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〇二章 决定搀和
印度空军战机，大型目标，让龙云一下子就想到，莫非那正是三哥手上的强袭机？
IAF强袭机，这说法有一点不合常理，众所周知，出于强袭机的强悍战力与极高的威胁等级，长期以来，几大国对这种武器的贸易一直持谨慎态度，事实上都拒绝出售给外军，且另一方面，这些需要大量锁氢晶作为燃料、不论采购价还是燃料费都令人咋舌的大家伙也太烧钱，一般国家根本伺候不起。
不过，理论毕竟是理论，对印度、巴基斯坦这一对宿敌来说，但凡有能压倒对手、取得莫大心理优势的武器，要说不眼馋那都是在撒谎。
事到如今，就在随PLAAF访问团活动期间，龙云做过功课、也得到一些讯息，IAF目前的确装备有数量不详、但不会超过十架的“劲风”强袭机，至于来源，老欧洲总是没跑，总之三哥们花了大价钱才偷偷摸摸把东西弄到手，虽然不敢公然拿出来显摆、这点兵力在超级大国面前也不够看，还是忍不住在东北各邦局势紧张时，拿出来震慑一番。
“劲风”，欧共体联合研发的中型强袭机，本身性能中规中矩、并不怎样出众，龙云之前却在叙利亚的天空中吃过一次亏。
这一次，猜测IAF的“劲风”在接近，自己的座机呢，又凑巧是一架Su-27家族的“梁龙”，不知为何，年轻人脑海中掠过在NATA服役中的一幕幕。回想当时，他的Su-27SKM就是在一次任务中被ECJA的“劲风”击坠，跳伞后有惊无险，也顺利回到伊拉克新党控制区，但坠落的座驾呢，现在，可还在中东旷野上孑然而立吗……
意识，一点点延伸而去，操纵机体庞大的歼-11B跟随长机一起转向，两架灰色战机都开启后燃器提速，准备按指挥中心的命令转向脱离。
飞行高度不到三千米，天气晴朗无云，两架渐变迷彩战机的身影，在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起伏山岭背景下颇为醒目。
压坡度侧转前，向远方眺望上一眼，龙云见到横在视线中的一抹灰色，南低北高，他眨眨眼睛、凭经验思考片刻，认为自己是见到了热带地区常见的锋面活动，那片云应该还没到降雨的程度，不过看样子也快了。
改变航向，提速脱离，一切动作按部就班，直到语音通讯再度响起。
MAF的歼-11B，既然是来自SAC原厂、出口时也没做简化处理，数据链、机载信息处理系统一概不少，然而平台性能尚可，缅甸空军的一整套作战体系却欠奉，GCI仍然是缺乏预警机、一体化作战指挥系统的MAF首选。
从耳机里听到“呼叫幺两洞九，有‘哨子’从八号区域越境，现在改变航向至一拐洞、高度四千，按指令前出接敌；如果遭遇攻击，可以还击，重复一遍，如果遭遇攻击，可以还击！完毕！”的一长串指示，龙云先懵了片刻、然后确信自己驾驶的是红色零七号，看起来，缅甸空军呼叫系统的保密性并不好。
切换频道后，与缅军飞行员短暂沟通一下，他就拉杆、收油门，两架“梁龙”一起用殷麦曼机动改变航向，顺便把高度拉到四千米以上，向西面的大片天空扑去。
跟随一架执行任务的MAF战机，往西边凑热闹，龙云的决策是有些莽撞。
这时候，坐在一架刚接手不到四十分钟的歼-11B里，他的判断，源自于MAF地面指挥的导引信息，可匆忙之间，似乎就犯了一个不该被指责的错误：信赖地面导引，前提是GCI的空情保障足够可靠，但现在，缅军的远程警戒雷达并未做到对“劲风”的持续追踪，也就无法确保派往八号空域的“梁龙”不会遭遇IAF的强袭机。
虽然对接下来的遭遇一无所知，威胁在前，龙云还是检查挂载，确认挂架上的两枚PL-8C、四枚PL-12都状态良好。
两中四近，从PLAAF继承的典型巡逻挂载，对身形庞大的“梁龙”来说有点少。
这样的配置，解放军空军当年是为了减重、减阻，提升航程和留空时间，再说按PLAAF的规模，每一架滞空战机的任务负荷也不重，换成MAF，就有些捉襟见肘，特别是在可能遭遇印军战机、数量上敌众我寡的情况下。
歼-11B的1493雷达，怎么说也可以做到跟十打二，四枚PL-12就一次齐射，真心不多！
驾机与友军飞行员一起行动，心里盘算备弹的事，龙云的心态，其实是有一点奇怪；作为PLAAF访问团的成员，他本不应该在这时候跟着搀和，但和往常的理性主宰不太一样，长久阔别天空后，对战斗的渴望愈加强烈，哪怕在平行世界里打过一次“史诗般的空战”也照样如此。
参与印缅间的冲突，倘若只是远远的打一波BVR，想必不会留有证据，那格斗呢，要保密也很简单，把三哥的飞机都打爆不就得了？
想法挺激进，接下来的一切，却没按龙云的预想而发展。
沿航向一七零飞行，从海拔四千米的高度望去，绵延的浓密云层逐渐铺满了下方视野，GCI导引时断时续、其间还夹杂一些“呼叫洞拐、呼叫洞拐，报告你的方位”的模糊语音，对此，龙云装作没听见、掌控缅军飞行员回答“呼叫‘503’，我正按指示前出接敌，呼叫洞拐无应答，完毕”，而后把注意力集中在雷达显示屏上。
虽然有云层阻隔，显而易见，这一大片乌云并非厚度均匀，1493雷达捕捉到了目标，两架横越视场的IAF战机！
从目标速度矢量观察，龙云认为，IAF一方正在转向、脱离，这判断完全正确。
就在几分钟前，两架歼-11B刚一接到命令、扑向西部空域时，IAF第五战斗机联队“光辉”中队的两架LCA战机刚接到一通指示，语气冷漠的战场指挥员告诉这两架导航系统失灵、濒临迷航的单发战斗机，他们已误入缅甸领空，此前完成一次对地攻击任务、却因为躲避地空导弹袭击而慌不择路的LCA双机立即改变航向，只是动作稍慢了一点。(未完待续。)
第一六〇三章 擦枪走火
雷达截获目标，距离读数还不到二十公里，对PL-12来说，这是一个挺宽裕的俯射数字。
攻击包线套住对手，接下来，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年轻人却有一点踌躇，他从座舱里观望、无法用肉眼看到目标，于是没有开火，而是耐心等待MAF飞行员的决策。
印度和缅甸，即便现在边境局势紧张，直接攻击一个可疑目标也不太妥当，除非判定那是IAF战机、残骸也会落在缅甸境内。
这些事，龙云可不想越俎代庖，这时候，却感应到缅军飞行员的一阵意识波动，接下来，只见侧前方的歼-11B战机抛掷导弹、继而点火飞离，利箭般的PL-12拖着两道白烟突兀出现在视线里，没几秒钟就飞没了影。
这家伙，怎么如此急躁，没一点甄别就开火了呢！
从锁定目标，到开火射击，现代战机的火控系统速度都很快，龙云才刚一走神，MAF飞行员就已发动了进攻。
一旦匆忙开火，接下来龙云发现，他已身处一种很麻烦的境地。
面对印度空军的越境战机，缅军飞行员反应过激、这不难理解，虽然双方之前没爆发严重冲突，彼此的长期龌龊却不足为奇，而且几天前，从“501基地”升空的一架1271中队歼-11B战机在国境线附近坠毁，调查还未有结论，但缅甸军方自然怀疑是IAF所为，所以才会下达“一旦遭遇危险状况，允许自决开火”的指示。
这些细节，滞空的PLAAF少校还不清楚，他犹豫片刻，还是忍住了用超能力操控MAF飞行员、让火控退出中段导引的想法。
不管怎样，既然是缅军人员的选择，现在他不应该一手改变现状，是吗……
驾机在一大片浓密灰云上飞行，苍穹湛蓝如洗，龙云觉得他还有时间细细思考，大不了，等那两枚PL-12打过去看看情况再说；毕竟在这种天气下，俯射的ARHM对有遮蔽目标的命中率并不高，然而不等他再想更多，意识窥探就发出警讯，有高速目标自两点钟方向接近、而且来势汹汹！
从西北方向接近云带，距离急剧缩短，来袭的正是IAF新组建中队——“金轮”中队的一架强袭机。
就在当天早些时候，从印度东北部空军基地起飞，负责空中遮蔽任务的“金轮”中队强袭机一直在按预定计划飞行，飞越东北各邦后，就瞅了一个机会越线，到缅甸西部的崇山峻岭上空刷存在感。
越境挑衅，这种冒险行为，其实对印度宣示东线主权并无作用，军方的好胜心却一再膨胀、更被政客们鼓捣来的“劲风”打了兴奋剂，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印度人逐渐察觉，北方喜马拉雅山脉后的GPRC空军基地活动频繁、甚至出现强袭机的身影，嗅到这种气息，看重面子的IAF自然更不会有一丝示弱。
“昭示存在，让周边国家不敢轻举妄动”，忽略座驾与大国强袭机之间的实力差距，这倒是一个挺适合“金轮”中队执行的任务。
就在今天，照例搞一点小动作，驾驶“劲风”的IAF飞行员很快干完活，正准备返航，却接到地面指挥所的一通命令，他按照数据链的指示开启全向雷达，很快发现了命令中所说的“迷航战机”，此外还有两个迎头而去、似乎要发起攻击的IFF未识别目标。
在印缅边境一侧，缅甸境内，既然没有IFF应答，就应该是MAF的战斗机无疑。
想到这儿，立即把这一情况向上级报告，飞行员很快得到指示、允许开火，新德里的一干政客不愿见到、军方却跃跃欲试的情形终于出现；考虑到袭击的突然性，晴空中的“劲风”立即提速、准备迫近目标后发动航炮攻击，当然，倘若他能再等上一小会儿，让缅甸人的战机坠落在印度一侧——
不、不行，那两架LCA战机还危险着呢，赶紧动手吧！
一方志在驱逐，另一方则误打误撞，连续的意料之外让龙云的缅甸之行多了一些变数。
就在他驾驭歼-11B紧跟长机、权衡利弊时，加速到马赫二的“劲风”从高空掠袭而至，意识窥探告诉他来者不善，前半球的敌人凌空扑击、一串三十毫米炮弹将要出膛时，他立即蹬舵、猛然前推节流阀，同时用意识窥探指挥红色零九号的行动，两架战机立时一左一右压坡度分离，规避了来势迅疾的扫射。
前有两枚PL-12，后有一连串的航炮射击，地广人稀的缅甸西北部山区里，大概无人目睹这一幕，座舱里的年轻人却心头一紧。
擦枪走火，是的，现在他必须立即想清楚一件事，是否要反击印度人的进攻？
置身于一场毗邻边境的空中冲突，对事情的肇始，龙云是很清楚的，虽然MAF抢先发射了一批次导弹、是先开火的一方，但也是因为印军战机越境在先；以印缅两国的关系，越境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挑衅，是否开火，其实取决于应对者的立场和判断，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印军强袭机的行为，无非是一种冲突升级的不智之举。
然而现在，晴空中与一架疑似“劲风”狭路相逢，显然不是摆事实讲道理的时候！
开战前，无论有多少权衡，真爆发冲突时，对置身战场的一线作战人员来讲，除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外，其他任何想法都是多余的。
身为飞行员，犹豫不决是行动大忌，就在一把蹬舵拉杆、规避敌机扫射的时候，年轻人心中已有了万全的计较，他当机立断，在无线电里呼叫MAF飞行员，“命令”他立即转向、降低高度进入云层，利用一大片灰白层云遮蔽行踪，自己也如法炮制，身形矫健的双发重型战斗机在云海上划出两条流畅的圆形航迹，一低头扎进了灰色云海。
高度三千米左右，覆盖了缅甸西北部的这一大片云系，正如龙云此前所料，正处于缓慢爬升、积累冰晶的降水前兆过程中，这种层云对战机的行动是一种良好的掩护，也没有雷击的风险，不过相对的，对于飞行员的视野遮蔽也很严重，如果是在航线密布、战机活动频繁的区域，一般飞行员是不敢钻进去的，但是对身具超能力、能够无形中掌控周遭一切的龙云来说就不成问题。(未完待续。)
第一六〇四章 劲风的命运
从双方发生目视接触，到两架歼-11B一溜烟钻入云海、从视线里消失，前后才不过十几秒钟，驾驶“劲风”的IAF飞行员眼见敌机逃跑，立时来了精神。
身为印度空军一员，充分继承了IAF打顺风仗的情绪和劲头，座机又是一架无惧传统战斗机威胁的强袭机，现在不论高度、占位还是武器装备都明显优于对手，云层，对“劲风”来说也算不了什么，接到GCI命令的飞行员也一把推杆、减低引擎出力，从两架缅军战机消失点的一侧绕圈掠过、将身形隐没在灰云中。
凭借“劲风”的态势感知系统，IAF飞行员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凭借技术优势锁定对手、直接在云中结束战斗。
缅甸西北部的山区，地形地貌和西面的一望无际大不相同，横断山脉在这儿一直延伸到接近安达曼海，逐渐汇集的河流，在南北走向的一条条沟壑中穿行，植被茂密、气候多雨，对航空器来说并不是一个多么适宜的环境，不仅天气变幻无常，而且……
驾机一头扎进云海，在能见度恶劣的情况下飞行，一个念头倏忽间闪过，在这儿跳伞的话可是有点凶多吉少！
头一次驾驶缅甸空军的战机升空，就遭遇难缠的“劲风”，倘若孤身对敌，态势倒比现在更容易应付，然而刚才一起带着MAF飞行员转身跑路，龙云就要分神照看长机的飞行，虽说那个缅甸飞行员的技术也不差、能够凭借仪表在这一高度高速巡航，但三千米毕竟还太高，要脱离威胁，他们还要进一步往下扎。
三千米，两千米，一千五百米，在地貌起伏的十万大山上飞行，这几乎已是一种极限，高度表并不可信，在浓密云层遮蔽的情况下，即便有雷达导航，也有可能被突然出现的山脉拦住去路、然后就是机毁人亡。
两架歼-11B，挂载了十二枚空空导弹，龙云却没一点反手还击的念头。
PLAAF与MAF的协同飞行，这种科目，龙云当初搀和的时候挺来劲，现在却有一点后悔，很显然，印缅边境的局势，这并非一个单纯的军事问题，真说打，他分分钟就把三哥连同“劲风”送回老家，但现在却平添掣肘，即便驾驶的是一架MAF战机、不会走漏消息，他又怎能替缅甸政府拿主意、打还是不打？
这种犹疑，应对之策其实很简单，他偏偏没想过，倘若自己刚才没一下子动用超能力跟来、和缅军飞行员并肩飞行，这时候，不仅MAF战机照样开火、也许会打中一两架印度战机，凌空杀到的“劲风”恐怕也已经击坠了那架歼-11B。
所以，武装冲突注定要有，这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嘛！
驾机紧张奔逃，其间分心照顾另一架“梁龙”，云海中的飞行，既惊险又刺激，龙云却心生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很清楚强袭机的动力远超歼击机，对手又有高度优势，倘若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在低空周旋，凭“劲风”的雷达与动力系统，对手恐怕早就能一口气把他们两个给打下来。
想到这儿，龙云没再继续冒险，在海拔一千五百米左右飞表速八百、那就是一种生死豪赌，即便自己有超能力、也无法探测到山脉，于是立即遥控MAF飞行员的意识，让他驾机爬高、提速返航，沿一条笔直航迹返回“503基地”，自己则在后拉节流阀的同时抛洒干扰箔条，进一步压低高度，从绵延的云海中脱离。
为今之计，一对一单挑显然毫无胜算，只有靠超能力干掉阿三！
把缅甸飞行员指引到中空，自己则一溜烟钻山沟，龙云的策略，看似要利用友军战机钓鱼，不过在意识渗透的影响下，驾机追杀而来的“金轮”中队飞行员几乎就是被一直牵着鼻子走，云中扑击的“劲风”几乎毫不犹豫，沿着一条陡峭的航迹下探到云底，和前面灵活侧转的“梁龙”形成尾追之势。
面对一架动力爆棚的强袭机，低空规避，是战斗机的常见策略。
随着飞行高度降低，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只是视线还有些灰蒙蒙，在无边无际云海与郁郁葱葱大地之间飞行，视野中的起伏地貌疾速后掠，龙云沉下心来、两手紧攥操纵杆，歼-11B战机的电传操控响应灵敏，机体却稍显沉重，现在他需要一次次滚转、压坡度变向，这时候千万不能松懈。
飞行中，不用扭头也知道追兵迫近，情绪急躁的IAF飞行员几次开炮，串串曳光弹划破天空，却一点都没招呼到缅甸战机身上，他急于提速、撵上泥鳅般狡猾的敌机痛打，却不敢在崇山峻岭之间飞的过快。
航炮，即便“劲风”上装备的电磁推进型，弹丸初速提升到约六倍音速，受口径的限制，出膛后的远距离存速也掉的很快，射程一般也只有几千米。
在地形复杂、不利于载机瞄准的情况下，就这一射程也往往是过剩的。
就是现在，一路追击MAF战机，敌我距离还不到两、三千米，印度飞行员却很难找到射击窗口，这让他的情绪有些急躁，毕竟，刚才驱逐两架疑似Su-27是一回事，驾机越境开火、追击对方的战斗机，这在和平时期是很过火的一种行径，然而对这“到口的战绩”，他却分明有一点不舍弃。
驾驶“劲风”横行天空，只要别碰到中国人的强袭机，其他一切都只是靶子，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边提防地面上的威胁，志在必得的IAF飞行员并不知道，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死、而是驾机跟在“梁龙”后面狂奔，无非是前面的小伙子没找好地点、在考虑让他撞到哪一座山上而已。
追击者心急火燎，逃跑者呢，现在的情绪倒很稳定。
带着三哥一路向西，刚刚飞越一大片山势险峻、沟壑密布的地区，龙云从座舱里望去、只见前方地势稍缓，不再是高墙般的绵延山脉、而是分散矗立的稀疏山峰，这对保证飞行安全还是有一些帮助，于是他推杆、压低高度，同时一分神动用了意识渗透。(未完待续。)
第一六〇五章 突遭不测
意念发动，一缕无影无形的思绪穿越苍空，紧追不舍的“劲风”立时中招。
驾机高速狂飙，又是在完全陌生的山区，龙云的主要精力必须放在掌控战机上，然而即便是一点分心二用的干扰，也让对手当场操控错乱。
驾机直接撞山，难度似乎有一点高，刚才飞越时已用意识窥探扫掠过一遍，确认下方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龙云没费那么多力气，他“控制”ES2000猛然低头、进入俯冲，在几秒后就感到三哥的彻骨恐惧，最后关头，才让他一下子拉动弹射手柄。
一次渗透，摆平了气势汹汹的追击者，超能力自然不是“凡人”可以抵挡，龙云还给留了一个活口。
虽然他并不确定，在缅甸深山里，IAF飞行员能不能支撑到被抓获？
这种问题，既然是驾驶缅军战机时所为，接下来的一切，就和他龙云没关系，但他的确打算在返航后第一时间报告，自己遭遇了疑似印度强袭机的追击，并目击其坠落，以此解释自己的反常行动，当然，如果能顺便让缅甸方面抓到一个活口就更好。
毕竟且不说教训三哥，看在英兰公主的面子上也要帮忙嘛。
消灭了敌机，龙云顺便还有一点开小差，他不无恶搞的想，倘若刚才持续使用超能力、干脆把三哥连人带机弄回“503基地”？
呵呵，IAF精英飞行员临阵投敌，还带走一架“劲风”，这新闻可就有的瞧了！
在座舱里一阵遐想，歼-11B战机还在低空高速飞行，过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这有一点危险，龙云在拉起前扫视周遭，奇怪，连绵阴云的范围怎么这么广，看这样子，是不是快要降雨了？
不仅如此，一番紧张的追逃之后，他这是到了哪儿？
升空后一直用北斗导航、后来遭遇“劲风”而钻超低空跑路，失去GNSS信号、导航系统切换到惯性模式，歼-11B的地图标定会因此而有一些误差，虽说只要拉起、穿越云层，战机就能重新搜到讯号，但谨慎起见，龙云还是以飞行员的基本功行事，他瞥一眼MFD上的导航地图、又看看舱外，一时间就不禁皱起眉头。
不会吧，地图上一片崇山峻岭，眼前却都是点缀山峰的平缓地貌，“梁龙”的惯导误差有这么大吗，这不太对啊……
歼-11B战机，龙云也算很熟悉的一型，由601所参与研制的机载导航系统，可接收GPS、GLONASS或者北斗系统的定位信号，作为备份的惯导模块积累误差也比Su-27S/SK小很多，即便搜不到卫星，也不至于如此离谱。
在完全陌生的国度飞行，又不知身在何处，这让龙云心生一丝异样。
随后，毫无防备的，某种隐约的意念波动浮现于脑海，让他一下子浑身激灵、霎时间心脏狂跳。
意念感应，没错，这是“能媒”的波动讯息！
突然间心有所感，意外，是年轻人本能般的第一反应，驾机奔袭在一大片浓密阴云之下，放眼望去，周遭大地与灰蒙蒙天空不见异样，然而波动却越来越清晰，恍惚间，龙云忽然间有了一个极突兀的念头，这里，莫非已经接近“包得温矿区”，而平行世界里的这处地方，就有着……
不、不会吧，那毕竟是在平行世界，难道说？
一下子联想到穿越时的缅甸之旅，包得温矿区的雨夜，枪战与追逃，乃至滂沱大雨中与林德贝格的殴斗，“能媒”的概念就凸现于脑海，是的，他清清楚楚记得，那些突出地面的黑黢黢物体，但……
现实中为什么会——
不好，座机已不受控制、正在坠落！
正迷惑间，一下子发觉战机分明不听指挥、操纵杆成了摆设，这情形，让经验丰富的龙云霎时间冷汗直冒，他猛力拉杆、却没感到姿态有任何变化，当下只能认定电传系统瘫痪（这故障简直匪夷所思），当机立断、判断故障无法排除，然后就几乎条件反射一般的确认状态、拉动弹射手柄。
手柄拉动，屏息等待弹射，下一刻，预料之中的火箭点火、过载与呼啸却没来，让他瞬间浑身冰凉。
弹射失败——？！
怎、怎可能，主火箭哑火、不应该还有备份火箭吗！！
电光火石间，饶是身经百战的王牌，弹射失败的刺激也让龙云大脑一片空白，进而勉强挣扎、徒劳思考“半滚转、爬出座舱怎样”，而后才绝望的想到座机已经失去响应；片刻惊慌后，才又一点点冷静下来，继而意识到“电传瘫痪”这种事一点都不合理，绝非飞行员该有的理智推测。
歼-11B，纵向可是静不稳定的，若电传真的一家伙趴窝，现在他还能好整以暇坐在“梁龙”里飞行？
瞥一眼空速表，表速还在五百多、不知是否准确，这数字让龙云心生狐疑、却也镇定了几分，他基本确定，看舱外景象也知道“梁龙”还有存速，这种情况下，电传肯定还在工作、气动面仍在不断调整，所以——
但问题来了，一直俯冲的话、前面就是山啊！
抬头看去，前往大地山峦起伏，眼见就要与山体发生碰撞事故，厄运当头，仅存的理智让龙云挣扎解开连接管线，他正准备一鼓作气手动开舱盖、爬出座舱求生，也不管外面狂风凌厉，谁想到，就在刚要动作时，却两腿双臂一收，半天没动静的弹射火箭“嗖——”一下点火，还没反应过来就抛上了半空。
一连串诡异遭遇，又突然弹射，饶是身体素质过硬的龙云也一阵眩晕，继而，更失去了知觉。
……
意识迷茫，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一点点恢复清醒。
一开始趴在挺坚硬的地面上，睁开双眼后，只见四周一片黯淡无光，尝试起身时抬头仰望，幽暗天幕背景下，一架双发重型歼击机的轮廓清晰可辨，景象离奇之极，让踉跄站起的龙云怔怔发愣。
那是……自己的座机吗，怎么回事，刚才……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六〇六章 意外的相见
意识刚刚恢复，完全没搞清楚状况，龙云张口结舌的看了半天，直到脖颈发僵。
消灭一架印度空军强袭机并脱离，短暂的意识丧失后，就见到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一想到这儿，龙云就禁不住疑惑万分。
浮空的战机，这景象实在诡异，会是幻觉吗？
楞在原地足有一两分钟，脖颈的酸痛，让龙云略微清醒了几分。
仰望良久也没看出一点名堂，继而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只见自己正站在开阔空间的中央，四周是泛着一大片白光的弧形“墙壁”，几处开口，显然都有门扇闭合，只有一处边缘泛着蓝光的“入口”大开，似乎可供人通行。
见到门、入口之类的构造，龙云眨眨眼后就开始有一点底，最起码，不管这是幻觉还是真实，总归不会是很诡异的异度空间，而是……
像在什么建筑之内，姑且这样判断吧。
原地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走进入口看一看，靴底踏上地面的声音很轻，龙云双手据枪、一边警惕周遭一边探索前行，眼前呈现的，却无非是单调的灰白色。
通道并不长，尽头一样是门户大开，就在此时，意识扫掠居然有了反应！
这儿……有一个人？
会是什么人？
一下子察觉到人类的意识活动，龙云自然惊讶非常，枪也捏的更紧。
全身紧绷、保持警惕，却无从做进一步的窥探，也不清楚前面的意识存在究竟会是什么，就在龙云踟蹰不前时，一个略空洞的柔和声音响起：
“犹豫什么，走呀，再往前走一点就到了。”
“……？”
不听还好，一听到这略带回音的女声，惊讶之余，龙云又有些奇怪的感觉，他迟疑向前几步，一边寻思刚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是危险的警讯么？
似乎不是，意识窥探也几乎毫无所得，那么……
疑问，很快有了答案，第一眼见到走廊拐角，眼前出现一个沐浴在光晕中的身影，甬道里光线暗淡，光的直射让瞳孔有些不适应，视线清晰后，年轻人才看到，几步开外的那个颀长身形居然是——
大、大小姐？！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大白天见鬼了吗！
一下子看清女子的相貌，所谓“见到了鬼”，若真被上官凌知道肯定是一顿痛斥，神经紧绷的男人却无暇多虑，一刹那的震惊后，龙云立时反应过来，眼前相貌酷肖凌的女子并不是“她”，而是……
意识窥探，一向无可逃避、也从不出错的意识窥探，这时却给不出答案，双眼圆睁的年轻人只能依靠直觉，她是——
“你在做什么，还这样用火枪指着我？把它放下，龙逸云。”
“你，你是……”
一下子猜到了答案，不自觉垂下枪口，龙云只觉耳朵里嗡嗡作响。
思维贯通，仿佛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往昔的离奇经历倏忽浮现，与眼前景象对上了号；随即，更多疑团紧随而来，转瞬间便充斥了意识的每一个角落，令他头晕目眩。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姑娘难道就是上官……
晶……
毫无征兆的，意识一阵涣散迷失，直至感受到一丝凉意而回复清醒，睁开眼后，龙云发现自己又躺到了地上，应该是刚才再度昏迷，这让他很尴尬，不止如此，抬眼看向身畔，一个衣着宽松、长发披肩的少女正在俯身观察自己，两人目光相接，龙云只觉得，她眼神中似乎并无恶意。
看起来像极，她真的是上官晶么，那现在我岂不是……
在穿越，还是在做梦？
不管哪一种情形，突兀进入、而且还是在清醒时发生，期间只有短暂的意识断片，龙云眨一眨眼，挺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便发现近在咫尺的少女身材也和凌一模一样，手里呢，还握着他的********手枪。
身为军人，武器却落入他人之手，他只能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有点没用。
刚才一下子昏迷，醒来后对峙形势完全反转，龙云却没紧张，他注意到女孩子的手，只是握着手枪套筒、像拿寻常东西一样而已，这更支持了刚才的判断。
没有恶意，是吗，但这一切究竟……
“你是……上官晶？”
斟酌后的第一句问话，龙云说的有些勉强，虽然他此时已经有了预判。
男人的问题，十分简单，却让女孩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是，你还认识我呢。
还是说，你无非是在根据记忆瞎猜？不管怎样，恩，我们终于还是见面了。”
“啊，真的……”
回答在意料之中，龙云还是难免一阵惊讶，他端详几眼那熟悉又陌生的美丽面容，“呃，那么，这里是在哪，还有……你怎么，不，我怎么会突然来到这的，上官……姑娘，你能告诉我这些吗？”
“我可以。
不过，在说这些之前，你要不要先吃一点东西？”
几分钟后，在一处四壁光滑、光线明亮的空间里，面前摆着不知什么材料做的餐盘，手拿筷子的龙云把一块褐色食物咽下肚，又夹起一块绿色的看了看，现在，他尝到了可可味，但却不清楚，这些口感相当不错的软块是什么。
除了食物，餐盘旁还有一只水杯，他端起来喝几口，是清水。
就在今天一早，升空后遭遇“劲风”，刚才惊诧莫名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旦放松了紧绷的弦，龙云就格外饥饿。
一边吃饭，他觉得这并不妨碍对话，不过很显然，施施然坐在一旁的上官晶并不这样想，反而先问了他几个问题，同时也让龙云知道了一些新讯息：
“看起来，你见过伍征了？
二零二零号，他是第一个状态正常的考察者，有印象么。”
“伍征……我，我见过。
但是，”
对女孩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或许是“龙逸云”这个名字，让龙云做出了一种潜意识的判断，他对眼前的上官晶并未提防，而且，也没想出要提防她的理由：
“我并不清楚他的身份，还有他的目的。”
疑惑仅此而已吗，分明还不止，一边说话，龙云不禁有些畏惧的想到，现在，他甚至连自己是谁都要搞不清楚了。
不过，既然见到了上官晶，她还叫自己“龙逸云”，那她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吗……
不经意间，碰触到内心深处的身份危机，龙云不禁有些呼吸困难，他预感到，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身份疑团，似乎就到了要揭开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一六〇七章 三万六千年
吃过东西，安坐的上官晶挥一挥手、便有机械出现，在龙云的好奇注视下收走餐具。
“好了，这没有旁人，我们可以说一会儿话。”
龙云听闻后点头，一边下意识想到，听她这话，莫非这像是基地的所在里还有旁人？
但这究竟是哪里呢。
即便满心疑惑，龙云还是先想到一件事，他觉得这很重要，于是踌躇的开口：
“呃，怎么说呢，这位……上官姑娘，你刚才叫我‘龙逸云’，是吗；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我并不是叫这名字，所以……”
“……”
男人的话，出乎意料的，并没引起上官晶的情绪波动，只是微微歪头，神情怪异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在他有点发毛时，才收回了审视般的目光：
“恩，失忆果然挺严重呢。
好，——不用解释，我知道你自称‘龙云’了，可以开始说正事了么。”
话让人一头雾水，龙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直视的女子白皙面容，那双杏眼中，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在流露，还是说，这都是他的某种幻觉？
隐约感觉到与上官晶的某种羁绊，男人还在迟疑不定。
几步远的座椅上，心绪泛起波澜的女孩子，却已沉浸在一大片五彩斑斓的回忆里。
龙逸云，曾经的亲密战友，也是彼此最可信赖的唯一，可现在呢，不用问也知道，经过难以想象的漫长时间之后，他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这就是命运吗？
也许吧，她真的不知道。
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为抚平情绪，她随手开启了全息投影，两人旁边就凭空出现一幅屏幕，淡蓝色调十分饱满，让龙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突然从空中来到此地，一路上观察，他已经推测“这里”的科技水平比现实更高。
但不管怎样，这究竟是在哪儿？
“可以的。
那么，我先解释你的几个疑问。”
心灵感应，让上官晶轻易捕捉到龙云的思维，这倒省去了一些麻烦。
“首先，你所在的位置，按经纬度表示是北纬22、东经97，大概这样，或者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处位于‘包得温地区’地下的空间。
——是的，当然在地球上，否则你以为还会在哪里？
其次，请你过来，是有一点临时起意，毕竟……怎么说呢，我在这儿待得也够久了，之前都是通过遥测途径观察外面的世界。可是今天，恩，既然你误打误撞的接近了‘基地’，进入干涉装置的作用范围，我才自作主张把你请进来；所以，如果你觉得困扰，可以很方便的原路返回，也不耽误时间。”
话说出来，有一点言不由衷，其实上官晶挺佩服自己的语言能力，多少年没和外界接触、也没对活人说过话，现在和曾经的——战友和恋人言谈自如，已经很不错了。
女孩子的话，龙云听的有一点迷糊，他摇摇头：
“没事，既然这还是在……啊，地球就好。
还有，你刚才说我‘可以很方便的回去’，是吗？我还可以回地面去、没错吧。”
“可以，不用担心。”
有点恹恹的回了一句，上官晶原以为，眼前自称“龙云”的家伙急着要走，然后才察觉他的想法，于是心情好转，“那么，我继续说下去；再其次，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很简单，‘龙逸云’，一个名字而已；我认为，这并不能给你更多的信息，所以建议你先补习一下历史，试试看能否唤醒一些记忆，当然，这‘历史’不是当今世界的，而是我们曾经有过的那个时代。”
少女说的一脸认真，龙云却越听越迷糊，他只能继续点头。
接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龙云一直在观看两人身旁的投影，就像看电影般，以十分惊奇的眼光注视不断变幻的画面、文字或者其他讯息，这种体验，有点像查看一套制作精良的PPT，风格简约、内容充实，然而里面所叙述的一切，却越看越让他暗自心惊。
简单说来，一长段的概述，大致讲述了某个“曾经存在”的文明时代。
影像一开始，以龙云的思维去理解，他觉得那应该是一些“未来幻想”般的人类社会图景，里面的城市、街道，高楼大厦和田园风光，都和当今时代没太大区别，只不过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和空中的飞行器有一些不同。
纵观这些场景，有一丝隐约的幻想意味，和随之而来的浅浅不真实感。
充满科技感的未来途径，类似的东西，在科幻沙龙的展示现场，或者影视公司的印象片里时有出现，龙云却不这么认为，上官晶告诉他，按“上一个世界”的纪年方式，这是‘前39年’的影像记录，总而言之，当时的人类世界，和当今时代并无本质上的区别，虽然从科技角度讲，“我们的文明”要远超现实社会。
“‘前’三十九年，是什么之前，公元吗？”
“当然不是，龙云，你说的‘公元纪年’，无非是一种当今文明的宗*教影响，这现象在前代文明也有过，但早就被我们摈弃了。这里的‘前’，是指‘那场变革之前’，可以记作B.R.，Before_Revolution，但这无所谓的，我想，你可能更想知道，我们的‘前一个文明’究竟是多久之前，是吧？
这个问题，恩，看一下你的代号就可以。
我知道，你是在本文明的A.D.一九九六年现身，序列码‘二零一九’的话，简而言之，前代文明的毁灭，那已经是距今36，366年之久了。”
“三万六千年前……？”
短短的一段叙述，信息量却大的可怕，龙云喃喃而语、费力的吞咽了一下。
“史前文明”，此前思考过好几次的一种设想，是否可能存在，众说纷纭，现在他却明白无误的被告知“事实的确如此”，这，不由得他不感到极度迷惘，椅子上端坐的少女却无视了他的将信将疑，手指一挥，把荧幕显示切换到下一主题。(未完待续。)
第一六〇八章 前代文明
“我们的时代，如你所见，那是一个人类文明发展的黄金时期。
到前代文明后期，陆续出现了‘可控核聚变’、‘相空间’、‘电弱强一体’等理论和技术，人类陆续解决了能源、信息传递和物质深层结构方面的一系列问题，文明发展到了全新的高度；不过，社会形态却没有根本性的变化，世界仍饱受资本主义的折磨，反智思潮、经济滞涨、社会矛盾这一些灾难，周期性的对世界造成巨大破坏。
关于这些，恕我无法更详细的阐述，你——你本该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战斗机师，并不理解那些高深的理论。”
“恩，我……有印象。”
“死城”地下的幻景，龙云记忆犹新，其实他觉得，上官晶岂止是一个“普通”机师，在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中，她的表现简直就堪称狂暴；这么说来，这女孩子是在自谦吗，他并不确定。
“总之，按此前走过的道路继续发展，可想而知，我们的文明本应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但是在‘那种变革’出现后，一切就注定会不同了。
这里说的‘那种变革’，你，龙云，和我、还有其他很多人一样，都是变革的产物，可正如我所言，我不是科学家、甚至连一个优秀生都算不上，对‘意识感应’的理论也不太感兴趣，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可以……啊，反正等有时间再说吧，资料系统里都有，但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读懂。
我说的‘那种变革’，并非人类认识、改变外界的技术，而是对准人本身。
当时的科学研究，在一系列物理理论的支持下，偶然间发现了‘意识感应’这种奇妙的现象，简单地说，地球上的生物，从简单到复杂，几乎都具备某种程度的‘神秘感应’，这种感应无法用传统理论解释，却是‘电弱强一体’理论的必然外推，啊，大概如此吧，身为‘裁决者’你肯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你的想法不对，最初出现的并不是‘裁决者’。
基于当时的理论，在实验室中秘密诞生的第一代——超能力者，对‘凡人’来说的确如此，这些人，具有窥探他人思维活动的特异功能，当时的非正式称呼后来一直沿用下来，也被他们自己采纳，他们自称为‘觉醒者’。”
不出所料，听到这一席话后的第一印象，龙云想起了平行世界里的达朗贝尔*杜兰德，和他对“神秘力量”的某些猜测。
果然，意识感应的能力，来源于远古时代的生物演化吗……
“如你所料，‘觉醒者’的出现，实际上算是一种‘返祖’现象。
根据相关研究，在久远的过去，地球所处的空间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场’，早期的原始生物，在随机演化中发展出了利用场效应互相联络、感知思维的能力，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据科学界的猜测，这种电弱强耦合的‘场’效应在逐渐减弱，到高等动物出现时，已经微弱到难以探测、也很难借助其完成意识活动的连接。
正因如此，在我们的时代，关于人类的特异功能，只是极少数人的自发‘返祖’，程度不高，所实现的功能也有限。
但是在深入理解了这一现象后，很自然的，人类会想到什么？
当然是创造条件、利用这样一种堪称奇妙的物理现象，于是，‘场效应器’被发明出来，这种设备可以强化空间中的‘场效应’，大幅度提升‘觉醒者’的能力——哦，是的，你的思路还是一样敏捷呢，猜得没错，‘中枢塔’，就是一具规模极其庞大的‘场效应增强器’，只不过……
算啦，待会儿再说不迟。”
说到这儿，又想起了一段很不愉快的往事，上官晶眉头微蹙，片刻后才舒展开来。
再怎样深入骨髓，记忆，也终究抵不过时间，三万多年前的往事，早就应该化作一团模糊不清的泡影了，不是吗？
平复一下心情，对神色疑惑的龙云点点头，她继续说下去。
“‘觉醒者’的出现，可想而知，投资方与研究者都竭力保密。
不过，当时的‘超能力研究’，一开始，谁也没有先见之明、不会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科学家的预期也不高，而诞生出来的‘觉醒者’呢？则对旁人的念头一清二楚，继而更导致了意料之外的后果。
现在，站在事后的角度，可以说这是一种偶然中的必然。
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觉醒者’们，他们相互联络——这很容易做到，彼此产生了身份认同，并一致决定要对‘凡人’们隐瞒超能力，对外只表现为某种程度的‘特异功能’而已；不仅如此，由于‘凡人’对‘觉醒者’的超能力缺乏防范，这些‘觉醒者’在世界上几乎是如鱼得水，仅用了一代人的时间，就掌控了惊人的资源，甚至反过来控制了当初动议研究‘意识感应’的科研机构与投资方。
一旦发展到这种程度，接下来，龙云，我不说你也猜得到：
这世界，一切规则就全变了。”
“是、这样吗……”
稍加摹想，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龙云的声音有一点颤抖，他的确猜得到，一群“觉醒者”潜伏其间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觉醒者”与“凡人”，毫不夸张的讲，简直就是牧羊人与羊的关系一样吧！
现实世界里，超能力者如自己、或者苏雪，的确也存在于世，然而这毕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粟，龙云此前也模糊的想过，倘若超能力者不是一两个、而是一大群，甚至还能以自然繁衍、或者技术手段扩充自己的族群，可想而知，面对能窥探心灵的力量，任何“凡人”世界都根本无法抵挡。
年轻人的猜测，大概与现实相去不远，上官晶颌首以对：
“是啊，当时的情形，就差不多是你想象的那样。
‘觉醒者’，用一代人时间，巩固自己的存在、悄无声息的凝聚力量；再然后，又经过大约一代人的时间，就从根本上掌控了全世界，把人类文明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完全接管了全人类的未来。”(未完待续。)
第一六〇九章 受控的世界
上官晶的话，语气一点都不急迫，龙云听来却着实惊讶难抑。
这反应，显然在少女的意料之中，当下稍作停顿、给他留出一点思考的时间，才继续讲下去：
“在当时，放眼全世界，国家仍然是人类文明的一个个主体，而世界上主要国家，不，几乎是所有国家，和权势极盛的跨国集团、金融巨头，全都先后被‘觉醒者’所掌控；这其中的细节，我所知不多，但总而言之，直到这时候，‘凡人’世界甚至都不确定‘觉醒者’的存在，更不存在有组织的反抗。
至于原因，其一，意识窥探的能力，龙云，你也清楚的，倘若对方有所防备还好，倘若没有，那根本就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毫无抵抗的可能。
其二，与‘凡人’的情形不同，‘觉醒者’们能互相窥探对方的意识，而这意味着，这一群体中不会、也不可能有任何变节者，某种程度上，简直就像一个结构松散的单体生物，这种联系上的紧密、坚韧程度，远胜任何‘凡人’的社会组织，扩张起来自然无往不利。
最后，还有一点，‘觉醒者’的身份认同感极强，甚至，有一种自认是远胜过‘人’之新物种的倾向，这种倾向，对‘凡人’来说也是无法逾越的障碍：
既然都不是一个物种，两相对抗时，掌控起‘凡人’来也就毫无愧疚可言。
哦，——没有，你想的过于悲观了，现实并非如此。”
一边说话，一边维持与龙云的意识连接，上官晶察觉到男人的不安，她摇摇头：
“你的设想，理论上也是一种可能，‘觉醒者’掌控世界后，会凭借自身优势，对‘凡人’世界任意蹂躏，甚至将普通人视作低人一等的‘奴隶’而任意欺侮。可你知道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不管怎样，‘觉醒者’毕竟是人类中的极少数，而他们的存在，又是一个绝对不能泄露的秘密，这就注定了他们不能恣意妄为，而只能在人类世界的既有框架中行动，当然，对其进行一些渐进式的改良倒可以。
怎么，很难理解吗？
你也有过去的经历啊，作为参考，认真想一想吧。”
“呃……也是，上官——姑娘，你的意思是，一旦‘凡人’世界知道了‘觉醒者’的存在，就会全力反击，所以‘觉醒者’不能欺人太甚，因为在世人眼中他仍然是一个普通人、会觉得异样，是吗。”
“是，正是这样。
‘觉醒者’的能力，是很可怕，但仅限于‘凡人’对其一无所知的情形。
打个比方，倘若‘凡人’笃定心思要杀一个‘觉醒者’，那后者也没办法，至多花言巧语为自己开脱，最后恐仍难免一死。
所以呢，尽管事实上掌控全世界，全族群都享受着‘天堂般的生活’，‘觉醒者’却无法对人类世界滥施淫威，正相反，哪怕从自身利益出发，他们也一度积极的改进‘凡人’世界，所谓的‘发展生产力’，或者‘提升和谐度’，随便怎么说都好，坐拥超能力的‘觉醒者’办起来，可比一群凡人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恩，这一点，我还是可以想象。”
……
一旦可以彼此看透内心，作为“超能力者”之一的龙云无需架空想象，他从和苏雪的互动中就能理解，这对人类世界来说，绝对是一种天翻地覆的改变。
不止如此，哪怕并非所有人都是“觉醒者”，只要群体中“事实上的掌控者”具有这种能力，也意味着人类数千年来，乃至数万年进化过程中积累的阴谋诡计、狡诈自私一夕崩塌，彼此意念完全透明，短暂惊惶与不安后，人与人之间，往往就会建立起一种空前紧密的信任联系，哪怕有所谓“意识防御术”，也不会改变这一结论。
是的，情形就是如此，倘若一个“觉醒者”询问他的同伴“你讨厌这么做吗”，而窥测到对方在使用意识防御术，就理解对方的意图来说，又有何阻隔呢。
进化，完全的进化，一下子颠覆既有社会构架的革命，此时此刻，龙云不禁为之而战栗，但面对神色平静、眼瞳中似乎还泛着一丝伤感的少女，他却清楚的意识到，那景象，不论多么壮丽辉煌，却注定以一场悲剧作为结束，而证据，就是现在，倘若“觉醒者”的时代长存，那又如何会有眼前的一切？
龙云的思维，让上官晶心有所感，她轻叹一口气、重拾心情继续。
“没错，后来的发展就是如此。
在‘觉醒者’时代，至少，我是这样认为，那还算一个挺不错的文明时期；虽然科技发展陷于停滞，很显然，因为‘觉醒者’担心科技的进一步发展，会让‘凡人’世界窥破意识超能力的更多秘密，而对自己不利。
大概是这样吧，科学技术的事情，我所知不多，但事实证明这种策略是失败的。
限制‘凡人’的科学研究，这当然可以，也并不难做到，但是‘觉醒者’群体自身却对科学技术有强烈的渴望，这并不难理解，本来这就是一个出自高技术的‘进化群体’，所以，虽然人类世界的科技表面上没有太大进展，甚至很多领域是停滞的，但实际上，由‘觉醒者’组织的秘密研究一刻未曾停止，终于出现了革命性的成果。
‘裁决者’，龙云，你想起一些什么来了？
你，还有我，以及其他很多人的身份，就是来自于‘觉醒者’对自身能力的进一步探索，在意识窥探的基础上，不仅能窥探，还可以干涉‘凡人’的思维活动。
这种能力，和‘觉醒者’的意识连接完全不一样，按常理说，自然演化不可能让生命具有这样的功能，这完全不合理，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你，我，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造人’，是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出现的一种存在。”(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〇章 分道扬镳
“裁决者……吗……”
越听越暗自心惊，仔细回忆“死城”中的幻景，龙云对自己的身份早有一种预感，然而真从上官晶的话里得知真相，他还是有些迷惘。
真的吗，自己居然是一个“裁决者”？
但回忆幻景，年轻人又有一点记忆模糊，当时他究竟见到了什么……
男人陷入短暂的回忆，同样沉浸在思绪里的上官晶呢，还在自言自语般说下去。
“一开始，对‘裁决者’的出现，‘觉醒者’群体几乎都很兴奋，因为这意味着，这一群体对‘凡人’的掌控能力发生了质的变化，原本需要隐藏身份、隐瞒真相，但有了控制‘凡人’思维的能力就完全两样。
可是，另一方面，当时仅有少数‘觉醒者’能预见到，这非但不是吉兆，反而潜藏着危机。
‘裁决者’，是的，你的推测没错，这群体是后来才如此自称。
既然有掌控人心的特异功能，就和‘觉醒者’自认高人一等那样，‘裁决者’的心态不也一样吗？
就在当时，研究持续进行，双方的猜忌、矛盾也越来越深，直到冲突爆发；事件的具体经过，不太清楚，当时的亲历者非死即伤，后来三缄其口，但从那时起，同样拥有超能力的‘裁决者’就与‘觉醒者’分道扬镳。当时，他们虽然人数不多，却凭借超能力，利用大量‘凡人’职员控制了研究机构，更迅速渗透、影响周边地区，用‘凡人’炮灰和超能力与赶来镇压的武装力量激战。
从那一天起，很显然，曾经发源于同一条道路的两个族群，就无法再和平共处下去。”
“那么，你是说……
‘我们’和‘觉醒者’，在前代文明里是彼此敌视的？”
仔细聆听后，龙云迟疑的向上官晶发问，一开始，他真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不论身具什么样的超能力，“超能力者”和“凡人”恐怕是无法取得一致认同，这源于人类“万物之灵”的长期自负，和由此衍生的、对更强大存在的一种本能般畏惧；但是，“裁决者”和“觉醒者”，不都是超能力者吗，就像他和苏雪一样，两人的超能力性质不就是如此，可相处的也很亲密啊？
年轻人的想法，事关男女之间，一旁窥测无遗的上官晶心有所感，审视般的看了他一会儿，却没出声，只是脸色阴晴不定的抿着嘴。
是的，不管怎么看，都很难说他就是“龙逸云”，虽然她知道他就是，但……
陈年往事，记忆全失的情况下，似乎也没什么好指责的，不是吗。
心思复杂的沉默了片刻，让眼前的男人有时间细细思考，直到龙云再度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上官晶才悠悠然开口：
“想明白了么？
别回忆那些卿卿我我了，那没意义的。
龙云，如果你不明白，‘裁决者’和‘觉醒者’之间为何冰炭不能相容，只能说，怎么讲呢，要么是你很善良，要么就是很幼稚。
——不用分辨，先听我说一说吧。
身为超能力者，你应该清楚，‘裁决者’的意识干扰能力对‘觉醒者’无效，或者说，在特殊情况下也只有一点微末效力，从这个角度讲，两者是完全可以和平共处的，谁都不是对方的威胁。
可是，一旦考虑到‘凡人’、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裁决者’的能力就成了两类超能力者之间的鸿沟：身为‘觉醒者’，即便有意识窥探之能，也需要顺应人类社会，才能获得良好的生活条件，但‘裁决者’呢，说得夸张点，根本就没有任何顾忌，哪怕面对全世界的敌意也无所谓。
如果说，在‘觉醒者’眼中，‘凡人’都是自己的忠实奴仆，那么在‘裁决者’看来，‘凡人’，就只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奴隶、甚至牲畜一般，所以问题就来了。
两个群体，对待‘凡人’的态度迥异，然世界只有一个，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战争，毁灭性的战争，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上官晶的语气，越来越严肃，龙云听得也有一点毛骨悚然。
现在，他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在“死城”地下时见到的“幻景”，那场波澜壮阔的战争，究竟是因何而起；在那段经历中，他注意到彼此敌对的双方都是超能力者，现在经由上官晶这么一讲，动机就很清楚。
即便技术上再怎样先进，战争，目的从未改变，那场规模空前的苍穹激战正源于对世界的争夺，但最后的结局呢？
“幻景”，对另一个未知时空的观察，细细想来，不仅在第二次造访“死城”时有过，后来在平行世界里的缅甸腹地，包得温矿区的雨夜奔袭，他还曾经沿着那一段场景继续，然而接下来的部分，只是惨烈的空战，到后来以坠机作为结束。
长期萦绕脑海的一个个谜团，现如今，龙云自然十分急迫的想知道所有真相，不过想了想后，他还是先询问起那场战争。
这个问题，同为末日大空战的亲历者，上官晶倒不介意再回忆一遍往事：
“啊，战争的经过？果然你连这一些也忘了，真是够彻底的。
战争的大原因，前面说的已经很清楚，至于经过，我可以借地图来告诉你，”说话间抬手一摆，两人身旁的景象再度切换，变作了巨幅的地球全图，放大区域、比例尺则随少女的话而变化，“喏，可以看得出，三万六千年前的地表情形和当今时代几乎一样，地标应该也是。不仅如此，就连政区划分也相仿佛，这里是‘罗斯公国’，‘觉醒者”的大本营所在地，而在它的南边，大陆东侧的一大片区域，就是‘裁决者’掌控的‘金公国’。”
跟着少女的思路，龙云仔细观察地图，他一眼看出了地图与当今世界的相似性。
从位置和轮廓看，上官晶所说的“罗斯公国’，基本上覆盖了当今时代的苏俄，而“金公国”，不用说，就是当今东亚的一大部分。(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一章 全面战争
所谓的政区划分，一般来说，都受到历史现状的影响，而后者又依赖于地形地貌、风土人情，几万年的时间并不足以剧烈改变地貌，也算不得有多奇怪。
不过，相比于历史的总体走向，他对“罗斯公国”和“金公国”的情况倒更新奇。
如上官晶之前所说，“觉醒者”掌控了全世界，那么，可想而知，“裁决者”的研究机构就在“金公国”，然后整个国家才被其控制。
一个“超能力者”掌控的国度，不论是觉醒者、还是裁决者，可想而知，对“凡人”来说都不会太有趣，这一点，身具超能力的年轻人十分确定，他在平行世界和现实世界里分别遭遇过伊恩*弗莱明和哈里夫，这两个无法无天家伙的作为，就是对猜测的一种有力支持——不过，即便都是超能力者，裁决者既然可以掌控“凡人”的意识，治下的国家想必也会更残酷，这似乎简直就是一定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不出所料，上官晶调出的影像资料也印证了这一点。
在“裁决者”控制下的“金公国”，所谓“公国”，龙云并不太清楚这称谓在前代文明里的定义，不过，看看超能力者的行径，他觉得，把这些国家形容为“极少数独裁者把持的隐**隶制社会”是比较恰当，生活在其中的无数“凡人”，看似衣食无忧、前程可期，可一旦被“裁决者”所需要（各种意义上的“需要”，事实如此），就会瞬间交出命运的掌握权，成为后者的奴隶。
这种制度，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果真如此吗？），龙云不知如何评价，毕竟“存在的总有其道理”，但是，在见识到“裁决者”的各种穷奢极欲后，他还是心生一种本能般的厌恶，毕竟那些行为、尤其在两性关系上荒*淫至极的丑态，显然与人类公认的原则完全相悖。
这一点，显而易见，端坐的上官晶也有同感，不过她还是抬手梳理一下发丝，有些尴尬的出言提醒他：
“丑恶之极，是吗？也许吧。
但另一方面，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点，‘裁决者’，就和此前的‘觉醒者’类同，往往从心理上就没有将‘凡人’视作自己的同类；而且，即便‘觉醒者’，对普通人的所作所为也没好到哪去。
超能力者掌控世界后，社会总体上进步了一些，这是实情，但具体到个人……哼，很多‘凡人’的遭遇，对此我深表愤慨，但也无能为力。”
“但不管怎样，这种情形并没一直持续下去，‘前代文明’最终还是——毁灭了吗？”
“是的，正是如此，我接下来就告诉你详情。”
身为一名超能力者，过往的人生经历，让龙云更习惯于“凡人”的立场，自己浑然不觉，上官晶却很敏锐的注意到这一点，这让她心下踌躇，表面上却没显露出来，而是抬手缩放一下屏幕显示，让龙云看清楚世界全貌。
随着少女的动作，龙云身畔一下子呈现出完整的世界地图，传统的国界也清晰可辨：
“如你所见，在‘觉醒者’攫取了全世界后，为掩盖真相、也为了节省管理成本，原有的世界格局仍然被维持着，世界，形式上还是由一系列主权国家构成，实际上则全都听命于‘觉醒者’管理委员会。在统治后期，‘觉醒者’也进行过国家、地区融合的尝试，但这一进程被‘裁决者’的出现所中断。
‘裁决者’出现后，一开始仅掌控‘金公国’，但很快就凭借意识渗透的强大手段向周边扩张，甚至在其他国家发动反对‘觉醒者’的叛乱。
这种策动，因为‘裁决者’同样不想暴露自身的存在，往往以其他借口进行，但实质是一样的，都从根本上动摇了‘觉醒者’的地位，双方矛盾愈加尖锐；不仅如此，在内战、乃至国家之间的战争中，‘觉醒者’不出意料的发现，‘裁决者’的超能力是一种空前严峻的威胁，受其控制的‘凡人’国家、组织，战斗力十分骇人，根本不是以‘觉醒者’掌控的武装力量所能抵挡。”
“恩，这可以想见，我自己……也曾这么干过几次。”
对超能力的可怖，龙云深有体会，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附和了一句。
可不是吗，一个只能窥见人心，另一个却能如臂使指，再怎样被蒙蔽的士兵，恐怕也不是“无脑军团”的对手，“裁决者”操控的“凡人”一不怕疼、二不怕死，再加上操控者洞悉全局的讯息优势，简直就是丧尸般的存在啊。
龙云的认知，和事实完全相符，接下来，上官晶简略介绍了双方的对峙、冲突经过，直到两分化的世界爆发全面冲突，以“罗斯公国”为大本营的“觉醒世界”和以“金公国”为总据点的“裁决世界”爆发了全面战争，然而和一般意义上的世界大战相比，双方的战斗形势，却是龙云完全闻所未闻。
超能力者，和一群被影响、操控的“凡人”，战争究竟会如何进行？
前代文明的科技水平，毋庸置疑，比现实世界高出不知多少倍，龙云自忖想象力有限，他直接回忆起“幻景”中的那一幕天空激战；通过意识连接察觉之后，上官晶却摇摇头、告诉他那只是双方聚集全部力量的最后一决，在此之前，两方的冲突由来已久，一开始，主要是针对彼此的“特种战”，也就是互相暗杀。
“是的，你想一想看，不论‘觉醒者’还是‘裁决者’，敌人都不是对方控制的‘凡人’，这和人类过往的冲突局势完全不同。
一开始，按照惯常的思路，双方的设想无非是‘清除对方，接管对方的奴隶’，这期间觉醒者吃了很大的亏；再然后，双方宣传机器和超能力的发挥愈加失控，全世界都陷入了不死不休的战争漩涡后，真正的世界大战才完全爆发，继而变得不可收拾。这种战争形式，对‘裁决者’一方是很有利的，‘裁决军’所向披靡、陆续攻占了很多国家，看起来早晚会肃清‘觉醒者’的势力，一统全球，直到……‘觉醒者’一方改变策略，完全彻底的改变了策略，最后把世界拖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二章 可怕一百倍
“说到这儿，龙云，我且问你一下，你觉得‘觉醒者’和‘裁决者’，这两种人的本质区别到底在哪里？”
“本质区别……？”
正在专注聆听，突然被问到一个并不算难的问题，龙云很快回答：
“我觉得，区别其实就一个‘意识渗透’吧，就我自己的观察；恩，别说这两者之间，就说超能力者和‘凡人’，不也只有超能力这么一点区别、其他完全一样么。”
“是的，说的很对。
不，岂但是‘很对’，这更注定了一场悲剧，啊，如果说这时代的消亡也算悲剧的话。
接着刚才的话题，龙云，既然你也一眼看出，所谓‘裁决者’和‘觉醒者’之间只差一个‘意识渗透’，换句话说，你立即就会洞察到下一点，那就是，这种区别，其实只在面对‘凡人’的时候才存在。”
——这种区别，只在面对“凡人”的时候才存在！
一句话，含义直白的一句话，龙云听在耳中、再加上与上官晶的意识连接，转瞬之间，他心生一连串的推测、脑海中无数线索串到了一起，一个极其大胆、又分外可怖的猜测浮现于脑海，是的，这样的话就都说得通，这简直——
“——是的，你猜的一点没错。
在战场上连遭重创后，‘觉醒者’们终于悟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们决定采取完全不同的策略，去对付‘裁决者’，就是建造一套规模巨大、覆盖全球的‘场增强系统’，用发射扭曲意识讯号干扰大脑运作的方式，一瞬间消灭全世界所有的‘凡人’，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彻底抹平‘裁决者’与自身群体之间的差异。
甚至，情形还不止于此，这等于也一瞬间消灭了‘裁决者’这个群体！
很可怕么，龙云，你为什么在发抖？
但情形就是如此，否则，你以为‘中枢塔’是用来做什么的？武器，一件物种灭绝的武器，一件但凡发动、就会灭绝两个物种的可怕武器，这就是‘觉醒者’、不，这群怪物的所思所想，倘若‘凡人’全都死绝，那么，猖狂一时的‘裁决者’与暂时受制的‘觉醒者’之间，还会有什么区别？
——是的，正是如此，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消灭‘凡人’，就等于也一并消灭了‘裁决者’，世上还有比这更疯狂的事吗，我不想再提，我觉得，自己已经快受不了了。”
面色泛白，呼吸也一阵急促，椅子上的少女情绪十分激动、胸膛在剧烈起伏。
只是回忆往事，也觉得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一旁初次听闻的龙云呢，这时候，更陷入了瞠目结舌的状态。
杀光“凡人”，就为了消灭“裁决者”，这种思维！
疯狂，似乎都不足以形容，这就是超能力带给人类的一线未来吗，这简直……
从一段前代文明开始，到现在，却直面了如此荒谬的一幕，椅子上的龙云只觉一阵脊背发寒，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刻的感受到，超能力，所谓科学的进步，其内蕴含的毒芽，对人类来说又是何等可怖。
完全震惊于上官晶的叙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下意识的抬手擦擦额头冷汗：
“那么，上官姑娘，前代文明就是这样……结束的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怎么，刚才的一些叙述，看起来让你吓得不轻呢；但你也要知道，‘觉醒者’是建造了‘中枢塔’和控制中心，准备把‘凡人’屠杀殆尽，‘裁决者’可也并非善类，事实上，唔，这一方面我所知不多，涉及到的理论、技术是不懂的，但可以这样讲，‘裁决者’用来对付敌人的手段，我倒觉得，更比前者可怕一百倍。”
“什、什么？”
乍一听闻就浑身一哆嗦，饶是堂堂男儿，龙云也不禁为之战栗。
比“屠光凡人”的疯狂计划更可怕百倍，这些“裁决者”，他们到底又要干什么？
年轻人的震惊，少女都一一看在眼里，眼见他情绪如此波动、却没多少记忆复苏的迹象，当下心中黯然。饶是如此，原本也没对此抱有多大期望，上万年时间过去，再怎样的缠绵难舍也早已被时间冲刷成一片荒漠，她心神稍定，继续给面前震骇莫名的“龙逸云”介绍前代文明的灭亡情形。
“可怕上一百倍，不是吗？反正我是这样认为。
‘裁决者’的出现，如你所知，是在‘觉醒者’之后，在后者掌控世界的这一段年代里，人类世界的科技水平又有了新的突破，借助投资庞大的基础物理研究计划，‘相空间理论’在金公国诞生、成熟，就在接近进入实用阶段时，整个国家被‘裁决者’掌控，这项技术也一并落入其手。
关于‘相空间技术’，恕我直言，你我这样的战斗人员都不明所以，顶多是一些‘反相武器’的细节，——是的，比如你在‘幻景’中看到的‘相位反转应变弹’。”
——什么？为什么知道，拜托，你不会……
“算了，真拿你没办法，你以为那一幕幕都是什么呀，放电影？那都是我的记忆啊。”
——记忆，“死城”地下的幻景？
刚听到一个意外之极的讯息，龙云没空想更多，因为上官晶的讲述还在继续：
“关于‘相空间’，我的理解，是关于时间、空间，和置身其中的物质，对这三者之间关系的另一种阐述方式。
具体来说，恩……
我的理解有限，但如果只介绍成果，战争爆发时，‘金公国’已经有了对相空间的进一步应用计划。按照资料记载，——这方面我真的所知甚少，差不多在‘中枢塔’部署的同时，‘裁决者’们在金公国境内建造了一座巨型‘相空间干涉体’，这套装置可以追溯既有世界的时间线，并对其进行干涉，就可以改变‘现实世界的历史’。
这样的装置，可想而知，一旦用来作为武器就——龙云，你想起什么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三章 干涉历史
“是的，你是说，那种装置可以‘改变历史’？”
上官晶的话，居然涉及了一个长久困扰自己的谜题，龙云瞪大双眼、话里带点迟疑。
他的确没想到，今天的诡异经历居然还会和“平行世界”有关，虽然她的原话不是这样，但什么叫“改变历史”，“时间线”，岂不正和自己的猜测非常相近？带着这种期待，他询问上官晶那台装置的细节，后者却摇了摇头：
“不清楚，我还是那一句话，系统的数据库里有详细记录，但我并没有看过。
再说，看了又有什么用呢？
就我所知，在前代文明走向毁灭的前夕，那装置终于完成了测试、尝试启用，却出了一点故障；再往后的情形，——恩，还记得最后一役吗，‘幻景’里的场面？那场战斗是怎么爆发的，好吧，你也一点印象都没，不正是因为‘罗斯公国’突然发难、攻占了‘相空间干涉体’指挥控制中心而起？
就在这儿，没错，当今时代的缅甸、包得温，就是‘干涉体’控制中心所在地。
看一看周围吧，现在，你就置身其中哦。”
“啊……？”
随着上官晶的话，龙云当真抬头环顾四周，可任凭怎么看，也是一点头绪都摸不到，或者说，上官晶的陈述还比较有条理，可前后涉及的信息太多、太乱，让他有点发懵而难以理顺自己的思维，“那么……照你的说法，这台‘干涉体’现在还能用么？我很想知道，毕竟，你是不是这儿的管理员一类——”
“‘管理员’，你是说工作人员么，现在是没有的。
至于我的身份，——待会儿再说吧，现在，我也有一点倦了，接下来发生的战斗场面，我不想开口，你想看的话就请便。”
说话间，上官晶慵懒神色稍显，她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前额。
这种手势，一般人可能不明所以，身为超能力者的龙云却容易猜到，这女孩子是让他使用意识窥探术，自己从她的意识里“看”些东西。
意识连接的交流方式，说起来，其实比语言更简单得多，讯息交换也更有效率，不过这需要交流双方的配合、和彼此的起码信任，这一点，龙云倒觉得没什么，至于上官晶，有“死城”的幻景在前，现在，他大概也猜得出两人之间的关系，而且也没机会表露惊讶，所以就点一点头，开始窥探少女的意识活动。
一旦建立起意识连接，作为尝试，上官晶先给他看过“干涉体”作为武器的用途。
就上官晶所知，在“裁决者”与“觉醒者”的争斗中，前者一直处于优势，直到后来发觉“觉醒者”在全力建造“中枢塔”，对此，“裁决者”的应对是仓促展开“相空间干扰”计划，其内容，说来着实令人震骇。
这种技术，不知怎的居然可以“篡改现实世界的历史”、进而更迭现实本身，为此，“裁决者”们拟定了一个计划，准备利用“干涉体”分离、追溯现实世界的时间线，然后对其进行一系列的篡改，目的很简单，就是通过这种手段把“觉醒者”的存在从历史中“抹去”、只留下一个“直接演进出裁决者”的新现实。
凭空改变历史，这且不算，进而还会一下子影响现实，这似乎就是在痴人说梦。
然而，一般人或许会将其视作玩笑，龙云却不会如此：穿越，平行世界，长期的离奇经历给了他充足的证据，再加上一系列超出现实的所见所闻，他的确相信，也许，前代文明的科学家们的确造出了这样的机器，不仅如此，自己的穿越，很可能也和这种现象相关、甚至是一种直接的反映。
是的，换一个角度想的话，事实很可能就是如此！
“平行世界”，不知身在何处的某一存在，如果从时间线的角度理解，那么，将其解释成一条现实世界曾经“有可能”经历的历史路线，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而他的穿越，则是在一条条时间线之间断续游荡，切入点的时刻，可能早些，可能晚些，结果呢，就是“时刻上相对更早”的世界，对时刻上更晚的另一个世界（也就是现实）造成了影响，难道不可以这样解释吗？
但是归根结底，这种穿越，目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想出了一种描述，却无法理顺动机，接下来，龙云从上官晶的思绪里抓到一缕线索，略作调整后，曾经目睹的“幻景”便再次呈现于眼前，只不过，和前两次的叱咤长空不同，这一次的视角，已经转到了地面。
……
睁开双眼，第一抹暗淡的光，逐渐消逝在厚重的黑暗里。
烟尘到处弥漫，挣扎起身，呈现眼前的是一大片黑烟滚滚的断壁残垣，火光，照亮了瞳孔，在视网膜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印痕。
哦，想起来了，这是力战坠机后的景象。
在记忆的海洋中漂流，和之前的每一次“幻景”都不尽相同，或许是距离极近、配合默契的缘故，龙云眼前的景物，看起来都清晰了很多，此外还有很多容易被忽略的细节，不过现在，他显然无暇去一一关注。
警讯，嘶哑的叫喊，远处隐约出现一抹身影，尖叫的弹头，从耳边呼啸掠过。
“觉醒者”，守卫“中枢塔”的最后一道防线，战斗尚未结束，机师，现在就拾起你的枪！
据枪，贴腮瞄准，全息影像里一个个鲜活生命在跳动，扣动扳机，炽烈的弹头撕裂空气，爆响声撞击耳鼓，在这意识波动狂涛般肆虐、再无任何电子装备能够使用的大地上，原始的火药推进武器，在士兵手中肆意喷吐着愤怒，枪声所过之处，只有一个个弹跳叮当的弹壳，和濒死者的嘶哑呜咽。
眼前，一片目不见物，无边无际的意识冲击已剥夺了视觉，只有黑光，星星点点噪声的一片灰蒙蒙画布般充斥视野。
视线扭曲暗淡，夺命枪弹横飞，却无法阻止一个个拼死力战的“裁决者”决然向前。(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四章 同类相残
近了，更近了！
意识窥探的讯息，让突击队员们备受鼓舞。
是啊，在这生死时刻，双方拼死相搏的最后一战，即便是为了“中枢塔”，养尊处优的“罗斯公国”，又能派驻多少“觉醒者”在这里枕戈待旦，让一个个超能力者作别了天堂般的生活，抱着火枪蹲在钢筋水泥之后，等待着迎接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子弹？
枪声，惨叫，命运无常的修罗场上，一缕缕灵魂如弹壳般飞迸。
超能力也好，主宰一切的幻觉也罢，任凭意志再怎样强大，血肉之躯，在钢铁面前却依旧脆弱得可笑；一切的梦想，掌控命运的不切实际，都注定要在一场最惨烈的厮杀中化为碎片，此刻，世界仿佛化为了乌有，只有钢枪，一簇簇攒射而出的弹头，和身旁同样视死如归的同伴才可信赖。
冲啊，龙逸云，控制室就在前面，再往前……一点……
中弹倒地，弥留的突击队员，战友的意识在飞快逸散，自己却不能够再扭头看上一眼！
咬牙切齿间，心中再无一丝杂念，年轻人只更狰狞的两手据枪，瞄准，扣扳机，熟悉的震颤传递到肩头，视线里一道弧线划过、断臂残肢横飞，这些全都是超能力者吗，真的是啊，曾几何时、代表了进化方向的神一般存在，可现在，身为同样的新物种，彼此之间除拼死恶战，却没有了其他任何一个选择。
杀啊，拼死去杀戮吧，一切终究要有个结束！
如若不然，矗立天地的黑色巨塔一旦发动，这世界，便要尸横遍野，无数生命，便要血流成河……
意识，逐渐趋于疯狂，令沉浸其中的年轻人一阵阵战栗。
此时此刻，分明再度以龙逸云的身份出现，体验到这一切的龙云双眼圆睁、牙关紧咬，就仿佛此刻，那多少年前的惨烈厮杀，就在眼前又一次血淋淋重演；手中的突击步枪，火舌喷溅，枪声与爆炸此起彼伏，他不知道，横亘在突击队员与“中枢塔”之间，究竟倒下了多少漠视生死的觉醒者，又有多少生命，正在这世界上飞速的被湮灭。
同类相争，莫须有的新物种，因何要为一个虚妄的未来彼此相残？
他真的不知道，可生死之间，容不得一丝犹豫与迷惘，杀，或者被杀，意识早已麻木，濒临宕机的头脑更无法回答，求生的本能却在肆虐，枪火的光与影，也依旧在布满血丝的双眼前贪婪跳跃。
杀掉更多的拦路者吧，你的目标，眼看近在近前！
奔跑，开枪，一路踏着尸体与血艰难前行，同伴的濒死呜咽，敌人的垂死嘶吼，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消散不见，龙逸云已杀戮到知觉麻木，躯体动作却依然迅疾。
转过拐角，据枪爬上尸首横卧的陡峭阶梯，一座巨大的机械升降梯就在天桥尽头，睁眼看去，到处狼藉的场面缀以血迹，焦黑弹坑冒出滚滚浓烟，几名突击队员互相掩护着奔跑到升降梯内，冷不丁抬手攒射、几具尸体飞过眼前向下掉落，内燃机的隆隆声响起，“吱呀”作响的铁梯将几人带向塔基深处。
近了，更近了，意识窥探的炽烈程度，几乎令灵魂发狂。
没错的，一定没错的，只要占据了那里，就能一举完成最后的任务目标！
最后的任务，摧毁这座魔鬼的堡垒，是吗……
心中一阵动摇，眼现迷惘的龙逸云厌恶般甩甩头，这动作，被龙云看在眼里，他才蓦然惊觉，自己的视角有了变化，从附身于龙逸云转而变成了在一旁观察。
这种转换，年轻人很快察觉、却不清楚意味着什么，他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体验的视角是来自于上官晶；显而易见，在一场毫无怜悯的血战后，来自“裁决者”精英武装的突击队也损失惨重，微微扭头观察，偌大一座升降机里，居然只有龙逸云、自己和另外一名肩头挂彩的突击队员而已。
——那个人，他是伍征？！
起初还不太确定，经由上官晶的意识连接，龙云却立刻确认自己的判断没错，果然，经过一番恶战，只有三名突击队员踏进升降梯、前往核心控制室。
主控室，位于庞大“中枢塔”塔基内的一处所在，“觉醒者”的设防堪称坚固，整合在黑色巨塔中的主控系统，非超能力者无法接近，周遭又有大批觉醒者驻守，结果，精锐尽出的“裁决军”付出如此惨烈代价，还是不可思议的一举冲了进来；此时此刻，龙云分明能感受到，周遭空域的两军决战也在白热化，倘若一切顺利，很快，成批的“裁决者”援军就将抵达，将这里彻底占领——
占领，怎么会这样？
刚才他一心要将其摧毁，这念头到底……
内心惊疑不定，身为旁观者，龙云依然能感受到龙逸云的深重不安，升降梯很快停稳，意识扫掠，主控中心只有寥寥几名“觉醒者”驻守。
一鼓作气冲进建筑内，激烈交火后，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龙逸云三人动用意识扫掠、片刻间弄清室内再无威胁，便背上枪械鱼贯而入，在气氛诡异之极、空间极其广阔的“中枢塔”塔基内快步前行，直扑整片建筑的核心区域。
不多时，凭借意识波动的指引，门扇开启，进入一处高不见顶的空旷所在，脚步所及，周遭一切都泛着刺目的“黑光”，完全凭借意念感应而看清周遭，圆柱型的巨大空间，正中是一道白芒游移的妖异光柱自底向上，勉强走近前看去，却又十分之细，凝视之下甚至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谐振体，传言中的“中枢塔”核心，这里……
正疑惑间，龙云定睛看去，只见龙逸云向一旁的伍征点头，意识连接随即传来：
——没错了，就是这里！
前面就是主控室，我们立即过去、引发谐振才能摧毁它。
——好！
听到恋人的召唤，毫不迟疑的，上官晶紧跟几步，龙云的视角也随之左右摇晃，一边前行，一边警惕注视庞大空间内的动静。(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五章 扭曲的意识
随龙逸云、上官晶等人的行动，视线不断变换，直到进入了主控室。
从旁目睹这一切，在上官晶的视野停留时，龙云会扫视周遭，发现这里全无一点电子设备、电气系统的迹象，至于主控室，一眼望去几乎全是样式陈旧的机械、和传统仪表盘。
不仅如此，在龙逸云操作、并启动一面庞大的“显示屏”后，他发现，就连显示讯息的“屏幕”也与电毫无关联，而是点阵密集、泛着金属光泽的某种精密机械，凭借点阵的明暗变换——看不真切，大概如此——显示字符和线条。
在这暗无天日、黑光弥漫的一大片空间内，怎样都无法看得清楚，不止如此，感觉上，连时间似乎都已不再流逝；在两名战友护卫下，极其漫长的，龙逸云始终在控制台前忙碌操作，从龙云视角看去，只依稀分辨出一具身形轮廓和隐约的侧脸，就在他不明所以时，才听到一声“啊，果然如此”的顿悟般叹息，和随之而来、极其怪异的意识波动，当下心中顿起警觉。
不、不太对，龙逸云的意识波动，他怎么会——
虽然疑惑，身为一名旁观者却无从动作，电光火石间，旁边警戒入口的伍征身形微动、显然也察觉了龙逸云的异状，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变了调的沉闷冲击声，“砰——”一声突兀响彻空间，才端起枪的突击队员立时闷哼一声，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
突然间开火，龙逸云手上已多了一支枪，这是怎么回事！
“龙逸云，你做什么！
你——”
“呵、呵呵，你先别紧张好么，晶？”
事出突然，一时间完全无措，惊恐的少女顿时举起长枪、踉跄后退两步，双眼直盯着站起身来的龙逸云，视线中，黑光立时涌动，龙云看不清那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一个诡异的男人声音在桀桀回响，夹杂几声得意的狂笑：
“啊，你还不明白么？
哈哈，这不怪你，晶，就连我自己，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明白的。
‘裁决军’，哼，我们的组织是发过誓，背叛了那些恶棍，但现在呢，你真以为我会一下子引发谐振、把这座庞大宏伟的建筑完全摧毁？‘中枢塔’，晶，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不仅可以用来杀人，亲爱的，这是一部功率空前的意志辐射器！
只要有了这东西，意志，我的意志，就可以在一瞬间进入任何‘凡人’的脑海，可怜那些天生能力不全的‘觉醒者’，他们居然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甚至连想都没想过！但是，晶，你知道吗，现在我一下子全想明白了，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他们让‘裁决军’进攻暹罗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啊，那座‘干涉体’，根本没人打算真的用它，他们的目标在这儿，这座‘中枢塔’，这才是他们真正觊觎的东西！”
“你、你疯了吗，龙逸云——”
“——我没有疯。
不，恰恰相反，我现在感觉好极了！”
惊变，就在前一刻发生，此时此刻，庞大巨塔外的世界激战正酣，偌大空间内，发狂般的龙逸云却浑然不觉，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把这一切看作威胁：
“‘中枢塔’，这样的奇迹，为什么要交给那群野心家、甚至一下子摧毁掉？
不，这绝对无法接受，晶，放下枪，你听我解释——”
“——你明明就是疯了！
龙逸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听一听，外面现在到处天翻地覆，战争还没结束！
我们必须立即摧毁这座魔塔，要不然，一旦暹罗战况有变，‘中枢塔’真被他们远程启动的话、整个世界——”
“——所以我才要接管这里，现在，立刻接管！
别拦着我——”
“——这样很多人会死，会死啊！
‘凡人’都会死掉，突击队员们也会丧命，还有你、我也都一样！我们没时间了——
不，我说真的，我们好像……真的没时间了。”
一开始还义愤填膺、慷慨激昂，持枪与龙逸云对峙的少女声音越来越低，随后，甚至不再紧盯面前的男人、转而惊恐的看向四周，一边由于恐惧而开始颤抖，连带着说话都有点不利索起来，“不，不应该这样，我……明明告诉过你，我觉得，快没时间了，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不，这根本就不对劲，我为什么……会有这种绝望的感觉……”
“怎么了？
晶、你到底在说什么？”
刚才还沉浸在一手掌握世界、扭转乾坤的狂想中，视线里，龙逸云慌里慌张凑近前来，抓住女孩子的臂膀一阵摇晃，“你说什么，别担心，‘中枢塔’的主控端还在我们手上！
我已建立了调谐、只一个念头发动、就能立刻——”
“没……没用的，我不是在说……我是……”
恋人凑近前来，却无从消弭少女的极度恐慌，越是拼命回忆、就越恐惧，脑海中缺失的记忆片段越来越多，让上官晶一阵浑身冰凉，她顿觉无力、瘫坐在地上，一想到极其可怖的某种前景，就眼前发黑、全身都禁不住在颤抖。
完结了，一切都完了，倘若这就是“干涉体”的发动征兆，那么，所有的一切……
但为什么，这一点都不正常啊！
“裁决军”不是已在进攻暹罗、也许都已经夺回了控制中心，即便没有，一群觉醒者掌控的“相空间干涉体”，那些人又怎么会凭空做出这种自戕之举，启动能够抹杀“觉醒者”存在的恐怖机器？……一边思索，一边抱住手臂抽搐，渐渐的，上官晶的思维越来越集中，意念一点点变得更加模糊、仿佛被潮水冲刷的沙丘般不断崩塌，她却挣扎着抓住了线索，更死死地，一双眼睛瞪着手足无措的龙逸云。
是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肯定启动了“中枢塔”，一定是的，穿透一切屏障、直达万里之外的扭曲意念，天哪，“干涉体”还在“觉醒者”手中，结果……
不、不行了，怎么也想不起来，暹罗到底会发生了什么，暹罗……到底在哪……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忆已……不……(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六章 必然的危机
……
视线模糊，场景逐渐暗淡，继而湮灭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
记忆就此结束，意识连接也随之告一段落，又过了很长时间，空旷而明亮的地下空间里仍然悄无声息。
沉默，无言的沉默，在空气中粘腻腻的挥之不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逐渐从思维宕机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龙云挣扎着的喘了几口气、借此摆脱近乎缺氧一般的阻滞感，他情绪复杂的看向对面，一直在椅子上端坐、面沉如水的上官晶，想开口，却又迟疑了片刻。
战争的场景，进入“中枢塔”内部，乃至最后的一场恐怖惊变，这些记忆……
完全真实，这简直就是一定的，但自问在窥探过了少女的记忆之后，心头的迷惘不仅未曾消失、反而平添了积分惊悚：
“呃……那个，上官姑娘？”
“……”
一言不发，缄默的少女，还沉浸在恋人的背叛刺激里，龙云对此非常清楚，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
“看过那一段经历，我觉得，恩……
我猜，你，还有龙逸云，那些驾机攻取‘中枢塔’的突击队员，你们的真实身份并不是‘裁决者’，或者说，是‘裁决者’群体里的**********者，是么？
你们接到的命令，是夺取中枢塔，然而真正想做的是摧毁它，这么理解没错吧。”
“恩……没错。
但这很容易猜到，我并不想多谈。现在我……
龙逸——云，现在，我真的很想亲口问你，看过那段记忆后，对你——好吧，对龙逸云此人，他在行动中的表现，你有何看法？这个人，是的，突击队的一员，我们全体在出发前都立誓要拯救世界，摧毁那座邪恶的魔塔，但到最后，‘他’为什么要背叛所有人，甚至还更遭，把一切都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好吧，我一开始就清楚的，你，自称龙云的人，并不一定是、或许也不能代表龙逸云。
这令我很烦躁，但也还好，毕竟一切都已过去，再也不会回来。”
“是吗，我……
可我记得，你刚才还一直认定——”
“——当然了，这并非三言两语能解释，但我不介意花些时间。”
对龙云的疑惑，上官晶看在眼里、忧在心头，可是，眼前的龙逸云仿佛迷失了自我，而她自己呢，就能断定自己还是三万年前的“上官晶”，那个天性活泼、思维直白，为誓言而不惜一切的热血青年吗，她不知道。
“龙云，你的观察没错，我，龙逸云，还有其他战友，都是‘裁决者’，同时也是秘密反战组织的一员。
身为超能力者，如前所述，不论‘觉醒者’还是‘裁决者’的物种认同感都很强，群体内本应是铁板一块，这毋庸置疑。
即便我们，身为反战组织成员，也没有过一点要背叛同类的念头。
但是，另一方面，随着两种超能力者的对立，矛盾越来越尖锐，直到战争爆发，‘裁决者’中才有高瞻远瞩者意识到危机在即，认为两者的对抗，结局很可能对全人类不利：不管哪一方取得胜利，消灭了另一方，这，不仅会是‘凡人’的浩劫，也绝非超能力者之福。
这方面的理论，我觉得，你略微想一想也能理解。
超能力者，不论‘觉醒者’还是‘裁决者’，都属于人类中的极少数，本质上讲，也正是因为这种数量上的悬殊对比，才能让每一个超能力者都过着极其优裕的生活；这种判断，其实简直就不证自明，却并非所有超能力者都能认识到，龙云，你呢，会认同这个十分浅显的道理吗。”
“我觉得，——是的，道理上是没错。”
对话一旦进入逻辑思辨的轨道，龙云就恢复了思考能力，他向上官晶点点头。
事实的确如此，超能力者，再有怎样惊世骇俗的能力，终究也对“凡人”才起作用，对人类的永恒对手——自然界来说，两者却并无区别；换言之，超能力者的优势仅仅体现在人类群体之间的“内斗”上，这样讲是有一点泄气，可却又是事实。
“好的，既然能理解，后面的道理就不言自明。
从这一角度讲，超能力者，虽然是脱胎于‘凡人’的所谓‘新物种’，其实呢，根本就与普通人并无多少区别。
不仅如此，‘裁决者’相对于‘觉醒者’亦然，彼此间差异也并不大。
精神能力上的差异，与物种实质上的一致，矛盾即在于此。
事实上，龙云，你刚才看过的前代文明历史已经证明，超能力者，与其说是人类进化的新一个台阶、是能力超群的新物种，倒不如说是‘凡人’世界的寄生者，是凭借超能力，对人类世界任意索取、本身却没有什么贡献的‘吸血鬼’。
一方面，超能力者轻视‘凡人’，自认是与之不同的新族群，可另一方面呢，对‘凡人’创造的财富，乃至其中的年轻貌美者？
他们却又分明欲*望十足。
掌控世界的极少数人，需索无度，被掌控的绝大多数人呢，却毫无反抗之力，这样一来，——恩，我不说你也知道，这样的社会，显然是一种病态，即便能够长存，也注定会极大阻碍人类文明的发展；想一想吧，整个世界围绕极少数掌控者的穷奢极欲而运转，这样的文明怎能进步，又怎会有任何光明的未来？
回顾人类的历史，类似情形，早已经历过很多次。
然而这一次，超能力者的存在，却注定会让人类文明走向灭亡：
因为被压迫者根本无法对抗精神力量，根本无法改变命运，永恒的病态、直到末日，这，是一条必死之路。”
语气平静，内容却震撼十足，上官晶的叙述让龙云非常震惊。
一路沿着少女的思路停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很有道理，只是自己此前从未真正设想过一个超能力者掌控的国家、乃至世界会是什么样；现在考虑的话，没错，超能力者治下的人类世界，平静则矣，却恐怕难有任何活力可言，顶层花天酒地、底层苟延残喘，人类历史的哪一个朝代不是如此？
一旦陷入僵化的死局，顶层不愿改变，底层无力挣扎，危机也就成了一种必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