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势不均衡难力敌
气氛很沉闷,踏进东明国际酒店的许中行感觉到了这个沉闷的气氛,不独老板,就老板的那几位司机随从也眼高于顶,对他这个外包的工队长许总不屑一顾,事实上段总手下像他这样跑腿的小头目有十来个,还真提不到桌面上,踏进门厅时,他有一种世界末日提前来临的感觉,踏进电梯时,他的脑子里想得是坠梯事件,等走了老板房间门口时,他的脑子里又在想某个恐怖片中的版本。
对了,主要的担心的还在于,潞州的事情糟糕成这样了,他不知道会不会被老板一脚踢出五洲。
房间里里人不少,段炎国居中坐着,旁边是薛亦晨,沙发上坐着王一民夫妇,还有两个人不认识,不过人长得虎背熊腰的,让许中行纳闷,不像潞州那个单位的领导。偌大的商务包间空位还有不少,不过许中行进门没敢坐,段炎国问着经过,许中行上下牙齿打战,罗罗嗦嗦,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情况说完,当然,包括今天路被炸,连武装部民兵也被堵回去的事,据他实地勘察,碎石和土方覆了路面一公里多,就即便用五洲的大机械开路,也需要至少三天的时间,要让村里手工人力作业,怕是半个月能清出来就不错了,何况,这些人估计根本没有准备清理出来。
相比而言,二百工人齐解裤的事倒在次要了,各工地都已经开工了,而五洲现在连备料都运不上去,这才是最重要的,许中行来之前段总也和在场的通过气了,高速路指挥部对各标段的工程进度是一天一报,再这么下去,怕是真会给封了工程换队伍上。听罢许中行磕磕巴巴的介绍,段炎国回头看了那两位陌生人一眼,一个高个子,壮硕身材的道着:“蓄意闹事是肯定的,但你得找到主使人啊,否则这事你没法解决。”
“对,这些偷东西堵路的老百姓不是紧要的,你抓一个,他们能来十人,关键是找到幕后主使的人。段总,那人不是……”另一位道,眉毛特别浓,脸色特别黯,长相很有威慑力,许中行听口吻,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公安上的人,虽然穿着便装,不过看这处变不惊的气质,位置应该不低。
“这个事我虽然有所怀疑是他,不过看来又觉得不像。”段炎国摇摇头道。
王一民夫妇互视了一眼,在谈的事出乎他们的思维范畴了,所谓“他”,指的是柴占山,席韵凤轻咳了声,插了句话道:“可除了他,还会有谁呀?这就是**裸的报复,就不是,他都应该是这件事的关键。”
“嗯,这点我同意。跑不了他。”段炎国点点头,给了嘉许的一个眼光。
这个眼光让席韵凤颇是得意了片刻,自己虽然事业有成,但相比段总这类含着金勺出生的天朝贵胄,还是有差别的,对于未来的合作前景,她已经憧憬了不止一次了。
“可也不对呀,这个人现在关押在潞城看守所,我相信,他有传递消息的渠道,但是时效和准确性达不到这个水平。大家注意了没有,工人刚上工地,就中招了;当天现场稍一乱,东西就失盗了;尔后补充的器材设备刚到位,路被炸了……这可不是一个关在笼子里的人能指挥得了的。”高个子道,从细节把握到全局,很准确,也很有说服力,段炎国眉色动动道:“您是说,另有其人?如果有的话,是他的手下?”
“不应该是个单纯的手下,柴占山的案底我看过,最早的是盗窃、之后是伤害、再之后是非法经营,段总您注意到了没有,棠梨村发生的事,一点也不像老柴的风格。”另一脸色晦黯的人道着,看众人有所不解,他又把语言捋细地道着:“井水里投毒,或者说不能叫毒,仅仅是致泻的药物,连成份都分析不出来,把地方警方都难住了,最后连案由都没法立;驱使别人盗窃,一夜偷走几车东西,这得多少人干?谁要查,肯定是个法不治众。还有今天的炸路,居然炸得合理合法,这个事不像光干点非法经营和伤害罪的人能办得出来的……要准确地讲,这是个高人,懂得规避法律的人干的,最起码比柴占山要高一个层次。”
“还有人?”薛亦晨惊得失声了,一出口才发现这个场合有点失态。
“哪会是谁呢?”段炎国两眼迷茫地在思考,不经意看到还站在当地的许中行,他摆了摆手道着:“你坐下。”
许中行紧张地坐下了,没来由地心虚的感觉很重,没想到是这种氛围,不过总比悖然大怒训一顿强。看段总这么伤脑筋可算是头一遭了,而且他知道段总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这次亲自来了,肯定是搞出个模样来。
果不其然,那位高个子的从包里拿了一摞资料,递给段炎国道着:“维特清扫的时候,所有有前科、有军警背景,年龄在二十至四十之间的男性,都在这儿了,有十几个我作了标识,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在其中。柴占山可用的人,一定就隐藏在别人的眼皮下。”
这种人就藏起来,也和普通人有不同之处。一页一页翻过,这可算是个人渣汇萃的档案,有伤害前科的、有退役出身的、有服刑记录的,除了没个好人正常人,什么烂人都有,在看到一个韩黔名字时,让段炎国的眼皮跳了跳,罪名是非法持有枪支罪,被判四年零六个月。他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那两位捕捉到了,高个子的笑道:“不排除他们有武器的可能,潞州淮海厂原来就是个大兵工厂,武器制作对于他们不是什么难事,虽然有过几次缉枪缉爆,可流失在民间的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话题渐渐走远了,似乎在考虑柴占山这帮余孽的战斗力,王一民局长可吃不住劲了,摆摆手道着:“这个,段总,我说一句啊……这个事最好和平解决,我觉得呀,不管是谁,无非是想籍此讹点赔偿,没必要非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的程度,因小失大就划不来了。”
这话很中肯,段炎国笑着应了声,对于这位鼎力相助的地方领导还是蛮给面子的,不过也仅限于面子而已,看样并没有怎么听进去,几个人的谈话还是围绕着对方势力能达到什么水平事情可能做到什么程度展开的,这其中也有其他几个标段的事做模板了,十七标、十三、中铁十*局下属的一个路桥公司,开工之前都有大大小小的恶仗,据说打得最凶的中铁下属的路桥公司,重伤了七个工人,不过当地阄事的代价也不少,被公安拘了十几人够得着刑事犯罪的数人,血淋淋的代价换来了顺利开工,在赔偿上肯定也会赢得一定话语权。总体说还是划算的。
地方上的工程向来如此,拳头比嘴皮子说话管用,否则地方上的刁民会认为修路的是唐僧,恨不得把你剔骨卸肉全吞下去这也是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听几人讨论,席韵凤也感觉出来了,好像大部分工程队的都是这么干的。而这一次段总权衡的,无外乎是不是有发动这么一场旨在立威威慑动作的必要,如果以雷霆之势压住棠梨村,以后工程上的事就好办多了,无外乎两种办法,哄不住只能打怕。当然,最让他不放心的还是这些可能藏在暗处的人这些人,要比那些懵懂无知的村民更难对付。
几人的讨论渐渐明了了,连许中行和薛亦晨此时也有点佩服了,确实和老总的差距,身在潞州一直摸不清头脑,而被几人这么一说,除了幕后驱使村民偷东西闹事,尔后再转向索赔,还真没有其他可能。席韵凤一直担心自己的工程落空,提了个找柴占山谈的建议,当然,她知道人被关着不是问题,问题是段总想不想和他谈。
“老佟,你看……我们席总的建议如何?和柴占山谈?”段总在讨论渐进明朗时,侧身问着那位高个的神秘人物,那人思忖了片刻,摇摇头道:“意义不大,这是个老炮,不论你想搂底还是想探口风都可能性不大,除非是想握手言和,不过那样的话,反倒成全他了。”
这倒也是,正和段炎国的思路吻合,真要找上门去谈,那等着对方坐地起价吧,更何况这笔账怎么算,是不是把维特的账也算上,就更难说了。但如果不谈,问题依然存在,那就是,自己在明处,而对方这些人都在暗处,你根本不知道人家会如何出手。
似乎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段炎国轻嘘一声时,那位脸色阴黯的人莫名地笑了笑道:“段总别太担忧了,什么事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柴占山肯定谈不下来,不过这个人,应该很容易谈得下来……”
此时看得更清,段总此次潞州之行,怕是倚重的就是这两位神秘人物,这一位从手包里捻出一张纸质的文档来,递到段炎国手里,段炎国蓦地一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老佟,这事得麻烦您跑一趟了,帮我疏通一下,我亲自和他谈……席总、王局,看来得麻烦二位了,帮我约见一下你们市公安局的刘局长,晚上咱们请他出来叙叙……你通知唐向荣回来,等我电话。亦晨,把我带来的人都安排一下,不要住到东明酒店,另外给老佟开两个房间……各位,感谢大家的支持啊,等工程开了,我再亲自坐东敬大家几杯啊,呵呵……”
似乎找了一把打开僵局的钥匙,让段总恢复了昔日谈笑风生,或客气,或大气地安排着要干的事,先送走了那两位神秘人物,王一民和席韵凤却是他亲自送走的,这一席散了,好歹总让许中行松了一口气,好歹饭碗还在,这可得操心了,起身摸着电话,通知唐向荣队长赶紧回来………
从二级路拐到国道路上,方向更明确,就是去史家村。
李玫莲的印像中单勇是个沉默寡言的形象,不过相处之下才发现大错特错这家伙说起来比个女人还唠叨,不过长路漫漫,好在有这么个嘴碎的也不怕寂寞,两人谈得是理想和爱情的现实,叫挣钱和女人许是没把李玫莲当成女人的缘故,这问题问得很有深度,比如:如何说服一位刚刚认识的女人对你放下戒备;比如,如何观察一位女人是否对你有那层意思。再比如,如何维持两人之间的不正当关系……都是些从男人角度无法准确测知的事,而李玫莲给的真知灼见多是来源于经验和实践,着实让单勇有受益菲浅的感觉。
“那李姐,我再问你你说什么样的男人,会让女人念念不忘呢?”单勇又问,言而总之地一句。
“这个很简单嘛,事上要大气,钱上别小气。”李玫莲欠欠身子道,笑着说的:“当然,还得加上床上要霸气,这也关键。”
单勇哈哈一笑觉得指到正题了,不过他心里的打算恐怕没人了解,他斟酌着道:“可问题是,我喜欢的那位,我还没和她床上霸气一回呢?你说她会不会很快忘了我。”
“那还用说。当她找到发生关系的人,你就靠边站了。女人比男人更容易感觉到幸福所以女人遗忘速度有时候会更快,其实这个世界很简单嘛,都在享受良宵苦短谁还相信海誓山盟?”李玫莲笑着道。
“不对不对,太悲观了,我就不是这样。”单勇道。
“那你是什么样?”李玫莲不屑地问。
“我是身体是享受良宵苦短,但我在精神上,还是相信海誓山盟。”单勇笑道,为自己心理开脱的真心话不过却惹得李玫莲笑得花枝乱颤,直叹男人都这得性所谓的君子多情好逑,恰恰是最大的薄幸负心,恰恰天下婚姻不幸福的根源所在。
完了,两人就责任问题,你归咎在男人身上,他归咎在女人身上,成了一个鸡生蛋、蛋生鸡没有结果的讨论。好在虽然相互攻讦,却都是玩笑的口吻,快到史家村的半途,单勇又接了个电话,接完时嘎声一停车,脸上的戏谑一下子全消失了,李玫莲惊声问时,他淡淡地道着:“段炎国召集那帮人在东明开了个会,武子说这次阵容不少,带来了六七个随从,他们都有点手忙脚乱了,不知道该跟着那一拔……这回动作应该有了。”
“那怎么办?”李玫莲问。
“这不正在想吗?”单勇道。
“现在才想?可把你牛得,能想到别人怎么办来,切。”李玫莲损着道。
“那也不难,无非就是几个关键点,从找破绽入手……就像男人伸手去调戏一个美女一样,摸得都是关键部位,总不至于去摸脚丫子吧?”单勇笑道。
李玫莲噗声笑了,然后啐了口,直指道着:“你说正事你就正经点,别这么流氓啊。
“这回呀,咱们还只能耍流氓了,除了死皮赖脸加死缠烂打没有别的办法,而且还不能让人击中要害。我想想,他们会怎么办……一定会想办法摸咱们的底,然后和老柴关联,问题也恰恰在这儿,老柴那黑底子,警察那儿都有,武子和韩黔他们,肯定逃不过人家的眼睛,不过这些人他们一时找不着,老柴肯定不漏口风………那他们会,坏了,还有一大窟窿没补上,要是找上他,可就完了……”单勇道,一下子懊丧无比,看着李玫莲,想到了一个巨大的疏漏似的。
“看我干什么?你说的谁呀?”李玫莲道。
“你哥,还被关着呢。就你哥那得性,根本不用刑讯逼供,小小利诱一下,肯定是马上招供。”单勇道。
“你积点口德成不成?他只管经营,私下的事他一无所知。”李玫莲道。
“就韩黔那几个人的得性,还用知道吗?一问就出来了,再问老柴的狐朋狗友,我还有跑吗?一查案底,我想躲都没机会了。”单勇道。
李玫莲巴巴看着单勇,也愣了,如果真找上李鹏宇的话,这种可能性就非常大了,既不了解利害,又知道这帮人的底子,从那儿肯定能找到正确方向。
“不至于这么快吧?”李玫莲半晌才难为地道着,好歹也是兄妹,不愿意说句丧气的话。
“都慢不了,急着开工,两个多亿的工程,杀人的事都能干了。”单勇道。
“那怎么办?”李玫莲道,好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手不自然地拉上了单勇的胳膊。
“我得把你藏起来,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目标,凡和老柴走得近的人,都有可能成为目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摸到我……给你找个地方,窝着,不许出来,不许和外界联系。别跟我犟嘴,无条件服从啊。”单勇道着,发动着了车。
“那……占山会不会有危险。”李玫莲没有反驳,反而问了句她最关心的事。
这一句却是让单勇颇有感触地看着李玫莲一眼,现在倒有点羡慕老柴,他笑了笑道:
“能威胁到老柴的事情不多,你算一个……你安全,他就安全。”
李玫莲叹了口气,无语了,走到这一步也许有点始料未及,但已经到这儿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知道藏匿地可能就是单勇依赖的史家村,可她忍不住有点担心,史家村这个片法外乐土,能不能庇护住势单力薄了几个人………
“李鹏宇,怎么样?愿意合作吗?”
“你想清楚,容留卖.淫、非法经营、提供吸贩毒品场所,那一样都不轻,你曾经也是成功商人,不至于想把自己一辈子毁在这儿吧?”
两位肩窝里挟着手包的男子在问,比所有遇到的提审都犀利,找到了突破点就在李鹏宇这儿,高学历、经济犯罪前科,这种人怕死怕关,好对付,不像那些暴力犯罪的土鳖,枪顶着脑袋他都敢喊****。
事实也正如所料,李鹏宇挣钱不含糊,可交待起来也不含糊,关起来几天,早把维特的大致经营交待了个通透,只不过仅限于非法经营,更深一层的事,比如保护伞是谁?比如柴占山隐藏的黑势力在哪儿?他可就说不清了。
不是不说,是真不知道。老板不会把底子交给任何人。
坐在被审椅上李鹏宇一副颓丧的表情,牢饭可没有软饭养人,看来李总这趟罪受得不轻,已经向政府坦白交待了,特别是对方给了个减轻处罚、考虑监外的诱惑,实在抵不住了。他凛然着:“我进来一直就很配合啊。”
“这倒是……再配合一次,指认一下这些人。”高个子的便衣招招手,让李鹏宇上前来,李鹏宇上前一瞅,都认识。韩黔,混在原保安里,吊儿郎当的,不过工资最高;徐少忠,电工。田军,那样不适合在前台,经常是有人闹事时候才出面……指认若干人后,李鹏宇也突然发现了,这些一直隐藏在维特里的人现在看来行踪确实很诡异,怪不得柴占山放放心心把维特交给他手里,那是有恃无恐了。
人见过,可武器没见过。这些人的下落也成了问题,李鹏宇对此却是不甚了解,那位高个子的便衣问着:“柴占山平时和谁的来往最密切?除了颐龙湾那位,好像是你妹妹,对吧?”
“对。和谁……我不太了解,他经常就不来维特……”
“想想,一个也没有,你不觉得也说不过去嘛,和他来往最近的,比较有信任基础的……”
“好像有……不对,就是,肯定有。”
“叫什么?哪儿人?”
“叫……单勇!这是个名人,一打听就知道,对了,他就在这个看守所住过。”
两位便衣和同来的地方刑警交换了一个眼色,由着李鹏宇往下说了一番,再问时,李鹏宇却也再提供不出新的人选来了,老柴实在也没什么朋友。法警带走了人,几个趁着看守所昏暗的灯光离开,出了狱门,两位外地警察和本地这位握手道别,说了一番感谢合作的话,上车时,一位驾车,一位已经开始调着一个人的电子档案了。
半个小时后,这份电子档案到了段总的手机上,他借故上卫生间,告辞出去了一下,等回来时,已经是春风满面,那股谈笑间挥斥方遒的气质,把席韵凤请来的几位地方领导折服得一个不漏,斛筹交错间,依然谈得是工程建设后水泥厂投资后续的事,似乎除了这事,根本没有其他的事………
第50章 势不均衡难力敌 2
“小盖……小盖……死哪儿去了,也不出来接大爷,再打电话骚扰,跟你们没完啊。雷大鹏当声把电单车停好,在中心水站门口吼着,一上午一群狐朋狗友挨个骚扰,实在不胜其烦了,只得半路翘班出来碰头来了,自打在维特出了事,雷哥收敛了好多,不赌了,不嫖了,叫他喝酒他也不来了,据说潜心修炼,快达到好男人的标准了。
咚声踢开门,愣了一下,一屋子人呢,不过有人让雷哥看得分外眼红,谁呢?董伟,那晚上就他把哥几个唆去喝酒洗桑拿出事的,雷大鹏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揪着瘦了吧叽的董伟,卡脖子拽耳朵骂着:“娘滴,差点把老子这国家干部给捋了,我说不去不去,你们非他妈拉上我去,说,这账怎么算?”
“哦哟,雷哥,我也是交了五千罚款才出来的,你以为我讨便宜了。”董伟难为地道着,直解释两人是难兄难弟,得一致对外,雷大鹏一想也是,松了松手,又有新目标了,那俩胖弟,他一招手:“过来。”
这哥俩有点胆怯,怯生生站过来时,雷大鹏吧唧吧唧一个一巴掌训着:“让你嫖你不嫖,兄弟们都进去了,你们搁外头逍遥是不是?居然还告诉我爸,我靠,我把你们两头猪……我我我……”“喂喂,雷哥,消消气,他们也没办法不是。”
“对对,这主要是蛋哥交待的,光他们俩不敢。”
“喂,雷大鹏,你发什么神经。”
盖庭甲和董伟劝着,宋思莹却是拍着桌子训了句,加上那两胖弟的哀求,雷大鹏却是也下不了手了,气哼哼地坐下来了。拍桌子拍大腿直喊命苦,众兄弟问怎么命苦,雷哥一拔拉手指道着:“工资收入全部给没收,不让抽烟、不让喝酒。甚至不让出门……哥都过上当学生时的生活了,一到晚上自个撸撸,自个睡,谁比我苦?”
这苦大仇深得,把众哥们逗乐了,连武子也不禁莞尔,要说这帮小伙里。还就雷大鹏最好玩,除了吃喝嫖赌,其他的一概不考虑,众人笑着又逗雷大鹏说,不章芸警花姐还在么,得,更让雷大鹏落寂了,翻着白眼看着说话的张卫华。不用说,肯定听到点风声闹矛盾了,于是春风得意的盖庭甲又劝着道:“雷哥。想开点,女人都是祸水,还是不沾好。”
“就是,自个撸撸自个睡的生活挺好。”白曙光道。雷大鹏一翻白眼更正着:“不对,女人不是祸水……不过是水货,都他妈假的,平时说多喜欢咱呢,就犯了这么点小错误,居然不理我了。”“别乱别乱……听武子说。”盖庭甲好歹郑重点,一手拉一个,把这干货拉座位上了。
“事情是这样,其实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东躲西藏………”
武子开始了,从牧场圈地开始说的,说到维特出事,说到柴占山自首,说到棠梨村的反击,一直说到今天,等快说完了,那哥几个张着大嘴,早也合不拢了,这才多长时间不见面,蛋哥又找了个更大的娄子去捅了……………………………………
“哦哟,老爷子,快走,接乡长和市委办的人去……别抽了,咳成这样,还抽?”
单勇在小二层楼里,拽着史保全,老头抽着手卷的毛烟,正咳得厉害,咳了半天瞪着道着:“你咋还没走?不把人都给你了吗?”
“我事办完就走,老紧着呢。”单勇道着,给老头踢着鞋,一看不对,又扯着嗓子喊宝英,让拿上双皮鞋了,这个老财主抠得厉害,在家都舍不得穿皮鞋。坐等着史保全一揪单勇道着:“勇娃。我昨晚又想了想,就觉得不对呀?凭啥让我们修路呢?”
“咋不对了,高速路是悬空过去的,占不了多少地,修条简易路,那儿将来放养也方便不是?白给你个牧场呀,修条路至于这叽叽歪歪吗?”
“我倒不叽歪,我就觉得你凭啥替人干这好事?不是又偷驴,找老子替你拔橛吧?”
“嘿嘿。不是不是,修条路,我顶多向标段要点赔偿。”
“那你要赔偿,干嘛修路我掏钱?”
“不白给你个牧场了吗?你还要怎么着。老头别太贪了啊。”
“也不对呀,你就不给我,也没人要啊。”
那乡长和这可把老头给难为地,已经说惯了,还真不好改口。一出门时,乡长带着市里的领导和摄制组阵势颇大,四五辆车,乡长一介绍,那市里来人依次上前和这位传说中的养驴大户握手,个个恭维不已,毕竟你钱多到一定程度,还是能赢得足够尊重的。
“史村长,我们是潞州电视台的,据我们得到官方消息,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之地,而现在每年上缴的利税已经有六百多万元,单纯依靠农副养殖业达到这个水平,史家村是咱们市的头一家,您对此有何感想?”
电视台的美女采播一问,登时把史保全的雄心壮志问出来了,他一扫围观的老少爷们,得瑟地一挥手道着:“这不是我的功劳,是全村老少爷们流血流汗干出来的。”
好,有人带头喊好,有人吼着鼓掌,这村里人气氛真个是热闹上了,市委办的来人也没想到群众热情这么高,还以为走个过场的事。那采播的情绪也被调动了,又问着:“看来史家村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是不容置疑的,史村长,你们在下一个五年,是不是还有更高的目标。”
“有!”史保全道,一说有,却不知道该说啥,一看围观的众爷们,想到现实问题了,大声道着:“我们村是驴多光棍多,下个目标哄声来采访的笑翻了,不过村里老少爷们的鼓掌却是更热烈了。没什么目标比这个最实际了。
远远地单勇带着一队人开拔了,他知道肯定要出笑话的,不过他可没时间欣赏了,回头看时,那群人采访的气氛好不热烈,再往人群的上方看,在宝英的房间里,窗户边,有一位凭栏的佳人,是李玫莲,远远地向单勇招手。
生活的际遇就是如此魔幻般地变化着,飞速发展的史家村现在被周边冠以亿元村、明星村的称号,谁还会在乎他们曾经是不是匪村?而刚刚殒落的维特和颐龙湾。又有谁还能想到它曾经的璀璨。时间的更迭会把不同的际遇赋予不同的地点和不同的幸运或不幸者,于是就演绎出了生活的悲欢离合。
可这一次是一个机会还是一个危机,单勇此时却仍然难下定论………
隔了一夜,好像并未见名声如雷灌耳的五洲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韩黔发现许中行学乖了,上午跑得县政府、县**局,县武装部,快到中午回了石城镇,这边是唐队长坐东,又请了一干人,镇政府的、镇中心〖派〗出所的。还有几个相关部门的,喝得醉熏熏出来时,手里都提了好大一个袋子。
不用说,这次的破费不少,就连韩黔也揣摩到了,五洲一惯于走上层路线,现在开始弥补漏洞了,毕竟阎王吃好。小鬼也得吃饱,否则你出点事,人家就敢装没看见。
也不用说。现在的好处肯定是从县到乡一路送下去了,山上的路没开,人情上的路得先铺好。越是这样,越让韩黔感觉到了一丝忧虑,像这种家大业大的大公司,只要稍费点劲,稍出点血,那可马上就能收买一片人心,而棠梨村那几百户只会慢慢地被孤立,直至处于无援的位置。
他们要干什么?
一直从市区跟到乡下的韩黔一直没看明白。半下午又见许中行和唐向荣从乡里的驻地出来,直驶二级路,他远远的跟了一段,路长车少,怕暴露,没有跟太近。不过走了十几公里后。他看到了一个让他恐惧的景像,迅速地把车拐下的路面,开进了草丛树后。来了,他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唐向荣和许中行的驶车带路,后面跟了两辆省际大巴,车上人头攒动,挤满了人,这两车人运到乡里干什么,很容易能想得出来。
车卷着尘土刚一过,他不敢再跟了,拿起了电话,通知了不知道窝在那儿的单勇………
单勇和十一标段还是挺讲信用的,不到中午,两百多人的修路队伍到位了,两辆拖拉机,一辆挖土机,这是清理牧场购置机械,史家村的,还来了十辆骡车,来了没二话,一嗓子吆喝,热火朝天的干上了。
这活干得,可把标段的人给笑掉牙了,锹镐挖、萝筐运,把这段两公里的路铺完得累死,别说三天了,给他半个月能搞出来就不错了,陈队长笑吟吟地到工地慰问,单勇也笑呵呵地,两人攀谈的片刻,俱有心思,不过想要钱要得这么下作,实在让陈队长心里暗笑了。
下午,就有点笑不出来了,第二拔人来了,足有三二百人,是周边牧场抽调出来的人,清一色的剽悍庄稼汉,橼粗的胳膊树粗的腿,几百人绵延,还真修出了五百多米的路面,这活干得,中间休息都没有,有点让工人们咋舌了。这么卖死力气干活的爷们,还真少见。
快天黑时,该让工段的人惊讶了,又来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直接把前一拔人替换下来,发电机一拉,栽着杆拉了二百米照明,看样是连夜干。陈队长这惊讶之下,又找到了干了一天活,正在一旁喝水打电话的单勇,喝得就是河里的冷水,晚饭吃得干馒头,这艰苦得,实在让陈队长难以相信这年头还有能吃这种苦的人。“单兄弟,这……这是,连夜干?”陈队长凛然问。
“啊,连夜干。明早再换一拔。轮开干,谁也累不着。”单勇道。
“明早他们来?”陈队长惊讶地问,一指准备收工回去的道着:“要不晚上就凑和在这儿休息?”
“不用,明天是另一拔,他们还有其他活忙。”单勇道,史村长一句话,全村劳力轮番来“你……”陈队长给惊住了,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单勇,单勇讶异地问:“怎么了?路不合格?绝对不会,你明天把工程车开上来试试?”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有多少人?”陈队长的讶异正在于此。
“呵呵,有几千人,要全调起来,别说这两公里,就二十公里,都不是没有可能……陈队长,别到时候耍赖啊,这活你不用管了,准备钱吧。这几千人的修路款,我可还欠着呢。”单勇笑着道。奸笑,笑得陈队长有点上当的感觉,不过上当了也没治,真能调动这么多人,怕是那赔偿谁也不敢欠,尴尬地跟着笑应了声,要走时,单勇却是喊住了:“抽水机你们工地有没有?”
“有。”
“借我用用,明天还你。”
“那来拿呗。”
陈队机械地应了声,单勇招呼着俩小伙去工地上扛去了,陈队一走,单勇却又是一副忧心重重的表情,韩黔的电话来了,两辆大巴载着满车人到了棠梨乡,天黑进驻地的,单勇看着刚收工的村人,心里在揣度着,能不能把这帮带出去,而从这里到棠梨得走四个小时,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而且他说不准,动作会不会在今晚,如果在的话,那村里就要吃亏了。他想了想,准备通知二脑袋。
不过又想了想,放弃了,没有打这个电话。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躲是躲不开的,那数百人聚集能干出点什么来,他不觉得危险,反而觉得一种异样的〖兴〗奋和冲动。他心里也清楚,这是多年沉缅于阴暗思考养成的一个恶僻,就像吸毒成瘾,知道危害,却拒绝不了它带来的〖兴〗奋和刺激。
甚至在潜意识里,他期待出事,出得大点,大到没人敢包,五洲也包不住更好。
“我怎么成了这样。”单勇走时突然觉察到了自己的心理是那样的阴暗和堕落,他没有时间去找原因,却沿着这条漆黑的路,带着人往前走着…………(未完待续!!!插4楼,丢了一段
那乡长和市什么委地,来干逑?不是又要钱吧?”史保全警惕地问。
“不是,您老荣幸地当选今年的人大代表了。”单勇道,看了史宝英一眼,史宝英也替老爸高兴,史保全却是拉下脸了。直斥着单勇道:“你**货,啥时候老子又被代表了?这选代表就没好事,上回乡里叫老子开会,结果是想让老子捐钱修学校。还他妈不好意思不给点。”
吹胡子瞪眼的史老头每每警惕的总是自己的钱袋,史宝英看不下去了,嗔怪地道着:“爸……这是好事。当人大代多光荣的事,咱们乡里就你一个人,他们不选你选谁呀,每年上缴的税费,就咱们史家村一家都超过乡里全年的任务了,现在周边有多少劳力指着咱们史家村干活呢,这叫……解决农村富余劳动力。”
女儿一说,史保全态度缓和了点,不过还是有点郁闷地道:“就没选,咋就当上代表啦?”
“你太落伍了,现在的选举都是指定,谁还搞〖民〗主呀。”单勇道,惹得史宝英也噗哧笑了,下面有人喊时,单勇和史宝英一左一右跟着,单勇可有点不放心,告诫着有点紧张的史老头道着:“老爷子,说话一定注意啊,千万别说**货,千万别自称老子,也不能带他妈的啊手机更新不给力呀!复制多了丢字,但是为了老常的贞节,还是添脸更了。主要是为了打那些质疑老常贞节的人一大嘴巴,顺便鄙视下老虎。同样是山寨机,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第51章 势不均衡难力敌(3)
“二哥,二哥……二脑袋……”
唐向荣在车后喊着,后面有工地几位在暗处跟着,他看了看时间,指向整九时,天色黑透了,他往路沿上走着,后面有人小声问,这家伙是不是回村了。话被唐向荣嘘了声压回去了。
他最清楚,要拿不到钱,这帮家伙敢来车上拿东西,所以绝对不会走。
又喊两声,手电筒亮起来了,二脑袋从坡上往下奔,一天一千,昨个的结了,今天的还没给呢。他下来,乐滋滋地站在唐向荣面前,伸出手来了,唐向荣和把一摞钱递给他,他又是乐滋滋地蘸着唾沫数着,数目正好,不过抬眼时发现不对了,不知道那儿冒出四五个人来,围着他,他紧张地道:“咋啦、咋拉?想干啥?”
“敲诈勒索我们队长,你活腻味了你。”
“揍他。”
“啊,救命……”
四五个工人摁着二脑袋,劈里叭拉,咚咚咚一顿好揍,二脑袋抱着头,杀猪般地惨叫着在地上耍赖打滚。把坡上窝着的村民吓住了,掉头就往村里跑,这一跑,却是正中下怀了,唐向荣脸上奸笑了笑,指挥着人把二脑袋押走,一呼啸,黑暗中来了更多的工人。
只见安全帽护头,绝缘手套护手,齐刷刷地锹把上缠破布,穿得都是清一色的安全服,次序井然埋伏在路两旁,唐向荣这包工头干了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这群架该怎么打,这次连工地驻守的加工外调紧急调回来了四百多人,对棠梨村绝对是压倒性的优势。
前一天回去根本没见着老板不过领到命令了,这一场是非打不可,否则施工队在这个穷乡僻壤根本站不住脚,而对于后果,唐向荣是从来不考虑的闹大了赔钱老板扛着,闹出人命来打人的扛着,现在发愁的是开不了工挣不了钱,而不是缺人。像手下这号民工,满大街有的是。
直押住了带头的二脑袋,那跑的是故意放走的,等的就是他们把村里人带过来,等待的时间里唐向荣甚至有一种异样的兴奋,这几年在五洲顺风顺水,很少遇到过这种情况了,几百人打起来,那将会是何等的壮观?
时间并不长,二脑袋被抓,村里奔回报信的,立时拉出一群来村里人的思维没有那么多弯,打就打,谁怕谁。一听是村长小舅被人打了,这家伙平时虽然好吃懒作,可好歹也是村里的一份子,报信的沿村一吆喝能动的差不多抄着顺手的家伙都奔出来了,举着火把的、打着电筒的、还有提着老式马灯的,男女老少一大群气势汹汹地从村里出来了,远远地望去,像一龙蜿蜒的火龙。
敌明我暗,优势占尽,唐向荣拉了一裤子,现在的愤怒要发泄出来了小声地安排着:“下手注意点,敲胳膊敲腿别他妈敲脑袋,老板说了,打不死人领奖金,打死了自个自首去……你们谁要被打死,那可发财了啊,怃恤二十万。”
这么另类的鼓舞,似乎很起效果,黑暗里那些绿莹莹地眼睛里不无贪婪,二十万呐,家里两三代人的温饱再不用发愁了,就是去九泉也能含着笑走啦,总比他妈天天受罪,受完罪还得讨薪强。
民工对农民,以蛮制蛮、以民治民,这一招包工队的头目都会用,是经过实践证明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渐渐地越来越近,五洲来人都隐藏在车后,黑暗中那个钢铁怪物的遮掩,从路上下来的村民根本看不到究竟,挟忿而来的村民那料到有埋伏,走过车时,叮叮咚咚朝着车一阵乱砸。
说时迟,那时快,等队伍过了一半,半渡而击的时机恰到好处,唐向荣一吹哨子,轰一声,数百人从路一侧、车顶上、车底下一跃而起,数百根锹把没头没脑地干上来了。
一时间,哭声一片,喊声一片,棍棒的撞击声闷响一片,猝不及防被袭的村民,爷们还能吃得点打,剩下还有壮威来的老娘们和半大孩子就惨了,不少人在一个照面,一棍子被敲得直挺挺躺在地上抽搐。
混战,猝起。火把,乱飞。
一位剽悍的工人连敲倒三人,再举棍时,却发现抱头的是个半大孩子,一下子手没落下去,他也许想起了自己留在家里的孩子,愣了下,却不料一点仁慈害了他,有村里人捡着块石头,从脑后咚声敲上来了,他翻着白眼,一骨碌滚地上了。随即那偷袭的,又被工人敲翻在地,捂着剧痛的肩膀惨叫。
压倒性的优势,一个个倒在地上同类,没有更多的同情,倒下的越来越多。
寒风,冽冽,夜色,如血。
村民里不乏悍勇爷们,一位武器顺手,是把搂草的钉耙,受袭时反应快,连耙三个工人,伤最重的一位长钉刺进了背部,惨叫声和火光下的血色把他也吓怔了,稍稍迟疑间,更多的锹把朝他身上招呼,头上猛挨一棍,滚地上失去意识前,他也许都没法相信自己能干出那事来。
底层的生活本也就是挣扎和哀嚎,挣扎和哀嚎的人总不介意去咬伤他们的同类,以获得生存的喘息。
凶性被逼出来的人,与野兽无异,乱飞的火把和电筒,偶而能映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只有在听到惨嚎后,才知道那仍然是血肉之躯,混战中的人塞满了路面,眨眼间,又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在刚刚升起的清冷月色下显得恐怖无比,还有更恐怖的,是那些持着原始武器,在寻找着肆虐对像的人。
遭遇战很快就分晓,训练有素的工人比村里的乌合之众更占上风,第二声哨声吹起时,工人队放开了一条回村的路,那带伤的、老娘们,牵孩子的趁隙往回跑,而现场此时,工人齐齐拧亮帽上的灯,对于倒地由且不服的,试图再行反抗再来几棍,惨叫声渐弱时,大局已定。
第三声哨响,清点人数,工人队背着、搀着己方伤员,开始往下走。总是珊珊来迟的警察赶不上第一事发现场,仅仅听到了远远的警报声。结伙的民工根本不惧警车,来的乡警也没敢拦这群打红眼的人。
不管是躺着的还是站着的,都不知道为谁而战。不管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怕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一次,村里参战的要记忆深刻了,知道有比刁民更厉害的。
械斗,没能规则,只有目的。
乡卫生所又一次齐齐出诊了,就在野地里胡乱地包扎着一地伤者,满地血色,观者无不怵然。乡派出所全员出动,发动了不少村民,担架抬下来的有六十多人。卫生所和乡政府大院成了伤员集中地,有受伤重度昏迷的已经通知了县医院,正派救护车往这儿赶。
械斗,赢者为王所过不管是村里的还是乡里的,望着那黑森森的施工驻地,都带上了一份恐惧。
两方都没有跑,但谁也说不清谁是谁打的,镇中心派出所全员出动,在五洲的驻地同样躺着十几位刚包扎的伤员有的受伤也很重,不过有预防暂无性命之忧。事由却扣在了棠梨村二脑袋的身上,据说是他敲诈工地工人钱财,未得逞转而寻恤滋事,导致两方发生大规模的械斗。这个倒霉鬼,被镇中心派出所以主要肇事者的身份抓起来了。
县里,市里,奔赴出事点来了,数百人的械斗,第一件紧要的事是,严密封锁消息,做好善后处理。
事发后两小时,棠梨乡几乎成了警车和救护车的集中营,各色的警车鸣着警报疾驰而来,一长列救护车载着重伤员驶离,械斗的双方被分离施治,一方在镇上,一方运到县里。施工队的驻地、械斗现场、棠梨村,分别都去了成队的警察,在了解事情经过,询问原委,查找肇事源头。
只是这械斗,哪能分得清是非………
此时此刻,在东明国际酒店顶楼的段总倚窗而立,他看着灯火辉煌的城市,实在无法想像那月高风黑地方发生的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像,不过有现场的人不断发来的短信可见一斑,看到市里处理人员已经到棠梨的短信,他笑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伸手时,薛亦晨又轻轻给老板斟上了一杯。
抿着酒,段炎国笑了笑道着:“伤六十四人,重伤十四人,唐向荣干这事比干工程干得漂亮,不知道这个打击,份量够不够。咱们的也伤了十二个人,亦晨你准备一下出面处理这事,做为大公司我们对此首先要表示遗憾,而且要有表态,参与械斗违法乱纪的工人,开除几个做做样子,给点安家费,实在不行,调到其他工地。村里嘛,肯定要讹点医院费,这个没问题,不过得给他们算清楚盗窃钢构件和木料的事了,这事市公安局的会介入,对了,你要注意态度,一定要诚恳,但是诚恳地谴责给我们工程带来的负面影响,我相信,舆论一定不会同情刁民的……这是最坏的打算,或许,这种破坏和谐的事,说不定舆论根本没机会触及到。”
像是安排,不过更像是自言自语,薛亦晨不知道是该应声还是该附合几句,不过最难的事解决了,剩下花钱能办的事,都不叫难事了,也许就再大事,被会被老板这只翻云覆雨的手捂着。只是这种激烈的解决方式,让她也感觉到浑身冷嗖嗖的,恰逢敲门时,她起身开门,回来了那两位神秘人物,段总摆了摆手,她知趣地避开了。
“段总,李鹏宇指认的几个人,齐齐失踪了,我们一个都没有找到。”有人说,应该是那位高个子的人。
“这么巧?”段总在问。
“绝对不是巧合,我相信他们就藏在暗处,您一定注意安全,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是那么脸色阴晦的人在说。
“哈哈……谢谢二位啊,他们要针对我的话,那事情就简单了。”段总在笑。
薛亦晨没敢多听,因为不远处的拐角和对面的门里都是段总带来的人,想来这儿可比去工地难。她轻轻地离开了即便是知道胜券在握,她也忍不住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可是和往常一样,总也找不出,那份恐惧的来源………
“哭哭什么哭,偷人家工地、扛人家木料,还跑下山和人打架,有理啦!?”
高所长训着棠梨村村民候软花这个嚎着的娘们,可公公躺在床上病着,老公现在躺医院了,能不哭吗?
安慰吗?那院子里就竖着两根俄罗斯松木,奠基主席台上拆回来的三诈两问,这哭哭啼啼的娘们倒说好几个扛木料偷工地的人,唯一的指望却是一把抱着高大全所长嚎着:“所长啊,你得给我们作主呀,他们把我男人打住院了,你让我们孤儿寡母咋个活呀?”
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训还好,一训炕头上那鼻涕娃也嚎上了,民警实在看不过眼了,抱着炕头这位哄了哄,高大全所长也是没治,市局的领导钦点他到棠梨村做善后工作,和五洲施工方接洽对方的态度倒是尚可,医药费用可以管一点,但要把数次盗窃施工物资的事搞清楚这不啻于给民警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穷家破户的,唯一值钱的财产就是家里那壮劳力,小偷小摸丢点损工地多少,可这回,要了这穷家的命了,你就查清能咋样?高大全所长把仆跪的娘们搀起来连训带劝着:“伺候好老公公,看好娃啥也别想,政府会给你作主滴,不过偷鸡摸狗和打架闹事的事,可再不能有了……走,下一家,那木料不许动啊,赃物得上缴。”
嚷了句,叫着同来的民警,炕上那位放下哭闹的孩子,交给候软花手里,这娘们抹了把泪恸哭不已了,望着出门警察的背影又是悲从中来,嚎着道:“我男人出去打工被人打了好几回,政府啥时候给我做过主啦……你们骗我。”
民警落荒而逃了,实在纠缠不清这狗屁倒灶的事,如果不是发生这么大规模的械斗,恐怕没有人愿意来这儿办案。当然,如果不是伤了村里这么多人,你也别想来这儿办案,惊魂未定的村里人一家一家把门锁得老紧了,你敲半天都敲不开,就敲开了也派个拄拐的老头,要不耳朵聋的老太太,一听还要查偷工地扛木料的事,干过的早翻墙溜了。
这可以理解,日积月累的贫富分化、执法不公、上下对抗、拖延推诿和扯皮,早把双方的信任消磨殆尽,即便你抱着怜悯的心态,换来的也只有警惕。
从十一时忙到凌晨两时,高所长不得已只得收队,路断了,几公里的路还得步行下山,而此行的目的根本没有达到,只找到了五根被盗的木料,可那玩意,扛回去又抵什么用?他心里也清楚,这是五洲蓄意搞得一场压倒性械斗,在此之前他有点愤恨这些刁民的行径,而此时,望着死气沉沉的村落,却又有点同情村民的境遇。
无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已。
五洲既然敢悍然下手,那肯定是已经吃准了有压住势态的把握,这号大型的路桥公司,恐怕就死上几个刁民人家也摆得平。
凌晨三时,一份情况调查的简报汇报出来了,是县、镇派出所和市里来的调查组协同出的,械斗发生地距离乡中心村三公里,距离棠梨村五点七公里,确属棠梨村候孬孩(二脑袋)敲诈施工方财物未逞,转而全村寻恤,与在此守候三辆运载大车的工人发生冲突,双方各有受伤人员,已送往镇、县医院救治,目前,现场已经控制,群众情绪基本稳定………
确实很稳定,五洲在乡中心村东一片开阔地上的驻地,聚集着数百人和两辆大巴、数辆工程车,根本有恃无恐,棠梨村村民吃这么大亏是个前车之鉴,乡中心村的,避之唯恐不及,就即便现场调查的民警一眼看过去通铺而睡的大批民工,也是心里发怵。
在这个比较落后的地方,还通行着原始的规则,拳头硬的,说话算数。这一次,话语权易手了,现场处理的民警刚撤一部分,负责施工的唐向荣便找着棠梨乡的乡长,说了一番要尽快组织施工清出路面的事,乡长喏喏应声,巴不得早点结束好回去睡觉。
这也是唐向荣最愿意看到的结果,回驻地点了三十个人,扛着十捅柴油,步行着往施工地来了,要趁着事发各方都乱的境况马上开工,清出这一段路面,扛柴油的原因是因为,他估计停在驻地的施工机械里的柴油,早被那些天杀的村民偷光了。
山区里的清晨是很冷的,早春的新鲜空气带着几分寒意扑面,把三十人的先遣队冻得瑟瑟发抖,走过那一段械斗的路面时,地面尚余的血色让人看着也有点后怕,整条路只剩下了一辆驻守警车,听得唐向荣说原委,民警迷迷糊糊摆手打发走了,打得伤了这么多人,怕是想打也打不起来了,除了撤走的大部分警察,余下的都临时安置在乡政府招待所。
气喘吁吁地走了几公里,终于又看到了伫立在黑暗中的机械,唐向荣颇有感触地摸了摸,一挥手:“干活,天亮开到路面上,今天必须清出路面。”
多么来之不易的胜利呐,唐队长坐下点了根烟,看着工人们倒柴油,亏是早有准备,机械里的油料早被放干净了,还好这铁疙瘩他们扛不走,否则连这些怕是也保不住了。
油料加好了,车钥匙插进去。轰轰地声音重新响起来了,憋闷了数日终于扬眉吐气了,唐向荣攀上了一辆履带式挖掘机,又点了两辆推土机,准备来个轮流作业。上车时,他看驾驶员上下瞄着,伸手就是一巴掌骂着:“天快亮了,看什么JB毛,快走。”
“不对呀,队长……看,起重臂怎么失灵了。”驾驶员道。
“锈了?不可能。”唐向荣又跳下来了,指挥着几下,那挖斗不听指挥了,像白羊羔疯患者,乱抽。他指挥着把挖斗放下来,细细看时,却是一时看不出故障何在。无独有偶,开推土机的也扯着嗓子喊着:“队长,液压臂抬不动,失灵了。”
“马上检修,愣你妈着干什么。”唐队吼着,真他妈不顺当。
刚下这道命令,他愣着眼又想到了什么,惊恐似的吼着工人把另外几套机械开机试试,却不料问题如出一辙,液压臂失灵,这种大型液压类机械倒是故障率也不算低,可齐齐故障把唐向荣吓懵了,咬牙切齿又来一道命令:“拆!”
好在工程队有精通此类机械的人,当东方破晓,天色将明时,到工地的一干人围着刚刚拆开的液压臂傻眼了,拆开的技工惊讶地解释着:“液压管没事,结合部的轴承全部坏了……这是,被强酸腐蚀了。队长,是故意破坏的,从这个注油孔注进强酸,轴承就全报废了,咱们这几天不在有人干的。”
这种专用机械配件修复,怕是又得好几天时间。唐向荣抬头看着阴晦的天空,一时间欲哭无泪………
消息传回,一夜没睡好还在关注着事态发展的段总这一次终于失态了,悖然大怒了,怒气冲冲把豪华商务套间的摆设砸了个遍,对着带来的手下吼着:“掘地三尺也把他们给我找出来,这两个亿的工程不要了,换他们的脑袋。”
同来的八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眼线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那两位神秘人物出面,屏退了跟班,关上门心平气和地劝着已经无法自制的段总,隔不多时,王一民和席韵凤夫妇匆匆赶来了,带来的却又是一个恰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第52章 摧枯拉朽大逆袭
黑暗中影影幢幢数百人的械斗,此起彼伏的喊打声、惨叫声,十几秒钟的视频如同拍自那个人间地狱,可偏偏画面定格的时候,露着五洲路桥工程的字样,那些装束整齐的工装,惨烈的场面,任谁一看也是造不出假来的。
段炎国手哆嗦了一下,摁了暂停,惊声问着:“哪儿来的?”
声音带上了几分恐惧,毕竟连他也没有见过现场,而现在,出现在王一民夫妇手里,席韵凤小心翼翼地道着:“外媒,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我几个朋友知道我在潞州投资水泥厂,他们看到后电话问我,我才反应过来……他是香港看到的。”
“外媒?香港?”段炎国傻眼了,那可是个新闻自由的地方,天朝管不着。他几乎要哭脸了,国内的新闻管制相当严格,可现在对天朝居心叵测的洋鬼子、白鬼子、南亚鬼子太多,巴不得炒作这类负面新闻,这要出口转内销,想包都包不住了。更何况,石城镇是个革命老区,要是有个深度报道出来,那站在被谴责位置是谁自不用说了。
他机械地又摁了下手机,继续播放的时候,解说是晦涩难懂的白话,不过标题繁体字他认识,是:内地潞州市发生大规模械斗,疑是官方强建水泥厂征地引起民变。他腾声摁了手机,扔在桌上,他忘了,这是席韵凤的手机,王一民这个小地方的官僚那处理过这种国际事件,有点噤苦寒蝉了,小声地征询着:“段总,咱们的手续过程走了一半,给你们征地手续还有毛病市里就发文了,这这这……这要是查起来,可都…都是问题。”
紧张以至于结巴了,席韵凤有点生气地看了老公一眼,这有变就惊的气度实在离段总差远了,段炎国愣着,想着,然后摆手做停,他道着:“那厂子没开工,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要是被揪这事大做文章,别说修路了,五洲路桥的牌子都要被摘了,总公司有涉外援建业务,我们不过是挂靠的一个小公司……谁的能量这么大,能捅到外媒上?”
他两眼凸着,即便冷静,也是一种在巨大恐惧中的冷静,如果先前只是些狗屁倒灶的小事的话,那一次要动摇到五洲的根基了,和刚刚收到工地的消息相比对,十台大型机械全部被技术性破坏,而且是早做好的……他突然省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挖好的陷阱里,而挖陷阱的,到现在为止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算计着,偷钢构件、拆主席台、械斗、破坏机械,桩桩件件,把五洲一步一步拉进了泥潭里。
“马上补救,王局麻烦您一趟,联系一下张书记、王市长,我代表五洲工程公开出面赔礼道歉,所有伤员的医药费由五洲负担,并协同公安机关拘捕工程队所有肇事者………亦晨,你准备一下,可能的话,组织到医院慰问受伤村民,联系总公司,派个善后小组来。”
段炎国道着,有一种壮士断腕的悲愤,如果仅仅是一个工程可以不要,可如果伤及的是毕生奋斗的基业,那不得不保了。薛亦晨黯黯应了声。段炎国抬起头来时,抱手做谢直道着:“拜托各位了,要能安然渡过这次危机,我段某人与诸位日后再共商进退。”
王一民夫妇和薛亦晨匆匆离开,段炎国亲自送到了电梯口子上,绝无仅有的一次,再回来时,他把手下全部招进了房间,清一色的悍哥排了一溜,而老板,却浓愁锁眉地在翻着他那部限量版的苹果笔记本,能迅速做出这个退而自保决定是出于他这个层次对大势的把握,此时再翻看几地外媒新闻,英文的、法文的、繁体的都有类似报道了,果真如他所料,有人在拿革命老区说事了,更有人在拿官商勾结说事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总公司就会出面表态,肯定会站民生的一方而不会袒护五洲这样的子公司。他也知道,如果舆论的导向不把握在他的手里,那只会在民意的一方,一旦那样,所有支持他的官场人士会会齐齐倒戈,到时候,五洲将不是被孤立那么简单,而是要成为公敌了!
“找到这个人的下落,我出一百万……不,一千万,干完这趟活,要能干好的话,你们就都能退休了。”
段炎国把一张警用格式的人口记录排出来,有一位手下拿到手里,一言未发,带着人出去了。
那张带照片的单子上名字叫:单勇。
段炎**持着悬赏的姿势未动,他在想昨天听到的那件奇事,是一个挟愤报复的故事,很精彩,连死带伤做掉了一群人,而他却安然无恙地从监狱走了出来,他现在已经丝毫不怀疑,能一剑捅到他要害的人,再无他人,只是他在考虑,是不是该低调见见柴占山,可这大白天,似乎又不方便,毕竟那里是看守所……
时间,回溯四个小时,凌晨两时。
第一段视频从韩黔的手里交给单勇手里,两人身处距棠梨乡七公里的路外,这里已经封锁了,韩黔是沿着山路步行跑出来的。他和回村的修路队伍一起走的,把这一段视频连带单勇给的地址交给了李玫莲。
消息,是从史家村出去的。
一个地址在英国,李玫莲没想到投资移民到那儿的居然是秦军虎,另一个地址却是大洋彼岸的美国,是一位陌生的女人,网络传输走视频后,没有多言,只是回复了一条信息:我来处理。第三个却是在潞州,她不认识,不过肯定是单勇的狐朋狗友。
发生了这样惨烈的事,让李玫莲对于前景更觉黯淡了,索性了一不做二不休,翻出了自己的通讯录,把这段视频给了更多的人。
一个小时后,多种语言的版本悄悄的露头了,慢慢地引起越来越多的人关注。不过在国内的遭遇了惯常的结果,被删除。
直到外媒炒作后,有一家大型网站才尝试性地用“疑似”的标题发了个剪辑版。事件还在发酵这需要时间,时间的精确度不好把握。
单勇操作的经过,可他无法测知结果,同样在棠梨乡的荒郊野外巡梭着,在等着另一队人的到来,凌晨四时,终于看到了史家村那辆大切,载着乘飞机急急赶回来的村委一干人他和村长候致富小声商议着什么,妇女主任、村长家属、治保主任几人,在杨向兵的带领下悄悄地往村里摸。
没办法,只能和做贼一样,出了这样的事,都是要排查滴,警察也不笨,早和电信局串通把不多的网络传输给掐了,官方处理结果没出来未定论之前,是不会给你恢复的,何况又是新出事,要不是轻车熟路,一准得撞在守路口的警察手里。
急行了一个多少时才回到村里敲着各户的门,一听是妇女主任候大妹回来,那门是吱吱哑哑开了一片跟着是扶老携幼来了一群,之后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成一团,领导终于回来了,可不得是黑暗中看到了好星光,压迫中等来了地下党。
“大家静一静,都别哭村长说了,谁要欺负咱们咱们跟他斗争到底,这次我和村长考察了南方好多小康村,准备在村东建生态农业园,可他们,要在这儿建水泥厂,污染不说,根本不提补偿,根本不顾咱们死活………村长说了,要建水泥厂,除把棠梨村变成坟场,都回家穿整齐,天亮出发,咱们要和村里躺下的老少爷们站在一起,躺也躺在一起………”
妇女主任挥着拳头说话,从来没有这么激愤过,眼看到到好日子,却来了这么大的事,三十四十七户,七百余口人,受伤了十分之一,还都是壮劳力,这几乎是致命性的打击,岂能不怒。一时间,扶老携幼的,抹把泪,回家,妇女们裹着孩子,老人擦亮拐杖,即便是躲在家里躲过一场劫难的也没脸再躲了,抄着家伙,准备这一次站到村人的前列。
黑漆漆的村庄死寂一片,不过谁也没有发现暗流在激涌着,从来都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祖辈生息繁衍在这里的村民,从来不会选择灭亡。
四时三十分,黎明前的黑暗,人生理最疲乏的时间段,几个黑影在乡中心村或躲或奔,猫着腰在各家户门口贴着什么,他们在有意识地躲避着四散林立的警车,这若干黑影最后又汇集到了村外,却是徐少忠、武子和从史家村赶回来的韩黔几人,都在焦急地看着天色,似乎在等着最后破晓的时分。
时间,一点一滴地在过去着,这个闭塞的地方,除了黑沉沉的夜幕,就是像兽脊一样的山脉,身处其间有一种巨大的压抑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五洲工地还聚着数百人,乡里的警车还有十几辆,四五十名乡镇县留下驻守的民警,都安置地乡政府和招待所,势单力薄的几位就即便加上棠梨村的男女老幼也是螳臂挡车。
“单勇。”黑暗中,有声苍老的声音在唤,是村长候致富,单勇嗯了声,他问着:“如果我挡不住,会是个什么情况?”
“牧场周边十公里会变成一座垃圾场、渣场,不过村里肯定会得到一部分补贴,钱是有了,蓝天绿水可没有了。”单勇道。
“值得吗?”村长有点踌蹰。
“你觉得呢?咱们省就有一个全球污染排前十的城市,你看了;外省几个单纯依靠农业和旅游业发展起的地方,你也看了。你做决定……你如果不敢不愿站出来,没人会埋怨你。可如果站出来,自今而后,不会再有人置疑你。”单勇道。
村长沉默了,他知道这一次的外出考察是刻意的安排,不过所过之处所见历历在目,污染最重的那个城市废渣成山、满河死鱼,那是一个比械斗看上去还恐怖的地方,实在无法想像哪里还会生活着那么多的人。如果棠梨也变成那样,他想,他宁愿背井离乡。
沉默中伏在路外草丛里的几位,接到了滴滴的短信,村里准备起行了,这个时间恰到好处,东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武子起身,朝车旁坐着两人奔来了,他道了句:“村里起身了,需要三十分钟到乡中心村,如果队伍长的时间,时间要更长。”
“好,活动活动,我们也准备动吧。”单勇起身了跺了跺发凉的脚,搓了搓手,武子似乎有点心神不宁,他问着:“单勇,就咱们几个,加上村里人也不抵事啊,万一再打起来,吃亏的还是咱们。警察拉得是偏架。”
“打不赢以后棠梨再没底气了,非打不可。”单勇道,他似乎听到什么,望着远处,笑了:“这次非赢不可,而且是压倒性的。”
几人愕然了顺着单勇的目光,他们看到一件让他们既振奋又担心的事,远处的二级路外绵延的队伍缓缓地驶来了,拖拉机,三轮车、牲口车,浩荡的队伍绵延的一公里多,带头的,正是去而复返的韩黔再回头看单勇时,他还在笑着笑里带着几分狠辣………
“出事了,又出事了,……队长,村里人都出来了,是不是又要干仗。”
有人窝在机械上看到了绵延而出的村中队伍,吼着刚和老板通过电话的唐向荣,一堆报废的轴承把唐哥愁得欲哭无泪,这一惊非同小可,攀上了机械顶,一瞅,差点吓得栽下来。他紧张地部署着:“狗子,老毛,快往回奔,让下头准备好,又他妈要整事。其他人,躲起来,要打往山上跑。”
他嚷着,几个队员听令,撒丫子往路下跑,边走边奔着电话报信,唐向荣也在联系着许中行,把这里的情况一说,吓得许中行半晌回不过音来。
好在没找工地上了麻烦,窝在机械里的工人看到了一幕让他们毕生难忘了场面,村里扶老携幼,老的拄着拐被两三个人搀着,小的还在襁褓里,偶而能听到一两声哭声,队伍缓缓过时,似乎根本没有准备找工地的麻烦,只能听到女人和老人呜咽的声音,这阴瘆瘆的,实在看着人心里又是泛酸,又是发怵。
唐向荣愣了,而且有点怵,要是打成这样还打不服,那该服的就是他了,他喃喃地,惊恐地眼神看着道:“我们要输了。这儿容不下我们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了末日来临般的恐惧,望着远去的人群,望着一地的机械,他颓然而坐,知道办了一件此生最蠢的事,这家伙不蠢,他枯坐了好久,做出一个决定,扔下五洲的工服,往山上溜了,他估计,万一无果,肯定要拿他这个队长顶缸,还是先自保再说。
又来了,又要来干上了,许中行先通知的是民警集中地,揉着眼睛从铺上一跃而起的警察听懵了,然后听到了集合哨声,从乡政府、从招待所,那些和衣而睡的警察不敢怠慢,听着乡所候所长的指令,分发着十几面盾牌,候所紧张地道着:“堵着路,十万别让两头接火啊,堵住就是胜利……谁嗓门大,过来过来,你们几个,负责劝服工作啊,一定要把群众的情绪稳定下来,一定要向大家解释,上面正在处理,今天就有结果……千万不能再发生流血事件。”
边说边走,警车排到了路面上,堵死了,大队的警察人挨人也搞人墙战术了,就在昨晚出事路面不远,严阵以待。
有位落后的警察不经意看到了墙上贴的东西,他异样地,凑上来定睛一瞧,然后呸了一句暗骂着。妈逼的,居然是市里的发文,要征棠梨村的地建水泥厂,怪不得干得这么凶。
接火了,先和警察接火了,一看是老弱病残加老娘们,警察们松了口气,不过马上提起精神来,这群娘们不好对付,排头的十数位在妇女主任带领下,呸呸呸呸……一片唾沫飞来,还没顾上擦,上下嘴皮得啵着,和警察理论上了。
最响亮的一句是:裤裆里没长鸟的货,只敢欺负老百姓。
五洲的工地也在蠢蠢欲动了,那是一个封闭式的环形建筑,里面的人刚刚起来严阵以待,不过在单勇的望远镜里,他已经看到三辆大三轮悄悄开到了离驻地十几米的地方,当那边的口水仗把警察全部吸引走后,他手撮在嘴里吁地一声嘹亮的口哨,伏在河沿下十余名身扛绳索的剽悍爷们一跃而起,向五洲工人驻地奔去,那大三轮上有人拉着长长的发动线,发电机突突突响了,冒着烟。最近处的一小型推土机一掉头,突突突向着活动板房驶来。
危机一下子近了,不少工人察觉了大吼时,那推土机直铲上了双层的活动板,咣声一个大窟窿,十数条绳索远远地抛出去了,钩着房檐,吃劲的爷们号子一吼,哗一声,掀进了一大片那玩得起劲的爷们再一吼,仲进河里的长管起作用了,水像毒蛇钻进字管子,凸凹上行,到了管口,齐刷刷三条水练直冲进宿舍里。
又一声哨声响起却是单勇鼓着中气吹出来的,奔出来的工人突然发现外面更危险,一群人吆喝着狂奔着,镐锹高举着,气势汹汹而来,吓得又往回钻,一钻进去,片刻奔出来的人更多全是浑身**的哆嗦,都成落汤鸡了。
武子和韩黔一下子笑了这大清早一盆凉水的,别说干架了,不冻感冒就不错了。一管子把对方的战斗消灭了。
“上车,冲进乡政府,十分钟时间啊。”单勇喊着,武子开车,从路一侧怒吼着,跌撞着躲着人群,直朝乡政府开去,门闭着,咣声一撞冲进去了,带着单勇和候村长,候村长识路,指着房间门,韩黔利索,抬腿一脚踹开了,乡中心村的广播室。
此时,六时四十五分。候致富定了定心神,看了眼窗外,下了最后的决心。
打起来,又打起来了,有乡警在警车上看着一群来路不明的老百姓,几乎是追羊撵猪似地把五洲工地的工人满地乱赶,一多半被撵到了齐腰深的河水了,谁敢往上爬,直接就是一石头要不一锹把,给撵下河的越来越多,还有光着屁股没来得及穿衣服的,他紧张地汇报着:“高所长,打起来,又打起来了……谁?棠梨村的吧,和工人打,打得厉害了,一河道都是人……”
警察的防护线松动了,后面实在打得太凶,前面老娘们骂得更凶,稍一松动,几个娘们往前挤,警察使了劲堵着,却不料妇女主任来了个狠的,哧拉一撕胸前,露着半块大白肉喊着:“有胆再挡着,我们可全部脱了啊。告你们耍流氓,全村作证。”
排头的民警吓坏了,这村里的糙娘们可是什么都敢干,说不定还真敢脱了裤子。吓退了一步,一退成溃军,更多娘们手作势撕着胸口上来了,警察队被逼得,一步、一步、朝后退……
后队变前队,赶往工地的,却是更惨了,刚吼了声:“你们哪儿的,来棠梨闹事?”,然后哗声,水练朝他飞来了,把下面的质问给喷回去了。来了不过十几位民警,那经得住这架势,有人喊着揍警察时,他们齐齐往后跑,不迭地脱了警帽,窝到了墙后,打电话找支援,坏了……手机都淋了。
乱像纷起时,早起的村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热闹的,凑热阄的,越来越多,此时,村里的高音喇叭笃笃响了声,一个悲愤而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了:
“老少爷们,我是候致富,棠梨村村长,我有罪,今天的事是我带的头,与其他人无关,今天,在这里,我要为我们棠梨村父老讨回个公道………”
声音震耳发聩,不少没打懵着竖着耳朵听,那尚有战斗力的警察带队的慌了,吼了句道:“快去乡政府,把广播掐了,要坏事。”
来不及了,那声音更雄浑地喊着:“大家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工程队要对我们下手,原因就贴在你们家门,这里要建一个水泥厂,建厂的地方就在我们家门口,而我们却根本不知情……他们要把我们棠梨变成一个垃圾场、渣场,让我们将来子孙后代都生活在垃圾堆上,我们不愿意,他们就下手打人伤人。我们不到七百口人,打伤了我们七十八人,重伤十四人,到现在还没有全部醒过来……”
更多的人出门了,看着自家门口贴的东西,文件和复印版本,又回头看看声音传来的地方,没有人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了,乡政府连救济都不让下知道,水泥厂污染这事,肯定也包着,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着,两两成对讨论着,更有些昨晚就看不惯外来户欺负本地人的年轻后生,抄着家伙趁乱加入了追击民工队伍中了,更多的人工人被赶了河里,恐惧地看着河两岸抄着家伙随时准备冲下来村民,瑟瑟发抖地抱着团。
乱了,更乱了。而广播室里的候村长却意外地平静,平静地在轻声念叨着名字:
“候海棠,村里的赶车把式,两条胳膊断了一对,以后再不能赶大车了;候柳峰,村里刚结婚的娃娃,乡里不少人喝过他的喜酒,脑部被打成大出血,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醒过来;候山界,断了一条腿。候高云,断了五根肋骨,以后怕是不能再干农活了,可怜家里的娃娃才两岁………”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候村长嘴里吐出来,低沉地回旋在乡间的上空,更多的人愤怒了,更多的人向着河岸走着,顺着捡着石头块,朝河里没头没脑地扔着,单勇有点心虚地抚着额头,也许他完全可以用不知道事情发生来搪塞,不过此时却很难挥去心里的一丝愧疚。
候村长顿了顿,低沉的声音转了弯,持着话筒,长吸一口气吼着:
“乡亲们,这里是我们的家,从来都是我们说了算,如果谁想在我的家门口伤我族人、伤我同姓,如果谁想毁了我的家,那他得问问,棠梨的人答应不答应……今天是棠梨村,明天就是棠梨乡,难道棠梨乡的爷们,都他妈没种吗?我候致富今天就站在这里,看看他们有没有胆量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声音好悲呛,共鸣在这一时间爆发了,中心大村的男女老少举着拳头,面孔狰狞地吼着:“赶走他们!赶走他们!”
越来越多的吼声汇聚在一起,这“他们”含义连警察也包括在内了,平时耀武扬威的乡警眼看势头不对,净拣小胡同小路跑,边跑边脱着警帽警服扔了,往人群里混,跑得慢的,被人揪住一顿痛殴,有位歪眉斜眼的边踹边骂着:“****的,让你罚我款,打个麻将就罚老子五百。”
几十人的警察队伍实在不够看,一霎那就给冲没了,还有平时挟愤的村民拿着榔头石头,劈劈咚咚对着警车一阵乱砸,谁也没注意到,那伙甩绳的、开水龙的、冲击工人队伍的群众,在慢慢地朝后撤,已经开始脱离**的现场了。
对了,领头的史二蛋说了:赶紧走,村长交待了,还得修路涅。打架只是顺路帮把手。
广播室里,武子的电话响了,他回头接了下,马上招手叫着单勇,小声说了句。指了指表,已经乱了近半个小时了,镇县一级的增援警力快到了,守在外围的徐少忠说已经出了石城镇路口,单勇回头叫着候村长,却不料这老头发神经似地在广播室里破磁带里挑着,一摁一放,居然放起了《黄河大合唱》,一阵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啸的雄壮歌声,与此时窗外的景像是那么的契合。
放着音乐,候村长回头道着:“你们走吧,我不走,我要和村里人在一块,这事躲不开了。”
“谢谢候叔,那我们先走了,后会有期,说不定很快我们就会见面。”单勇道,不像告别,像鼓励,看村长的情绪有点低落,他打气道:“积弊的时间太久了,总要有爆发的时候,这不是您的错。”
“错对已经无所谓了。”候村长一抹脸,皱纹丛生的苍桑脸上,是满脸的郁郁不得志,他摆摆手道:“走吧,我只希望没有看错你。希望这次的血没有白流。”
“错不了,我和你一样,也是农民。永远都是,我为此很自豪。”单勇道,回身带着人,匆匆地下楼。
此时的场面已经失控了,车被韩黔开出了村口,单勇几乎在抱着脑袋在乱如飞蝗的石头蛋蛋、土坷垃中跑出村的,回眼看时,几百工人都被赶进齐腰深的河水里,上不敢上,跑不敢跑,一圈从村到乡的村民围着,怕不得有几千人了,千疮百孔的警车还有一辆被掀翻了,正凫凫地冒着烟,广播里的音乐到了独白的段落,有个声音在动情地喊着:
怒吼吧,黄河;咆啸吧,黄河………
上了车,绝尘而去,这娄子捅得怕是比开枪还恐怖,饶是韩黔经过点大风大浪,开着车的双手也瑟瑟发抖,武子捏着腿,使劲地让他的两腿不再打战,越是这种大事,单勇越显得平静,两人看着他,韩黔问了句:“去哪儿?”
“回市区。”单勇道。
“回市区?”武子没明白。
“对,要是无法补救,他们就会跑,不能放跑了,得把他们困在潞州,让他们栽在潞州,让他们永远不敢回首这场噩梦,要是让他缓过气来,就是我们的噩梦了。”
单勇道,两眼中的狠辣让韩黔缄默了,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干,可他现在相信,一定办得到。
而此时尚在潞州,又是一个晴天霹雳袭来的时候,段总听到电话里许中行恐惧变声的声音已经麻木了,使劲在捶着脑袋,数千人的群殴连工人连警察警车全掀了,这一乱,那怕连最后一丝补救的机会也没了,所有的事抖擞出来了,到那时候,官方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挽回民意,那五洲,将要成为公敌了………
第53章 摧枯拉朽大逆袭(2)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凡有碍和谐的事一定会比其他事传得快,这是经过实践检验的真理。于是棠梨乡的群龘体事件在天亮时已经哄传到了潞州的街头巷尾,不管是公车上,早餐摊上,单位门口,见面第一个表情是神神秘秘,第一句话不问吃了吗,而是:你听说了吗……八卦之火在屁龘民们长年被压抑的心里,熊熊燃烧起来了。
“听说打死了好几个人,武龘警开去了。”漳泽区政龘府门口,一位保安小声道。
“去了也扯蛋,敢架机龘枪扫?这事得村里人说了算。”另一位保安道,乐得得瑟,甚至没注意有位不是区政龘府的人悄悄进去了。
是盖庭甲,他听着小话,心里说不上是喜是忧,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近距离接触到这个场面时,他觉得比他玩得任何一类游戏都让人热血亢奋,进了电梯,他靠在后面,看看时间,刚七时三十分,而上班的跻跻一堂来了。
“你们也接到通知了?”
“可不,大清早的,主任亲自打电话。”
“全局都提前半小时到岗了,市政龘府启动紧急预案了,咱们科室一会儿要到街道,主要走访那些老上龘访户,发现隐患,要火速上报。”
“至于吗?离棠梨乡还那么远呢?”
“怎么不至于?星星之火,万一燎咱们这儿怎么办?”
“喂喂,听说挺凶得,几千人干仗,乡政龘府给砸了,警车给砸了,不得已武龘警派去了……”
“不许信谣传谣,这个时候咱们得端正姿态。”
“还用传吗?早传国外去了。”
好事者的反问,惹得好一阵子哄笑,对于朝九晚五的小公务员们,顶多过过嘴瘾而已,下了电梯各奔科室,等着领任务,这一次市里的紧急预案发得很急,直接是市委直属的武龘警保卫队伍分头派送的,当然,内容不怎么新鲜,主要还是针对一些上龘访户、下岗工人、拆迁问题之类的,严防群众聚众闹事。
这个节骨眼上,领龘导最害怕接连出事。
盖庭甲到了七层,轻轻地迈着步子,锃亮的大理石地面,豪华的顶灯,精美的办公室门,偶而露开着的门里,坐着闲适的公务员们,曾经他也有这种机会端坐在这里的,不过他放弃了,有时候免不了要考虑后悔与否的问题,比如此时就是,如果再让他选择一回,他的选择是:不后悔。
从一个窝在家里不问世事的宅男走到今天,看到的、听到的、经历到的,已经让这位不谙世事的大男孩有了更多的思考。他站到了区长办的门口,轻轻地叩响了门,没人应声,他干脆推门而进,对着端坐在大办桌后面的领龘导喊了句:“盖书记。
与会的讶异地看着,有人指着让他外面等着,正在开会,却不料领龘导惊异地差点失态,然后惊喜地道:“你……怎么来了?……好,就说到这儿,遵照市里的布置执行,严密监视咱们区各辖区的动态,发现情况,马上上报。都去安排吧。”
趿趿拉拉的椅子上,与会的男男女女夹着小本子次弟出来,都异样地看着这们戴着黑框大眼镜的男孩,那位喝斥的明显感觉到自己错了,面目间,隐隐和区书记有几分相似。
没错,生父,盖天旭。
盖书记亲自起身,把儿子请进来,小盖稍有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盖书记又是亲自倒了杯水,亲切地看着,慈详地关怀着:“有事吗?怎么直接就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要预约吗?”小盖笑道。
“啧,这孩子。”盖书记笑了,回身坐到了座位上。
很多年前离异的时候他记得儿子还没有这么大,后来听说儿子宅在家里。连他的工作安排也不愿意接受,他为此很是自责了一阵子,也许家庭的不幸,伤害最大的是儿子。可现在,不知道什么就长大成人,而且做出点名堂,这一点怕是让当父亲的最心慰的。
“盖书记……”
“庭甲,别叫我书记,我们能换一个称呼吗?”
“还是叫书记,今天是公事。”
小盖没有沉浸在亲情里,他拿着一摞资料,轻轻放到了生父面前,盖天旭书记讶异地看着儿子一眼,粗粗地翻着资料,几页过后,脸色大变,额头见汗,两眼外凸,起身就要往碎纸机里放,小盖轻蔑地道了句:“盖书记,你还和以前一样胆小怕事……就像多年前,那位女人吓唬了吓唬你,你就把我和妈妈扔下和她结婚了。”
一句刺到要害了,盖书记糗事被揭,而且是被儿子揭了,停手了,他拿着东西,又关上了门,凛然道着:“我的小祖宗呀,你这是不要命了,你收集王一民的黑资料干什么?别说你了,人家就想拍死我都容易得很,别看是个市局长,新市长都得听局长的,现在的财政收入,有几家不靠卖地的?”
是国土资源局局长的黑资料,很详细,有违法批建,有农村侵吞补偿款、还有违建高尔夫球场,甚至把他夫人的底子搂出来不少,盖书记又看了看,又咬牙往碎纸机里扔,可看着儿子,又迟疑了,想了想惊讶地问着:“你做你的生意,你怎么会有这些?”
“你终于问到关键问题了,我要说是新市长给的,你信么?”小盖笑道。这一问,把盖天旭吓了一跳,官场里派系斗得从来都是不亦乐乎,新的市长在潞州无根无基,场面上纷传早被书记和小官僚架空了,谁也想攫取权力,你搞我,我搞你这很正常,可奇怪的是,怎么着也不该儿子掺合进来。
“简而言之说吧,棠梨乡是我们公司看中的地方,不过被五洲抢了,五洲依托的就是市国土局的鼎力支持,而我们,是新生的势力在相助,我常和你说的那位单勇,将有可能成为新市长的乘龙快婿,……所以,我们要把他拍下去。”盖庭甲道,他也说不太清利害,纯属根据单勇的交待胡编。
“这什么跟什么呀?”盖天旭愣了,不过眼前一亮问道:“单勇,新市长的女婿,没听说呀?”
“他女儿在美国,今年就回来了。”盖庭甲道。
“那这样的话……什么意思?”盖天旭看着儿子,可不知道这小家伙什么时候也掺合进官场斗争了。
“举报。”
“怎么举报?”
“你懂的,最狠的那种,实名举报。”
“这不行,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得把自己装进去。”
父子俩讨论着政事,盖庭甲知道让生父走出这一步很难,他愤然道着:“盖书记,你好歹也是党内干部,难道就坐视**分子大行其道。”
“儿子呀,这东西谁说谁呀,有不**的吗?就查查我也是一屁股问题。咱们和人家过不去干什么。”盖天旭道,实在想不通儿子当商人的,怎么还有这么高尚的世界观。
“你看完再说,你一定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盖庭甲不争了,干脆把兜里保存的完整录像给了生父,盖天旭也隐隐听说棠梨村的群龘体事件了,听得原委,又目瞪口呆地看了一遍这等惨烈的场面,即便有贪腐分子倾向的他也出离愤怒,他愤然道着:“这个王八蛋也太黑了,至于嘛,就建个水泥厂,要把老百姓往死里逼,都这么干,能不出事吗?”
可是,就怒气难消,可也志气难立,他背着手,在办公室巡梭着,一遍一遍,紧张得两额汗出不断,还在摇着头,觉得这事太危险。
看着这位他一直不愿意认下的生父,盖庭甲突然轻声地叫一句:“爸。”
盖书记一愣,这何等的亲切,他异样地回头看着儿子,就听儿子动情地道着:“你虽然扔下了我们母子,可在我眼中,你仍然是我的父亲,所以我一直没有改掉我这个姓氏,因为你在我眼中,一直是顶天立地的父亲,是我的楷模……你别理解错了,我不是来让你帮忙的,是来和你告个别,我要是出事了,拜托你照顾我妈妈……”
“你……你要实名举报?”盖天旭抽了抽微酸的鼻子,猛然霸气道:“绝对不行。”
“我非干不可,和我们合作的棠梨乡老百姓被打伤打残了几十人,不管为公为私,我豁出去了。”盖庭甲站起来了,一副义无返顾的样子,亲爹急了,拿着东西装起来,一伸手制止着道:“绝对不行,要去我去,你不懂官场上的事。”
“可是爸,很危险的。”盖庭甲没想到生父真能下了决心。
“没事,我五十了,再上一个台阶也不可能了,大不了丢官罢职,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这王八蛋黑得很,漳泽区的地面我根本当不了家,迟早得有人捅他。”盖天旭听着那声呼唤,仿佛是多年来最动听的声音,这声音让他忘记了所有危险,而在儿子面前,他自觉着形象又一次高大起来,他踌蹰着,他期待着,又道着:“再…再叫我一声……”
“爸…爸…”盖庭甲有点难受,他是抱着欺骗的心思来的,甚至想报复这个生父,却不料骗出来的是血浓于水。
“好…好儿子,比你爸强,爸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就算替我儿子做一件,值啦。”盖天旭却是几分决然,拿起那包资料,拉着儿子,直下了楼,连司机都没有带,爷俩打了辆车,直驶纪检委。
一枚重磅炸龘弹被扔在了潞州官场,谁也没想到漳泽区委书记居然悍然挂官封印,实名举报风头正盛的国土资源局局长王一民,其罗列的违法事实引起了市纪委的高度重视,对此不得不审慎处理,暂且隔离了举报的盖天旭以防意外。
盖庭甲无暇顾及了,他亲自到生父家里,把那位毁了家庭的女人和同父异母的妹妹,接走,不知所踪。
棠梨乡被封锁了,是两个武龘警中队封锁的,许中行出不来,到此的薛亦晨也进不去,只能望村兴叹。
事发地正在紧锣密鼓地处理善后,此事连省里也惊动了,派下来了省里的一位专员正往现场赶,事实远比想像中激烈,愤怒的村民把工人堵在河里足足几个小时,掀了警车四辆,乡政龘府也被砸得一片狼籍,到此处理紧急事件的王洗然市长下车伊始感觉到了这场危机的棘手。
好在大军压境,没有再起变故,王市长发表了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低调低姿态的恳求把这些工人兄弟都先放上来,所有肇事打伤村民的人,一定要负法律责任,这一番阄腾却是劲也消了不少,那些可怜巴巴的工人不是真正的仇敌,看着他们冻得瑟瑟发抖,被荷枪实弹的武龘警聚在一起,村民倒也气消了不少。
接着是市长带队走访,和棠梨村民代表谈,积了不少年的问题一古脑扔出来了,救济、补偿款、白条,甚至还是许多年的税费不公和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派龘出所以罚代征,但凡遇到这种事处理的速度也是飞快,深谙民意的王市长吼了声:“凡是白条,今天兑现,我们市政龘府今天就在这儿现场办公,不处理完棠梨的遗留问题,你们把我们扔下河去。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水泥厂属违规审批,市委正在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
态度赢得了时间,奔回家翻箱倒柜找白条的老百姓,倒一时忘了还要闹事,市府紧急调集大量现金,押送到棠梨乡现场,就在破败的乡政龘府现场办公室,群龘体事件,成了发钱事件,不过群众情绪,被暂时给稳定下来了。
两个小时后,省里的专员到场,和市里通气后,高音喇叭又宣布了一条旨在平息民愤的消息:棠梨乡长、乡党委书记,乡派龘出所所长,一律就地免职,有违法违纪问题的,交由司法机关追究。
这里的火龘药味,被一条一条大快人心的消息在捻灭着,不多时,在押解这些工人起程前夕,高音喇叭里再宣布一条:所有受伤村民医药费由政龘府全额负担,重伤员的家庭抚恤每户不低于三万元,当天落实。
这一消息,让棠梨村不少发愁生计的妇幼喜极而泣。
没有人去想这个群众打架、政龘府买单的事,既不合理,又不合法。
不过又能如何?人治的氛围里,又有什么在旁观者看来不是光怪陆离的。
火,在一点一点熄灭着,可谁能保证不会有一天重燃起来………
事,在一点一点发酵着,谁也不知道它最终会定格在那一种结果
中心水站,换人了。响马寨农家乐,根本没人。漳泽渡假村还是一片工地,晌马寨上的木屋渡假村,是个肥娘坐镇,根本不认识。走过多处,没有一个是要寻找的目标,让段总手下这几位迷糊了。
更多的人在齐齐消失,毫无征兆地消失。
快到中午时分,回去了四人,又过了一会儿,又回去了四位,八位随从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想想也是,出这么大龘事,对方岂能不会想到你对他不利,早把可能寻找的地方全部清理干净
于是这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对一千万的赏格只能望钱兴叹了。
“滚出去。”段总给了手下这么一个训斥。结束了两个多小时的追踪,那些人悻悻然全退出去了。
事情越来越变得不可逆转了,有两家大型网站转载了棠梨乡群龘体事件的经过,深度报道已经有了,把建水泥厂引发群龘体事件的事罗列了个清楚,那场悍然发动的群殴成了段总最大的昏招,所有指责齐齐指向五洲路桥,总公司已经公开发言了,对于下属公司的不正当行径,要严肃查处。高速总指挥部也派人赶赴现场,公开表态全力协助查处此类事件。他们关心的是路,而不是那家路桥公司。
用不了多久,五洲这个臭大街的名字就真会传遍五洲了,恐怕就实力雄厚也别指望谁敢把工程包给你这么臭名昭著的公司。虽然大家都这么干,可怜的是,咱干的被人曝光了。网上已经开始有人人肉“段炎国”的大名了,怎么承包到的工程也被置疑上了。这里面谁也知道不可能没有猫腻。
这些事除了曝光死,没有其他结果。
段总秀矍的脸上郁闷浓浓的愁容,他心有不甘,可感觉几乎是根本无处着力,甚至连人都找不到如果提前几个小时找到正主,那一切都还有能挽回的余地,最起码第二场械斗不会发生。甚至就发生时找到,都有可能化解,无非是钱的问题,而现在,除了钱,其他都成问题了。
“老佟你说怎么办?”段炎国第一次这么低调问。
高个子的神秘人物,有点同情地看了眼,知道从大势上无法挽回了,他轻声道着:“工程和生意的事我不懂,不过我有点不理解,您一直找这个人有什么用意?”
“找到的越迟,他的效果就越差,如果早一点找到可以和解;如果迟一点找到,可以想办法把这个蓄意组织群龘体事件的由头从他那么挖出来,那样的话,我们还有一线生机。等我们倒台就没用了,他就成了笑在最后的人了。”段炎国道,时效性变得越来越微乎其微不过他还是决定要找,恶狠狠地道着:“毁了五洲这么大家业,我不介意对他做任何事了如果不做点什么,我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办法有,不过没头苍蝇乱撞可不行。”高个子的道。
“什么办法?”段炎国问。
“雁落坪。”阴晦脸色地吐了个地名。
段炎国愣了下,拿起潞州市的城区图看,几个可能的地方都标注了,炒货厂、渡假村、水站此时看来这家做的生意着实不小,他奇怪地问着:“可能在那儿?”
“在我们不得已,进了联通公司的机房,当然,我们身份能办点别人办不到的事,这个信号在雁落坪,那儿就像段总您这儿一样,是个隐藏的指挥所。”高个子的道。
“他如果不在呢?”段炎国最担心这个。
“我查了,他的父母一直在。男的叫单长庆,女的叫滕红玉。”另一位道。
段炎国明白了,拱手、作揖,拜托了的表情,那二位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了………
正午时,一辆城管电瓶车晃悠悠地驶到东明大酒店左近,雷大鹏又穿上了城管制服,蛮新鲜的,开着小电瓶车得瑟,回想起了当年吃拿卡要的日子,真爽。
后面俩不爽,白曙光小声问着:“栗哥,昨天咱发了一晚上贴子,不会被他妈查水表跨省吧?这么大龘事,别秋后算账,算咱们头上啊。”
“我也有点担心,不过我用的是10G超级网卡。应该不会?”栗小力得意道。
“什么意思?”白曙光没明白。
“呵呵,我接收的别人家的信号,要查也是查他们,查不着我。”栗小力道,乐歪了。白曙光气着了,揪着骂着:“你不早告诉我?我靠,我用的是我家的。”
“没事,抓着顶多三两个月,对你等于减肥。”栗小力劝道。两人呛上了,雷大鹏火了,回头骂着:“少JB得瑟,就你俩吃得比猪多,睡觉占仨人地方,你自首看人家收不收你。”
“哦,那倒是。”白曙光很诚恳地道,放心了,雷大鹏把车停下了,三个人下车,倚着车,雷大鹏一指酒店的停车场道着:“看,那辆车。”
“嗯,好车。”栗小力道。
“对,好车。”白曙光跟屁了。
雷大鹏给气得呀,一人一巴掌,蛋哥带着人物都是生龙活虎,偏偏就自己带了一群草包,他生气地道着:“跟你们直说,咱们今天助拳来了,车边上那人是司机,门厅休息区那儿,坐了两人,一伙的,十八层电梯口,两个,还有四个机动力量,一共八个人,加司机九个……把这几个人,一锅端了。”
“打架,那简单。”栗小力道,回头看了眼,怨不得雷哥把城管队兄弟们招来不少。
“就是啊,咱们来了,我数数,二十三个,干九个还干不过,揍扁他呢?不过这地方不合适呀,在大酒店门口打架,不找着让队长收拾吗?”白曙光道,有点法制意识了。
“他们可能有枪。”雷大鹏来了句更狠的。
那两胖弟“呃”声,齐齐噎喉,眼巴巴地看着雷哥,吓住了,估计你就找两头驴拉,他们也不去了……
也在这一时间,一辆武龘警牌照的轿车,两辆警牌车疾驰在通往石城镇的二级路上,走得很急。前车里的两位正是从段总处出来的那二人,高个子的问:“老杨,我听说段总开出的赏格一千万,你说要是我们办了这事,会不会给我们。”
“他还真不缺这点钱,这次最好的结果是保住五洲公司,不过得损失几千万,还要丢掉两个多亿的路桥工程,搁谁谁也受不了这口窝囊气。”阴晦脸色的,淡淡地道,甩一千万出气的大佬不少,可也不多,不过段总肯定算一位。
“可咱们这身份,干这事毕竟还是有点不太合适。”高个子驾着车,稍有迟疑。
“只要控制住人,让他的保镖来,干这脏事,他们在行。”另一位道。
三辆车疾骤向雁落坪,目标:响马寨醋厂。
第54章 摧枯拉朽大逆袭(3)
“好地方呀。”
下车的高个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另一位和车里的人打着手势,伺机而动,两人的面前是一片缓坡,两山夹峙间,这个季节山青水秀、草长鹰飞,窄路边就是一条小河,从厂里流出来的,即便是提纯后的废水看上去也是那么的清冽,细看还有几尾小鱼苗在游弋。
远处观察了好久,近处又观察了多时,只待厂里两辆装载车走,午饭开时,两人数了数,全场不过十二三位工人,都聚到厨房边上吃着,吃得也快,两人很有耐心地等着,等一部分扔下碗已经去干活了。这才迈步往厂里走。很安全,没有更多的人出现。
“十三个人,厨房如果有,应该在十五个左右。”
“没看到单长庆和那位女人。”
“应该在厨房里。”
“先别惊动,找个籍口搭话,扮成客商吧。”
“那我说话.……”
几句两人分了工,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这地方是个开门揖客的地方,没有那么多规矩,两人到了厨房左近,却是有点失望了,不是单长庆或者滕红玉,而是一位丑肥婆,乡下那种,腰身赛过老母猪的那种,而另一个却又是个奇瘦的年轻人,系着围裙,正在洗碗,边洗边和门外还吃着的说笑话。目标不在人堆里。
“单老板在不?”高个子的问。
“干啥?”里头的小伙问。
“买醋呗。”高个子道。
“买醋就买醋,找单老板干啥?要多少,让他们给你们制。”里头的洗碗的小伙道。
“不是不是,不光买醋,还准备见见单老板,我们也有个醋厂,想和单老板商量商量搞联营啥地。大老远从外地来了。”高个子很谦虚地笑笑。
里头的难住,当不了家了那肥婆嘴快,直道着:“那个老单不管,得找小单。”
“哦,你说单勇老板吧那在不?”高个子压抑着心里的窃喜,他在想,也许撞上大鱼了。
“在呢,厂办里,刚回来不久。”肥婆眼皮抬也没抬,直道着,那几位吃喝的说着当地话,排什么笑话没当回事,两人谢了句,慢慢地往厂办来,另一位看看地形,厂办是二层,他和高个子登上楼梯时,看着高个子往窗里望了一眼,表情惊喜地发着信号,他于是一摁口袋里的什么东西,信号出去了。
厂门外两车八门同开趿趿踏踏奔出来十位警装的人员箭一般的速度往楼上蹿,吃饭的惊恐地放下碗那其中有人拔着腰间的枪扬着示威着:“都别动,警察办案。”
楼上,高个子让开了位置突击的队员膀子通声直撞开了门,一群人涌入,恶虎扑食般地来了个捕俘动作,枪顶头的,摁脖子的,扭胳膊的,把习样惊恐的那位一下子摁在地上,大皮鞋踏着脸,压着挣扎的人,反拷上了。
中国式抓捕,历来像捆猪下刀。
拎着铐子一下子把人提起来,高个子端着下巴,浓眉大眼,太熟悉了。哑然失笑了,这可不是单勇是谁,蒙头误撞还真把大鱼捞着了,他一笑,单勇瞪着道:“你们是谁?抓错人了吧?”
“那你是谁?”
“单勇。”
“没错,抓的就是你。”
“为什么抓我?有拘捕证没有?抓错人你们是要负责滴啊。”
这么嚣张,把抓人的悍警气坏了,那阴暗脸色的看样是上级,阴笑了笑,几位劈里叭拉,敲脑袋的、肘拳捅软肋的、握拳干腹部的,专朝人身上的软地方下手,又阴又损,几下子干得单勇吃痛呻吟着弯下了腰,不过马上又被提起来了,他怒了,咬牙切齿地道着:“你们走不了,这是老子的地盘。”
“呵呵,比你更悍的罪犯我都抓过,死到临头还嘴孙今天我看谁敢拦。检查武器,冲出去。”阴暗脸色的看来更果断,一声令下,几位警察各持着武器,拉开了保险,分着四人提着单勇,前后两队护卫,如临大敌,那高个子朝窗外看了眼,刚开的动静不算太大,不过已经惊动那吃饭的人,嚷着往上头来,被下面的那位拦着。他刚回头要说话,单勇却说道:“你们是他妈黑警察。还他妈是跨省过来的?”
高个子一扬手,啪声回敬了单勇一个响亮的耳光,没说话,一挥手:“走!”
单勇却冷不丁扬脖子大喊着:“关门!”
两个命令都起作用了,这边拖着人往外走,下面和警察争执的却是哗声到了门口,两扇铁大门一关,一排人齐齐堵上门口,那警察们眼见单勇这么横,枪托朝着脖子后“嘭”来了一家伙,嚷着:“老实点。”
单勇一歪头,老实了,不过仅仅是片刻,又一扬头,满脸鼻血地吼着:“跟他们拼了。”
脑后又挨一家伙作为回答了,堵门的不过五六人,后面奔出来的也不过几人,那阴晦脸色的看场面要乱,扬手“砰!”声一枪,这一声枪响,把奔跑的,把准备扑上来的,都钉在原地了,他也在竭斯底里的大吼着:“谁敢阻挠办案,当场击毙……“.走!”
一群人,野蛮地、粗暴地,推着拖着顽抗的单勇下了楼梯,拳打脚踢着,往门外冲去……”.”
……
东明酒店的直线距离一点二公里处,青年宫楼顶,武子在望远镜里看到那三堆肥肉仍然没有动静时,他有点慌乱了,电话催着,此时户外三防手机已经开到了步话功能上,五个人在不同的位置,却都在等着外围打响,可谁也没想到,关键的部位,三个草包带的人不少,就是不敢动。
想想也是,那玩意可老害怕了,栗小力道着:“雷哥甭糊闹我,万一挨一家伙生活不能自理,找谁伺候我去。”
“就是,还不带性生活不能自理。得多亏呀。”白曙光道。
“就你俩货已经快不能自理了去不去?一人一千。”雷大鹏开始出价了。
两人使劲摇头,嘴唇得吸着,雷大鹏涨到五千两人还是摇头,反正说死说活就是不干,雷大鹏可没治了,这哥俩什么都有,就是没胆。捋着袖子准备自个去,不过刚迈两步又给吓回来了,还真是啊,这和以前打架斗殴可不一样了,蛋哥警告过,千万不能自己动手,就搅着事吸引注意力就成。
可这事可怎么搅?他又拽着两胖弟把单勇的意思交待了一遍,那两懵头草包货坏水开始憋了,栗小力道,要让城管队的其他去,不对这不行回头还得找自个麻烦好歹也是兄弟不能害人家。白曙光也开动肥脑了,直说要不找几个痞子花钱让他们去闹事去不过来不及了呀,暗处藏的人快等急了。
雷大鹏此时猛抚着肚子,似乎在触摸肾上腋分秘的位置找着灵感,话者愚者千虑,终有一得,雷哥终于在街头攘熙的人群里看到了一线亮光,然后这一点亮光变得像头顶的太阳那么光明,他一拍脑门,兴奋了,拉着俩胖弟:“看,有办法了。”
看什么,远处一位戴哈密瓜帽子高瘦个子正喊着“切糕、切糕“……””推着三轮车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栗小力和白曙光乐了,这是名动九州的切糕党,难道……来不及思考了,雷哥揪着他们把想法细细一说,这仨贼笑得浑身得瑟。
下一刻,把切糕的堵住了,三个方向,三个胖子,瞪着圆眼,咬着食指,把切糕的吓住了,因为眼光不是看糕,而是看着他,偏偏又是一身城管制服,切糕的也心虚了,蹭蹭蹭切了三块,一人一块递着,陪着笑脸道:“吃吧,吃吧,不要钱“不要钱。”
那哥仨可不客气,嚓嚓咬着,雷大鹏瞪着眼训着:“不要钱是不对滴,宰人得一视同仁,城管也得宰。”
“不敢不敢”.”谁也能宰,城管绝对不能宰。”切糕的客气道,操着不太熟悉的普通话。
雷大鹏换了笑脸问:“你叫什么?”
“易卜拉欣。”切糕的随意说着自己的姓,反正中原人氏也不懂他们,雷哥往三轮车上一坐,不准备走了,笑着问:“嗯,易卜拉稀,帮哥们办点事。”
“什么事?”
“看那辆车,去,拿你这切刀划,三道,踹司机两脚,妈的,那王八蛋开着好车泡我的妞。替我揍他一顿。”
“嗯,不不不……”
切糕的不傻,头摇得像拔郎鼓,欺负的普通市民诈唬几十块钱也凑合,那五星大酒店门口停的豪车要划,两道,他知道后果。
“你是不听城管劝阻是吧?”雷大鹏脸拉下来了,生气了。
“那后果是很严重地。”栗小力恶狠狠地道。
“比你划,车的后果还严重。”白曙光道。
可切糕的也不好惹,被威胁了,他笑着嘬着嘴,吁一声,吆喝,这切糕党果真是组织严密,行动利索,此时才发现隔着几十米,有三四个切糕摊,都在回应,而且街上的散步的人群里,一看个子和满脸胡茬的沙漠样,同党不少,那切糕的不用说话,得意了。意思是吃点成,想吃了老子,你得掂量掂量。
“不就个切糕党么?再牛逼也民间组织,我们好歹也是有编制的官军。敢跟我们斗。”雷大鹏道,一拍大腿,一使眼色,按计划行车,栗小力对着步话喊,白曙光也对步话嚷,一眨眼,吱扭扭路两头开过来七八辆城管电瓶车,和前雷队长打着招呼,这下子切糕的脸黑了,明显惹不过这帮王八蛋,这伙可是专门收摊推车的,纵横九洲若干年除了城管鲜遇敌手。他陪着笑脸,又要送切糕。来了几位高鼻子的同伴,听过原委,小声讲着维语,也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这回不接了,雷哥一拉那切糕哥,一叠钱递着道:“车上划三道,司机踹两脚,干了,钱就是你的,以后这一块,你随便宰.”.……不干老子今儿把你们的摊全没收回去.“.“听懂没有,没翻译啊。”
听懂了,那几个同伴看看这阵势,又被雷大鹏的条件诱上了而且那一叠厚厚的钱,得切多少糕呐。这干人狠,而且果断,一接钱,一跨上三轮车,又回头指指保安,示意不好进,这好办雷哥开着城管车,开到门口,嚷着保安道:“保安,出来“门口花盆摆放不规范啊,小心给你们砸了.“快去,收拾好。”
保安一看,咦?根本就没摆花嘛。却不料咦声的功夫,切糕党的糕车,吱溜声钻进去了!
果真是纵横四海的切糕党,办点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三轮车飞驰到阿斯顿马丁跟前滋滋滋切糕刀在价值几百万的豪车上划了几道,车里的司机一看给气炸肺了,下车指着嚷着,却不料切糕哥二话不说飞起一脚,腾地把那司机踹得撞到车门上,司机再要扑上来,那三轮车已经调头回来了,朝后一退,司机吃痛捂着下身,蹬蹬蹬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吼着什么。
那仨恶胖子算是乐歪了,张着大嘴笑着。
下一刻笑不出来了,保安在前面堵,门厅里两位像猎豹般地奔出来了,出门飞跃,一步跃了十几级台阶下去,再几步助跑,腾声一个凌空飞蹬,把切糕哥蹬得从三轮车骨碌碌滚下来了,两人连手都没动,那腿像长了眼睛,左一脚,右一脚,把糕哥蹬得根本找不着方向。
仨恶胖子耷拉着嘴唇,吓坏了,亏不是自己上去的,这腿蹬得赶上他妈佛山无影脚了,把糕哥那脸蹬得快没人样了。
仨人吓得撒丫子就跑,跑了不远,雷大鹏拽着一位逛着的西域来人道:“快去,有人打你兄弟。”
又跑不远,拉着另一个切糕摊的人:“快快,有人打你兄弟,易卜拉稀,快打死了。”
那摊主远远一瞅,蹭声从切糕摊底抽了把锃亮的牛耳刀,手腕一藏,飞奔而去。吓得栗小力直抚前胸道着:“哎哟我滴妈呀,亏咱们和切糕党统一战线了。”
切糕党从来不是孤立的,否则那会有名闻九州的大名,别人听不懂的维语一吼,支援的来了。打着切糕党的那几位突然发现不对了,保安吓跑了,嚷着听不懂的话冲来了几位维人,手扬着长短刀,七八个人像疯虎一样扑来,两位保镖冷静如斯,一护司机,叫了声“喊上面。”回头一条鞭腿,撩倒一位,另一位直刀捅来,他一侧身,铁箍似的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腕,一掰一个膝撞,那人吃痛刀掉地上了,再拧,惨叫了声滚地上了,捂着胳膊痛嚎。
后来切糕哥见势不对,迅速围成了一圈,那两位保镖太过专业,背对背,拉着架势,愣是把一群持刀的切糕党僵得不敢上来。
这一场猝来的精彩全武行把保安吓得退避了好远,不过好事者却围了里外三层看着,切糕党的名声向来不好,人群里喊打声一片。保镖生怕节外生枝,已有退意,切糕党也心虚了,两方都有退意了,却不此时在围着、嚷着、兴奋观战的人群里,不知道从那个没人看到了角落,砰声响起了一枪。
一位保镖腿一软,中弹了,稍纵即逝的机会被寻仇心切的切糕哥抓住了,一涌而上,把两个保镖淹没了,惨叫声,哀嚎声,大嚷着,不知道谁的胳膊谁的腿,七八个人摞成一堆了,也不知道手里的刀捅到什么地方,拔出来时刀尖见血,几下群糕哥齐嚷,却是几人合力把一位保镖的手压着,那保镖手里已经拔出来了枪,对方却是使着狠劲要抢趄……砰,难以自制之下,又朝天来一枪。
人群轰然而散,门厅里又奔出来三位,齐齐拔枪叱喝着,千钧一发时刻,切糕哥看势不对,拿着抢走的枪就跑,还不忘回头砰砰又来几下,保镖一遇这群没王法的家伙,可吓得心胆俱裂了,又见地上躺着被捅的两位同伴,赶忙地搀起来,另一位在喊着叫救护车。
救护车没来,警车的声音听到了。
而此时,在兴奋中看着现场的武子,却是不迭地传着消息:“上面还有三个,速战速决,警车来了。少忠,掐了监控。”
配电室,徐少忠在一片接驳的线中寻找着把电力线和监控线连线,短路,怦声一冒火花,他报着讯:清除。旁边躺着被打昏的电工。
十七层,早已等待许久的韩黔和田军踏进了电梯。
同样在十七层,杨向兵提着手钻,滋滋声钻通了最后一点隔离,把管子接上去。从武子这里的角度能看到,上面的那一层,是段总的住处。他看到三位保镖贴身进去了,一位守门两位守窗,向楼下看,而段总,正开着房间里的保险柜,拿着东西,那是以防万一准备走,他沉声报讯着:“注意,一个棕色的也……”老段随身的,向兵,加大阀门把他们熏走。”
一开阀门输向上层的气量在加大房间里,放着一排锃亮的金属瓶子标着氧乙炔的字样……
…………
…………
此时此刻的雁落坪醋厂,那些厂里的兄弟情深,都默然无声地着着都没有让开。
“让开。”
有人扬起了枪。
“让开。”有人在吼,把枪顶在了单勇的脑袋上。
单勇鼻血长流,腮边青肿,嘴角带着血色,在这个应该万念俱灰的时刻,他却像疯了一样,哈哈哈地扬头大笑着,那笑让警察觉得恐怖而诡异,就像绝望中的野兽,不过却没有最后一搏的机会了,高个子的怕再生意外,回头指着单勇厉声厉色道:“单勇,不要逼我,你完了,不要让别人跟你玩完。”
“哈哈哈”.””单勇恐怖地笑着,然后脸色一整,咬牙切齿地道着:“我看是你要完。不要光看门,往你的后面看一看。”
所有的人一时往后看,一眼一个哆嗦,有两人在缓缓打开车间的大门,这一时间,警报骤然响起,从车间里开出来四辆警车,最后一辆却是辆依维柯警车,出来一字排开,从后厢趿趿踏踏往下奔着全副武装的警察。他们旁若无人的报数,整队,然后在一位警督衔的老警察的带领下,大踏着步上来了,走了几米之外站定。
两方审视着,高个子的吓懵了,看看另一位,另一位也吓懵了,队员却也在发懵,还以为自己人支援来了。
却不料那位老警吼着:“下了他们的枪。”
“谁敢?”顶单勇脑袋的那位也吼了声。
“呵,终建国,你是真不认识我?擅自调拔警力、非法抓捕、还动私刑,那一条都能让你坐上几年了。”老警察不屑地道着,一指顶枪的那位道:“你,要么开枪,要么缴枪,自己选。上,缴他们的枪。”
来了警察足有二十几位,看样都不是菜鸟,个个持枪而立,吼着放下枪……那高个子的面如死灰,把自己名字喊出来,那大势恐怕已去了,他摆摆手,后面的队员心有不甘地被这群地方警察缴了枪,老警察却是背着手,浓浓的眉毛挑着,围着人群看了一圈,他鼻子哼哼道着:“省治安总队的啊,出来吓唬老百姓都真枪实弹……”给你们点面子,自己走上车,不上铐了,别说我们潞州警方循私枉法啊,你们刚才的行为已经全程录制了,有督察全程跟着,上车吧,甭客气,坐我们的车走。”
依维柯车后,出来了两个戴着白盔标着督察字样的警察,警中警一现,这群队员知道被上头卖了,垂头丧气地次弟跟着上了车,那阴晦脸色的要走,老警察伸手一拦道:“杨处长,又见面了,很意外吧。”
那人没说话,低着头,跟着上车了。
此时大门才缓缓放开,这个巨大的陷阱陷了十几名警察,把那位掌局的老警察也吓得不轻,车队到厂队集合,把那几辆车也收缴准备成行时,那老警喊着两位警察留下来,一指单勇道:“给他做个笔录,伤情鉴定一下,给你留辆车,随后回来……“.这位,就留在这养伤吧,需要作证再通知。
命令的干脆利索,老警带队走了,鸣着警笛,声势颇是壮观。身后,还系着围裙的张卫华看着单勇,眯着眼,吃吃地笑;单勇一脸鼻血,啡着牙,在呵呵地奸笑,然后厂里一群人,都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此时看来却像一个玩笑,敢情警察在这儿等了一天一夜,就为了等另一拔警察,谁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即便问笔录的那两位也有点奇怪…………
张卫华不奇怪,所有的地方人都撤了,就这一个地方没有动,当时单勇很肯定地道,这个漏洞对方一定能看到,也一定会钻,果不其然真钻进来了。他看着和警察一起做笔录的单勇上楼时,还在纳闷,那位老警是市局的副局长、政法委副书记稽瑞勇,实在想不通,这人怎么也会听单勇的调遣。
……
……
笃笃笃敲窗的声音,有人在说话,驾驶员身后的小窗,隔离驾驶室和后仓的小窗,前面的稽瑞勇一拉窗口,佟建国说话了,直道着:“稽局,咱们一个系统的,没必要非这样吧。”
“那你说要怎么样?”稽瑞勇问,抚抚了脱了警帽贴在额上的头发,此时有点意气风发了。
“我们是总队的,你没权处理我们。”佟建国道。
“呵呵,你是赌徒心态。”稽瑞真笑着点评道:“没有输光赔尽之前,只有可爱的侥,幸。”
“我要求和我们总队长通话。”佟建国道,虽然要求,不过有点低声下气,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
“人赃俱获,这时候,你觉得总队长会保你。”稽瑞勇道,不屑地回头看了眼那人的可怜样,这是总队的副政委,级别比他都高,看那人有点不服,他干脆道着:“你还嫩了点,不知道什么叫大势所趋,别以为傍着段炎国就可以胡来……没错,如果段炎国四平八稳我不敢动你,可段总比你还浑,棠梨的事他翻不了身了,自保都难,还指望他保你。”
一股黯黯的悔意油然而生,佟建国有点懊悔最后这一个兵行险招,却恰落到了别人的套里,另一位杨行凑上来,轻声、低声下气地道着:“稽局,我们无怨无仇,何必非闹成这样。
“呵呵,有两种人该死,一种是知道的太多,你们不是。”稽瑞勇撇撇嘴,补充道:“可你们是第二种,手伸得太长了。”
说罢,蹭声一拉隔离,不理会了,等着后厢这拔人的,将是公正的审判。
后厢的黑暗里幽幽的一叹,佟建国和杨行心里都明白,那是在说维特的事,也是他们带队杳封的维特,只不过那一次越位是大获全胜,而这一次,却是输了个干净,还是输在自己人的手里……”.……
第55章 摧枯拉朽大逆袭(4)
“怎么和这帮人干起来了?”
一位保镖从十八层的窗口往下看,伤的两名同伴看样不轻,一搀一背,远远地警车呼啸着来了,有群众在远远地指着五名保镖,来的是110的防暴警,隔着几十米横亘在路上拉警戒,微冲早支到车后了,人群乱作一团,处处都有奔跑的行人,路上几处来不及刹车的前后追到了一起,酒店大的厅挤满了人,保安挤都挤不出去。一时间乱成一团。
保镖看了眼无动于衷的老板,又看了看脸色同样戚然的带头的,在老板眼里,哥几个就是档枪档子弹的盾牌,同情是不会有的,持枪罪不是个小罪,被警龘察揪着,怕是得几年光景出不来,免不了让大家有点兔死狐悲了。
段总也急了,正在联系着地方上的什么人,要车,说这里不安全,隔了一会儿又电话拔回家里,让总公司调人。又一会儿说着的却是行内的朋友,听口音在打听指挥部的动静,关心对五州将会采取什么措施。他也急了,不过不急下面的人,而是急着生意上的事。
噬.””.有位保镖的鼻子动了动,一股怪异的味道闻到了,他凛然道着:“什么味道?”
跟着其他两人的鼻子也嗅嗅,一股子化学臭味,保镖纠艮专业,有人脱口而出:“乙炔类气体……快找来源。”
吓坏了,哥几个在商务三个套间里来回进出,淡淡的味道越来越浓,就是找不到来源,带头的那位顾不上忌讳了,一下子奔进了段总的卧室,哗声关门退出来了,呛得厉害,他掩着鼻子喊着:“快志……浓度到炸点了,一个火星咱们都完了.……”
“啊?”段总给吓得面无人色……”慌乱地收拾着东西。
直线一千米外,武子笑了,他笑着对步话讲着:“熏出来了,准备“两位保镖在前,目标在中间,断后的还有一位,二加一护卫。
隔着一道门看不见的外面,韩黔把一个碗口大小,不太厚的电子器材贴在了房间对面的墙上,细细连了一股线,顺着墙拉下来,开关握在手上,打着手势,他和田军贴在门侧,听到了脚步声。
安全,里面的保镖观察孔上没看到人迹,一下子拉开了门,却不料“啊!”惨叫响起。一道,不,接连三道强光闪着,眼睛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失明了,跟着劈叭响着,两位保镖抖如筛糠,呼咚声栽地上了,手刚刚摸到了枪柄。
段总的眼睛还没有看见,额上已经顶上了冷冰冰的枪管,全身一激灵,不敢动了,后一个保镖还在眨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缓冲时间最多,已经拔枪向外,吒喝了声音:“谁?”
“段总,怎么了?”又是一句,他在使劲地眨着眼睛,模糊一片,不过眼不见物,那敢开枪。紧跟着腿上劈里叭拉一响,他抖了几抖,轻轻地躺下了。却是田军弯着腰,把电击器直插到了他腿上。
“走!”韩黔挟着人,捂着嘴,杨向兵拆着刚才强光设备,这是舞台灯光里的一种,改造后有半个曳光弹的作用,一秒三闪,亮不瞎你的眼管换。
大势已去,贼酋已擒,武子长舒了一。气,收起了望远镜,对着步话轻轻道:“向兵,接货。”
在听到熏走的时,杨向兵已经关上了阀门,这玩意真有爆炸效果,不过可没准备搞得那么恐怖,也就熏出来而已,那些保镖训练有素,肯定识得厉害,果不其然,才充一罐,就给熏出来进套了。其实不出来才安全,打开窗门就成,顶多给熏晕过去。
他整整衣服,若无其事的出事,不过拐弯时吱溜一下子钻到了步梯出口,一开门,两人挟着段炎国刚刚下楼,打着手势,一看甬道无人,快步走着,房卡一刷步梯口的门,哨声开了,人哗声拖进去了,紧跟着砰声关上了门。
棕色的公文包,里面的笔记本,身上的手机,银行卡,钥匙,搜罗了个干净,一古脑扔进包里,韩黔示意了杨向兵拿着东西先走,再一手势,让田军回去清扫十七层的痕迹,那几罐易爆物品和趁段总不在向楼上打的眼,必须掩盖住,否则这个犯罪过程被回溯出来就不好办了。
两人一走,韩黔把套着头套,捂着嘴巴的段炎国摁在椅子上,乎脚捆了个结实,连他也没有没有想像到未发一枪一弹,这么轻松的把人网进来了,他接了短信,轻轻地把桌上准备好的电脑、给路由发射器,还有一架高档的摄录机,接驳在电脑上,哨声开机时,连上了网了。
计划审讯正式开始……”.”
……
……
杨向兵撤出来的最早,是从后门出来的,前门已经被警龘察堵住了,他步行到约定地点,上车就走。
田军稍迟了几分钟,清理了打得眼,打扫了房间,四个罐瓶被他悄无声息地运上了天台,藏在天台水箱下面,这地方恐怕几年也难有人来一次,尔后他若无其事的下楼,上电梯,到一层时,等到了已经挤在人群里看停车场抓捕持枪歹徒现场的徐少忠,两人就挤在人群里没有准备走,此时保安如临大敌,早把门厅的沙发,椅子全部推到门口,死死的堵着,生怕持枪歹徒冲进来。
“田鸡,向兵走了?”徐少忠问。
“走了……”你那边没事吧?”田军问。
“没事,一破坏下面的干起来了,保安全调这儿来了。
根本没有注意监控。”徐少忠道。
“上面还电晕了三个货,手里都有家伙。要不捅他们一家伙。”田军问,他一直窝在东明,踩点,观察,熟悉得紧。
“不行,老大说别生事,保镖丢了雇主,除了跑他没别的选择。”杨向兵道。
口里的老大说得是单勇,田军笑了笑,没置疑,也没有再画蛇添足。
外面的场景却是更乱了,事发点不远有一对切糕党被110堵住了,这两家伙悍然出手,损着刀要砍警龘察,不过失算了,来的不是平时只会作记录的**,砰砰两枪示警,惊得切糕哥立马举手投降,先摁了面个,更多的警车包围上来了,那五名保镖两人重伤,早把枪扔一边高举着双手投降,声撕力竭地喊着救救我兄弟……躺着的那位已经失血过多了,捂着肚子胸口被捅了刀口,抽搐越来越弱,真是武功学得高,不如切糕刀。
足足几十名警车荷枪实弹把这群歹徒包围,解除威胁后才对伤员实施急救,歹徒来了,群众就跑;警龘察来了群众就围观这里三层外三层可算是有看头了。那拉着的警戒线一度被群众冲开,不得已分配了一半警力护着警戒线剩下的开始调查到底怎么回事了。
这不好杳了,切糕党鸟兽散了,司机跑得没影了围观的都是只看了个一枝一叶,说不清谁是谁非,于是询问中,大多群众说是切糕党砍人招致人家开枪报复。
有人很清楚这事,正躲在警戒线老远之外,倚着一家名品烟酒店墙面得瑟呢,笑得浑身肉颤,还得意地问手下俩胖弟:“看,怎么样?玩得心跳吧?”
这当回不怕了,开始牛逼了,雷大鹏拍着胸脯道着:“就哥当年在八一广场,一个瓶刺干翻好几个……”切糕党名气虽大,可水平一般呐。”
“雷哥,你别瞎高兴,万一你教唆的那个切糕党被抓着,他说是胖城管教唆的,那你不惨了?”栗小力道,这家伙先悲观主义上了,白曙光一想也是,看着雷哥评价着:“就是啊,雷哥,您这长相只要一描述,都不用查,都知道是你。”
“妈呀,我咋没想这回事……”.坏啦,这他妈要被抓住,是不是国家干部当不上了。”雷大鹏一想也心虚了,不过看看俩胖弟,恨恨地一人一巴掌,直恨两人破坏他的大好心情,骂道:“怕个逑,我让他去划车,要没让他去拼仓……”你俩王八蛋,把哥吓得,这不跟上回没穿裤子被堵被窝了,完全可冉不认账。对不对?”
“对对,雷哥英明。”栗小力道。
“对对,雷哥威武。”白曙光拍着马屁,掏着口袋里顺来的两块切糕,一掰一分,哥仨一人一块,喀哧喀哧啃着,幸灾乐祸地看着,似乎在看一件得意之作一般,也算得意之作吧,好事的栗小力把无意拍的那段视频冠了个,“持枪哥怒战切糕党……”给发布出去了,乐滋滋地看着飞速增长的点击率,早把刚经历危险忘置脑后了。
……
看了眼混乱的现场,韩黔准备好了,放下了帘子。
他把段炎国的头套摘了,不过马上又给段总眼睛上贴了个什么,还是目不视物,房间里的空调开得足够冷了,黑暗中冷了几分钟,养尊处优的段总有点瑟瑟发抖了,摘了嘴里的东西,韩黔一下子顶在段总额头太阳穴上,不是枪,一个圆形的金属火机。
不过把段总吓得牙齿打战了,直得吸着道:“好汉,饶命。”
“段炎国,现在明白杀你很容易了吧?”韩黔道。
“是是……好汉,别杀我,我有钱。”段炎国紧张道。韩黔低头,看到了他裤子上的湿迹,一下子取下了假枪,不屑地道着:“有钱管屁用,要是我手指一摁,钱就全变成遗产了。”
“是是是,好汉,你要多少,我都给你。”段炎国眼不视物,不过此时已经恐惧到骨子里了,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连是谁动得手也不知道,那死得太冤了,而且是在这么多保镖的护卫之下,轻而易举的就被生擒了,他怕,他知道根本不让看见的原因,恐怕是要让他做个糊涂鬼。
“我取你的脑袋都这么容易,取你的钱会难吗?还用你给?”韩黔道,压抑着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如果绑架勒索,这可是条肥鱼。不过恐怕不好消化。
“那那……”好汉,别杀我,你要什么,要女人我有;要房子,我也有……要要“.“……”段炎国哆嗦着,实在拿不出更有诱惑的东西来了。
“我什么都不要,要你知道的东西换你一条命,说假话、不说、吞吞吐吐,我会不声不响地让你做个糊涂鬼,你的手上脚上缠的都是导线,要不试试电流感觉?”韩黔道。这倒是真的,段炎国紧张地道着:“不不”不用,不用.”.”啊。
一股电流袭过,段炎国惨叫了一声片刻的安静,他什么也听不动,隔了很久才又听到了那熟悉而恐怖的声音问着:“说你的身份,姓名、年龄、职务。”
“我叫段炎国、山岁五洲路桥工程公司董事长…………”
“来潞州干什么?”
“修桥,高速路桥。”
“还有呢?”
“拟建一个水泥厂。”
“那说说,给国土局一把手送了多少钱,怎么送的,谁送的。”
“给王一民送了一百万,我手下许中行带人送的,现金一个方便面箱子。是12号的事。”
“还有谁?”
“还有市委张书龘记送了一憧别墅在北,京。”
“为什么送别墅?”
“他答应给我想办法划一块地。”
“继续说……”
“还有公龘安局,刘尚方局夫……我我送了一个女人叫肖梅,那家伙是个老色鬼。”
“还有,继续说.”.”
“还有继续说.“.”
黑暗中段炎国突然省得了,这是要挖自己的黑底子,而挖自己的底子无非是想要挟要钱或者达到什么目的,既然有目的,只要不是掉脑袋,他都觉得可以接受了。而他所说的这些人,他想就不管谁敢拿出来敢举报都得成为众的矢之。
于是段总反而不害怕了,就说,说,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在想,只要死不了,就有机会,只要将来还活着有人拿这东西威胁他,就有办法挖他出来,那时候得把这人千刀万剐。或者不用他动手,他说出来的那些人,就巴不得动手。
事实呢,韩黔在惨叫之后已经悄悄地掩门走了,不过桌上的电脑还在问着:
“还有,继续说……”
远隔千里的京城,座落在三环内一个不起眼胡同里的单位,隶属于外事部门平属的一个信息安全中心,无意中被远隔重洋的一个电话搅动了,又是外媒捅的负面新闻。主任在吼着解析四腆址,寻找源位置,下面一排隔断里的工作间键盘劈里叭拉做响。
又是一个轰动的事件,据说国内外各大媒体都接到了一个网络地址,全程实时播放一位官商的审讯记录,审讯涉及的都是实名、实地、现实事件,连这个人也比对过了,除了眼睛上贴了两上貌似遮挡的东西,几乎肉眼就辨认出来和照片吻合,就是段炎国。比如此时,屏幕上稍有网络延迟的画面,段总还在侃侃而谈自己的丰功业绩:
“火火市委书龘记,我给他送了四个女人,最大的二十一岁,最小的十八岁,都是在艺校挑出来的,招进我们公司,干得就是这种公关……”真的,还真有不喜欢钱,就喜欢女人的,还喜欢年纪特别小的女人有些人嗜好很特珠…………”
这位从安全渠道得知消息的领龘导哭笑不得了,这段视频还标着时间,跳动的时间正和现在的时间吻合,也就是说,这件事还在继续发生着,那画面的背景是窗帘,可谁也不知道对面坐的是什么人,居然能比纪委的审得利索。
“主任“在潞州,是个够动接入的信号。”
“马上通过专线通知地方,让他们无论如何挖出来。
忙碌的身影来回奔走着,传真、电话一时间往潞州汇集。
据说这段视频已经嵌入不少网站的论坛上,部分外媒又把这个当成反映天朝的模板在播放了,一点民族自豪感也没有的港澳那地方,又要把这玩意当成官商的现行炒作了,网络这个失控的环境里,现在都无法统计有多少人看到了这段视频,肯定很多,不少论坛八卦开始了,已经有人给段总冠了个“爆料哥”的美誉。自上而下的通知很急要地方公龘安组织技术力量,马上挖出这个丢人丢到国外的祸害。
一个小时后,四十多名代表潞州通讯技术的精英汇聚到了运营商的机房,开始查找这个飘忽不定的网络地址。做这种事的技术难度不大通过MSN就能录制传输,菜鸟都会,可难得是嵌入网址域名在国外,这边服务器也不敢停,一停担心目标消失。严格地说这种手法仅在国外恐怖分子中出现过,那砍头视频就是这么录下来,再给媒体一个网址,通过网络完成传送。不过像这样有胆量做实时传输还是首次听说。
解析定位,寻码,又用了一个小时,锁定的地址:东明大酒店。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警龘察,呼啸从几个方面直围东明大酒店,这里的枪击案件还没有结束,领队一看是市局领龘导和信息安仝中心同时出警,知道事态严重,马上封锁了大楼,限制出入。然后沿着信号的位置定位把二十一层的酒店直封锁到了每个房间。
十七层1706房间步梯口子上,信号确认警龘察破门而入的时候,那位蒙着眼睛的段总还在滔滔不绝地谈着:
“我从小在京城长大,我的发小里大小都有个职务最差的都比你们市长级别高,好汉你放了我,你想办什么事,我一句话,就是想当潞州市长也有的谈,你一定不喜欢官场……要不,我送你去国外“您一定喜欢国外那自由世界,比咱们的操蛋社会强多了。”
“啪”声,电脑合上了,段总又被蒙着头,捂着嘴,拷着双手,拎留走了““.……
此时,十七时四十五分,段炎国已经在网上滔滔不绝地说了四个小时,五州事件再添新内容,这一次要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此事有一个直接后果,五洲现时所有的在建工程全部停工,总公司担心牵连了整体业务,已经发文补救了,文件内容是注销五州路桥工程公司的企业代码,据说这是上面的授意,以防事后再有好事者刨根问底挖出更多的黑幕。
段炎国没有羁押在潞州,当天就消失了,或者准确地说,被消失了.”.……
……
……
一队队警龘察如临大敌地包围着大酒店,把蒙着头的嫌疑人带走时。张卫华正在路边看着,坐在车里等了好久,实在无聊,下车买了几个烤地瓜,结果就出来了,人被带走了。
他上车,把东西递给单勇,单勇剥着皮,啃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张卫华却是稍有惊恨地打量着单勇,对蛋哥的胆又深了一层认识,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多大的事,可他想事情肯定不小,小声地征询着:“蛋哥,这次娄子捅得大了点吧?你自己没事吧。”
“有逑事,该吃吃,该睡睡。我什么都没干,我受害者。”单勇啃着地瓜,脸上青肿着,鼻孔里还塞着条卫生纸,那样子说有多搞笑,就有多搞笑。可张卫华这当会笑不出来了,他小声地问着:“我还没闹明白,***怎么就能指挥了稽副局长,有这本事,还用跟我们一块鬼混?”
“哎哟,你傻呀,我那能指挥得了。”单勇道,很诚恳地道:“不过,看守所有一位能指挥了他。”
张卫华眼睛一愣,脱口而出道:“老柴!?”
对,老柴,那是个修炼比单勇还久的地头蛇,而且那么大的边缘生意,不可能在潞州没有一个重量级的保护伞,张卫华一想又凛然道着:“你是说,稽局是老柴的那个……”
“保护伞”仨字没喷出来,单勇笑着神秘地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有人去你家查电表去。”
刺激了张卫华一句,单勇扔了地瓜皮,拍拍膝盖上的棕色包,说着去个地方,看着张卫华还没有从震惊中惊醒过来,他啡着牙,满脸笑得像开的花椒,鼻孔里的卫生纸一翘一翘的。
“蛋哥,你没发现吧,你笑得比谁都贱啊。”
张卫华悻然喷了句,驾着车,晃悠悠地走了。不过他了解单勇,这个贱笑一出来,那是得逞了,也为这几天的惊心动魄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56章 不知何时声名起
大浪袭过,总有余波难平,总有沉渣泛起,也总有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暗流在汹涌,激起新的浪头。
对于潞州市民而已,东明大酒店外的血淋淋的枪战场面,比什么五洲还要吸引眼球,这里面出了个很大的意外,分别被刺六刀、四刀,还挨了一枪的两位保镖居然都救过来了,断了条胳膊,还有挨了一枪的一位切糕党也救过来了,偏偏那位根本不在战团zhōng yāng的切糕党,就是那位划阿斯顿马丁的切糕哥却意外身亡。颅脑内出血导致死亡,后由jǐng察调阅现场监控,看到那段保镖左一脚、右一脚的无影腿表演,然后这人的脑袋重重撞在水泥地上。
当天全市的切糕党齐齐消失,不过有不少穿着长袍短褂扣着民族帽的维人聚集在市公安局门前声讨,此事又被好事捅到网上,要求彻查少数民族人士被害的真正原因,不得已jǐng察把这段视频公开才堵住了悠悠之口,又联系了自治区zhèng fǔ,费了好大的劲,而且先由嫌疑人家属垫付了一部分赔偿才把这帮人请走。
像往常一样,案件在保密状态下以常人无法知道的规则进行着。不知情的人觉得很乱,而知情的人却觉得很棘手,因为不是一个孤立的案件,而是一个多头窝案,其涉及到的案由,恐怕就局中人也未必说得清楚。
事发第二天,潞州的地震开始了,原国土资源局局长在市委召开的一次例会上被高调带走了,直接是省纪委的来人。当天就曝出了在王一民家中查出巨额现金款项的传说,偏偏这位贪官还是位实诚人,谁送了多少他一笔一笔记得很清,好像只怕忘了给人办事一般,一个领导用的E人E本,倒把贪腐故事记了个梗概。
同一天,网上炒得沸沸扬扬有关商人女县长的故事主角。席韵凤也被带走调查,两人为潞州的反腐凭添了一段妇唱夫随的佳话。
时间又过了三天………
这一天是小盖的幸运rì,他陪同抢走他家庭幸福的那位女人一起去接了父亲。盖天旭是被省纪委的专车送回来的,在市zhèng fǔ开了个欢迎回归的短会,市长王洗然高度赞扬了这位反腐英模。之后到区zhèng fǔ,几乎是全体人员夹道欢迎,盖天旭的名字和反腐连在一起被省报和市报大力宣扬,这根标杆被上面有意识的树起来了,遍地贪腐,现在太需要这种人物了。
结果虽然始料未及,但终归是有了个圆满。盖书记关上办公室的门,谁也不知道,他是搂着儿子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直说把他吓坏了,以为自己都回不来了。还是儿子有眼光,没入仕途。
这一天是雷大鹏和俩胖弟的倒霉rì,果真被查水表了,直接从单位带走了。
他们的问题集中在和那位切糕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上,这三个货平时撒赖说谎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一口咬定顺路路过,训了违法占道的切糕党几句,谁知道这家伙就跑了,至于后面发生事,实在与哥几个无关。不用说,串供好了。反正咱是执法单位的,有这项职权。但没这项职权的雷大鹏有点说不清了,不过他一口咬定,就顺手吃了几块糕,啥也没干。
这是专案组的外围调查,不知道是这哥几个的蠢相起了点作用,还是有人打招呼了,关了多半天给放出来了,毕竟这三位不是直接导致嫌疑人死亡的关键人物。
一放出来,这哥仨直呼侥幸,齐齐发誓以后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而且跑到城隍庙叩头烧香,祈求平安过了这烂事,还是事急乱烧香,仨人根本没注意,烧香参拜的是送子娘娘。
同样在这一天,是单勇的幸运rì,一条两车宽的运输路按时完成,或许不仅仅是这条路的原因,棠梨村的事给标段的带来的震憾更大一点,陈队长当天把协议确定的八百五十万购置款支付,两方在石城镇连吃连喝、连洗带漱,后来又进那家很出名的“良家”歌城嗨了一番,给队长、工段长一人包了几个漂亮妞,玩得这老哥俩脚底打晃,之后又在回去的路上小声嘀咕了一路,下车时,队长、工段长那点被宰的郁闷一点也没了,把工地运沙石一干附属业务,全部打包给单勇了。
没有什么神秘的,喝场酒、送个妞,再塞点好处,给谁不是干?大家都这么干的。
这一天单勇没有幸运持续到底,晚上又经历了一次跨省,被市局和外调的jǐng察带走了。很客气,但是连夜询问的。起因是不管落网的保镖还是段炎国本人,都齐齐交待是主要嫌疑人单勇策划和组织的这些,专案组不得不重视了。
不过要在法制的规程时走,单勇已经胜似闲庭信步了,案发几rì的行程交待的清清楚楚,案发当rì,又有一个绝好的不在场的证据,案发的时段里,他一直在接受市局治安处一位jǐng员的询问,至于和段炎国之间的经济纠纷,更是无从谈起,那牧场是由柴占山注册的公司和史家村注册的一家蓄牧产品公司共同开发的,理论上和单勇一点关系也扯不上。
没有动机,没有做案时间,而且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据,这一场跨省虽然繁复,但搪过去了,那个绑架爆料事件要是缺乏jīng确的现场指挥根本办不到,专案组来人甚至调查了单勇的背景,社会关系,海外关系,一切都让他们很失望,根据专案组对现场的勘察和案情的回溯,一定有一位jīng通通讯、战术指挥,有丰富犯罪经验而且有涉外联系的人物是这次事件的主要策划人,而面前这个土生土长满嘴酒气山炮,和目标的出入太大。
惯于宿醉的单勇这次被吓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之后几天失眠……或许他经历仅仅是此次事件很小的、几乎可以忽略的插曲。随着王一民案件的深入。更多的人被传唤、被隔离、被双规,省纪委进驻潞州彻查王一民的贪腐案,zhèng fǔ招待所的顶层两层全部用作临时隔离的场所,那里面,不断地隔离进来一个又一个昔rì坐在主席台上讲话的人。
国土局之后是规划局,规划局之后是住建局、公安局,一把手齐齐被捋。毫无征兆的消失,那些rì子,有些单位只要上班不见领导。下面的屁职屁员第一句便是八卦地问:是不是咱们领导住招待所去了?
住进去的越来越多,两周后,市委一把手张书记也被一纸发文调离后。有些人看出来了,这是标准的党政内斗,挤走一个,赢家出来了。据说张书记走得并不光彩,是去省委党校学习,而这个时间并不是惯常学习的时间。知情人私下议论是和潞州窝案有关,段炎国在视频就报料送了一幢别墅,有那么一桩事就能拍倒他。
果不其然,去学习的张书记再无音信,据说在半路上被省纪委的截捕了。他的问题不光在潞州。和*纪委正在调查的另一起案件有关。
每每发生这种,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忧得是自己那点事能不能搪塞过去。喜得是眼看着位子空出来一个又一个,能不能轮到自己。所以愁的是夙夜忧叹,喜得也是辗转反侧。
半个月后。公安局的结果先出来了,稽瑞勇副局长被扶正了,成了众望所归的一把手。在他扶正之前,省治安总队有一个大清洗,从总队长、政委到下属的行动处长,齐齐下课。
他扶正后的第一件事。是很谦恭地到市zhèng fǔ,找那位很低调的王洗然市长汇报工作,听取领导指示。
网上一度很热闹的有关“爆料哥”的现场爆料故事也在渐渐地失去他的新鲜口感,官方的处理很审慎,也很有节奏感,先是公开出了段炎国的履历,而且曝出了他有吸毒史,这种人说话的真实xìng自然要打个折扣。就像你没问题,给你扣个有生活作风问题一样,你说算不算问题?最起码品质有问题吧?
既然曝出来了,既然炒起来,那不声不响肯定无法说服看客,于是又是后续的故事出来了,以他和王一民的权钱交易为龙头,挖出来了潞州贪墨案,处理大小官员三十余人,而且还爆出了大小官员一干声sè犬马的丑事,吊足了看客的胃口。
好了,到此为止,不再向上蔓延了。光这些官员的违法事实就够查一阵子了,等过一阵子,又没准什么新鲜事会吸引观众的眼球呢,谁还记得这个小城市的小故事?
只有对此事记忆犹新的单勇每天还是惶惶不可终rì,他一遍一遍在梳理着整个过程,生怕那儿会出现一个致命的疏漏,不过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站在安全系数很高的岸地上。老柴手下豢养的这几位好,除了武子,都是些黑人黑户,根本没有落入到jǐng察的眼线中。而棠梨的这把火燎到了高层,段炎国倒台,那块肥肉估计都抢着啃,他想不会有人很在意背后那位把他推到坑里的人。就即便有疏漏,沿着通信信道查找,总不至于查到国外去吧?再说国外总统都敢随便骂的地方,这能叫个事吗?
在这种惶惑的等待中,等来了一个期待中的好消息,路还要修。
之前五洲在这里可算是损失惨重了,不但支付了两方的医疗费用,而且工地和运载车陷在棠梨走不了,后来接手的总公司不得不在市zhèng fǔ的协调下支付了赔偿,zhèng fǔ买的单转嫁到他们头上了。好在工程还落在总公司,设计工期延误,这工程怕是也没人敢接。
接洽是在五一的时候,单勇见到了一个熟人,薛亦晨,薛亦晨带的是总公司的老总,天中路桥总公司,那是一尊比五洲还庞大的巨无霸公司,五十开外的中年人,很客气,很低调,不过很大气,棠梨村的修路,他们包了,牧场采沙和混凝土搅拌站用牧场的地皮。你们开价,村里的占地赔偿,就高不就低,但有一点要求,工期追回一个月。
这一点或许是受了十一标的启发,沿路考察,就那个标段顺风顺水。干劲朝天,单勇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连带村里修路咬牙开出了一千万的天价。
那位老总被宰得真是肉疼。不过咬着牙喊了两个字:“成交!”
这个价位在天中老总看来是值得的,后来他发现很值得,这条地头蛇有他想像不到的能力。技术工人只调去了一百多人,而附属工程参与的人,每个工时连轴转的都有数百甚至上千人,挖沙,采石、混凝土搅拌,运输,这个很专业的作业流程被这位异想天开的小伙拆散了,工程施工那里,就把地平到那里,把电拉到那里。把搅拌站建到那里,而且是rì夜连轴转,最难的施工人员问题,在他手里根本不是问题,他有的是人。
一个月后。棠梨路桥段,居然奇迹般地追上了设计工期,监理提供的验收报告,全部合格。
于是,又有几个施工标段慕名上门来了……时间不咸不淡地进入到了六月中旬,炎热的天气里。座落在漳泽湖畔,已经进入试运营的渡假村客满为患,傍湖而建的渡假村古朴而jīng致,远远看去,飞檐勾角,形态各异,近处逛逛,绿树成荫,处处花香,那芬芳小径漫步一晌,谁也感受得到是件惬意而浪漫的事。
大清早,00号双层木屋,阳光透着薄帘洒进房间里,被子里伸出一只玉手摸上柜上在响的手机,被子里的人揉揉眼睛,看了眼,是条营收rì结的短信,公司秘书报回来的。一夜chūn梦方醒,这地方又是这么的神清气爽,掀开被子,却是郑锦婵,她打个哈欠,习惯xìng地玩着触屏手机,每每在这种清晨,总是看看股市行情或者金融消息。
被子里动了动,另一个人翻了个身,大手围着她的腰际抱上来,继续打呼噜,她笑了笑,轻轻地提高了点靠枕,任凭那条臂揽着她,一夜的巫山**让她很满足,看累成死狗样的单勇,她有点可笑。每次都是开始她求饶,后来他开始求饶,他去了省城一次,而她往潞州跑了三次,大多数时候是在这种浓情蜜意中渡过的。
慵懒地翻看着新闻,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冷不丁觉得自己的下身痒痒,是那只手不老实了,在抚着敏感的地方,郑锦婵伸手“啪”声在单勇裸着肩膀的拍了把,然后把那只手拎出来,扔过一边,听到了刚醒的单勇又是嘿嘿坏笑。
“看什么?”单勇侧着脸问。
“能看什么?瞎看呗。”郑锦婵随意道了句。半晌无音,她低头时才发现,单勇却在看她,云鬓微乱、酥胸半露,那样子看得人都馋涎yù滴,郑锦婵嫣然一笑问着:“早上很适宜**,要不再来一次。”
哦不不不……单勇摇着头,马上扭过身,吓着了,惹得醋娘子一阵咯咯好笑,背过身的单勇却是道着:“男人在钱上,女人在床上,为什么都这么贪呢?”
“不行不要找借口啊。”郑锦婵笑着道,单勇悄悄侧头看着,那嘴角含笑,两个小酒窝的样子实在让人眼馋不已,不过也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了,郑锦婵仿佛故意一般,拢了下额际的乱发,楚楚的慵懒样子,更添几分媚惑,单勇看了半晌,又问着:“娘子,这次怎么没打电话就来了。”
“我要说想你,是不是会让你很满足?”郑锦婵道。
“错了,是因为我让你很满足,所以才想我。”单勇yínyín地道。
这个转折,挨了被窝里一脚,不过蹬人的醋娘子又给了个羞赧的笑脸。单勇地吃吃笑着,侧身躺着,顺势抱着佳人,享受着这早间难得的清闲时光。
正要放下手机与单勇厮磨的郑锦婵咦了声,似乎看到了一件让她感兴趣的新闻,她道着:“咦?前**部副部长落马,疑与左氏化工董事长左熙蓉有关……四月二十七rì风传该富商被*纪委带走协助调查,后曝出了左氏化工在香港置业涉嫌洗钱的案件。牵涉到官员十余人,据知情人透露,此次落马受潞州贪腐案和潞太高速招标违纪问题的牵连………目前已经证实,左熙蓉以及其丈夫梁昆骁俱被*纪委带走协助调查。……咦,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单勇,这是……我想起来了。”
郑锦婵一低头,看着眼睛开始发愣的单勇。她揪着耳朵让他清醒了清醒,追问着:“这是宋教授临终见过的那个左老……他什么人?我好像听思莹说,他女儿不就是左氏化工的什么……你的……”
一连几个疑问。郑锦婵注意地看着单勇变得惶惑、震惊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多半,她笑了。笑着小声问:“你的前情人被双规了?你不准备做点什么?”
“切……你傻呀你,左熙蓉儿子快和我一般大了。”
“不对,当时看着不像啊。”
“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哦,那更需要做点什么?”
能坦然地说这些话,郑锦婵虽然是玩笑的口吻,可话里有点酸酸的味道,单勇更酸,一屁股扭过去了,直道着:“喂,咱俩在没穿衣服的情况下。讨论另一个女人是不是不合适啊。再说我算那根葱,能做什么?”
“切,看把你心虚的。”郑锦婵放下了手机,又躺下了,背后揽着单勇。拽着耳朵问:“怎么,生气了?不至于吧?”
没音了,单勇的眼神迷离着,不知所想,醋娘子又道着:“好,不讨论她了……讨论一下咱们的事。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棠梨乡看看?”
“今天吧。”
“你真不够意思啊,柳絮生意怎么都给陶成章了,好像那事干不了似的?”
“那才多少钱生意你都稀罕。”
“能不稀罕嘛?现在省城稍上点档次的酒店,都快铺遍了,它的连带效应很大啊。”
“你别光看一件两件,要看全局,棠梨那么大地方,难道就产点柳絮?将来高速一建成,到省城和省外的通路一畅,那还不是财源源滚滚,我都给你买了一块地了,等个两三年,机会就来了。”
“哇,那时间太长了……早知道我也去划几个牧场讹钱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啊,省城都有你的传说了,不到一百万划了几块地,转手翻了十倍。”
郑锦婵说着,似乎还有几分妒意,即便是单勇已经在石城镇给她买了一块建集运站的地也无法弥补遗憾,关于财富的传说向来很让人眼红,而单勇干得这趟,着实让人眼红得厉害。单勇没吭声,无意中制造出了这个财富的传说也是始料未及的,恐怕不在其中未必能知道确实,这点钱,挣得实在心虚了,而且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落在自己手里的有多少。
叮铃铃电话响时,单勇接了个电话,接完扔下时,匆匆地穿着裤子,郑锦婵惊声问怎么了,单勇却又变卦了,直道着:“今天不能带你去棠梨了,老柴出狱,我们哥几个接接去。”
“那我陪你去?”郑锦婵道。
“什么光彩的事似的。”单勇道,套着衣服,看了一眼无意中上身全裸的娘子,笑着道:“咱俩不要走得太近啊,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有jiān情似的。”
“知道又怎么样?”郑锦婵不屑了。
“我这个人很传统滴。”单勇道,惹得郑锦婵噗哧声笑了,笑着单勇趿拉着鞋又轻声道着:“我就无所谓,我也怕我爸妈瞅着,万一他们逼着我娶你怎么办?”
“难道你不想娶呀?”郑锦婵笑着问。
“想啊,可我看你根本没嫁我的意思嘛。”单勇道。
郑锦婵又笑了,从背后揽着单勇,单勇感觉到了后背软软的两团,她在耳边痒痒地说着:“难道这样不好吗?什么时候小聚都是新鲜和刺激的,我可不想被婚姻拴着,更不想被家务累着……不过如果你甘心当个家庭煮夫的话,我勉强可以考虑。”
“好男儿志在四方。”单勇一挣,脱开了郑锦婵的怀抱,回头恶恶一笑,软软抓了一把惊得郑锦婵直抚被子,他哈哈笑着道:“岂能钻一辈子女人裤裆。”
郑锦婵脸红耳赤,顺手拿着枕头砸去,哈哈大笑中,单勇掩门溜了。她咬着下嘴唇,揶揄地笑了笑,似乎觉得两人在一起生活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不过就是有点不放心,对,不放心,你永远都不会放心。
单勇驾车开得很快往市区赶,趁着那几位没来的功夫,在市里找了个报刊亭乱七八糟买了好一堆杂志,前一段只是隐隐听说了左氏化工的事没有下文,今天这个消息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让他放心不下。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一些官方的消息,一有这种消息单勇就不再往下找了,他粗粗一览,都是些叙述左氏化工那位掌门人花边消息的新闻,说是和原某副部长关系菲浅,金钱加美女双重贿赂的老套路,落马的直接原因是香港置业洗钱,间接的原因是五洲倒台牵涉出了工程非法转包,那位神通广大的梁总主要的财源根本不是什么化工,而是拿着项目去转包挣钱,此事也揭出了潞州左氏化工投资迟迟未开工的事,圈回来的地,早被左氏化工抵押贷款挪作他用了。这个空手套白狼的大佬单勇自觉相形见绌了,涉案金额三十多个亿。
能上了刊物,怕是这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左氏化工和五洲路桥都要成为昨rì黄花了,对此事中的这些单勇几乎没有什么印像了,只是他在想,那位从心所yù不逾矩的老人和根本没经过什么事的师姐,能不能挺过来。
想着,连武子带人来人,他都没发觉………(未完待续)RQ
第57章 方是相知亦别离
当柴占山迈着惯常的公鸭步子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接他的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都会心地笑了。
老柴永远是那么的不紧不慢、不yīn不阳,不过只是这个样子,那就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意外是看守所的所长亲自送的,而且送出门外,这位嫌疑人并不像重获zì yóu那般对看守感激不尽,鞠躬弯腰是不会有的,不过握手道别却是来了一次,那所长像送了位来串门的亲戚一般。
里面和外面的世界其实没有多大差别,只要你钱够多或者权够大,在里面也会生活得很舒服的,这不,养了两个月柴哥反倒比进去时白胖了许多,看着接他的人,站在那儿笑了。众兄弟围了上前,柴占山一手揽一个,单勇要上前时,却被身后的李玫莲拉住了,示意他不要去,单勇犹豫了下马上明白了,这几位隐在暗处不见光的人,还是少知道点好,东明酒店出来之后,他就再没有见到这几位,尽管他猜得到这些可能在哪儿。
老柴很利索,只是头碰头几人说了几句什么,田军、杨向兵、韩黔、徐少忠眨眼都各奔自己的车去了,看看几人的车,连单勇也显得寒酸了。走时他们挨个向单勇投了一瞥微笑,那算是一个再见了。只有武子还跟着老柴,直到两人面前,柴占山打量着单勇,打量了片刻然后戏谑地一笑,揽起了李玫莲,两人坐到了车上,一句话也没说,单勇正发愣着,武子推了推,哦,单勇这才明白,坐到了他们俩人的车后。
老柴一向是个闷葫芦。话从来不多,甚至于根本不爱说话,能保得这次无虞,也亏了这个优秀的品质。不经事不长智。现在单勇才觉得自己有点浅薄了,最起码做到老柴这么树大根深还得几十年,他坐上去时,李玫莲和柴占山同时回头,笑着看着他,老柴埋怨了句道:“小子,我蹲了两个多月。居然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你是打尖,又不是长住,看得有什么意思。”单勇笑道。事后的一段时间里已经是无所事事了,听说柴哥在里头是zì yóu犯,除不能出监狱大门,里头随便遛达。李玫莲和武子经常来,单勇还没真来过,李玫莲也说了句:“谢谢啊。单勇。这是见过和听说过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
“我可没干什么。决定xìng的地方还是柴哥这里。”单勇谦虚道,掏着东西,鼓鼓囊囊一个小包。递给老柴,皮包公司的印鉴、财务章,虽然是个皮包公司,不过里头装满了。他笑着道:“柴哥,钱在这儿,我动了点,雇人带打点要工程花出去二百多万,还剩一千六百万挂零……你的女人在这儿,可没人动啊。”
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惹得李玫莲嗤笑回头要挠。单勇躲开了,柴占山笑着道:“现在要开始分赃了啊。单勇,你说我给你多少合适?”
“你决定。”单勇笑道。柴占山和李玫莲互看了一眼,似乎两人心意已定,老柴这回不屑了,把那包一扔。扔回给单勇,这可把单勇吓了一跳,紧张地问着:“喂喂,柴哥,蹲了两个月不至于视金钱如粪土了吧,全给我?”
“你想得美,钱归你做投资,万一我们在外面要手头紧了,也有个要钱的地方。现在用不着,维特和颐龙湾会所出售后就有一大笔,往外转账麻烦着呢。”柴占山道。
又惊了单勇一跳,他支着身,看看车后,行装已备,他惊讶地问:“要走?去哪儿?”
“不告诉你。”李玫莲幸福地笑着道。
“噢,明白了,国内低调、国外sāo包,现在有钱人都这样。”单勇笑道,这两位怕是要出国另觅他处了,恐怕有李玫莲的路子,早铺好了。
“不要告诉我舍不得离开啊。”柴占山回头笑着道,这位不yīn不阳的家伙一直让单勇有点防备,不过此时却看得是如此的可爱,他拿着包道着:“安顿下来你通知我,我把钱给你们想办法汇走。”
“看,玫莲,我告诉过你吧,他小子jiān是jiān,他不敢黑我的钱。”柴占山示意着单勇和李玫莲开玩笑,李玫莲却是正sè道着:“暂时真用不着,我们商量过了,放你手里比我们手里合适,有需要别担心不找你。”
李玫莲来探监时确实商量过了,能保住维特和颐龙湾没人有落井下石,而且赢得了缓冲时间,其实两人已经赚到了。
“那我赔了呢?”单勇打预防针了。
一jiān笑,李玫莲不屑地道着:“谁要能让你赔了才见鬼,你赔多少我再倒贴多少。”
单勇又一笑,柴占山却是大手抚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了,这件事终于也让他下了最后的决心,不过看似走确实也有点舍不得,眼神动了动,逐客似地说道:“别磨叽,该分手总归要分的,我就找个过下半辈子,也轮不着你……哎,有点眼sè,我们两人世界你插中间不觉得碍眼呀。”
说得单勇不好意思了,叹了口气,告了个别,甚至有点依依不舍地下车了,武子又上前和柴占山说了几句,这两人果真是毫无留恋扬长而去,看得单勇心里还真是舍不得了。
“单老板,搭你便车回去?”武子问,回头时,单勇看到了那张憨憨的脸,他笑了笑道:“好啊,柴哥怎么安排得你?”
“他说让我跟着你。”武子道,也有点讶异这个安排。
“跟着我?”单勇问。
“啊。”武子点头道。
单勇在想着,把他想得表情僵硬了,似乎思维中又在某个细节上打转,突然间他笑了,笑着自言自语道:“老柴这个王八蛋,还留了一手。”
“什么意思?你们怎么都这样,个个神神秘秘的。一个要走,一个经常不见面。”武子纳闷地道。
“呵呵,你知道你为什么能留下来吗?”单勇问,武子纳闷地摇摇头,单勇解释道:“因为你知道的不多。参与的事也不多,这也就是他叮嘱我不许让你直接动手的原因。”
“那为什么?”武子不太理解地问。
“你整上一老婆俩娃,那多大包袱啊。”单勇道。
武子笑了,这倒是实情。这拖累得他一直是司机身份,没有晋级到心腹的级别,不是不能,而是柴占山的故意的照顾,否则不至于单把他一个扔出去开水站,单勇又轻声问着:“老柴手下还不光你们几个,那天开枪的。你不知道是谁吧?”
“不知道。”武子凛然道,肯定是其他四人中一位传的讯招来的枪手,这种人肯定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他也小声道着:“几年前就有过件事,有家挤兑得维特厉害,把里面的鸡.头小.姐都挖走不少,有段时间感觉都快干不下去……谁知道那人风头正盛的时候在省外被人干了一枪,再没敢回潞州。”
单勇回头瞧了瞧。武子说得一脸崇拜,他笑道:“所以你很崇拜柴哥。”
“啊,一直都崇拜啊。”武子道。
“你说崇拜的人为什么要走呢。还要把眼见就能东山再起的生意都卖了?而且不管大兄哥的死活?”单勇反问道。
这下把武子问住了,他挠着后脑勺,没答案,单勇一揽肩膀道着:“就是因为这些事干得太多了,回不了头了,也不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而且他能走出来,他大兄哥才有机会出来。”
“没人给他难受呀,不那段什么都翻不了身了?”武子问。
“你不了解他,他如果还在潞州,会有很多人不安生的。我想。说不定要走都不是他的意思,不过也不错,这样貌似黯然退场的离开做个富家翁,总比将来没有什么好下场强……虽然丢了一世英名,可换了个后半生的安宁。”单勇道,很释然的表情。其实老柴和他手下那些悍人一消失,自己何尝不是放下了心里一块大石头。
武子却是听不懂了,要问时被单勇打断了,他问着武子道:“你跟着我准备干什么?”
“开车,行不行?那水站让我老婆忙着,太绑人了。”武子道。
“那好,给我开一天车我坐坐。”单勇大气地道,上车坐定时,心里已经有点计较,他对武子说道:“要不这样,你去棠梨吧,到那儿看农场、牧场,捎带着当小包工头,给工地运沙运石子,等路修完,你也能成个小财主了。维特留下的人如果有想改行的,你一并带上,不缺几张嘴吃饭,就缺人手。”
“哎,好嘞。”武子乐滋滋地道,他相信一直崇拜着的柴哥一定看不错人。
单勇没想到相见成了告别,也没想到柴占山把这笔已经不再烫手的钱扔回到他手里,那沉甸甸地包一点也让他喜不起来,现在明白为什么有很多富人并不快乐了,实在是这钱能起到的愉悦效果非常有限。车上,他还在翻着那一摞有关某部副部长落马的零散消息,而思绪却飞出了千里万里之外,他很想再去,那怕是去看一眼,那怕仅仅去问候一句。
不过他此时却发现,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混迹了这么久,连他也说不清自己身上是什么颜sè。但说得清肯定不再是那个初出校门懵懂的大男孩。看得多了、想得多了、思考和经历的多了,反而觉得已经越来越没有曾经的勇气了……没想到这么快结束,回到了漳泽渡假村接上了郑锦婵,市区绕了一圈,中午到雁落坪吃了饭,前段时间父母都在省城老郑那儿,却是更熟稔了,滕红玉拉着郑锦婵问长问短,不知道是附耳说什么小话,看到窃喜的郑锦婵,单勇都生怕老妈又乱扯红线。
下午到棠梨的路上,两人同乘一车,武子驾车带路,单勇问了几次郑锦婵都笑而不语,不告诉他,问急了,郑锦婵才哈哈大笑地道着,滕红玉问她我儿子怎么样?可有好几个姑娘追呢啊,不过伯母还是喜欢你,你跟伯母说。能看上我这傻儿子么?黑是黑了点,不过能干活啊。
单勇糗了一脸红,没有接下文,郑锦婵是当个笑话来听的。就老妈那唠叨,能把小时候的糗事都先给排出来。不过那婚事恐怕无法以传统的方式解决了。因为两人都不是传统的人,或许是因为利益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床弟欢愉的缘故,单勇觉得,这位醋娘子不会因为某个简单的原因,更不会因为仅仅喜欢就会委身下嫁。
她是老总。她需要通盘考虑的,考虑得也不光是感情因素。
“又在想什么?哎,对了,怎么没见老柴呀?”郑锦婵问,又看到单勇愁云满布的脸,像有心事了。单勇却是缓缓地道着:“走了。”
“走了?”
“对,走了,带着个妞周游世界去了……我都不知道。他让李玫莲把木屋渡假村的生意全部委托给思莹打理了。还挺有眼光,找了个能干的。”
“那不也有你的份?”
“两个渡假村我占两成半,思莹占两成。剩下的都是老柴的,这下好了,思莹成我老板了。”
“呵呵……我就捋不清你这生意是怎么做的?到现在为止,没一样是你控股的,这亏吃大了啊,去年冬天你不告诉我木屋渡假村投资,这么好的机会都错过了。”
“我很想赚钱,但我不想所有的时间和jīng力都被钱赚走……看这几个月,忙得连顿饭都吃不好,我都吃不消了。我巴不得他们都替我干了呢。”
“哼……傻冒。”
郑锦婵嗤笑了句,虽然有点无法理解,但总觉得这家伙有时候的想法新颖独特,还是蛮有道理的。
车下二级路,驶进山区,一下子秀美的景sè把郑锦婵的注意力全吸引走了。
近处。高矮不一的树木,不绝于耳的知了声,打开车窗扑面就是一股热浪袭来,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芬芳,放眼望去,连绵的山峦,浓郁的绿sè,山间的梯田新割的麦茬又是一片金黄。忍不住让郑锦婵大惊小怪地叫着,兴高采烈的地问着。进乡时,那条清澈的河水中,一大群半大娃娃光着屁股在戏水,单勇开着车窗喊着捉闹着:“嗨,谁把**掉了,快捡起来。”一群屁孩赶紧往自己身下看,发现上当时,又是各捡着河里石头子蹭蹭蹭朝车上扔过来。惹得郑锦婵好一阵哈哈大笑。
乡里到棠梨村的路修好了,砂石水泥渣混合的路,压得挺坚实,驶过两公里就能看到,十几人合抱粗的混凝土桥墩已经起了一半,两山夹峙的地方全部要架桥通过,这个跨度一点四公里的桥施工的难度和强度在整潞太高速名列第二。
工地上一少半史家村的劳力,另一半是棠梨村的劳力,三轮、四轮、农用车和工程大车一起运沙,四个搅拌站都在热火朝天地干着,大夏天毒辣辣地rì头下,处处光脊背的大汉,郑锦婵却是发现一个异景,在单勇到工地说了几句话上车时,她小声地声音示意着单勇道:“你看……那,那也太那个了。”
是个筛沙的,妇女,拿着大扬锹,一锹一锹有节奏的挥舞着,透过滤沙网,能看到她不时抹着头上流着的汗,单勇倒见怪不怪了,回头问着:“怎么了?”
“女人也能干了这个?”郑锦婵咧着嘴问,太残酷了好像。
“啊,怎么了?这儿的女人不但会生劳力,而且自己就是劳力,没办法,全乡人均年收入一千四,还是加了水份的。不干不行呀。”单勇道。
“一千四?年收入?”郑锦婵凸眼了。
“这都不错了,棠梨村都达不到这个水平。”单勇道。
震惊一个接一个,郑锦婵不问了,话说不到北.京不知道你官小,不到广.东不知道你钱少,还得加上,不到落后乡下,你就不知道穷人还有多少,那房子呀,泥坯墙、石头垒院都算好的,有的房上连瓦都没有码全,村里最值钱的家当怕是一家赖以生存的大牲口或者柴油三轮车了,直驱到村长家,候致富村长不在,在河道里挖沙,家里的婆娘正炒新麦子,顺手给单勇和郑锦婵装了一口袋。
下一刻,郑锦婵的观感又变着,嚼着喷香脆糯的炒麦,她边吃边感慨道:“要是天天吃这么香的新麦子。穷人的生活也不错嘛。”
“那好啊,回头把你扔这儿,让你过两天穷人生活。”单勇道。
“有什么不好,挺好的。山青水秀的,都是无污染食品,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吧?……哦哟。”她正兴高采烈的说着,冷不丁一头大骡子在车边方便上来,扑里扑通就是一大堆圆滚滚的粪蛋蛋,看得她直皱眉头,单勇却是笑逗着:“对了。还得提醒一句,这儿可没有公厕,人和牲口的方便方式大同小异啊。”
说得郑锦婵却是吃也吃不下去了,挥着拳头直擂单勇。车里笑作一团。
这条运沙的路很忙,车停到了河沿边上空地,武子找到了正干活的村长,村长直嚷劳力不够,单勇摊手也没办法。让他找史老头商量去,可现在这时节农忙季节,哪里都是缺人。知道修路,乡里外出打工的回来不少,还是缺人。单勇被追得不耐烦,只好当面打了个电话,和史老头泡了半天蘑菇,才答应从养殖场调几个人,回单勇却问着自己的事,通向山上的路什么时候开工?梯田什么时候开?椒苗什么时候到?插枝夏天进河沿成活率有多高?还有山上的经济林,整体投资得多少钱。
郑锦婵听得云里雾里,那叫一概不懂。一老一少商量了老半天,不多会单勇却是牵了头驴回来了,是拉沙车的驴,借村里的,郑锦婵讶异地看着,问着:“你牵它干什么?”
“它虽然没你漂亮。可也没你烦。牵着玩呗。”单勇笑道,惹得郑锦婵笑话他和驴儿像对兄弟。慢悠悠地迈步上山,武子要跟来时,他却摆了摆让他在山下等着,两人沿着不宽的人行道上山,说是来看农业园的,不过郑锦婵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就见山大树高石头多,风景倒是挺不错,她问着单勇道着:“你说我怎么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商业价值呀?”
“要看出来就轮不到你了。知道这儿第一代煤.老板都去干什么去了?一部分转行炒.房,一部分专搞大种植园,还有到海南承包香蕉园的,一投资就是几千万,而且土地的回报是惊人的,有的甚至当年就能收回成本。”单勇道,郑锦婵又说什么,不料那驴儿仰头哞声来了下,吓得她跑得好远,直躲。把要说的话反而忘了。
走到半山腰就走不动了,歇了好大会儿,再往高更陡峭了,连路都没有了,郑锦婵累得香汗淋淋,到了一块平地上,坐在地上死活不往上走了,直埋怨单勇,知道路这么难走,就不来了。单勇躺在草地呵呵笑着,直道乡下就这样子,不让你干吧,你追着要来,来了吧,又嫌累。
“那主要还是没有看到感兴趣的东西。”郑锦婵有点失望地道着,她挪到单勇身边,腿踢了踢问着:“哎,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你要说服我的话,我投资。”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啊。”单勇一跃而起,笑着道,找了根树枝,附瞰着这片盆地的全景树枝画着解释着:“山底,河道清挖了四公里,下了三米多,这个天然的蓄水池将为这个流域提供充足的水源。河岸沿线,适宜栽柳树的地方一线有二十多公里,如果有意识地发展,柳絮的产量能比现在天然产量增加三倍不止……”
“哦,我明白了,那要顺着高速路卖出去,可值钱了。”郑锦婵一下子眼睛放光了,那事已经看到效益了。
“几年后的事了,往上,这一片坡地,适宜放养,可以养大小牲畜或者放养鸡群,只要路通了,销路就不是问题,到时候这一带肯定有人做,不过谁起步早肯定要占尽先机。现在国家对三农的补贴越来越大,有些人还专门钻这个空子,圈块地,朝上面上补贴。”
“嗯,那倒是……这倒是个机会。”
“没必要,做好了自己就赚了,还用得靠国家呀?再往上,我准备搞一个千亩花椒林,潞州的大红椒天下驰名,如果这里成了规模,你就别怕引不来客商。而且花椒林不需要很费劳力去管理。”
“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啦?”
“对,不要急功近利……再往上,做一片经济林,核桃、松树,直绵延到山巅,当然,山顶还有个大秘密,暂且不能告诉你。”
“切,好像是藏宝了似的。”
郑锦婵虽然有点眼热这个美景,不过一想都是几年后的事情,又有点失望了,她问着单勇道:“太慢了,我把投资扔这儿,自己都常来不了,你放心呀?”
“不用咱们干,咱们出钱,村里出力,产权是咱们的,销路只要控制在咱们手里,这个模式就能运营下去,这些农副产品,除非是成批量了打包装了才值钱,零做散卖不成规模不行。当然,这儿我也准备放一部分咱们的人,从史家村找就成。放养时间就看住了。”单勇道。
“好是好,但回收时限拉得太长了。”郑锦婵道。
“有短期的,现在就可以开始。”单勇道。
“什么?”郑锦婵问。
“杂粮,我正在考虑把潞丰的杂粮移到这儿来,这儿的小米,高粱,豆类,玉米,是全市品质最好的,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可以利用。”单勇道。
“什么优势?”郑锦婵问。
“棠梨的名声,前一段被炒得沸沸扬扬,现在全省那是无人不知‘棠梨’这个名字了,广告费都能省不少。”单勇道。
郑锦婵募地笑了,这空子钻得,怕是已经想到几年后的事了,她笑了半晌,明显地兴趣已经上来了,现成的货源、现成的经营经验,杂粮调味只要移植到省城,甚至直接把史文武那个调味纳到旗下就是个很大的产业。不过她扮着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道着:“勉强吧,我再考虑考虑,兴趣不是很大。山顶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那个秘密只有我和你爸知道,你回去问他吧。我也没指望你兴趣大,我更喜欢看你后悔当初的样子……呵呵,比如这几次。”单勇笑道,惹得郑锦婵伸手要揪耳朵,几次不看好的投资都失算了,让醋娘子着实后悔过一阵子。两人啪啪手来臂往打闹着,不一会儿却成了搂抱着嘻笑着。或许是山青水秀心情大好,或许是环境宜人心旷神怡,免不了四目相接然后来个热吻,长吻燃起了yù火,免不了罗衫轻解,让单勇又馋涎yù滴地品吮一番,摁着生怕有人瞧见的娘子再胡来一番。
只听得郑锦婵羞赧一直说不要不要,讨厌讨厌,躲躲闪闪,半推半就,还是被搂进了草丛里、山树后……悉悉索索中,只有那被拴着的驴儿看到了,它扬着脖子哞啊哞啊地欢快地吼了几嗓子。
过了好久,云鬓微乱,两颊羞红,不时地整理拍打衣服和裙子的娘子直擂着jiān笑的单勇从草丛后出来了,这一次心惊肉跳,紧张中**来得好快,却又是一番好不另类的感受,到下山时,傻眼了,郑锦婵畏难了,老高的高跟鞋上山很舒服,下山可就难受了,这可看得出单勇的匠心独具了,自己的衣服一铺,抱着有点害怕的郑锦婵往驴背上一放,牵着驴儿,驮着娘子,得儿里格郎儿下山来了,喜得郑锦婵一路直学乡下人吆喝。
快到山下,武子下意识地觉得那儿很好玩,给照了一张,定格了这个另类的画面,交给郑锦婵手里时,让她一时爱不释手。
三天后,“棠梨”杂粮的商标费了一番周折注册成功,棠梨乡的原供销社废弃的旧址被低价收购,挂上了一个新的牌子:棠梨乡杂粮厂。县里把这件事当新闻播放了,据说来此投资的是省内一家知名企业,源源醋业。(未完待续)RQ
第58章 艰难反复蹊与跷
七月二日,刚过完七一庆典,又是一个普通的一天,王洗然市长从他的专车里出来,像往常一样环视了大院里林立的公车,森严的警卫,肃穆的办公大楼,一种权力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而在此之前是无法感受到这些的,堂堂的市长安排个工作,下面不是阳逢阴违,就是推诿扯皮,从一个突发的**处理走到今天,像一场荒诞的梦,曾经看似牢不可破的利益网一夜之间豁然开口,曾经嚣张一世只手遮天的人物一个个黯然退场,真让他这个向来自诩清流的有一种大呼过瘾的快感。快感过后想想又兴味索然,其实哪里演绎的还不是这样荒诞的梦,一拔尸位素餐的倒了,又一拔尸位素餐的挤着脑袋往上钻,然后又重蹈覆辙。
迈步向市政府大楼里走着,沿路的下属不时的频频问好,他笑着应一声,很和霭可亲,即便对楼里的清洁工也抱之以和霭的一笑,听说下面的议论这位市长官声不错,很让他得意了一阵子,他有时候在想,谁天生也不是贪污**的料,可惜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不知不觉就成了那块料。他在想,保住自身的清誉怕是没那么容易,一个国土资源局“亿元局长”的窝案倒了这么多小官僚,现在削尖脑袋想往空出来的位置爬的人比比皆是,已经有人在试探用糖衣炮弹打动他了。
市长办在八楼,进去的时候秘书已经把办公室打扫干净了,桌子是用皮擦得锃亮,桌上很少看的文件码得整整齐齐,坐下来,秘书把前一天文件摘要递给他,他草草地看着,每天市府各部门,市里各单位的发文太多,根本无暇细看,都是以这种测览的方式阅过的,没有什么新意,公龘安局在加强治安阴范、水务局刚抗旱现在下文防涝灾、卫生防疫的闲着没事又搞食品安检形式、规划,局是个敏感单位,刚上去的领龘导,文件汇报一天两份,不过还是老套路,孰无新意,他阅了一遍,眼睛落到一条“全省开展创业青年评比……”的摘要上时,手下意识地动了一下,画了个勾。
一画勾,那是要看原文了,可王市长不怎么喜欢在电脑上看。A办公自动化的发文,秘书打印了一份纸质的文件很快送过来,王市长接着草草一看,这说起来是一个殊荣,全省范围内的评比,旨在给社会一个正能量的导向,毕竟现在大学生的分配难是全国性的问题,在这个上引导,忽悠一部分人去自谋职业,还真有减轻就业压力的效果。
他怪怪地想着,把文件递给秘书附加了一句:“咱们市里这种能人就多了,我就知道一位,响马寨这个品牌你听说过吗?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创办的,很有代表性,他的事迹对正在创业和想创业的年轻人,很有鼓舞性……好了,你批一下吧。”
秘书得令,嗟嗟应声,出了市长办马上把领龘导的话手写下来,在内网上把不相干的文件批了个“已阅”,再看看这文件的主办单位的市精明文明办,又把市长这段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文明办的主任。
文明办主任吃过响马寨酱驴肉,可没听过品牌创始人,几番查找之下,先往文件上写了个“单勇”的名字。接下来,得联系本人,报先进事迹材料了。这是市长钦定的,可不敢怠慢,他在考虑是不是再努努力,在省里也得评得上,否则市长丢了面子可不好玩。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历来如此,王洗然市长沏上一杯茶开始品啜时,他已经不担心这个创业青年的殊荣能不能花落单家了,处理了几件日常事务,他开始翻看新闻,本家的报纸大多是市政府喉舌,看过文件就不用看它了,他在翻阅参考消息、环球时报一类的大报,有时候兴趣来时,还翻翻网上八卦,从那些隐晦的文字里体味真实的东西。
咦?又出来感兴趣的东西了,五洲案子又有新发展,两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局长齐齐落马,新闻报道疑与前段时间外媒批露的消息有关,荒诞的是,外媒像反腐上瘾一般,趁俎代庖当天朝的反腐斗士了,这两个月间或总有有关五洲和相关的高速路**出现,让国内信息安全的处处救火,此时落马也是外媒的功劳,发布了两条某省两条高速路在修建时的严重用料问题,有证有据,有名有姓,捅得两位局长齐齐被带走协杳。
看到此处时,王洗然的脸色不好看了,这是在玩火,总有一天报料人会引火烧身的,他放下鼠标,想了想,拔通了一个电话。
“小单,你在哪儿?哦,省城,暂时回不来,那这样吧,我今天也正好去省城办事,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我们出去叙叙……”
约好了,他放下电话,安排着秘书的日常工作,叫着司机,上车走了好远才说了目的地,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事要到省城去办,不过这事放在外面好像更好一点.“
……
……“喂,单老板吧?我亦晨,听不出来了?呵呵……美女称呼我可不敢当啊,时尚于我无缘,我是个混凝土打交道的。对了,我有点事找你.什么?在省城……那好啊,我今天就去省城办个手续,要不出来坐坐……好,我等你。”
薛亦晨放下了电话,此时在车上,刚刚从潞太高速指挥部出来,指挥部通报了工程的进度,对于进度现在基本满意,只不过意外的是天中老总杨福成又专程来潞州来了,之后的例会才听出缘由来,敢情是又有两家高速管理局局长落马,此时与五州相关,而五洲又是天中的前挂靠单位,怨不得指挥部要和老总当面对话了。
一条几十亿投资的路岂能没有点猫腻,可总不能一直有人捅吧。
你们天中好歹得擦干净屁股吧,不能老给咱们添堵不是,都干这行的,谁也不容易不是。
指挥部领龘导说得杨福成老总的脸有点黑,五洲给他抹得黑够多了,怕是三年五载洗不干净了,听着薛亦晨约到人了,他问道:“你觉得会不会在他手里?”
“杨总,这怎么能觉得?猜侧而已。”薛亦晨难为地道,又接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在这个呆的时间长,那你说这事咱们以什么姿态谈?要不行我看和谈也成。”杨总道。
“现在关键是不一定在他手里。”薛亦晨异样的道着,她想了想又道:“就在他手里,他也不敢拿出来,出现在谁手里,那等于是承认他是东明绑架的主谋…………现在就警龘察也关注着这件事。除了外媒乱捅一气他们没办法。”
“都怀疑什么外边的犯罪团伙我就不信,就在潞州。这人的能量有多大你还没看出来九个标段都有他的生意了,这条路修完,他比咱们赚得都多……可他为什么一直要捅呢?这家伙把咱们捅倒了,他也不好过呀。”杨总道,语气不像位老总,倒像位怨妇,因为下属公司的出事,人脉里连结的官员避而不及,要是生意上失去这个声誉,怕是自毁长城了。
“所以我说不确定呀。”薛亦晨道。
两人面面相觑想了片刻车直驶省城几小时的路程并不远,只是觉得离心里的目标太远了。传说段炎国记了一本黑账记得都是五洲工程的黑账,最清楚的人莫过于他身边的薛亦晨,落马后如果黑账也被缴了也罢警龘察未必敢公开,可惜的是落到了别人手里,接连出现的事已经证明这本黑账的存在,现在不得已让后来的急于擦屁股了。毕竟捅出来对大家都不好。
“杨总,如果不在他手里,或者在他手里,他根本没准备往外拿,怎么办?”薛亦呆问。
“那就当陪个帅哥吃顿饭聊聊呗。”杨总道。
“如果在他手里呢?开多少价?”薛亦晨道。
“一千万.不过我怕你买不回来,那东西要是真到咱们手里,可不止一千万。”杨总笑了,那本黑账涉及的人有多少是今天文数字,他笑着又阴阴地道:“只要确定在他手里,或者只要他敢开价,他就完了。”
是完了,不管在还有敢开价,那等于承认是绑架的策划者,要追回这部分证据的人就多了。薛亦晨又是一股心中凉凉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有点纳闷,为什么男人都热衷于这种你死我活的争斗.
……
……
接了两个电话,单勇不好意思地向大家抱了个歉,省城驴肉香的经理室,陶成章笑吟吟地着着,郑锦婵坐在他的身侧,史文武上位了,带着赵向阳和包铁钢来的,小小的调味店也颇有些气候了,而老包和臭脚做了多半年醋娘子的行销,着实也赚得不少,那打扮里都有点成功人士的意思了。
“咦?我刚才说那儿了。”单勇放下电话问道。一阵笑声,臭脚赵向阳提醒着:“抱团……抱团,醋、调味、饭店,三个产业抱团。”
“对,抱团。”单勇继续讲着:“这是一个设想啊,醋的销量虽大,可利润太薄,饭店里送的大桶装醋每桶也就三五块钱利润,还没有送一斤柳絮挣得多,我在想啊,饭店之间的竞争是客源之争,这个投入相当大,而且竞争是非常激烈的,我们要参个成本太高,我在想,咱们和市里的散兵游勇争一争后厨的生意如何?”
“我表示支持啊,后厨的生意量大、货稳、如果形成长期供货,里面的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比如我一个月就得给文武结算十万左右的味料款,对吧。”陶成章笑道。史文武赶紧抱拳谢了个,在省城,还多亏了陶总的多方提携。郑锦婵还在思考,酿醋世家出来的,对于厨房那些琐事还真不甚了解,他提问道:“这个盘子能做多大?需要我们三方合作吗?”
“这么说吧,可能我们三方合作都把盘子做不了多大,省城的饮食年消费是几十个亿,你说我们能在其中做到多大的份额?”陶成章笑道。
这个让郑锦婵微微动容了,她看了单勇一眼笑道:“只要够大,就做。”
“具体这样,文武老包、臭脚,你们几个愿不愿意跟上郑姐和陶叔混?”单勇道,江湖味道十足,没有异议唯一的异议是赵向阳火大地道:“不要叫绰号,你才臭脚呢。”一句惹得大伙都笑了。
“好好,不叫,赵总.……”单勇换了个口吻道着:“设想是这样的,由源源公司注册成立一个绿色食品开发公司,文武你的调味纳入到源源旗下,当然,前期投入你朝郑姐要……统一规划后更便于精细化管理,采购、组织、调运、文武你负责:行销、配货,老包、臭脚,你们俩干,到源源醋业的行销队伍里拉一批销售员,这样的话,源源的醋,酱油,和调味系列可以捆绑出去,毕竟我们集中采购和调运在价格上要占很大优势更别说我们直接就是收购价甚至将来就自己种的.之所以陶叔加进来我是这样想的酒店业你们不熟悉,不过陶叔可是酒店业里的老人了他会指导你们怎么把东西卖给一家酒店的后厨。”
这说得陶成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个新公司的雏形慢慢在单勇话的勾勒出来了,这是一个从产地到销地的直配其中的利润有多少,郑锦婵估算着,如果做好的话,恐怕一个城市就能相当于源源现在的产值了。
宾主相欢,谈拢敲定时,陶成章要留诸人吃饭,却不料单勇摆手,这酱驴肉天天吃,就佳肴也没味了,老包和臭脚拽着人,直说好容易来省城了,不让宰哥几个一顿实在不好意思,单勇随口说了句要不到天龙会所消费消费,把哥俩吓住了,不接茬了,那是一家销金窟,进去没有几万出不来,明显感情还不至于深到那程度。
说笑着把人送下来,告别陶成章,老包和臭脚走时,看着郑锦婵和单勇眉来眼去的,知趣地躲开了,人一走,醋娘子问着:“谁打电话约你?”
“市长”单勇道。
“你这张破嘴一天不吹牛撒谎能憋坏是不是?”郑锦婵笑了,直接不信。
“吹吹吧,闲不也是闲着。中午你不用陪我了。”单勇道。
“那好啊,晚上也不会你陪我了,我也想清静清静。“郑锦婵制了一眼,明显有点不悦,小包一甩肩上,不大高兴地上车走了。
瞧瞧,脾气已经上来了,单勇悻然看着,庆幸没告诉她是个女人陪,要那样还没准发什么飚呢。
时间过得恰好,薛亦晨再拔电话找人时,单勇已经在路上了,说了见面的地划,驶到地方一看,咦呦,随便说了句,还真凑巧了,就是在天龙会所。
会所的经营其实没有什么奥秘,主要在于保持会员的私密性,恰恰这一点让很多人趋之若鹜,毕竟谁谈点事也不想让人打扰,何况单勇估计也不是什么能放到桌面上的事。
喝酒、应酬、谈生意、看报表、做计划,“……”生意到了一定的层面,不必躬身做苦力活了,不过这种脑力活并不比原来的手搬肩扛轻松多少,来省城几日,醋厂呆了两天,源源公司呆了两天,调味店和行销队伍又看了一遍,预计的事还没有办完,单勇觉得好像自己有多么累一般,这种繁琐和重复的日子,一点新意也没有。
进了会所,报了名字,薛亦晨已经约好了,俏丽的服务员把他领上了三层,临街的窗口,一个商务套间,沙发茶几饭店卫生间一应俱全,谈事的好地方,坐下来时,服务员沏上了一杯龙井,他给了谢意的笑容,那年纪不大的服务妞也在浅浅地笑着。忍不住让单勇那阴暗的心思在晃悠,他在想,这服务员是不是也是能做特殊服务的那种,要是的话,就这萌萌的学生样,身价估计得千把块吧。又环视一眼会所的布置档次,他又提了提心理的价值,或许得几千。
想了半天依然没有什么兴致,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喜新厌旧的心态中,总是对熟悉的事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厌倦,他想过,不过想不通话说饱暖思淫欲,那淫欲也满足之后该思什么呢?
权力?不可能了。钱,好像也不是,静静地躺在银行里的财富他根本没动过现在也不需要动了,很稳定的生意,就醋厂每月都有不菲的进项,别说还有挖沙挖石的收入了。
于是连曾经憧憬过无数个日夜的发财梦实现后,他也失去了应有的兴龘奋感,似乎生活到这里没有目标了,就像所有商人一样,不断地赚钱、赚钱然后等着所有的财产有朝一日变成巨额的遗产。
笃笃敲门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叫了讲进之后,眼前慢慢地一亮,穿着连衣花裙的薛亦晨踱步进来了,白底蓝花,很清纯的打扮,不像以前那么张扬和妖冶,不过有点刻意的痕迹,商场上的女人总是占一份优势,比如这种让男人一见就想入非非的感觉会马上消除陌生。
“对不起来晚了。”薛亦晨轻轻坐下,叫着服务员点了几样菜,会所不做,可是能神通广大地给你送来只是省城那家饭店做的,当然收费不菲,单勇笑着道:“薛总,怎么想起请我吃饭来了,还是在这么高档的地方,我自己都舍不得来呢。”
“来这儿有一多半是扮阔的,真阔的没几人,你算一个。”薛亦晨不无恭维地道。
“是不是?我正式身份还是响马寨的农民啊。没脱贫致富那种。”单勇笑道。
“几个月前说不定是,不过现在肯定不是。首先,单勇,我得谢谢你啊。”薛亦晨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开场白来了一句,单独的面对面,还是头一遭,这谢字说来却是两人的秘密,在棠梨乡发生**的当晚,她接到了一个电话,让她走。她听出声音来了,是单勇,此对方谢,她看着单勇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不知道谢从何来,当然要这么看了?”单勇道。
“为那天的晚上的电话,如果我参与事后处理,又把自己绑五州这条船上,说不定会一起沉没。许中行就可怜了,现在还没有出来,怕要被冠一个组织群殴的罪名,唐向荣被通缉了,可我还好好地坐在这儿,你说不该谢你吗?”薛亦晨道,眼波如水,有那么点意思了,是“谢”还是“献”值得商椎了。
“不用不用,真不用谢,我不是为你考虑,总得有人跳出去,否则在潞州一锅端了,我朝谁要钱去……”这不,你一出局,把给钱领我面前来了。”单勇笑道,事情过去很久了。那是一个刻意而为的事,他选的是容易对付的一位女人,如果后来接手者不知道其中蹊跷一头雾水,说不定还要费什么周折。
而现在,都达成所愿了,薛亦晨虽然被刺激了一下下,不过并不着恼,毕竟现在她还在天中公司,又提了一个位置,也是拜此人所赐了。
笑了笑,她放低了声音道:“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我还是要谢谢。”
这个谢又带上几分羞怯,而眼中投射的却是暧昧的味道,话里有揶揄的感觉,听得单勇噗声笑了,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主动勾弓女人,而女人的主动勾弓似乎是头一遭,不过好像并不反感,反而有一种另类的满足,毕竟这也是一位能激起男人**的美女。
笃声敲门声起,把两人的视线隔断了,进了两三位服务生,会所的服务果真迅速周致,点的几样时鲜送来了,鱼子酱、鲍翅饭、米粒鱼、雁腿髓,精致到极致,都是那种专用于宰人的名菜,单勇浅尝着,不时地看看并没食欲的薛亦晨,突然间他问了句:“你是从潞州来的?”
“为什么这么问?”薛亦晨惊了下,不知道单勇从那儿看出来孑。
“今天是指挥部的周报发布会,你应该参加,打完电话到你进门,恰恰是从潞州到省城的时间。”单勇笑道,他快对指挥部了如指掌了,也是经常去拉关系,找活干。
薛亦晨笑了笑,点点头,这下单勇就确定了,肯定不是巴巴大老远跑来勾弓他来了,他笑着问:“那你开门见山地好,别让我猜你的来意。”
“好啊,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薛亦晨定了定心神,抿了。红酒,冷不丁轻声,不过咬字字很清地道:“我专程来给你讲一个公文包的故事。”
单勇没动,只是眼皮抬了抬,似乎很迷茫。
“一只标色公文包的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薛亦晨又道,干脆捅到底了,加着础码补充道:“是段炎国随身的那只公文包……”
她放下酒杯了,在观察着单勇的脸色变化,她期待从暧昧的气氛一下子转入紧张和震惊,这个转换能让她看到点对方的失态。她想,这个猜测如果成立,那么公文包的新主人除了眼前这位,再无他人
第59章 艰难反复跷与蹊(2)
疑似公文包新主人的没有什么变化。最起码在薛亦晨看来没有,他若无其事的品着酒,挟着米粒鱼,偶而看她也是疑惑的眼神,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那里面一定有证据,对吧?”
“对呀。”薛亦晨一喜,笑道。
“一定是能搬倒很多人的证据,对吧?”单勇又道。
“对呀。”薛亦晨又一喜,凑着身子道,她觉得似乎比想像中简单。
“那就没什么新鲜了。”单勇却是放了个泄气炮,直得吸道:“行贿的藏的证据,要挟受贿的就范,老一套了,这谁也会干。你们原段总也不怎么高明吧。现在领龘导精得跟猴样,我就不信他能收集多少有力的证据。”
薛亦晨不喜了,感觉单勇这似是而非的,连她也揣摩不准了,这究竟是知道呢,还是一无所知,或者是故作不知,她笑了笑掩饰着,换了个口吻道着:“段总其实比一般人都高明,甚至比同行更高明,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把这个公文包的故事讲给你听。”
“兴趣不大,他当着那么多观众捅了那么多领龘导,公文包里就是锦囊也帮他翻不了身了。”单勇道,几分谑笑。
“光在嘴上说说,和有证有据不是一个概念,**分子虽然很多,可没那么好抓,没有证据谁也定不了罪的。”
薛亦晨道,单勇放下了筷子,给两人倾着酒问着:“那你的意思是,那个公文包会是很多证据?可要那么重要的证据,总不能带在身上吧?如果带上身上,不是被绑匪拿了就是被警龘察收了,哟,很多人要倒霉了。”
“呵呵,如果警龘察拿了,故事就不会这么发展了。”薛亦晨摇着杯中酒笑着道:“我跟了段总五年,段总有一个爱好,每个工程完结之后,他会把副账留一份影印件存起来。”
“什么意思?”
“修路是两本账一本是合乎规范让查的账,另一本是真实支出的账。”
“哦,你是说,账面支出和实际有出入?”
“当然,要不有些打点的钱从那儿出?怎么做平账?”
“那意思是,你们偷工减料了?”
“要是那家不偷工减料倒是新闻了,这个不算。这样说吧。比如两公里的高速路桥招标投资两个亿,但是以设计规范做赚不了多少钱,所以,有些地方必须省,比如水泥的标号省一点,那是一大笔,钢筋的材质省一点,也是一大笔:甚至于在工人的食宿方面抠一点也会是一大笔……”“段总手里的账就是每座路桥的这种真实支出。”
“哦,是这样。”单勇恍然大悟,不过马上又迷糊了直问着:“那也不对呀他保存这些不是他自己的黑材料么?那有给自己添堵的。”
“所以我说段总比一般人还是要强点。”薛亦晨笑着解释其中的奥妙道:“你想,五州修过的这么多路桥多少都有偷工减料这要捅出去是个什么概念。这么多路桥从招标、施工到监理、验收,还有地方领龘导的参个要涉及多少人?”
单勇的眼睛睁大了有点被吓住了,那么大的负面新闻怕是又要引起一次不亚于路桥跨塌的地震,而且不是一座,不是一个或者几个人参个怪不得段炎国在行内名声颇大,敢情这家伙也是滚刀肉,留着这些黑账,既是伤己的凶器,却也更是伤人的利器。
有那玩意在手里,谁不忌惮?真就落到警龘察手里,他们也未必敢捅出来。
“所幸这些东西外行人不太看得懂,所以段总也敢随身带着,只不过现在流落到外界,这可是颗定时炸弹,你说该有多少人担心它什么时候会爆炸?”薛亦晨轻声道着,从单勇的表情里她虽然读不出结果,但读出来了恐惧,如果事不关己,又何来这种恐惧呢?
也许真是他?薛亦晨心里暗问着自己,最难的就是这种情况了,似是而非,让她无从下手,甚至连那个开价都斟酌着没有合适的语气说出来。
好半晌的沉默,单勇收回了倾听的表情,叉手后仰而坐,一副牛逼的姿态,陌生的眼光,不太客气的口吻反问上了:“我明白了,你是觉得东西在我手里?”
“我可不敢这么定义。”薛亦晨笑道,进入正题了,她委婉地道着:“不过如果谁拿到的话,那可是值几百万的东西,当然,前提是找个比较好的买家,比如,天中路桥公司。”
“哦,这么多领龘导的身家也不值钱嘛,才几百万。”单勇不置可否地道了句。
“价格不是问题,可能会更高,不知道这笔钱单老板有没有兴趣?”薛亦晨委婉地又问。
“想赚,不过没那本事。”单勇摇摇头,就着鲍翅饭尝着,边吃边道着:“我是真想赚,可也真没那本事,你说这落我手里多好啊,又能趁着机会宰你们一光……要我开价,怎么也得个千把万吧,啧啧啧,可惜可惜,好东西太多了,就怕消化不了。”
好不挽惜的神态,薛亦晨又有了种自己方向错误的感觉了,这么高的价格恐怕放谁谁也要动动心了,单勇看样确实动心了,不过那有心无力也不像假的。
接下来就进入绕圈子的俗套了,你想套我,而我也想套你,套来套去都是空话来回套,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了,饭将结束时薛亦晨突然发现,单勇似乎只对公文包本身感兴趣,而对它值多少钱并不感兴趣,很多话题都是围绕着它曝光后能造成的影响展开的,当然,那个影响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就单勇也被震得有点咋舌。实在让她捋不清,单勇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那天事发时,我被段炎国派的人扣到雁落坪了。你知道他派的什么人,仝是省治安总队的警龘察,枪都响了,差点他妈崩了我。”单勇凛然道着,似乎在澄清自己他见薛亦晨对这事好像不太精通,又解释着:“你的路子错了,我听说也是你们路桥行业的一位大佬整的他,你想啊,能调动警龘察、能把段总几个干,练有素的保镖放倒,还能把段总挟持着让他老老实实交待,然后再.”.”哗一家伙捅外媒上。你仔细瞧瞧我,我要有那两下子,我还跟在你们标段屁股后送礼,就为卖点沙、石子?”
薛亦晨被单勇的质问问得收回了视线,说起来也是,那件事发生得匪夷所思,实在不像个潞州山炮能玩得转的,说来说去,倒把薛亦晨搞得信心动摇了,她斟酌着道着:“你觉得会是谁?”
“这怎么能问我?得问你。”单勇道。
“问我?”薛亦晨不解了。
“对呀,他的仇家有多少,同行有多少,就有多少嫌疑人。还有,谁在其中受益最大谁的嫌疑就最犬…………别把我列进去啊,我挣得那俩辛苦钱根本放不到台面上,王一民那亿元局长,光家里搜出来八千多万,他和王一民走那么近,你敢保证没人想搞王一民,把他捎带了?还有,我听说他和梁昆骁关系不赖,你敢保证不是有人想收拾梁昆骁把他捎带了…………”甚至我觉得这是一个官场的倾轧,由外而内开始,你还别勾弓我,这包是不在我手里,就在我手里,回头我得一把火给烧了,别说几百万,就几个亿我都不敢伸手拿钱,那不是拿钱那是找风……”单勇凛然说道,说得薛亦晨心里暗暗佩服,这人的见事很明,她眼波流转着,听到“勾弓”二字时,笑了,笑着道:“几百万都勾弓不上你,我恐怕更不行吧?不过也未必像你说的那样,还真有人拿出来了,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拿出什么来了。”
单勇问。
薛亦晨拿着几张剪报,很小,递给单勇看,是两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局长被带走协查的事,她解释了下,这些已经波及到天中路桥公司了,单勇看了看,谑笑着道:“这更证明,和哥屁关系都扯不上。”
“是吗?”薛亦晨笑道,越来越倾向于单勇是清白的了。
“你想啊,以你说那么多证据,为什么偏偏捅这两个家伙?全捅出来轰动不更大?这摆明了是故意整他们两个,不是想捅人立威,就是另有所图““再问一句,这两局长被整了,有谁给我一毛钱报酬没有?”单勇又问。
商人无利不起早,薛亦晨知道十有**是找错了,她笑着收回了剪报,说了声对不起,不过还留了名片的电话,私人电话,让单勇随时可以找她。两人告别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送走了薛亦晨,单勇坐到车上驶离这里时,才发现心跳得厉害,肚子里咕咕作响,没吃饱,给吓饱了,现在又吓饿了.”.“
…………
…………
“妈的,不会是老柴这个老流氓摆了我一道吧?”
单勇车停在省城晋祠路口,看着依山而建的景区,这儿比较清静,他不自然在捋着思绪。
破袭计划,是他制订的韩黔说过老柴的原计划……”那是要杀人夺货,只是他们一直担心无法善后,而且万一失乎再招致段炎国的报复,无法脱身。单勇这个让段炎国自陷难拔的办法着实让李玫莲当时眼前一亮。
“不对,不会是他们偷驴,我成拔橛子的吧?”
单勇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事前柴占山已经追踪到了段炎国,潞州的驻地,京城的豪宅,出入规律,以前觉得老柴神通广大可以解释,可现在单勇却觉得里面应该有点新内容,是不是有人指路呢?
而且这么下功夫,难道就为报维特被查封的一箭之仇?想找回面子?还是想找回钱?
想找回面子,为什么出狱后迫不及待地走了?想找回钱,为什么连钱都不要了?
一刹那间,单勇又觉得心里高大的柴占山的形象瞬间开始萎缩了,商人和烂人信奉的是同一个上帝,真要是根本无利可图,他想柴占山一定不会这么做。就像自己,如果没有棠梨村的利益,没有沙石的利益,没有赔偿可要,他也不会去费那劲。
“难道老柴的目标就是段炎国手里那东面?”
单勇又想,其实个天才知道段炎国手里的东西有多恐怖,当然,换个观点看,应该是有多值钱。如果加以所用的话,那拿回来了的赔偿还真不在老柴眼中。如果有一个买家开价的话,搞倒段炎国再拿到他手里这些黑账,能开价到多少单勇不敢想。也许就恰恰在老柴和段炎国结仇后把这个条件亮出来,单勇估摸就是自己也会接受的。
这个故事里,还应该有故事,单勇在揣度着。
他在回忆着牧场圈地的整个过程,其实初衷也就是要讹标段点钱,挣个百把十万得了,就即便在和五洲的对抗中,当时的心理价位也不过两三百万,直到谈崩,直到维特被查封,柴占山和段炎国结成了死仇。那么这个时候,是什么人会乘机而入?是怎么插到两人中间的?
渠道一定有,李玫莲的交游很广,会所接触到的都是些大佬,或者有其他途径,比如那位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稽局,说不定是他的牵线,这一牵把柴占山放到了风口,然后柴占山或是被迫,或是被诱,伺机对段炎国下手,在他无法寻找到最安全的方式时,转向找上了自己。
于是自己代柴占山完成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柴占山借机全身而退,将来就出事也轮不到他,事发时他被关在看守所,比单勇的理由还有说服力。万一那个动手的落网,那交待出来的,是单勇,而不是柴占山。
“噬……”单勇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到了此事的后患无穷,那一对贼男女现在出国逍遥去了,留着自己这么大产业想跑都跑不了了,怨不得他把渡假村的生意都交给了宋思莹打理了。单勇细细估算着,其实受益最大的应该是老柴,维特虽然赔了点,可颐龙湾是从秦军虎手里得来的,木屋渡假村的投资一多半是樊五义的浮财,卖了维特和颐龙湾,如果那东西还能再换一笔钱,他是赚了个钵满盆盈潇洒地走了。说不定是赚得不好意思了,才没拿单勇讹回来的赔偿。
“棕色的包棕色的包…………这包,他妈的当时可在我车上呀。”
单勇又回想着,当天出事,先撤出来的杨向兵把东西半道上给了他。破袭计划是几手准备的,挟持人质审讯是最好的一种,如果遭遇意外,就抢他手上的东西,他手上有黑材料,这个细节是李玫莲说的,现在看来,似乎是有预谋的了。不过始料未及的是,雷大鹏找的切糕党干得太出色了,把保镖弓走五个,两个目标都顺利达到了,这个棕色包就失去它的效用了,只是出于谨慎封存起来了。
既然包不在外界,为什么又有东西捅出来了?
那么是他们取走要的东西了。还是包里根本没有所谓的证据?如果包里没有,那证据又从那儿来的?
“不管怎么算,好像驴偷走了,橛子留在我手里。”
单勇郁闷地道,此时他斟酌如果真是一局棋,那他现在也已经是一个弃子了。
可能吗?单勇在思忖着,结果是,非常可能。老柴已经切断了与潞州的一切联系,不管他想做什么,肯定已经做到了,而且远走高飞了。别说老柴,就手下那群货怕是都换了身份隐藏起来了。那包里不管有没有证据,现在都成了烫手的热山芋了。可惜的是,自己太过谨慎,把这个热山芋捂得很紧,现在就想扔出去怕是都不可能了。
一直在冥思苦想着脱身之策,不过他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如果像当年一样的穷光蛋,可以无所畏惧地胡来,可现在,越来越庞大的产业,也越来越让他拿不定主意。
主意尚未想定,邀约又来,是王洗然市长,不知不觉已经天快黑了。单勇隐隐地猜到了这位王市长的来意,不过他没猜到的是,请客的地点居然在同一个地方:天龙会所。
“他也想要包?也觉得在我手里?可他要包干什么?如果不是这个目的,好像就没有共同语言了。”
单勇怀着这个郁闷的猜测,又原路返回到天龙会所,这段时间本就熬得愁云惨淡,这一次怕是要让他焦头烂额了.“
……
……
在地球的另一端,一幢面朝大海,繁花似锦的别墅,早起的居民有的在修剪草坪,有的在做着晨练、静谧的街道不时有黄皮肤黑头发的国人慢跑而过,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度,一幢别墅的价格居然和天朝京城一幢两居室持平,持平也罢,居然还带着小花园。
移民的风潮久盛不衰,这儿通行语快成普通话了,李玫莲把隐居的地方选在此处也颇有用意,移民在这里的国内贪官家属、奸商不少,凑一块,又是当年的上流社会。
“占山,你快来看……”老吴把东西用起来了。”李玫莲道着,抱着电脑,直到床上,一跃而上,放到了柴占山的手中,柴占山粗粗看过,是国外两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局长被带走协查的事,疑似受了五州事件的牵连,这消息看得他有点牙疼,看了几眼,扔给李玫莲了,不善多言的他连普通话都说不好,来这个地方也着实没有预料中那么好,找个侃天的都难。叼了根烟,不料被李美人抽走了,她嗔怪着:“你得戒烟,这地方看待抽烟和吸毒是一个概念。”
“就他妈不该来。”柴占山气咻咻地道,每每说这句,李玫莲总要埋怨他个山炮,溶入不到生活中,不过今天例外,李美人小鸟依人般地抱着他,撒娇也似地问着:“怎么?后悔了一起出来了?”
“出来倒不后悔,我不走,老稽安生不了,没准怎么黑我一家伙,这家伙从当派龘出所所长时候就开始收我的黑钱,迟早他会收拾我,到那时候,我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不过。
啧。”柴占山似有不忍,李玫莲一抬头,讶异地看着,突然问:“你对这事有点愧,疚?”
“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现在怕是满世界都在找那份东西。不管是老稽找上他,还是别人收拾他,他都抗不住。”柴占山确实有点愧,疚了,侧眼问着:“玫莲,我可很少做对不起朋友的事,这一次我还真是有点睡不着觉。他都不知道最值钱的不是赔偿,而是段炎国的电脑硬盘,他要是知道那块硬盘我卖了一千万美刀,他得恨死我。”
这也是一个没有新意的低俗故事,在和段炎国僵住落在下风时,有位和段炎国同等重量级的老板找上了柴占山,开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而要做的事也正是他想做的事,顺理成章地接下来了,接下来才发现没那么容易办到。不过单勇太出色了,都替他干了,而自己却藏了一个后患没有告诉他。
“你不把赔偿也都留给他了么?说起来也算仁至义尽了。再说这小子也不是块什么好料,把我整进看守所,要是有人给他一千万美刀,他想办法做了你都不是没有可能。”李玫莲笑着道,指尖痒痒地划过柴占山的脸颊。
“希望他能走出来吧,我真不想害他,可这事没有他,我还真办不到。”柴占山黯黯地说道,有点怀念,有所不忍,可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如果他走出来,他得感激你,那一千多万,给了两辈子都挣不够。”李玫莲道,起身放下电脑,进厨房了,望着窈窕的美人,想着这几个月闲得蛋疼的生活,柴占山还真是有点适应不了这种闲适。他甚至有点冲动想拿起电话拔回国内,不过又想了想,他放下了。
好容易走出来了他也怕再陷回去……”.……
第60章 艰难反复跷与蹊(3)
“啪”声灯暗了,在潞州市刑侦支队的多功能会议室里,几幕银屏闪烁着,微弱的亮光后,是一张张愁云满布的脸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据说是东明大酒店的案件有了最新进展,把市局的领导都惊动了。这个案子连省厅组织的专案组也没摸到头绪,在潞州驻扎了月余先撤回去了,反倒是潞州刑侦支队重案大队拔了头筹。
“这是我们外围采集的证据,嫌疑人没有留下指纹、毛发、脚印和其他东西。而且东明大酒店是一个涉外酒店,入住率在本市属于较高的酒店,平均流动人口日均量在九百左右,事发前我们反杳了三天的录像没有找到重点目标,案发当时,酒店的配电室保安被打晕,监控线路接入了照明电压,全部被毁,所以在酒店内没有留下任何视频资料。嫌疑人反侦查能力很强,所有常规的刑侦手法都用不上了。.
赵家成道着,切换了一下画面,是切糕党和保镖开战的场面,他指点道着:“不过在停车场里发生枪击我们通过炎通监控剪辑到了一个远景,大家看……第一枪的角度,是从围观观众里射出来的。这一划已经确认。”
放大的画面,被遮掩的人群中,是子弹出来的方向,一枪保镖腿一软,切糕党趁势而上,成了混战。赵家成又道着:“第一位划车的维人已身亡,具体是什么的原因让这卖糕的糊里糊涂就去划那辆价值昂贵的阿斯顿马丁,我们无从知道原因,我想,无外乎花钱雇的,只要给钱,这些人什么都敢干……于是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开枪的这位嫌疑人,他的任务是在楼下吸引保镖的注意力,趁司机保镖和卖糕的打起来,他再开枪火上浇油,以方便上面的人动手。”
“一共六名保镖,那三人呢?”有人在说话,是支队长。
赵家成随口应到:“还在查找下落,看到第一现场的是东明酒店的服务员,据她描述,当时三位保镖齐齐倒在门口,门是大开的,她以为都死了,不料有个人动了动,她惊叫之后去喊人,等喊来人时,三个保镖已经不见踪影了,我们对比了当时酒店外的录像,这三个人都是趁乱逃出去的.”“当保镖的丢了雇主,这饭碗算是砸了,又是这么一位老板,除逃他们没有别的出路。我们已经根据籍贯地发了协查通报,现在暂且没有结果。”
很简单,内应外合,吸引走一部分保镖方便动手,把目标人挟持到下一层楼的一个房间审讯,那个慌乱的时候,谁可能想到被劫走的段总就在楼下。这个胆子奇大的做法让赵家成有点咋舌,不管是撞到服务员或者没有放倒全部保镖,都是后患无穷,可他们毕竟做到了,而且还做得天衣无缝,稽局长也是老公安了,他知道部分案情,直问道:“失物有没有出现过?”
“在潞州没有发现,据专案组提供的清单,金表、钱夹、银行卡、笔记本电脑、火机,那一样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我们分发照片让各派出所协查二手市场和典当行,没有见过。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们他们不会留在潞州。”赵家成道,对于失物的追踪一直没有断过,他明显地感觉到其中有事,可在这他这个位置,不该问的一般都不问,所以他也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专案组一直没有放手。
理论上,目标应该是那几位实施作案的嫌疑人才对。
“说说你的发现。”稽局道,这个没发现,似乎其他发现让他兴趣不大。
“我的发现还在遗留的监控录像上,我想,就即便他们破坏监控设施,但总得进入到其中才能破坏吧,所以无论他们怎么隐藏,肯定已经出现在监控上,几次查找无果,我用了笨办法,把所有画面上采集到的人像全部放大,然后和我们掌握的罪案信息库比对.……结果,我发现了这个。”赵家成摁着无线鼠标,画面一放大,不多的观众齐齐咦了一声。
有三个图像变成了亮色,像一个马赛克的光点,根本无法辨识体貌,而缩小后,又像一个普通的画面一样,看不出异样来,有人问着怎么回事,无所不在的监控都出问题了。赵家成道着:“这个不难,懂电子原理的人都能办到,衣服的风帽或者帽子里,缝上一层发光二级管,可以干扰反射大部分光线,拍出了照来,就成了这个样子,这从侧面能反应出一点犯罪份子的特征,应该从事过电子类相关行业,有这一招,他们进出酒店如入无人之境,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恰恰是这一招,也让我们确定了,进入酒店的嫌疑人是四个人,除了没有面部特征,身高、体型、着装,我们经过一个多月的模拟,做了个成像。”
四个嫌疑人,一个个表露无疑,壮的、精瘦的、匀称的,除了没有面部特征,基本遵照当时的着装在电脑上模拟出来了,赵家成又道着:“在检测现场的时候我们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段炎国出门就遭了伏击,后来根据专案组反馈的消息,他们是被熏出来的,于是我们杳找有害气体的来源,最终在段炎国卧室的床下找到了没有补干净的窟窿,是自下而上钻的眼……”如果有人兵行这种险招,那他在楼下呆得就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可能不和楼层的服务员撞过面,于是这个嫌疑人最先被我们描蓦出来了……”
其中的一位,慢慢上绘上了面部表情,是一位大胡子,稽瑞勇的局长心里咯噬一下子,有点叹服现代的刑侦技术手段。只要有一个突破口,其他的就迎刃而解了。
“这个人持证登记的名字叫田军,身份证是真的,不过人和证对不上号,我们远赴甘陕排查,发现这是个真证假人,案发前三日他入住东明国际酒店,我想一直就在干这个事……之前最后一次出现在我们视线中是在维特被省治案总队查封时,他的身份是维特当时的保安,这一点羁押的李鹏宇也能证实,我们通过在押的李鹏宇和楼层的服务员比对……”发现这一拔人的来源,就在维特,不像什么说的职业犯罪驾临潞州,应该就是这几个人……”
面部,都被定格描上了,其中还有省队两位陷在潞州的交待,这几个人曾经也是进入到段炎国视线中的,除了那位惊鸿一现的枪手,四个人罗列在诸位警察的面前了。
韩黔、杨向兵、徐少忠,加上田军。三个月的深挖排查,把目标锁定了。即便身份是假的,可体貌一露出来,就离抓到不远了。
“那为什么不对这几个迅速抓捕。”沉默了片刻,稽局长问。
“全部消失了,身份也是假的,而且假身份用了很长时间,我们杳访过原维特的人员,出事后再没有见过,现在连维特和颐龙湾也出售了,老板柴占山现在也下落不明。”赵家成道。
“尽快确定身份,否则无法发通缉令,情况也尽快向专案组汇报一下。这个失物省厅很重视。”
稽局道,黑暗里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在接下的案情讨论中,柴占山和维特的纠葛放到了桌面上,只是又有一个新问题,柴占山当时还在狱中,难道是他远程操纵了这些人,还是另有其人,而干这么大事,难道就为了把段炎国挟制起来让他露露丑,似乎在动机上,还有说不通的地方,不过赵家成盯着那堆失物描蓦的图片,他知道重点也许在这个上面,但这么长时间了,找人也许有希望,真要找到那东西的下落,怕是很难了。
……
……
“先生,请。”服务员做着谦恭的手势,把穿着浴袍的单勇往会所的桑拿间里请。
吃饭,聊天,就单勇和王洗然两人,饭间什么也没说,饭后却是邀单勇一块泡热水浴了,说是解乏,不过单勇明白了,现在的领导还真精得跟猴样,一丝不挂进了蒸汽腾腾的空间里,等于解除你所有的武装了,想耍什么花样,那是不可能滴。
这个时候才是谈话正式开始的时候,圆形的大理台台子,浴池能容数人,王市长挥手屏退了服务生,长长地伸展着,摁着冲浪纽,他身侧冒着一片水花,叫着单勇,两人平躺在水里,只露了个脑袋,单勇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这市长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脱光了也是两蛋一机,顶多是保养的不错,身上很白,腹间已经有少许赘肉了。
“这儿环境还不错吧?”王洗然随意地问着。
“挺好。”单勇道。
“饭菜还合胃。?”王洗然大问。
“挺好。”单勇又道。
“那我给你说的事怎么样?就是评选创业青年的事?”王市长又道。
“挺好。”单勇还是同样的话。
王洗然市长异样了,回头看了眼正惬意泡着热水澡的单勇,呵呵笑了,感觉这孩子好像还有点局促似的,单勇回望了,也讪讪笑了,两人心知肚明,曾经的那一番对话让关系近了一层。王洗然市长笑道:“你也挺好,干得不错,不过刚得到点消息,你可能要有点麻烦。”
“是吗?”单勇问,经事多了,表情和语气里没有恐慌了。
王洗然没有发现单勇的异样,他轻声道着:“我听说,公安已经用刑侦技术恢复了东明酒店那几个绑架段炎国的人。”
“哦。”单勇道。
“恢复得很准确,好像都是原维特出来的人。”王洗然又道。
“哦。”单勇道。
“下一步就是对他们追捕了,这个事影响太大,警察不会轻易放手的。”王洗然再道,他直直地看着单勇。
“哦。”单勇头也不抬,眼也不睁,还是平淡地一句。
这下子让王市长郁闷了,让他也心惊肉跳的事,这执行人反而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件事他觉得十有**是身边这个人干得,可偏偏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像似的。半晌他手划着水示意地单勇问着:“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单勇终于改口了。
“小伙子,如果可以开诚布公的话,我们可以谈谈。如果你这种态度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王洗然不客气地道,单勇一抹脸上的水,坐起来了,笑着道:“可以呀,这件事顶多和我有点关系,和您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没必要谈这个吧。”
咦?这话舒服,王洗然心放下了一半,领导都怕身边的人知道的太多,而单勇虽然不是身边人,可他属于那种已经知道够多的人,多到已经有点让王市长感觉到心神不宁的程度了,万一这家伙真被警察抓着了,把那晚上面授机宜而且提供黑材料的事捅出来,他这市长面子上须是不好看了。更何况如果和他有关系,而且又是东明绑架案的主谋,那要捅出来,他这仕途算是得划,个句号了。
于是王市长斟酌着语气道着:“小单,我还听说呀,段炎国陷在潞州时,丢了不少东西那东西里有很重要的一份什么材料…………按理说我不诙过问这事,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呢我觉得这东西还是藏紧点好最好是毁了你说呢?毕竟那东西不是你能操纵得了的人。”
“我说我没拿,您信不?”单勇道。
明显不信而且对单勇的态度有点不悦了。完了,这算是屁股上抹黄泥,没事(屎)也像有事(屎)了。单勇换了个口吻道着:“王叔要拿了我不怕告诉你,我真没拿,但是有人拿走了,现在都怀疑我拿了,这事你得给我做主啊。”
“我……我怎么给你作主?”王洗然哑然失笑了。
“就是需要说话的时候,帮我说句话呗,又没人证明我拿了。”单勇道。
这说得含糊不清的,王洗然倒有点怀疑真是他拿了,他语重心长地道着:“这东西放在谁手里都是个定时炸弹,已经伤到人了,真要出事,我还真说不上话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两位高速公路管理局的局长说捋就捋了,官场风浪要比江湖险恶得多,你指不定那个居心叵测的人在算计你。”
“呵呵,就像您算计王一民一样?”单勇突然问道。
这句话真怒了,王洗然有点出离愤怒地把湿毛贴吧唧一声,扔在单勇脸上,愤然起身,他走出水池时,回身愤然道着:“我来就是告诉你,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就王一民是我让你举报的又能说明什么?在这个事上我们两清了,再纠缠不清,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是威胁,也是决裂,王洗然一直无法放心的就是这家伙嘴不牢,看那慵懒的样子,实在让他生气,他这么露底,单勇却是笑道:“晚了,王市长,咱们一条船上的,你不帮我都不成。”
“口宁,白日做梦。”王洗然怒气冲冲道。
“我要说我已经拿住了你软肋,你一定不相信对吧?”单勇道。
“可能吗?我会被你威胁?”王洗然被气笑了。
“那你耐心点听听是不是威胁,没错,你让把王一民一干黑材料给我让我想办法,这个威胁不到你……”不过有件更大的事,你可能不知道吧。”单勇道着,抹着脸。轻描淡写的说着:“没错,东明的事是我干的,和你无关,不过把段炎国视频接到国外,传到外媒上,却另一个人有关,也和你有关。”
王洗然心里咯噬一下子,吓住了,单勇轻声道着:“这个人一听说是贪官污吏,没二话便答应了,你说我要落网了,把这些烂事都捅出来,你说会是什么结果?您不会不知道是谁吧?”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了,是王华婷,王洗然气得气血上头,差点晕倒,指点着单勇骂着:“你你……你真卑鄙,利用华婷的善良和正直。
“那不一样吗?你不在利用我的卑鄙和无耻吗?本来这事我都没想掺合,假如那天晚上你把我拒之门外,我想都不想我连王一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可你很意外地对我很客气,还教我怎么干,告诉我那些事能把他拍死,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我有前科吧?你在驱虎吞狼,根本没顾及我的死活。真的,我不介意被您利用,不过我很介意利用完了,就把我踹过一边吧?”单勇道,不客气了。
王市长萎了,气无可泄了,直指着单勇评价着:“你够狠,怨不得年纪不大能搞这么大身家。好,那你说说看,想干什么?过份的事别指望,大不了我让华婷永远不回来。“
“反正我们不可能成为翁婿,更不可能成为朋友了,再说我对您这号人也不怎么感冒,认识这么久,我没提过什么非份要求吧?很简单,再相互利用一次“你帮我把屁股擦干净,总不能让黑的白的都跟在我背后吧?”单勇道,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王洗然市长好不郁闷,他想了想,这个人似乎还算有点信用,于是又无奈地坐到单勇身边了。
腾腾的蒸汽、哗哗的冲浪水声,掩住了这里的窃窃私语,第二次密谋,看似也不算太难,王洗然市长是阴着脸走的,签了会员单,直说好好照顾朋友,先离开了会所。
于是这个照顾在单勇刚打完电话就到了,帅帅的服务生会错意了,以为会员叮嘱的照顾是这类照顾,领了四位清一水萌萌的学生妞样进了单勇房间,服务生把情况一说,直说会员签单了,您还看得上么?
这莺莺燕燕,笑不露齿,媚眼乱飞的,把单勇看得蠢蠢欲动,一挥手霸气道:“挑什么挑?挑不上多不给妹妹面子,都留下吧。还他妈不知道能快活几天呢。”
那服务生退出去时,已经看到了单勇两手揽着香肩啡笑上了,这客够豪的,连着有人请,他都思谋着,一定得把这号贵客拉拢到会所队伍里。
一夜无语,次日单勇脚底打软地从楼上下来时,那几位妹妹抿嘴浅笑着抛着媚眼送的,吧台的服务员送了两件小礼物,又邀请单勇入会,单勇哼哼哈哈了几句,摇摇晃晃地出了会所,驾车驶走不远,在一家快捷酒店前接到了匆匆赶来的武子,上车第一句话就是:“武子,咱们可能被卖了,你跟我一起回忆回忆细节,看那儿还有疏漏。这几个月了,我估计警察就再笨也摸着点边了,不是咱们不出现在现场就没事。得想法子把这事了了,否则咱们都安生不了。”
武子听得敢情大清早让他来省城是这个原委,大骇不已,两人掰着指头,一件一件开数了“……”.……
第61章 百密有疏且寻觅
单勇是个一心能二用的人,最起码武子看来是,明明讨论着黑事,还不忘办正事,先是去了趟源源醋业公司,和郑锦婵、郑之源父女一起又去了趟省农科院,进植物研究所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武子可没心思想这些了,满脑子都是大队的**包围,然后他被冰冷的手铐铐走的一刹那,就像一幕皂剧一样,紧接着又想起老婆抱一个手里牵一个,那场面,该让人多心酸呐。
返程的路上,几次恍惚差点把车开沟里,单勇叫着停车,坐到了驾驶位置,看看有点神不守舍的武子,现在明白老柴为什么单单把他留下了,敢情这家伙根本不是走黑路的料,他驾车启动,边走边问着:“你怕了?”
“不怕。”武子摇摇头,故作爷们。
“真话。我有点怕。”单勇道。
这么一说,武子才叹气了,不怕也是假的,直咧咧着想当年退伍回来,嫌乡下呆得没出息,进城打工,没明没夜开出租。一天累得半死也落不着几个钱,这日子刚有点起色,却也是让人心神不宁,那不宁的地方在哪儿?武子说出来了,要真出事了,那娘仨可怎么办?
“你干的时候没考虑后果?”单勇问。
“我没干什么呀?不过搁你说好像挺严重。”武子愣着道。
“你觉得不严重啊,他们作案你望风、他们逃路你接人,最关键的那个棕色包你都见过。真出事,你甚至比动手的人都麻烦。”单勇道,武子心神不宁地瞅着单勇问着:“吓唬我?”
“我吃饱了撑得吓你?你个法盲。我问你,老柴给了你多少安家费?”单勇问。
“三十万。”武子嗫喃吐了个数字。
“你啥都没干就给你三十万,是你长得太好看?”单勇反问。
这一说,武子不再犟了,觉得倾向于单勇所说的成份更大了。快上高速时,单勇干脆把车停到了路边,也看着武子。两人已经掰了细节,没什么新意,正如单勇所料。武子接着杨向兵离开,那包杨向兵打开,在车上就忙着拆电脑的硬盘,偏偏武子这货太实诚,问都没问,而且说让把拆剩下的给了单勇,他就老老实实给了单勇。之后那一群人齐齐消失,直到老柴出才又重现,而现在,早就已经杳无音讯了。
“你不至于这么胆小吧?”单勇异样地问。反而笑了。
“我胆也不小,可那要坐牢,还得坐好多年,你不怕呀?”武子反问道。
“这不商量办法吗?哎,你不侦察兵出身吗?好歹总得有点胆子吧。怎么老柴手下还能有了你这号人。”单勇无奈地道。
“我服役的部队是一个侦察连,不过我是在炊事班干了三年。”武子道。
“**……伙头兵。”单勇咬牙切齿,被武子憨憨的样给逗着了,就这号老实巴交的伙夫,可不得你说什么,他就干什么。武子被训得有点糗。不吭声了,单勇见着又是安慰着:“得了得了,伙头兵就伙头兵,也算个兵,也别多想了,我把实底交给你,这事要说怕也怕,那动手的四个人万一有一个陷在**手里,咱们俩就没跑,我是教唆,你是帮凶,都轻不了,说不定我还比你重,东西还在我手上呢。”
武子眼神动动,又有点同情单勇的意思,却不料单勇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想那四个不那么容易陷了,老柴是个老犯人了,他应该能想到迟早包不住,那四个不是被他迁出国就是换了身份隐藏下来了,以他隐藏这么多年,连你也不知道这几人来路的水平,一时半会,**怕是找不着人。”
武子又是神色一松,不料单勇话锋一转,又变了:“可找不着更麻烦,**会像苍蝇一样天天追着你,因为你和我,和老柴几乎是最近的人,不查你都说不过去,甭指望有安生日子,更何况那件危险东西已经到了别人手里,多少知情点的都知道段炎国是折在我手里的,回头不朝我要都找不着别人……所以呀,要想安生,不夹在黑白中间难做人,必须把这事了了。”
“怎么了?人家出国了,咱们拖家带口的,可往什么地跑。”武子郁闷地道。
“跑什么,你忘了,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单勇道,眉毛挑挑,提醒着:“那个开枪的。”
呃声吓了武子一跳,赶紧地摆着道:“招惹那种人,还不如落**手里呢。再说那就是柴哥养了十几年的嫡系,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就在潞州。”单勇道。
“你怎么知道?”武子问。
“我想的,玩枪这玩意可是个技术活,不可能上手就会,既然是个久经考验的老炮,那他就十有**陷进去过,这号人,他要没有老柴那财力,他可走不了……况且对于这种隐藏在暗处的人,走一处不如留一处,因为有稳定经济来源,根本不用靠其他赚钱,只是偶而用用而已,所以我想,这人绝对在潞州,就老柴出国也未必想带这种人,他带上有什么用?总不能去和FBI叫板吧?”单勇道。
“那你找出他来有什么用?”武子问。
“他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呀,老柴顶多把这个底交给了李玫莲,让她在关键的时候用,说不定还有对付我的意思,而这个人,顶多能认识四个人里的某一个,他不可能全认识,认识的越少越安全………现在这个情况,都消失了,他如果藏不住了,那捅出来的,可就不是咱们的事了。”单勇道。
武子愣了愣,似乎觉得有点道理,看单勇时,单勇又道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枪手万一落在**手里,那老柴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能挖出来的吗?我们也只是听说过,根本没见识过。”武子道,回想起了东明酒店外的那一幕,不声不响地藏在人群里开一枪,然后又不声不响地消失,这水平和胆量。怕是比办事的哥几个要高得多。“咱们离这么近都挖不出来,其他人更没门了。”单勇发动着车,不确定地道。
“可你挖出人家来。有什么用?万一**审不出来,不还得是咱们的事。人家肯定比咱们耐实,犯的事越大。**抓住越不说。”武子担心道。
“不必说,想法子把事情栽他脑袋上,让**顺着线把事钉到柴占山头上,齐活了。我就不信他们以前没黑事。”单勇道,他开车可是稳当得很,似乎这事在心里盘绕着多少有点想法了,走了好远,武子才问着:“单勇,咱们这是不是办得有点不地道了。”
单勇剜了他一眼,他赶忙解释着:“我是说。老柴人不错,对你对我都不错,你就猜猜把人家就想成那样?我总觉得不至于。”
“悄悄拆了电脑硬盘不告诉我,事完了齐齐消失连我也瞒着,不至于都不可能。你别跟我犟嘴,你就属于被别人论价出卖的料………现在给家里打个电话,我想**该去你家查了,你是老柴的司机,警务上讲,这重点排查对象。”单勇道。
武子听得半信半疑。给家里去了个电话,水站一切安好,和老婆还腻歪了几句,这下总算是放心了,可有时候就不让你放心似的,没走多远电话又回来了,老婆在电话里小声问着:他爹,你不是干坏事了吧?怎么你刚放下电话,**真上门找你来了………维特的外围排查不那么好查,涉及的人员多,身份杂,而且关门后许多外来暂住人口已经去向不明,仅凭着当时属地***的登记查找,实在是有点难度,刑侦支队的意思是从20到45岁的男性入手,重点收集那四名已经确定体貌特征嫌疑人的信息。
信息和预料中没有什么大的出入,不是保安就是电工,还有说是老板打手的,因为亲眼见过田军和韩黔带着人揍一帮喝酒闹事的小痞子,非法产业里一般都会豢养这种干脏事的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蛛丝马迹多得很,可要真想找到人,怕是难度大了点。
这一天的收获不大,找到当时的门房、两名保安,还有歌城送果盘的小公主,都是隐隐约约的印像,这些人虽然在维特,但不常露面,也就是知道个人而已。四拔人分头行动,曲直带人又一次提审了还在看守所的李鹏宇,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众人回头再聚到单位时,看到了几辆省城同行的车,心思转得快已经猜到了,这案子,又把省里惊动了。
恰好,人刚回来,队长赵家成招呼着几位**,把搜集的情况大致汇报一下,队办里那帮技侦鼓捣着电脑,正是那堆两个多月分析的成果,这些东西引起了省里来人的极大兴趣,带队的那位赵家成仰慕已久,是省刑侦技术研究处的老处长范洪筹,省厅培训的老师,全省大部分**都和他师徒相称,人已经年过半百了,一头头发脱了一多半,不穿警服,那尖嘴猴腮的样子得让人当成个犯罪嫌疑人,不过赵家成可不敢小觑这老头,每每人家检视他的成果,就像小学生等着老师评价作业一般,有点惶恐。“咱们离这么近都挖不出来,其他人更没门了。”单勇发动着车,不确定地道。
“可你挖出人家来。有什么用?万一**审不出来,不还得是咱们的事。人家肯定比咱们耐实,犯的事越大。**抓住越不说。”武子担心道。
“不必说,想法子把事情栽他脑袋上,让**顺着线把事钉到柴占山头上,齐活了。我就不信他们以前没黑事。”单勇道,他开车可是稳当得很,似乎这事在心里盘绕着多少有点想法了,走了好远,武子才问着:“单勇,咱们这是不是办得有点不地道了。”
单勇剜了他一眼,他赶忙解释着:“我是说。老柴人不错,对你对我都不错,你就猜猜把人家就想成那样?我总觉得不至于。”
“悄悄拆了电脑硬盘不告诉我,事完了齐齐消失连我也瞒着,不至于都不可能。你别跟我犟嘴,你就属于被别人论价出卖的料………现在给家里打个电话,我想**该去你家查了,你是老柴的司机,警务上讲,这重点排查对象。”单勇道。
武子听得半信半疑。给家里去了个电话,水站一切安好,和老婆还腻歪了几句,这下总算是放心了,可有时候就不让你放心似的,没走多远电话又回来了,老婆在电话里小声问着:他爹,你不是干坏事了吧?怎么你刚放下电话,**真上门找你来了………维特的外围排查不那么好查,涉及的人员多,身份杂,而且关门后许多外来暂住人口已经去向不明,仅凭着当时属地***的登记查找,实在是有点难度,刑侦支队的意思是从20到45岁的男性入手,重点收集那四名已经确定体貌特征嫌疑人的信息。
信息和预料中没有什么大的出入,不是保安就是电工,还有说是老板打手的,因为亲眼见过田军和韩黔带着人揍一帮喝酒闹事的小痞子,非法产业里一般都会豢养这种干脏事的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蛛丝马迹多得很,可要真想找到人,怕是难度大了点。
这一天的收获不大,找到当时的门房、两名保安,还有歌城送果盘的小公主,都是隐隐约约的印像,这些人虽然在维特,但不常露面,也就是知道个人而已。四拔人分头行动,曲直带人又一次提审了还在看守所的李鹏宇,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众人回头再聚到单位时,看到了几辆省城同行的车,心思转得快已经猜到了,这案子,又把省里惊动了。
恰好,人刚回来,队长赵家成招呼着几位**,把搜集的情况大致汇报一下,队办里那帮技侦鼓捣着电脑,正是那堆两个多月分析的成果,这些东西引起了省里来人的极大兴趣,带队的那位赵家成仰慕已久,是省刑侦技术研究处的老处长范洪筹,省厅培训的老师,全省大部分**都和他师徒相称,人已经年过半百了,一头头发脱了一多半,不穿警服,那尖嘴猴腮的样子得让人当成个犯罪嫌疑人,不过赵家成可不敢小觑这老头,每每人家检视他的成果,就像小学生等着老师评价作业一般,有点惶恐。
听完了汇报,又看了一堆选辑的录像资料,范洪筹代表省厅来人发言道:“家成,辛苦了,是你们打破了这个职业犯罪的神话,干得漂亮,特别是在嫌疑人反侦查意识这么高的条件下,能把他们拼出来,非常了不起。我代表省厅,向你们表示祝贺。”
掌声,熬了这么久时间,终于有这么一个官方的认可了,让**们的精神兴奋了一下下,赵家成谦虚道:“范老师,我们在您面前可不敢班门弄斧,您的警龄比我年龄都大。”
“谦虚,值得再表扬一回。”老范笑道,不过话锋一转道:“别怪我倚老卖老。省厅派我来督导,那我就提点意见,你们干得非常出色,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但是,你可能要犯一个我们经常性的错误,路子对了。方向错了。”
“这个……”赵家成一下子为难了。似乎有点不信。
“这种错误的结果是,直接走过死胡同,你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再往下,是不是没辙了?”范洪筹笑道。
赵家成笑了,点了点头道着:“没错。我还真没辙了,等查到了,一溜烟全不见影了。”
“不是**太笨,实在是现在犯罪形式和模式的翻新太快,柴占山这个人我有所耳闻,说起来算咱们敌对阵营里的名人,几次被你们咬住了,他都逃脱了。最后一次送上门来了,却不料干了件更大的事也从容溜走了……我之所以说你的方向错了,是因为这四个人包括柴占山。你可能短时间抓不到。除非他们再犯案。”老范道,给了个泄气的判断。
“您是说,他们都跑了。”赵家成道。“对,柴占山被打击过不止一次,他对咱们的手法很了解。干了这么轰动事,不管是不是他,他的手下参与了,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把人都变走,综合你们的排查结果,我猜想。这老炮已经完成跳出这个圈的动作了,现在说不定在世界上某个角落安安生生当富家翁呢。那些手下,他一定会藏好,甚至也会想办法出境,一出境,我们就鞭长莫及了。不是滔天大罪,连引渡都没必要。”范洪筹笑着道。
办公室的**可笑不出来了,警队尘封的档案里,有很多这样销声匿迹的人,他们犯罪生涯的辉煌,不外乎给**抹了一笔浓墨重彩的黑色,可又能如何,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没有完胜,亦无完败,一直就在一种此消彼长的均衡中。
“不要气馁,现在每年外逃的贪官和嫌疑人说出来是个天文数字,这像湖边钓鱼的,你钓不走所的鱼,执法者也一样,你抓不完所有的嫌疑人。”老范却是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着,给**们打着气道:“我之所以说你们方向错了,错在这儿。”
他拿着那个未确定体貌的空人像道:“别人可能走,这个人,走不了。”
枪手?那个人群里开枪的枪手。可这个人是隐藏最好的一位,到现在为止没有人对他准确地描募出面部特征,相比而言,应该是最难的一桩。
“之所以说他走不了,有几个原因。第一,这是个老手,人群里开枪居然不慌不忙而且成功地隐藏了形迹,这是位有丰富犯罪经验的人,在经验积累的过程中,他不可能不和我们发生过交集,应该有案底,而且犯的案子不少,否则犯罪不会升级到这个水平。就即便没有案底,他也不敢轻易尝试通过海关出境,除非偷渡。第二,我觉得偷渡的可能性都不大,这是从他的行事风格上分析,他能很容易地溶入到周围,从容地在人群里开枪,这对他是一个熟悉的环境,但凡这种人对于不熟悉的事有恐惧感和警惕心,轻易他们不会放弃一个在他们看来很安全的环境。第三,就柴占山本人未必愿意带着这种人走,大家想啊,腰缠巨款,出国过富日子,他带这种人干什么?等着反水连他也做了?我觉得我要是柴占山的话,我想什么,我干什么,绝对不会告诉他……这种人,用则可,用完如果不灭口,只能扔过一边让他自生自灭。”
老范的话像是给在场的打一扇天窗,一下子透亮了。赵家成反应很快,马上调整了人员的配置,安排把东明酒店周围五公里的所有监控拍摄的画面提取,寻找和柴占山旧案案底有交集的目标,搜索全市所有有涉枪涉爆案底的人,安排妥当,再回头时,老范却是拿了一张实物照片递给他道着:“这也是一个目标,据我们分析,已经流出去了,如果被居心叵测的人得到,怕是又有咱们忙乎的了,试试吧,就找不到东西,能找到它流失的渠道和它的新主人,也算是奇功一件。”
照片上,是一只棕色的公文包,包旁边,电脑、手表、钱夹…………“天快黑了。”
“再找一遍。细一点,墙角、砖缝、床底。旮旯犄角全摸一遍,这里不比城里,没什么垃圾,就有都在这儿呢。”
“啊。”
“给点精神,这么萎?”
单勇叫嚷着训着武子,跟在屁股后的小宝贵直呲笑,中午就到史家村了。一件事,在李玫莲曾住过的地方翻箱倒柜,乱找东西。你问他找什么,单勇摸着后脑勺也说不清楚,甚至他还突发奇想。让宝贵牵了狗,闻了闻李玫莲枕过的枕头,让狗儿嗅着在房子周围找东西,结果呢,那狗儿叼回一条穿过的粉色内裤,还真是李玫莲的。
这下别人的眼光可就有问题了,最起码史大娘就不对了,进来出去一双白眼,间或指桑骂槐,可单勇和史老爷子那关系。她又不好赶人,史宝英半下午回来的,听得单勇来了,好一阵高兴,不过又听弟弟一说这事。脸黑了,嚷了单勇几回,单勇都瞅空溜了。
找啊,找啊,顺着史家的墙根下,单勇又来回走了一遍。还把松土刨了刨,三个月的时间不长,可草长得老长了,能找到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是隐隐觉得这儿是唯一的线索遗留地了,又一次快找到门口时,一双运动鞋挡在他面前,又是小宝贵,这小兄弟就怕你不忙,添乱来了。单勇不耐烦地挥手道着:“去去,一边玩去。”
“嘿嘿,我有李玫莲的东西,你要瞅不?”小宝贵道。
单勇一惊瞅着这家伙呲牙诡笑,就这样子怕都是不招人待见,自己要找的东西怕是不会在他手里,他不信地嗤了声,小宝贵一扬手里的手机又问:“真有,想不想看。”
吓了单勇一跳,赶紧伸手,宝贵不给,抢了半天,许诺进城玩又加了几个条件这小子才放手,不过一看手机,根本没有SIM卡,一下子单勇泄气了,训斥着道:“东西呢?”
“这儿……这儿。”小宝贵摁着机键,调着屏幕,乍一下子进了图片收藏,哇哦,惊得单勇眼睛直凸,居然是李玫莲的半裸像,好几张,他想了想,应该是洗澡时候被这家伙从墙窟窿里拍到了,这下子哭笑不得的单勇盯着坏笑的史宝贵问着:“宝贵,你才多大,都喜欢上这调调了?”
“我拍了我们村小媳妇好多张呢……还看不,这儿还有。”两人窝在墙根,小宝贵悄声说着,冷不丁惨叫一声,耳朵被揪住了,一回头,吓坏了史宝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踹了弟弟一脚,看着发愣着的单勇,一把夺走了手机,一看,哦哟,揪着单勇也要扇耳光,好歹没落下去,狠狠地踢了一脚骂着:“你有病是不是?找的就是这些。”
“不是不是……这是……”单勇不迭地解释着,不料被小宝贵又踢一脚,他赶紧道着:“这是单勇哥的,他给我瞧,你们说啊。”
说着一溜烟跑了。单勇尴尬地站着,指指宝贵,又没说上来了,无奈地道着:“算了,算了,就算是我的吧。史姐,你看,我这人品质确定有问题,怨不得你爸死活看不上我……那个,我那个……”
下文慢慢咽下去了,史宝英把手机没收了,直道着:“别替他遮掩,我还不知道我弟弟是个什么东西。”
哟,这倒清者自清了,单勇好歹松了口气,单勇总是避免着和史姐面对,可不料总是面面相对,他尴尬地要走,却不料史宝英一拦道着:“到底找什么?”
单勇不说话了,拿着手机,掰了后盖,指着道:“可能是这个,也可能是其他,只要她留下的东西,我都准找出来。”
“手机卡?”史宝英不相信了。
估计是没见过,单勇问过了,事发的那天李玫莲邀宝英出去过一趟,是去市区潞钢体育场见了个人,但宝英没见到那人,而那个人,恰恰是单勇最想找到的,此时再谈,单勇又罗嗦上了细节了,问着宝英道着:“史姐,那天回来的时候,她开没开过窗户,往外扔东西,比如,拆了手机卡扔了。”
“没有,她一直打电话呢。”宝英道。
“那回来后呢?”单勇又问。
“回来我就去养殖场了,我哪知道。”史宝英道。
一问三不知,单勇干脆不问了,糊里糊涂往家里走着,连史宝英喊着他也没注意,直上了二楼,这正堂屋二层一间是客房,另一间是史姐的闺房,进了李玫莲住的房间,武子还在模索,什么东西也没有,做了个摊手无奈的姿势,单勇却是倚到了窗口叉手而立想着,那天完事回来,如果在路上把这些处理完了,那可就麻烦了,总不能几十公里的路挨个找吧。
这是基于一个惯常的判断,和那种人联系之后,联系过的手机卡一定会处理了,单勇一直觉得在史家村这个不设防的地方处理的可能性最大,而既爱干净,又不随便走动的李玫莲活动范围不会很大,可惜失算了,那么小点的东西,还真不好找。或者,根“单勇。”
“单勇……”
有人在喊,半天单勇才嗯了声,却是问着武子道:“武子,屋子里有灰烬没有?哎,谁叫我。”
“你你你……”史宝英火了,立在门口手指戳着,气不打一处来了,直训着单勇道着:“你和那个**人一样,天天站窗口那得性,看着我就想把你踹下去。”
骂了句,气咻咻地走了,武子呲笑了笑,不料这话好像醍醐灌顶一样,让单勇突然想起了沉闷中李玫莲那个倚窗而立的姿态,也许,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能做的就是倚在窗口翘首企盼……那这里,很可能成为她下意识动作的地方,单勇想到此处,慢慢地伸出头,看着一二层之间的水泥檐板,那儿,有一个白白的东西,他惊喜地喊着:“武子,这儿,到下面接。”
他忙着找了个扫帚,伸着胳膊拔拉着,一会儿武子捡了个东西上来了,摊开手里,却是一张被折了几折的手机卡,单勇笑着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抚平了,得意地道着:“我说了吧,她不是专业水平,肯定要有疏漏。”
说着辨识着上面的数字,武子却是稍不懂,直问着:“肯定早停机了。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手机卡都有三类编码,一类的PIN码,一类是加密32位码,卡背后这个是系列号码,有这个码就能对应到手机号,有手机号就能查到通话记录,有通话记录,就能连接到另一端……老柴不可能亲自和那个人接触,他们之间应该有一个惯常的联系方式。”单勇笑着道,伸手拍了拍武子肩膀得瑟了:“学着点,兄弟我当年为了整点事,在这上头可下过功夫,要不好好学习,早被**抓走了。”
说着,拔通了电话,报着系列数字,让董伟查三月十八号的通话记录,那家伙当客户经理,这事走后门容易得紧,等待的功夫两人却是已经急匆匆地下楼奔上车要走了。刚上车史宝英在后面追着喊着:“嗨嗨,吃了饭再走……单勇,我还问你事呢。”
“快走快走。”单勇紧张地道着,换了一副笑脸伸出头来喊着:“顾不上了,史姐,我妈喊我回去呢,改天我再来啊。”
车仓皇地离开史家村,看着家门口站着宝英,没来由地让单勇有点几愧疚,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一个昨晚春光旖妮的画面覆盖了他的脑海,他在想,自己确实品质恶劣了点,真不适合娶这么一位纯朴的老婆。
不多时回到市区时,拿到了一张不太长的话单,在大致对上那天的通话时间时,单勇会心地笑了。
第62章 无声之处亦有戏
时间过了一天………
天天幸福的地方新闻又增添了新内容,当天的新闻报道是一则市政府领导班子集体下基层慰问的短讯,第一站便是夏日炎炎坚持在一线的广大公安干警,领导们亲自为一线的干警送去了防暑降温用品,王洗然市长带队还参观了在建的公安技侦业务综合楼以及干警宿舍楼,报道称王市长在讲话中贯彻了对我市对警务工作的一向高度重视,他指出,要更深入地开展警民共建,这是维持社会治安和维护和谐稳定大局的基石。
那个现场确实去了新一届的市政府领导班子,书记未定,市长自然是众望所归,参观的地方选择的是公安局这个两任局长都没建成的烂摊了,有人心里就在打小九九,市长亲自来,那说明,稽局的排队是很鲜明地站在王市长一边了。
而了解的内情的也偶而出个内幕,说是王市长出面帮公安局解决了这个老大难问题,财政上拔付了点,又多方筹措了点,中断的工程又重新开工,在摄像机前做了个秀,一排人回返准备到市区各岗亭点现场慰问时,王洗然市长高调地问着稽局长道:“老稽呀,资金缺口还有多大?”
“哟,不大了,不大了,我得感谢各位领导的支持啊,回头我到府挨家挨户磕头去,我们这穷单位,这事可给憋了好几年了。”稽瑞勇局长自嘲道着,给市里各位领导鞠了一圈躬,特别是财政局的。一干领导打趣着,那可等着你来府上了啊,。
说笑着,王洗然市长又道着:“我再给你一笔怎么样?”
“啊?是吗?”稽局被王市长的鼎力相助可组乐歪了。
“这是一笔企业赞助啊,你敢不敢要吧?”王洗然市长笑道。
“要,真是穿着这衣服,要不逼得我快去抢银行了。多少干警家属眼巴巴等着入住呢。”稽局笑道。
一干领导笑着,心里怕是已经知道戴大沿帽的又要在市长领导下打那家企业的秋风了,其实这整楼除了百分之二十左右的拔款,差不多都是罚回来和赞助回来了,前一任局长连**查封的赃款也敢挪,有他们不敢要的钱,真是笑话了。
“咱们市里的饮食业龙头企业……连锁企业,响马寨绿色食品开发公司,他们有志捐资一部分公益事业,我和他们的创始人见过面,一说这事,我就想起咱们的警务来,我说你不如干脆支持咱们市的警务得了……对吧,哈哈,五百万,这个便宜给你了。”王洗然市长笑着,这给钱的事可是皆大欢喜,那晚上在浴室里商讨的,连他也有点奇怪这小子出手实在豪爽得紧,这不,把稽局给愣了下,他马上想起来了那个人是谁,不过看王市长这态度,又马上明白了一件事:这位是王市长的人,在花钱捐政治头冕。
“哎哟,那我得回头带上下属登门致谢去。”稽局亦惊且喜,那随行的一干领导对这个像造反派一样声名鹊起的企业也多有耳闻,酱驴肉、香醋、纯水、杂粮,还有新兴的木屋渡假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潞州是名闻瑕迩的了。
“市里呀也准备扶持一批龙头产业,咱们市的驴肉、大红椒、核桃,小米,那可是天下闻名呀。稽局呀,你们搞上一个全市重点保护地方企业的规划,可以学学兄弟地市嘛,把咱们市里有名的企业都纳入到计划中,这样一来,也便于你们治安上的重点防范嘛。”王洗然市长道着,后面的附合声音一片,这说起来自然是好事了,那家挂牌不得要点赞助,至于缺口,还真不是什么问题。
中国式集资,只要领导开口,什么时候都不会差钱。
一行车离开工地时,这个举措便算是定下来了,而且在随后向市长同志汇报中,王市长多次强调,东明是个国际酒店,那儿的事到此为止,不能再扩大负面影响,至于响马寨企业赞助这个事,市里考虑要树起这个一根民营企业的标杆,前一阶段你们警察上门乱抓人那事可还没处理,绝对不能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稽瑞勇局长听明白了,那人绝对不是因为热心公益而慷慨解囊的,不过他倒觉得这个人,挺会办事,傍上市长了。比老柴当年可出息多了。
又过了一天…………
刑侦支队的技侦上累倒了三个,别以为玩电脑不累啊,满屏幕都是人脑袋,看久了能看得人眼晕呕吐,扩大的监控采集范围,十个里面不过能采集到两三个面部特征,再和庞大的罪案信息库比对,这项繁琐的工作什么时候能见成效连赵家成也在怀疑,他闷了两天了,还是没有找到像前一阶段那样的一个突破口,一个豁然开朗的突破口。
“我市以前是一座有名的兵工工业城市,枪案发生高于全国的平均水平,这和九十年代下岗大潮一部分转产工人流落到社会上有关,仅在前十年,全市查获的制贩枪支案就有二十九起,轰动全国的三起,最近一次发生在两年前,从地下制作发展到网络销售,一次性缴获各类枪支两百余支,这事被部里通报过………除了羁押和服刑的枪案人员,现在我们掌握的资料有这么多,涉案七十九个人……”
信息员统计着数字,他不时地看赵家成,队长听着,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他把资料轻轻放下时,赵队没有去看的意思,只是抚着下巴,在想着什么,不经意抬头,他笑了笑道:“放这儿吧,方向感很重要,没有找到方向感之前,看再多的资料也是白费功夫。”
是啊,枪案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涉案的嫌疑人个个都是久经考验的老炮,这在某种程度上比大海捞针更难,因为个个都有嫌疑,而且嫌疑都不小,这些一劳、二劳出来的人,赵家成就不信那个真的改邪归正了。
那是个好生意,只要有合适的无缝管,有些神人一尊台锯就能加工出枪械来,他记得前数年办过一个案子,那自制的枪经检测,击发出口动能比五四名枪还要大,对,改装……赵家成神经质地翻阅着检测报告,喊着枪械技侦,匆匆赶来的技侦一听说东明的枪案,他找着检测报告解释着:“用的是七七式子弹,根据弹道检测,出口动能比七七式手枪低了一点七焦耳……很可能是经过什么阻隔,后来我们又对子弹形成的螺旋纹分析,我们怀疑嫌疑人应该使用消声器了。”
“消声器的手工制作难度大不大?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有,人群里根本没有人发现开枪,而是保镖开枪才乱起来的。那一枪如果就在谁身边炸响,肯定不会不引起注意。”赵队长道。
“理论上难度不大……两根不同口径的钢管套在一起,夹层用石棉或者其他隔音材料就成,只需要点焊和做一个简单的螺纹拧在枪口就即可,这样虽然降低子弹初速了,可隐敝性更强了,便于近距离射杀。”技侦道。
这一下子把赵家成兴趣提起来了,挥手屏退着技侦,翻阅着一堆枪案嫌疑人资料,重点查找有技术工种背景,和有类似作案方式的人员。
有,而且还不少,粗粗一览已经挑出来了十几人,都是下岗大潮造就的一批犯罪精英。其实也柴占山也算其中的一位。
他叹了口气,想起一位犯罪学家说的话:犯罪改变不了环境,而环境却在左右着犯罪,包括犯罪的数量和犯罪的形式。
正思忖着,外勤两个组回来了,曲直带了一组,汇报着排查结果,确定的原维特人员目标找到了一半,不是转行到那个歌城吧台了,就是又到那儿当临时工去了,保安收银一类,实在不好摸查,另一组两人却是争执着,有点脸红了,赵家成看看,是新从110晋级到刑侦支队的,他笑着问缘由,那位叫罗杰的警员质问着:“这个人……这个人嫌疑很大,我在110的时候就抓过他不止一次,为什么不让排查?”“我看看。”赵家成拿着这小伙的警务手机,一看,他笑了,熟人。姓单名勇,案底时候留的照片。他还没发言,那一组的发言了,罗杰代表直道着:“赵队,这个人在棠梨乡搞和沙石生意不小,我听那些人说快成副指挥长了……标段都买他的账。柴占山在他的生意里有入的股,不排除他接手柴占山所有黑暗势力的可能,第一次抓他时候,他还是个街上贩驴肉的,现在已经成大老板了……嫌疑这么大的人,为什么不让我带回来协查?肯定是涉黑背景。”
“哦,这事呀,你们意思呢?”赵家成问其他人。
“我们觉得嫌疑也不小,应该对他查查。”
“最起码这几个嫌疑人,他应该认识,说不定能提供些有价值的情况。”
“我看参与了都有可能。”
几名小刑警各执一词,对队长的安排不理解了,赵家成笑了笑道:“你们想当一个好警察的心理我理解,不过当好一名警察的前提是要有大局观,有集体意识,而且要服从指挥,特别是要有政治觉悟,别觉得我话大了啊……你们看看这个……”
扔过去一份通知,是市局下发的关于重点保护企业治安防范的安排,响马寨赫然在第一位,就听赵家成笑着道:“别怨我,这是局长和咱们支队长专程安排的,对,以前是贩驴肉的没错,你们可以铐起来、押起来、扣起来关进小黑屋揍一顿,无所谓,可现在你们试试去,……他一出手就给我们技侦业务大楼赞助了五百万,马上又是全省创业十佳青年的第一人选,还是市里指定的重点保护企业,知道上一次到雁落坪醋抓人的警察折了几个吗?十三个,包括一名省治安总队的副政委和一位行动处处长,这号人你们没铁板钉钉的证据,少去惹那麻烦去,别他妈抓回来,轮到我下课了。”
这说得太长他人志气,把一干刑警说笑了,那位警员不服气地道着:“可总能传唤吧?”
“可以呀,不过你等于告诉他你在查什么,而且你肯定问不着他。那个重点嫌疑人是问出来的?”赵家成道,对于那号有反侦察能力的人传唤,无异于通风报信,那警员撇撇嘴,不说话了,赵家成安慰道:“我们是警察,我们行事是有章可循的,你想搞倒他,没问题,找出证据来,我和你亲自去抓人……不过要没有证据,千万不可打草惊蛇。况且这个方向也是错的,这个货不光你抓过,我也抓过,他不会傻到和开枪的人有联系……来,我们大家讨论一下,各组抽出一个人来,专门查有技术背景的枪案嫌疑人,省厅的可在看着咱们。”
把大家说服了,赵家成召呼着队员们围了一圈,开始讨论上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枪手了…………
四天过去了。
潞钢体育场东北角,十二层快捷酒店的顶层房间里,方便面、火腿肠,啤酒瓶子,扔了一桌,武子揉了揉了眼睛,看着单筒高倍望远镜里的体育场一角,仍然没人。
诱饵抛出去了,没鱼来,你说郁闷不。
而诱饵看上去也像个笑话,只是向那个陌生的手机号发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是:有东西来取一下,地址在潞钢体育场九号下水池井盖下。
发这个饵的时单勇和他讨论了好久,原来是“有点东西麻烦你过来处理一下”,他在学柴占山的口吻,不过柴哥没那么客气,于是把“麻烦”去了。
后来两讨论,“处理”用词不当,直接是送给这哥们的,干脆叫取。于是就成这个没头没脑的一句,不过很像柴哥原来跟手下弟兄说话的风格。
不相信,反正他也没办法求证,老柴溜了。
当时觉得不错,可时间过得越长,武子越觉得有问题了,莫名其妙给人家发个短信让人家来取东西,你说这不是有病不是。再看单勇,病得不轻。大裤衩穿着,啃着西瓜,他倒乐呵了,武子这看了三天,习惯性地两眼闭不上了,放下镜头问着单勇道:“不行就再想辙,你这不折腾人么?”
“来来,吃西瓜,我看会。”单勇和他调了班了,武子拿着啃了口,却是有点消化不良了,直道着:“我觉得这就不行,简直是逗人玩呢。”
“这就逗他玩呢。”单勇道,眯着眼瞧着,随意地道着:“人可都有好奇的心态,万一是这个号码机主,他肯定比咱们还煎熬,他在想,去不去看看涅?是什么东西涅?不会是老柴给的奖金吧?要不就是又有报酬高昂的任务啦。”
“拉倒吧,不能以为是警察钓鱼呀?”武子道。
“咱们这儿的警察还顾得上钓你?有嫌疑,来一拔人,扑倒摁住先揍一顿,看你说不说。谁跟他费这劲,只要是老炮,他第一判断就是确定不是警察。”单勇道。
“那他不能怀疑呀?一怀疑,好了,不来了。”武子道。
“我怀疑他都来过了,……就这个没监控,没巡警,离最近派出所都四公里的地方,绝对能给他最大的安全感。只要是他,只要收到消息,肯定来踩过点了。可为什么不拿东西呢?”
单勇说着,他看着望远镜里绿树环绕的体育场,午后时间里,太阳太毒,没几个人,一对老年夫妇,估计是患脑血栓之类的,走路都不利索;还有几个调皮的学生娃在足球场的踢球,目标就在西南角那个井盖下面,边上就是塑化的跑道,那个下水道等闲没人注意,之后就是体育看台,好郁闷,感觉一切设计得多么精巧,可就是没人来。
“你看吧,看吧,我睡会。”单勇三分钟便没有耐心了,虽然有耐心等,可一直眯一只眼,别提多难受了,交给了武子,武子不以为然了,拉着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瞅着,单勇还在翻看那一堆建筑企业名录,那玩意能看出点什么来,实在让武子不懂了。
两人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地呆了三天没人打扰,期间单勇还电话安排着生意,两头都没误,刚迷瞪着了,电话响了,惊得单勇赶紧看桌上的那部电话,不是那部,是口袋里了,单老板的电话,一瞅电话,他喃喃自语着,这姑奶奶怎么找来了。不过马上摁了接听道着:“怎么了,思莹。”
“你死哪儿去了?几天不见人影?”宋思莹吼着。
“没死,在呢?有什么指示?”单勇嘻笑道。
“你还不如早点死了呢。账上的钱谁划走了?”宋思莹又在吼。
“我我我……我尽快给你再划回来还不成?”单勇道着歉。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划走五百万,换了个锦旗,挂了个铜牌,你脑袋被驴踢了……你在那儿,马上来见我,……什么?来不了,那你在哪儿,我去见你……不见是不是?信不信我把账户给你销了……哼!”
那边的宋老板看样是气着了,单勇安慰不下,只得答应见见了,有些事看来不能独断专行,得打个招呼,不过就打招呼,恐怕宋思莹也不会把辛辛苦苦挣的钱全赞助出去,毕竟离钱多花不了程度还差得远呢。
单勇套上了衬衫,洗了把脸,叫着武子看场,从快捷酒店下去了,步行到间隔不远的体育场入口,等着宋思莹,不多会,飚着红车嘎声刹到单勇身边,下车气冲冲地上来,单勇立马告白道:“大庭广众不许骂人啊,有点气度好不好,五百万算什么?”
“你……你个败家子。”宋思莹看到单勇时,意外地舒了口气,直道着:“人在就好,我以为你干了什么黑事,被警察揪着罚钱了。”
“你心理太阴暗了,咱们现在是市里挂牌的重点保护企业,我马上又是创业十佳青年,说不定我还想搞个什么人大啦、工商业代表当当……商人都要走这一步的啊,花钱捐个名声,我只不是提前了点而已,对,看我像不像?”单勇来了个POSS,不过大裤衩的造型实在不怎么地,惹得宋思莹哈哈大笑,这天热的,单勇瞅着远处卖冷饮,讨好似的奔去给宋思莹买了瓶冷冻的可乐,没发飚稳稳说话就成,两人漫步在林荫道下,宋思莹嘴碎,先是埋怨这家伙常不着家,又是埋怨木屋渡假村忙不过来,反过来又埋怨单勇怎么老往省城跑,说来说去,就是一肚子埋怨。
“忙呀,款姐。”单勇找了个一言敝之了理由。
“那你忙得跟龟孙样,挣点钱全喂狗了?”宋思莹怨念又来,一看单勇这无动于衷的样子,拳头拍着,一伸手痛不欲生地道:“五百万呀?你怕别人不骂你傻逼是不是?”
“这个事……能不提吗?以后你就知道,非花不可啊……而且还花不着咱,标段弄回来的钱不少呢。”
“那也不能这么扔了呀,我两年了都舍不得换车,你倒好,一扔就是十几辆奥迪。”
“你别烦行不行?再烦我再扔五百万,反正哥现在不差钱。”
“吹吧你,你扔……你扔上十个五百万我瞧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不要将我好不好?我可一贯视钱财如粪土,实在是没有五千万,有我照扔不误……全扔给你怎么样?嘻嘻,就怕把你吓晕了,嘎嘎……”
宋思莹被气得亦嗔亦怒,抬腿就踢了单勇两脚,单勇一躲,哈哈笑着,不料眼睛的余光看到体育场西南角的井盖边上已经巡梭过去一个人,戴着凉帽,向他和宋思莹看了一眼,单勇表情一滞,吓住了。他妈的,迟不来早不来,非这个时候来,他吓得要拉上宋思莹走,不过又觉得越仓促越怕惹人起疑,偏偏宋思莹这嘴碎的,好奇地问,你发什么神经了……说话还挺大声,相距不过二十米了,单勇急了,一把揽起宋思莹,一手揽一手捂嘴,直靠上体育场边外的树干,宋思莹猝然被单勇这么粗鲁地来这么一下子,又羞又气,拳打脚踢的,嗯嗯啊啊要骂人了,单勇干脆一捧脸,啃西瓜似的,把款姐的红唇吮个结实。
嗯嗯啊啊,挣扎的宋思莹渐渐放弃了,手一松,饮料瓶子掉了,她靠着树,顺势揽着单勇,使劲地吻上了。热情上来了。
一对忘情的情侣、一对步履蹒跚的老年人,还有几位来回奔跑踢球的孩子那个阳光下的人影环视一圈,稍稍筹躇,手一伸,勾子拉起了井盖,井沿下一根钉子连着铁丝他往上了一拉,一个棕色的公文包赫然在目,他慢条斯理的用眼光扫着四周,拿到手里,放下井盖,若无其事的提着包,大步走着,那一对情侣还在热吻忘情地闭着眼睛,手在乱摸。远处的老年夫妇,互搀着,蹒跚而行,一干顽童玩兴正浓,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更何况他身的穿着,本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单勇眯着眼看到了,那人工作服的背后有市政施工几个模糊的字。
人消失的一刹那,单勇一放款姐,心里石头落下了,吓得呼哧哧喘着气,惊魂稍定,真个叫紧张宋思莹眼睛迷离地看着单勇,手臂还揽着,她异样地问着:“你不是发神经是发情了,呵呵。”
“失态一下下,原谅则个。”单勇掰着款姐的手,往下放,却不料宋思莹一摆一挣不悦了,咬着嘴唇哼哼干脆又搂着,使劲地回吻着憋了半晌单勇心里那个急呀,急得他推着宋思莹道着:“行了行了,大热天的这么黏,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挺有感觉的。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了?还是醋娘子把你蹬了?”宋思莹笑着问,好不豪爽。
“哟,你一说就说中我心事了,还真是好长时间没碰女人了……要不咱们这儿野战一场,找找感觉。”单勇淫淫地道着,知道和款姐的说话方式,果不其然,气得宋思莹直咧嘴,啊了声,触电似的放开了,直斥着:“你真不要脸?越来越流氓了。滚远点。”
“OK,那我走了,野战改天啊。”单勇招了招手,不迭地跑了。
宋思莹半晌才反应过来,招手要唤时,他已经跑远了,她摸摸自己的嘴唇,好奇妙的感觉,就是有点莫名其妙,让她心里好像揣了头小鹿似的,怦怦乱跳,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奔回了快捷酒店,单勇敲开门,直问着:“拍到了?”
“那当然。他戴着帽子也逃不过。嗨我说还真有这么个货,还真拿走了。”武子乐了。
“收拾东西,走……这炸弹不在我手里,我就能睡着觉了。”单勇也乐了,两人下了楼,退了房,等了好久看到宋思莹离开,才又进了体育场,在观众席上拆东西………
取货人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不会感觉突兀,市政施工的工作服,脏兮兮的,已经被脱下了,挟在腋下,他露着黝黑而结实的臂膀,膀子上一张愁苦生计的脸,草编的凉帽遮着一半脸,和大街上偶而走过的草根阶级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还更差一点,这年头房地产太热,那里都有人建设,那里都有这个类似的民工哥人物,实在让路人也懒得看一眼。
钢厂路两公里走过,他不时地蓦然回头,没有发现跟踪或盯梢,甚至连个人也没有发现。大中午的,除了民工兄弟,少有人出来,拐着胡同进了解放西路,又小心翼翼步行了很远,在一个冷饮摊上卖了瓶汽水,边喝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然后上了公交车,他上车就看着车后,一样没有可疑人物,很安全。
这个圈绕得很大,就像每次干活一样,他得确认自己的绝对安全。这一次太过蹊翘,静默的手机里突兀接收到了这个短信,让他着实辗转反侧了很多天,以前接任务可不是这种方式,会有绝对信任的人联系上门谈的。他本待不理会,可好奇驱使着他在在周边看几次环境,而选择这样的公开环境像行内人的风格,他试的几次都觉得不安全,甚至于晚上他们没有准备去试,放在了这个大中午,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的好奇,取回来了。
对于视人命如草芥的人,除了天敌,别的无所畏惧。
现在他肯定不是一个陷阱,他有这种直觉。包很沉,他现在倒期待这是什么东西了,他想一定是行内人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处理,采取了这种隐藏自己的方式。
这个无所谓,反正他一直就活在阴影中。换乘了两辆公交,又回到了潞钢左近,步行进小胡同,在旧式的工厂小区里,他进了一幢四层的旧楼。
然后,楼上的某一间窗帘拉上来了。
桌上的东西摆开了,笔记本、手表、钱夹,三摞钱,还有五个油纸包,拆开,五支锃亮的手枪,一看那做工,他知道是谁了。他退了弹夹,又闻了闻枪口,确认没有开过。
他在想,难道是老朋友想洗底,只有洗底才会把这玩意全部处理掉,报酬是那钱,够了。可笔记本和手表又让干什么?
在他没有明白的时候,静默的手机又响了。又是一条短信,内容是:扣子你处理,么子归你,其他东西帮我送出去,等通知。
这和预想的一样,他耷拉的眼皮看了看手机短信,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过稍有疑惑,这个方式打破常规了,不知道老板是让干什么。于是他回了条短信问着:你是谁?
半晌,短信回来了:别多问,按老规矩办。
他想了想,意外地没有再问,收起了钱,藏好了包,把枪械重新包好,提着东西出门了……,…….
第63章 窥斑知豹共猜局
别多问,按老规矩办。
发了这条短信,单勇的手在抖,有一种近乎于慌张的兴垩奋袭来,像刺激,刺激得他心跳好快,那个传说中的黑道他摸到了边沿,不觉得恐惧,反而觉得很刺激。
“什么是老规矩?”武子问,从驾驶位置上凑过脑袋来。
“我也不知道。”单勇道,武子一愣,他笑着解释着:“不过我想他们之间肯定有规矩的,最起码不能刨根问底吧?”
“他相信你了?”武子又问,这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单勇这个纯粹外行,开始糊弄老炮了。不过糊弄还有模有样。
“这种人谁也不信。”单勇道,若有所思地又说了句:“不过他应该认识那几只枪吧?那可是潞州特产,韩黔不说了吗,老兵工加工出来的。而且这个渠道知道的人肯定不多,他说不定会把咱们当成老柴或者老柴的手下安排他开始洗底了。这几个王八蛋,连枪也不要了。”
黑话,洗底就是擦干净屁股的意思,东明的事不小,办完事,挪走人,处理掉武器,掩盖住痕迹,单勇觉得这应该是常理。不过究竟能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还在模棱两可之间。
两人互视间,等了好久,果真这句很霸气的“别多问”起作用了,还真没有再回信或者回电问。半晌单勇装起了手机,直道着:“估计不会来信了,从取走到现在两个多小时了,差不多了。走。”
“他会不会怀疑有人监视他,消失吧?”武子担心地道,又补充着:“这边拿走,咱们这边就去信。”
“那样他会栽得更冤枉,满世界警垩察都在找失物,段炎国身上的可不是一般东西,万一那块名表、那个精致的钱夹,还有那部电脑一现世,马上就有轰动效应,我就不信他会马上扔下水沟里再不拿出来。只要在他手里,他一身嘴都说不清。”单勇在思忖着,又道着:“我想在情况未明之前,他一定会捂着,我们只是监视东西有没有被拿走,而并没有跟踪他,我想应该在接受的范围内。别想了,现在两方都黑灯瞎火,摸着石头找路,走到那儿算那儿,东西到他手里,咱们就成功了一半。下一步,该筹划一下怎么让东西出现合适了……”
单勇说着,拔了电话,约了个什么人,听口气好像姓薛,女人,武子有讶异,觉得好像是见过的那位薛亦晨,不过跟老柴久了还真学得很有规矩,什么都没问,驾车问着地方,目的地却是有石城镇。
车上走得无聊了,单勇突然来一问道:“武子,为什么黑话枪叫扣子。”
“扣枪机嘛,所以直接点,叫扣子了。子垩弹叫钉子。”武子道,黑话来源于他。
“那钱为什么叫么子?”单勇笑问道。
“100、1的,叫么顿顿,简称么子,说一捆么子就是一万。”武子笑道。
“枪叫扣子,钱叫么子,那女人叫什么?”单勇笑着问。
“逼的。”武子喷了两字,单勇哈哈大笑,问着句道:“你把这句翻译一下:哥赚钱了,请兄弟们找上几个妞快活快活去。”
“黑话就应该这样邀:哥身上几捆么子,找几个**的,放两枪去。”武子哈哈笑着给了个翻译。单勇斟酌着,笑着道:“哦,这杆枪不算黑话,好理解,哈哈。”
一路闲扯胡聊,慢慢地武子的担心也去掉了很多,说起来这事不过是个扫尾工程,那么大的事都轻松趟过来,他倒觉得单勇先前说得的危言耸听了,到了石城镇,果真接洽的是薛亦晨,而让武子始料未及的是,单勇要见的不是她,而是天中的老总杨福成,他不知道怎么说的,据说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老总已经开始急着往潞州赶了…………
………………………………………
………………………………………
下午四时,刑侦支队的外勤组全部接到了马上归队的命令,外放的各组风驰电掣赶回队里的时候,却被告知要开会,进了支队的大会场,都是重案队参案和在单位守着的队员,居中而座的是省厅来的五位,那位范老头正和赵队长聊着什么,一会儿人全了,两人嘀咕了几句,赵家成示意着队员安静然后主持着道:
“兄弟们都注意一下,这个隐身的枪手我们捕捉到了一个背影,省厅对这个案子也非常重视,拉网排查恐怕来不及了,我没办法了,把我老师请出来了,既是一次实战,也是一次学习,让大家学学怎么样用你的思维去抓人,下面欢迎……”
掌声四起时,省厅几位各自笑着,有点不好意思了,范洪畴摆手示意着掌毕,开口道着:“大家等先别高兴的太早,在这个上头我经常出丑,理论和实践吻合的次数概率不大,变数太大。不过万一猜对一两回,那可就成神话了啊……呵呵,废话不多说,咱们就案说案,这个人垩大家看屏幕,这是从案发现场分离出来的……就是这个人,看他的手,动作很小,不注意看不出来,以前疏忽就在这地方。开枪后都往出事的地方看,他从一边溜……藏得这么隐密,一不注意就错过去了,反查了两公里的监控,就这么一个背影,反侦察的素质相当高了。”
回溯了一段录像,这个嫌疑人不慌不忙地从案发现场离开,戴着只帽子,像闲逛一般在人行道上步行着,几处交通监控的地方都被他一个转身、或者一个侧头的细微动作闪过去了,仅仅是一个背影,进了小胡同,消失了。
查过几次,都被疏忽过了,原来犯了灯下黑的毛病。
“这么长时间的排查你们赵队下的功夫不小,如果他分析此人掌握枪垩械消声的技能成立的话,那就是条大鱼,很可能和我省发生的几起枪案并案,这样的人,他们的危险性不亚于在人群扔了一颗定时炸弹,所以必须找出来。另外从作案手法上看,此人的心理素质相当稳定,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他应该不是第一次犯案,如果有积案,那挖出他的意义就更重大了………接下来,我带的团队将为大家做几条特征描写,证明我们是对是错,就靠你们了。”
范洪畴依次介绍着几人,三男一女,一位省厅罪案信息处的、一位犯罪心理学督查、还有两位刚赶来的是省刑侦处的,研究犯罪行为学的,下面窃窃私语着,这差不多能找表本省警务的精英了,看来省厅对这此案的重视不假。
“我先来猜局啊,我猜嫌疑人,男性,身高一米七二。”范老头笑着道,几乎是对照屏幕说着,引得大家一阵笑声,笑声过后,他严肃地道:“年龄应该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有技术背景。可以重点从技术工人的方向查找。之所以把年龄放大,是觉得三十岁往下,怕是不会有这么丰富经验,应该偏大,四十到五十是重点。”
他说完,看着那位四十开外的女同志,这位女人和霭地道着:“性格方面应该属于沉默的一类,但应该不是不合群那一种用沉默寡言形容应该比较恰当,这种人应该有一个很小的圈子,固定的朋友。这是比照几十例枪手的行为模式做的推断,他绝对不会是个开郎的人,否则就不会干上这一行,但也应该不是一种孤僻性格的人,否则就不可能隐藏得这么深。”
“从反侦察意识看,枪垩械类犯罪的前科很大,这一条作为参考。”
“但凡这种人有偏执的性格成因,我想是应该遭受了某种他认为不公的待遇进而形成了这种反社会的人格倾向,籍此我可以大胆猜测一下,此人单身,离异或者根本未婚,我想如果有一个和睦家庭转移他这种社会仇恨的话,他不至于长期操这一行。”
“此人很善于隐藏形迹,看他的装束和比对你们排查结果,我们怀疑他有正当的职业,事实上这种可能很大,最好的隐藏方式无外乎像平常人一样,不必隐藏。”
“如果有正常职业的话,我想在他工作履历里应该有过数次长假、休假或者病假的记录,因为每完成一个案子,从踩点到实施需要很长的时间,他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消失。”
“他的藏身之地应该不是隐密的那一种,不起眼,被大多数人忽略,不过不应该是那种棚户区或者红灯区,那地方会经常被警垩察拉网排查,在看他们是一种最大的不安全因素……我想应该是一幢普通的居民楼,小杂院,那种进出谁看也不会注意的地方,甚至于他们邻里的关系非常好。”
“如果有案底话,那这个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应该没有犯罪记录,因为他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不属于游手好闲的那一类,这也是没有出现在我们基层派垩出所视线里的原因。”
“…………”
或年轻,或老态、或谨慎、或大胆,几个省厅专家把大家的印像翻盘了,一条条基于支离破碎发现的细枝末节被嵌定到他的形为、性格、习惯上,一个渐趋完整的人慢慢浮现在与会的刑垩警脑海里,如果按这种限定条件定位的话,那七十多位嫌疑人就不是问题了,会开了半个小时,重新梳理嫌疑人,七十九人,符合三项条件以上还剩二十一人,重点嫌疑人,不到十人。
没有直接查访,而是从侧面开始纡回上去了,只要从侧面了解目标的行为习惯,很快就能把范围再行缩小。市刑侦队在晚饭时分联系上了各驻地的派垩出所,查水表太出名不能用,有个新名堂叫:查暂住人口。
……………………………………
……………………………………
也在晚饭时分,单勇车载着薛亦晨出现在潞州的飞机场,接到了远道而来的杨福成老总,这位老总一听说那拔黑材料的事,二话不说就匆匆赶来了,那玩意把天中公司已经搞得焦头烂额,出了甬道看到单勇,迫不及待地来了个拥抱,像上回找单勇谈路桥施工一样,不迭地道着:“单老弟,你可得帮我一把啊天中快跟着五洲倒了。”
“走,车上再说。”单勇笑道。和这位身家十数亿的老总像哥们一样揽着说说笑笑。薛亦晨也不避嫌,不过上车还有人时,杨总纳言了就到了潞州大酒店,单勇安排武子自己解决晚饭,直请着薛亦晨和杨福成两人上楼坐雅间谈事了。
不过坐下来,单勇的凉水的泼过来了,很诚恳地表述了一句:“杨总,您理解错了,我不是要钱,我真没见过那东西。”
“啊?”拿着支票准备签的杨福成给听傻了巴巴大老远,敢情是逗他玩来了,杨总气得喉头直嗝应,怪了薛亦晨一眼,直说着:“我多少事,我都快忙死了,你们大老远把我掇潞州来?”
“不是,杨总,他说他没见过,可他知道可能在谁手里?”薛亦晨解释道。
“我也知道可能在谁手里?能在谁手里还不就在咱们同行手里这快坑死我了现在所有的项目都卡壳了,我都成瘟神了只要是天中公司,直接OUT了。”杨福成气咻咻地道。他看单勇的愣了下,突然发现说话的口吻不对了单勇也挑着刺了,笑着问:“杨总既然知道可能在谁手里,那还要从我这儿买,您这是什么意思?”
哟,把杨总给问住了,杨总可能没想到单勇脑子转得这么快,他刚要遮掩,单勇又道着:“是不是我一拿出来,你回头就想办法这把事折腾出来,不管买的,还是卖的,一锅烩了?”
一下子敲到要害了,说得杨福成讪讪难言,薛亦晨可没想到见面菜还没上就这么尴尬,想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杨福成被人揭了心思,摆着手道:“算了算了,算我倒霉。就算我是这么想的,你也应该能理解,咱们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的生意被人折腾成这样,你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对不对?算老哥我不对了,这顿我请,咱们隔一好,在建工程没几处了,您这儿别跟我出事就成。”
“呵呵……好,杨总是爽快人,但咱们没有信任基础,怕是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单勇道。
“信任就能解决,呵呵。”杨福成笑着道,觉得面前这娃娃有点小儿科了,说这词。
“你是受害方,没错。我也是受害方……不管是你,还是在潞州的有些人,都会认为东西在我手里,指挥部刘部长还找着谈话呢,呵呵,我估计公垩安也快找上我了。你说你受害,我背黑锅,这事真不叫个事啊。”单勇道。
杨福成诧异地看着单勇,他现在无法辨别忠奸了,况且在他看来也为时晚矣,这些东西肯定已经完成了交换,到谁手里,谁也会如获至宝,肯定轻易不会拿出来,但也恰恰是因为如此,他开始怀疑东西真不在单勇手中,以他的身份,在他的手里也发挥不了作用。
“你是想我说的真假。不必怀疑,在我手中没有用。你有两条路,要么把东西收回来,要么找出是谁买走了东西,对吧?”单勇道。
“对,这个你能解决?”杨福成问,看到了一线亮光。
“我可能知道是谁卖出去的,但这人已经出国了,而且还不知道在哪儿。”单勇道。
薛亦晨差点给气哭了,杨福成一闭眼,直道着:“单老板,您直说吧,想干嘛。”
“老板走了,马仔还在呀,如果有一种方法能把这些干黑事的马仔和买主联系起来,让警垩察顺藤摸瓜找到买主,你想,枪案、绑架、还有非法刑讯,这么大事摊那个老板身上,他都得哭脸吧?那东西又涉及那么多黑事,他还敢藏吗?就藏着他还敢用吗?要是很多人都知道在他手里,那他不成过街老鼠了?”单勇轻描淡写的道。
咦?杨福成眼睛一亮,好似黑暗中看到星光,黑材料泄出去了,受害的是天中公司,可要是都知道谁手里掌握着,那就不关天中的事了,他一斟酌,眼亮着问单勇道:“你有办法?”
单勇笑而不答,紧跟着服务员上菜来了,他笑着挟菜抿酒,杨福成直诱道:“只要有办法,你开价。”
大老板就是这个做态好,相信什么事都是钱都解决的。单勇笑着道:“你放心,我会开价的,而且是一个合适的价格,不过等事情处理以后再说,这是我的诚意……而且这事不取决于我的诚意,我得向你们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杨福成问。
“段炎国是你的下属挂靠公司,他手里的那里黑材料,你应该保存了点吧?”单勇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杨福成摇头道。看了薛亦晨一眼,薛亦晨也道着:“绝对没有。”
“不要很多,一部分,甚至很小的一部分就成。”单勇解释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杨福成急了。
“那这就没法谈了,杨总您自己珍重吧。”单勇道。
中断了,单勇若无其事地吃着菜,给两人斟着酒,可那两位没心思喝呀,互视了一眼,薛亦晨不知道该说什么,杨福成不知道该不该说,喝了两三杯。杨福成看单勇这么笃,他好奇地问着:“单老板,你要那玩意干什么?”
“我得向别人证明,那伙绑匪有疏漏,没有把段总的存货拿完,或者说段总有防备,比如还存了个什么硬盘类似的东西,里面有备份……对对,我想到了一个很有力的说辞,就说,段总的电脑是双硬盘,怎么样?”单勇笑着道。
“哦,那意思说,让对方知道外面流失的还有一份。”杨福成道,纳闷地问:“有什么用?”
“真正得到那一份的人,他不急了?”单勇道。
“急了……哦,有道理,这是1加1小于的财富原理。”杨福成道,这一句薛亦晨也理解了,如果两个同样的东西出现,那单位价值就要打个折扣了,比如一对奇珍,反而比一个奇珍的价格低就是这个原理。
“如果他知道,您说会怎么办?”单勇诱导着。
“肯定要买回来。”杨福成脱口而出,一放筷子喜色外露地道:“他必须买回来,否则有人乱捅一气,岂不打乱了他的步骤?他拿这玩意是坑我,要挟别人,万一捅了你不愿意捅的人,他也麻烦。”
“是啊,如果他来买的时候,露了馅,还是买给他的人送货,而且出了纰漏,比如被警垩察查着了,顺藤摸瓜摸着了,你说他是不是沾一身事说不清楚了?”单勇问。
“哎,对,这个办法好,谁买的把他也拖进来让他尝尝滋味,这玩意只要知道在谁手里,那他就是公敌,谁他妈都恨不得掐死他。”杨福成恶狠狠地道,再喜色一脸朝单勇问计时,单勇却反回来问着:“那我再问一次,你有段炎国手里的东西吗?”
“有。”杨福成点点头。笑了,好像以前丝毫没的说过没有的话。商人的说话从来就这么没谱。
他示意着薛亦晨说话,薛亦晨道着:“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影印件,段炎国手里的东西分三类,一类是工程预决算的、一类是代购和行贿的、还有一类是现金支出,都是支出给别人指定的账户,那没法查,只有当事人知道。”
“所以,你经手的那点,就留了点?”单勇问。
薛亦晨点点头道:“不多,不过足够用了。别奇怪,我也得自保。”
“那就好,你准备好。”单勇道。
“怎么用?”薛亦晨问。
“双层保险,做一个网络空间,把网址给买家发出去,让他们自个看去。再打印一份纸质的,同时给他寄过去。等着他们联系咱们。”单勇道。
“可不知道是谁呀?”杨福成老总郁闷了。
“这还不简单,你给和五洲、天中同等重量级的同行,各寄一份不就行了。”单勇道。
这办法把杨福成吓了一跳,愣住了,那一捅又是大娄子,不过他细想着,又慢慢喜上眉梢上,然后小心翼翼地道:“哦,不知情的一看,还以为又有人乱捅一气了;而知情的,他就急了,自己就跳出来了。可伤得是天中公司的信誉呀?五洲虽然注销了,可行内都知道老段是天中公司下属的人。”
“忍着疼自伤一刀,疼一下子;怕疼不敢剜疮,那得疼一辈子。杨总你作决定吧。”单勇笑道。
杨福成一时踌蹰了,他看着自斟自饮的单勇,又看看愁色一脸的薛亦晨,终于咬着牙下决心了:“行,按你说的办。亦晨,你跟着他,把这事办办,我就住在潞州等结果。反正破罐破摔了,你们往破里摔吧,能把他们拉下水也算。”
敲定了,忍着疼敲定了,宴罢杨总自己找地方休息去了,而单勇和薛亦晨就忙起来了,专跑了一趟她在河.北的家里,拿到了东西,又异地找了个商务服务的地方,哗哗打印了几个小时,封了十几个印刷品包裹,异地发出。回程的路上,薛亦晨来回联系着网上租了个空间,把这一百多页的影印件全部贴好,整理出来的网址交给了单勇,当然,那些东西自然是不会给他的。看来这玩意薛亦晨存得也不少。
凌晨时分,按着薛亦晨和杨部整理出来的名录,一个群发,把网址全部发出去了………
这个饵制作的有点繁琐了,不过好在有天中公司的协助,没费多大劲,技术活是薛亦晨干,体力活是武子干,单勇只是动了动手指,发了条短信而已,发完时看看时间已经凌晨四时了,从潞州出来,一夜跑了三个城市,他唤着武子要不休息一会,武子应了声,离最近的城市还有二十多公里,商量着就歇那儿,单勇打了个哈欠,回头看薛亦晨时,却发现这女人一点睡意也无,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他异样地道:“怎么了?精神头这么好。”
“那怎么和他们联系?我是说发的手机号,都是我们这行的老板,冠奥、明磊、沿江、华厦二十几家可都是行里的名企。都是和段总平起平坐的人物,他能信你吗?”薛亦晨有点怀疑地问。
“呵呵,下面的事,你最好别知道……这是为你好,等有了结果,你自然就看到了。对了,这事是你干的啊,东西也是藏在你手里,别乱对人讲。”
单勇道,听得武子一笑,薛亦晨一气,他扭过头了,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车缓缓地驶着,中途单勇和武子换乘了位置,单勇开了会,薛亦晨在潞州一地经历的,比她从业这若干年经历的还多,她借着隐隐的光线看着单勇,还是迷一般的看不懂。车驶进一个陌生的城市,一夜的忙碌到了结束,已经是天蒙蒙亮了,三个人找了家快捷酒店,先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