日军暂时停止进攻，1连阵地上的枪声也停了下来，双方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自己的伤口。唐城在阵亡士兵的身上翻找着子弹，去第二道战壕喊人的黄飞也反身回来，后面还跟着一脸紧张的九斤。“这些家伙比起二连的人的确是差太多了，我们在后面才安顿好伤员，3排就有好几个家伙想要逃跑，都被我用腰带和绑腿给捆了，要不是2排长拦着，我非活埋了那几个家伙不可。”见到了唐城，九斤脸上的紧张稍稍消散了一些，不过话唠的毛病却还在继续。
唐城把目光看向跟着九斤一起返回的孙河，收到孙河肯定的眼神后，唐城突然笑了，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把那几个想当逃兵的家伙押过来，叫你们的人都隐蔽好，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暴露位置显露身形，就是阵地上的人都死光了也不行。”孙河被唐城的这个命令给弄糊涂了，把逃兵押回来还好说，也许唐城是为了杀一儆百震慑其他那些士兵，可要他们带回来的士兵一直藏着不露头，这又是为什么？
“你也别瞎猜了，等我的命令就好。”唐城抓起几个翻找出来的弹桥笑着离开，这是战斗之后唐城第一次露出笑脸，却让孙河感觉到了唐城此时的胸有成竹。不同于孙河的心中踏实，随后赶过来的其他班排长却对唐城的这个命令很是不解甚至是抱怨颇多，他们本来已经被唐城下令后撤去了第二战壕，可还没等他们把屁股做热，这边又下令他们返回战场，这不是在闹着人玩嘛。
“都他娘的闭嘴，唐连长虽然年纪比咱们这些人都要小，可你们中间谁敢站出来说指挥1连和小鬼子干仗？”孙河不乐意的环视着叽叽喳喳的同伴们，这些家伙打败仗做溃兵已经快成习惯了，完全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连长说要我们隐蔽待命，大家就等着，我想他应该是有办法对付小鬼子了。”
“九斤，把你那些手下的短枪都给我集中起来，我有用。”被孙河他们谈及到的唐城这会正蹲在九斤面前低语着。和守备团其他士兵不同，挑选换出来的投弹兵并没有配装步枪，缴获自李家快枪队和土匪手中的短枪被刘山羊配发给了投弹队，15支驳壳枪中有四支是20响的快慢机，在唐城的新计划里，这些使用弹匣供弹的驳壳枪是成败的关键。
“黑子，你过来。”九斤忙着在集中手下的短枪，蹲在地上没动窝的唐城又在朝着不远处的黑子招手。正蹲低了身形给步枪填压子弹的黑子不知道唐城叫自己是为什么，不过还是猫腰窜了过来，“我知道你们青云寨的人枪法很好，而且你们都是用短枪的好手，我一会抽出来一些老兵和你们青云寨的人合在一起，等我发出信号之后，你们要把这些短枪里的子弹用最短最快的时间打出去，当然准头也要有保证才行。”
1连的阵地宽200米，唐城当然没有指望只靠15支短枪就能把200米全都纳入枪火的范围，不过唐城把那些班排长身上的短枪也集中在了一起，用总数超过20支的短枪控制200宽的阵地虽说还是有些单薄，但这已经是唐城能够做到的最好。“你们这些使用短枪的散开在阵地里，不要站的太近也不要太远，听我喊开火之后，你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弹匣里的子弹打出去，等投弹队扔出去的手榴弹爆炸之后，你们更换一次弹匣继续射击。”
被唐城集结在一起的临时枪手们有些忐忑，怎么听唐城这话的意思是要和日军打近身战玩对冲了。唐城可不管他们私下里的琢磨，交代了几句给这些临时枪手们，唐城又趴伏着探出了自己的步枪。从1连阵地里射出的子弹已经少了很多，可能是因为想要节省炮弹的缘故，冈本中队的迫击炮也早就停了火，双方的士兵现在只是在用步枪进行对射，偶尔才会听到日军机枪的点射声。
日军机枪和迫击炮的停火对1连是极其有利的，让惶恐中的1连士兵心中有了些许的放松，可随后日军投入战斗中的武器却令唐城大惊失色。在唐城的心目中，那种灵巧轻便能够单人操作的掷弹筒远远要比迫击炮要危险，虽说掷弹筒的射程和杀伤力都不如没有迫击炮，可它胜在能够随时随地的变换位置，而且掷弹兵在打光了掷弹筒榴弹之后，还能使用日式手雷代替榴弹继续轰击。
“2排长，你是老兵，也是打过南京的人。我给你50个人，一会我们这边和进攻的日本兵开打之后，你带那50个人走侧翼冲过去和日军搅在一起。”唐城把孙河单独叫到了一边，把自己的计划透露了一小部分出来。就这一小部分就已经足够令孙河肝颤的，这是要拿1连剩下这些人去和日军死磕啊，孙河都想不出唐城哪里来的这么大底气。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日军暂时停止进攻，给了1连片刻的喘息机会，唐城拉着孙河靠坐在战壕里，摸出香烟大口抽着。“我是这么计划的，一会日军进攻的时候，我先不打，等日军攻入距离我们50米之内了，黑子他们那些枪法好的会先开火，我要让他们觉得咱们已经没人了。日本人生性狂妄，他们经常自吹一个班的日本兵就能击败**的一个连，所以他们应该会轻视我们才对。”
“等日军进攻到距离我们30米之内，我会放那几个逃兵离开，他们的出现会在一定程度上更加刺激到日军，让他们认为我们守不住了已经开始溃退。日军的目标是县城，所以他们巴不得咱们发生溃散，就在这个时候，我准备的短枪队会首先近距离开火，同时投弹队出手投掷手榴弹。把战壕外30外至50米之间的范围全都控制在手榴弹的攻击范围内，把进攻中的日军拉成两截，让他们无法相互配合。”
孙河低着头抽烟，可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按照唐城的叙述做着推演，“我们这边打响，就吸引住对方的全部注意力，你们这个时候趁机扑过去和他们搅在一起，只有和他们近身搅在一起，他们的机枪和迫击炮也使不出劲，否则光是拼火力，我们1连就不是日军的对手。”
阵地上又陆续出现了枪声，唐城扔了手中的烟头伸手拍着孙河的肩膀，“这一仗也许就是死战，关键就是你们的速度，只要你们和后面的日军搅在一起了，这些进攻中的日本兵才会出现慌乱，如果咱们两边配合得当，击退这些日军应该不是难事。”实际上唐城自己的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他之所以会如此的淡定，只是为了给孙河一些鼓励。
在日军使用掷弹筒进行几轮轰击过后，趴伏在地上匍匐前进的日军继续进攻，有了唐城的故意放水，日军终于攻入了距离1连阵地不足50米的范围之内。猫腰前进的日本兵展示出了他们精准的枪法，原本剩下40人的1排已经不足30人还在战斗，随着日军的渐渐逼近，唐城目送孙河他们向侧翼移动。
唐城的指挥越来越让那些老兵们看不懂，为什么在阵地已经岌岌可危的时候，唐城还要强令他们待在防炮洞里，为什么在日军紧逼的情况下，他还要从抽调50人去了阵地的侧翼。这太多的疑问令防炮洞里的老兵们神色慌张，可唐城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们，来回在战壕里穿梭的唐城显然是整个阵地里最忙碌的那个人。
1连的阵地上还在坚持还击的只有黑子手下的几个土匪，再有就是唐城和几个班排长，突然弱了许多的还击令进攻中的日军开始疑神疑鬼，他们生怕这又是支那守军设下的圈套。几番试探之后，指挥进攻的桥本终于断定这不是支那守军的什么圈套，而是对方真的没人了。
“把他们的绳子解开，把枪也给他们。”打光了枪膛里的最后一发子弹，唐城把腰间的两支驳壳枪抽了出来，同时下令九斤把那几个押过来的逃兵放开，并让这几个逃兵拿着自己的武器向后跑。“我只给你们十个数，等我数到十就会开枪，不想死的就赶紧跑吧。”面对这几个面面相峙的逃兵，唐城把自己手中的驳壳枪平端了起来，见唐城居然不是要当场射杀他们，这几个大感意外的逃兵撒腿就跑。
第八十四章 失策
“快，快，支那人逃跑了，叫黑田小队也压上去，彻底把支那人的阵地给我拿下来。”冈本健一的望远镜里出现了那几个狼狈不堪拼命向后奔跑着的逃兵，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猜测这是不是支那人的又一次诡计，可对面支那人已经几乎快要停止的枪声打消了他的这个疑问。战斗进行到现在，冈本中队也伤亡超过了80人，对于200人编制的他们已经是伤亡接近半数了，如果这还不能拿下对方的阵地，等待冈本建一的绝不会只是降级那么简单。
“短枪队和投弹队准备”眼瞅着起身冲击的日本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战壕里的唐城终于下令让九斤的投弹队做好随时投弹的准备，短枪队也做好了开火的准备。50米、40米、直到进攻中的日军进入到了30米之内，一直在零星开火的阵地上这才完全没有了枪声，按照唐城的命令，1排剩下的士兵全都拎着自己的武器顺着交通壕开始向后撤离。
“30米，手榴弹投掷。”疑神疑鬼的日军前锋已经进入20米之内了，战壕里的唐城这才下令九斤他们投掷手榴弹。早已经做好投弹准备的九斤带着他手下的投弹手钻出防炮洞，拉开架势准备投弹，把手榴弹投掷到30米的距离，对于他们这些每天要练习投弹超过500次的家伙来说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可还没等九斤他们把手中的手榴弹扔出去，战壕里的他们就觉得眼前一黑，乌泱泱的几十枚手雷被进攻中的日军扔了过来。
“隐蔽，隐蔽。”唐城也傻眼了，进攻中的日军在距离1连阵地不过20米的地方投掷了手雷，而且是在九斤他们准备投掷手榴弹的同时。那些被日军大力扔进战壕里的手雷让唐城口干舌燥几乎说不出话来，已经拉了弦的投弹兵们手忙脚乱的把自己的手榴弹扔出去，然后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防炮洞扑去，试图在这些手雷爆炸之前把自己塞进防炮洞里。
“轰”“轰”“轰隆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1连的阵地上便腾起大团的烟雾和火球，那些来不及躲藏的投弹兵们在腾起的火焰中腾起惨叫着。“啊”唐城呆望着那段全是烟雾和火焰的战壕，大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十几个投弹手就这样被淹没在烟雾中，唐城不知道他们中还能有多少人活下来，事实上他也不敢去猜测，因为九斤也在那烟雾里。
“轰”“轰”比日军投掷手雷慢了一步但仍旧飞出战壕的手榴弹终于爆了，战壕外的日军也同样尝到了被手榴弹密集轰击的滋味。和战壕里的九斤他们相比，战壕外的日军似乎面临的危险要稍稍小一些，因为空间足够大，这些日军可以趴伏在地上躲避飞溅的弹片和爆炸的气lang，而不会像战壕里的九斤他们那样只能在狭小的战壕里任由弹片击穿自己的身体或是被气lang顶的高高抛起。
“呦西，这些狡猾的支那人果然是设了圈套，可惜还是被我识破了，叫机枪顶上去。”指挥进攻的小队长桥本有些得意。桥本太郎不是冈本中队里作战最悍勇的小队长，但他绝对是整个冈本中队里最心思缜密的一个，他的小队也是整个冈本中队伤亡最低的。不管和他们对峙的支那守军是不是正规部队，桥本太郎都没有小视过对手，在冈本建一下令进攻的时候，桥本太郎并不认为出现在望远镜里的那几个支那溃兵就代表整个支那守军都发生了溃乱。
担心这又是支那守军设下的圈套，桥本一边下令进攻，一边和两个曹长商量着对策，结果还真的被桥本想出了对策。对面的支那守军没有重火力武器，这是桥本小队的优势，这可以让桥本太郎手下的士兵放心的冲到距离对方阵地80米的位置。没有重武器，但对方还有手榴弹，支那军队配发的木柄手榴弹最大投掷距离可以达到70米，可他们大多数士兵投掷手榴弹的距离不会超过40米，这也就是说对方若是想要设置圈套，最危险的范围便是距离对方战壕40米之内的地方。
日军配发的手雷投掷距离远远比不上木柄手榴弹，桥本太郎手下最强壮的士兵也只不过能把手雷投掷出25米的距离，所以桥本太郎就想出了一个有损帝国士兵颜面但绝对有效的对策。小队照常进攻，不管对方有没有开枪拦截都要全力进攻，只是在距离对方战壕25米的时候，进攻的士兵要做好随时投掷手雷的准备，只要进入手雷的投掷范围，所有进攻的士兵都要把准备好的手雷扔出去。
如果对方真的设下了圈套，这些手雷便能破解这个圈套，如果对方真的已经发生溃乱，这些手雷在很大程度上就会成为彻底压垮对手的那根稻草。所以不管怎么说，桥本太郎的这个对策都不会被中队长冈本建一病垢，而正是桥本太郎的这个对策才使得唐城的计划彻底泡汤。震耳欲聋的爆炸还未完全消失，阵地外就响起了震天般的板载声，日军开始抵近冲锋了。
“开火，开火。”眼中带着水汽的唐城大喊着举起了自己的驳壳枪连连开火，此时唐城恨不能现在就死在这里，因为他的这个愚蠢计划使得九斤他们陷入危险之中，虽然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投弹手能活下来，但唐城知道那个数字绝对不会是自己期望的那样。唐城的喊叫在阵地里回荡着，同样被爆炸震傻了的1连士兵这才回过神跟着举枪射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唐城手中的两支20响快慢机几乎打出了冲锋枪的感觉，20米的距离对日军来说是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对唐城来说却是和日军近身作战发挥短枪优势的机会。血雾和烟柱在射击声中成片出现，已经在小心提防的日军还是没能躲过他们的厄运，不足20米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已经近到了令他们无法躲避的距离，在这样的距离里，唐城手中连发速射的20响快慢机成了主宰战场的主角。
20米，比1连士兵平常实弹训练时的距离近了三分之二，虽说大部分跟着唐城开枪的士兵还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可这样的距离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简单了一些。拉动枪栓、扣下扳机、拉枪栓、扣扳机，战地里的士兵已经完全成了机器人，他们甚至连寻找目标瞄准的动作都直接省略掉了。20米的距离已经近到了他们只要把枪口对准视线中的那些土黄色便能击中目标的地步，他们每个人都在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做着努力。
潮水般进攻的桥本小队被突然爆发的1连挡住了，就挡在距离战壕不足20米的位置上，虽说双方各有伤亡而且1连的伤亡还要大些，可桥本小队却真正被挡的寸步难行。“哒哒哒哒哒哒”两支驳壳枪都已经打光了弹匣里的子弹，来不及更换弹匣的唐城直接抛下驳壳枪，抓起放置在脚边的花机关扫了一梭子出去，和驳壳枪相比，花机关的射程却是远了不少。
“手榴弹投掷，扔手榴弹。”战壕里响起一个唐城极其熟悉的喊声，下意识的扭头望了过去，满脸血污的九斤正挥手把一枚手榴弹大力的投掷出去，几个同样摸样的投弹兵也跟着扔出了手榴弹。“轰”“轰”“轰隆隆”九斤他们投掷出去的手榴弹在战壕外爆开，被冈本健一寄予厚望的桥本小队整个被爆炸腾起的烟雾和火团笼罩在内。
用满是污渍的衣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为花机关更换了弹匣的唐城吼叫着再次扣下扳机，只是投掷手榴弹还不行，唐城要亲眼看着战壕外的这些日军中弹倒下。“手榴弹，扔手榴弹”战壕里再次响起九斤的嘶吼，战壕外的爆炸也一直没有停止，没有藏身之地的桥本小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20米的距离不长，可他们要面对多达20支短枪的阻截，实在是胜算不大。
“哒哒哒哒哒哒”战局发展到最是激烈的时候，桥本太郎从后面调上来的轻机枪发挥出了优势，短枪和机枪的对射完全没有优势，在日军机枪的强势扫射下，被1连挫了锐气的桥本小队抛下几十具尸体狼狈的准备向后撤退。“轰”“轰”“轰”随着一连串的爆炸，距离阵地百米外的地方突然响起一片喊杀声，唐城突然意识到自己全然忘记了隐蔽在侧翼的孙河他们。
“杀啊，杀小鬼子啊。”唐城捡起脚下的驳壳枪快速的更换好弹匣，第一个翻出战壕朝着撤退的日军追了上去。刚才的喊杀声一定是孙河他们出手了，唐城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孙河他们去送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缠住这些准备要撤退的日军。哪怕只是为孙河他们赢得几分钟时间也是好的，唐城已经把赌注全都押到了孙河他们身上，只要能干掉日军的指挥官和他们的机枪还有迫击炮，北山关卡就能保住。
第八十五章 近身血战
混战是日军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虽说他们的拼刺被号称战无不胜，可面对中国士兵手中的大刀，他们的刺刀并不是无敌的，至少他们在上海和南京战场已经见识过这种中国冷兵器的厉害。唐城没有大刀，实际上他也耍不了大刀，但他手里握着要比大刀危险数倍的武器，得益于葛昆山搜集武器弹药的本事，唐城自打进了守备团就没有缺少过驳壳枪子弹，这也使得他的枪法快速的被提高。
“啪”“啪”“啪”被调至单发状态的驳壳枪在唐城手中不停喷吐着子弹，原本以为跳出战壕的唐城是来找他们近身对博的，可等这些日本兵退掉了枪膛里的子弹，却发现自己上当了。“八嘎”一个又一个的日本兵在惊愕中被唐城击中倒地，在咽气的前一刻，他们还在骂着唐城，骂这个身形廋小的支那士兵不是真正的军人。可骂归骂，他们却阻止不了唐城继续用驳壳枪射杀他们和他们的同伴。
“杀鬼子啊”老兵们抓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跃出战壕冲向慌乱的日军，用不惯刺刀的新手们抽出背上的大刀也跟着爬出战壕。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有了战胜日军的机会，这些跟着唐城杀出战壕的士兵吼叫着冲向日军，把手中的武器或刺或砍向自己能够得着的日本兵，不管能否给予对方伤害，他们都在使出全力进行攻击，哪怕自己也受伤倒地。
留在后面指挥战斗的冈本建一没有想到对方在已经处于劣势的时候，还安排了部队对自己进行偷袭，事实上孙河他们突然杀出的时候，冈本建一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下令撤退。若不是冈本建一的副官极力的劝阻，也许冈本中队这会就已经撤出战斗了，已经红了眼的双方士兵狠狠撞在一起，形若疯虎的孙河轮着手中的大刀扑向日军，如果唐城把那些短枪给了他们，也许这场偷袭战会打的更加顺利。
孙河只有50人，冈本建一留在后面的日军人数也不是很多，在加上孙河他们出击之前先投掷了手榴弹，刨除那些伤亡在手榴弹下的士兵，冈本建一身边的日军数量并不占优势。“杀啊，干掉小鬼子的指挥官，这一仗咱们就胜了。”奋力劈砍的孙河喊叫着连他自己都不是很相信的话语，带着手下的士兵朝着前方奋力冲击，不管怎么样，多杀日军总是没错的。
战争中最是残酷的近身肉搏如期上演，刺刀、枪托、大刀、钢盔、拳头还有牙齿，一切能够派上用场的武器都被双方士兵们投入到这场肉搏战当中。然而双方实力毕竟悬殊过大，再加上1连新手们那毫无章法的劈砍，越来越多的1连士兵倒在毒发的刺刀下。还好他们还有唐城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家伙，靠着唐城手里的两支驳壳枪，冲出阵地的1连堪堪和急于摆脱他们的日军搅在了一起，勉强和日军打成了平手。
两支驳壳枪弹匣里的40发子弹如数射尽，血气上涌的唐城把其中一支驳壳枪猛力砸向一个举着步枪扑向自己的日本兵，然后摸出一个弹匣准备更换。就在唐城把装满子弹的弹匣插入驳壳枪的时候，一个日本兵怪叫着撞了过来，膝盖重重地顶在了唐城的小腹上，差点把他疼得失手把驳壳枪扔出去。
撞在一起的两人一同跌在地上，两人的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尽管唐城已经疼的快要晕过去，但唐城这时候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战场上面对面交战，不是你死即是我亡，唐城不容许自己在敌人面前有丝毫的软弱，推不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日本兵，唐城干脆就扭转了手臂，把驳壳枪的枪把砸向身上这名日本兵的耳根。
“唔”的一声疼呼，压在唐城身上的日本兵疼的尖叫着滚向一边，可唐城却不想这么放过他，只是一伸手，唐城的左手便揪住了这个日本兵的手臂。只是相隔不到一米半的距离，唐城根本无需仔细瞄准，不等对方回过神，驳壳枪的枪口已经伸出顶在了那日本兵的脑门。“啪”射出枪膛的子弹在那日本兵的额头上钉出一个窟窿，然后带着强大动能的子弹在那日本兵的后脑勺上钻出一个更大的窟窿，就连那日本兵头上带着的钢盔也被子弹钻出个窟窿。
“呸”这是唐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射杀日本兵，大口喘气的他子啊开枪的时候忘记了闭嘴，被从弹孔中喷出的血雾喷了一脸，就连他的嘴里也被喷进了血点。腥热的味道令唐城有种要马上呕吐的感觉，可混在腥热中的那一丝甜腻却让唐城已经模糊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他这才想起来这里是战场，而自己是唐城，是1连的连长。
“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唐城被再次撞翻倒地，一柄闪着寒光的刺刀朝着仰面摔倒的唐城刺了下来，握着步枪的是一个脸上带着血污的日本兵，把唐城再次撞翻的也是他。在这攸关性命的瞬间，对生存的渴望刺激着唐城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两条脚猛力的蹬地，唐城在身体上移的同时用腰腹力量扭动着上半身，身体的移动幅度不算大，但足够让对方全力刺出的刺刀落在自己腋下。
“啊”不等唐城举枪扣动扳机，刺刀落空的日本兵一扭枪身，用偏转了刀刃的刺刀在唐城的肋下划出一道伤口。疼痛使得唐城条件反射般抬起右腿奋力的踢蹬，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这名日军士兵的脸上，鼻子迸出了鲜血的日军士兵“哇呀”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趁着这个机会，唐城忍着疼痛抬起手中的驳壳枪，“啪”胸前血花四溅的日本兵中弹倒下，而唐城自己却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冲上去和他们近战，快，冲上去！”重新给驳壳枪更换过弹匣的唐城大声的喊叫着，此时的唐城早已经是体力透支，苍白的脸上看着毫无血色，而且肋间的伤口也没有进行任何处理，但他的眼中却依然充满了求生的渴望。战局发展到这一步，拼的不再是谁的武器好使，双方的所有筹码都已经亮了出来，最后的底牌拼的是双方士兵的血性和耐力。
“杀啊，杀光这些小鬼子。”勉力强撑着的唐城应声回望，1连的战壕里翻出十几个端着步枪的身影，唐城认得他们，这十几个现在才现身的家伙是唐城下令撤回后面的伤员。“杀啊”这些现在才参战的家伙完全是在跟日军以命换命，十几个围着一个日本兵奋力劈刺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家伙甘愿成为日军刺刀的目标，但日军想要从他身上抽回刺刀却是不可能，除非他们能切断那双紧紧攥住刺刀的手。
“杀啊”高声喊叫着的唐城向着对面日军的方向疾步狂奔着，双腿已如灌铅的唐城感觉自己下一刻可能就会摔倒，可眼瞅着和1连混战在一起的日本兵已经越来越少，打起精神的唐城一刻不停的继续开枪追击。“轰”紧咬着牙关奋力开火的唐城随着爆炸应声翻倒，爆炸发生在距离他左侧仅有不过几米地方，火辣的气lang狠狠地撞了过来，唐城被气lang撞的直接侧摔出去。
重重摔在地面的刹那，唐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发懵的耳朵只有无尽鸣响，睁开眼睛的唐城发现眼前的景象在剧烈晃动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扭曲了，用力晃了几下脑袋，唐城感觉自己好受了一些。脑袋稍稍清醒过后，唐城顿时感觉自己的左臂有种撕裂的疼，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中弹或是被弹片击伤了，但从左臂持续传来的感觉却又不想中弹，应该是自己刚才被气lang撞到的时候，左臂正好被压在身下所致的挫伤。
艰难地转头往周围看去，1连的人还在和日本兵混战，最后冲出阵地的那十几个伤员已经不见了踪影，唐城猜测他们也许都成了散落在阵地外的尸体。糟糕的场面让唐城倍感无望，他的连续失误让1连陷入了全军覆没的境地，如果不是自己逞强好胜，也许1连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何况九斤现在也生死不知。
恍然间，唐城突然想起了罗伯特教给他的一句话，即使世界都已经抛弃了我们，我们也决不能抛弃自己。“杀啊，杀光他们。”从地上翻身爬起的唐城似乎又充满了力量，出现在他视线里的三个日本兵首先成为他的枪下之鬼，大喊着的唐城再次冲入战团，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击溃这伙日军，把北山关卡守住。
“轰”的一声轰响，唐城眼前的景象再次剧烈的晃动着，像是被**力顶起的唐城忽然发现自己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了。随着爆炸溅起的泥土宛若夜空中绽放的礼花，以美妙的抛物线分散开来，意识模糊的唐城不知道自己这是被迷糊了还是自己已经飞起来了，他甚至看到了隔着人群的日军阵地。
第八十六章 苦战
“轰”的又是一声爆响把眩晕中的唐城拉回现实，唐城晃着脑袋让自己加快的恢复清醒，可他的四肢却像是睡了一个星期的硬地板，手脚关节酸麻的仿佛灌了铅，浑身上下亦像是被莫名其妙的抽空了气力。
仰面朝天的唐城努力让自己翻过来趴伏在地上，右手解开钢盔下的扣带，左手微微颤栗地去抓掉落在地上的驳壳枪。好似灌了铅的右手接连几次都没能把驳壳枪抓住，就在唐城准备先前爬行的时候，只听得“当”的一声响，唐城的脑袋像是被人用棍棒大力的敲打着，整个人侧向甩了出去，刚松开扣带的钢盔也应声甩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冷枪可把唐城惊得够呛，整个人条件反射式的蜷缩着身子躲到旁边的弹坑里，钢盔被子弹打中的刹那，惊惶绝望的情绪竟让他差一点失禁。被冷枪打飞了钢盔的唐城双手紧紧抱着脑袋蜷缩在弹坑里，作为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若真发生那种情况，唐城觉得自己肯定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
这里是战场，是数百人厮杀的战场，没有人注意到唐城此时在干什么，也没有人注意到唐城刚刚经历过一次生死考验。掉了驳壳枪，被冷枪打飞了钢盔的唐城实际上已经被激战中的双方士兵遗忘了，同样面临生死考验的双方士兵根本也无暇去找唐城的位置，而且他此时的位置已经在整个战团的最外侧。
刚刚摆脱了死亡诱惑的唐城开始出现呕吐的症状，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这个医学名词还是田奎告诉他的，不过唐城并不担心，因为田奎告诉他脑震荡并不会让人死亡。接连呕吐的唐城直到把胃里那点东西全都吐干净了，吐到连清水都吐不出的时候，总算是停止了令他快要窒息的呕吐，用已经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袖擦了嘴，还有些眩晕的唐城从弹坑里慢慢探出了脑袋向外张望着。
战斗还在继续，喊杀声依旧整天般响着，日军善于拼刺的优势完全被1连那20支短枪压制，已经占据人数优势的他们被1连的士兵咬的很近，战局的发展似乎正在朝着唐城先前的预想进行着。用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爬出弹坑，唐城找到了自己掉落在地上的那两支驳壳枪，直接坐在地上为驳壳枪更换了弹匣，浑身酸痛的唐城终于站了起来，并快步的向前走着。
上海和南京的战场生涯，半年来的煎熬训练，唐城学会了忍受，学会了战场求生，学会了射击，唯独这近距离的战斗依然让他感到陌生而恐惧。在南京和上海的近战那是迫不得已，如果唐城不那么做，死在战场上的只能是自己，而且那时的自己只想着给罗伯特报仇，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可唐城现在已经子弹了什么是死亡，见识过太多死亡的他在心里已经有了阴影，他不想像那些死在南京城里的**一样，死后连个墓碑都没有。
可这里是战场，这里正在战斗，是中国人和日本人的战斗，是反抗者和侵略者之间的战斗，作为中国人的唐城别无选择，他只能拿着武器向前拼杀，只有赶走了侵略者或是彻底杀死他们，自己才会有真正生的希望。“啪”“啪”“啪”唐城手中的驳壳枪再次被打响，游弋在战团外侧的他很满意自己现在的位置，这样能够更好的命中那些该死的日本兵。
连续射中三个日本兵的唐城奔跑着，他在移动自己的位置，这样能够保证自己不会被对方的枪手射中。“轰”“轰隆隆”百米外的日军阵地上突然响起一连串的爆炸，随即便是一阵“哒哒哒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枪手和爆炸声中还夹杂着欢呼声，唐城听得见那些欢呼声都是中国话，也就是说孙河他们得手了。
“杀啊”大喜过望的唐城精神大振，大声疾呼的同时也快速的冲进战团，用手中的驳壳枪把那些和1连士兵肉搏的日本兵，一个接一个的送进地狱。同样也已经疲惫不堪的1连士兵们开始自由组合，用几倍于敌的优势逐个清除那些落单的日本兵，犹是这些落单的日军士兵拼刺强横，可他们往往要面对好几支刺向自己的刺刀，唐城打空一个弹匣的功夫，战场上就已经有十几个日本兵被扎的血葫芦一样倒地毙命。
和唐城猜测的一样，从侧翼出击的孙河的确是得手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能全歼了冈本建一留在后方的部队，只有50人的孙河只是用不停投掷手榴弹的方法抢到了冈本中队的一挺轻机枪。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孙河他们用手榴弹炸掉了冈本中队的迫击炮阵地，殉爆的炮弹给了冈本建一致命一击，跟随他留在后方的几十名士兵大部分死在炮弹的殉爆中。
“哒哒哒哒哒哒”机枪在手的孙河把密集的弹雨泼向犹自顽抗的日军，身边只剩下不到20人的他根本没有余力抽出人手去协助唐城，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把剩下这十几个日本兵干掉以绝后患。几乎是一对一的对射，抢到了轻机枪的孙河一方显然要占便宜，而且很快他们又控制了另一挺轻机枪，两挺机枪在手的孙河终于有了底气，两挺机枪交替着向前逼近，一点点的逼近那些还击的日军。
近身肉搏是所有战斗中最惨烈的，交战双方的士兵为了自己能活下来，会在战斗中施展自己所有会的和所有能够想到的手段。刺刀和大刀并不是他们唯一的武器，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们的拳头、钢盔、甚至是牙齿都能被拿来对付自己的对手，在光华门外和日军交战的时候，厨子就曾经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把一个日本兵的肋骨活生生的压断，然后让那日本兵哀嚎了半个小时才死在战场上。
唐城的身体不如其他的1连士兵，虽说他的耐力不错，可要他用刺刀和日军对决，落败的只能是他。所以明智的唐城使用驳壳枪作为自己的近身战武器，事实证明在近身战中，能够连发的短枪远远要比刺刀和大刀好使。虽说短枪的射程不如步枪，杀伤力不如机枪，可在近身战中，的确没有比短枪更加犀利的武器了。
1连的士兵早已筋疲力尽，和他们对战的日军也好不到那里去，在他们身后的机枪停止火力支援后，已经有日军士兵察觉出了本方阵地的异样。和唐城他们一样，这些日军也害怕自己这些人被对手截断了退路，在战斗已经从白热化向1连这边倾斜的时候，混战中的日军终于做出了选择，在一个少尉军官的喊叫声中，开始有日本兵脱离战场向他们的阵地撤退。
“绝对不能，不能放他们回去。”大约有20几个日本兵撤出了战斗奔向他们的阵地，注意到日军异常的唐城大声喊叫着，可1连那些士兵被剩下的日本兵牢牢缠住，根本抽不出人手去阻止那些日军的后撤。“哒哒哒哒哒哒”一道突然出现在日军阵地里的火舌让唐城的担心瞬间消散，在距离本方阵地不足20米的地方，那些撤出战斗回撤的日本兵被突然出现的枪火打了个措手不及。
“轰”“轰隆隆”从日军阵地里投掷出来的手榴弹让侥幸逃过枪火的日本兵无法幸免，两轮枪火扫射加上一轮手榴弹投掷，这些急于奔回本阵的日本兵就彻底成了丧家之犬，侥幸活下来的几个日本兵根本无法突破轻机枪的压制，他们只能抱着脑袋缩躲在同伴的尸体后面。“板载”终于有日军士兵被打急眼了，大叫着板载扑向围攻自己的1连士兵，“轰”的爆响过后，战场上出现了一个浅坑和几团血肉。
攥着手榴弹拉敌人同归于尽并不是**士兵的专利，似乎日本人做的更加彻底，“散开，散开，不要和他们拼刺刀，用短枪解决他们。”接二连三的有被围攻的日本兵攥着手雷和1连的士兵同归于尽，唐城大叫着召集还活着的1连士兵向外围散开。“啪”“啪”“啪”“啪”唐城手中的驳壳枪不停跳荡着枪口，从驳壳枪里喷吐出的子弹把那些已经疯狂的日本兵逐个击倒，当然也包括攥着手雷扑向他的日本兵。
从那些日本兵身上喷溅出的血雾让空气里弥散着浓稠的血腥味，在短枪和刺刀的这一场对决中，唐城他们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可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跟着唐城从正面杀出的1连士兵超过100人，可现在还活着的已经不足30人，而且剩下这30人几乎人人带伤。
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上的九斤也伤的不轻，腰侧被日军的刺刀切开一道巴掌长短的伤口，左肩也有一个几乎被捅穿了的伤口，而且他的大腿上还钉着三枚弹片。终于能停手的唐城这才发现自己也是个伤员，胸前那道被弹片割开的伤口已经呈灰白色，但和其他人的伤势相比，唐城还算是轻伤员。
第八十七章 惨胜
就在几分钟前，被冷枪打飞了钢盔的唐城还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弹坑里，可现在1连已经彻底控制了战场，除了孙河那边还有零星的枪声响起，满是尸体和血污的战场上已经看不到还活着的日本兵。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残酷的近身混战，筋疲力尽的唐城找不出人手去支援孙河那边，因为几乎所有还活着的士兵都在相互帮忙包扎着伤口，不然的话，只是流血就能让他们成为阵地里的另一具尸体。
阵地上此时躺满了尸体，活着的人可以在这里找到枪械、弹药以及各种值钱或不值钱的财物。唐城在二连的时候，没少被老兵们带着打扫战场，因为老兵们平日里喝酒抽烟的钱全都是打扫战场弄来的，如果运气好，也许还能找到一两样值钱的物件，说不定就能凑够找女人喝花酒的钱来。
脚步踉跄的唐城在战场上找到自己的钢盔，也不管钢盔上还沾着血污，直接把这救了自己一命的钢盔扣在脑袋上。整个守备团里，这种德式钢盔只有三顶，刘山羊、唐城和九斤各有一顶，可惜九斤不爱整天扣着这个死沉的东西，就把钢盔送给了老许。起初唐城也觉得这种德式钢盔太沉了，可现在看来，还是沉点好啊，关键是它能救命。
从几名阵亡的1连士兵身上摸出几个弹桥，又捡了一支打光了子弹的毛瑟步枪，脚步踉跄的唐城一边给步枪填压着子弹，一边朝着孙河他们那边走去。被战场上浓烈的血腥味道熏得脑袋发晕，胃部也在隐隐翻腾，可他还是拎着填装过子弹的毛瑟步枪，挎着自己的驳壳枪，躬着腰向孙河那边小步跑去。
战场上的许多尸体都是脸朝下趴着的，林唐城没勇气去翻看那些尸体，跌跌绊绊地走了一阵，他总算来到了响着零星枪声的日军阵地。被伏击一方的日军并没有像1连那样的战壕，他们的阵地不过就是用工兵锹简单刨出些浅坑，然后在浅坑外沿用土石垒砌一层或是直接堆砌自己人的尸体，不过现在倒是多些爆炸后留下的弹坑。
唐城看到了日军的尸体，不过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多，也没有遍地的残尸，出现在唐城视线里的尸体大多保持了身体的完整性。唐城辨认着这些尸体的军装，但他同样没有去翻动这些尸体，因为他不想从这些尸体里找到自己认识的面孔，抬脚从一把刺刀上跨过，进入日军阵地的唐城看见了孙河。
“我们把这些该死的小鬼子全都干死了。”进入日军阵地的唐城看到了靠坐在一截木桩边上的孙河，对方也同样看到了唐城并喊叫起来。听得出来，孙河的声音带有激动的成分，唐城快步向前，孙河左手大臂位置绑着一圈布条，布条靠手臂外侧的位置已经渗出了条状的血，看样子是被日军的刺刀所伤。
靠坐着木桩的孙河似笑非笑地咧着嘴看向唐城，这表情看着虽然很是别扭，却是劫后余生最真实的情感体现。可惜的是，唐城没能听清孙河后面嘟囔的那些话，只好故作轻松的笑着。孙河的眼眶中却转着男人最不愿意流落的泪花，死也就一了百了，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踌躇、煎熬，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失去血色，这或许才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所在。
在孙河身边坐了下来，唐城看了看周围，这才弄明白为什么这里还响着零星的枪声，那是活下来的1连士兵在给日军的尸体补枪。若是换做平时，唐城也许会阻止这种lang费子弹的行径，可现在的唐城却不想那么做，他愿意给那些士兵一个宣泄的机会，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也想拔枪对着日军的尸体狠狠扫上一梭子。
两个身上裹着布条的1连士兵从前面战壕抬着一个重伤员过来，已经奄奄一息的重伤员浑身是血，除了低低的呻吟，并没有觅死觅活地大叫，这样的场面更衬托出惨烈战斗结束后的哀伤与沉重。唐城不知道这名重伤员有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把他抬出死人堆的那两名士兵也同样不知道，他们只是不想自己的袍泽和日本兵死在一起，就是死，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同伴能死的干干净净，不要和小鬼子有任何的关联。
唐城仔细数过了，跟着孙河的50名1连士兵还活着的只有12个人，这12个人里还包括三个重伤员，其他的人也全都带伤。“我们干掉了两个鬼子军官，这把指挥刀给你，另一把我自己留着。”一直在低声嘟囔的孙河从身边递过来一把日军指挥刀，沾满了血迹的指挥刀被唐城窝在手中停留了几秒钟，然后被唐城大力的从刀鞘中拔出。
虽说没有真正和日本人打过交道，但唐城在上海的时候见过不少的日本lang人在街头与人拼斗，这把刀与其说是指挥刀，倒是和日本lang人常年佩戴在身上的武士刀相似。“秋水”刀把上篆刻的两个汉字让唐城忍不住念了出来，看来老辈们说不没错，日本人不止从中国偷学了很多的东西，甚至他们连中国的汉字都偷去了。
把手中的长刀收回刀鞘，唐城接过孙河递来的香烟起身站了起来，“叫弟兄们打扫战场吧，说不定还会有日军会出现，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没有点燃香烟，唐城只是把它叼在嘴上，然后拎着毛瑟步枪和那把指挥刀在阵地上溜达着。莫约半支烟之后，低头坐着的孙河也终于起身站了起来，招呼他手下的那几个士兵打扫战场收集武器和弹药。
207对203，唐城用1连的207条性命换取了203个日本兵的命，获得的结果就是1连被打残了，他手下只剩下不到40个身上带伤的士兵。如果不是日军的迫击炮阵地上堆放的炮弹发生了殉爆，如果不是这些殉爆的炮弹替孙河干掉了30几个日本兵，也许这场惨胜还不能属于1连。：下面咱们怎么办？就这点人怕是守不住这里。“恢复了清醒的孙河跟唐城小声的说着话，话语中带着担忧和伤感。
“我们不守，先把伤员分出来送去地道，然后就是这些缴获的武器和弹药也要藏起来一部分，咱们回县城。”唐城已经从连番失误的懊悔中走了出来。只剩下不到40人的1连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这里的，与其守不住还要和可能出现的日军硬拼，还不如直接返回县城助战，但唐城却鬼使神差的下令藏起一部分武器和弹药，就连他已经也搞不懂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我们胜了，可我们也同样被日军打残了，县城那边应该也和日军交上火了，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而且身上还有伤。可我们不能让这些战死的弟兄就白白死了，我们要回县城助战，我需要人手跟我一起返回县城，不过我不想勉强你们，愿意留下的要照顾好重伤员。”把剩下这些士兵集中在一起，面色沉静的唐城要这些士兵自己选择留下还是返回县城。
被唐城已经列为重伤员的九斤挣扎着想要站出来，却被孙河伸手给按住了，“我是你的排长，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一个排长，回县城怎么能少了我。”在孙河之后，青云寨那几个还活着的土匪也跟着黑子站了出来。剔除腿部受伤影响行动力的几个家伙，唐城最后只选择了14个人，加上自己正好15个人组成一个战斗班，他这个连长现在已经变成了班长。
“你身上有伤，带你回县城还不够麻烦的，我还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办。”九斤闹着非要跟唐城返回县城，无奈的唐城只好编了个理由先稳住九斤。“咱们缴获的这些武器和弹药，我要留下一部子在北山，你是自己人，所以我把这件事交给你办，你要看好这些武器和弹药，说不定咱们以后用得上它们。”唐城的理由让九斤哑了火，终于答应唐城和那些伤兵先留在北山。
实际上唐城他们15个人携带的对数还是原先的武器和弹药，只不过就是多了两挺日式轻机枪和三架日式掷弹筒而已，剩下那些日式步枪和弹药全都被唐城留在了北山，需要尽快赶回县城的他们无法携带这么多的武器和弹药一同返回县城。“这个东西是我的命根子，你一定要收好，千万不能交给别人或是丢了。”唐城离开之前，把贴身收藏的护照和金条也交给了九斤。
护照不仅仅是唐城去美国的通行证那么简单，那是他唯一怀念罗伯特的东西，那几根金条是唐城备着的救命钱，这两样东西和唐城的命根子没什么两样。明知道返回县城跟闯龙潭虎穴没什么两样，可唐城没有办法不回去，因为刘山羊还在那县城里，但他也知道自己可能不能很好的保护护照和金条，所以交给置身之外的九斤最是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