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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书欣     香色倾城txt下载     香色倾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章 诓来哄去好梦圆

    “嗨,小刘……早啊。”

    前台秘书,猝不及防地被打招呼的单勇吓了一跳,随即嫣然一笑,不过看单勇往楼上闯,又是紧张兮兮地追着:“喂喂,单老板,您怎么直接就往楼上闯,有预约吗?”

    “当然有了,刚打完电话。”单勇道。

    “和我们郑总?”秘书问,不太相信,郑总交待过了,有他来一定先通知。

    “啊。”单勇点头道。

    “可我们郑总还没来呢?”秘书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单勇稍一愣,刚进来时已经看到了郑锦婵的车,这小丫头,又在诓人,他嗤声一笑道:“呵呵……小样,骗我是不是?……哎哟,你早饭吃什么,都漏领子上了。”

    单勇先笑后惊,大惊失色一说,秘书妹一听急了赶紧低头看仪容仪表,不料整整齐齐什么也没见,再抬头时,单勇呲笑着道:“骗人挺好玩的啊,再说一遍没来?”

    这下,小秘书不敢说了,悻悻然笑了,不过看着单勇进电梯,马上拿起了电话,郑总的电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郑锦婵当然知道了,翻过日历,今天是12月11日,这家伙两天没来,算着时间也该着手广告的拍摄了,不过尽管她对这个创意颇有兴趣,可真要让她放下身架以这种形式露脸,还是稍有踌蹰地,这要是成了个牌子还凑和,可要弄巧成拙,那可得给行内添个老大的笑话了。

    笃笃笃敲门声起,郑锦婵下意识地挺胸、直腰坐直喽,喊了声请进,单勇应声进来,笑吟吟地,不知道为什么郑锦婵很讨厌他这种春风得意的样子,故作不理地看了眼,又埋下头,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随意地问着:“哦,单总,有何贵干。”

    “今天回去拍广告。”单勇道,站到郑锦婵桌前。

    “哦知道了。”郑锦婵应了声,没下文了,隔了片刻,瞥眼看单勇傻站在她办公桌前,她心里暗笑着,故意问着:“怎么了?”

    “你……还有兴趣当女主吗?”单勇眉色微笑着征询问。

    “哼……”郑锦婵的心结正在这个上头呢,一后仰靠着椅背,双手一叉胸前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不屑地道着:“本来我是不准备去的,给你十分钟说服我改变意见,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很得意,或者就想去,也得找个台阶好歹对方也得求上几句吧,却不料单勇一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是来通知你不用去了。”

    “什么意思?”郑锦婵身形一动,有点被气着了。

    “来窗口看。”单勇一指,郑锦婵机械地跟着,看到了公司外的路上,停了六辆车,四辆都是载人的摄制车辆声势颇大,再讶异地回头时单勇得意地道着:“不但广告今天要拍,看过省台的室内剧没有,今天也要到潞州响马寨取景,就那白领们的故事,要在响马寨发生情节……我估计你心虚未必敢上镜,所以就让潞州的哥们这两天海选村妮,已经选了十几个了,……我就来通知一声,产品包装我们也做好了,和广告同期发布,您就等着瞧吧啊……那我走了。”

    “站住。”郑锦婵被撩得无名火起,简直视她为无物了,她蹬蹬直拦到单勇面前,纤指一指训斥上了:“你什么人啊,不都说好了,又变卦?不行,我得去看看,再怎么说也关系到我们公司的形象,必须通过我审核。”

    霸道了,不讲理了,气势颇盛,似乎一下子把单勇镇住了,单勇服了个软,战战兢兢道着:“那……您亲自去审核审核。”

    “当然要去,你开车。”郑锦婵趾高气扬地一说,挎上包,单勇赶紧地开门,屁颠屁颠跟在背后,有点小得意地把郑锦婵迎上他那辆五菱车,上车得意洋洋走时,郑锦婵才反应过来不对了,回头看,又瞅瞅单勇,突然迸了句:“喂,什么海选村妮?是不是骗人的?”

    “不骗人,你……你就是种子选手之一。”单勇呲笑了笑,一踩油门,加速了。此时郑锦婵省得自己又有被诓上车的成份,不过这也算一个台阶,最起码没有让她更反感。

    一行车,向着潞州急驰而来。

    “哦哦……干妈、干爸,在哪儿呢?来给你拍电视来了,赶快出来……”

    雷大鹏扯着嗓子喊,一喊哥几个都笑了,滕红玉从住的简易房子出来,一下子看到了一群干儿子,笑吟吟地上来了,手里还拿着做好的方口布鞋,雷大鹏要抢着看,没给,顺手吧唧给了雷大鹏一鞋底。

    这是道具,不能玩滴。

    车上还有呢,司慕贤和大伙一块往下搬,叫着厂里的伙计,这广告画面准备若干天了,挑得是清一水的一米八整的小伙,今儿可是都洗脸刮胡收拾得利利索索,不过拿到道具时都傻眼了,有人喊着了:“哎,怎么光有裤,没衣裳。”

    “给你们拍床戏呢,不用穿。上身光着。”雷大鹏张着大嘴笑着,把伙计们逗乐了。

    司慕贤把这货赶过一边,把上镜的十个人聚到一块,给大家细细说上了,雷大鹏、小盖、张卫华,董伟这几个货可闲着了,纷纷讨论着拍这广告能起多大作用,一致认为不起多大作用,那么多看得人蛋疼的广告,有逑意思呀。不过小盖说剧组还要在响马寨拍室内剧,一下子群情激愤了,董伟说了:“我们办公室那几个监控妞,都看这部戏,我要能露露脸就好了。”

    “就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董伟整整西装,YY上了,小盖却道着,来了商量商量,说不定还真有可能,雷大鹏急了,拽着哥几个:“喂喂,算我一个……我活这么大光看电视,还没上过电视呢。”

    “你那能演白领?”董伟不屑了。

    “就是,演白痴还差不多。”张卫华嗤笑上了。

    雷哥火了,捋着袖子,老拳追打着,三个人满场跑。

    正乱着,宋思莹驾着车来了,下车很霸气地一喊:“嗨,兄弟们,都过来,让你们开开眼界。”

    她在喊,没人搭理,不过再进来一辆依维柯时,隐隐约约一车七八个小妞,这下管用,全奔上来了,围在款姐左右兴奋地问着:“哟,款姐,今儿不白干活啊,不发盒饭,发妞啦?”

    “水灵不?”雷大鹏紧张地看着。

    “绝对水灵,精挑细拣出来的。”宋思莹得意地道。

    不过车门一开,先仲出来脑袋来的,却是栗小力那猪头,一下子让哥几个大倒胃口,紧跟着白曙光也下来了,来了个进行曲的口音,当当当嘴里响着命运交响曲,手一指:“有请村姑模特队。”

    下来了,一溜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姑娘从车里迤丽而下,大辫子盘着,红底碎花布上衣,中式裤,方口布鞋,衣服裁剪得恰恰合身,衬得个顶个婀娜多姿,往车前一排一站,对于见惯了骚首弄姿的妞,这村姑打扮,冲击力立时来了。

    宋思莹得意回眼瞧着,小盖愣了下了,董伟直挺胸,凛然了,张卫华眼睛亮了,又扭头看雷大鹏。她噗哧声笑了,雷哥反应最强烈,耷拉着下嘴唇,聚了几滴亮晶晶的口水。

    款姐一笑,哥几个发现了,董伟取笑道:“哟,雷哥,你已经流啦?”

    “不对呀,雷哥你的**不能长在嘴上吧?”张卫华也取笑道。

    两人一取笑,宋思莹笑得更欢了,雷大鹏翻着白眼,左瞧右瞧,猛然间一指自己的嘴雷道:“谁敢说这不是性器官,这事还需要给你们扫盲?”

    噗噗几声,把哥几人笑翻了,宋思莹却是面红耳赤,跑了,不和这帮流氓一块说话了。

    看来今天的拍摄都得到消息了,又过了一会儿,连翠云和正忙着木屋项目的老柴也来了,摄制组还没到,一干人都乱嚷起来了,此次准备的道具都是定做的,这种红底白碎花的小衣裳还真不好找,像那种上世纪的方口女式布鞋更难找了,亏得宋思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淘来的,小盖问时,她却小声说着,这是陶芊鹤的手笔,不但给做了道具了,还让她在维多利亚模特公司挑了这七八位模特,不过她压着声音告诉小盖,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单勇。

    其实倒不用说,雷大鹏倒认出来了,有一位是和大胖栗小力吃过饭的姑娘,叫晶晶,雷大鹏背地里叫人家“三日”,此时倒凑到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姑娘跟前流哈喇子了,哥几个一个比一个下作,连张卫华和董伟也凑热闹去了,淫笑着小声喊着:“嗨,村妞,叫什么名?”

    那姑娘时常是报之以一笑,笑得哥几个心里好是痒痒,看到宋思莹直掉下巴,直骂这群货没出息。

    快到中午光景,车队进门了,又是一阵鼓噪,除了长枪短炮似的摄影器材,摄制组连升降架也拉来了,秦导看了看准备的制醋现场,得,非常满意,叫着演员来试镜,一看清一水的光膀小伙,倒吓了他一跳′这体格,连声叫好。众人闹闹哄哄着,都围着省台室内剧那几位女演员看,还是雷哥聪明,找了支破笔,凑到一名女主跟前一拉上衣,恬笑着:“给签个名,我天天捂心口上。”

    又是一阵好笑,反倒没人搭理下车的单勇和郑锦婵了,先是试镜,那厂里的伙计多来自史家村,彪悍了样子不用说了,非常合适,副导正和他们讲着整齐划一的动作要领,另一边,村妞模特队挨个从镜头里走过,披着黄大衣的秦导捂着眼睛对着镜头,一个一个试看,单勇和郑锦婵进了醋车间,站到他身后时,导演正支着脖子喊:再来一次。

    隔了一会儿,又喊:再来一次。

    模特们已经习惯这种试镜动作,摆胯,甩辫子,扭着腰肢走路,那样子摇曳无比,郑锦婵瞥眼看单勇时,单勇眼光里透着欣赏,似乎在欣赏每一个细微的小节,不过看样子,有那么点不太满意,不仅是他不满意。导演把让模特停下时,回头招手对单勇小声说着:“一般化。跟我们找的人差不多。”

    “气质差了点吧?”单勇道,秦导演点点头,对于阅女无数的导演们,再靓的,他一眼也能挑出毛病来,郑锦婵却是笑着道:“我看挺不错的呀?”

    她是以旁观者身份来的,不过看这样子,倒也挺满意,没想到阵势搞得这么大,蛮像回事的,却不料秦望川导演摇头了,直指摘着:“一般化,太职业性了,模特吧?按这个文稿设计,是要那种青涩、羞怯和那种欲说还休、欲言又止的那种感觉……这些模特身上的风尘味道太浓了。”

    “风尘味道都能看出来?”郑锦婵不信了。

    “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不是一回事……哎,你谁呀?”秦导不悦了,回头看是位女人愣了下,郑锦婵刚要亮明身份,却不料单勇拦着道:“秦导看这妞怎么样?”

    “嗯……”秦望川上上下下打量着,看到郑锦婵好大不自在,不料半晌秦导喷了句:“凑和……试试镜。”

    “对,快去换衣服。”单勇催着,不料郑总是个催着不走,训着倒退的性子单勇一说,她翻着白眼斥着:“咦?你让我换我就换?你谁呀你?”

    估计是对秦望川的话不满意了单勇顾不上和她争执,扯着嗓子喊:“思莹…快来。”

    一嗓子,把宋思莹和小盖都招来了,两人一样,单勇不容分说把郑锦婵往前一推道着:“郑姐想试试,赶紧把准备好的衣服换上,试镜……好的话,直接开拍。”

    “走走……郑姐你穿上,一定漂亮。”宋思莹道,使着眼色,招着翠云,两位女生加上小盖,把郑锦婵直往车上推,小盖也在使着眼色,一干认识郑总的都哄上来了,直说郑总换上村姑衣服,绝对艳惊四座,等送上换衣车,都呲着嘴呵呵笑,这是单勇安排的,要不同意,直接霸王硬上弓。这也是策划的一部分。

    “拍砸了可别怨我啊。”秦导在那边和单勇打预防针了。

    “钱照给,怨照怨,两码事。”单勇笑着道,两人正要喷几句,却不料单勇眼一直,愣了,连秦望川也凑上来了,眼亮了亮。

    换衣车里,扎了假辫子,换了身花布衣的郑锦婵被宋思莹推下车了,乍见婷婷玉立的郑总一下子成了村姑,哥几个笑翻了,郑锦婵却有点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又往车上钻,那羞样让秦望川眼睛亮着大喊着:“就她……就这样子。”

    “快,拉过来,试镜。”单勇吼着。

    这倒好,一群女人推着郑锦婵,老大不好意思地走过镜头,害怕似的夹着胸并着腿,单勇却是乐歪了,哈哈笑着,笑得郑锦婵面红耳赤地,这个场合毕竟是头回接触,又是这么另类的打扮,一下子还适应不了。

    不过越是生涩,越有那种村妞含羞怯生生的感觉,咦哟,把秦导看得给笑得:“就她,就她……没上过镜的,没有故意的感觉,最好……来来,静一静……把灯光架起来,试一遍镜……那女的,过来,给你说说……”

    不知道郑总叫什么,直接喊上了,有宋思莹和翠云这干女生陪着,都说郑总穿上这身格外好看,说得郑锦婵也不好意思发火了,到了导演跟前,导演直说了翻动作要领,很简单,做醋的一干汉子劳累完,吃饭的时候,村妮端着食盘,上搁着一瓶醋,她很关心地给干活的爷们倒上,在爷们巴巴看她时,来了个带着羞涩的嫣然一笑。

    似乎也不难,郑锦婵和一干女模特在一位女演员的带领下试着开始找角色的感觉了,时不时地哄笑一阵,让郑锦婵觉得蛮好玩的,至于那群搭不上手的哥们,只能在围观人群之外,吧嗒吧嗒流口水了,纷纷评价那个妞最勾人,评来说去,或许是郑锦婵身份的缘故,都说郑总最馋人。

    十几秒的镜头要分割出来,得有四个场景,架了六台摄像机拍摄和忙碌的人,倒比正经八百演员多了两倍,先拍的是干活场景,十人同抬大椿,光脊梁做个特定没汗,不怕,洒点水;动作不整齐,不怕,再来;这个没难度,平时就这么干活的。等到下一块场景,却是单勇指挥着一干人摆着餐桌,大碗大盘大锅粗瓷的,这玩意还真不好找,千叮万嘱,别摔了啊,就这一个道具,都没替补的。

    这个也简单,伙计们端着碗,不动场务估计是讲错了,导演刚一喊开始,这端碗里头就有个愣头青,滋吧滋吧吃上了,把拍摄的也笑翻了……再来,抹把嘴终于重开始了为了保险起见,先用的就是郑锦婵,到喊上场的时候场下谈笑风声的郑锦婵一看一圈人围着眼巴巴看,没来由地紧张了,一紧张,步幅大了。

    不过单勇看得去了有点目眩神离,那一漾一漾的胸前,衣服上的碎花在微微颤着像有了动感一样,乌油油的大辫子衬着白皙的脸蛋,走起路来婀娜的风姿,让看得人心里跟着一漾一漾的,郑锦婵已经上场了,几步之后不经意和单勇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子,更紧张了,到了人前,还没倒醋,一紧张,吧唧,把醋瓶给摔了。观众先笑翻了。

    再来一回,这回倒没摔醋瓶,就是笑不出来,一挤眼,笑比哭还难看。把下面的人快笑哭了。

    顺风顺水的拍摄,终究还是卡住了,如此来了三四回,那端碗的爷们喊着:你快笑一个,我的手都端麻了。

    越催越笑不出来了。秦望川坐不住了,急了,直把郑锦婵喊过来,训了几句,就笑一下,很难吗?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

    “喂喂……我跟她说。”单勇拦着,生怕两人呛上,把有点羞急的郑锦婵拉过一边,郑锦婵拿着盘子,气不自胜地就要砸单勇,单勇嘻笑着挡着道:“你听我说,这个很简单……你调整一下心态,就当是玩,咱们大老远从省城玩来了……再试一次,我和思莹他们站在镜头外,到时候,你看我们,别看干活的啊……我比干活的帅。”

    郑锦婵算是理解单勇的脸皮有多厚了,被逗笑了,好说歹说,终于答应再试一次了。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醋娘子的品牌的诉求都在这一秒钟了,单勇奔过去,把众兄弟召到一块,小声嘀咕着,向郑锦婵使着眼色,导演再喊一、二、三,上场……婷婷娉娉的郑总端着醋,大辫子忽悠在胸前,那起伏的身材衬托得花布衫儿像活的一样,身材绝对牛掰,否则不至于单勇巴巴大老远要把她诓来。这一次,郑村妮走到发愣的吃饭爷们跟前,轻盈地,倒了一股醋……接下来,要嫣然一笑了。

    单勇一干人早准备好了,他看着动作进程,轻声喊着:“等等……准备…准备…一、二……喊。”

    一低叱,一干歪瓜裂枣哥们,表情各异地扯着嗓子喊着:“小酸妮,笑一个!”

    郑锦婵知道是那伙人故意搞怪,噗哧声笑了,一掩嘴,羞答答地掉头跑了。观众又笑翻了。

    “OK……就是这效果。”秦导乐了,把这片子保存好,又喊着其他人配背景,再让那一队村姑上镜,估计是想多作几份,挑最好的。

    说起来繁复,其实也简单,配音和后期制作根本体现不出来。

    郑锦婵刚从摄影场景里下来,单勇却是拦着:“等等……来来,兄弟们,拍个全家福。”

    他一提议,一帮哥们又围拢上来了,把郑锦婵捧在中间,一位摄制组的喀嚓声,留了一个村姑扮相的合影,一照完,一哄而散,抢饭的、去看热闹的,宋思莹却是被模特队的两位叫走了,刘翠云要问候一句,一看郑锦婵表情不对,马上溜了,单勇省悟的迟了一下下,刚要跑,被郑锦婵揪着了,他赶紧地嘻皮笑脸道着:“拍得不错,怎么啦?”

    “你故意整我是不是?”郑锦婵生气了,纯属故意,闹这么多人,都不算太熟悉,生气都不好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一看单勇嘻笑着,她忿忿咬牙切齿道:“还喊我的小名。”

    质问着单勇,却不料单勇充耳未闻一般,一支脖子高喊着:“妈,中午吃什么?”

    郑锦婵下意识一回头,没看着滕红玉,不悦地问着:“你喊谁妈?”

    不料回头时,喊妈的趁她一扭头早溜了,气得她直跺脚,回头到人群里找单勇,却不知那货钻哪儿去了。

    事多,人乱,中午饭大师傅不够,连雷大鹏也充数去了,一直忙到天擦黑,拍了十多个样本才收工,来人响马寨安排了一部分,盛世会所安排了一部分,却是准备隔日的室内剧拍摄了。郑锦婵几次看到了单勇忙前跑后,给剧组的、给演员们送水送饭,那番火气却又是不好意思发作出来了,下午一直是宋思莹陪着,收工时她和宋思莹一块回市区,已经换下了村妞服装的郑锦婵明显比同车的女人显得气质要不凡的多,不过她看到那身异类的村服,脱下来的时候再看,似乎感觉也不错,她还专门存了一份。

    回到市区时,公司的车已经来了,是殷淑荣和秘书同来的,送人上车时,宋思莹轻轻说了句:“对不起啊,郑总。”

    “嗯?你是不是搞错了,应该说再见。”郑锦婵笑了,在潞州,对这位姑娘的印像不错。

    “先说对不起,再说再见。”宋思莹道,看郑锦婵微笑着,她干脆和盘托出了:“别怨单勇啊,他说她一定不会同意,不过要想办法骗过来……然后让我们一块起哄,不过,我觉得今天还是挺成功的,郑总您本人做本公司的广告,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卖点。”

    “呵呵……我看出来了,你们都是故意的是吧?”郑锦婵笑道,不过话锋一转补充着:“没关系,如果我不喜欢这个策划的话,他未必骗得来我。”

    “那就好。”宋思莹高兴了。

    “先别说好,单勇一定没告诉你吧,他拿醋厂押了我一百万,赌两个月给我们卖一千吨存货,这可过了十天了,他连一千斤都没卖够……”郑锦婵说着,她看到宋思莹的眼凸了,明显不知道了,她笑着拍拍宋思莹的肩膀道着:“你最好期待这个广告卖一千吨醋,否则下回来,醋厂老板就要换人了。”

    郑锦婵笑着上车了,招手驶离了,此行虽然出乎意料,不过她玩得挺高兴,老在办公室窝着,很少有这种体验机会。

    郑总笑着走了,宋思莹可笑不出来了,一千吨对于响马寨醋厂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此前的产量一个月连十吨都不到,就有了醋醅也就十几吨的样子,在潞州都不算个最大的醋厂,现在要卖一千吨……还押上醋厂和人家打赌,敢情去了几天省城,准备把家业都倒贴给醋娘子?

    她拔着电话,直问着单勇,却不料几句通话,生气地在电话上和单勇嚷起来了,嚷的结果是单勇直接扣了电话,气哼哼的宋思莹,没来由地有股酸酸的味道,正像下午的广告,她好像也成醋娘子了…

第20章 相邀成行何故怯

    “娘子……我要!”

    “哎,来啦。”

    饭店里,俊男靓女,惺惺作态,像久别重逢,不过在即将腻歪的一刹那,转折来了,俊男的声音低沉了,解释道:“我是说醋娘子。”

    靓女一下子郁闷了,好不懊丧的表情,眨眼转折又来了,镜头切换,两个正在吃的巨肥胖子看着美女,心猿意马,嗡声嗡气说着:“醋……娘子,我们也要!”

    电脑屏幕上这一段播放得,瞬时把郑锦婵逗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眉开眼绽,那俩吃着的巨肥胖子颇有喜感,恐怕无人知道是两位城管,这是除拍了创意草案,秦导瞅着现场那俩胖子灵机一动,又拍了这么一段,因省城市台、省台播出后,风头直赶上她的嫣然一笑,而在网上疯传的这俩超级胖子,却是比她的风头劲道得多。

    点击量,二十七万多,看得郑锦婵心里窃喜,各式版本的娘子不少,可醋娘子,就一种,源源产。现在醋娘子的大名,可比老陈醋还要响了。

    她起身,又一次站到办公室的展列柜前,新包装直接就是她的素颜照,手持着一瓶醋在诉说,正合策划的初衷,既是娘子,也是醋,造型的变化大了,观音壶状的、传统小葫芦状的、玉净瓶状的,甚至还有沿用响马寨小红帽两头出口的,随着广告一下子向市场铺了六种花样。

    没错,这是蓄谋已久的,郑锦婵一直在怀疑单勇是怎么组织起来的,广告和新醋的发布几乎是同时进行的这些容器的生产用了不到五天就上市了,响马寨的产能不足,生产转移到清徐老家后,又用了不到两天,空瓶包装直接运到了对他来说,好像时间根本不显得仓促一般,可前后有多仓促郑锦婵最清楚,从拍摄到现在不过二十天,一个新品已经火得是一塌糊涂。前几日还能供上货,现在连货源都紧张了,甚至远在雁北的经销商都致电到公司要进新品。

    他是怎么做到的,郑锦婵心里还是这个疑问她问过单勇,不过单勇嘻皮笑脸没正经话,告诉她:是郑总那一笑倾城呐,嘴里喝着醋,心里想着你,那得多惬意嗳。

    这是数日前在家乐超市促销时听到的一句话,直接后果是郑锦婵趁没人注意,狠狠拧了单勇一把然后得意洋洋地走了。对了,他把潞州的一干班底往省城拉来了不少,史文武的第二家调味批发开到省城了,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推销这种新品:醋娘子。

    笃…笃敲门声起,她从癔想中惊省过来,直接手拉开了门是属下,营销上的张经理、秘书和殷淑荣同来了,一个签字报单一个送营业日报,一个拿着广告费的单据,也是签字,郑锦婵一起接到手里,这些天心情格外地爽,连发火的事也少见了招呼着众人坐下,她抽着笔签着字,广告费,不低,前后花去上百万了,还不到头,估计还得再翻一番。不过这钱花得值了,她笑着问张经理道着:“张经理,您觉得他们比你们营销如何?”

    “没法比,厉害,真厉害。”张经理凛然道着:“一来就是一窝蜂,又在省城人才市场招了一帮年轻人,他和美食协会那民间组织有关系,饭店的只要认个门,知道老板是谁,一群人就去了,调味送得比别家便宜,第一桶醋都是白送,这家伙,把卖散醋的生意都抢了。现在市区的饭店,只要他们经过的地方,不管是后厨还是前台,清一色的醋娘子。”

    凛然的张经理逗得几位女士直笑,估计那是一千吨的销量给逗得,醋娘子还给饭店推出了五十升的大包装,还是送桶换醋的方式,加上调味店生意的拓展,现在大部分饭店已经是清一色的醋娘子了,那些花样各异的小包装就是应运而生的,摆在饭店的餐桌上任客人调配,这个不花什么钱的广告是最让张经理赞赏的。

    签了字,她看看秘书送来的报表,愣了下,一扬报表讶异的问着:“你核实过数字?”

    “啊,哪一个?”秘书一紧张,起身凑上来了,一看是原醋统计,她道着:“没错啊,场里给的数字,不会错吧?”

    “不可能吧?一天走了八十吨,这得几辆灌车拉运。”郑总狐疑地拿着电话,这段时间连单长庆也来清徐厂里了,总不能小的异类,老的也异类吧,这么往外销还了得,刚拿电话,张经理却是道:“这事我知道,是咱们汾西和晋南分厂开张了吧,他们不生产,直接灌装。”

    “谁的主意,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郑锦婵火上来了。

    张经理稍稍一惊,轻声道:“是老董事长安排的,我……我们以为您知道。”

    “是谁负责这个项目?”郑锦婵问,看看众人的眼神,她知道了,问着道:“是单勇?”

    没人吭声,等于默认,现在都学会了,有挨骂的事,都推单勇身上,不过这会没冤枉他,张经理解释着,因为潞州的业务萎缩,原经销商不知道怎么被单勇说动了,在汾西、翼城、夏县收购了三家小醋厂,直接做源源的灌装,就在当地出售,而口味,是老董事长和单长庆勾兑出来的,也就是说,醋娘子在不同的地方,根本就是不同的味道,不但在省南边,现在都考虑往北走了,也是这种择地建厂,总厂勾兑口味,销地灌装的方式。

    郑锦婵听得,没来由地有点心潮往喉间涌,清徐有的是原醋,如果这种方式可行,那源源,将要成了整个醋业的代理了,等于是卖红蓍的改卖蓍条了,比直接酿醋利润要高出数倍不止,她听着张经理的介绍,看着自己的部下也是一副崇拜的表情,她知道恐怕也被潞州的这帮响马折服了。

    “知道了,干得不错,如果经销商里有有这种能力的,可以考虑根据地方口味专为他们提供包装和原醋,如果能当地解决容器生产我们只做原醋的话,那样更好。”郑锦婵递着几张报单,张经理起身接着,很正色地道了句:“您放心郑总,已经在做了,这个品牌已经叫响了,清徐有的是醋,就即便我不酿醋也有钱可赚。”郑锦婵摆摆手,各人拿着报单轻轻蹙出了办公室,殷淑荣要走时郑锦婵喊了声,她回头,生怕郑总把气泄她身上,却不料郑锦婵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知道单勇在哪儿?这段时间跑得上蹿下跳,敢情是我和爸私底下搞小动作,现在跑那个城市去了?”

    “就在省城。”殷淑荣道。

    “就在省城?那怎么没来?”郑锦婵异样了句,不过马上省悟了:“哦,对,不用来了,我的一百万算是要不回来了。”

    殷淑荣想笑,却不敢笑,知道郑总和单勇的借款协议,看来这回真是肉包子打狗了,不但肉包子赔了,怕是人家在散醋的出货上也要挣上不少,等于是拿着源源的产品和资源,自己稳赚了一大笔,可不得让郑总好大个郁闷了,殷淑荣转悠着话题道着:“他和小盖在省城五一路盘了个店面,好像准备把潞州的酱驴肉带到省城,这两天正装修呢。”

    “哦,在我这儿赚走个饭店,他就不怕我带上员工白吃去。”郑锦婵不怒反笑,哭笑不得的笑,打发走了殷淑荣,她却是坐不住了,合上电脑,下楼,在踌躇是回家看看,还是到饭店看看时,最终的选择还是驾车往五一路驶来了………

    要开饭店,除了潞州的特色驴肉,估计不会有其他,现在仿佛郑锦婵所知在潞州的事要重演了,捞一桶金,撒上一把产业,等着坐收渔利,是单勇的惯用手法,只不过她有点奇怪,总不能他自己去经营饭店去吧?似乎在她对潞州这帮人的认知里,没有那一位是这之中的行家里手。

    她有点好奇,路上打了个电话回家,终于输得心服口服了,这一个月销了不到五十吨成醋,可灌装一建,昨天一天就走了八十吨,要再发展几个灌装厂,别说一千吨,怕是总厂的三千吨存货都不够,就同行的醋坊都要指望源源出货了。

    她很激动,激动之处在地,在她眼中看来是夕阳产业的老醋,还能这么个做法,要是作成整体产业销售的旗舰,那其他生意,都不用做了。

    五一路是省城的繁华路段,她走了一遍,没找到,估计是没挂牌的缘故,不过这里看到了大幅的醋娘子广告,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就偶而路过街边个小吃摊,一眼看过去,简易桌上放着的都是新设计的容器,单勇这种无孔不入的人海营销方式,还真是源源学不来的,先前听到他从潞州拉了两车人来省城,说是旅游,其实是往所过之处的小饭店小摊硬送醋,这小容器,精致到爱贪小便宜的摊主们根本舍不得扔,毫不费力地成了醋娘子的活广告。

    本来有所不信,不过现在她不怀疑了。

    想见一面的心思却是更甚了,电话里问了殷淑荣,这才找到了离商厦不远的一幢饭店,原来是做台北糙饭的,估计是直接盘下店面了,连招牌还没来得及换,不过门口放上了正在装修的牌子。

    她拾阶而进,下意识地计算着盘下这么个店得多少钱,估计转让费得二十万,四层,年租金得三十万往上,再装修,又得二三十万,不过不管怎么算,都算得是自己白送了单勇一个偌大的饭店似的,让她心里总有点忿忿不平,即便是知道存醋销完源源的受益菲浅,那股不平,还是下不去。

    其实她先前想,那怕没卖够一千吨,只要这个品牌打响,就付单勇一百万报酬也能接受,不过那样的话肯定是她以恩惠的形式给的,和现在的感受就完全不同了,总觉得低了人一头。

    刚上二层,在听到单勇熟悉的说话声音时,她避了避,身形掩到了一个刚装修好的包间门后,侧眼瞅着,看到了单勇和盖庭甲悠闲地从楼上下来了,估计是来监督装修进程的,越走越近,她侧耳听着,眉头皱了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是单勇在说话。

    “……我看殷淑荣那妞不赖,大方,豁达,从底层一步一步干上来的,性格也不错,能容忍,比她们老板醋娘子都强,反过来说了啊,能在醋娘子手底下混出来的,都不容易,经常性挨骂,最起码性格都磨出来了……”

    郑锦婵气得咬牙切齿,有冲上去猛踹他的冲动,她压抑住了,听着近在身侧的声音,又异样了。

    “综上以上因素,我觉得你俩挺般配,你有点内向,她倾向于外向,将来你主内,她主外,妇唱夫随,也不错嘛。”

    “得了吧,单哥,八字还没一撇呢……对了,我正打算咨询你呢,你说约上她,我说什么呀?”

    “婚前女人使劲哄,婚后女人别太宠,大道理很简单,瞎哄呗,她高兴听什么,你就跟她说什么?对了,千万别跟网聊时瞎扯啊,特别是别扯你那什么破网游,殷淑荣是个实用主义性格的,说白了就是很现实,这也不是什么缺点。”

    “那我试试,不过我有点心虚呀。”

    “心虚个屁呀?前几次叫约会,再过几天,就成约炮了,赶紧努力,咱响马寨山上木屋,现在大家都评价是约炮佳地了,你不去实在白瞎那地方了……”

    “哈哈………”

    郑锦婵听得面红耳赤,这男人间的对话实在不入耳的紧,实际倒是这么个情况,据说室内剧响马寨取景后,那地方也跟着火起来了,一到周六周末,农家乐和木屋的房间都得提前预计,虽然是年轻情侣多吧,不过话说成单勇那样,也实在龌龊得紧,这倒好,准备对源源公司的公关经理下手了。

    她有点生气,不过旋即一想,又免不了替殷淑荣高兴,早知道小盖在那帮人里面是个纯情小宅男,家境也不错,要是俩人真能成双成对,倒也不是件坏事,听那口吻,似乎很认真的,她听到脚步声远,轻轻地往楼下走着,看到了单勇站在台阶上送小盖去泡妞,半晌无语,那家伙准备抬腿走时,她下意识地咳了一声以引起注意。

    太注意了,单勇脊背后一动,像是紧张了,回头一瞄,不但紧张,而且惊讶了,几日未见如隔三秋,大紫风衣的郑总俏丽在刚装修的店里,着实增辉不少,他笑吟吟地,好不喜出望外地道着:“哟,娘子,你什么时候来了?”

    郑锦婵抿着嘴有点无语了,那个成功的策划也有负作用,就是让很多不知道她绰号的也开始叫这个绰号了,她站着没动,看着单勇笑吟吟迎上来,仿佛气不自胜的盯着,让单勇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两人相视,单勇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不过口吻还是痞痞地道:“娘子……哦不对,郑总,有何贵干?”

    严肃之后,反而不自然了,郑锦婵半晌才吐了两个字,恨恨地道:“骗子!”

    这表情,八成是事情全部兜底了,销量一猛涨,单勇知道郑锦婵会马上通观到他隐藏着的全局,全局就是把潞州以及周边几家经销商忽悠得变身成灌装厂长,直接灌装成品醋,减少中间运输环节,批发比原来的零售要挣钱更多,而源源厂家也解决了多年积货的难题,加之醋娘子广告的投入不断加大,这个品牌已经渐有压过老陈醋、上水井、双塔等老牌醋业的优势。

    “不能这样吧?我这么亲切叫娘子,你居然叫我骗子?我们什么时间骗娘子啦?”单勇笑道,对着郑锦婵的脾气毫不介意,搁谁也要有生气。

    “就是骗子。”郑锦婵强调道,话里不无幽怨,不过像女人的小脾气,不管听着还是看着,都不会觉得生气。

    单勇笑了,笑得其淫无比,其奸无比,当然也得意无比,郑锦婵看不眼了,纤指一指道:“你作弊,不能算。”

    “我什么时候作弊了?”

    “协议让你销出去,你可把一部分送出去了,这不算销吧?灌装厂拉走了,可不算卖出去了啊。”

    “喂你有没有搞错,灌装厂可是先付原醋货款的,怎么不能算卖了。”

    “就不算。”

    “好好,你说不算就不算,那别一千吨了再加两千吨如何?我把你们存醋处理干净。”

    单勇一摊手,笑着道,似乎赢了还落个大方。不过此时,郑锦婵知道这事难不住他了,顿了顿说道:“赌场上赢了钱,还得给个打车费吧?………这样吧,我准备在潞州建建一个大型净水和饮料加工厂,带集运功能投资我办,不过地方上的事宜,由你办。”

    “这个……”单勇眼珠转悠开了。

    “喂,你两个肩膀扛张嘴来省城,一个月就赚走我一百万,不能帮我办点事啊?这对你有什么为难的。”郑锦婵有点吃亏地道。

    “好吧,抽空给你办办。我挣的也不容易啊,我就替清徐那个厂销售几千吨醋他也得给了百把十万报酬吧?其实没挣多少,光动用人就几百号人。”单勇无所谓的应承下来了,心里却在打鼓,大生意要开始了。

    “少来了,有些人工费用,你找张经理报销去了是不是?”

    “呵呵替你们办事嘛,不能总让我掏钱吧。”

    “得了,你赢了带我参观参观你赢的店怎么样?”

    “请。”

    郑锦婵可表现得大气,对于这扔的一百万倒一点也不心疼,毕竟培养出来了一个眼看着就要火的品牌,最终受益的还是源源。本来路上憋着火气的,可每每在见到单勇时,那股火总是发不出来。两人聊了几句装修单勇带着她参观了一圈四层店面,装修已经接近尾声了再从楼上下来时,郑锦婵有点诧异地问着:“单勇,你怎么什么钱也想挣,忙得过来吗?”

    “你看我很忙吗?”单勇反问。

    对了,倒也不算忙,史文武进省城了,还有两个刚崛起的经销商一个叫包铁钢、一个叫赵向阳,有这三位,招了一批刚毕业的学生,愣压过了老经销商一头,说起来单勇还真不忙,活都让别人干了。

    “对了,我忘了你一堆狐朋狗友呢,不过你好意思从人家挣的钱里抽成呀?”郑锦婵反问道。

    “我没抽,他们挣多少是他们的,我一分不要。将来他们都仰仗你混呢,当然,还有我们的业务。”单勇道。

    “那你做的这生意图什么?”郑锦婵不解了。

    “你给钱呀,这不赚了个店。”单勇笑道。

    郑锦婵一咬嘴唇,气着了,终究还是没躲过挤兑,她稍微调整了下,叹着气道:“你说我该祝贺你,还是该诅咒你,赚了也赚了吧,还把店开在省城,成心是不是?”

    “错了,赚不赚,这个店都要开,有没有源源,我们都要来,不但要来省城,还要去更多的地方。难道你们的眼光就仅限于省城这么大的小地方,那还去潞州干嘛?”单勇反问道。

    “呵呵,我就不用你给我上课了……怎么,就这么送我走?赚了一个店,也不准备请我吃顿饭?”郑锦婵到门口,突来了一句索邀,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喜欢和单勇这种你来我往猜测的谈话方式,有点喜欢从来不把她当回事也根本不惧她的单勇,她笑吟吟地回头时,在想着,这个主动的邀约,一定会让他欣喜若狂吧?

    错了,单勇一脸为难,难为地没答应,郑锦婵的脸色不好看了,生气了。

    单勇赶紧地解释道:“不是不请,你爸今天请我,你说让我拒绝他呢,还是拒绝你,太两难了吧?”

    郑锦婵没料到是这种情况,噗声一笑道:“那非让你选其一呢?”

    “这还用说,当然是舍老头而陪美女啊……不过有个中庸的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办法?”

    “回你清徐老家,我爸、你爸、你、我,一块吃饭,多好。吃完饭,我还得回潞州呢,大过年的,把我妈一个扔家里,早电话里骂了我几回了。”

    “好,看来我也得多回回家了,一不小心,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你把我爸都忽悠住了。”

    郑锦婵笑了笑,两人离了店里,各驾着车,朝着清徐老家回来了……………

第21章 醉吻香唇分外甜

    生意人年节比平时忙,手艺人年节却是比平时累,在左源这个制醋闻名的地方,外人无法想像的是,整个行业还保持着一种类似过去行会的规矩,比如学徒三年、帮工三年,要真正开坊独立门面,得行内公认的元老首肯,否则在这里都是醋精的地方,你怕是站不住脚。虽然行会没落了,可入行的也懂,要想酿出真正源自天然,余韵悠长的醋,还得这些老式手艺,那是再精密的机械也调配不出来的。

    过小年行内聚一聚在这里已成通例,往常都是各制醋坊招回外地的伙计、掌柜,结算一个红利,这个规矩因为时代的变迁也演变了不少,久而久之成为同行一个默认的聚会,毕竟有人干得好,有人干得差,时不时,相互间总有个帮衬。

    而今年的行会,毫无例外地醋娘子成了席上的热门话题,老郑家从潞州淘回来的单家这爷俩,不但酿得醋让人口味一新,而且据说还铺开了灌装生意,着实让人眼热,就敬酒挟菜的功夫,已经有同行和老郑套近乎,想凑巴着,把自己的存货也出上点。

    这让在省城也夺目的真正醋娘子有点郁闷了,要在老家这块地方,她是典型的小辈,席上一溜过去,年纪没她大的也得喊叔伯甚至大爷,这也是让她最反感的地方,不过长幼有别、尊卑有序,总不能坏了规矩,按着往常惯例给自家醋坊的叔伯敬了杯酒,又给同行里的叔伯拜了个早年,不过今天最耀眼的不是她,而是单长庆,老单被一众酿醋的行业人士围着,十句里倒有七八句是和制醋有关的事,就连单勇也没放过,被村里认识和不认识的大小伙围着,猜拳行酒,喝了个不亦乐乎

    席面闹腾了两个多小时,年前还要有一拔,不胜酒力的郑之源是被女儿搀回去的,不过今儿喝得高兴,边走还边哼哼左源小调,安排着厂里闺女给单家爷俩派个司机,那俩喝得也不少,别开车路上出了事,扶着父亲回家,看父亲心情尚好,坐到床前倒杯水时,郑锦婵不无埋怨地道着:“爸……建灌装厂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又没调公司的钱,都是经销商自己垫本,咱们提供原醋就成,告诉你干什么?”郑之源得意地道,似乎办了一件平生快事一般,躺在床上手一挥道着:“我老郑活这么大也要放卫星了啊,两个月我要卖上三千吨,非把同行看红眼了啊,……呵呵,三千吨啊,我看明年,能出上万吨,左源得以咱们郑氏醋坊为龙头了。”

    “爸……你能什么呀?又不是你想的主意?”郑锦婵端着水,放到床前,故意刺激了句,却不料郑之源酒后兴起,不服气地一骨碌坐起道:“你知道什么呀?这是我和老单琢磨出来的,一个醋坊他出来的醋,就品质再好也不可能适合所有地方的口味,你爸这些年收集的醋醅就派上用场了……呵呵,还是小单的度量大啊,他说为什么不放开手让别人去干呢?除了醋醅难,浸醋、灌装、贴标都是些体力活,谁干不了?我说你要能解决异地灌装问题,我就能给你配出地方醋来,嘿哟,这小家伙,一撒手就上马了三个厂……还说明年要铺遍全省。呵呵……厉害,后生可畏。比你强,你不都说夕阳产业吗?没奔头啦?现在还这样认为吗?”

    “喝吧,什么后生可畏。”郑锦婵递着水,不悦地道,就不喜欢父亲把他夸成朵花似的。

    老郑喝了口,明显余兴未尽,又得啵着道:“闺女,明年咱们醋都不用酿了,专心做醋醅,把浸泡和灌装这个耗时费力的活往外一托,得,比醋厂还要挣得多,只要这个手艺还在咱们手里,这就是几代人的饭碗啊……哦,你不爱听呀,也是,你个闺女家家的,我要是有个儿多好啊……”

    又来了,每每想起偌大家业无人继承就让老郑有一种说不出悲哀,气得郑锦婵起身撒着脾气道着:“想要儿子你不再生一个,……你不赖我妈,赖上我啦?”

    这气生得,老郑的脾气也上来了,哼了哼,又开始数落着女儿快忘本了,父女俩的眼光不同,在经营上多有分歧,也是郑锦婵多不愿回老家的原因之一。听了几句醉话,听得郑锦婵掩门而逃,这家里,原本就不太想回,每每回来总是这么一堆烦心事,今天也如此,出了门却不料自己该往那儿去,自从接手源源醋业的生意,和母亲一起住在市区,很少回这个处处飘着酸味的村里了,连个知心人说话也没有。

    有,刚出门,汪汪了几声,狗儿看主人回来了,兴喜了。

    郑锦婵看到了拴在门廊口的爱犬,是条杂交的黑贝,很威武,好长时间没回家了,郑锦婵弯下身时,黑贝爱昵地蹭蹭她的裤脚,让她好不哀伤地摸着狗头道着:“贝贝,咱家就你待见我,走,带你改善改善伙食去,想我了吧,市里不让养狗,要不真想把你带走。”

    解了狗绳,狗儿欢快地汪汪了几声,偶而兴奋地跳起来,都快够得着郑锦婵的肩膀了,从家里到厂里这段路很熟悉了,你不用牵它就知道往那儿跑,一路欢快地逗着狗儿,倒是暂时了忘了烦忧,到了厂里食堂,郑锦婵带着留守的伙计要了几块冻肉,扔着逗着狗儿,冷不丁看到单勇的车还停在这里,而人却不见时,她想起了安排司机的事,拔着电话让公司的司机来人,再看到啃着肉的贝贝时,她的眼睛一亮,坏心眼出来。

    对了,她想起来了,刚下车回家时,看到单勇紧张地,贴着墙根悄悄走,听到狗声就跑,很害怕。

    “过来,贝贝……”郑锦婵招着狗儿,到了单勇车跟前开了车门,牵着往座位上趴了一圈,然后一放手,坏笑着唆着:“去找这个坏蛋。”

    黑贝养得很听话,明白主人的意思了一路嗅着,出了厂门,如离弦之箭,快跑上了。郑锦婵在后面跟着,远远地看着,这家伙刚才还在席上,这会儿不知道还在不在。

    哟,好像在聚会地方在上水井老醋坊的食堂,那儿地方大,新修的厂区,黑贝找到那儿时,没有进场门,却是围着场门口嗅着,似乎找到目标了,郑锦婵正讶导着那狗像闻到了,嗖声钻进厂区后的小树林了。

    “不会吧,这家伙在树林里?”

    郑锦婵快跑着,有点奇怪,刚跑几步就听到了狗声大吠,她赶紧往路边树后一靠然后她的眼一直,笑喷了,看到个少儿不宜的场景单勇提着裤子,从树林里奔出来了,黑贝在后面追着,绕了一圈,单勇大喊着救命,吧唧地栽了个跟头胡乱地提着裤子,连滚带爬地、慌不择路地往树林里的逃那速度真叫快,一眨眼就没影了,黑贝吠着又追进去了。

    郑锦婵笑得前附后仰,奸计得逞,扶着树干笑得花枝乱颤,这回可要把他整惨了,她正要召开黑贝时,冷不丁听到了狗声叫得凄惨了,变音了,不过踌蹰满志地去追人,而像被人打了,这下把她吓了一跳,快跑着奔到厂后,看到了一个让她震怒的事,黑贝不知道怎么被单勇套到树上了,细看却是单勇的皮带,套着狗脖子拴在树上,单勇正恼羞成怒地拿着一根树枝抽着,边抽边骂着:“再叫……妈的老实点,再喊……”

    吧吧吧抽着,狗儿哀鸣着,郑锦婵怒火中烧,喊着:“干什么,打我家狗。”说着,就冲上来,上来一把夺了单勇手里的树枝,气哼哼推了单勇一把质问着:“你不认识是我们家狗啊,什么人啊,你跟狗较什么劲?”

    “嗨……这怎么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刚说来这儿方便一下,这家伙,嗖就冲出来了,吓死我了……”单勇喝得有点脸红,忿忿不平地说道,亏是不是只恶犬,要是上来就咬,今儿得挂花了,郑锦婵却是为狗辨护着:“那你也别打呀?”

    “它追着我不放,你让我怎么办?”单勇火大道着,指指狗脖子:“别牵,我的裤带。”

    郑锦婵哧声一笑,从狗身上解下来,狠狠地扔到单勇怀里,单勇刚拿着,估计是那狗受委曲了,主人一来,狗仗人势了,冷不丁挣脱郑锦婵扑上来,正在迎面,单勇吓坏了,仰面一倒,双手高举喊着:“哎哟,妈呀,狗哥,别咬啊。”

    “贝贝,回来。”郑锦婵可没料到这个变故,喊了声,咬是没咬,不过早吓得单勇瘌驴打滚躲开了,这一滚,躲开了扑上来的黑贝,却撞上了奔上来的郑锦婵,一个不小心,哎哟声,郑锦婵猝不及防仆倒,慌乱间重重压了狗儿一下,那狗儿吃痛声,躲开了。

    咦,不疼……郑锦婵趴着一回头,前面压住狗了,上面压住单勇了,膝盖重重顶了单勇一下子,她噗声一笑,坐着拍拍裤腿,单勇这逃得腰酸腿疼,又被郑锦婵重重绊了一下,揉着腰,恶狠狠地指着郑锦婵道着:“你……你故意的是不是?至于么?有多大仇,放狗来咬我。”

    “胡说不是,我家贝贝是看谁不顺眼才咬他,你肯定那儿招它了。”郑锦婵嗤笑着,把单勇吓成这样,也足以慰籍咱心里的气了。

    “等着啊,回头把它炖成红烧狗肉。”单勇恶狠狠地说着,找着皮带。

    “是不是,看你有那本事没有?贝贝,过来。”郑锦婵一叱喝,那狗儿如离弦之箭,从树后蹿出来,吊着大舌头盯着,单勇吓得张皇失措,连滚带爬直往郑锦婵背后躲,边躲边哀求着:“别叫它,我从小就怕这玩意……啊?别过来,……狗哥,别老跟我过不去呀。”

    紧张,张惶,单勇围着郑锦婵转了一圈,那狗追着不放,单勇慌乱间乱抓乱躲,把郑锦婵拖着堵在身前当挡狗牌,郑锦婵此时才发现自己整得过火了,手力奇大的单勇抓着她的双肩,甩也甩不开,躲也躲不掉,她用力挣扎时却是一个趔趄,向前扑倒了,哎哟了声,单勇伸手去拉,连着单勇一并拉倒了。

    一刹那间喊叫声停,两人一狗,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郑锦婵在下,单勇在上,脸对脸,两人的脸旁边,还有张狗脸正讶异地看单勇。

    一呲,森森的白牙露着,离单勇好近,近得能感觉到热度,吓得他不敢稍动。

    “放开我。”下面的郑锦婵挣扎着,羞红脸了。

    “别动,他咬我怎么办?”

    “它不咬人,吓你的。”

    “它不咬你要咬我,我找谁说理去?”

    “快放开我……它真不会咬人。”

    郑锦婵羞恼地挣扎着,单勇盯着狗眼神看,果真这狗貌似凶悍,根本没有咬人的意思,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看来是真的……一念至此,他突然发现了比虎视眈眈的狗儿更值得他注意的事,身下的郑锦婵,脸上羞了一朵红云,一如那日拍广告时的娇羞不胜的样子,看着人心咋就这么动涅。

    他一个激灵,脸朝前,直勾勾地盯着,这个飞来的艳福真不不浅啊,什么时候就把这妞被骑着了,要这么说,得感谢这狗兄弟涅?

    一刹那,郑锦婵后悔了,现在倒希望贝贝会咬人了,可偏偏这狗儿从小就不会咬。

    “放开。”郑锦婵眼睛冒火,羞愤交加,一只手试图遮住眼,另一只手要推开单勇。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保持这个姿势,万一我一动,狗儿咬我怎么办?”单勇轻声说着,不过眼睛却盯着郑锦婵,白皙的脸蛋吹弹得破,红润的双唇微微轻启,酒壮色胆,他凑上前深深一嗅,好香,却不料郑锦婵早有防备,一把推着她的脸,咬牙切齿地道:“你敢,我喊人了啊。”

    “厂里人一多半喝高了,没人来。”单勇窃喜道。

    “那我喊狗咬你。”郑锦婵威胁道。

    “你家狗和你一样,都是色厉内茬,它不会咬人吧。”单勇笑了。

    “你放开。”郑锦婵无计可施了,手打脚蹬,像头发怒的母豹子,力量蛮大。单勇不知道那来的火力,捉手、缠臂、抱人、脸凑上去,捉住了那来回躲着嘤唇,郑锦婵一队羞急,嗯嗯啊啊,挣扎着,猛地在单勇的嘴上狠狠咬了一口,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和浓烈的雄性气息,像能催发一种原始的**一般,她生怕自己沦陷似地……狠狠地,咬了单勇一口。

    单勇一疼,稍稍一顿,他看到郑锦婵羞恼的眼神,像要杀了他一样,她的十指紧蹙,又似要扣进他的手里一般,她也在恶狠狠地说着:“它不会咬,我会咬,再敢,我咬你一块肉。”

    “你咬吧,总比被狗咬了强。”单勇不容分说,很粗暴的吻上来,郑锦婵嘤咛一声,在唇齿相接时,却觉得他一点也不粗暴,是很温柔地舌吻在挑逗着,带着酒意的芬芳,她闭着眼睛,想要躲,却仿佛不愿也没有力量躲开一般,轻动着唇舌,迎合着,一刹那的接触,单勇打开紧闭的心扉,紧紧地抱着,深深地吻上了。

    防线,在顷刻间全线崩溃,郑锦婵痉挛似的十指扣着单勇,一霎那放松了,紧紧地揽着。

    狗儿郁闷了,歪着头,嘴里嗯着怪异的声音,对于它,似乎欣赏不了这种另类的情感,郑锦婵抬脚一踢,生怕爱犬看到一般,把它赶过一边了。

    枯树、败叶,并无遮掩的树林,遮不住猝来的浓情,那吻像酵了几年的醇酒,让郑锦婵在贪婪地吮吸中感受着它的芬芳,在紧闭的心门打开时,她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渴望的是这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深深的吸引,曾经的焦虑和忿意,在甜蜜的吻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单勇抱着柔软的娇躯,即便是厚重的冬衣,似乎也能抚摸到她光滑的肌肤,在他真切地感觉到郑锦婵的回吻是那般的强烈时,他知道自己封锁的太久了,已经快忘了情爱的滋味,他吻着,亦是徜徉在酒意微醺的惬意之中,他的手,像有点僵硬一般,在身下悄悄伸展着关节,然后有点生涩地,仲进了紫得靓丽的外衣,在薄薄的内衣间,爱抚着那婀娜的胸前。

    一定熟透了,浑圆而饱满,散着微醺的体香,他忍不住揉捏着,恨不得放在手里把玩。

    啪……手被抽出来了,郑锦婵硬抽出来的,狠狠地在他的手背后打了一巴掌,单勇缩回了咸手,羞赧地笑了,操之过急了,引起反感了。

    “说,把我当成谁了?”郑锦婵整着衣服,看着四下无人,咬着嘴唇,在中断吻后,看来还念念不忘那茬事。

    “当成……娘子啦呗。醋娘子,有味道嘛。”单勇笑着轻声附耳道。

    “一股酒味,臭死了。”郑锦婵羞也似的,脸蛋红扑扑地格外诱人,她推了单勇一把,站起身来,单勇慢腾腾地起身,却是恋恋不舍,意犹未竟,却是奸笑着道着:“再让我尝尝,醋娘子的味道千变万化,我还没尝到甜度……”

    郑锦婵噗哧一笑,挡过单勇的猪头,一扭身姿道着:“讨厌,有人来了。”

    一转身跑了,让单勇好不失落,那狗儿也跟着主人跑,不过单勇瞬间看到狗嘴里叼着的东西时,紧张地追上来了:“嗨,放下……贝贝,我的裤带。”

    “不给他,贝贝,快跑。”郑锦婵催着黑贝,一人一狗,快步跑了,只余下了一阵郑锦婵得意地大笑,对了,还有在树林,提着裤,靠着树干的单勇,舌头舔着咬疼的嘴,看着人影渐杳,此时还真觉得那句广告词名至实归:

    醋娘子,就是有味道。

第22章 泡得悍妞好过年

    元旦节后了第五日,天空的阴霾尽去,本来以为要下雪的天气骤然放晴,满山洒遍了灿烂的阳光,南郊沿山底向上的公路不时驶上去各色的私家车,今年暧冬,滑雪场的生意的可一落千丈,好在距滑雪场不远的响马寨农家乐又添了木屋渡假村,也算多了个休闲的好去处。

    从清晨开始就忙碌起来了,昨天住在木屋里的有九间,三个家庭,还有六对不知道是不是家庭,城市里不像农村起早,有时候十一起床才吃早饭,农家乐的大锅温粥就一直温在火上,随到随吃,不想到,送上去也成。基本沿用酒店式的管理,糊里糊涂已经在这儿干了一个月出头的刘翠云也轻车熟路了,早上守着电话,办理退房或者入住手续,安排清运垃圾,打扫木屋,村里闲人不少,单勇干脆像分责任田一样,把零活分配给了村里若干家,反正你干活你受益,有住的客人,总得吃吧?有吃就有伙食收入,都归责任人。这样一来,倒是减轻了管理上的不少难度,甚至连在城里跑黑车的俩小伙也回山了,穿了身不伦不类的保安服,在山负责安全保卫呢,不是防贼,主要是防备狗把客人咬了。

    上午九时以后,看着天气不错,陆续就有上山的客人来了,刘翠云一般情况下会给个总体介绍,再带着客人看看整饬一新的客房,多数在单位工作的精疲力尽的人一看环境,鲜有不被吸引的,甚至还有在这儿一住就是几天的,反正房价也不高和市里的标间差不多。

    山下的服务设施跟上了不少,水电暧加宽带都通了,还把“响马寨酱驴肉”也嫁接到这个渡假村,不明就里,还以为这是响马寨酱驴肉的发源地甚至有外地慕名来的食客要住下亲自品尝一番。

    一切发展的比预料中要快得多,正应了那句老话,有苗不愁长,这个把木屋建在山上,在当时看似有点奇蠢无比的想法,现在看来,简直没有比这儿更合适的地方了,连旅游局的人员年前也来了一次把响马寨编入到了地方旅游备选景点里。

    山下,开上来了一辆悍马,车停在停车场边上,柴占山下车打了个电话,就站在路边等着,不一会儿看到单勇了,正和村里个小伙驾着垃圾车从山下回来,柴占山笑了笑单勇就这得性,闲不住。让那干谱越来越大的兄弟讲,这叫苦逼已经习惯了,你让他牛逼,他都不会了。

    是不会了,跳下车时裹着的是村里人常穿的那号贴身黄袄,就那种乡下闲汉缩袖筒里方便蹲在墙根晒太阳那种,柴占山笑着道:“单老板这是我见过最个性的打扮……呵呵。”

    “在家里,穿那么好怎么干活,哎老柴,明儿钓鱼去怎么样?”单勇兴致勃勃地问。

    “好啊,我正想找个地方玩玩呢。怎么回来了两天也不找我?”柴占山问。

    “找你干什么?你玩都不会玩,上山吧你跑不动,下河吧你怕水,去乡下吧,你又嫌远。”单勇笑着道,两人的爱好还是有差距了。不料柴占山纠正了,直道着:“错了,我现在每天早起晨跑三公里,再过一段,我准备步行上山……就咱们这响马寨,呵呵,要是一周跑上两三趟,比什么保健都管用。”

    说着,还下意识地抚了抚微微发福的肚子,单勇前行一步,看看老柴,笑了,到这年龄,形势所迫,不注意健康问题都不行了,他倒行着,又问着:“有事?这么早就上山了?”

    “有,咱们那事,办下来了啊,土地使用证,三十年,一年给地方交三万。”

    “太贵了吧?那可都是滩地,荒山。”

    “那你受益三十年怎么算?还免除一切税费,国家正鼓励农牧渔业,对这一块的补贴不少,不过这补贴你别指望,到了地方上基本就被瓜分完了,之所以能办下来,我估计主要还是地方上想吃这一块补贴的缘故。”

    “下来花了多少钱?”

    “前后得四五十万吧,要想种点树,养点牲口什么的,那就没底了,这段时间我看看了其他地方的资料,好象还真有开荒发财的啊,大寨那地方,经济林,一个山头值上千万,要是真种响马寨这片山这么多树,那也发财啊。”

    “发个屁,早让村干部给你砍完了。做得好的,都是政府的样板,盈利绝对不可能。”

    单勇不屑道,经常下乡收山货,对于乡下的情况比柴占山要清楚得多,所谓什么勤劳致富纯属扯蛋,换一届操蛋干部,多好的基业也得完蛋。

    两人聊着,又像往常一样,对自己亲手建起来的木屋热眼不已了,相随着往山上走着,柴占山对那些官场的事从来不予评价,他笑了笑道着:“不要考虑官场的因素,那两万亩荒滩、荒山地,你有谱没谱?那地方扔了钱,可跟拉泡屎一样,一股风刮过去,可什么也找不着了。”

    “走着看吧,几十万你还心疼呀?实在不成,往那儿建个粗放牧场也成,现代饮食发展这么迅速,有再多的禽肉也不够吃啊。光浪费的就有多少,每天清运垃圾,倒的最多的,就是剩饭剩菜。这生活呀,实在太好了,好的这人呀,越来越操蛋了。”

    “呵呵,没这些操蛋客人,你挣什么呀?今天有空么,咱们到会所玩玩怎么样?天气这么好,喝喝茶,聊聊天,晒晒太阳。”

    “晒太阳这儿不好呀,还需要跑你家会所里。漳泽湖边的木屋什么时候峻工?”

    “还得两个月,快过年了,工人都不安生了。”

    “抓紧点,明年夏天趁上旺季,得好好火一把,我把秦导演给你请来真不成咱们给他投资,让他整个渡假村的什么故事来着,我看效果不错。”

    “得了呗,贪多嚼不烂,慢慢来……我对现在的发展势头已经很满意了。”

    两人步行到山上各式的木屋里,不少租住的房客起床了,有的在作着热身运动,有的拉着躺椅就在小露台上晒太阳,而那个建得最大、最漂亮的木屋,单勇和柴占山抢了一番,却是谁也没住上,除了婚庆经常用到平时来游玩的,第一眼相中也是这座房子,像个房间里的总统套房一样,很抢眼。

    两人都在看那幢房子,相互发现对方依恋的眼神时,俱是一笑,柴占山笑着道:“还是这个地方好,安静咱们这个项目不少人都看上了,李玫莲会所会员里就有几位咨询投资的,还有襄垣那地方来了位煤炭老板,看了咱们漳泽一半工程,想入股投资,呵呵我想啊,这个木屋渡假,说不定要成为咱们潞州的一个时尚啊。”

    “人多了就安静不了了。”单勇怪怪地道了句,回头时,看到一位老板模样的,正对着电话吼着什么,又有开上来的两辆车,一下子下来了七八位男女二十郎当的样子,估计是城市住惯突来这个山势雄伟和风景秀丽的地方,一下子激动得双手高举,迎着太阳大喊大叫。

    他是想拥抱太阳,不过那鬼哭狼嚎实在想让单勇竖着中指骂句:日!

    “就即便不在这地方,你也安生不了。”柴占山往山下看时,他道了句。看到了一辆警车,是张卫华和董伟,在山下扯着嗓子喊:“蛋哥,快下来,有事找你。”

    “走吧,我看我还真是闲不下来。”单勇笑道。两人遛着下山,张卫华等不及似的早奔上来了,直埋怨着回潞州了也不告诉兄弟们一声,这把兄弟们给想的,对吧。不但董伟跟着来了,连电视上露脸的大胖栗小力也坐在车里,一问什么事,这哥仨一个个奸笑的,栗小力保持着爆料的凛然表情一叉胖手道:“说了你都不信,雷哥今儿相亲,想不想去瞅瞅?”

    “啊!?”单勇惊得张大嘴了,瞪大眼了,果真是不信了。

    “看看,我说这事绝对能把蛋哥吓住吧。”张卫华乐了,预言应验了,那哥仨直得瑟地笑,好像雷哥相亲比公鸡下仔还让人意外似的,就连单勇也意外,异样地问着:“对了,这一个多月我不在,这家伙还真很少给我打电话……说说,到底怎么了?抢了一回亲,想媳妇想疯了?”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张卫华道,好不神秘的眼神,还看到柴占山一眼。

    “对,这话题不能往外讲啊。要不雷大鹏他妈非揪着揍我。”董伟道,也看了柴占山一眼。

    “别看我,和我有关吗?”柴占山笑着道,这表情,绝对和他有关。

    于是这哥仨八卦传上了,其实雷哥是个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淫了就日的痛快性子,绝对不会急着娶媳妇的,这问题出在哪儿涅?栗小力说了,出在阿凉妹身上。

    对了,那小姐单勇知道,和雷大鹏关系不赖,一听这话明白了一小半,紧张地问:“那他妈知道了?”

    要是知道儿子和个小姐鬼混,不用说,那结果会是个什么样子,很严重。

    “啊,这家伙不但工资填了,还偷他爸他妈的钱,时候一长,能不发现吗?”张卫华笑着,董伟补充着:“是他爸发现的,一直觉得儿子不对劲,悄悄一查手机,……咦哟,跟那妞的电话费一个月都得两三百,再一想法子查机主,得,查柴哥那儿去了……哈哈。”

    三哥们笑翻了,柴占山却是道着:“笑什么呀?我觉得痴心爷们,比你们这帮负心汉好多了……”

    “那,这事。”单勇有点为难地问,柴占山无所谓地说着:“解决了,我让李鹏宇给阿凉一笔钱,打发走人了……走的时候还哭哭啼啼的,虽说一半是为了钱吧,不过我想她还是有点真情的,毕竟大鹏没什么心机,说对谁好,那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

    就这么解决了,张卫华说着,因为这事,雷大鹏好一阵子提不起精神来不过雷妈、雷爸也受到启发了,什么启发呢,这家伙放个大小伙老这么光棍着不成,得,想办法给找个媳妇管着有媳妇管,省得当爹妈的操心不是?于是就像给儿子办上学、找工作一般,关系网全拉开了,一件事,给儿子介绍对象。

    “完了,雷二这么拉风的性格,看来要流于俗套了。肯定要受打击了吧?”单勇评价道。栗小力直拍着厚巴掌笑着道:“不俗,真不俗没受打击,被打击的都是那些女的。”

    张卫华也笑着道:“雷哥简直帅呆了,一个月相了十二回亲,都是雷哥看不上。”

    “不会吧?”单勇吓了一跳,应该倒过来才对。

    “还真就会,雷哥什么家庭,他妈说了,三室两厅一百五的大房嫁给我儿子,房产证写女方名都没问题。捎带给你买辆车,那是小意思。就这条件,别说雷哥还有个人样,就真长成牲口那样,照样有姑娘敢嫁。”张卫华笑道。

    柴占山笑得直捂眼那哥仨也快呲成歪瓜裂枣了,敢情把雷大鹏相亲的事当笑话来看来了,据说头回相亲是在家里两方老人把两个年轻人往一块一放,雷哥来了个单刀直入问那女生:你是处女么?

    一句话就把相亲给砸了,那姑娘红着脸跑了,后来雷大鹏跟兄弟们说:妈逼的,一看腿叉那么开就不是。

    哥几个说笑着,所来却是因为这事,张卫华邀着单勇道着,今儿中午就有个相亲,看看去,捎带也劝劝雷哥,雷哥这段时间跟过更年期了似的,见谁骂谁,老大不高兴了。

    这倒好,找下事干了,单勇有段时间没见雷大鹏了,说起来心里也有念想,上了车,老柴却是和这帮年青人耍不到一块了,笑着先行告辞了。车上自然又是一番有关雷哥相亲的故事,实在版本太多,不过毫无例的是,那相住亲的,还真没不愿意嫁给雷大鹏的。

    单勇有点笑不出来了,他觉得雷大鹏做得不赖,最起码他不委曲自己,也没有委曲对方,要真是拣个模样凑和的娶回家,那估计是谁也难受。

    爱情这个话题,不想也罢,一想都是爱情之外的题外话,哪里还找得到爱情?

    下了山,进了市区,到了益东酒店不远停下了,单勇有点纳闷,总不能雷哥相亲,这消息都知道吧。董伟说了,还就都知道,现在你一打电话约他,他惯常一句就是:相亲呢,顾不上。

    咱们一块吃去。

    雷大鹏痛快,直接是:成,到那儿那儿等着,用不了多大会。

    于是相亲地点就给漏出来了,上学时敷衍老师,这相亲,八成是敷衍爸妈。快到中午时分,哥几个盼来盼去,好久没看到雷大鹏,想在电话里问问,又不敢,怕雷哥生气,就这么等着,冷不丁,车晃了晃,一晃就是栗小力在动了,他直敲着车窗指着道:“快看,快看,那不雷哥么?骑个电单车相亲来了,太有个性了。”

    果真是雷大鹏,单勇眼一直,给结结实实雷到了,不是不过被雷大鹏雷了,而是被女方,和雷大鹏打招呼的,居然是一位穿警服的女警。

    “不会吧?老鼠和猫凑一对啦?”张卫华大跃眼镜道,栗小力却是咬着手指,羡慕地道:“警花……雷哥就喜欢这调调,嘎嘎……”

    单勇回手扇了这货一巴掌,其实他的惊讶不比大伙小,这可是好久以来平淡生活的唯一一件令人震奋的事,眼看着雷大鹏和那位女警相随着进了饭店,这倒确定,绝对是相亲的一对,张卫华马上下定论道:“看着啊,两分钟,雷哥准出来。”

    这倒也是大家的期待,就雷哥那性子,一般男人都受不了,别说女人了。甚至董伟卡着表,过了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一直都没出来,他傻眼了。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就当成偶遇如何?”单勇提着意见,现在的兴趣老大了。他这么一说,三人同时开着车门,下了车,一起跟在单勇背后,刚才饭店,单勇扫了眼,大厅的角落里,那一对正坐着,看不太清,单勇有意地指着近处让服务员把座位安排到那儿,哥几个做贼似的,绕了个弯,悄悄地往那地方蹙步子,准备冷不丁来一个意外相逢。

    主持大局当然是单勇,他走到雷大鹏身后,听着雷大鹏正吹嘘着百雀宴怎么做,刚要说话,那女警抬眼一瞥,把他的话生生给顶回去了:

    哇靠,是个暴牙妹,看人的眼神很凶,吓了单勇一跳。

    他一怔,张卫华也看清了,心里喀噔了一下,臂章是狱政标识,是**,女**,这可是传说中比牢头还凶悍的存在,他的脑海里立即显现出这么一幕惨剧:这暴牙女警提着皮鞭,挥鞭狮吼,鞭下惨叫连连的,是可怜的雷哥。

    栗小力一瞅那凶悍妞,吓得一下子捂嘴巴了,差点叫出声来,董伟直往他身后躲,都看清了,是个齐耳短发的剽悍妞,额窄眼大,长相和雷大鹏的冲击力堪堪相持平,就把凤姐拉过来都要相形见绌。

    一看这四位都盯着她,那女警瞪着眼叱道:“看什么?有这么盯着人看的吗?大鹏,他们谁呀?”

    “啊?”雷大鹏正吹得兴起,闻言一扭头,一瞅哥几个,不过并不惊讶和意外,看了一眼对那女警说着:“几个朋友,他们就等着看我相亲笑话呢。看到了没有,哥新处的女友,章芸。”

    雷哥这么坦然的介绍,倒把众兄弟说得似乎有点小气了,而且那女警对这几个看她异样眼神的并不友善,瞪着眼盯着,没打招呼也没说话,雷大鹏又瞧尴尬的几位一眼,撇着嘴道:“傻站着干什么?一个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我女朋友不喜欢我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都滚。”

    这说得好霸气,而且章芸眼中好不赞赏,一下子气得张卫华就要发作,单勇拉住了,直拉着走,陪着笑脸道:“你们聊,我们换个地方吃饭,改天请你们啊。”

    四个人落荒而逃,逃了几步单勇回眼时,看到那女警给雷大鹏倒水,笑吟吟的样子好不亲热。四人顾不上吃饭了,奔出了饭店,一个个喘着粗气,状如劫后余生一般,这回,可算是着实被雷到了。

    “我靠,还是雷哥拽啊,这样的妞他都敢泡。”董伟吓到了。

    “奇葩,警队里这号女人都是奇葩,居然能被雷大鹏撞上一个。”张卫华心有余悸了,直道厉害,栗小力却是笑得直扶肚子,这将来要亲个嘴也打牙,咋整涅?

    几人躲在大橱窗后瞄了瞄,两人似乎状极亲蜜,这八卦之火可熊熊燃烧起来了,越看越有意思,越看越像一对,张卫华甚至拔着电话,把没来的几位,都往这儿通知了………!。

第23章 泡得悍妞好过年(2)

    平时办正事,电话不一定能找着人,不过要是这种扯淡事,你一叫一个准,何况又是百年难遇的雷哥相亲,相得还是位顶级制服诱惑的警花。张卫华这电话一去,一下子把小团体里人召了个全乎。

    宋思莹来了,正带着一位女跟班在市区送炒货呢,闻讯扔下生意就来了,好奇地凑到这帮兄弟车跟前问着:“哪儿呢,我瞧瞧。”,然后扮着食客的样子进饭店一瞧,得,给雷个外焦里嫩,眼珠子差点掉地上。出门时差点从台阶上栽下来。紧跟小盖来了,还挂了个微型望远镜,躲在橱窗跟前一瞄,回到车前人群中后,咬着嘴唇,半晌评价不出来,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了,凛然道着:“我以前没佩服过雷哥啊,不过今天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哥几个哧哧坏笑,正说着催着张卫华摸摸这妞的来历,白曙光来了,小样得瑟地问着大伙:“妞涅?我瞅瞅……不是说相一个吹一个吗?这咋还成了涅?”

    “人家相亲你急个毛呀?”大胖训了二胖一句,二胖却是奸笑着道:“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能不急么?”

    众人被雷得一笑,张卫华指着饭店里:“17号桌,泡了个警花,我们等着他吃完摁着问话。”

    “我看看去。”白曙光等不及了,掉头就跑,后面的哧哧笑着,等着出笑话,今天的笑话都出在除了雷大鹏的其他人身上,果不其然,白曙光也没逃过被雷倒的命运,不一会儿,失神落魄、如遭雷击般地从饭店里出来了,黯黯地到了兄弟们群中,董伟呲笑着问:“嫂子还好玩吗?”

    “我靠,雷哥不要命了啊,这可是恐龙中的霸王龙,比宝英姐还凶悍。”白曙光凛然评道,这下子一干货奸笑上了,直唆着白曙光还说玩嫂子去,宋思莹看不过眼了,斥着大伙道着:“喂喂,你们有点口德啊,有漂亮妞你们就一地口水,没漂亮妞你们就一堆恶心话,怎么了?我看挺好的。”

    “没说不好呀,太般配了。”张卫华道。

    “不般配,不细看哪是女友,还以为找了个基友呢。”栗小力道。

    盖庭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伸手道着:“别别,咱们别争啊,我觉得为了雷哥的性福生活,实在不行的话,咱们想办法也给雷哥介绍几位。”

    “介绍什么呢?这个就不错。”董伟呲笑着道,盖庭甲却是不信了,直说雷哥审美观再扭曲,也不至于找这么位男人婆,所以得做好长远打算。不过那哥几个没个正形了,又摆活着雷大鹏相亲的糗事,你介绍一般人,估计是一个结果,得黄。所以涅,大家都觉得这位,就合适。

    宋思莹训了这群货几句,却是拉着一直笑眯眯听着一言不发的单勇,拉下车训着:“喂,你怎么也越来越没出息,跟着他们来看大鹏的笑话。”

    “笑话?这是笑话?我觉得说不准是段佳话?”单勇笑着道。不过这样子,确实像看笑话的样子,宋思莹剜了一眼,再看好久不见的单勇,又不入眼了,训斥着:“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噢。”单勇一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笑了:“早晨刚出完垃圾就被他们拉来了,没来得及换。”

    “你好歹也注意点形象,不能一个女人就门你颓废成这样吧?真不行,让大伙也给你介绍几个对象相相亲去。”宋思莹故意大声说着,得,这下矛头转向了,栗小力凑上来笑道:“蛋哥,我看这恐龙妞雷哥不一定拿得下来,要不换你上?”

    “咦?这个提议不错?”张卫华高兴了。

    “对呀,我们城管队里那男人婆也不少。”白曙光道,压低了声音介绍着:“上街敢打架,上床打炮绝对凶悍,绝对都是极品。”

    一句又把哥几个笑得东倒西歪,这干货越来越不像话了,宋思莹拉着单勇气咻咻地坐到了自己的车里,单勇给了大伙个无奈的眼神,哥几个岂能看不出款姐和蛋哥有那么点意思,人一走,倒咬着耳朵不知道又掰扯上什么闲话了。

    坐在车里,单勇笑着还不时地往饭店里看看,大中午的,人来人往,聚这一堆可有点招眼,怕是那警花妞也知道是雷大鹏的一群狐朋狗友来看热闹,他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正寻思着是不是把众人撤走时,不经意回头时,却看得宋思莹正直勾勾看着他,一惊之下,异样地问着:“怎么啦?这么看着我?我脸上长花啦?”

    “你脸上没长花,心里花了。”宋思莹道了句,很有意味,单勇没听明白,就听她抿着嘴,似乎稍有幽怨地道着:“年前就走了啊,一个多月都没回来。”

    “忙啊,建厂,选址,看地方,找人……对了,还准备在省城开个驴肉馆,人选还没定好,明年源源要放开搞异地灌装,说不定还要走更多地方。”单勇无奈地道。

    “你……不准备去厦门看看了?”宋思莹好奇地问,声音好小,小得只有她和单勇听得到。单勇稍怔了下,笑了笑,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不想是假的,可想也是白搭,他笑着摇摇头道:“算了吧,徒增烦恼。”

    “咦?想通了?”宋思莹异样地问。

    “呵呵,不一定想通了,不过人得跟着奈何走,只能改变能改变的,不能改变的,只能接受喽。”单勇道,对于无法改变的事,除了慢慢接受,恐怕也再无他途。宋思莹本想劝一句,不过马上又不高兴了似的,故意刺激着:“我觉得,你是又有人把你看花眼了,放着潞州这么大生意不关心,去帮人家源源做醋生意……现在好了,做好了,又做了个新牌子,生意一火起来,好了,没你的事了。”

    “呵呵,还不一直都这样吗?炒货红火起来了,给你了,没我的事了;驴肉生意好了,全是史家村的事了,也没我的事了;净水生意好了,全成小盖的事了……等将来木屋渡假村建成,我估计,全是老柴的事,也没我的事。”单勇笑着道,看宋思莹不太理解,他解释道:“这多好,你们挣大头,我拿个小头,等于你们挣钱养活我,天下上那儿找这么好的事?那样生意它的新鲜度有限的,你看穿了,做顺了,就跟上班样,按部就班一开始,没什么激情了。”

    也许扑下身子不断地换着花样,既是一个自我满足的过程,也是一个自我麻醉的方式,一旦失去它的新鲜感,似乎对于单勇而言又需要去寻找一个新的途径。只是不管多大的新鲜都无法填补心里的缺憾,不提也罢,再提起来了,却是让他落寂的感觉更浓了些。

    宋思莹有点暗暗懊悔,不该再提旧事,她刚要说话,单勇却侧头问着她:“别光关心我啊,你呢?在学校经常见你换个男朋友,怎么离开学校了,反而老是孤身一个人。”

    “哼,我喜欢,我准备独身。”宋思莹道,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

    “是不是?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消息啊,不至于担心你的财产外落,而拒绝所有男人吧?”单勇笑着问。

    “我要碰到看上的,全部身家包括我自己送给他都无所谓,不过,实在没有发现值得我倾心的。”宋思莹笑着道,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瞥眼看着单勇,似乎很在乎单勇对这话的反应。单勇惯常的呲笑表情,笑道:“那你就应该把身架放低点,你平时表现得这么强势,得把大多数人吓跑。”

    “总有吓不跑的吧?比如……”宋思莹慢慢的侧头,睁着大眼,慢慢地把目光聚焦到了单勇的脸上,那张比同学时代显得苍桑而刚劲的轮廓,要比认识他时,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单勇也发现这眼光不对了,他笑了,坏笑着,尔后同样深情地一瞥,轻声道:“我知道你考虑过我,我也考虑过你……不过混得太熟了,实在没激情了,要不咱们周末约一炮,找找感觉。”

    宋思莹一噎,被单勇直入主题的话给气得七窍生烟了,不迭地说了句:“滚!”

    “是,遵命。”单勇不迭地拉开车门,逃下去了,看着背影,笑得两肩直耸,宋思莹长舒了一口气,也许她心里的症结和单勇一样,太过熟悉了,不可能找到恋人的感觉,而且不想失去这位伙伴和朋友。

    “这帮混球……呵呵,又要折腾雷大鹏了。”

    宋思莹看到了雷大鹏携着剽悍女友出来,那剽悍妹开得是狱政上的车,后面还焊着铁笼拉犯人呢。开这车出来相亲,果真够另类,而且居然相得不错,自然是更另类了。看着两人告辞,一干人都躲在车后不敢挑恤,直到车走,雷大鹏晃悠悠骑上电单车,还没拉电门,就被一干兄弟给围了个结实。

    宋思莹笑了,笑着在想,其实,有这么帮哥们也不错,最起码不会寂寞,生活里总有那些让人捧腹的乐子。

    ……

    ……

    车不远,雷大鹏成了众的矢之了,两位胖弟挡着,张卫华和董伟一左一右抓着车把,背后还有小盖堵,单勇在远远看着,雷大鹏可不怕围攻,瞪着高低眼,同样气宇轩昂,根本不惧。

    “小子,敢骂兄弟,知道什么后果?”张卫华斥着。

    “后果是非常严重滴。”董伟道。

    “为了避免严重后果,除非你一五一十老实交待。”后面的小盖笑道。

    “雷哥,你招吧。”前头的俩胖弟,异口同声道。

    这几个货有唱有合,把雷大鹏挤兑住了,雷哥不屑道:“骂你们怎么了?老子相个亲,你们比我还来劲。想知道什么?不告诉你。”

    “是不是,你可想好了,不通过兄弟们审核,娶媳妇时候,一概不去。说到做到。”单勇凑了句,一凑众人应和,直击雷大鹏爱热闹的软肋,单勇故意似的一挥手:“走。不跟他说了,咱们白关心了。”

    众人作势要走,雷大鹏急了,瞬间脸乐了,笑着拉人道:“喂喂,兄弟们……别介个样子吗?我现在在找霸气侧漏的感觉,要不将来镇不住老婆不是?说话冲点,不至于接受不了吧?不就想听听我和警花姐的少儿不宜故事,对不?想不想听?”

    想……哥几个恶趣味上来了,都把耳朵往雷大鹏身边凑,挤得老紧了。都知道雷哥可是藏不住话,晚上找那个妞OOXX去了,第二天他要不向别人吹嘘几回,非得憋死。

    却不料这回雷大鹏嘿嘿一笑,好不抱歉地说着:“我也巴不得想告诉大家,不过还没发生呢。要不哥几个凑点钱请我哈皮一回?我拍段现场视频满足一下你们。”

    切……把哥几个被雷住了,你拧一把我,我推一把,他呸一口,乘兴而来,整得好不败兴而归,雷大鹏却是哈哈笑着看着一干货的糗态,只说是约会了两回,仅限于吃饭和吹牛,根本没有实质性进展。赌咒发誓,手都没拉过。

    没肉戏可就没兴趣了,哥几个听得乏味不已,饿了。因为看雷哥,把中午饭都给误了,叫嚷着去吃饭,不理这家伙,雷大鹏却也不在乎,晃悠悠地骑着他的小电单车,得意洋洋地走了。

    张卫华一干人走后,小盖也走了,有宋思莹在,倒不用大家接送单勇了,单勇刚要待上车,不料雷大鹏骑着电单车喊着,又嗖嗖蹿回来了,到了车跟前“嘎吱”一刹车,翻着白眼看着单勇问着:“蛋哥,这都个把月没见你,怎么回来就跟上他们看我笑话?”

    质问上了,看来雷哥并不傻,估计也被苦寂和郁闷折磨得久了,单勇老感觉这家伙掉膘了,他笑着道:“看是来看来了,不过我没看见什么笑话呀?他们就即便有看笑话的心思,其实也巴不得你找到个喜欢的成家呢。”

    “对,大鹏,甭理他们,不管你选谁,姐支持你。”宋思莹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笑着道。

    “这还差不多。”雷大鹏得意了,要调头走时,单勇又问着:“这位,行不行呀?”

    “什么行不行?”雷大鹏问。

    “我是说,说实话啊,还真不是个漂亮妞,你爸妈能看上吗?”单勇问,知道这家伙他自个当不了家,要能当家,一准得娶那个阿凉。

    “就是我妈给我介绍的,她说得找个厉害的,要不管不了我。”雷大鹏怨念颇盛地道。宋思莹一听,噗哧声笑了,赶紧缩回脑袋去,单勇一想要相个河东狮吼,同情地道着:“你呢?总得你看得上吧?”

    “我觉得还成,挺谈得来的,她也是被她妈逼着相亲,相了两年就没相成过,都嫌她丑呢,我们俩吧,有点……那个,同病什么来着,对,相怜,就谈得来了。”雷大鹏似乎有点结巴和害羞地说着,说起来,要不带逛小姐,还真算是初恋。而且看样果真是两情相悦?

    宋思莹笑着,在这个问题上,看来雷大鹏真不傻。要娶个漂亮姑娘回去,那才叫傻呢。

    “那她呢?是真的喜欢你?”单勇又问,实在有点担心雷哥这草包婚姻再受点挫折。

    “她倒不一定就非常喜欢我,不过也不至于嫌弃我。”雷大鹏正色道,这话好有哲理,听得单勇愣了愣,没想到雷大鹏成长得这么快,却不料大鹏补充道:“你看我爸、我妈还不就那样,天天嚷离婚,到现在也没离,他们一离,他知道自己什么条件,也未必其他人能看上他们不是?”

    宋思莹又被逗得噗哧声笑了,这家伙,还有这么说爸妈的,不过这说得可是一点假都不掺,单勇点点头道着:“有道理。你比他们有眼光多了,这正是真正的婚姻观,支持……一百个支持,你要真成了,哥给你吹唢呐去,抬轿也成。”

    “哎,这还象句话。我走啦,明儿我约芸儿上响马寨看干妈去呢……”

    “那我等你啊,哥给你炖只鳖。”

    “好嘞。”

    雷大鹏得到了蛋哥的支持,那份得意却是更溢于言表了,晃悠悠地骑着电单车,往回走了。单勇扶着车门站了好久,目视着这位傻兄弟不离左右,肥胖、雍肿、丑陋不堪,好吃懒做,很多不堪的词加上这位傻哥们身上都契合无比,不过单勇现在倒一点也不觉得雷大鹏傻了,就即便傻,也是傻人有傻福,说不定将来仍然是兄弟里面最幸福的一个。

    “去哪儿。”

    笑着坐回车里的时候,宋思莹问。他随意地道着:“帮我个忙,你不是上次找过陶芊鹤吗?”

    “你要去找陶芊鹤?”宋思莹声音变味了。

    “怎么了?”单勇听着不对。

    “甭想了,找不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没发生什么,她去读EMBA了。”

    “什么……什么是EMBA?”

    单勇傻问了句,把宋思莹逗笑了,解释着这叫高级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在北京,光学费就得五六十万,不过更深一个层次的原因是,她和前男友走开了,潞州这个小地方对于维多利亚模特公司的发展前景并不是很大,而那个EMBA群体里,基本就是个全国的富豪集中营,也许,有找个更高层次发展契机,甚至于有钓个金龟婿嫁出去的意思。

    听得这消息,单勇好一阵沉默,心里的那个想法却是更炽更盛了。

    “你小子可真够狠啊。”宋思莹看着单勇,这么评价了句,想想那几家的遭遇,让她也感觉不寒而栗,她评价着:“驴肉香还封着楼盘,那几家倒的倒、走得走,连陶成章也被落了判三缓三,这几家算是被你整得再没翻身机会了……别的吧我就不说什么了,我就觉得对陶芊鹤有点过份了,毕竟是上一代的事,让她来承担,太不公平了。”

    这么说来,也许读EMBA也是迫不得已的出此下策,单勇给听愣了,嗒声开门,想到什么了,又坐回来了,直道着:“那去她家。”

    “她不在家。真在北京。”宋思莹道。

    “我不找她,找老陶。”单勇道。

    “你是……”

    “别多想,过去的都过去了,我都不想了,既然过去了,总得有个新的开始吧?省城的响马寨驴肉馆,我想交给陶成章打理。我一直纠结于是不是给他这个机会,如果给他,他一定不会挂响马寨的牌子,不过现在我觉得,是什么牌子不重要,心里的疙瘩解开才重要。”

    “啊?他能答应吗?”

    “开车,啊什么啊?”

    宋思莹驾着车,狐疑地开着,老在寻思这事有点违反常理,慢说她觉得单勇不至于是大度的人,就即便大度到想给陶成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人家也未必会要,毕竟也算是曾经一方的富豪,就落魄了,也要比一般人强,甚至于她觉得就单勇现在的生意收入,都未必赶得上老陶败家后剩下的家业。

    “用不用我等你?”

    停到小区时,宋思莹问下车的单勇。

    “你想等结果,不是等我,想等就等着呗。”

    单勇道,这实话直击的宋思莹有想呸一口的冲动。

    她看到单勇在单元门口巡梭了良久,像在踌蹰是不是上去,她有点怀疑,能不能叫开楼道的门应都是问题。却不料眼看着问题就解决了,楼门里出来人时,单勇快步一伸手,搭住门把手了,一闪身,进去了。

    “这个小贼,敢情是怕叫不开门,等人出来呢?”宋思莹瞠目暗道着,被这小贼的鬼心思看笑了。笑着的时候,看着单勇闪身而进的地方,又让她若有所思了,似乎感觉到了,单勇的变化越来越大,不像以前那么咄咄逼人了,不像以前总是想着坑人害人了,更不会象以前那么寻恤滋事了。而是越来越类似他老爸那种不声不响,心里做事的性格,似乎剥去了那层外衣,越来越显得忠厚实诚了。

    这才是他的本性,宋思莹在庆幸,遇到了这么位朋友,可庆幸同样是挽惜所在,她默默地想着,突然间做了个让她也吃惊的决定,拔着司慕贤的电话,沉声问着:

    “慕贤,给我找找左教授的联系方式……对,左南下,别告诉单勇啊。你管我干什么?我倾慕有钱老头,想嫁给他不行呀?”

    一如既往地强势,这件事达成所愿了,不多会,一个电话号码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第24章 丰年旺季喜事连

    笃笃笃敲门声起一会儿,嘭声门开,三个和霭的美妇露出笑容,圆润的脸型唇线格外长,依稀能看到陶芊鹤的影子,这母女俩,像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不过一看门口站着的人,她的笑容敛起来了,门口的单勇微微低头示意:“伯母。”

    “芊鹤不在,你走吧。”那美妇说着要关门。她认识门口的人,在医院撕打了好久。后来才知道是单长庆的儿子。

    “我找陶叔。”单勇道,脚掂在门下,她关不上。

    那美妇气着了,瞪着单勇,不让进,单勇一点也不退让地回瞪着,直言道:“我说句话就走,如果你非要挡着,我明天再来。”

    这话说得不容拒绝,而那眼神仿佛凛然不可犯一般,陶芊鹤的妈妈门开了,她知道面前是个什么人,回头喊了句:“老陶,有人找你。”

    说罢,扭头走了,门就大开着,单勇踱步进了陶家,是座楼中楼结构,上下一般大,陶成章踱步到栏杆前,问着谁呀,一看到门口站着单勇时,一下子愣了。

    这估计是最意外的一位访客。好久不见了,有多半年了,准确地说从单勇在医院被警察带走,陶成章就再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他听说后来的事了,也听说这个蒸蒸日上的响马寨了,猝见到单勇,那份愤愤不平依然在胸前起伏,那个惊心动魄的场景又重现在眼前,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把面前这位太过普通的小子放在眼里,可偏偏笑到最后的是他。种种过往涌上心头,让他好久他才按捺住起伏的心潮,冷声道:“上来吧。”

    阳面的光线已淡,房间里有点晦暗,收拾得整齐有序的空间像陶成章的为人一样,井井有条,甚至连入眼阳台矮几上了茶具也显得摆放得体,显得这里的主人闲适好久了。

    “不管你准备来干什么,我觉得你应该找错地方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了了。”

    坐下来时,陶成章道,面前的矮几上放着茶杯,半杯绿油油的龙井,而且根本没有留单勇喝杯水的意思,他站在阳台上,面朝着外面的方向。

    “我想……请陶总出山如何?”单勇站着,缓缓地道,陶成章愣了下,不解了。就听单勇解释着:“我在省城盘了家店面,有四五十个座位,十个包间……虽然小了点,可麻雀虽小,五脏得全,我想请一会资深的经理人经营。”

    “呵呵……多大个小店还需要我经营?”陶成章哑然失笑了,这规模,对他来讲也许实在太小了。笑了笑脸色一整,头扭过去了道着:“况且,我为什么要给你经营?”

    “不给我,给你自己。”单勇道。

    “你在嘲笑我,还是可怜我?”陶成章笑了,伸着手,看着修裁得体的指甲,没看单勇。

    单勇笑了,背手而立,若有所思地道着:“错了,我是来请你,说实话,要论经营,你比我父亲要强得多,驴肉香火锅经营数年,即便放眼全国的驴肉行业,也排得上名次,就即便名闻瑕迩的潞州十大官宴当年也不过如此吧?要纯粹在经营上搬倒你,我恐怕没有机会……”你也不是栽在我手上,而是栽在自己的贪婪和股东的内讧,如果你们同心协力,我根本没有机会。”

    陶成章眼神一凛,胸前郁结的气稍稍出了点,是的,也许真的不是输在他的手上,而是输给了自己,先有贪欲,后有内讧,就再好的家业也得破败。

    “我父亲转行了,他酿得醋很好,不过比酿得醋更好的是,他找到属于他的位置,对此我觉得他很成就风……我想,陶总的成就何在呢?”单勇轻声又问道。

    “我一生最成功和最失败的,都在驴肉香火锅上。毕竟是被你亲手毁了。”陶成章忿意十足的道,那也许真是毁了他一生的事业。

    “没错,我毁了我该毁的,不过如果你这么坐着等死,那是自毁,就和我无关了。”单勇针锋相对地道。

    陶成章怒火中烧地回头一瞥,他看到了单勇不动声色的眼神,那眼神曾经是让他最为恐惧的,而现在却又是让他最为愤怒的。不过只是一时怒意而已,又能如何,该毁的终究毁了,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他回身颓然而坐,苍老地道了句:“你走吧。我奔波了一辈子,该养老了。”

    “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单勇不请自坐,直道着:“天下走兽属驴肉,驴肉最好数上党,眼光放在这一个小地方您不觉得太局限了吗?现在配货的渠道非常通畅,从史家村的屠宰场向省城配货,如果速度够,不到四个小时就可以直达,省城的人口是潞州十倍,我仔细在省城看过,经营驴肉的店面不过十几家,都是郊区就地取货,或者是其他地方的冻肉,论手艺、论作工,和潞州几百年的积淀差得太远,甚至还不如我在厦门尝到的口味……其实您不需要更大的店面,您只需要一个机会而已。”

    “怕是没有了,人心散了,最难经营的不是店面,而是人心,自上而下人一散,再聚起来就难了。”陶成章难为地道着,也许他曾经想过,但不敢再轻易尝试了。

    “你想做,就不难。”单勇微笑着,掏着口袋,在陶成章片样的眼光中,掏出来了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递上来,陶成章狐疑地看着,皱眉头了,全是驴肉香原人马的联系方式,住址,下落,他异样地看着单勇,这心思用得细了。怨不得自己栽了。

    单勇笑着解释道:“我日思夜想整倒你,所以收集的情况就比较细了,我想只要条件合适,招回原班人马不难,特别是你的厨师班,有几人到了政府招待部门,还有远到德州和东,北的,我能帮你联系上……城的店面经营我不参个不过配货和配料有需要效劳的地方,您尽管开口,您放心,我不会抢你的利润,不管你独资、参股,控股,你说了算。”

    “呵呵,这么好的生意,你会给我?不会又是个圈套吧?”陶成章笑着,有点不信。

    “是的,不想给你,甚至我曾经想,即便你东山再起,我也要让你重新倒地……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在经营上我不如你,就干也不会比你强,这事我和我父亲商量过,他向我推荐的也是你,所以,我来请你……知道你对我本人有所不齿,不过我自认为,我说到还是能办到的。”单勇微笑着道,这一句宽恕的话出口,顿觉得心境开阔,全身无比的轻松。

    陶成章拿着通讯录,愣着看着单勇,这一切失去又象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了,人员、配方、配料,只等着开张而已,他有点怵然地放下本了,一下子说不清天下掉下来的是福还是祸。

    “看来你需要仔细考虑一下,那我先告辞了,陶叔,您保重。”单勇半晌见陶成章脸色戚然无语,他默默地起身,有点失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化不开的怨结是如此的重。

    走了几步,他回头看,摇摇头,叹着气,在将下楼时,听到了陶成章喊了句:“等等。”

    他回头,看到了陶成章不解的眼神,问着他:“我想不通,你为什么做这些,要这样做,受益最大的会是我,如果别人给我这个建议,我会考虑的。但如果是你,我就有点担心了。”

    “为了心安。”单勇想了想道,回头很平静地对陶成章说道:“你要问准确的为什么,就当我为了自己吧,为了自己的心安……就像你害过我们一家一样,你一直无法心安。而我,到现在也没有勇气面对陶陶,其实我觉得那些仇啊,恨啊和挣多少钱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干的事是自己喜欢干的事,人活着,总是还需要点成就感的。”

    说了句,他看到陶成章的怨忿的眼神慢慢化开,良久无语,他缓缓地下了楼,一直没听到陶成章再叫他,直到掩上门也没有。

    屋里,老婆紧张地拉开门看看远去的单勇,回头反锁上门,赶紧上楼,却不料她看到了件异样的事,老公正一把一把抹泪,那怆然的悲痛样子把她吓坏了,紧张地问着老陶怎么了。

    “我要再开家饭店,驴肉饭店……就叫驴肉香火锅城。”

    陶成章猛然一吸溜鼻子,抹着脸,老泪纵横地道。心结,似乎在这一刻也解开了。

    半个月后,驴肉香火锅城的招牌挂到了省城五一路,据说开业当天,食客爆满,足足消耗了两吨鲜肉,行内传说是原潞州一个倒闭的驰名饭店品牌逆袭,老牌饭店的底蕴在省城发威了,不但开业当天爆满,此后连日爆满,羡煞了省城的一干人同行……“

    ……

    ……”……”……

    郑锦婵持着漏勺,从热腾腾地火锅里舀了一勺肉食,给父母两人一人一份,笑着劝着:“爸、妈,味道怎么样?”

    “嗯,上党驴肉,名不虚传。”郑之源点点头,老妈也点点头,直赞味道好,这是一份山药火锅,白红相间的汤体浓稠,风味独特,肉炖得很烂,连老人嚼得也没有难度。

    赞了个,郑锦婵异样瞅着:“光火锅的味道好?没别的啦?”

    这一问,老娘纳闷了,没别的呀?山药也不错。郑之源却是懂了女儿的心思了,拿起桌上的小醋瓶子往老伴跟前一放:“主要是醋娘子起味,所以味道才这么好。”

    “对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老妈乐了,看着女儿开心的笑容,也觉得分外高兴一般,不过旋即又觉得不对了,小声问着女儿道:“酸妮,这好是好,不过你个姑娘家家,把照片都拍醋瓶上,这合适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都卖出省了,还准备追回来的呀?明年村里的醋不少都要挂咱们闺女的照片。没吃过老干妈呀?那老太太一个照片,照样卖了几十亿的身家。”郑之源得意地道,老婆不乐意了,嗔怪地推了把,直斥这死老头,一说起挣钱来,连闺女也敢卖。听得郑锦婵好不开心。

    其实开心很简单,家人小聚一餐而已,郑锦婵还是潞州看那一家三口把她羡慕得也如法炮制,果真有效得很。

    一家人溶溶其乐,这样的感觉可不多了,也是趁着省城这家开业凑个热闹,驴肉香开业风头劲道得很。此时她侧头时,却是看到了攘熙的人群,甚至还有坐在厅堂门口等着空桌出来的客人,来回端着汤锅的服务员个个忙得满头大汗,而外面的停车场,早车满为患了,这个地方本来不小,现在倒显得无比局促了,郑之源看到女儿的眼神,两人心里想得一样了,他小声问着:“酸妮,这生意,要赶住咱们村里一个中型醋厂了。”

    “可不,连包间都没订上。”郑锦婵酸酸地道,这要说起来,还是她投资的。

    “咦?这小伙怎么没用响马寨酱驴肉的牌子?怎么用得驴肉香?这个驴肉香我有点印像,前些年去潞州,老马就在驴肉香请得我……生意可大了,不过好像倒闭了。”郑之源边吃边说道。

    “这是潞州驴肉香的原班人马……”闺女小声和父母说上了,甚至捎带讲了点两家之间的恩怨,其实连她也不理解,后来还是殷淑荣无意中把两家的纠葛和她大致讲了讲,那位和小盖的关系升温很迅速,快没有**可言了。

    这事听得,老郑是唏嘘不已,而郑锦婵却是感动不已,商家之间的尔虞我诈所见多矣,可能这么大度地重新携手,未必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此时她心里对曾经不齿的单勇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评价,非要说出来,说出来就是:还凑和。

    心里说话的时候,她忍不住抿了抿红唇贝齿,那日被强吻感觉到的净是臭哄哄的酒味,这家伙,沾了点便宜,这倒好,元旦回去,这都快过春节了,连个电话都没有。

    怨念,怨念好深。深得郑锦婵没听到老妈在喊她,半晌才惊省着:“怎么了,妈?”

    “傻丫头,你碗里都没吃的,还拔拉什么?”老妈嗔怪地句,笑了,又开始奇怪为什么闺女老是魂不守舍了,郑锦婵可不敢把两人这段秘密给父母分享。

    吃完,结账,刚到吧台,已经有客人坐到了他们的位置,服务员还没收拾完。这架势着实让郑锦婵怨念更甚了,早知道,无论如何也得在这今生意里占一份的,她当时还想着看单勇的笑话,谁可知道这货回头请来位老将,一眨眼又把店给折腾红火了。

    “郑总?”有人在喊,刚收到发票的郑锦婵一回头,一看是盖庭甲,笑了,一笑四下看看,没发现公司那位,追问着小盖道着:“我属下呢?你给我拐那儿去了?”

    “嘿嘿,在二楼,她喜欢喝热饮,我下来给安排热热。”小盖喜滋滋的小脸,看得郑锦婵有点跌眼镜了,凛然点头道:“嗯,殷勤度还凑和,告诉姐,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准备过年带她回见见我爸妈。”盖庭甲不好意思地道。

    “需要我给她放长假,吭声啊,不过得有个下跪求婚仪式啊,浪漫点,你们响马寨那抢媳妇仪式太原始了。哎,对了,单勇怎么样?”郑锦婵问着,小盖一说,却是只顾着往省城跑,具体也不太清楚,反正快过年了,除了卖卖炒货,大多数时候就呆在响马寨山上呗。又把父母给小盖弓见了一下,寒喧几句,告辞出门时,小盖那殷勤的样子,着实让郑锦婵有点酸酸的味道。

    ……

    ……

    不过在楼上,殷淑荣尝到的却是甜甜的味道,带着黑框大眼镜的小盖,把一杯热腾腾奶茶亲自端给她时,又让那颗容易感动的心开始跳了。

    倒了两杯,两人面对面抿着,小盖冷不丁说了句:“我看见你们郑总了?”

    “在楼下?”殷淑荣小声问。

    “他们刚走……估计是他们不认识人,没订上包间,就在大厅里吃的饭。”小盖笑道,作为潞州人在这儿是有特权的,几句家乡话一撇,还真要了个很紧张的包间。

    “我们郑总可来不止一次了,还说准备把公司的新年酒会放这儿开……你不知道了吧?这是单勇在郑总手里借了一百万,眨眼就在这儿开了个店,火得这么一塌糊涂,我估计郑总要成名副其实的醋娘子了。”殷淑荣背后说着小话,实在有点奇怪单勇作法,不过小盖理解,这饭店上上下下这么多事,搁单勇的懒散性子来经营,非黄不可。让老陶经营,那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可是这样问题就来了,殷淑荣讶异地问着:“那岂不是,大头都让人家赚走啦?”

    姑娘这么会打算,把卜盖听笑了,他笑着道:“这账单勇算法就不一样了,潞州的驴肉丰年积压烂市、荒年又高得吓人,其中就有销路不通畅引起养殖不稳定的原因,而现在开通这个直配省城的通道,来时候是驴肉、调味、山货;回去时候,是醋、酒以及和其他商家联系的配货,两趟都不空,而且销价都比当地高,就光原醋回来一趟都挣钱,别说双程不空车了……这样的话解决多少劳动力?能销掉多少存货?两头的交流能产生多少的利润?光现在回程给物流公司拉货联系的都拉不了了,现在的网购多恐怖?如果将来市场扩大的话,这块蛋糕又能做到多大?没准过几天,蛋哥敢再折腾出一家运输公司来。”

    哟嗬,几句把殷淑荣听得讶异不已,要这么看的话,敢情功夫都在诗外了,一个龙头带动的其他产业还真是不容小觑,两人边吃边聊,聊得不亦热乎,趁着殷淑荣兴致颇高的时候,小盖小心翼翼地问着:“淑荣姐……要不春节就到潞州过年怎么样?”

    “过年?”殷淑荣愣了下,刚答应节后去看对方父母,这家伙就得寸进尺了。

    “啊,我们那儿年味重,灯会、铁花、庙会,比省城热闹多了。”小盖挖苦心思在想着家乡的好处唆着。

    “我不喜欢太热闹了。嚷死了。”殷淑荣道。

    “那更好,咱们住响马寨小木屋,让蛋哥给咱们做饭。”盖庭甲凛然道,正中下怀。殷淑荣噗哧一笑,没有拒绝,可也没有答应,小盖尴尬地笑着,不过此时的肾上腺分秘强烈,已经开始憧憬木屋里烛影摇红,春色撩人了。殷淑荣笑了半晌,一整脸色,咳了声道:“我得认真考虑一下。公司事情这么忙……”

    “没事,郑总答应了,给你放长假。”小盖赶紧道,好不期待。

    殷淑荣愣了下,又被这猴急样子逗笑了,两人相视而笑,冷不丁桌上的电话响了,是殷淑荣的,她接了电话,嘘声让小盖安静,嗯了几声说了时间,小盖一听是明天回程的时间,还以为准假了,一放下电话,兴奋地问着:“我没骗你吧?郑总都照顾咱们,给你放假了吧?”

    “什么呀?她给自己放假了,她要去潞州,问咱们一起走呢。”殷淑荣奇也怪哉地道。小盖却是摇摇头:“不好不好,带个人多不方便。”

    “去,我老板,我敢拒绝吗?哎,不对呀?大过年的,她去潞州干吗去?”殷淑荣纳闷了,猛地想起这数日来的变化,两人几乎是同时的反应过来了,似乎比自己的事情还要紧,还八卦,相互指着,一个眉飞、一个色舞,异口同声道:“有奸情!?”

    “蛋哥有一个多月就没着家。”小盖道。

    “郑总这一个多月,脾气好多了,很少骂人。”殷淑荣道。

    “我听宋思鉴说,要有一位姑娘去找蛋哥。”小盖又道。

    “对,她这段时间老是有意无意让我问你,打听单勇的事。”殷淑荣道。

    两人思来想去,又是异口同声说着结果:“一定有奸情!”

    两人相视笑了,这个奸情划断得好准,次日小盖回程时,终于如愿以偿地带上殷淑荣,当然,车后还跟着郑锦婵的车,美其名曰,要到潞州考察市场……!。

第25章 鄙陋之地见惊艳

    “嘭”声雷大鹏吃力地把一编织袋鱼扔到单勇的车后,双手往鼻子前一凑,腥味薰得他啡牙咧嘴,找了块抹车布乱蹭,司慕贤背着背包,也往车上一扔,看雷哥累得这样,直取笑着:“哟,雷哥,这都吃不劲了,想当年咱们偷鱼,你扛一袋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是,可现在不用偷了,不得累着。”雷大鹏道,直抚肚子,又肥了一圈,不复当年的神勇了。两人看着单勇和库区的管理在递烟说话,把冲锋舟交给了管理员,这大过年的反正也没人来,与人方便,自己得个好处,放这三位钓鱼的进库区一天一夜,那管理员眼睛有点直,真没想到这仨人能耐着呢,足足扛回三编织袋鱼来,不过他手里也提了一兜之后,倒不说什么了。

    “走喽,回去赶上吃午饭。”单勇招着叫着两人。

    各上车坐定,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昨晚生火就在野营帐篷里过得,实在不怎么舒服。司慕贤刚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雷大鹏乱上了,从副驾上回头拽着司慕贤问着:“喂喂,贤弟,问你个事。”

    “雷哥,你让我歇会行不行,睁着眼你就说话,睡着觉你就打呼噜,跟你在一块,谁受得了呀?”司慕贤苦着脸道,从来没想到一年多不在一块,已经很难适应雷哥的习性了。

    “就一句话,一个问题?”

    “那你说吧?”

    “必须回答啊。”

    “说吧。”

    雷大鹏眼珠转悠着,突来奇问:“我是说,贤弟,你都结婚好几个月了,你媳妇肚子怎么也不大?”

    啊?司慕贤张口结舌,哭笑不得看着雷大鹏,这问题问得,让他怎么着回答?单勇噗哧声笑了,自顾自开着车,不搭腔了。半晌司慕贤才被雷得省过神来道着:“谁告诉你,结婚肚子就得先大?”

    “不是不是”.“哥是担心你这小模样体力不行不是?实在不行吭声啊,哥给你想想辙,我就想,你不会没有这方面经验吧?要不改天哥带你去维特逛逛去,那儿的妞那个都比你媳妇漂亮。”雷大鹏小声道着,淫笑着,不知道真关心司慕贤还是想找个嫖伴去玩,司慕贤可就有苦说不出了,这个问题,明显脱出他的专业知识太多,半晌回答不上来,被雷大鹏嗤笑了一番。

    又重复当年的景像了,酸贤弟总在傻二哥面前吃瘪,单勇出口了,头也不回地问着:“雷二,别说贤弟呀,你还没结婚,我怎么瞅着章芸肚子好像大了。是不是,贤弟?”

    “哎,对。”司慕贤立时省得要回击了,附合着道:“确实像大了好多。雷哥,你可别搞未婚先孕那一套啊?”

    “不可能,我们就一次.”……还戴着。涅,怎么可能?”雷大鹏瞪着眼睛反驳道。

    “哦,戴。了,你不说连手都没拉过?”司慕贤笑着问。

    “就是啊,套都用过了,还扮纯情小处男。”单勇嗤笑着。

    这却是雷大鹏与众不同的地方,要是逛小姐了,一准回来给你形容个绘声绘色,不过和章芸之间,他从来都否定发生过任何事,今儿一下子露馅了,让他好不懊丧似的,两人取笑了几句,他不屑地道着:“干你俩逑事,那我媳妇,我爱怎么干怎么干?”

    那哥俩把雷大鹏呛得雷红耳赤,这倒好了,安生了,暂时不理会两人好歹在路上眯了会……”.”……

    家里早开始准备了,刘翠云在农家乐上午就生好火,八时多章芸来时,两人一起收拾了院子,冼净了石锅,和好了粗粮面,这俩人却是能凑成一对,打水生火和面一个一个比个利索,一问之下,刘翠云属于早当家的那种,而章芸的父亲本来就是警察,当家更早,再问之下,无意中触到了章芸的心事,她父亲是牺牲在任上的一位警察,她本人还是单位后来送到警校学习,一下子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好多。

    “章芸姐,那你……我是说,雷大鹏人倒是不坏,就是有那个……”刘翠云异样地问着,似乎有点担心这两人成不了似的,正在收拾柴禾章芸笑了笑道着:“有点二是吧?”

    “我也说不清,多就是您这身份和他那个……”

    “呵呵,什么身份?不就是碗公家饭吗?我住的小警校,毕业出来都工作六年了,相亲了无数回,一般见光见……在雷大鹏出现之前,连我都绝望了,能找上了不嫌弃咱的就成了。”

    这位笑得很豁达,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雷大鹏,这却是让刘翠云感动最高兴的事,两位蹲在一起,章芸却是在奇怪这仨钓鱼就去一天一夜,谁可知刘翠云一说,敢情以前上学时候是经常性活动,一说起吃来,连刘翠云的话题也多了,说起捉马乡下乡的美味,说起雷哥代课的事,说起哥仨在学校搅和烂事,总听到章芸异样不已,然后是哈哈大笑。

    听到车声响声,雷哥的声音已经起来了,在门外大吼着:“翠花,上热水。”

    “回来了,他们要联袂出手,肯定斩获不少。”刘翠云笑着,两人起身,她奔进屋里提热水去了,章芸站到了门口,斥了雷大鹏一句:“乱嚷什么?怎么喊人家。”

    “呵可……”习惯了,她在学校就叫翠花。”雷大鹏恬着脸笑着,章芸却是心疼也似的,帮提着编织袋,那胳膊劲不是一般地凶,一手提起了百把十斤的袋子,看得单勇老皱眉头了,司慕贤却是直吐舌头,雷大鹏却是得意了,直指着自己女朋友道着:“看见没,这才是媳妇……你们以后谁在我面前得瑟,小心我叫我媳妇揍你们。”

    “废什么话,过来,洗脸。”章芸虎着脸喊着。雷大鹏哎了声,颠儿颠儿奔着去洗去了,单勇和司慕贤相视一笑,这家伙,还真不是一家人,难进一家门,已经像一家了。

    这次的斩获着实不少,各类的鱼小的个大的十几斤提了四袋子,唯一的遗憾的是只抓了只小鳖,单勇在厨房里分配,这份送谁家、那份送谁家,让胖婶家给炒个鱼香肉丝、让七叔给炖只老鸭、再让瘸子刘家给整份肘子肉,这都是响马寨上出名的好吃食,刘翠云和司慕贤分头去送了,他和雷大鹏却是各司其职忙活上了,开脏洗鱼、削枝串肉,大石锅里炖上了鸡块王八,雷大鹏牛逼哄哄在给她媳妇吹嘘,这叫:霸王别姬。

    平时就吹得章芸对雷大鹏有点崇拜了,平时城里的吃食无非些鸡鱼米面,那还会有这么多花样,等到单勇串起一串好看的鱼肉来,都是尺把长的杆子,她有点相信雷大鹏没有言过其实了,待烤肉开始,让她大跌眼镜的是,单勇一喊,雷大鹏忙着屁颠屁颠不是烤肉去了,而是撅起屁股,呼呼吹上火了。

    “呵呵,平时你吹得做得多好,敢情根本不会做,是生火的?”章芸蹲到烧烤摊前,笑着问。

    “咦哟哟,你不知道国家干部说话,水份大呀?”雷大鹏回头不屑了句,又低着头,对着竹筒呼呼吹着木炭火。单勇却是帮腔道着:“别小看这吹火,烤摊加宽一公分,要把火生匀就要难十分,就街上长年卖烧烤的,他把火生不了这么均匀。”

    哦,这下章芸才看出点门道来了,一米宽的木炭条块,冒着细细的烟,映着微微的火,果真是没有遗漏之处,这样烧起来,那当然是受热均匀了,她笑了,这是和雷大鹏交往后来响马寨第几次了?她一下子没算过来,有时候是干妈干爸招待,有时候是翠云招待,有时候没人,雷大鹏就自己动手,这个农客乐快赶上大家的公共家了,她随意问了句:“干妈干爸吗?”

    “在雁落坪,让我明后天去接他们,今天腊月二十六了吧?你们放几天假?”

    “和往年一样呗,放到初八,还得轮班看着天呀,快下雪了,一下雪这上山可难呆了。”

    “问题也不大,滑雪场要开,路就得清一半,剩下一半,往年咱村里人就清理出来了,说不定滑雪场红火,对木屋还有带动。”

    和章芸正说着,刘翠云回来了,单勇随意地问着:“翠云,这两天的入住的还有几家?”

    “还有两家,不知道春节忙不忙。”

    “两家什么人啊?”

    “一家好像是情侣,外地的,在网上看到咱们的介绍自驾游寻来了,住了三天没走,还有个好像是搞什么文字工作的,喜欢这儿的环境,隔三差五老来咱们这儿住住,就潞州人。”

    “去,都请来,快过年了,他们在山上都寂寞,一块吃饭,就说老板专请,免费啊。”

    刘翠云哎了声,奔着上山去了,司慕贤回来后,却是忙着看锅,切配料,那一口石锅小火已经熬得咕嘟作响了,章芸嗅了嗅,已经闻到了一股清香,单勇看看时间,把肉串排好,一捋袖子,豪情顿来,大声道着:“兄弟们,准备开伙啊。”

    两兄弟“嗨哈”应了声,一上火,雷大鹏就轻松,一屁股坐地上,看着一夜的收获,得意地对章芸道着:“吃过蛋哥烤的肉,以后街上那烧烤,你根本看都不想看……吃过贤弟煨的汤,以后那饭店里的什么汤,你闻都不想闻,芸儿,跟了我们兄弟几个,那叫吃香的、喝辣的,有福享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歧义顿生,单勇和司慕贤哈哈笑,章芸却是有点脸红地起身踢了雷大鹏一脚,训了句道:“不说话,能把你憋死呀,洗脸去,又抹黑了。”

    雷大鹏颠儿颠儿到水管跟前洗上了,单勇笑着回头问着这么悍警道着:“章警官,大鹏说得其实没错啊,我们亲如一家,你嫁他,自然也是一家人.”.”哎,对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事,有打算吗?”

    “谁嫁他呀?”章芸笑着,稍有点不好意思,那边雷哥可不悦了,直喊着:“喂喂,不都说好了嫁吗?床单都滚过了,还要反悔呀?”

    “你……信不信我抽你。”章芸火上来了,抬步就追,雷大鹏见势不对掉头就跑,两人追打着,奔出院门了,一会儿就传来了雷大鹏的惨叫告饶。

    正做吃食的单勇和司慕贤笑着直打颠看来雷哥本色未变,连婚姻走得也不寻常的路,这么激烈的感情生活,可不是一般人消受得了的。

    时间卡得很准,快午时时,胖婶,七叔,瘸刘给送了几样炒菜屋里蒸的大米熟了,大盆盛着王八炖鸡块上来了,成扎的烤鱼串已经做好一小半,那两位被请来的外地情侣,好不感动,本地这位一问之下,却是外贸局的一位翻译,到响马寨就是图个清静,不过年前这么猝来的邀请,还是让他喜出望外……说话着上桌了鱼香肉丝、黄民炖老鸭、蜜糖肘子肉再加上闻名的响马寨酱驴肉一份大坛的甜酒就着吃食,入口齿颊生香连连叫好,最有味道的莫过于王八盹鸡块,既有鸡肉的浓香又有甲鱼的滋补,那汤色显一种纯白的浓稠色,是有意收浓汤汁,让味道郁积在肉中,嚼之既有鸡肉的原味,又增进了王八特有的肉香,那对外地情侣,大呼幸运了,敢情这才是响马寨的美**华。

    所有的吃客里数雷哥最机灵,那只炖汤的小王八被他捞走了,自己留了一半,分给章芸一半,还满口说最好吃的不是王八,是鸡肉,坐下来他却大哨着王八。搞得章芸又感动又不好意思,好在风味独特的烤鱼数量够,一圈人就坐在火边,就着酒,聊着天,随手抽着火上的烤鱼细嚼慢咽着,倒还真似一家子过年喜庆的样子。

    刚吃不久,车声又来,直停在院门口,下车的却是小盖和殷淑荣,一瞅雷大鹏不乐意了,直埋怨着:“不能这样吧?就凑人家吃饭来,蹭吃是吧?告诉你,没啦?”

    “雷哥怎么越来越小气了。”小盖闻得味道,早奔上来抽了两串烤鱼,回头递给殷淑荣一串,先吃了。,直赞味道好,叫着单勇,单勇端着碗起身问,边吃边问着:“别给我安排事啊,我准备玩到节后。”

    “给你送个美女怎么样?”小盖笑着问。

    单勇端着碗筷笑了,筷子指指殷淑荣道:“成,那她留下,你自个凉快去吧?”

    殷淑荣笑啐了句,小盖笑着道:“这位你就别想了,我包了……送你的是另一位。你你……你自己亲自迎接下成不成?我们不管了,我们走了,走,淑荣。”

    一干人瞧着,小盖却是笑着不揭谜底了,单勇还以为兄弟们开玩笑,端着碗跟着两人送到门口,一支脖子,哦哟,手里的碗一哆嗦,差点给打喽,来的不是一辆车,是两辆,郑锦婵俏立在车旁,笑着招了招手,今天来潞州是刻意地打扮了一番,穿着雪白的皮草裘装,蹬着一双高腰雪靴,俏立地站在如同水墨画般的风景之中,说不出的迷人。

    这边上车的两位,却是暧昧地笑着,打着招呼,先行走了。看这见面的样子,更确定了奸情的判断。

    单勇稍愣了愣,一下子有点喜出望外了,刚要迎上去,却发现乎里还端着碗呢,回头放下碗,奔到门口时,才发现一身脏衣服还没换呢。可就再做表面功夫也来不及了,就这么凑和着奔上前来,笑着迎着:“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呀?”

    称呼变了,细心的郑锦婵发现了,以前尊敬的时候叫“郑总”,后来调侃的时候叫“醋娘子”,现在成一种平和的称呼,让她一下子觉得分外亲切一般,笑了笑道着:“偶尔兴起来的,反正也不算远,不需要那么正式啊。我发现你们家永远是这么热闹啊,怎么?好像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

    “不是不是,哪能呢?请。”单勇笑着道。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醋场那事是趁着酒意胡乱吻了下,他正不知道如何收场呢,不过看这样子这事她一定没介意。也许还真没怎么介意。如果不介意,那是不是发生点其他的事也不介意。

    单勇想得心歪歪了,郑锦婵走了几步瞥眼看了看单勇笑着问:“今天请得谁?”

    “还能有谁,我们兄弟仨,他们俩的女朋友,还有三位客人,大过年的我怕他们冷清,就都请来了。正好还有王八炖鸡块,绝对不比你在省城吃到了美味差。”单勇介绍着一进门,啪啪一拍巴掌道着:“同志们,注意一下,特别是现场男同志该吃的赶快咽下去,免得惊喜来了把你噎住……当当当,有请美女。”

    郑锦婵被单勇作怪逗笑了,拾阶而上,亮在小门里的时候,果真是艳惊四座,最起码把雷大鹏惊讶得“呃”声噎了一家伙,惹得章芸狠狠掐了一把司慕贤也异样了下,虽然响马寨木屋旅游不乏有不多少惊艳入住,不过此时的郑锦婵相比有点星星遇上月亮的感觉,一身雪白裘装,毛绒绒的大领子下埋着白皙俏丽的脸蛋,连他也被看得怔了怔,客人里就失态了,那位外贸局的翻译直揉眼睛,那对情侣男的傻看,女的泛酸直到郑锦婵落坐众人才省过神来刘翠云一介绍这是源源醋业的经理自然又是让大伙一阵恭维,单勇可就忙乎了石锅里舀了一份炖鸡块,又拔拉着火炭,把几串凉透的鱼重热了遍递给细细嚼尝的郑锦婵。

    “嗯,确实不错,其实单勇,你也能开饭店了,开个烧烤店。”郑锦婵浅尝着,赞了个。不料雷大鹏凑上来献殷勤了,直道着:“这小儿科,是没逮着大鳖,要逮着大鳖我们给你整锅石锅烹蛋,那才叫好吃涅.”.”郑总你多住几天,我们再去湖里给你逮只去。”

    “嗯,那谢谢喽。”郑锦婵笑道。

    当街卖醋时雷哥还想调戏呢,这回柯不敢了,只敢献献殷勤,却不料他有点忘了身份了,章芸老大不高兴了,瞪着眼刺了雷大鹏一眼,雷哥吓得喋若寒蝉,不吭声了。在场的四位女士倒是有话题可谈,不多会便熟悉上了,单勇这兄弟仨再加上两位外人,吃了七八成饱,就着大桌喝上酒了。来了位郑总,这热闹劲都冲她去了,惹得雷哥受了冷落一般,拉着外贸局这位翻译哥,劝着酒道着:“来来,再来两把,找妞图睡、喝酒图醉,人家都成双成对,就老哥你没人陪,我们兄弟不照顾你,都说不过去。”

    这把那翻译哥给感动的,大杯倾上了,边倾雷大鹏边嚷着单勇加菜,一拔客人,倒单勇成了服务员也似的。

    这倒也罢了,猝见佳人心里格外兴喜,却不料好事就怕成双,酒喝了七八成,又有访客了,院外有个破锣嗓子喊着:“蛋哥,快出来迎接,有美女来找你来了?”

    是栗小力,平时喊也罢了,可今天真不是时候,听得郑锦婵有点蹙眉了,单勇急匆匆奔出去,恰和来访的宁佳打了个照面,敢情是从北京回过年了,顺带上山来看看,正好碰到了来蹭吃了胖弟,相随来了。

    还有更坏事的,他在外面和宁佳说话,郑锦婵异样地问大伙:“这谁呀?”

    好多人不认识,可雷哥认识,喷着道:“蛋哥的初恋情人,高中时候俩人就有一腿,模特公司的,漂亮不?现在读E?A了。”

    不说还好,一说郑锦婵脸上老大不自在了,刘翠云发现不对了,示意着司慕贤让雷大鹏闭嘴,好在这货拉着人喝,没再多说。

    外面的事情好容易处理了,敢情是回家过年来顺路来看看,宁佳带来个让单勇心慰的消息,陶芊鹤在省城,准备把维多利亚的总部迁到省城,开业的时候邀请他去,看着人乱宁佳来,心慰的单勇送走人,再回来时发现气氛不那么好了,美味的盹鸡块郑锦婵只尝了不多几块,几位女人都开始收拾碗筷了,他想说句话,却不料郑锦婵故意不给他机会似的,拉着刘翠云问长问短。

    没有最乱,只有更乱,你怕乱,还就有人给你找乱,刚呆不大会,烤了几串鱼把栗小力这草包的嘴塞住,又来人了,车直接开到了院门口,张卫华伸着脑袋喊着:“蛋哥,快出来,款姐说给你介绍个美女.”.“比你原来的相好漂亮多了,赶紧打扮帅点,咱相相去.”……啊?怎么这么多人?”

    拍门下车进来了,一看哥几个都在,烤鱼滋滋的香味诱得他奔上来,和栗小力抢着吃一串,边吃边说着时间紧迫,你不一直想见见么,款姐好容易约出来的.“.”说着说着不对劲了,单勇瞪着他,郑锦婵和刘翠云割着他,突然间感觉周遭的空气好像很冷一般。

    接着是刘翠云和章芸拉着郑锦婵走了,上木屋了,那一对情侣谢了谢离席了,连那位翻译哥看就自己一位生人,也喝得晕三倒四告辞走了,一眨眼,剩下哥几条光棍了,张卫华差点被鱼噎住了,紧张地自问:“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错倒没错,就是不是时候没看见有人在啊……”.”还有你?来时候不能打个电话呀?”单勇训,了张卫华一句,回头又叫嚣着栗小力,这吃货有理由,咱想来就来,以前你没让打电话预约呀?单勇握着拳,来回踱步着,嘴里直嘟囊着糟了,却不料一直旁观的司慕贤心中添乱似的加了句:“还有更糟的,雷哥刚才跟郑娘子说,宁佳是你的初恋情人……你们高中就有一腿。”

    “怎么了?好像没一腿似的。”雷大鹏不服气,瞪了贤弟一眼,再回头看单勇,单勇恶狠狠地指着道:“等着啊,回头我他妈掐死你……”

    说话着,飞奔出去了,怕是要去挽留郑锦婵了,这一急,哥几个可明白了点,几个胖瘦脑袋往一块一凑,片刻讨论出了一个结果:

    哟嗬,看这样,蛋哥八成是把醋娘子给上了,怪不得酸得这么厉害呢?

    “那那……”赶紧走。”雷大鹏起身了,他最了解单勇的性子,警告着大家道:“别不信雷哥啊,搅了人家好事,回头吃好吃的,吃大脚丫还差不多。”

    这一说,栗小力警省了,多拿了两串吃着要走,张卫华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追着两人问:“那款姐还等着呢?那我怎么办?”

    “怎么办?赶紧滚蛋。当你妈个警察当得智商都倒退了,这B事是你能管得了的吗?”雷大鹏回头I了张卫华一句,训,得他哑口无言了,那哥俩一溜,紧跟着张卫华拔着电话,也驾车走了,只剩下司慕贤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在自斟自饮着,他在想,老是帮别人走出困惑的蛋哥,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自己的困惑。

    想了很久没有结论,他知道恐怕就想帮也是惘然,老大的情事,和他毕业后一年多干的事一样,不是一般的难!

第26章 最怕乱花迷人眼

    张卫华走了,来瞅了瞅没找着单勇。栗小力也走了,走时候手里还提了几串烤鱼。雷大鹏上山喊着章芸,两人也走了,下山时候才注意到单勇就搁寨子的路口晃悠着呢,知道郑锦婵在山上和刘翠云在一起,车还扔在停车场呢,不过对于他,这个时候,怕是抹不下脸上山找人说话去。

    章芸笑着打了个招呼,雷大鹏却是连招呼也没打,关上车窗时,章芸似乎也看出点什么来了,问着雷大鹏是不是两人有那么层意思?怎么感觉郑锦婵老大不高兴了,再说看着单勇这样子,也蛮为难的。雷大鹏却是不屑了,直道着:“甭理他,朝三暮四就这个下场,妞毛都落不着一根,那像我,只喜欢你一个。”

    这恬脸无耻得,把章芸哄得开心之极了,还真顾不上心想那位可怜的蛋哥了。

    单勇确实很惆怅,刚燃起点希望之火,就被这帮兄弟给泼灭了,还有个添乱的宋思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给介绍什么约会,这乱添得,气得单勇有想揍人的冲动了,好容易压抑下来心里的火气,电话响了,一看是宋思莹的,他气咻咻对着话筒喊着:“干什么?我的事你别瞎掺合……介绍什么呀?什么?什么高知美女,什么南国佳丽。瞎扯淡……爱干嘛干嘛去,少来烦我。”

    扣了电话,他悻悻然地向山望了一眼,踌蹰着是不是上去给郑锦婵解释一句,要不哄两句,再要不瞎扯几句,不过思来想去那一种方式都不合适,这可不是位胸大无脑的,三言两语就哄得住的。正踌蹰着,电话又来了,一看是宁佳这把单勇给郁闷的呀,接了电话无奈地道着:“怎么了又?不是说回头我找你吗?什么事这么急?我忙着呢?”

    “少来了,你忙什么?我都看见你在山口逛呢!?”电话里宁佳哀怨地说。

    单勇一惊,回头四下瞧瞧,得,车还停在出山不远的路上呢,不知道是没走还是去而复返,除了告诉单勇陶芊鹤开业邀请的事宁佳好像还有心事,要和单勇谈谈,不过单勇看郑锦婵在场搪塞走了,却不料她还等着,单勇无奈了,快步奔着,快到车前时,宁佳从驾驶室里下来了幽怨地看着单勇,撅着嘴,好像受了好大委曲的样子,单勇刚奔上前来,她这小拳头状似雨点般地擂着单勇牢骚着:“忙什么?忙什么?就是不想理我对不对?人家怎么惹你了……”

    “好好,没惹有什么事告诉我,能帮我一定帮你。”单勇不迭地拦着,可不知道曾经的这位初恋女友是怎么了以前还知道保持段距离,今天好意外。

    还有更意外的,一说一定帮忙,宁佳像被感动了,眼睫扑簌簌动着,差点流泪似的哀怨地双臂一环,搂着单勇痛不欲生地说着:“我失恋了。”

    “来来,坐车里……慢慢哭……来。”

    单勇被宁佳的动情吓坏了,赶紧让进车里,自己坐到副驾上,扮演着倾听和递手巾纸的角色,只待宁佳又流泪又擦鼻子,他不敢多问,宁佳在他的印像里是单细胞动物,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更好,属于那种对人特别是对男人,根本没有辨识力的傻妞,像这样,要不受骗才稀罕呢。

    不过这同样是位很善,善得没有原则的姑娘,扔下总是让他有所不忍,直等扔了若干张纸巾,单勇才发现,今天宁佳来,怕是要找位能倾诉的对象,他小心翼翼地问着:“佳佳,别光哭呀?哭又解决不了问题,什么事,告诉哥。”

    “呜,我在EMBA谈了个帅哥……”

    “然后呢?”

    “我很喜欢他。”

    “那他喜欢你吗?”

    “喜欢。”

    “那不挺好……”

    “呜呜……”

    不问还罢,一问又痛不欲生了,单勇给憋闷得呀,真不知道怎么劝她,八成又被始乱终弃了,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他抛弃你了?”

    宁佳摇摇头,抹着泪。

    “那你们双方父母不愿意?”单勇又问。

    宁佳摇摇头,还抹着泪。

    “哦,我明白了,他背着你,又找了个小三,脚踩两只船对不对?什么人啊,哥替你揍他一顿去。”单勇恍然大悟了,这是男人的通病。

    却不料宁佳还摇摇头,还在抹泪,这可出乎单勇的思维能力了,一摊手道着:“这情况我都猜遍了,还能怎么样?他没抛弃你,也不是你们父母的问题,人家也没找小三,这是个好男人,有什么哭的?”

    “呜……”宁佳又来一声长哭,嘤咛一声抱着单勇,痛不欲生地道出原委来了:“你猜得不对,我和他谈了半年,才发现我是小三……我可怎么办?”

    单勇喉咙里噎了声,差点喷笑出来,这眼泪涟涟的佳佳,让他强行把笑咽回去了,一瞪眼道:“好事呀?这哭什么?”

    “好事?什么好事?你讨厌,笑话人家。”宁佳生气了。

    “你别哭,听我说……据现代婚姻调查显示,离婚率高居不下的原因,主要在小三身上;再好的一对也可不能拆不散,除非你是不努力的小三。你自己不努力,哭管什么用?”单勇瞪着眼教训道。

    宁佳眨巴着泪眼,估计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异样的劝慰,反倒听得她真不哭了,异样地看着单勇,此时才发现,学生时代荒唐的初恋,似乎在很多年后的现在还留着影子,那时候很迷恋这位一哥,而现在,她无意发现,时间冲淡了很多事,可心底还隐藏着他的影子。她怔了怔,被拥抱一下涌上来的感情激得有点昏头了。

    “别这样看我,我老了,不是你的菜……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单勇搬了搬了宁佳的小脸蛋,笑着道:“你如果真心喜欢他,就不要怕有什么人在中间拦着你们,我问你,他什么情况?结婚了?”

    “没有……不过他和他女友处了好几年了,和我在一起才几个月。”宁佳抹了把泪道。

    “这不就得了,不就是个前女友吗?就前妻不照样得给小三掰走?这关键的主动权在你手里,你要不喜欢他了,他就是喜新厌旧、薄情寡义,一脚把他给蹬了;你要还喜欢他,他就是水涨船高、择优录取,让他把他前女友给蹬了,很简单的事吗?这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不过你得对着他流啊。”单勇道,听着这句,把宁佳的泪眼逗得噗声笑了,不过旋即又撅着嘴,气仍未消,喋喋不休地叙述着两人的情事,说怎么怎么浪漫,怎么怎么美好,谁可知道到头来发现都是假的,能不让人伤心么。

    这有什么伤心的?你这么清纯,还和我有情史呢?人家就不能有点情史,何况是在遇到你之前?

    一句问得宁佳哭笑不得了,又擂了单勇几拳,不过细想似乎也真应该抱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思,这个时代,守身如玉的女人快绝迹了,难道还能都期待男人从一而终?

    这歪理总有点效果,一个倾诉,一个讲歪理,好歹把心里的郁闷去了不少,单勇怕这妞情绪不稳开车胡来,和她换了位置,亲自驾着车,把宁佳送回花园别墅区的家门口,下车时,一拔钥匙,递给副驾上的宁佳,谆谆善导地道着:“就按哥教你的干,喜欢就无论抢回来,先幸福了自个再说,别考虑那么多……以你说是他一直在骗你,这骗你呀,说明男人一直在喜欢着你,有一天不骗你了,那就是你们该说拜拜啦……嗯,就这样,想开点。”

    这个劝慰得总算生效了,或者即便没有劝慰,伤口也会自愈的,下了车,宁佳要把车给单勇开着,单勇推说在市区走走,办点其他事,不用车,直把宁佳送到楼门口,在开门的一刹那,宁佳回头,冷不丁抱着身后的单勇,哀怨地一抱,湿湿地一吻,然后幽怨地说着:“其实还是你对我最好,可你为什么后来一直都没追过我?”

    “你…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太高了,我不敢想了。”单勇苦着脸,轻轻挣脱了初恋情人的拥抱,却不料宁佳幽怨地道:“骗人,你喜欢陶陶,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她男朋友有一打,那个都比你帅。”

    像是报复了,没有得到期待的浓情,单勇被宁佳推开了,然后他看到宁佳有点失落地掩上门,上了楼,那份五味杂陈的味道实在让他一时辨识不清。

    这咋就这么乱呢?

    或许也就这么乱,对于把恋爱当成事业的富家妞来讲,估计她巴不得见到的所有男人都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单勇一念至此,自嘲地笑了笑,曾经他也是裙下之臣,有什么资格笑话别人。看来是宁佳情感失意,又想找回点慰籍来了。

    她找到了,可我呢?

    单勇摇着头,慢慢地踱步出了小区,走了很远,从午后走到黄昏,几乎是无意识地行走着,生活之于他的似乎总是迷茫,曾经沉浸在仇恨中的时候,他在迷茫人心的善恶,究竟该得那一侧倾斜;而一切划上句号之后,却又不知道脚下的路该往那个方向延伸。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在车水人流的街市,单勇无意识地想起了曾经听到左南下教授说得三个哲学终极问题,那时候是当个笑话听得,不过现在,似乎对这几个简单的问题有所感悟,悟到的不是答案,而是悟到了,自己也身陷进这个无形牢笼的魔咒。

    他努力地回想着大学里那一节最让他难忘的课,那时候的他迷醉在初识师姐的风华中,心无外物;那时候左南下教授正意气风发地站在讲台上讲着:当我们站在高山之巅,面对苍茫浩淼的天空;会有一种虚无感,会觉得世界实在一无所有;或者当我们站在高楼大厦的钢筋水泥丛林之间,淹没在人海和车海中,想一想,我们自己像恒河沙粒一样毫不起眼,注定会沿着生老病死的轨迹走完这一生,会让我们在虚无中失去本就不多的存在感………

    他痴痴地想着,似乎到现在为止,身边的世界和他本人一样,都像一无所有,似乎到现在为止,他仍然不知道生活和活着的意义,曾经很强烈的仇恨和存在感,也在慢慢地消失。

    宋思莹的电话又来了,他根本没有听到…………

    “他也许真的生气了。”

    宋思莹放下电话,手轻挹着汤勺,深色的咖啡已经凉了。再抬头时,她笑了笑道着:“我没有告诉他要见的是谁,如果他知道的话,我保证不出十分钟,他会从天而降。”

    听者也微笑了,笑厣像春山绽绿、像夏花吐蕊,那笑容像有一种魔力一般让心心旌飘摇,现在宋思莹明白为什么单勇会迷恋左颖这么深了,坐在对面,她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美玉,找不到任何瑕眦的美玉,每每一笑间,总是那么恬静迷人,就让作为女人的她也有忍不住想亲近的感觉。

    “熙颖姐,你都来了,真的不准备见他?”宋思莹小心翼翼地问。

    “我来不是为了他,而是来探望病重的宋教授,就你们学校的宋诚扬教授……至于他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我们一直是一对很普通的朋友,彼此对对方都没有更深的了解,在不见的坦然和相见的尴尬之间,我觉得还是选择前者。”左熙颖轻轻地道着,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瞥眼间,她从凯莱悦大酒店的顶层上看到了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城市。

    真的能忘却吗?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一对,可是够别扭的啊。宋思莹却是在如是想着,好容易联系到了左教授和左熙颖,主动成行是不可能的,凑了个巧,年前来潞州,左熙颖给她打了个电话,这下子让宋思莹喜出望外了,不过马上发现自己高兴得有点早了,两人的别扭由来已久,单勇不主动去见了,左熙颖也不主动见他,谁主动发这个邀请都难以启齿了。

    可左熙颖终于还是有余念,处处打听着他的消息。于是她抱着玩笑的心态给出了这个馊主意,左熙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居然默认宋思莹这个介绍美女的借口,不过意外的是,人家不来,现在倒好,干脆电话也不接了,而宋思莹又生怕弄巧成拙,不敢把师姐来的消息直接告诉单勇,这倒好,生生地同处一地,相见两难了。

    “我觉得他放不下你,从里面出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话说得少了,玩笑也开得少了,笑容更少了,他周围这帮人,包括我,原来都是素不相识的,不过因为他聚在一起,他带着我们搞了不少成功的事,潞丰炒货,很出名的;响马寨酱驴肉,快成潞州的第一品牌了,雁落坪的净水厂、醋厂,也步入正轨了,还有风靡全省的‘醋娘子,香醋,还有响马寨上的木屋渡假村……,…他在不断挑战自己,可这些填补不了他心里的遗憾,熙颖姐,你……很在乎他进过监狱吗?”宋思莹突来一问,目不转睛地看着左熙颖,心结如果在这里,那谁也没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不过两个人的私事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我们相识的很偶然,但很快乐,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那种普通人的快乐……他带着我去城隍庙、带着我跳大众舞、拉着我上森林公园,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他,或许就有点小磕绊说不定也会平和的接受他,在我的眼中,他一直是位简单的人……不过有一天我却发现,根本不像我想像中的那样,我对他所做的事,对他本人,一无所知,你觉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左熙颖轻声问,在说着自己心里的困惑。

    当然是受骗上当的感觉了,当发现熟悉的人干了这么多陌生的、不可理解的事,那种感觉自然不会很好,就即便做这些再有理由,恐怕也不是普通人能理解得了的。

    宋思莹沉默了,就她也未必能全盘理解单勇,她看着若有所思,如画中美人般的师姐,期待地问着:“那……您真的不准备见他吗?”

    “随缘吧,就即便我们成为恋人,也未必会是幸福的一对。谢谢你,宋姑娘。”左熙颖轻声道着,婉转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的情绪,恬静的脸上,似乎也找不到曾经的欢喜。

    单勇啊,单勇,你小子可错过什么了,居然不接我电话……宋思莹却是如是想着,不过她看到左熙颖如此平静的表情和如此优雅的举止时,她又在想,这美人可有点太出尘了,或许错过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响马寨的山上依然宁静,下午没什么事,郑锦婵没有走,在最大的那间木屋午睡了一小时,然后对借故送茶看她的刘翠云讲太喜欢这儿了,准备小住一日再走。刘翠云自然主随客便了,不过她知道郑总的心结在那儿,单勇愣是扔下人家,一下午跑得不见人影,你说这事办得,太不地道,好歹一句话客套总得有吧。

    不过那事她就干涉不了了,快年节的这里也清闲了,四点多钟又来了两对投宿的,估计是看要下雪了,来这儿住下,等着到滑雪场玩,夕阳下山,天将擦黑的时候,又有客来,车直停到木屋招待处的门外,有位围着围巾的女人进门问着:“老板娘,还有房间吗?”

    “有。”刘翠云机械地应了声,抬头时,愣了。

    好熟悉的声音,就是没想起来,她愣着盯着来客,对方却是笑着,慢慢地解着围巾,笑啐道:“翠花,居然连我也不认识,该打。”

    “啊?华婷姐……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刘翠云大喜之下,扑上来了。居然是快两年未见的团支书回来了。

    “刚回来就看你来了呗,我看看,老板娘有点发福啊。”

    王华婷抱着刘翠云,两人互捧着脸瞧也瞧不够,然后是相视哈哈笑着,拉着手又跳又喊又叫,简直比嫁人那天还高兴………!。

第27章 媚自眼生罗衫解

    五六十平的房子有多大?可能对于王华婷无法想像,心里虽然冠之以寒酸的定义,不过很快被颠覆了,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装帧的很精美,收拾得很利索,厅堂中的中央挂着一幅“百年好合”的狂草,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眼就认出了是单勇的字,走近一看,果真如此。

    茶几是手工实木制作的,雕得是百兽图,像件古器;沙发也是纯手工制品,刘翠云介绍说,本来是老大给自己做得准备搁在山上晒太阳,不过当新婚礼物送给司慕贤了,这玩意做得像单勇的性格一样粗犷,格棱明显的框架蒙着两张大驴皮,倒比买回回去现成的还派场。卧室不大,临窗的书桌上一台老式的笔记本,这里记录了婚后几乎全部的生活,而让王华婷最感兴趣的莫过于那天热闹的抢亲。她拉着刘翠云,兴奋地问个不停。

    而刘翠云,有哭有笑,笑里含泪地说着这段往事,听得王华婷唏嘘不已,拉着刘翠云的手,有点感叹地道着:“为什么不告诉我……后来断了联系,我还以为时间长了,大家的关系都淡了,谁可能想到发生这么多的事。”

    “我那时候就想,胡乱嫁了人,糊里糊涂过一辈子得了,那些天我真的绝望了,人就像傻了一样。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真去抢亲。”刘翠云抹了把欢喜地泪水,这事说起来仍然让她感概万分,却是无法表达得淋漓尽致,只有苦笑着得着:“就那么很霸道地抢回来了,还派雷大鹏带了两个胖子扮奸夫,把高家的婚场给搅了个一塌糊涂,就像在学校罢灶闹事一样,把我也抢成县里的名人了。”

    “那家后来没找你的事吧?”王华婷担心道。

    “没有,单勇想到了,提前摆平了。”刘翠云轻声道,对于那家却是没有什么同情,她又补充道:“不但没有找麻烦,先前我爸办我的工作给原来的县长送了八万块钱,后来这个县长调任市开发区书记,他不知道怎么干的,居然把这笔钱也给要回来了。”

    说得好不崇拜,不过王华婷却是对此多有了解,笑道:“这个不太难,当官的也怕闹事,你们抢亲声势这么大,一看就是家恶人,谁敢黑你的钱么?何况又是单勇出面,一个进监狱释放犯的名头,足够把当官的吓住。”

    这话里多有取笑的成份,不过刘翠云无所谓了,直道着:“恶就恶吧,总比原来的良善处处受人欺强一点。华婷姐,别光问我,说说你……不是说要两年吗?你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一出门,大部分时间还不就在想家里过得,又是异国他乡,实在过得郁闷,一点也没有你过得精彩。”王华婷一言以敝之,不过看这么平淡而稳重的样子,许是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她这身份在潞州还算个官二代,出了潞州,怕是得泯然众人矣了。

    “没法比呀,你不知道我多难受。”刘翠云道。

    “是没法比,你现在多享受。”王华婷笑道。

    这点刘翠云可不否认了,笑了笑,又问怎么提前回来了,王华婷却是严肃地道了句:“宋教授病重你不知道吧?看你过得这么幸福,肯定是不知道了……他是研究红学硕果仅存的几位之一,在学校时没发现,出了国才发现,他的影响都到海外了,我研读在校当地,有咱们潞州六个人,除一位出生在国外的,剩下的都知道宋教授,包括我在内有三人是他的学生,他病重的消息在他的学生中不知道怎么传开来了,各地留学生的团体都有人回来,我在当地就自告奋勇,当了个代表。”

    “影响这么大,没觉得呀?”刘翠云有点愕然。

    “可能比你想像中要大,他在八十年代就首倡建立了一个非官方的助学基金,每年把自己大部分的工资、稿费和其他收入,加上从事业有成的毕业生手里募捐到的钱,全部用于资助贫困学生完成学业,到现在已经快有三十年了,你想想,三十年,比咱们的年龄都大,这三十年帮助到的人,会有多少?”王华婷婷肃然道,一副凛然起敬的表情,在学校里就没少听说宋教授捐赠所有藏书的事,走出学校才发现,他干的事远不止这些。

    “哇,太伟大了。”刘翠云愣了,只能报之以如此一句景仰的话了。看看时间已晚,从响马寨下来到市区吃完饭再回家看花了不少时间了,她拔着电话,安排司慕贤守寨,又被王华婷取笑真成压寨夫人了,刘翠云也坦然受之了,开着水,沏着茶,话题转向轻松的时候,她问着:“华婷姐,咱们俩人太寂寞了,要不我把雷哥给你通知来?”

    “哟,你饶了我吧?雷二还那样?”王华婷吓笑了。

    “小看人家了吧,早是精神文明办的国家干部了,女朋友都有了,一位警花,不信了吧?”

    “是不是?那还真得见见……不过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王华婷笑着看着电脑屏幕上了婚场,看到抢亲上马,那个熟悉的面孔让她下意识地摁了空格键暂停,是裹着白头巾的单勇,正帮兄弟抢翠云回寨呢,呲着嘴巴,一脸坏笑,那个无比熟悉的笑容再现,仿佛把她拉回了曾经的记忆中,忍不住地笑了,一年多不见,还那样。

    “要不,把他通知来……”

    王华婷蓦然回头,看到了刘翠云暧昧地笑着,也许她是那段情事所知不多人中的一位,黯然分手之后已经快两年了,如果再见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呢。王华婷没有点头,刘翠云却是坐下来,轻声道着:“可能我说你不太相信,他和以前完全是一个迥然不同的样子,那事你听说了吧,因为那事进了看守所,出来后就变得不像原来那样了,要多忠厚就有多忠厚,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连话都不多说了,不过办得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干得事很多,但受益最大的不是他,我听说,他后来去厦门了,被左教授家里那位师姐给拒之门外了。”

    “我回来的任务不是负责抚平那颗失恋受伤的心啊。”王华婷有点尴尬地说了句。

    “我估计呀,他根本就没恋上,他一惯于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虽然生意上成功了吧,总不能事事成功吧,总得有失意的地方,华婷姐,你是在乎他有过情史呢?还是在乎他有过前科?”刘翠云起身倒着水,轻声问着。

    “我是在乎呀,他根本没在乎过我。”王华婷笑了笑,抿着嘴,好不失落地道。

    “未必,那是你走得太远了,要在潞州,恐怕他逃不出你的手心……哎对了,华婷姐,你在国外没找男朋友吧?国外是不是比咱们开放呀?”刘翠云八卦地问,惹得王华婷笑啐了口,两人喝着水,不过那句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刘翠云倒替他作主了,拿着电话,直拔了出去,却没料到傻眼了,关机。

    有办法,她直接拔了司慕贤的电话,让司慕贤把这个消息,想办法告诉单勇。当她说完这些再看支书时,王华婷没有提什么意见。这作态让刘翠云暗笑了,她在揣度,王华婷绝对不是急于要见她才巴巴回来

    “嗨,黑灯瞎火你跑什么?”

    有人喊着,把山路上往上走的司慕贤吓了一跳,回头一瞧,是单勇上来了,他笑了,正找他呢,家里不在,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几步走到近前,单勇下意识地往背后缩手,心细地司慕贤脑袋跟着他手动,一拉胳膊,右手捻了根玫瑰被司慕贤逮了个正着,他哧声笑了,直道着:“哟,老大,有些年头没见你玩这调调了啊。”

    “可不,一天净想着生意呢,都忘了生活该是个什么样子。”单勇道。

    有点玩味了。司慕贤注意到了,这家伙连新衣服都换上了,他笑着问:“下午怎么把你跑没了?”

    “准备准备,过年了置身行头呗,瞧,理了理发,刮了刮脸,省得我妈一天骂我像土匪。”单勇道。果真身上还散着香水味道,很淡,很有质感的那种,司慕贤笑着道:“现在目标明确了吧?她可是巴巴大老远回来找你了。”

    “嗯,我想她心里有我,否则就不会来了。”单勇道,很陶醉的样子,或许,想通了,抓住眼前的才是重要。

    “那还用说,她心里能没你吗?”司慕贤道,或许,想岔了。

    “那你祝福我吧,不过别老跟着当灯泡行不行,我得好好准备一下。”单勇道,逐客了。

    “好嘞,祝老大马到成功。兄弟在这儿恭候佳音啊。”司慕贤表了句江湖切口,偷笑着回招待处,不过刚坐下就觉得不对了,好像翠云说没通知到老大,这是……坏了,他一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往门口一奔,方向是错的,一瞧老大是往山上走,肯定不是知道王华婷回来了,立马回头翻着入住登记,一看,郑锦婵在山上……坏了,岔了,他一抹嘴,好一阵苦水,赶紧地奔出去,急于澄清一下,老大这得性,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犯生活作风问题。

    晚了,他奔上去时,看到了坐北朝南的大木屋门吱声开了,持着玫瑰的单勇斜斜地靠了门廊上,勾搭进行时正式开始了。

    司慕贤那个苦呀,直在自己的脸上啪啪啪扇耳光,这办得叫什么事呀?岔都岔了,他还可了劲鼓励了一番。

    “你就准备那样站在门口。”

    沙发上的郑锦婵笑着问,正对着熊熊燃烧的壁炉,把玩着一个精致的平板电脑,她似乎预测到了有这种场景的出现,只不过时间稍延迟了一点而已。

    单勇轻轻地关上门,边踱步边问着:“晚饭吃了吗?”

    “吃了。感谢单总关心啊。”郑锦婵道,正看到了西装革履的单勇,其实这匪男穿上正装挺有型的,她眼睛亮了亮,取笑道:“咦,这才几个小时不见,单总换风格了?”

    “风格倒不一定能变了,不过远道而来,我总得穿得正式点,否则太不尊重不是?……我,可以坐下吗?”单勇站在沙发前,异样地问,郑锦婵收回了腿,抚了抚沙发巾,像是要请单勇坐下,不过眨眼却瞪了单勇一眼,很不客气地道:“我掏房钱了,所以这个空间我做主,你被列为不受欢迎的客人,不必坐下了。”

    “哦,太遗憾了。”单勇笑了笑,神秘地道着:“那交换如何?”

    “交换什么?”郑锦婵故意出了这个难题,考验出了这个厚脸皮,她笑着问。

    “用它……换个座位。”单勇变戏法似的,手里宛出个玫瑰,一朵,芬芳的玫瑰,乍现在郑锦婵的眼前,她眼睛一亮,愣了下,旋即莞尔一笑,坦然地接到手里了,嗅了嗅,好陶醉的样子,换了她两个字:“成交!这笔生意勉强可以接受。”

    单勇得意地坐下了,女人总是拒绝不了心仪人刻意制造出来的浪漫,这一朵玫瑰,同样测出了他的推断,坐下时,他随意地问着:“在看什么?”

    “这是我的空间,应该由我提问。”郑锦婵把玩着玫瑰,很不客气地道,单勇点点头道:“OK,你作主。”

    “首先,你难道没有准备点解释?为什么不说出来?”郑锦婵问。

    “解释?解释什么?”单勇异样了,或者是故意的。

    “解释一下,你消失的原因,顺便解释一下,你的初恋情人。我相亲高知,再解释一下,为什么又在这个月上梢头的时候,到一位单身女客的房间里送玫瑰。需要解释的很多,也很难。”郑锦婵笑着道,怨念全当成难题一古脑塞给单勇了,甚至她准备任何一点不如意,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女人是感性动物,前一刻笑脸吟吟,后一刻很可能悖然大怒;前一刻柔情蜜意,后一刻有可能咬牙切齿。如果你想操纵女人的身体,首先得操纵她的思维,如果想操纵她的思维,那你首先得操纵气氛。

    单勇脑海里掠过曾经苦读的泡妞经验,他知道郑锦婵心里有怨念,这个怨念来自于下午所见,于是他眼里蕴着歉意和喜色,做了一个高难度的表情变化,似喜而歉、又歉又喜,而且很坦然。这是必须滴,遮遮掩掩,反而让人家觉得你有所隐瞒。

    他开口了,很淡地道着:“这个我不准备解释,初恋情人终归分手了,我得尊重她;介绍相亲的我虽然拒绝了,但同样得尊重朋友的这番好意。至于我消失的原因吗,是因为我花了一个小时打扮干净利索,又花了两个小时选了一身西装,之所以这样做,当然就是为了来给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送一朵玫瑰。所以我就出现在一位单身女客的房间。那,在你手上了。”

    没有解释的解释也许最能说服人,这份坦然倒是最好的解释,郑锦婵下意识地抚平了揉皱的衣服,不过还是那样懒懒地靠着沙发坐着,她在好奇而颇有兴致的盯着单勇,没有再提解释的事,不过又来个刁钻的问题,直道着:“其实你穿西装挺有型的,可为什么老是打扮的老土,让人第一眼生出厌烦的心情来。”

    “我是个实用主义者,舒适就好,再说我这么帅,打扮出众了,万一追我的太多,忙不过来呀?”单勇笑着道,郑锦婵切声嗤了句,取笑道:“嗯,是够帅,我家的贝贝追咬过你。

    “哎,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我得感谢贝贝。”

    “谢谢什么?”

    “感谢贝贝给我创造那样一个机会。”

    “可惜哦,贝贝没来,你没机会了。”

    这番情调得,彼此都心知肚明,可彼此又在遮遮掩掩,就像所有的男女之间的奸情开始时,总是在这种**中欣赏着对方,郑锦婵没来由地喜欢他这份坦然,喜欢他这番厚着脸皮的调侃,每每不经意瞥到他如刀削斧凿的身架轮廓时,总让她回味在醋厂那个疯狂而霸道的强吻,此时静谧的空间里却是给了她更多、更绮妮的憧憬机会。

    而单勇的眼中,穿着一件白色线衣的郑锦婵婀娜的身姿,像毒药一样,总在挑逗着他体内荷尔蒙的分秘,或许是泡妞技艺生疏已久每每相视间,他甚至感觉到了有点心跳加速的意思,那淡淡的幽香、那白皙的肌肤、那红润的双唇贝齿,总像一个又一个的艳情诱惑一般,让他脑海里,全部是少儿不宜的场景。

    不经意的时候,谁也没发现,两个人好久没有说话了就那么凝视着,都像在痴痴地看着对方。其实两人心里想得都一样,所有的奸情都是一个模式,只不过未经尝过,不知道它的滋味究竟如何而已。

    而现在,气氛慢慢地蓄积到爆发的临界点了。

    “其实我是个很无趣的人。”郑锦婵凝视着单勇,轻声道着:“除了生意还是生意。”

    似乎有点失落,似乎很心醉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似乎也在担心那种感觉的消逝之后,又是无尽的枯燥,郑锦婵幽幽地道着,眼里蓄着难得的柔情。

    “我也在迷茫,因为太顾忌生意,错过的事太多了。”

    单勇微笑着一下午的哲学思考让他明悟了,那就是应该抓住眼前的,别让生活再多遗憾比如,眼前的醋娘子。

    他手哆嗦着,像不听使唤了,他使劲握握,展展,终于重获控制权后微微的颤着的手指,轻柔地伸过来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轻柔地托着那线条柔和的下颌,郑锦婵没有反抗,抿着嘴笑了笑,那嫣然一笑的诱惑让单勇再无自持,轻轻地凑上来,吻着YY过无数回的香甜醋娘子,而感情的闸门打的洪流却是再无阻挡,一个长长的吻、一个紧紧的拥抱,换起了压抑已久的**。

    衣衫零乱时,单勇抚到了如绸如缎的肌肤。粗糙的大手抚过,郑锦婵只觉是一种战栗的感觉,这种异样的快感却是让她更疯狂了几分,抱着单勇激烈的回吻着,她喜欢,她想再次重漫那种被吻得窒息的感觉,嘭声胸前稍松,香罩已解,她怔了下,知道沦陷的开始,不过她又闭上了眼,吻着,享受着那带着刺激的快感。

    单勇抱起了娘子,娘子腿紧紧地夹在他腰际,几步蹬开了卧室的门,呼呼呼扔了一地衣衫,迫不及待的奸情,终于上演了…………

    灯亮了会,灭了。

    而单勇没有出来。

    藏在一所木屋后的司慕贤看得目瞪口呆,看看时间,从进去不半个小时,他心里暗道着:“这这这……这就上去了,这可咋整?这不能这样吧?这才几点?”

    腹诽着,看着老大一个孤苦伶仃一个人吧,有点可怜;可一眨眼这漂亮醋娘子和蛋哥勾搭上了,又让他觉得好花愣往牛粪上插,实在他妈的有点可恶,而且让他有点酸酸的感觉。

    冷不丁电话响起来了,他赶紧地跑,边跑边给老婆解释着:“不知道,没回来……真没回来,你还不知道他兄弟多少,没准钻那儿喝去了,我那找得到,对对,你陪支书吧,我不回去了,我帮你守一夜。”

    好容易搪塞完了老婆,扣了电话,连司慕贤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这些谎,似乎在他的心里,他觉得端庄贤淑的王华婷才合适和老大一对,或者就携上位师姐那样天仙般的人儿也不错嘛,偏偏是这位为人尖刻,不大招人待见的醋娘子,这要真成了娘子,蛋哥估计得被当小厮使唤。

    刚为单勇担心着未来,电话又来了,一看是宋思莹的,他甚至想,就款姐也不赖,一接电话,款姐追问单勇回家了没有,怎么连电话也打不通了。司慕贤很严肃而郑重的撒着谎道:

    “没见,真没见,下午出去就没回来……有事了?肯定有事,哎对了,他好像说晚上不回来了,不用找了,肯定找不着。说不定窝到山后逮山鸡去了。”

    又搪塞了一家,他回头看时,木屋的灯已经全暗了,恐怕黑暗中正干得如火如荼,他笑了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么…………

第28章 欲求不满何以填

    响马寨的山巅,清晨第一缕阳光总是先到达这里的,单勇睁开眼看到窗外灰朦朦的天空,他知道今天的天气恐怕会很差,说不定那些滑雪爱好者最盼望的雪天来了。

    来了,果真来了,拉开了薄薄的帘子窗外朦胧的天色中飞扬着雪花瓣瓣,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满眼已经成了银白色装点的世界,视线之外,尚有一群结伴的年轻人扛着滑雪工具往山下走着,滑雪场一年中最旺的季节就要来了,虽然天气不好,但他的心情不错,忍不住在思忖,这个黄金季节,又能给响马寨的农家乐和木屋带来多少真金白银的收入。

    对了,想这些干什么?现在已经不用发愁挣钱了。

    单勇回头时,看到被窝里的婀娜身形,露着一枕长发的郑娘子,此情此景,想钱有点太俗了啊,他把窗轻轻开了条缝。木屋的保暧不错,温度过二十度了,穿着单衣都不觉得冷。连窗台上两盆红艳艳的万年青也结了一层细细的水珠。他的指尖轻轻地从红果果上拭过,湿湿的感觉,像美人的双唇,回身收拾好零乱的衣物,从外间的壁橱里拿了杯果汗,倒着热水温上,放在床头的位置,再拉着被子往进钻准备小憩片刻懒床再起时,他怔了下。

    一枕乌黑的长发下,睡着了的郑锦婵显得很恬静,洁白的肌肤一览无余,即便是睡着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蜷着的臂上,鼓囊着白如莹玉的双峰,让他忍不住促狭似地抚了抚,梦呓般的郑锦婵迷迷糊糊伸着手,揽着他,又把头埋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

    这个懒虫……单勇暗笑着,天光大亮时却是淫兴未减,悄悄地掀着被子,贪婪地欣赏着这副玉体横陈的妙-景,忍不住轻吻她的玉臂,忍不住轻抚她的翘臀,忍不住暗赞这细腻肌肤的手感,甚至于忍不住,伸着手悄悄去试试那毛茸茸私处的手感。

    啪…手被打了,郑锦婵噗声一笑,醒了,裹紧了被子,在被子里掐了单勇两把,咯咯地笑着。单勇被逮了正着,却也不羞,伸着大手把玉人揽过来,轻声地道着:“外面下雪了。”

    “哇,坏了,去不了镇上了。”郑锦婵一听,美目眨着,先想到了个出行的问题。

    “那要不,多住几天,雪停再走?”单勇道。

    郑锦婵翻了个身,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很近,她看着单勇,笑着道:“舍不得我走?”

    “嗯,应该是吧。”单勇笑着道。

    郑锦婵凝视着,似乎在辨别这句的真实的成份有多少,也许很多,最起码在**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很疯狂,很投入,她笑了笑′要翻身下去,不料被单勇抱住了,似乎真有点舍不得,两人凝视着,轻吻了吻,感觉这浓情消逝之后,总是让人有一种难以舍却的心情。

    “我们发展的是不是太快了?”郑锦婵不确定地问,感觉这份炽热似乎来得确实太快。单勇笑了笑道:“不快吧,都认识半年多了。”

    “那你准备好了,准备怎么对我?”郑锦婵故意问着。

    “咱们俩人,我是灰姑娘的角色,全凭你作主喽。”单勇作怪似的,咬着嘴唇笑道。

    这是一个不对等的地方,也是所有白富美妞们纠结的地方,既希望自己拥有真爱,又希望真爱和自己拥有的财富不冲突,郑锦婵看着单勇说话时,眼中闪着狡黠的笑容,她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单勇,于是撒娇也似的在他的肩头轻轻咬了一口,单勇作执吃疼喊着,就见郑锦婵眯着眼打量单勇,仿佛胯下的猎物一般,她嗤笑着道着:“那我作主了,再来一次。”

    “哇,你还要啊?**不能像做生意,太贪了不好。”单勇有点紧张了,吓了一跳。

    “我喜欢……我作主你得听我的,一会儿你**啊。”郑锦婵笑着指挥道。

    “啊?”单勇张着嘴,被醋娘子的强势吓了一跳。搬着石头砸着自己了。冷不丁身上的郑锦婵在动着,用她温润的诱惑的私处在蹭着,用她柔软的唇瓣挑逗癯,单勇觉得自己身上那个不争气的地方被撩拔得昂头了,冷不丁,他一个深呼吸“啊!?”声叫了一声。只觉得被温润成了滚烫,包裹着**之源,瞬间的那感觉传遍了全身。

    “**叫得不错,继续。”

    郑婵锦保持着了观音坐莲的姿势,纤手拍拍单勇的脸庞,眯着眼笑道。

    屋外雪色未尽,屋里春色又起,好一阵啪啪啪的舒爽协奏曲………

    咚…咚…咚…

    宋思莹高靴使劲踢着门,敲不开就踢上了,好容易等着村里的扫雪车打扫净了路上才上山,联系上了刘翠云了,都联系上,就是没找着单勇,她不放心,上山来了,却不料招待处不见司慕贤了,敲了半天,背后有人喊才看得,司慕贤从胖婶家的农家乐出来,远远地招着手,估计是找个地方吃早饭去了。

    人刚上来,她迫不及待地揪着人,第一句话:“见单勇了吗?”

    “没见呀?”司慕贤撒谎都不带眨眼。

    “真没见?那坏事了,这大雪天要困到后山可怎么办?要不叫人一块去找找,你到这儿等着啊,赶紧通知些人。”宋思莹安排着,直接拿着电话要拔,司慕贤可吓了一跳,这要把一群烂人都招上来,露个馅那可糗大了,他不迭地拦着道:“款姐,您别急呀,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有消息了,蛋哥对这一带的山势熟悉得很呢,从小就在这儿,闭着眼睛都能走回来。”

    “你说得轻巧,万一出点事,都不知道怎么办?”宋思莹生气地训着贤弟,冷不丁觉得不对劲了,这家伙言辞闪烁,实在不像平时那么谦谦君子的样子,她心眼一动,一把揪着司慕贤问着:“你个臭小子,跟我耍起心眼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哎……是这样……你放开我告诉你。”司慕贤脸上表情瞬间几变,把宋思莹说得疑惑四起,她一放手,司慕贤又耍起赖来了,一笑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老大安排了,他的行踪不能泄露给任何人。”

    “我……也属于任何人的范围?”宋思莹一指自己,火冒三丈的问。司慕贤只怕款姐把气撒他身上,他又看着没动静的木屋一眼,摇头晃脑地说着:“不不,款姐你当然可以知道,但是其他人就不能知道了……那个,我看时间,九点二十了,老大说了,要是十点以前他不回来,就把他的行踪告诉你,……只能告诉你一个人。他最信任你。”

    说得这么煞有介事,总算把宋思莹哄住了,司慕贤把款姐请进招待所,让款姐玩电脑消遣,可不料心里有事,把键盘拍得吧吧直响,隔一会儿就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站在门口的司慕贤一会儿看看木屋,一会儿回头笑着说:“就快回来了。”

    “一会儿回不来小心我收拾你啊。”宋思莹的忍耐限度快到了。

    “婪回不来,我一定让你收拾。”司慕贤凛然道着,找到容易了,他就怕又被老大收拾。

    对于沉缅于女色的老大,司慕贤是抱之以理解态度的,不理解也不成呀,总不能踢开门闯进去捉奸去吧?

    五分钟,十分钟……又过一会儿,宋思莹实在坐不住了,拍着桌子起身,直到门前,怒气冲冲地揪着司慕贤道:“少给我玩花样,到底去哪儿了,现在就告诉我……不告诉有你好看?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一顿?”

    这匪姐可是当年带着女生敢打架的主,司慕贤一苦脸,正要找托词,眼睛的余光瞥到了视线左上方的木屋,门开了,他长舒一口气道着:“哦哟,终于回来了?”

    “人呢?”宋思莹往山下的方向看了看。

    “哪儿,大木屋。”司慕贤一指,宋思莹看时,咦?真是凭空出现了,单勇正从木屋里出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她一喜,要往上走,司慕贤伸手一拦,赶紧道着:“款姐,您听我一句,别冒失上去成不?万一出个事,兄弟我担心您的安危呀?”

    出什么事?宋思莹看看单勇,又回头看看司慕贤,给了个评价:“你有病。”

    不理会了,却不料刚走两步出事了,眼一直,喉咙“呃”了声,人一个趔趄,差点滚落地上,后面的司慕贤赶紧地扶着,搀回了招待处,看着宋思莹如白日见鬼的表情,小声地安慰着:“深呼吸,别紧张……事实你看到了,不是我说的啊。”

    宋思莹噎得那口气好容易缓过来了,大口的喘着,又支着脖子往山上看,单勇站在露台了,郑锦婵正拿着一瓶果汁,倒了两杯,两人亲昵地在檐下看着雪色满天喁喁私语,比俩口子却是还要亲蜜几分,敢情一夜找不着,这家伙是来一夜情来了。气得宋思莹恨不得马上揪过踹他两脚。

    当然不至于冲上去质问了,不过有撒气的地方,她瞪着司慕贤。

    “站住。”宋思莹吼了声,把看情形不对准备溜的司慕贤喊住了,她一拽人,阴着脸一指上面道着:“去,把他叫下来。”

    “啊?我那敢去。”司慕贤心虚了。

    “大茶壶当得不错啊,你不叫他下来,我就把山下的人都叫上来。信不信我告诉大家是你传的小话?”宋思莹威胁道,司慕贤眼一直,被款姐的无赖吓住了,又被威胁了几句,却不料惹不起几位,咧咧地说着:“怎么都跟我过不去,又不是我干坏事了……”

    苦着脸发着牢骚出了屋外,不过对于司慕贤,虽然没有做过成人之美的事,也不至于做坏人好事的事,他想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折衷的办法。找了个锹,扮着清理雪的样子,往山上走了走了,又是个好巧的平和笑容喊着单勇道:“老大,帮会忙来清清雪,村里人忙不开,说不定今天又有客人来的。滑雪场的生意肯定要火几天了。”

    “哦,知道了。”单勇举着杯子,大声回了句,回头附耳和郑锦婵说着什么,那样子,就像情人喁喁私语,好不亲密,比俩口子腻歪。

    看着一会单勇从屋里一个人出来了,司慕贤做着手势,指着招待处,扔下家伙就往那儿跑。单勇这才想起手机早关了,边开着机,边往下走着,一堆短信进来了,差不多都是宋思莹的,他没看,直接塞兜里了,不料一进门,啪声门一关,关门的司慕贤和等人的宋思莹把他一挤,直挤到角落里了。

    “你真流氓,人家大老远才来,你就骗人上床了。”宋思莹直截了当,痛心疾首地训斥着,司慕贤帮腔着:“就是啊,老大,我给瞒得容易么?一晚上都是找你,款姐差点揍我一顿。”

    “你活该,越活越颠倒了,怎么快赶上雷大鹏了,一点正事不干。”宋思莹连司慕贤也训上了。司慕贤一副好不懊恼的表情,真没治了。

    单勇呵呵一笑,不以为然了:“怎么了,怎么了?我们是你情我愿,怎么叫流氓了?我喜欢她,她喜欢我,然后就在这儿过了一夜怎么了?我就纳闷了,怎么都这仇恨的眼光看着我?……思莹,你不是一直劝我想开点,早点忘掉过去,开始新生活吗?贤弟,不你昨晚还祝福我们了?我觉得你最理解我,对吧?”

    “我……”司慕贤一苦,直拍自己的脸颊,那岔到姥姥家了。正要说时,宋思莹却是很严肃地指责着:“好,这样就好……我以为你是情种啊,敢情我看错了,还是个坏种。”

    “一直就是啊,思莹,你给我介绍对象,我心意领了,不过这事别人帮不了忙的。谢谢啊。”单勇正色道。

    宋思莹却是不理会这一套,而且没来由地觉得看到郑锦婵让她有点酸酸的感觉,嗤鼻笑了笑反问着:“那恭喜你啊,有新欢了,不过我要告诉你昨天介绍的美女是谁,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有什么后悔的?”单勇道,笑得满脸开花了。

    “是吗?我介绍的那姑娘可是厦门来的,姓左,名熙颖。”宋思莹淡淡地说,单勇眼一直,脱口而出;“你瞎扯吧?”

    “瞎扯是你的长项,自己看。”宋思莹掏着手机,翻到一条短信,一看短信的手机号码,单勇的眼一直,果真是师姐发给宋思莹的,说是腊月二十五到潞州,方便的话出来叙叙,他看得懵头懵脑,宋思莹一把夺走手机,转身要走,单勇紧张了,伸手一拦门口,讨好地问着:“到底怎么回事?”

    宋思莹把联系左熙颖的经过大致讲了讲,随即就是借题发挥,大训特训了单勇一番薄情寡义,单勇给悔得呀,啪啪啪直扇自己的耳光,苦不堪言地问着宋思莹道:“那你也告诉我是谁呀?我以为你随随便便拉了一位,我就没理会。”

    “怎么告诉你呀?我打电话时候左熙颖就坐在我对面,我能明说吗?你浑身毛病,又有前科,人家能答应见见已经是费了我老大口舌了,好容易说通给这么个借口,也给你的惊喜……你不见,正好,人家倒省心了。”宋思莹道,看单勇怅然若失的样子,她又有点不忍了,话锋一转道着:“不过好像也不错,就跟醋娘子瞎一块滚床单吧,总比你一天发痴傻想强。”

    司慕贤噗哧一笑,惹得单勇踹了一脚,这事把他给整得那叫一个,怀里揣老鼠,上蹿下跳,一会儿打自己两耳光,一会儿啪啪啪直拍大腿,可也怨不得谁,气得一会儿又咚咚咚砸开木板墙壁了。

    你说这事闹得,啊!?可让人怎么说呐,守身如玉的这么长时间,最关键的时候节操掉了一地,气得单勇直想拿脑袋撞木墙。

    “泄了一晚上,你还没发泄够啊?”宋思莹可荤素不忌了,直斥着:“不能耍了一晚上流氓,穿上衣服又成痴情郎了吧?折腾吧啊,懒得管你的闲事呢。我走了。”

    说着,真有点生气了似的,摔门而去,气咻咻地走了,单勇擂了一会儿门,这事发生得阴差阳错的让人蛋疼了,偏偏除了怨自己,还谁也怨不着,可不得把他给搞得昏头胀脑,郁闷了老半晌,刚准备出门,却瞥到了一旁偷笑的司慕贤,他虎吼一声:“过来,笑个毛呀?”

    “不笑,不笑。谁笑了,老大,我其实是非常同情您的境遇的。”司慕贤脸上堆笑着,上来搀了老大一把,卖着好,生怕这家伙把火发他身上。

    “还是贤弟了解我。其实我昨天送走宁佳,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在想,过去的得放下,人得现实点,得抓住眼前的。你说我的想法对吗?”单勇摊手问。

    “对,没错呀?”司慕贤附合着。

    却不料单勇想说服自己,却说服不了,一眨眼又苦着脸道:“谁可知道她来了,说不定我还有机会挽回的,这下好了……不对,还真有机会,这事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啊。

    一眨眼单勇神秘了,司慕贤抿抿嘴,一副无奈的表情,单勇不悦了,直训着:“有什么不乐意,你昨晚上不是挺支持我的吗?你应该一如既往地支持?”

    “我昨晚是怎么说的?”司慕贤问。

    “你说你说……”单勇想了想,想起来,直道着:“你说现在目标明确了,她可是巴巴大老远回来找我来了。还祝我心想事成呢?”

    “是啊,可我说的不是醋娘子,是另一个巴巴大老远回来,想见见你的。咱们说岔了。”司慕贤道。

    “谁呀?”单勇愣了下,没想起来。

    “王华婷回来了,昨晚就在这儿,把翠云叫走了,她们没联系上你。”司慕贤轻声道,看着单勇傻眼了,又唯恐他不伤心似地补充着:“我觉得她心里有你,回潞州第一站就是来看你来了……不过她要是知道你昨晚抱着另一位佳人同眠,会是什么感受。”

    单勇晕了,靠着木板墙壁,颓然而坐,两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现在不是蛋疼了,简直是蛋碎了一地。

    “老大,有句话我就拼着挨两脚也得告诉你。”司慕贤慢慢蹲到单勇身边,劝慰着:“你做的没错,眼前要抓住,否则就太委曲自己了。不过你想法有错误,不可能眼前的心里的都能抓住,我很佩服你对待钱的态度,怎么在对待女人上,你就把握不住自己呢?”

    “妈的,我决定了,抓住一个,别人不想了。”单勇咬咬牙,下决心了,手机也响了,他摸着手机道着:“妈的,大丈夫何患无妻,怎么能被几个妞搞得晕头转向,不想了,老子一会儿带醋娘子逛雪景去。切……啊?左教授的电话。”

    说着看着电话发愣了,刚下的誓言崩溃了,他愣了片刻接到耳边,一听左南下有事嘱托,一听想见见他,这倒好,扣了电话,一把拉着贤弟正色道:“贤弟,帮我个忙行不行?”

    “让我去稳住醋娘子?”司慕贤一点就透。单勇点点头道:“对,左教授找我,我估计有什么事他让我去办,你陪郑总坐坐,和她讨论一下民俗和产品包装之类的话题,拜托拜托,我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先跟她打个招呼。”

    “这行不老大?这叫什么事呀?你去瞅师姐去,让我哄住这个……哎,别走。”

    司慕贤喊着,单勇拜托拜托早跑了,一会儿从木屋出去,风风火火地下山,又不忘提醒司慕贤一句。

    这事气得司慕贤满腹牢骚,可又不能不办。等了隔了好一会儿上山去看郑锦婵时,却发现这位醋娘子也有恬静的一面,正对着壁炉,把玩着平板电脑,笑吟吟ˇ地和他打招呼。谈吐几句,对于商业包装的设计的模式有很多却是让司慕贤耳目一新,对这位商业女强人有点刮目相看了。

    不过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怎么这么一朵好花,净喜欢往牛粪上插呢!?老大那货他知道,表面上淫、骨子里色,没准又在看着师姐流口水了…………(未完待续[本文字由破晓更新组凡乐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起点首发◢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哎……是这样……你放开我告诉你。”司慕贤脸上表情瞬间几变,把宋思莹说得疑惑四起,她一放手,司慕贤又耍起赖来了,一笑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老大安排了,他的行踪不能泄露给任何人。”

    “我……也属于任何人的范围?”宋思莹一指自己,火冒三丈的问。司慕贤只怕款姐把气撒他身上,他又看着没动静的木屋一眼,摇头晃脑地说着:“不不,款姐你当然可以知道,但是其他人就不能知道了……那个,我看时间,九点二十了,老大说了,要是十点以前他不回来,就把他的行踪告诉你,……只能告诉你一个人。他最信任你。”

    说得这么煞有介事,总算把宋思莹哄住了,司慕贤把款姐请进招待所,让款姐玩电脑消遣,可不料心里有事,把键盘拍得吧吧直响,隔一会儿就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站在门口的司慕贤一会儿看看木屋,一会儿回头笑着说:“就快回来了。”

    “一会儿回不来小心我收拾你啊。”宋思莹的忍耐限度快到了。

    “婪回不来,我一定让你收拾。”司慕贤凛然道着,找到容易了,他就怕又被老大收拾。

    对于沉缅于女色的老大,司慕贤是抱之以理解态度的,不理解也不成呀,总不能踢开门闯进去捉奸去吧?

    五分钟,十分钟……又过一会儿,宋思莹实在坐不住了,拍着桌子起身,直到门前,怒气冲冲地揪着司慕贤道:“少给我玩花样,到底去哪儿了,现在就告诉我……不告诉有你好看?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一顿?”

    这匪姐可是当年带着女生敢打架的主,司慕贤一苦脸,正要找托词,眼睛的余光瞥到了视线左上方的木屋,门开了,他长舒一口气道着:“哦哟,终于回来了?”

    “人呢?”宋思莹往山下的方向看了看。

    “哪儿,大木屋。”司慕贤一指,宋思莹看时,咦?真是凭空出现了,单勇正从木屋里出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她一喜,要往上走,司慕贤伸手一拦,赶紧道着:“款姐,您听我一句,别冒失上去成不?万一出个事,兄弟我担心您的安危呀?”

    出什么事?宋思莹看看单勇,又回头看看司慕贤,给了个评价:“你有病。”

    不理会了,却不料刚走两步出事了,眼一直,喉咙“呃”了声,人一个趔趄,差点滚落地上,后面的司慕贤赶紧地扶着,搀回了招待处,看着宋思莹如白日见鬼的表情,小声地安慰着:“深呼吸,别紧张……事实你看到了,不是我说的啊。”

    宋思莹噎得那口气好容易缓过来了,大口的喘着,又支着脖子往山上看,单勇站在露台了,郑锦婵正拿着一瓶果汁,倒了两杯,两人亲昵地在檐下看着雪色满天喁喁私语,比俩口子却是还要亲蜜几分,敢情一夜找不着,这家伙是来一夜情来了。气得宋思莹恨不得马上揪过踹他两脚。

    当然不至于冲上去质问了,不过有撒气的地方,她瞪着司慕贤。

    “站住。”宋思莹吼了声,把看情形不对准备溜的司慕贤喊住了,她一拽人,阴着脸一指上面道着:“去,把他叫下来。”

    “啊?我那敢去。”司慕贤心虚了。

    “大茶壶当得不错啊,你不叫他下来,我就把山下的人都叫上来。信不信我告诉大家是你传的小话?”宋思莹威胁道,司慕贤眼一直,被款姐的无赖吓住了,又被威胁了几句,却不料惹不起几位,咧咧地说着:“怎么都跟我过不去,又不是我干坏事了……”

    苦着脸发着牢骚出了屋外,不过对于司慕贤,虽然没有做过成人之美的事,也不至于做坏人好事的事,他想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折衷的办法。找了个锹,扮着清理雪的样子,往山上走了走了,又是个好巧的平和笑容喊着单勇道:“老大,帮会忙来清清雪,村里人忙不开,说不定今天又有客人来的。滑雪场的生意肯定要火几天了。”

    “哦,知道了。”单勇举着杯子,大声回了句,回头附耳和郑锦婵说着什么,那样子,就像情人喁喁私语,好不亲密,比俩口子腻歪。

    看着一会单勇从屋里一个人出来了,司慕贤做着手势,指着招待处,扔下家伙就往那儿跑。单勇这才想起手机早关了,边开着机,边往下走着,一堆短信进来了,差不多都是宋思莹的,他没看,直接塞兜里了,不料一进门,啪声门一关,关门的司慕贤和等人的宋思莹把他一挤,直挤到角落里了。

    “你真流氓,人家大老远才来,你就骗人上床了。”宋思莹直截了当,痛心疾首地训斥着,司慕贤帮腔着:“就是啊,老大,我给瞒得容易么?一晚上都是找你,款姐差点揍我一顿。”

    “你活该,越活越颠倒了,怎么快赶上雷大鹏了,一点正事不干。”宋思莹连司慕贤也训上了。司慕贤一副好不懊恼的表情,真没治了。

    单勇呵呵一笑,不以为然了:“怎么了,怎么了?我们是你情我愿,怎么叫流氓了?我喜欢她,她喜欢我,然后就在这儿过了一夜怎么了?我就纳闷了,怎么都这仇恨的眼光看着我?……思莹,你不是一直劝我想开点,早点忘掉过去,开始新生活吗?贤弟,不你昨晚还祝福我们了?我觉得你最理解我,对吧?”

    “我……”司慕贤一苦,直拍自己的脸颊,那岔到姥姥家了。正要说时,宋思莹却是很严肃地指责着:“好,这样就好……我以为你是情种啊,敢情我看错了,还是个坏种。”

    “一直就是啊,思莹,你给我介绍对象,我心意领了,不过这事别人帮不了忙的。谢谢啊。”单勇正色道。

    宋思莹却是不理会这一套,而且没来由地觉得看到郑锦婵让她有点酸酸的感觉,嗤鼻笑了笑反问着:“那恭喜你啊,有新欢了,不过我要告诉你昨天介绍的美女是谁,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有什么后悔的?”单勇道,笑得满脸开花了。

    “是吗?我介绍的那姑娘可是厦门来的,姓左,名熙颖。”宋思莹淡淡地说,单勇眼一直,脱口而出;“你瞎扯吧?”

    “瞎扯是你的长项,自己看。”宋思莹掏着手机,翻到一条短信,一看短信的手机号码,单勇的眼一直,果真是师姐发给宋思莹的,说是腊月二十五到潞州,方便的话出来叙叙,他看得懵头懵脑,宋思莹一把夺走手机,转身要走,单勇紧张了,伸手一拦门口,讨好地问着:“到底怎么回事?”

    宋思莹把联系左熙颖的经过大致讲了讲,随即就是借题发挥,大训特训了单勇一番薄情寡义,单勇给悔得呀,啪啪啪直扇自己的耳光,苦不堪言地问着宋思莹道:“那你也告诉我是谁呀?我以为你随随便便拉了一位,我就没理会。”

    “怎么告诉你呀?我打电话时候左熙颖就坐在我对面,我能明说吗?你浑身毛病,又有前科,人家能答应见见已经是费了我老大口舌了,好容易说通给这么个借口,也给你的惊喜……你不见,正好,人家倒省心了。”宋思莹道,看单勇怅然若失的样子,她又有点不忍了,话锋一转道着:“不过好像也不错,就跟醋娘子瞎一块滚床单吧,总比你一天发痴傻想强。”

    司慕贤噗哧一笑,惹得单勇踹了一脚,这事把他给整得那叫一个,怀里揣老鼠,上蹿下跳,一会儿打自己两耳光,一会儿啪啪啪直拍大腿,可也怨不得谁,气得一会儿又咚咚咚砸开木板墙壁了。

    你说这事闹得,啊!?可让人怎么说呐,守身如玉的这么长时间,最关键的时候节操掉了一地,气得单勇直想拿脑袋撞木墙。

    “泄了一晚上,你还没发泄够啊?”宋思莹可荤素不忌了,直斥着:“不能耍了一晚上流氓,穿上衣服又成痴情郎了吧?折腾吧啊,懒得管你的闲事呢。我走了。”

    说着,真有点生气了似的,摔门而去,气咻咻地走了,单勇擂了一会儿门,这事发生得阴差阳错的让人蛋疼了,偏偏除了怨自己,还谁也怨不着,可不得把他给搞得昏头胀脑,郁闷了老半晌,刚准备出门,却瞥到了一旁偷笑的司慕贤,他虎吼一声:“过来,笑个毛呀?”

    “不笑,不笑。谁笑了,老大,我其实是非常同情您的境遇的。”司慕贤脸上堆笑着,上来搀了老大一把,卖着好,生怕这家伙把火发他身上。

    “还是贤弟了解我。其实我昨天送走宁佳,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在想,过去的得放下,人得现实点,得抓住眼前的。你说我的想法对吗?”单勇摊手问。

    “对,没错呀?”司慕贤附合着。

    却不料单勇想说服自己,却说服不了,一眨眼又苦着脸道:“谁可知道她来了,说不定我还有机会挽回的,这下好了……不对,还真有机会,这事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啊。

    一眨眼单勇神秘了,司慕贤抿抿嘴,一副无奈的表情,单勇不悦了,直训着:“有什么不乐意,你昨晚上不是挺支持我的吗?你应该一如既往地支持?”

    “我昨晚是怎么说的?”司慕贤问。

    “你说你说……”单勇想了想,想起来,直道着:“你说现在目标明确了,她可是巴巴大老远回来找我来了。还祝我心想事成呢?”

    “是啊,可我说的不是醋娘子,是另一个巴巴大老远回来,想见见你的。咱们说岔了。”司慕贤道。

    “谁呀?”单勇愣了下,没想起来。

    “王华婷回来了,昨晚就在这儿,把翠云叫走了,她们没联系上你。”司慕贤轻声道,看着单勇傻眼了,又唯恐他不伤心似地补充着:“我觉得她心里有你,回潞州第一站就是来看你来了……不过她要是知道你昨晚抱着另一位佳人同眠,会是什么感受。”

    单勇晕了,靠着木板墙壁,颓然而坐,两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现在不是蛋疼了,简直是蛋碎了一地。

    “老大,有句话我就拼着挨两脚也得告诉你。”司慕贤慢慢蹲到单勇身边,劝慰着:“你做的没错,眼前要抓住,否则就太委曲自己了。不过你想法有错误,不可能眼前的心里的都能抓住,我很佩服你对待钱的态度,怎么在对待女人上,你就把握不住自己呢?”

    “妈的,我决定了,抓住一个,别人不想了。”单勇咬咬牙,下决心了,手机也响了,他摸着手机道着:“妈的,大丈夫何患无妻,怎么能被几个妞搞得晕头转向,不想了,老子一会儿带醋娘子逛雪景去。切……啊?左教授的电话。”

    说着看着电话发愣了,刚下的誓言崩溃了,他愣了片刻接到耳边,一听左南下有事嘱托,一听想见见他,这倒好,扣了电话,一把拉着贤弟正色道:“贤弟,帮我个忙行不行?”

    “让我去稳住醋娘子?”司慕贤一点就透。单勇点点头道:“对,左教授找我,我估计有什么事他让我去办,你陪郑总坐坐,和她讨论一下民俗和产品包装之类的话题,拜托拜托,我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先跟她打个招呼。”

    “这行不老大?这叫什么事呀?你去瞅师姐去,让我哄住这个……哎,别走。”

    司慕贤喊着,单勇拜托拜托早跑了,一会儿从木屋出去,风风火火地下山,又不忘提醒司慕贤一句。

    这事气得司慕贤满腹牢骚,可又不能不办。等了隔了好一会儿上山去看郑锦婵时,却发现这位醋娘子也有恬静的一面,正对着壁炉,把玩着平板电脑,笑吟吟ˇ地和他打招呼。谈吐几句,对于商业包装的设计的模式有很多却是让司慕贤耳目一新,对这位商业女强人有点刮目相看了。

    不过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怎么这么一朵好花,净喜欢往牛粪上插呢!?老大那货他知道,表面上淫、骨子里色,没准又在看着师姐流口水了…………

第29章 未敢轻辞长者约

    可能没人想到单勇是怎么从响马寨山上下来的,车不能开。不过他有的是办法,直接奔向滑雪场,找了个板撬从雪地里溜下去坡底了,那速度可比车快多了,到了坡底游乐场,又找着认识的熟人,借了辆四轮卡丁,管理员刚借给他,谁知道他开着就蹿到公路去了,蹭蹭蹭一地雪,还就这huā纹宽轮胎的跑得稳,把路过几个岗亭的交警看直眼了,追还追不上,这天气,还就这车蹿得快,眨眼就没影了。

    弹哥心里急呐,急得火急火燎,比往裤裆里撒了把蚂蚁还得瑟,这小卡丁开到平生的最jiā状态了,迎着漫漫雪色,在行车和行人堆里左冲右突挥洒自如,实在急了,脚伸地上当刹车,把鞋底磨得蹭蹭发热。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急,电话上左教授说得很深沉,就想见见他,找他帮点忙,从学生时候开始认识,这老头其实在明里暗里都帮过他不少,而且是那种悄悄帮了你,如果你不知道就永远不告诉你的那种,他知道老人家是顾及着他的薄面,他也知道老人家处处维护着,巴不得他和师姐能成一对。他心里念着老人家的好。

    那车,跑得野了,快到和平医院的门口时,单勇看到了医院门口的雪色里站着左南下,他一个急刹车,嘎声小卡丁摆着尾,斜斜地、发着尖响、蹭蹭蹭往前溜,堪堪地在左南下身边刹住,吓得左老头大眼瞪小眼,指着这四面露风的车问着:“你……你怎么开这车来?”

    “呵呵……开其他车,来不了。”单勇笑了笑,把车拉上台阶,站到左教授身前,还喘着气问着:“怎么了左老?怎么在医院,谁病了。”

    “边走边说……走。哟,小伙子今天打扮得帅啊,看样过得不错?”左南下惊魂稍定,看着西装革履的单勇,随意道了句,这话一轻松,单勇倒放心了他还在担心师姐出事了呢,听得左教授如是说,他笑了笑道着:“就那样吧,瞎过呗,左老,你太不够意思啊,怎么来潞州也不告诉我一声?哎对了,这回怎么就你一个人?”

    “大过年的,惊动人家干什么?我来也是很仓促啊,这不告诉你了吗?”左南下道着,不愠不火,两人踩着薄薄的积雪踏了不远,上了台阶,单勇下意识地搀了老人家一把门厅的大理石处滑顿了顿脚,抖了抖身上的雪huā,往里走时,单勇讶异地问着:“看谁呀?”

    “宋诚扬,还有印像吗?”左南下问。

    “有,能没有吗。”单勇笑道。

    “快不行了。”左南下突然道。

    单勇脸色一抽搐,不敢笑了,凛然看着伤感的左南下,明白了。不过也不明白非亲非故的,干吗拉上自己来探望宋教授。

    “走吧……人活得长了没什么好处啊,熟识的亲朋老友,亲密的家人爱人,你一个一个送走,那滋味真叫个难受啊。”左南下感概址.叹着,边走边摇着头即便是对于这么超拖的老人也耽于世俗的生老病sǐ,或许,在这个上面,无人能超拖。

    医院里也有了几分节曰的气氛人少了,新年的标语已经挂出来了乘着电梯到了七层重症监护的楼层,在一间标着ICU字样的大落地玻璃面前停下了,单勇定睛看了看,房间里躺着一位,不细辨,已经看不出是宋诚扬教授了,脸上消瘦的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像深深地睡着了,他没吭声,看了看左南下,他清矍的脸上蓄着千般依恋,又带着万般无奈,所有的感情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喟叹,忍不住提袖拭眼,唏嘘一声。

    “左老,您别激动……坐这儿。”单勇赶紧把老人扶着,到了对面的休息椅上,颤危危地坐下,老头感叹着:“我们认识四十多年了,一眨眼就四十多年了……哎,终于走到尽头了。”

    “什么病?”单勇轻声问。

    “癌症,烹门、胰腺、胃,居然都有癌变,这老家伙不走寻常的路,想sǐ都sǐ得结结实实的,一定机会都不给自己。”左南下异样地评价了句。单勇没笑,轻声道:“那……那总能保守治疗吧?为什么不到好一点的医院?”

    “呵呵,就去也是惘然,他拒绝治疗,而且已经有一周无法进食了,他告诉我,他想有尊严地离开,让我帮他……我可怎么帮呀。”左南下悲从中来,大颗大颗的老泪扑簌簌地掉着,单勇脸色戚然,却是不知道话从何出了,陪着老人难过。

    半晌左南下稍稍平复了情绪,看到病床上懵然无知的老友,轻声地道着:“老宋比我大六岁,生于卑微,父母sǐ于战乱,辗转求活于乱世,十四岁就跟着原潞州的地下dǎng参加保校斗争,解放后才四处求学,谁也没想到这是位大器晚成的教授,他告诉过我,曰kòu侵略的时候,沿潞州浊漳河两岸,他亲眼见过上千具老百姓的shī体;保校的时候,潞院的师生有五十多人被反动zhèng府qiāng决,他当时因为年纪小,是陪bǎng;自然灾害的时候,他带着师生上山挖野菜充饥,把点家当全换成玉米面,就即便如此,也是眼睁睁地看着人有饿sǐ;动乱的时候,他因为研究红学被打成反动学不泉威,被赶出了学校,一走又是八年,他不但没有被消沉,反而收集了数几千册要被焚毁的书籍珍本………我认识他,就是因为这批书,后来见到他人的时候,对书反而没兴趣了,呵呵,我们就成了朋友……他是个有信仰的人,和他相比,我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信仰!?这个空泛的词,让单勇怔了怔,似乎左教授曾经问着自己,他有没有信仰,回答不知道。

    即便现在回答,他仍然会这样说,那个实在过于空洞的东西是单勇的生活无法接触和了解的。

    说了长长一堆,左南下仿佛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他叹着气道着:“他这一辈子,都是在苦难中过来的,他告诉我,苦难毁miè的人,相比它能成就的人要多得多,而苦难中的人,最需要的是别人的帮助,之后他就又做了一件很多年后我才知道的事·他首倡建立了一个在潞州史上算是最早的贫困助学基金,最早的来源是他菲薄的收入,之后又有他的学生,他的同事,成了同事的学生不断加入,快三十年了,这是一个未见诸于任何报道的非guān方组织你能想像,它能帮到多少人吗?”

    “是吗?我还真没听说过?”单勇小声嘀咕了句。

    “你当然没听说过,帮得都是品学兼优的,轮不到你。”左南下斥了句。

    单勇一呃,不敢擦嘴了。上大学时候就感觉大学很黑、老师很tān,就没觉得还有这么好的事。

    “你不会理解的。”左南下道,不过又补充着:“我也不会理解,所以到现在·我富甲一方·他还是一贫如洗,现在每天输的营养液,加上重症监护,一天huā销两万多,他都负担不起……他那个女儿女婿,一对穷老师,连给医生塞红包都不懂。外孙更不用说了,考上托福出囯了,外公病重了都回不来。”

    “不能这样吧?那学校不管?老头帮过那么人呢?”单勇一下子火起了。

    “学校仅限于能给点人道援助,huā多少总得自己垫。来看的人不少,也仅限于隔着玻璃景仰一下,钱吧,有我在不是问题。不过你说这么个又脏又臭又病重快sǐ了的老头,大过年的,谁来看他?多不吉利?”左南下道·话里带刺,果真激得单勇义愤填膺道着:“话不能这么说,怎么说也是一条命,不得好sǐ的也不该是他呀·要sǐ也得让现在那校长啦、后勤上的、保卫科先sǐ才对。”左南下笑了,这个小市侩没什么变化·他笑着道:“同意,你说的我非常同意,那你不介意帮帮我吧?”

    “你说。”单勇道,就剩拍胸脯了。

    “他要回家,他要安安静静走,而且想有尊严地走,我们这老胳膊老tuǐ怕是不行了,帮帮我,帮他完成这个心愿,反正他的曰子不多了。”左南下说着,看着单勇的脸色,明显为难,这大过年的,非亲非故,对谁这事也是有难度的,左南下没有勉强,轻声道着:“他就一个女儿,女婿那边也有个病人了,一个妇道人家,你说她办这事不比谁难,其实很简单,多看看他,和他聊聊,他意识清醒的时候不算很多,他喜欢和学生在一起,你这鬼主意多,说不定能让他高兴点,现在他都不愿意见我,不想让我看到他这样子……”

    单勇还没回答,眼睁得老大,掰着指头算时间,这才腊月二十六了,摊个这事,可让怎么说呢。这…对了,还没去雁落坪接父母呢。

    “为难就算了,我再找人吧。”左南下很失望地道。

    “不不不……没问题,小事一桩,这事还就我这光gùn汉干最合适,不但我来,我想起个比我还光gùn的,我们一起来。等等啊。”单勇mō着电话,拔通了司慕贤的手机,小声说了几句,贤弟可是老宋的信徒,办点这事应该没心结吧。果不其然,电话里司慕贤满口应承,立马就要下山来了。

    看来,有信仰的就是不一样,不在乎。

    放了电话,单勇解释着:“没事左老,交给我了,什么时候回家,你言语一声,我找人;真办白事也算我的,怎么也得给老人办得风风光光。”

    左南下莫名地笑了,本来此次想悄无声息地来去的,不过看这样子,要难偿所愿了,他倒很庆幸,认识了这么位小友。两人说着的时候,单勇的眼睛滞了滞,左南下回头,看到了女儿陪着宋教授和女儿一起回来了,拿着一大堆单据在说着什么,在看到单勇的一刹那,左熙颖也怔在当地了。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似乎感染了宋教授绝症的悲伤,单勇的眼中总觉得师姐的脸上比记忆中多了一份戚然,戚然得让人心痛。而左熙颖看到了,和记忆中那个大男孩相比,单勇变得更苍桑了,苍桑得他明知道掩饰不住·还在掩饰自己。

    左南下微微喟叹了声,知道两人的心事都成心结了,他起身,宋教授的女儿上来了,两人轻声说了句什么,有意地避过了一边。单勇怯生生地站起来了,左熙颖慢慢地踱步过来了,反而落落大方地道着:“你来了。”

    “嗯·你爸叫我来的。”

    “谢谢你。”

    “别客气,你不用谢吧,要谢也是宋教授女儿谢我吧?不就需要点办事的人手吗?小事。”

    左熙颖微微笑了,他还是那么坦荡的性子,那怕是装出来的,也让人感觉心里暖暖的,她像有点尴尬地拔弄着手指低着头,再抬头时,却发现单勇chīchī地盯着她,她有意识地避了避单勇的眼光,轻声道着:“我是不是该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单勇愣了下,小心肝抽紧了,丫的,不是有男朋友了吧?

    “上次你大老远去厦门我那时候心情很坏有点慢待你了,惹得我爸也不高兴,其实我们就成不了恋人,当一对朋友也不错,我不该那样冷淡你。”左熙颖婉转地说着,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和,不过在见到他里,总有一种心怦怦跳的感觉,那里平和得了。

    单勇愣了愣刚刚从醋酿子的被窝里钻出来,其实此时他心里全部是愧意,那种没来由的愧意,其实他也觉得,这么冰清玉洁的师姐真要成了他的菜,那才叫老天没眼呢。只不过还是忍不住要yy那个不切实际的憧憬,毕竟自己曾经离憧憬只有一步之遥了于是他的心理在微妙地变化着,整个人成了一个坦率而豁达的爷们笑着道:

    “你看你这人,这么多心,我没感觉那儿冷淡了我们哥们弟兄喝了酒脸红脖子cū打了架不照样还是兄弟?谁也有心情不shuǎng的时候,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也许有点过份了不过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那天,我就变成宋教授这么德高望重的人了。”

    左熙颖愣了愣,可没想到俩人见面听到这种腔调,旋即笑了,单勇笑了,回头瞥了眼可怜的老教授,心里在想着,变成这样才见鬼呢?

    “那就好。”左熙颖似乎释然地舒了口气,看着病床上的宋教授,幽幽地道着:“你说人活一辈图什么,到快行将就木的时候,真可怜,宋叔叔也真是的,他一睁开眼就生气,骂女儿,要回家,像个小孩样又哭又闹,人到这个份上,都是这样吗?”

    “你错了,这是位有大智慧的人。”单勇凛然道。

    左熙颖一惊,愣眼看着单勇,单勇此时才是一副毫不掺假的景仰表情道着:“他生气,他骂人,他无理取闹,他是想让生者将来少点挂念,少点眼泪。特别是他的亲人;他拒绝治疗,是因为他不想给后人添负担,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治不好了;他要回家,那是想安静地,有尊严地闭眼,不想在手术台被gē得七零八落……以前我小看教授了,能活到轻生sǐ这份上,那才是真爷们、大丈夫。”

    那怕就这一点也值得人景仰,单勇凛然说完,看着宋教授,又看看左熙颖,他突然想,自己肯定活不到宋教授这份上,放不下的事太多,特别是女人。

    不过左熙颖却像被单勇的话感动了也似的,她异样地看着单勇,那张黝黑的脸庞,比曾经多了份苍桑,少了份促狭,带上了几分成熟的感觉,她有点懊丧,她在想,在面对自己这么豁达,在宋思莹邀请也没有到场,说不定他真的放下一切了,包括自己。

    “你守着,我叫人去。你爸说准备天黑时候回家,我找几辆车。一会儿联系你啊。”单勇看着电话上司慕贤的电话打进来了,边接着边安排了几句,匆匆地奔走了。

    后面留下的左熙颖,看着他的背影,好不惆怅的样子。

    下电梯,出门厅,正看到司慕贤洒不愣瞪地在医院门口转悠,招着手,司慕贤奔上来时,单勇一说情况,一安排,这贤弟呀,都快忍不住泪眼婆娑,安排什么,他也是嗯、嗯答应,根本没二话,交待完了单勇有点担心地问着:“哎,快过年了,给你整点这事,你老婆不会有意见吧?”

    “没事,我把我老婆也叫来了。”司慕贤悲戚地道。

    “我靠,还是你狠……我不行啊,我得先去接我mā我爸去,瞅空我去看,需要什么打招呼,晚上送回家,我天黑前赶回来。”单勇急促地道着。

    “哎,醋酿子还扔在山上呢啊,招待处没人管了,我让胖婶帮忙着呢。”司慕贤追着说了句。

    “知道了,顾不上了……哎,对了。”单勇跑了几步,又去而复返,拽着司慕贤很郑重地道着:“师姐和左老都在啊,我们现在是以一种伟大人格和高尚情操出现在他们面前,帮助别人来了,对吧?”

    这说得,司慕贤听不懂了,愣着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要保持我这个高大的形象和高尚的人格,其他话不要提。特别是在左熙颖面前。”单勇严肃地道。司慕贤听明白了,知道单勇怕露了馅,说不定就帮别人也是看在师姐的面子上,他翻了翻白眼给了句评价:“老大,你的无齿我最懂,不用安排。”

    说了句,噎了单勇一家伙,酸贤弟急匆匆奔进住院部,单勇抿着嘴,骂了句他妈妈这酸货,回头走了,贤弟虽然话不中听,不过他可一点都不担心………

第30章 欲语还休风雪夜

    “爸、妈,就这么个情况……”

    单勇轻声道,看了看刚刚接回响马寨的父母,还有坐在一旁作为客人的郑锦婵,路上就花了不少时间,雪天车走得慢,又采购了一大堆年货,等回到响马寨上已经快天黑了,车没上山,是找了辆手推车上来的。见到郑锦婵着实让单长庆和滕红玉夫妇格外兴喜了几分,不过听得单勇讲什么宋教授的事,又让这老俩口多了几分黯然。

    滕红玉心细,她先看了看郑锦婵,好在郑锦婵笑了笑,没有表示什么。滕红玉稍稍发表了点意见说着:“这合适不?非亲非故的,又大过年的,宋教授家没什么亲人?”

    “有,有个女儿长年在外地,您还不知道,这眼摆着就是要操办红白事,她不是本地人肯定就是步步做难,这年节上,就花钱也未必有人帮她办这事。”单勇轻声道,办白事可比办红事难,而年节上办这事恐怕更难,虽然左老没这么说,可那意思,怕是已经要准备后事了。

    单勇又看了看父亲,老单叹了口气,扬扬头道着:“那就去吧,帮人不是什么坏事,谁家能没个生老病死,天灾**的,这是积阴德的好事,去吧。”

    父亲向来如此,从家庭遭遇那次不幸之后,性格变得似乎能宽容一切事情,当然,除了老婆。他这么一说,滕红玉剜了他一眼,不高兴地道着:“你们爷俩怎么回事?酸妮大老远来了,就把人家扔下忙自己个的?你在左源,人家老郑也这么招待你们的?真是的。”

    看来帮着郑锦婵说话了,郑锦婵赶紧回着:“别伯母,我没事,我也觉得这事单勇办得没错,我没事,我就来考察考察看这天气,怕是也不行了,我爸电话里都催我回去呢。”

    “这天气怎么走?”滕红玉看了看门外的天气,雪下得越来越大了,上山一家三口走上来的,别说开车了,走路都打滑。郑锦婵笑笑道着:“我刚打电话预订了明天的机票,机场没关停就潞州这一带下雪了,问题不大。一会儿住到酒店,明天走。”

    “哎,真是的……那单勇,想法子把酸妮送下山,你怎么着我不管,可不能亏待了妮儿。”滕红玉说着,给儿子下命令了单勇不迭地点头,看郑锦婵,她给了单勇好一个灿烂的笑容。

    快过年了,要忙活的事很多了,生火开灶,做了晚饭草草吃罢,单长庆和滕红玉把儿子和郑锦婵送到路口,车是没法开了看来得走着下山了,让老俩大老大的歉意似的送了好远,单勇几次催促,两人才回返。

    两位老人一走,郑锦婵回头时,脸色一变瞪着单勇,突来一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那能有假不把司慕贤都派到去了。”单勇讶异道,旋即释然了,宋教授的事,怕是郑锦婵一无所知。

    “没发现你以前这么高尚啊。”郑锦婵纳闷地道着,在雪地里走着,不时地打量着单勇,试图认清,可恐怕看不透,单勇笑了笑道:“这和高尚有什么关系?亲帮亲、邻帮邻,在响马寨就是传统,何况是我们的老师。”

    “就这些?”郑锦婵道。

    “啊,还需要更多理由吗?”单勇不解了,果真像非常高尚一般。

    “你好像漏了一点。”

    “漏了什么?”

    “好像有个厦门的左教授,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儿,他们是不是也来了?”

    “啊,来了。”

    郑锦婵问得异样,单勇回答得也异样,那段情史早被哥几个当笑话传了,何况又是去厦门吃了闭门羹,郑锦婵不可能不知道,而她问时,看单勇回答的坦然,她笑了笑道:“听说,就是她把你拒之门外了?”

    “嗯,没错。”单勇笑着点点头。

    “这就是了,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动机不纯呐?”郑锦婵笑着道。

    说什么来着,别招惹胸大有脑的妞吧?这倒泛上酸意了,而且一针见血,直指到了单勇的阴暗之处,单勇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很诚恳地道着:“这样说吧,就即便我抱的是这个不纯的动机,不过却是做了一件值得做的事,那也就不必要非那么苛责吧?况且,我已经是被拒之门外的人了。”

    “嗯,回答得不错。”郑锦婵回头笑笑,不过又补充道:“脸皮够厚,呵呵。”

    单勇也笑了,两人的关系似乎还没有发展到醋坛猛扣的程度,不过有这么点醋意,反倒让他觉得郑锦婵更女人些,到了拐弯处,单勇朝山下看看,灯光已经打起来了,装备一新的不少年轻人正在玩滑雪板,偌大的造雪机轰轰响着,人工的、天然的,把滑雪场已经铺了老厚了,他拉着郑锦婵道:“走,抄近路。”

    “呀,这么陡?”

    “没事,我拉着你。”

    “我害怕。”

    “没事,一会来刺激的,雪上可比床上还刺激……”

    “你个流氓……”

    郑锦婵被拉住了,从落叶灌木的丛中走的,不细辨发现不了这是条人行小道,直通山下的河谷,还真得很安全,两旁半人高的灌木丛成了天然防护网,连滑都不滑,郑锦婵却是双臂环在单勇的脖子上,任她背着走着,边走边欣赏着谷底风景,感叹着:“哎,单勇,这地方确实不错,要是不是景区,风光更好。”

    “不是景区那来钱,穷呀,以前响马寨前后两三个自然村,都荒了。”单勇道着。

    “我给你投资,再建几个木屋渡假村怎么样?”郑锦婵伸着手,摘了颗干瘪的山枣,小心翼翼放嘴里了。

    “已经在建了,漳泽湖畔,那个规模更大。”

    “挺有能耐的啊,投资不少吧?”

    “能耐吧,有点,投资吧,我可没有,全拉别人的。”

    “呵呵……再给你大项目,你敢不敢干?”

    “什么项目?”

    “暂且不告诉你,等我观察观察再说。”

    “稀罕呀,就现在的事我都忙不过来呢。”

    “什么态度!?”

    郑锦婵在背上,促狭地揪着单勇的耳朵喝斥着,单勇吃疼,威胁要把人扔了,郑锦婵一吓,又抱得紧了,耳鬓厮磨得单勇浑身好不痒痒,找了雪窝歇口气时,忍不住捉住美人摸吻一番,这荒山野地满天雪色,玩得郑锦婵也好不心跳,要不是这气温的话,说不定浓情的两位,还真要天当房地当床野战爽一爽了。

    这一路是近道,从谷底直上滑雪场,而滑雪场直通山下,像上午下山一般,单勇在管理处找了两块滑雪板,教着郑锦婵用,然后就简单了,两块板子一绑,两人往板子上一坐,嗖嗖嗖下滑加速时,惹得郑锦婵闭着眼睛,搂着单勇惊声尖叫,叫得人好不心跳,等一停,却发现已经安然无恙地到山下缓坡上了。

    去雁落坪接父母开得是老柴的大悍马,打着防滑链,这事进城就安全多了,要把郑锦婵往酒店送,郑锦婵却是耍赖,直说也要去帮忙,说是帮忙,八成有点监督的意思,或者她也好奇是位什么样的姑娘把单勇拒之门外了,单勇这下可有点为难了,不过却是不敢表现出来了,只得硬着头皮,载着醋娘子,直往医院驶来了。

    真的,没掺假,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了一大帮熟人,张卫华和董伟来了,正摁着雷大鹏,往他脖子里塞雪,柴占山和他和司机武子来了,还带了两位帮工,这么几位大小伙,推拉挑扛都不是问题了,下车时柴占山迎上来,看到郑锦婵出现,让他眉头微皱了皱,不过掩饰着问了个好,回头时,单勇还讶异呢:“哟,柴哥,您怎么来了?”

    “这事人多好办事。麻烦事多呢,怕你几个应付不来。”柴占山道,干这事和打架一样,得人手多。

    “谢谢啊,大过年的,给您添这麻烦。要操办白事,我还真得请您帮忙。”单勇道。

    “哟,没见你以前客气过呀。

    呵呵。”柴占山笑着不以为然了,身子撞了撞单勇,示意着被哥几个围着郑锦婵,他小声问着:“得手了。”

    “什么得手了?”单勇吓了一跳,还有眼光这么犀利的。

    “小子哎,装什么清纯?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柴占山笑道。

    “哟,柴哥你怎么看出来了?”单勇低声问。

    “还用看吗?关系不走近一层,能跟着你来这儿,来摊这事?”柴占山给了个模糊的籍口,这倒让单勇翻白眼了,这家伙肯定不知道,不过一问现在知道了。他看时,柴占山眯着眼笑着,颇为得意,刚要说什么,柴占山却是评价着:“这女人你未必能降得住。”

    “何以见得?”单勇又来劲了,把刚才的事忘了。

    “眉窄、额平、下巴翘,不是居家的料;这种女人,心高、人傲,就你这小样,满足不了。”柴占山眼眯着,看着郑锦婵和那几位哥们谈笑风声,下着这个定义,似乎在委婉地劝着单勇,不过单勇的翻白眼了,直斥着:“老柴,再过几年你留把胡子,能当阴阳先生了啊。”

    “呵呵,差不多,我看女人一般比较有谱。”

    “你四十郎当了,自己都光棍汉,还好意思谈女人?”

    “正因为看得多了,看得透了,所以才打光棍……你看武子,多棒个小伙,一老婆俩娃,现在累得跟孙子样,哥是劝你啊,那天看穿了没意思了,加入咱的光棍队伍啊,给你预留位置着呢。”

    柴占山说着笑话,两人都笑了,武子也听到了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直说柴哥说得有理,想当初要不娶媳妇不生娃,现在可得多潇洒。

    一干远近朋友说笑着,等电话来时,随着单勇急匆匆往医院里走着,医生早开出病危通知单了,别说拒绝治疗,就不拒绝也回天无力,雇的是医院的救护车,从重症监护室到电梯到门厅,医生到台阶前已经有这帮人接手了,七手八脚推着,司慕贤和刘翠云,还有宋教授的女儿车上陪着,有这么多位大小伙,事情就好办了,这一行趁着渐黑的天色往家里来了。

    没看到左熙颖,单勇可长舒了一口气,同来的四辆车,直往母校驶去,之所以办这些事人多也怕周边的邻居有忌讳,再伟大,也是位将死之人,而且又是年节,难不得邻里说三道四,郑锦婵一路上听着单勇继继续续讲着这位宋教授的事,再市侩也多了几分景仰,直赞单勇这事办得很对。

    意外了,没出现想像中的意外,而是车到潞州教工楼时,从车道到单元门口已经清场了,没见停的车,只见两排人,救护车缓缓地停下时,单勇这队人还没有上手,早有学校的不少教职工围上来了,有人戚然着,有人抹着泪,还有人号陶大哭着,单勇一看认识,是图书馆那位馆长,好容易分开人群,医生解释着病人重度昏迷,没人意识,先运回家。

    抬人的事单勇可义无旁顾了招着雷大鹏、张卫华、董伟,还有伸手帮上的老柴、武子把整张的活动床抬着上楼,每遇拐角,各喊着小心,保持着床的平稳,慢慢地回了家,在把宋教授轻轻放到家里床上时,单勇心里一阵酸楚,这老人,瘦得几乎没有重量了,等到挂上点滴,医生测完了脉博,和家属、左教授说着什么,怕是支持不了几天了。家属早捂着脸抽泣上了。

    回家这个决定做得很艰难,因为目的是:等死!

    “大家先回去吧,天色晚了,明天再来探视,宋教授暂且也不能见人。”

    “回去吧……老吴,你别哭呀,人还没走呢。”

    “你们、你们把老吴扶回去。”

    有人在清散着人群,却是王恒斌主任,今天知道了宋教授出院的事,没想到传得很快,整个小区的车都没开进来,预留了一个通畅的路,都知道人之将去,喟叹着、戚然着,一个一个默默地离开了。任群来迟了,下车奔来时,正看到了王恒斌主任回单元楼,她喊住人了,奔上来时,边角着风帽扣边问着怎么样了。王恒斌主任摇着头道:“还能怎么样?就这一两天了。”

    “哟,那这治丧可就难办了。”任群道了句。

    “难办也得办呀。咱们系的元老,而且责无旁贷地得咱们办。”王恒斌道。两人往楼上走时,他又想起个事了,奇怪地道着:“奇怪了啊,怎么今天接人的,是单勇和雷大鹏那几个家伙?”

    “他们?”任群也愣了。

    “嗯,我还正发愁呢,这人可怎么请……这倒好了,来了几位荤素不忌的。”王恒斌主任颇有庆幸的道着,任群刚一笑,旋即愣了,三楼上,有位瘦高个郁闷地说着:“这谁家大爷?穷成这样,家里电视机还是上海牌的,牛逼大了。”

    有人说话了,是雷大鹏,一拍大腿倚着拦杆道着:“不许这样说啊,老宋是我哥们,想当年哥抄的论文毕不了业,就是老宋放了我的一马。”

    “怪不得呢。叫兽和你这牲口,一家?”又有人小声道,这话不中听了,雷大鹏连骂带上手,干上了。

    任群一撇嘴,这家伙都多大了,一点长进也没有。王恒斌笑了笑道着:“老宋可桃李满天下,不过关键时候用上的,都是几个不成器的,呵呵,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两人笑了笑,往楼上走着。雷大鹏一瞅熟人,不和董伟撕扯了,喜出望外地喊王主任和任老师,就差扑上来拥抱了,那份亲切却是装不出来的。聊了几句,两位进了宋教授家里,医生正收拾着东西准备走,不用说话,看那表情就知道事态,这时候倒没人说话,只听得到宋教授的女儿宋普在啜泣,刘翠云陪着哭,一屋人出来左南下陪着下楼,不太相熟的王主任和任老师闪过一边,朝屋里的单勇招招手,单勇悄然退出来,掩上卧室的门,相见时,无语王恒斌主任伸着拳头擂擂单勇的胸脯,黯然地道着:“谢谢啊,我替老宋谢谢你。”

    “王主任。”单勇笑着低声道着:“现在是不是后悔学校没把优秀青年奖发给我了?”

    任群噗声一笑,指着单勇不屑地道着:“别夸他,王主任他是一夸就开花。狗尾巴花,往天上翘。”

    “那也别谢,应该的……哎,任老师,我问你个事,宋教授那什么助学基金,帮过多少人嘛,不能临了了都是家属抹眼泪,没人搭手帮忙的吧?”

    单勇异样地问着,这点却是也让任老师唏嘘不已了,轻声解释着,那点基金虽然帮到人不少,但帮到回头再去帮别人的不到十之一二,操持了这么多年,已经快成无源之水了宋教授一病不起后,早就维持不下去了。她说了,王主任其实也有心把这事继续下去,只不过有些事非常为难,注册的基金要按季向财税和管理部门提供收支明细,处处要受到干涉公开募捐更是阻力重重,所以宋教授一直是私人募捐和捐赠的形式,每季还要向捐赠人提供详细的支出清单这其中的事,怕是一个两个人办不了的。

    说什么来着,高尚的人不是那么好当的,难办,宋教授硬是办了快三十年。不过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不是越做越大而是越办越萎缩了。

    “那我们办下去吧,这是件好事。”有人插进来了是司慕贤,眼睛红红的。任群点点头,正有此事,说到这话时,都看上单勇了,单勇也明白,找个大主顾,好多事就解决了,他赶紧摆手道着:“别这么看着我,我还没有钱多到要捐给别人的程度,你们要办,我支持。”

    “不能光言语上支持啊。”王恒斌主任提醒道。

    “这样,其实我有个想法。”单勇道,转移着话题,说着自己的想法,比如,搞个优秀毕业生论文集,专挑历届毕业生里出去还凑合的人,出上百把十块钱工本费,销一批书,然后钱就有了;再要不,搞个潞院优秀毕业生名录,一百块钱挂名、三百块钱加简介、五百块包页……单勇脑子转得果然快,这办法说得条条是理,听得任老师和王主任直噎喉咙,他回头问着傻愣地司慕贤道:“这办法不错吧?人都有名利心,几百块买个名,市县乡中那些小校长、教导主任什么的,说不定掏得更多。”

    “你这是对宋教授的亵渎。”司慕贤喷了句,不理他了,王主任和任老师也睁着大眼,不予评论,单勇无奈地道着:“你们的脑袋怎么不开窍呢?不给点好处,谁心甘情愿掏腰包呀?”

    两位老师没说话,笑了笑,合理未必能采纳。进房间看宋教授了,司慕贤要走,被单勇一把揪住了,不但揪住他了,一起出门把雷大鹏也揪了,就他们仨和宋教授最熟,分配着轮班陪陪的事,至于张卫华和董伟,有事再叫,随叫随到,几人送着柴占山和武子,下楼刚走,这哥仨无聊地踱到了花池边时,在那个曾经猫过了地方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里是哥仨曾经猫着准备和老宋一较长短的地方,此时此景,却是如此地一言难尽。

    “耶,蛋哥……”雷大鹏在喊。

    “怎么了?”单勇感概万千,头也没回地问。

    “你要蛋疼了。”雷大鹏道。

    “你才疼呢。”单勇骂了句,一回头的功夫,惊得一个趔趄,雷大鹏呲笑了,果真蛋疼了。

    所处的这幢楼宇外,一辆刚停的出租车里下来了提着食盒的左熙颖,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和郑锦婵碰面了,偏偏那地方在路灯下,很亮。许是心有灵犀的缘故,两人都奇怪地朝对方多看了两眼,郑锦婵像有一种意会似的看看宋教授家的方向,看看茫茫的雪色掩映下,俏如寒梅独俏的这位女人,她又鬼使神差地打了个招呼,笑吟吟地道着:“嗨,你是左教授的女儿?”

    “你是……”左熙颖奇怪地打量面前这位穿着一身裘装很潮的女人,记忆中并没有印像。

    “我和单勇一块来的,他们在那儿。”郑锦婵一指,咦?跑了都,一眨眼就不见人了。她尴尬地笑了笑道着:“刚才还在那儿,好像回家里了。左姑娘,您这是……”

    “给宋姐和我爸带着吃的,宋姐的胃不好。”左熙颖笑着道,迈步时,郑锦婵却是和她并肩而行,左熙颖客气地问着:“我好像没见过你,您是……”

    “噢,朋友,来帮忙的,也没帮上什么忙。”郑锦婵掩饰着道,每每左熙颖回眸,她总是下意识地收回审视的眼光,一眼过去,却是让她的羡慕的妒意颇盛,这位似乎不侵人间烟火的姑娘总让人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而亲近之后又不自觉地生出自惭形秽的心思。即便是自己身上价值数万的裘装和人家这普通风衣相比也觉得黯然失色了。

    “那是女朋友?”左熙颖感觉到了不对劲,异样地问。

    “算是吧,我听他说起过你。”郑锦婵撒了个谎。

    “我对别人背后评价没有兴趣,不管是好是坏,我和他没什么,你不用记怀。”左熙颖轻声道着,却是下意识地加快了步子,郑锦婵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耻了,下意识地停下步子了,看着左熙颖俏然进了单元,她没有再跟进去,却是暗自腹诽着:我记怀什么,真是的。

    不过一扭头,她又在狐疑着,这两人不像一点事没发生过的样子。

    是啊,绝对不是,看左熙颖都不像那坦然的样子,忍不住让郑锦婵怀疑两人也曾经郎情妾意,甚至郎解妾衣,想得她恨恨地一路直踢路上的积雪。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楼后,单勇蹲在雪地里,使劲地抓着脑袋,不,揪着自己脑袋上的头发。雷大鹏贴墙而立,笑得得瑟得直抽肚子,司慕贤本来心里好黯然,也被这事给搞得哭笑不得了,他小声问着:“老大,你一向英明神武,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

    是够低级的,这撞下车,得把心里撞出阴影来,单勇苦着脸解释着:“她要来,我也没办法,不让来吧好像我心里有鬼,我就想把她扔车上两人不照面,谁可想还恰恰选好地方,真照上了……哎,宋教授这摊你们忙着,我先把这位送回酒店。”

    “不能这样吧?你陪妞吃饭,我们站岗值班?”雷大鹏不高兴了。

    “好啊,你去陪她吃饭,我站岗值班,反正这儿还有我个妞。”单勇道。这么一想,果真如此,说不定单勇巴不得不走呢,雷大鹏气得直骂太不公平。

    还真不太公平,看着老大踏雪而行,大大方方地到车前,和郑锦婵聊了几句,本来料想的火冒三丈居然没见到,这妞又被哄着上车走了。老大那张哄鬼的嘴,哄个妞怕是难度不大。

    不过没人发现的是,远处的窗里,倚窗而立的左熙颖正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这一切,她看到了郑锦婵像在生气一般乱踢着雪,看到了单勇从藏身楼后的地方奔出来,也看到了,两人相携着上车,那不无亲昵的样子,似乎让她回想在天风海岛那个温馨的二人世界。

    她做出了决择,如果两人就这样平平淡淡慢慢忘记的话,她觉得自己能坦然接受。不过当她发现重新出现一位时,她觉得自己是一种无可名状、五味杂陈的感觉。

    是嫉妒?她否认,不过她感觉到了一阵酸酸的味道,从鼻子里,从心底泛起来………

第31章 风劲雪急无晴天

    每个季节都有它最美的一面,漫天飞雪、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城如冰雕雪凝、北方的冬季同样能呈现出这样一种肃杀之美。轻轻地拉开窗帘,左熙颖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激得目清神明,又开窗户,凛冽的空气新鲜的似乎要在肺里炸开一般,这种感觉,却是在南方那种温柔的天气不会感觉到的。

    好冷,要有零下十几度了,不过她喜欢这种让她格外清醒的感觉,痴痴地看着冰封雪漫的城市,是这样的瑰丽和这样的陌生,即便是远处曾经攀过了森林公园,也被一片迷茫的白色覆盖无法分辨,她在想,这座陌生的城市给她留下的清晰记忆似乎过多了,多得有点无法承受之重。

    笃笃敲门声起,她回身开门,是父亲,进门被屋里的冷空气激了下,上前关上了窗,唠叨着北方天气冷,要注意身体,在看到女儿红红的眼睛里,左南下愣了下,关切地问:“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

    肯定休息不好,大过年的,摊上这事,左南下有点歉意,左熙颖笑笑摇摇头道着:“没事爸,我睡了会,换地方了可能一时适应不了。”

    “哎,对不起啊,跟上老爸,让你受这份罪,说起来这也是闲事啊,可管可不管,不过呢……爸就是不忍心,可委曲你了。”左南下道着,倚着窗口,看了眼雪色,接到了女儿递上来的热水,慈爱地看了女儿一眼,许是宋教授的事让他也感触良多,总也有放心不下的事,左熙颖却是没有发现父亲的心结所在,她随意地道着:“没事爸,这可不是闲事,我倒觉得这些年你又是客座讲学、又是出席那儿的开幕、研讨,相比起来,都没有这件事有意义,还有什么比在弥留之际得到这么多朋友、知己的关心更重要?你认识宋叔叔,可比认识我还早。”

    “好,好……女儿长大了。不过这老家伙可讨便宜了啊,让我送他将来我百年之后,可没这样位知音送我了。”左南下似有不忿,小孩气地道了句,女儿慎怪了道着了句:“爸,你怎么又说这些?”

    “对对……不提,不吉利,呵呵……走陪爸吃早饭去。”左南下笑着,呷了口水,邀着女儿,左熙颖穿上了厚厚的毛呢风衣,收拾妥当出门时,左南下又似乎揣摩到了女儿的黯然般轻声问着:“熙颖,昨天……你见到单勇了吗?”

    “没见到。”左熙颖摇摇头,说了句谎话。

    “噢,这臭小子可真会办事,我让他帮忙,他找了一堆帮忙的,自己倒溜了。”左南下有点不悦地道看女儿没反应了他又轻声补充着:“不过多亏了他,这时节,还真不好找帮这个忙的人,潞院的治丧委员会由他们中文系的牵头我想,再呆一段时间。把老宋的后事给了了,让他风风光光走。”

    “嗯。”左熙颖嗯了声,没有异议。

    “可能你们要有见面的机会我觉得……”左南下小心翼翼地道着,不料女儿侧头不悦地喊了声:“爸你又来了。”

    “噢,对不起,不能提他……不过我没说名字,这臭小子惹得我女儿这么不高兴,实在是该死。”左南下做作地道着,把女儿哄笑了,其实此中缘由是父女俩的君子约定,都不提这个人了,嫌烦。不过来潞州能想到的,怕也就是这个最烦的人。

    再走几步,进电梯时,左熙颖却是忍不住了,轻声地问着父亲道着:“爸,我到底也弄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左南下问。

    “他又粗俗、又浅薄、还很无耻……你为什么一直对他的评价很高。”左熙颖道,咬牙切齿地。

    “哈哈……仗义多是屠狗辈,老爸我关了八年牛棚,看得不比谁清?你看你宋叔叔还不知道?他资助过的,他帮过何止上百上千人?这些人里,功成名就的有、仕途得意的有、漂洋过海的有,可真正再把这种恩惠施于其他需要帮助的人,能有几人?真正在他弥留之际能站到床前扶他一把的人,哼哼,怕是一个也没有,都忙着自己的事呢。”左南下悲愤地说道,胸中不平多矣。这或许也是他窝在牛棚里的心得,不以天下为己任,反倒成就了今天的美名。

    左熙颖被父亲的愤怒震了一下下,她对此也颇有了解,从得病到今天已经月余,探视虽多,可仅限于一些人道上的同情,家属连巨额的医药费都无从解决,人情冷暖,到这个时候也许看得最清楚,父亲要请单勇那干泼皮帮忙她尚有疑虑,可亲眼看到一来一群,荤素不忌地把人抬回家里,她有点相信,不过在她心里的心结没有那么容易解开,她轻声地道着:“您说的我不反对,我听我姐说,他做了好多好多坏事,还被关在看守所里。”

    “呵呵,老爸被关了八年……你宋叔叔被关了九年多。你说我们是坏人?”左南下笑道。

    “您偷换概念了,你们是时代的错误。”左熙颖辨道。左南下笑着道:“是啊,是时代就没有对过,老爸现在富甲一方,名声如日中天,这同样是时代的错误,……他的案子我看过了,死了一个富商、残了一个退休高官,还是反贪局的,当年抢他家产业的,被他一锅烩了,知道老爸当时听到这内部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左熙颖异样地问,被父亲大变的性情惊了下。

    “痛快……呵呵,恩怨分明,人生快意当如是也。”左南下仰头笑着,给了个异样的评价,左熙颖蹙蹙眉,老觉得单勇身边总是些不正常的人,现在似乎也感染到父亲了,她反驳着:“可他毕竟害了很多人?”

    “佛家讲因果,凡人讲恩怨,该死的人多了,老爸现在发现一生犯得最大的错误是把你看得太紧了……你无从了解这个世界的荒唐。哎……走吃饭,不提他了,上午得去联系块墓地,说起这个来就让人生气啊,这么大点的潞州,墓地价格都炒翻了几倍,这要是普通人,还真死不起了,民生民生喊了几千年还和原来一样,民生艰难呀。”

    左南下仰头叹着,步出了电梯,女儿心事重重地跟着,对于很少接触的外面的世界,还真让她有越来越多无所适从的感觉。

    步过了门厅,她下意识地停了停眼睛看到门厅外已经落叶的梧桐树下,她一下子想起了那儿站着个傻乎乎的大男孩,推着辆破单车在傻傻地等她,其实那个懵懂的时候该是多么幸福,而此时,雪色迷漫的厅外,却一无所有了

    “二十块。”出租车司机回头道。

    车里刚掏钱的单勇一愣,不给了,瞪着眼叫嚣着:“差不多点啊,趁下雪天宰客呢?平时顶多十块。”

    “这大下雪天我们跑车容易么?”出租车司机一听本地痞音,话软了。

    “加五块,你不容易我们容易呀?这下雪天可没下钱。”单勇找着零钱,隔着防护递过去,那司机有点忿忿地拿走钱了,而下车的郑锦婵早笑得花枝乱颤了,车走时,她笑着拍了单勇一把斥着:“你至于吗?跟人争五块钱?”

    “不是不至于,司机是看你乘飞机的有钱宰呢,等他宰了回头他偷着乐,你瞧,现在好心情是咱们的,坏心情留给他了。”单勇笑癯道,这五块钱争得不冤了。

    “哟?是挺划算啊……不过我的心情还差一点点才能好起来,你说怎么办?”郑锦婵撒娇也似地道,单勇提着她简单的行李道:“我非常理解你这种舍不得分别的心理,不过现在咱们八字缺一撇,两家父母又认识,你说滚一块是不是不太合适。我们倒不介意。”

    “你去死吧你。”郑锦婵擂了拳,有点羞意,昨晚是在东明酒店滚一块的,说起来还真是有点不合适,好像自己是送货上门一样,她使劲地拧了呲笑着没正形的单勇一把,不过马上又挽着他的胳膊道着:“你别没个正形啊,昨天告诉你的事怎么样?”

    “挺好,你消息确切吗?”单勇问。

    “要确切早有人动手了,就这个我觉得都快漏出来了,你想啊,三省交界,那儿沟壑纵深,曾经就是晋东南一带的革命老区,修路不但出于经济目的,就它的政治目的也不小,我觉得十有**应该成行……”郑锦婵以纯商业的眼光评判着她得到的这个消息,收购苹果醋厂就是应了好地方卖了个高价,这一次,怕是要故伎重演了,而且,她把消息无偿的告诉单勇了。

    单勇诡异地笑了笑,没回答。

    郑锦婵却是吃不住劲了,摇着他的胳膊问着,她的目标是在雁落坪附近的镇上选址,建一个集运站,如果可能的话,从建路中分一杯羹,一修路就是几十亿上百亿的投资,说富一批人实在不假。

    单勇又诡异地笑了笑,还是没回答。

    昨天那事虽然有点小介怀,不过看样没有什么负作用。女人嘛,白天哄两句就高兴了,晚上弄两下就没事了,就有点什么事,也会被浓情蜜意化解了。

    “喂,你再这样笑,信不信我挠你一脸花。”郑锦婵咬牙切齿地,不走了,生气了。

    “你当家,我还说什么呀?再说我还沉浸在幸福里呢,你老谈生意生意,多煞风景……来,吻别一下。”单勇作势道,一下子把郑锦婵逗笑了,笑着一把推过了单勇,往候机厅进着,单勇追进厅里,离安检尚有时间,帮着到售票处领了机票,到过安检排队时,他看着俏丽的醋娘子,手抚过额际的乱发,小声道着:“你说的那事不难,到时候,我替你建个集运站就行了,别操心了,交给我了。”

    “你吹吧你,选址很难,仅限于出入口和服务区周边,现在修不修路还没定呢。”郑锦婵不相信了,而且这事难度很大,本来想实地看看,却不料碰上这天气了。

    “是啊,都没定的事,你急什么?只要有路,我就有办法……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挣不挣、挣多少,只要你高兴,你乐意,到时候送你一个集运站。不就十几亩地方么?”单勇小声道,凑上了,轻吻了吻娘子的额头,这么大气,可把郑锦婵逗乐了,笑着道:“女人最浪漫的事,就是听男人给她吹不切实际的牛。看来我现在就属于这情况对不对?”

    “是不是?那再吹大点,我建个大型综合服务区,送给我的娘子。”单勇色色地道。

    “好……吹得好大,不过我喜欢。”郑锦婵笑了,捧着单勇的脸,轻轻吻了吻,招手作别着,进了安检的排队里,一直那么开心地、会心地笑着,也许就一无所获此行都是满载而归,最起码载走了这么多的欢笑和幸福的感觉。

    慢慢地,过了安检,两人的眉目间传递着那种彼此都懂的笑容,单勇在想,这是位很知性的女人,她懂得不去揭男人的疮疤,她懂得享受彼此的欢愉,她也更懂得幸福要建立在坚实的经济基础上,一位很现实,却又在试图超脱世俗的女人,不经意的相见擦出了火花,那份床弟间颠鸾倒凤的浓情,也带上了几分商业味道。

    飞机腾空而起,单勇好久才人候机厅出来,他在想,不知道自己俘获的是一夜情,还是一颗心……

    家里,依然是忙碌。在忙碌中等待着最近的时刻。这恐怕对死者或者生者,都是一种煎熬。

    向阳的卧室,静静地躺着宋诚扬教授,昏迷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回来第二天了,来探视的不少,校领导组了一个队,教师也来了几队,还有政协和人大那些赋闲的领导,也来探视过了,再怎么说宋教授也是潞州的文化名人,总不缺这些应景来晃悠一圈的人,不过看着老教授的凄凉晚景,那怕就是蝇蝇苟苟的人,也要唏嘘不已。

    高尚的代价是一世清贫,高尚的终点就是这种凄凉晚景,高尚也最终要成为高尚之人的墓志铭。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有人在读着长诗,声悲意切,是司慕贤,他不时地看着偶而眉睫微动的宋教授,这是老教授最喜欢讲的《离骚》,他期待,这朗朗书声能把老人唤醒片刻,能再聆听那怕一句教导。

    没有醒,宋诚扬静静的闭着眼,眼窝深陷,脸庞清矍,只有脉博还在动着,一生的光华已经消磨殆尽,都给了别人,留下这再无灵魂躯壳,等待宿命的召唤,司慕贤甚至在想,几千年的文化苦旅,总不缺像宋教授这种洁身如兰、质如璞玉的君子,冥冥鸿鸿中仿佛自有天定,就像上天故意派来了他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使者,用他们一世清贫、用他们的高尚节操,用他们一生的幸苦,像炼狱般的辛苦,炼一面纤毫毕现的镜子,以己为鉴,光照后人。

    而现在,他的使命完成了。他在等待召唤,等待冥冥中无法脱逃的宿命召唤。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茝。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司慕贤读着,仿佛还能记起第一次初见老教授的情形,他在陶醉地讲解着屈夫子那种哀痛的心理,他在叙述着屈夫子那种无法承受的痛苦和他对故土的深深依恋,那痛苦到了极致,只能让他选择投身汨罗江中,也只有这种激烈的殒命,才能明证他一生的操守。

    “………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司慕贤读着,他想到了这位哀民生多艰的老人,从战乱、从动荡、从饥荒、走了半个多世纪苦难的老人。想到了这位助人无数,而自己却拒绝治疗,一心求死的老师,想到了在贫病交加中离去的父亲,他泪眼涟涟,读得痛哭失声,拉着宋教授的手,吧嗒吧嗒地流着泪。再也无法朗诵。

    屋外,收拾着父亲藏书的宋普不时的抹着泪,丈夫赶来了,只能陪着掉泪,两人在轻声计算着,医药费能报销多少,不能报销的有多少,那点菲薄的存款早快被消耗一空了,而父亲除了一屋子书没留下什么,就书籍中的珍本也捐出去了,而这近一个月的治疗,都是左南下垫的大部分医资,这么大的人情,总是让人惶恐了。

    对了,屋里这几位不速之客呢?丈夫悄声问,宋普道着:“我爸的学生,人都不错,全靠他们张罗了,你瞅空多谢谢人家。”

    “嗯,那位……”丈夫问。宋普一看,不吭声,那位正倚在阳台窗口上,喀嚓喀嚓咬着苹果,乍看这人,你不得叹服造物的创意,这么丑、这么蠢、这么白痴相,偏偏老是笑呵呵地,怎么看怎么喜庆,这不,又来了,雷大鹏问着正洗衣服的刘翠云道着:“翠花,你老公念什么咒呢?”

    “离骚,又不是没学过。”刘翠云道。

    “我怎么听着像发骚了。比跟你结婚那天还来劲。”雷大鹏得啵道。

    刘翠云被气得无语了,没接茬,现在觉得让雷哥到这场合是个巨大的错误,他那张脸,不管是欢乐还是悲伤的氛围,都得被破坏。偏偏这货还很准时地来这儿,说是过年了,呆家里没意思。这不,扔了果核,没看到单勇来,雷大鹏咧咧骂着,信步到卧室,一推门,看到了司慕贤拉着宋教授的手在痛哭流泪,他一下子悖然大怒了,直斥道:“哭哭哭,你哭个逑啊,人还没死呢?”

    徒然间,从思想的净土掉回龌龊的现实中来,司慕贤一下子被激得无比震怒,随手抄着书摔过来,附带一个:“滚。”

    “哟,骂上你哥了,找刺激是不是?”雷大鹏火了。就怕没人挑恤呢。

    “我让你滚。”司慕贤腾声站起来,好不凛然,一下子吓得雷大鹏掉头就跑,直跑到屋外拽着刘翠云喊着:“翠花,坏了坏了,你老公魔症了,不会是宋教授夺……夺舍附他身上了吧?这么凶……”

    “你才魔症了。”刘翠云翻了他一眼,没理会,进屋劝司慕贤去了,雷大鹏好大个没趣,无聊了,却发现宋普两口子看着他,他呵呵一傻笑道着:“没事,阿姨,我们经常打打闹闹。”

    哦……宋普两口子,凛然地点点头。

    随意地说着,这儿书多呢,要无聊就看看书吧,谢谢你们了啊……宋普丈夫谢着,雷哥可不把自己当外人,翻了几本,都是繁体字的,他回头期待地问:“阿姨,有小人书么?”

    小人书!?宋普愣了,雷大鹏瞪着无辜的大眼,又问:“漫画书也行呀?”

    看来是真想看,不过这个真没有,宋普两口子不敢和这位说话了,怕人家又出你解决不了的难题。

    正忙着,敲门声起,已经习惯有人探视了,雷大鹏上前开着门,哟,屋外聚了七八位年轻人,没来过,一听是宋教授的学生,宋普赶紧地上来往屋里请,进门间,冷不丁有人喊了句:“大鹏,你怎么也在这儿?”

    雷大鹏可没防着,冷不丁侧头一瞧,然后是吁声直脖子,吸气,手哆嗦,人得瑟,把同样的几位看愣了,却不料那说话的姑娘抬腿“腾”一脚一踹,这下管用,雷大鹏一激灵,好了,嘿嘿笑着,语不成章了:“耶耶耶耶……你你你……你怎么来来来了……翠花,快来看谁回来了。”

    这得瑟的小样,把来人都逗乐了,问着王华婷,一听说同学,都好不讶异,刘翠云从屋里出来,奔上前来拉着王华婷手,倒是一点也不惊讶,翻着白眼看雷大鹏,直说道:“我早就知道了,走,华婷姐,别理他。”

    估计是还生刚才的气呢。搞得雷大鹏老大不高兴了,他凑着要往卧室去,却不料刘翠云报复来了,把他挤到外面,低声威胁着:“你再这样没出息样,我回头可告诉章芸啊。这一屋子可都是留学生。”

    “你敢?”雷大鹏咬牙切齿,不惧了。

    “那你进,你进我就敢。”刘翠云道着。

    雷大鹏瞄了瞄曾经迷恋的党花妞,又看了看翠花妞,一扭头得瑟道:“你让进我就进呀,我就不进。出国了不呀?咱吃的猪肉还都是进口的,留过洋的。”

    明显有点害怕章芸,刘翠云笑了笑,不理会这货了。不过她刚转身,听到了单勇在门外的说话声,像是和左教授说话,一下子让她心里喀噔一声,怕是这个见面好不尴尬。

    还有更尴尬的,先进门的是左熙颖,刘翠云突然发现,单勇今年流年肯定不利,昨天才撞了醋娘子,今天,又在这种尴尬的氛围里和王华婷碰面了…………

第32章 此生总有未了愿

    “哟,二弟,咋拉这是?”

    要进探视宋教授的单勇看到雷大鹏苦大仇深的样子,停下来了,笑着问,一般这种称呼的时候都是心情颇好,否则不是叫“雷二”,就是叫“傻雷。”

    卧室人多,左教授一来,居然有留学生认识这位人物,不知道是名声所致,还是左熙颖的风华倾人,都在里面围着不知道说什么。

    单勇没凑那热闹,一问,得,雷哥生气了,扭头不理他,自顾自到了后阳台上,扮着一副临栏凭眺的郁闷样子,可把单勇给逗乐了,跟着上来,抚着肩,语重心长地道:“哥知道你值班了,心里不爽,得,接下来算我的,我值班,你玩去吧。”

    “不是这事。”雷大鹏不悦地道。

    “那是什么事,还能把二弟气成这样?”单勇大惊失色道,一换笑容,又凛然问:“被老婆打了?”

    “不是。”雷大鹏更生气了,生怕单勇又取笑他干不过章芸,影响他声誉,一指里屋道:“那酸货居然骂我,让我滚。”

    “哦,那简单,那天摁着揍他一顿。”单勇道。

    这下子雷大鹏有人支持了,气消了点,不过难题来了,又道着:“他老婆也骂我。”

    “哦!?”吓了单勇一跳,知道雷哥怕是放雷语了。脑筋一转安慰着雷大鹏道:“这个动手就不方便了,这样,我想个辙……咱们那天把酸货扣起来,扣上一个月,没人跟翠花XXOO,她不得内分秘失调对不对?”

    “哎,这个办法好。”雷大鹏瞬时被这古怪精灵的办法逗乐了,单勇安慰着,要进去时,不料雷大鹏想起另一件事来拽着单勇凛然道着:“蛋哥,有件事我得请教你。”

    “说。”单勇道,荤素不忌了。

    “这么回事,你说我现在有女朋友了,但是我心里又喜欢上了一个,你说我该怎么办?”雷大鹏正色问,问得单勇好不愕然,连这家伙心里都是花的他想了想教唆着:“脚踏两只船,枪挑两个妞,那是需要有实际经验以及心理承受能力的。”

    “那我没经验,不问你吗?”雷大鹏道。

    “这个我倒是有点经验,这样说吧,我告诉你。”单勇看看无人注意,拉着雷大鹏,倚着窗小声道着:“首先你得在思想上破除一夫一妻制的束缚大丈夫男子汉,谁不想多几个漂亮妞,对吧?”

    “对呀,我正是这样想的。”雷大鹏乐了。

    “次之,你得有牛逼的伪装,绝对不能让女友发现问题如果发现,你就惨了。”单勇又道。

    “对呀,我正是这样做的以前干的事,什么都不告诉章芸。”雷大鹏道,似乎修炼得已经颇有成效。

    “再次,你得强悍自己的神经,不能有负罪感,爱情是以责任为宗旨的而奸情是以欢愉为目的,两件事你别搞混了绝对不能冲突。”单勇道,这恐怕也是他的心得。

    这下子雷大鹏更乐了,直指自己道着:“那我神经还不够强悍呀?”

    “这不就得了,你已经条件具备,找去吧。不过让章芸揍你时候别喊疼啊。”单勇笑着道,这算是把雷大鹏教唆的自信又重回来了,整整衣领,摆着POSS,自我感觉蛮好,这样子看得单勇好奇了,好奇地问着:“告诉哥,谁呀,哥给你参考参考。”

    “嘿嘿,王华婷,党花妞。”雷大鹏呲笑道。

    “你身上那根鞭再长,也是鞭长莫及,她在美国。”单勇也呲笑着。

    “不不,她回来了。”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

    “真的,就在里面,看宋教授来了。”

    “¥%×÷*()”

    单勇眼睛一愣,喉咙像给卡住了。这傻雷得瑟成这样,肯定不是假话,只不过这消息来的这么突然,倒把他震惊了,眨巴眼睛,想进去,又没敢进,教唆雷大鹏还成,可放到自己身上,总觉得对王华婷还有那么愧疚似的,人走的都没去送,这消息断了快两年了,乍听之下,让单勇一下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雷大鹏可得意了,有了蛋哥的鼓励和理论支持,得瑟得就要去卧室,这下单勇急了,一把揪着,喂喂喂……又把雷大鹏拖回来,拖到窗口,继续教唆道:“二弟,哥还没说完,再补充次次之,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雷大鹏道。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于有正式女友的人,特别是像你这号,女友又特别强悍的人,必须对爱情忠贞不渝,必须对女友守身如玉,其他都是浮云,娶个媳妇过日子才是正道,对不?”单勇道,歪理又变成正理了,把雷大鹏听晕了,摸着脑袋,找不着北了,咧咧道:“和你刚才说的,怎么不是一码事?”

    “哥的意思是你要干,干点鞭长能及的事,找她自寻烦恼,还不如花几百块钱找个妞泄火呢,对不。”单勇轻声道,他知道雷大鹏这脑子一根筋,怕不敢还真去再找王华婷表白去,当然,心里也有那么点小算盘,雷大鹏被单勇煽得晕头转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单勇转移着话题道着:“来来来,别谈女人了,多没劲,哥把你留这儿,是想让你感染点宋教授的高风亮节,你净想些风花雪月的事……枉费了哥的一番苦心,昨晚到现在,宋教授怎么样了?”

    这话说得好堂皇,话题转向也对头,说到这事,雷大鹏暂时忘了心事,小声地道着,来了几拔人,都是谁谁谁,反正也屁事不顶,就早上清醒一会儿,喊疼,用了两针**,剩下时间就昏迷着,就清醒时候也说不成一句话,这都一个月没怎么进食了全靠营养液维持着,家属都在考虑停药了,只是谁也不敢下这个决心。

    得,不管是说者还是听者,都伤心了人到这份上,死都成一种奢侈了,再说他们仨怎么吵起来了,雷大鹏却是道着司慕贤一直守着给老头念什么离骚,他就说了句,惹得人生气了。至于为什么念,单勇想像得出,无非想让宋教授在熟悉的事里安详地闭眼可这个时候,念段离骚也不至于能止疼清醒或者让人含笑而逝吧?

    听着,他吸着凉气,嘴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似乎在斟酌什么事的可行性,拍拍脑袋,似乎在什么地看过,一下子没想起来。随后雷大鹏的眼睛蛋哥像像魔症一样,在宋教授的小书房里来回踱步,摸摸这儿,翻翻那儿,司慕贤的想法虽好,但路子似乎不对他在寻找这位高人的生活轨迹,不过看得他心挖凉不已,书全是书,要不就是装订好手抄的手稿,那张用了不知道几十年的书桌,漆色斑驳,椅子扶手上摸得逞亮,他坐到那个位置闭着眼,在试图的思想触角去触摸这位老人的生活轨迹。

    他在想如果一天累了、困了,会有一种什么样的休闲方式呢?

    当一伸腿,踢到一样硬硬的盒子时,他好奇地弯下腰,看到了一个乐器盒子,在雷大鹏惊愕的眼光中,他笑着把盒子拿出来,打开,一架古色古香的二胡,他又看了看磨得锃亮的椅子,他坐下了,翘着二郎腿,刚好,这应该是一个经常性的自娱自乐方式,否则椅子不会磨得这么深。

    “老宋爱玩的是这个,走。”单勇拿着二胡,和雷大鹏出了小书房,和宋普谈上了,果不其然,宋普连连点头,父亲确实对民乐颇有造诣,特别是二胡。不过她有点奇怪,怎么刚收拾起的东西都被拔拉出来了。

    刚要进时,卧室里那一拔留学生却是已经黯然退出来了,左南下告着别,送着人,偏偏这时候,单勇和傻乎乎的雷大鹏站一起,还呲笑,显得那叫一个另类,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直到送走人,都没人搭理他们,王华婷是最后出来的,在门一刹那,她停下来,想说什么,单勇一瞬间做了一个连他也奇怪的动作,扭着脸扮作不识,进卧室了,搞得王华婷好不郁闷,本来准备走的,却又把同来的同学打发走,自己留下来,还叫了一位高大英俊的帅哥,留下来陪她,她倒好,感着雷大鹏嘘长问短了。

    单勇像个另类拿着二胡奔进病室,众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他一把揪着司慕贤道着:“拉这个,宋教授最爱这个,拉段他喜欢听的。那什么,二泉映月。”

    “那难度多大?我就拉个抬花轿还成。”司慕贤苦脸了。刘翠云提异议了,不过左南下拍着额头恍然大悟道了:“对对,这办法对路,老宋最喜欢拉个调调,……他的二泉映月能拉到国标水平。”

    “那好啊,贤弟,你凑合拉呗。”雷大鹏也上来了,司慕贤这可难住了,不敢接手了,左南下笑了笑,回头看了看和王华婷站在一块的女儿,左熙颖思忖了片刻,笑着道:“我来吧。”

    啊!?司慕贤和翠云,再加上雷二,看得有点愣,没看出来。单勇拿着二胡却是稍有尴尬,递到了她的手里,左熙颖微笑着问:“你确定管用?”

    “不确定,不过是他喜欢的事,我想不会没什么感觉。”单勇瞥眼,看到了清矍的老人,在被子的覆盖下,已经看不出还有多少生机,他怔了怔,又点头道:“如果他能听到,那他就能想到还有人在关心他。”

    这点恐怕是最重要的,说得这么深沉,连左熙颖也觉得单勇此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也许是件兴之所致的徒劳之事,行将就木之际,就仙乐菲菲又能挽留得住什么?不过在场的人,都不觉得这是件荒唐的事,对于床上这位无欲无求的老人,或许也只有这志趣高洁的精神享受才是他的最爱。

    调着音,左熙颖娴熟地拉了几个试调,动作轻柔,当她摆到架势,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手指抚着琴弦,一声悠扬的曲声响起时满屋皆静。

    轻柔的曲声像夏日的清泉淙淙流过每个人的心田,让众人在凝眸中思绪万千,这乐声,委婉得像倾诉、婉转的像哀鸣、轻柔得像风,细腻得像雨像会渗到每个人的骨子里,让听者陶醉在乐声中。

    拉胡的左熙颖像一位从水墨国画中走出来的,不施粉黛、却有着动人心魄的魅力古典仕女,她的身后就是飘雪的窗外,雪景、二胡、美人,悠扬的调子,肃杀的天气和清丽的美人,像两种不和谐的美却又是如此和谐地溶为一体。看了好大一会,单勇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痴了,痴痴地看着师姐的陶醉在乐声中的样子,时而平和、时而蹙眉、时而微转,那表情随着乐声在细微的变化,就像她也成了乐曲中的一个音符。

    最动人的那一个音符。拔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动了……动了……”听不懂音乐的雷大鹏最清醒,他看到了宋诚扬的腮边微动,紧张而狂喜地蹲到床边握着老人的手,象发现新大陆一样喜着:“动了动了……他要说话,快快,左老左老你来……”

    这下人群噪动了,左南下兴喜若狂地趋到床前,握着老友的手那嘴唇果真在微微翕合着,他慈详地笑着大声喊着:“老宋,你听到了吗?”

    然后把耳朵凑在宋教授的嘴边一下子笑着,对众人说:“他说拉得好,是熙颖,他听出来了。”

    左熙颖眉睫一动,喜极而泣,那调子变得一下子昂扬了走调了。

    没有发现,左南下一高兴又大声附耳说着:“你没忘吧,熙颖还是你去厦门时候教她的,那时候她才上小学……睁开眼看看,有好多你的学生,他们等着陪你说话呢。”

    说罢,左南下让开了,那张清矍的脸上,眼窝深陷的地方,好久,才勉力地睁开了一条缝,一圈人,兴喜而又悲伤地围着,女儿宋普和丈夫站到了床边了,期待地看着。父亲的脸上不再是被疼痛扭曲的表情,而是欣慰地、平和地笑容,他睁开眼,艰难地看了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又黯然地闭上了眼。

    “爸,爸……咱们回家了,你高兴吗,你说句话呀……”宋普抽泣着,倚着丈夫,一言失声。

    仅仅是惊鸿一现,左南下兴喜过后,又是懊丧不已,劝着两位亲属。左熙颖的二胡未停,乐声到了尾声,一声悠长的收尾,随着两颗泪滴打落在二胡座上,她侧头,悄无声息地抹去了。

    单勇一直没有动,一直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如果能换回曾经那张笑厣的话,不管多大的代价他一定在所不惜。他在想,如果床上躺着是自己,在听到这样的曲声,怕是也会于愿无悔。他在想……他想得很多,一种清晰感觉油然而生,是挽惜。

    家属好容易安定下来了,王华婷帮忙扶着这位,探视所见,却是让她感触良多,不过最奇怪的是居然见到捉马乡支教的队伍,听说是单勇组织更让他愕然不已,许是这人变性子了?不过她又一次看到了单勇那种痴迷的眼神,让她心里微微地不悦,尽管听翠云说了,这家伙吃了闭门羹,根本没追上师姐,还是让她微微有点不悦。

    安慰下了家属,再回这个卧室病房时,粗通医道的左南下号着脉,没有什么惊喜,不过那熟悉的乐声确实起了点作用,让宋教授清醒了片刻,他感激似地回头看着单勇道:“谢谢啊,单勇,我这老朋友了,倒把这茬忘了,你这想法对路,要是在弥留之际能听到点自己熟悉的乐音,或者干点喜欢的事……啧,可还要干什么呢?”

    说着,摇着头,放下了病人的腕子,已经气若游丝,可不知老宋还有什么牵挂未了,左南下招着手,在众人愕然的眼光中,只把单勇叫出来了,雷大鹏也不把自个当外人,追着凑上来了,左南下狐疑地问着:“我问你个事啊,你说,人到弥留之际,他最想干的是什么?今天这想法不错,难得这么平和,以前要清醒了睁开眼,不是喊着要死,就嚷别人。”

    “干什么呢?”单勇抚着下颌,想着,回头征询雷大鹏道:“你说。”

    “要我,你就给我找个妞,扶我起来,来最后一次。”雷大鹏凛然道,左南下气得直接一巴掌,雷大鹏呵呵笑了,不过这事对单勇仿佛有触动似的,他问着:“宋教授的爱人……”

    “都去快二十年了,你们别想歪了,他在这个上面可比我强,没什么非议,快四十才娶妻,娶得是他老家乡下的一位女人,跟上她没享一天福,改革开放刚开始,工资刚落实不久,人就没了。也是重病。”左南下道。

    雷大鹏挠着腮,想说句什么,被单勇推进一边了,八成又得发句“穷得牛逼”的感概之类了。他问着左南下道着:“是不是我们把他想得太过深奥,太过不食人间烟火了,其实他就是一位病危的老人,要去掉头上那些别人加给他的光环,您说他会想什么?应该从普通人的角度去看。”

    咦?这倒是一个忽视的盲点,左南下蹙蹙眉,抚掌道着:“对呀,只有这个时候,才是真正了无牵挂,毫无羁绊的时候,不管伟人还是普通,不管大人还小人,一切都是平等的。”

    “所以,我觉得方式得换换,我们不要把他当成一位桃李满天下的教授看,当成一位普通的老人;也不要怀着一种景仰的心态去看,而是要平和,他就是一位普通人,他应该有普通人的欲求,或者是怀旧,或者是悯子,或者是什么更简单的需求……那外孙真回不来?”单勇轻声问,左南下伸手制止了,小声解释着,从生下就在外地,国外上的学,现在在国外都安家了,早成一位彻头彻尾的香蕉人了,别说外公,爸妈都不见得亲。

    这他妈叫什么事吗?听得单勇直咧嘴,左南下拉着小伙,小声道着:“有办法就帮帮,尽心而已,我可是离家已久,实在想不出还能干点什么。”

    单勇点点头,想了想,在小客厅来回踱了几步,等似乎想到了抬头时,却发现一干人都瞧着他,都从卧室出来了,他也不忌讳,一招手喊雷大鹏:“过来。”

    雷大鹏凑上来,就听他安排着:“你,把潞州你吃过的美味,列个单,我看看。”一听这话,雷大鹏领命,马上找着纸笔画上了。单勇一指司慕贤一对道:“你俩,过来。”

    两人一上来,单勇当厅训着:“别让我再看到你哭哭啼啼的啊。”

    后音碍于人多没说,不过司慕贤理解了,点点头。

    “左老,把宋教授老伴照片给我一张。”单勇又道。

    “你要这干什么?那可是遗照。”左南下愣了下。

    “这时候还怕什么遗照,他想见的,没准还就是这人。”单勇道。左南下撇了嘴,点头了,喊着宋普,虽有诧异,不过没异议。

    安排着任务,单勇再看时,却看到了一直俏立未言的王华婷,还相随着一位很白净的书生帅哥,他一招手:“你俩,过来。”

    “啊?你叫我?”王华婷愣了,咬着下嘴唇,示威的样子。

    “不过来,我过去不行呀。”单勇笑着站到了王华婷面前,直道着:“要想帮点忙,我就跟你说,要不想,那请便。”

    “你说吧。”王华婷道,她知道单勇没有掺假个人感情的成份′醒来的宋教授,还真让她很惊喜加意外。

    “这样……给你一张照片,你照着照片找个模样差不多点的人,二十来岁的样子,懂法语最好,……就那样。”单勇指指书房里墙上的全家福,王华婷一下子明白了,剜着单勇道着:“你让我找个人扮宋教授外孙,你不骗人吗?”

    “他老眼昏花,又看不出来,没事。”单勇道。王华婷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指着单勇,那话却是憋不出来了,这么馊加损的主意都想得出来,单勇却是拔拉过她的手指问着:“想帮帮,不帮拉倒,你以为我真找不上啊。”

    “你……”王华婷被单勇的态度气得有踹人的冲动,不过司慕贤眼睛可亮了亮,直凑上来道着:“这办法似乎对路啊,要能见一面亲外孙,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有效。”

    “就是啊,支书,要真能找上,试试看。”刘翠云也道,王华婷没治了,回头看看那位同学,那同学一摊手:“我不太像啊,要不,咱们把人都聚起来,找找看。”

    “那试试吧,不过穿帮了别怪我啊。”王华婷道,老大不情愿了。

    这一拔安排完,单勇伸着脖子往卧室瞧瞧,左熙颖正给宋教授掖掖被子,抬头时,看到了他,她想微笑来着,不料和脸上悲戚的表情差异太大,成了一个尴尬而不自然的笑容,却不料单勇倒是自然得很,痞痞地笑着,一勾手指头:“你也过来。”

    左熙颖不悦了,想不理会,却是压不住这份火气,蹬蹬走了门口,气愤地道着:“你指挥我,你有资格么?”

    好傲,好生气,却不料单勇脸色一严肃,左熙颖以为他生气了,却不料他的表情又从严肃变得玩味了,笑着道:“没资格指挥,不过有责任关心……中午休息会,看你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没睡好吧。”

    一句听得左熙颖下意识地掩饰着,却不料单勇轻轻一言,不待她再耍小脾气。笑笑转身走了,那分外的豁达和洒脱,甚至让左熙颖相信,他真的放弃了,所以才能以这样豁达的态度对对待自己。

    不过越是这样,反而越让她豁达不起来了,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生气和恼怒,尽管她一直在心里强调这个人的缺点,不过在相见,仍然一如既往,无法保持自己一惯的平和心态………

第33章 千古最难生死别

    又支持了两天………

    医学上叫奇迹,两周未进食而且停用营养液,理论上熬不过四十八个小时,不过人的顽强生命力同样是难以想像的,看着行将就木,就是咽不下最后一口气。每天来一趟的医生,在那形容枯槁的面相里,总还能看到生命迹像。这个“奇迹”是从医生嘴里定义的,语气不是惊喜,而是怜悯。

    左南下的事情就多了,陪病人的事交给了一干小年轻人,他亲自奔波着为老友寻穴下葬,而且和校方的治丧委员会拟定成员商议追悼会的事宜,这些事情却是不怎么好办,选定的空穴在一个二道贩子手里,花了两倍的价格才拿到,办手续墓园管理又是冷言冷面,收了点好处才给了点笑容和方便。甚至于火葬场也未见得那么好打交道,一开口就是6666、8888的套餐,从鲜花礼仪到童男童女甚至活人哭丧皆可提供,据说是和VIP制度一样的尊贵享受。

    钱如流水介的使出去了,宋普两口子惶恐不已,左熙颖却是对钱没有概念,不过她见不得那些人趁白事也宰最后一刀的嘴脸,可父亲却像故意似的,给墓园管理送红包的事让她办,她忍着性子办了,回来就老大一堆牢骚,老爸是满口道歉,不过旋即她又明白,老爸在急着给她补一堂社会课,否则百年之后,她会像宋普那样无所适从。

    于是她也觉得很惶恐,仿佛是她亲临了一次死亡,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无尽的孤寂就像墓园里的碑林穴山,那个冰冷的归宿常常进入到她的噩梦里。

    腊月二十九了,这一日临近中午,左南下父女和宋普夫妇把订制唁片交给治丧委员会的王恒斌主任,又把火葬场殡车订好从火葬场回返的时候,雪还在下着,今年的雪格外地大,好在校方派了辆车,不过没司机接手,大过年的又下大雪,谁干这活?还是单勇他们找了位老司机,据说是军伍退役的老兵。载着众人上路时亦像这数日一样,行驶得很缓慢,很平稳,坐在副驾上无聊的左南下随意地问着司机道着:

    “小武,你怎么认识的单勇?你们这年龄,可不像发小。”

    “严格地说不是朋友,他是我老板。”武子笑笑道。

    “是吗?你逼你来的?”左南下讶异道。

    “可能么?我们都是自愿来的啊。呵呵。”武子笑道。

    武子于是把水场建场的事给左南下当淡事说了说,直说单勇这哥几个都不错最起码让跟着干的都挣到钱了,平时那个水站周转不开了,上头的老板要是刁到非要钱,下面的水站不是找小单就是找老单解决,这爷俩一般地忠厚实诚,宁自己亏点也不亏了那些养家糊口的一说是单家的亲戚,叫谁谁好意思不来帮个忙搭把手的。

    “可……我们……不是亲戚?”后座的宋普惶恐了,插了句。

    “谁说不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宋可是他老师,上学这几个调皮捣蛋的,把老宋还整喝多了,跑不了他们几个。”左南下微笑着道,武子笑了笑景仰地看了左老头一眼,感叹道:“左老我们没什么文化,说错了您别见怪,不过朋友做到您这份上,我们服气,就尽点心,您别客气,有什么尽管吭声。”

    “那我就不谢你了啊,等我那天躺下了,你来开车。”左南下不客气地道。

    “哎。”武子更不客气,荤素不忌地应了句,惹得后座几位哭笑不得,左南下却是哈哈大笑。

    中午就在凯莱悦大酒店吃的饭,吃饭的时候个个都是心神不宁,草草吃完,急着回去,家里那么几位守着,再怎么说没亲人也让人有不放心的感觉,如果不是治丧事宜,宋普这两口子都不会同时出面。这个大限谁都知道快来了,不过未来之前,对于关心着的人,恐怕是最残酷的一种折磨,不到五十岁的宋普这一个月像老了十年,头发都白了一少半了。

    又到学校教工楼时,武子拍门下车的头一件事就是奔回去,搀了左老一把,只待他女儿下来扶着才放手,这关心周到的,连左熙颖也笑笑向这位憨厚的大兵哥示好。走到这里的脚步却是沉重了几分,到了楼门口,宋普又像昨天那样,一扶墙,嘤嘤地哭上了,哭得悲悲切切,哭得直弯下腰,一把鼻涕一把泪,丈夫在跟前劝也不抵事。

    这却是女儿的一个心结所在,停药了,仿佛是她亲手杀了父亲一般,虽然心里都知道回天无力,可谁也盼着再现奇迹,丈夫劝时,宋普恸哭着,猛地又回头,跪在地上,抱着左南下地腿哀求着:“左叔叔,再给我爸输几天营养液吧?他还有口气,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吧?我爸苦了一辈子,都要走了,还这么苦……左叔叔……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他走吧?”

    泪眼哀声,左南下赶紧地扶着,直道着:“好好好,听你的,……快起来。

    熙颖,扶着……我们也不想,只是怕他多受罪。”

    把宋普扶起起,宋普知道这也是徒然之兴,伏在左熙颖地肩头号陶大哭,眨眼间,进出不少的邻居围上来了,这几日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位女儿的哭声,都怜惜地问着宋教授,问者黯然,答者更黯然。

    恰在此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了,是家里的窗户上,有人伸着脖子喊:“武子,你把人拉那儿去了?”

    远远地车边武子指指单元回了句,这位喊话的支着脖子朝下看,吼了声:“快上来,宋教授能吃东西了。”

    哭声立歇,左南下一看是雷大鹏喊,犹自不信,不过宋普可急了,急切地蹬蹬蹬直往家里奔,差点在楼梯上摔一跤,后面的趿趿踏踏直往上追,连左熙颖也急得把父亲扔下就跑,跑了两步才省得忘什么了,回头又把父亲搀着,左南下给了个老大不高兴的长脸,不过马上奇怪地问着:“不会是这个草包胡说吧?”

    “不是胡说都不可能。”左南下轻声道。刚上二层,他的嗅觉在作祟,猛地一吸溜鼻子,眼往外凸,左熙颖不解了,知道父亲的鼻子最灵,一般闻到美食才这个样子,连她嗅嗅也闻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香味,一种馥郁的香味,像能勾起人心底食欲一般的香味,她惊声道:“这是什么味道?爸,真香。”

    “不可能,这东西绝迹了。”左南下嗅着,不相信,又不敢不信,再上一层时,宋普早在屋里喊上他了,急匆匆进门时,那景还真把后来的几位惊呆了。

    进食了,真的进食了,后项垫着高枕,闭着眼睛的宋诚扬嘴唇翕合着,兴奋而喜悦的刘翠云持着小汤勺,把浅浅地一久汤汁送到宋教授嘴边,眼可见地,宋教授的喉咙微微一动,咽下去了。那样子,像刚刚睡醒婴儿,以贪婪地品着汤味。

    宋普喜极而泣,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无声地流着泪,左熙颖扶着她,也在流着两行欣慰的泪。一屋子人,都看着这位绝症的老人咽着汤,仿佛又是一个巨大的奇迹来临一般。

    左南下最清醒,他嗅着,这味道来源于屋子里的一尊透明的汤锅和酒精炉,他凑上来,深嗅一口,然后回头看看眉眼笑着单勇,他也笑了。

    紫团参,看来那道紫参地花汤不是绝响,还有人手里存着这等奇货,传说紫团参就有健脾利胃的奇效,用它吊命比山参还好,一瞬间左南下明白了,虽然无法进食,但可以进香,这种馥郁的香味,能燃起病者最强烈的食欲,**一起,其他的就要靠边站了。

    活着,本身就是种**。

    这是用一种另类的办法,用一种绝品的食香,燃起了将死之人对生的**。

    “不一定非要吃才是美食,对吧左老?”单勇悄然凑上来了,小声道。

    “对,世中有奇味、五官皆可享,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这香,怕是神仙也受不了。”左南下释然地道,对于美食的理解或者又增进了一层,他异样地看着单勇,单勇小声解释道:“紫团参绝迹快二十年了,早成奇货可居了,我在乡下收调味无意中从位赤脚医生手里收了半根……回头再孝敬您半根的半根,如何?”

    “嗯,不许自己偷吃了啊。那玩意泡壶老酒,能喝几年呢。”左南下道,有点患得患失了。单勇笑着应下了,再看老友这样子时,左南下算是感叹不已,还有更感叹的事,这屋子里,挂了好大的一副放大照片,是从宋教授不多的照片里提取的,一副他们夫妻俩的合影,七十年代的装束,梳着大辫子的师母,笑容可掬的方向正是病床,单勇小声道着,就是看到这照片,老宋才一下子挣扎着要起来,还喊饿,于是就顺理成章喂了两口,居然没吐。

    左南下抱手直谢着单勇,直轻声道着:“谢谢啊,我们认识快四十年,看来我不如你对他的了解深……只想着哀其清苦,愤世不公,却不想想,老宋根本就没在乎这些,我倒替他在乎上了……其实很简单,人到这份上还想什么,一点关怀,一勺羹汤足矣。”

    “不用谢,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单勇道,看着几汤勺后已经不再进食的宋教授,无奈地道。

    “宋叔叔,再喝点。”左熙颖分开王华婷和另一人,轻声劝了句,却不料宋教授像是听到了召唤一般,一下子睁开了眼,结结实实把拿碗的刘翠云吓了一跳,他睁开眼,怜爱地看着左熙颖,艰难地道:“熙颖,你来啦。”

    “爸、爸,宋姐,宋叔叔认出我来了。”左熙颖狂喜道。一屋子人立时乱了,宋普附到父亲身边,抹着泪笑着,宋诚扬爱抚抚过女儿和女婿的手,把两只手紧紧握到一起,单勇急了,把王华婷找的那个替身往床前一堆,那孩子练了几数遍,早被现场感染得哭了几回了,流着泪道:“外公,外公,我是方维,我来看您来了……”

    “哦,小维,大老远的,又乱花钱。”宋诚扬抚着这个脑袋,叹了句,没有发现是个西贝货,而且喃喃地道着:“外公的书都留给你啊。”

    “哎,谢谢外公,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也当个教授。”替身泪流涟涟地道着,王华婷侧过脸抹着泪,左南下怕时多生变,拍拍这个替身的肩膀,稍让开了点,他凑上去,笑着,抚着老友的手,平和地问着:“老宋还认识我吗?”

    那双眼睛,昏浊的眼睛勉力地睁大了点,他笑了,笑着轻声道:“南下,我讨便宜了,你得送我了。”

    “绝对不行要走咱们一起走,说好了的,你忘啦?”左南下大声道。

    “我等不了啦都要有这一天的。”宋诚扬轻声道着,声音反而越来越清晰,精神似乎也显得越来越好,一手拉着左南下,一手拉着女儿,他微微稍动留恋地看了女儿一眼道:“小普,爸没什么遗产留给你你不怨爸吧。”

    “不怨,爸,我不要,我什么也不要,你会好起来的。”宋普泪涟涟的安慰着父亲,宋诚扬却是再抬头,久久地凝视着对面墙上挂上的照片,那眼里,竟然有了难得的笑容,他像在回忆风华正茂的年轻时代,又像忆起了相濡以沫的伉俪爱人,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无限的欣慰,似乎此去是仿佛是要回到久别的家,再没有孤独的痛苦和寂寞的煎熬。

    没人说话,宋诚扬轻轻地倚着枕头,嘴唇翕动着,左南下凑上来,笑着问:“老宋,想起老伴来啦。”

    “啊,我和玉容要去听戏。”宋诚扬笑着道,声音渐渐微弱。

    “听得什么戏?”左南下问。

    “听得……听得……佘太君……”声音更弱,不过笑容更甚。

    一刹那,左南下明白了,回头道着:“忠烈千秋,老宋最爱这一段。有唱片没有。”

    泪涟涟的宋普摇摇头,单勇一激灵喊了句:“抄家伙。开戏。”

    这话喊得莫名其妙,不过有人明白,哥几个当学生时代就玩这个,司慕贤一把拉起二胡,雷大鹏找着东西,一急,奔进厨房握了两根小斡杖,众人迷懵时,单勇嘴里吁声一起,司慕贤摇头晃脑,一拉二胡,急促、密集的过门声响起,雷大鹏歪着脑袋,斡杖咚咚敲着鼓点,单勇抿着嘴,或长或短或急或徐的哨声,正是梆子戏忠烈千秋的过门段。

    左南下握着老友,心里对小辈们的感激迷了他的一双老眼,清清嗓子,他轻吟着:

    “玉…兔半露放寒光,天波府银光里习武刀枪;虽然说馋臣当道欺皇上,哪怕他专权误国乱朝纲;只要有我辈忠良在,大宋朝绝不容内奸外患肆意猖狂……”

    变调了,变得像哭声,不过听得是如此清晰,曲唱相随是如此地和拍,宋诚扬的眼睛闭着,那笑容慢慢的更甚,仿佛正和至亲的爱人置身于戏台之下,人群之中,仿佛趁着听戏的功夫和爱呢喃着什么,仿佛在享受着他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这不是奇迹,是回光返照。

    左南下抹了把泪,声音高亢了,入调了:

    “观孙儿剑对枪各不相让,剑光寒月影闪匹敌相当;喜杨家立新人后继有望,愿孙儿一代更比一代强……”

    标准的梆子戏唱腔,悠长而铿锵,左熙颖虽然听了父亲哼哼过几十年,但从没有今天的感受如此凄切,因为那里面带进了一对挚友的生离死别。一声高昂的声音没有继续入调,却让左南下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宋普也感觉到了父亲的手开始僵硬了,开始冰凉了,脉博消失了,左南下轻轻抚过,那双眼睛终于安然地闭上了。宋普大呼着一声“爸”,恸哭地伏在父亲的身上。

    曲声停了,司慕贤抹着泪,王华婷和刘翠云相拥而泣,连雷大鹏也傻愣着,没来由地从眼边拭过一滴泪。

    只有生老病死的不变轨迹,没有发生都在期待的奇迹,左熙颖拭着眼睛,抽泣着,他看到大限已至的宋叔叔,脸上的笑容像隽刻上去的,宛如生时。

    或许,这是一个奇迹。

    她泪眼婆娑地回头看单勇时,发现单勇脸上流着两行泪,却没有那么悲切,隐隐地在泪眼还透着喜悦,她马上读懂了,那是对死者含笑而逝的喜悦。她起身,像无意识地和他站在一起,伏在他的肩头,尽情地流着泪,那泪流得如此淋漓,即便是悲伤中也带着心里几分快意。

    是日,腊月二十九,潞院比校史还年长的宋诚扬教授逝世,享年七十九岁,他的死像他一生的清贫坦荡一样,没有遗产、没有遗书、没有遗言。

    翌日,除夕,宋诚扬教授追悼会就在校办的思想者广场举行,当日上门凭吊的已经络绎不绝,上至市委市府的领导、中至各文化部门的头脑、下至从本市各地来的学生,把这里攘熙得像开学一般热闹。这也正应了世俗对脱俗之人的待遇:

    生前凄苦,死后名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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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喝是为了活着,活着首先得吃好喝好,讲究点说,那叫色香味形意养缺一不可。简而言之,《香色倾城》就是这种有品位的吃喝玩乐,咱高雅地总结一句:这就叫生活!香色倾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香色倾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香色倾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