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别离
短暂的新兵生活在一天天的忙碌中渡过,不知不觉间,恍然间新兵连已经接近尾声。
新兵连快结束的时候已是chūn暖花开,几个月的时间并不足以改变一个人,却足够养成良好的习惯,全连几十个人仿佛经历了一番脱胎换骨,如今个个jīng气神十足。
还有两天就要结业,战士们已经完成了全部科目的考核,只等分配,纪律也不像之前要求的那样严格,可习惯的力量真是可怕,哪怕没人再下力气督促,大伙却不自觉地按照几个月来的习惯把宿舍打扫得干干净净,再把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
大伙突然发现班长肖雨早晨一起床就开始收拾行囊。
“班长,不是后天才分兵吗?”娃娃脸张大庆一脸疑惑。
几个月的相处,就是块石头也捂热了,何况大家都是有感情的人,虽说肖班长一直很严厉,但是不严的班是什么样子大伙看在心里呢。
“我今天就走。”肖雨情绪不高,声音有些低落,牵了牵嘴角,最终只勉强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所有人同时一愣:“去哪儿?”
“学习。”肖班勉强露出个笑容,瞅瞅叶飞和姜宇飞,突然间感慨万千,“就剩下两天了,一分兵,你们可能这辈子都再见不上一面,有什么坎过不去的?”
大伙一起沉默了,虽然几个月的新兵连,被肖雨骂过训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马上就要离开,所有人心里突然冒出一股说不清的失落。
叶飞觉得眼角泛酸,为什么会舍不得?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啊?不是一直恨他恨得牙根直痒痒么?
肖雨没再多说什么,很快收拾好了行囊,随后二排长搬进了五班。
肖雨走的时候,全班列队送到了航空站,张大庆泪流满面,其他人的泪水也都在眼眶打转,七八个大小伙子,像个娘们儿似的哭眼抹泪,就连肖雨也是两眼通红,忍不住像个娘们儿一样挨着个的嘱咐自己带出来的兵,说得千头万绪,最后该说不该说的全吐了个干净,头也不回地登上飞船,却止不住的泪水滚滚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可是叶飞觉得,这事儿好像没什么可伤心的,就是眼泪自己总想往下淌,和他本人无关。
两天后,分配方案下达,叶飞以全连第二,全基地第十九名的总成绩分到了陆战队,和他分到一起的战友只有姜宇飞,而且姜宇飞还排在他的前一名。
还是因为文化课拉了分,光算军事科目的成绩,叶飞至少能排进全基地前三。
全班的战友即将各奔东西,大伙心里突然多了太多的不舍,几个月的时间,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一起吃苦,一起挨累,一起流汗,一起流血,一起偷着骂班长和军官,营区到处是大伙的足迹和汗水,摸爬滚打的身影布满了每一个偏僻的角落。太多太多的经历把大伙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就连姜宇飞,在叶飞眼也没那么惹人厌恶了。
红着眼睛拥抱每一位战友,王笑东第一个离开,因为骂排长,他是全连仅有的几个受了处分的新兵,也因为那一时的冲动,连累全连背着行李跑了一个下午,个个累得腿都抬不起来。
看不见摸不着的处分差点跟了他一辈子,分兵前一天的晚上,排长金跃明单独把他叫到办公室,当着他的面撕掉了处分表。
这位表面粗犷的二排长,让大伙又敬又爱,跟着这样的军官,心里踏实。
第二批上飞船的就是叶飞和姜宇飞,全基地二十个分到陆战队的新兵里,只有他和姜宇飞是同班战友,不过俩人坐的距离却最远。
二人乘坐的是一艘小型运兵船,二十个人加上随行军官正好把船舱占满,大伙整rì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不知道名字也认识脸,只是心情都不大好,都沉默着不说话。
这一回飞船没再折腾,很快把众人送到了军方的航天中心。在这里,二十个新兵汇合了其它基地的新兵,数百人坐上大型飞船,直接飞出大气层。
哪怕进入太空时代,离开行星表面也是绝大多数平头百姓难以想象的经历,毕竟是年轻人,四百个新兵很快忘记了离别的愁绪,兴奋地交头接耳,带队军官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反而乐见其成。
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咱们这是去哪儿?”
立即有人回答:“这你都不知道?月球基地呗!陆战队是天军的下属部门,天军的总部在月球的地下,陆战队的基地就算没和天军总部在一起,也离着不远。”
叶飞嘴角不屑地抽了抽,这段历史早已写入教科书,他还因为兴趣找过相关的资料,因此对这段历史很熟悉。
21世纪四五十年代,自工业革命后以几何级数消耗的矿产资源几近枯竭,中国秘密展开外空探矿工程,打开了人类进入太空时代的大门,并成功地在小行星带建立采矿区,史称451工程,以此为分水岭,2045年被公认为中国现代史的开端。
几年后,后知后觉的俄美两国奋起直追,开始争夺小行星带的矿产资源,为防止争夺资源产生的矛盾扩大,经过艰难的协商后,三国于莫斯科签署航天备忘录,协议中最重要的条款,也是最为诟病的条款即:先开发即拥有原则,并成为宇宙资源开发的指导xìng原则,史称太空原则。
欧盟由于成员国之间互相制肘而未能及时加入太空俱乐部,其它不具备dú lì航天技术的国家则只有眼红的份,将这份三国抛开其它国家签署的协议视为三国瓜分太空资源的协议,视其为强权三分协议。
太空原则的签署成为人类世界集体进入宇航时代的标志,几乎陷入矿产资源枯竭的人类世界在文明退化的边缘险险地打了个转,自此进入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期,人类进入准星空时代,也被称之为内星空时代。火星的开发列入三大航天国rì程,对小行星带、木星卫星、木星环的开发成为商业的主流。
21世纪三十年代,两颗小行星碰撞产生的陨石雨逼近地球,虽然陨石雨最终与地球擦肩而过,但陨石危机直接导致各国不遗余力地组建太空部队,
太空开发原则建立后,世界三大航天强国率先建立dú lì的天军部队,随着太空航线的扩展,三国先后于21世纪六十年代将天军指挥部门迁至月球表面。
其它国家虽说也建立了名义上的天军,但由于技术及政治上的原因,均未能取得驻军月表的资格。而且各国间的技术差距巨大,贫困国甚至连发shè卫星的技术也不具备,加上三大航天国一直垄断实用型宇宙飞船的建造技术,因而实际上真正进入宇航时代的仅仅是三大航天国,其它国家要么老老实实地窝在地面上,要么依附于三大国,成为摇旗呐喊马前卒。
2168年,三方竞争进入白热化,为重振声威,美利坚向盟国开放宇航技术,拉开新一轮太空竞争的序幕,因为向民间开放了宇宙飞船市场,一度消失于人类世界的海盗借此东风步入太空,太空角逐进入多元化时代,天军的主要任务也开始由防御陨石,逐渐转变为打击海盗和保护漫长的运输线。
脱离大气层后,舷窗外蔚蓝的地球将她优美的身姿展现在叶飞眼中,蓝sè的海洋,褐sè的大陆,白sè的云层。
虽然无数次看过类似的照片,但亲眼所见还是头一次,叶飞心中蓦然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这就是人类的故乡,人类的摇篮,人类的……根。
飞船调整方向,地球的剪影在叶飞眼中消失,他静静地望着舷窗外夜幕般繁星点点的太空若有所思。
窗外一个亮点飞快地扩大,飞近了他才看清楚那是一座正在建设中的庞大太空站,一条又细又长的带状物拖在太空站下方。
不等他看个清楚,飞船疾速掠过太空站,将之远远地抛下。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航程,飞船抵达月面,基地位于月面的大型陨石坑内,四面环绕着高耸的环形山体,环形山内,分裂式大门慢慢打开,飞船悄无声息地缓缓降入气密隔层,大门重新关闭,等船外的气压平衡,气密门内层才慢慢打开。
地下基地的停机坪灯火通明,十几艘大小不同的飞船和几十架一字排开的战机排列有序,地勤人员穿着全覆式的工作服来来往往,其中一个挥舞着指挥棒,引领飞船停到指定泊位。新兵们在带队军官的指挥下解开安全带离开坐位,月球的低重力令习惯了标准重力的士兵们很不适应,不少人用力过猛,突然蹿起一人多高。
叶飞玩心大动,脚下用力,像学会了传说中的轻功一样一跳跃出七八米,身在半空,还不忘翻上两个跟斗,直接跳到所有新兵的最前方。
几个月的纪律束缚,早就让新兵们习惯了井然有序的秩序,见状无不为之愕然。
带队军官伸手拦住叶飞:“新兵,你叫什么?”
“报告,叶飞!”叶飞下意识地立正站好,可是他错估了低重力的影响,用力太猛,又跳了起来。
新兵们都以为叶飞要第一个挨排头,没想到军官一把将叶飞拉下来,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说:“别太调皮,过去吧。”
基地根本不给新兵进入停机坪的机会,通过贴合于舱门外的通道直接进入通向宿舍区的通道,每个岔道口都安排了值守的老兵,一路将新兵们送进宿舍。
宿舍随机分配,轮到谁算谁,叶飞跑在头一个,直接被老兵塞进一号宿舍。
好死不死,姜宇飞为了和他争个先后居然紧紧跟在后面,俩人被老兵一起塞进一班。
叶飞这个气就甭提了,一扭头装着不认识他,打量自己的新宿舍。
他本以为月面基地的宿舍条件即使比不不白烨,起码也能大大改观,哪成想条件确实提高了几个档次,但是人数一点也没少,一间二三十平方的宿舍,至少得住十几个人,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不必再住双层上下铺,而是每人一张单人床。
奇怪的是单人床边的墙上还凹下一个一人多高、一人多宽、一人多深的长方体结构,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宿舍内侧还有一间小门儿,门里是一间比住宿区还要大一倍的房间,各种娱乐设施和健身器材应有尽有。
十二人的宿舍分入十一个人之后,一名左肩戴着下士军衔的高大老兵最后跟进来,他身后的门自动关闭。老兵摘下头盔大吼一声:“立正——”
十一个新兵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体。
老兵指着最内侧的床说:“我叫姜利,代号老波,是你们的临时班长,那张床是我的,现在,一人找一张床,马上整理你们的私人物品,快!”
大伙纷纷奔着离自己最近的床扑去,撞车的,其中一个就会马上调转目标。叶飞直接选择门边的那张床,恰好和姜利脚对脚。
叶飞冲新班长嘿嘿一笑,飞快地把自己的东西放到指定位置。收拾完的主动在床边站好,很快屋里笔直地站两排新兵。
姜利沉着脸低喝:“坐。”
用力过猛的新兵又弹起来好几个,像浮在水里似的划了两下才重新坐回床上。
姜利毫无耐心地怒瞪飘飞的新兵:“今天你们刚到,我不多说什么,陆战队补充的新兵都是各个训练基地里最优秀的新兵,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陆战队不是那么好进的,你们以为完成了新兵训练就是个真正的战士了吗?我告诉你们,新兵训练只是教会你们什么是军人,但你们远远不是合格的军人,你们现在什么都不是,能完成全部基础训练的,才有资格成为预备队员,不合格的,随时都会被淘汰送回地面……都他娘的明白了没有!”
“明白!”
“很好!”姜利眼中根本没有夸赞的成份,“到了这儿,任何人都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不过这个不忙,现在你们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适应低重力环境,里间有必要的器械,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从现在开始,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闲着没事干,直到适应重力为止,都给我动起来,马上!”
新兵们一窝蜂地涌进里间,急不可耐地挑个健身器就坐上去,呼哈有声地展开了高强度锻炼。
低重力条件下的健身器材,远比标准重力下的器械庞大得多,但效果却没什么区别,
人类至今仍无法解决人工重力问题,失重和低重力能够引起一系列的身体机能变化,高强度的锻炼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之一。
叶飞最后一个进入里间,却没选中任何一种锻炼器械,而是不断地在器械间走来走去,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用力过猛,时不时地飘起来,可没多一会儿,他的步伐就变得越来越从容,越来越像标准重力下的正常姿态,只是速度要慢一些。
侧眼旁观的姜利眼中闪过一丝惊奇,这小子叫什么来着?他瞄了叶飞的军号一眼,立即通过内部系统查到了叶飞的全部信息。
直到能够zì yóu走动而不蹿飞,叶飞才停止走动,拿了两个小球,调整力量抛上抛下,适应低重力环境造成的弱重力加速度。
姜利把叶飞的影响共享出去,轻轻地说:“这小子,他娘的有点意思。”
“不错,有潜力。”隔壁的老兵回道,“我怎么就没碰上个这么狡猾的?”
姜利嘴角上翘:“那还用问,你他娘的能跟老子比人品么?”
叶飞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老兵们的视线,继续自己无聊的举动——他仅仅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干,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闲,而又不必花费太多的体力。
新的训练极具针对xìng,初到基地的新兵们唯一的训练就是如何适应低重力,虽然都是各个训练基地相对优秀的新兵,但是否能够适应环境,与训练成绩没有直接关系,仅仅第一天,就有超过十分之一的新兵表现出不适症状,直接淘汰出局;此后淘汰不断,至少五分之一的新兵被送回地表。
叶飞眼珠一转,装出一副不适应低重力的样子申请返回地表,姜利二话不说把他送进了医疗室,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被拆穿的倒霉孩子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姜利气得脸都黑了,直接把把叶飞带到格斗训练场,脱掉全身的装备勾勾手:“兔崽子,敢他娘的装熊,老子今天陪你好好玩玩!”说着一个箭步冲上来,挥胳膊就是一记重拳。
叶飞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一个撤步,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姜利的拳头:“班长,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子的乐意当小人,你他娘的管得着么!”说着又是一记摆拳,姜利的步伐轻盈,节奏准确,仿佛只有标准重力六分之一的低重力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动作。
军队是强者的世界,没点血xìng,当什么兵?不如回家吃nǎi去。
叶飞躲的这叫一个狼狈,新兵连学过格斗不假,但学的只是格斗基础,究竟怎么打架根本没人教过,他再自大,也不认为自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老兵对手。
在家的时候,他对付三五个普通人不在话下,本以为已经很能打,可到了部队才知道,随便拽出个老兵都能收拾得他灰头土脸。
野路子就是野路子。
叶飞连躲两记老拳,惹得姜利脸上无光,顿时火往上撞,抬腿就是一记猛踢。
这下叶飞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下意识地叉胳膊架住了姜利的腿,他只觉得胳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手背不轻不重地撞在鼻子上,刹时间又酸又胀,泪水立即涌出眼眶,一股热流从鼻中淌下。
“我X!”叶飞怒火中烧。
姜利得理不饶人,径直冲向叶飞。
叶飞狠狠一把抹掉眼角的泪痕,闪身躲过姜利踹过来的腿,一肘横砸直奔姜利的面门。他当兵前不是什么好鸟,打架是家常便饭,发了狠的情况下,居然和姜利你来我往,打得有声有sè。
“姜利,你丫没吃饱饭是不是,连个新兵都拾掇不下……”
“打呀打呀,左边左边,唉呀右勾拳……”
几个闲着无聊跑来看热闹的老兵大声地喧哗,不住地怪叫,
“新兵,还手呀你,左边左边,唉,防踢……”
“防久必失,揍他娘的啊你……”
“兔崽子,你不挺能么,咋不把他揍趴下?害老子输钱……”
老兵们丝毫不为姜利担心,反而还不断地给叶飞加油鼓劲,个个唯恐天下不乱。
姜利就像没长耳朵一样不为所动,拳脚越打越快——他胜在接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出手稳健准确,但进攻速度受到低重力的影响,怎么也快不起来。
叶飞的长处在于经验丰富,下手狠辣,攻其必救。可十次进攻有七次来自于姜利,而叶飞防守的时候居多,俗话说久守必失,一不注意,腰上又挨了姜利一脚。
实在躲不开,叶飞干脆破罐子破摔,憋足了一口气硬接这一脚,与此同时抬头仰脸憋足一口气,鼻孔狠狠地一喷。
叶飞被姜利一脚踢出去五六米,一屁股坐倒在地;姜利也没得好,让叶飞突如其来的喷了一脸鼻血。
姜利一把抹开脸上的血迹,结果直接变成了大花脸,差点没气疯了,旁观的老兵们刹那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出一阵肆无忌惮的轰笑,没听说过打架用鼻血喷人的,这是哪门哪派的套路?
老兵们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这小子,有点意思。
这么低的重力根本摔不疼,叶飞手一支就站了起来,比武林高手还像武林高手。发了狠的叶飞主动进攻,猛地加速冲向姜利,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伏倒在地,借着惯xìng的力量踢向姜力的小腿。
姜力嘿嘿狞笑,毫不客气地抡开大脚丫子,照着叶飞就是一记大力抽shè,他人高腿长,不等叶飞踢中,就给了叶飞大腿一脚重的,踢得叶飞背部着地,打着旋横着滑出去十多米,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才停下,转得他头昏眼花,老半天才捂着大腿一瘸一拐地站起来。
姜利叉着腰站在一旁,满脸血迹狰狞无比:“怎么样啊,还他娘的想跟我伸手不?”姜利的本意并非揍叶飞一顿出气,而是让他知道一班谁说得算。
暴力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很多时候暴力是最直接也是最见效的办法!
军队里最不缺jīng力爆表的男人,虽然明面上禁止打架,更严禁打新兵,但实际上类似的事件从未停止,只不过敢还手的新兵几近绝迹。
“老子有什么不敢!”叶飞咬着牙,又一次冲向姜利,可是他头还晕着呢,腿也不利索,两步不到就歪到一边,姜利伸脚,轻轻松松地又勾了他一个大马趴。
“小样,想跟我斗,再回去跟你师娘练几年吧!”姜利哈哈大笑,“从今往后给老子老实点儿,再偷jiān耍滑,老子一天揍你三遍!”
“呸,谁揍谁还不知道呢!”叶飞输人不输阵,“你等着我!”
“呦呦,还挺厉害,甭他娘说没用的,有本事能打赢我再说。”姜利扔下一句话,走到场边捡起装备搭在肩上,大步离开了格斗训练室。
老兵们大呼小叫地跟出去,一个劲要求姜利请客,只留下叶飞一个人趴倒在地,久久不曾起身。
16 低重力
姜宇飞突然发现叶飞变了。
几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朝夕相处,叶飞是什么xìng子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说得难听点,这小子属于心眼儿N多,一闲着就蛋疼,没事也找事,偷jiān带耍滑那种人,眼珠子一转,指不定脑子里就冒出什么鬼主意,若不是新兵连的高压气氛,谁也不敢说他能闹出什么妖娥子。
自从伪装不成被姜利揍过一顿,叶飞比以往沉默了许多,不明就里的人或许以为他是受了打击,但姜宇飞能看出他眼底的不甘和愤恨。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一直以来对训练都心不在焉的叶飞一夜之间变得执着而认真,不管训练什么,都像见了仇人一样拼命。
姜利似乎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对叶飞的要求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严格,严格到其他人仅仅是旁观,都要心惊胆战。
七天的低重力适应期转眼即逝,第八天一大早,姜利把全班的战士集中起来:“季晓龙,王明伟!”
“到!”两个新兵同时站了出来。
姜利面无表情:“收拾收拾,一会儿送你们回地球。”对淘汰的新兵没什么好说的,从今往后也不可能再有交集。
季晓龙脸sè苍白,死死地咬住嘴唇;王明伟不甘地握紧拳头:“班长,我们怎么了?”
姜利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语气仍然那么生硬:“你们被淘汰了。”如果他的不忍外露,没准就会惹来淘汰者不折不挠的死缠烂打。
军队是讲纪律的地方,人情和面子可以讲,但分什么事,命令已经下达,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为什么?我们哪儿不行?我们没完成适应训练吗?”王明伟愤怒地与姜利对视,眼中泪光闪烁。
什么叫淘汰?淘汰就是就是残次品!
叶飞暗暗撇嘴,他还巴不得被淘汰呢,有什么可争的?
仅仅七天,班里已经空出三张床,它们的主人不能适应低重力环境,被无情地淘汰出局,大家甚至没来得及记住他们的名字。
姜利沉默片刻,轻叹道:“你们确实只差一点点,但不是在训练上。”他抬起头来,扫视全班,“你们两个被淘汰,是因为你们俩的xìng格不适合太空工作!”
姜利今天说话,难得地没带口头禅。
“我们的xìng格哪里不适合?”王明伟步步紧逼,还不忘拉上一个盟友。
姜利吐出一口气说:“你太冲动,缺乏耐心,季晓龙太内向,没有主动xìng。”
所有的新兵都愣住了,姜宇飞忍不住插嘴:“报告,有我话说。”
“讲!”
“班长,用这样的理由淘汰人,我不服气。”
姜利不置可否,说道:“也许你们觉得这一点点xìng格缺陷不算什么,但是因为xìng格缺陷淘汰的不仅仅是他们俩个,也不是我个人做出的决定。太空不是地面,战舰更不是儿戏,任何一点微小的失误都有可能造成舰毁人亡的严重后果。不合格就是不合格,哪怕只差一丁点,我,或者随便什么人都不能把你们留下。因为那不仅是对你们的生命不负责,更是把军舰还有所有的战友置于潜在的危险之中……算了,和你们说再多也没有用,这是队里做出的决定,你们跟我抗议没有用,收拾东西吧。”
王明伟一脚踹在床头,继而又踹了墙壁两脚;始终没说一句话的季晓龙默默地收拾行李。
姜利冷眼旁观,一句话也没说。
其他人也都沉默不语,王明伟没完没了的发泄令姜宇飞眉头直皱,这种xìng格,岂止是潜在的危险?这要是在战舰上和谁起了冲突,指不定为了报复,一时冲动就引爆战舰。
“够了!”姜利胸中怒火熊熊,“收拾东西,立刻,马上,别他娘的让我把你扔出去!”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骂了娘。
王明伟狠狠地瞪了姜利一眼,抓起自己的行囊骂骂咧咧地塞东西:“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少说屁话,是不是找揍!”姜利火往上撞,“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王明伟终于闭上了嘴巴,可愤恨的眼神却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他不是叶飞,没有勇气和姜利放对。
两个人终于离开了,弥漫的低气压慢慢散去,姜利沉默片刻说:“他们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被淘汰的战士,你们几个,别以为从此就能高枕无忧。”说完甩手而去。
姜宇飞瞅瞅叶飞,嘴角翘起,第一个打破沉默:“我还当他跟你一样缺心眼儿,敢和班长打一架。”全训练队敢跟班长打架的,就叶飞这一个缺心眼儿的夯货,一架打出了名。连中队长都知道有这么个胆大包天的新兵。
“呸!”叶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少他娘的拿我跟他比,有本事你跟我比划比划!”
“切,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姜宇飞避重就轻,心说我脑子又没毛病,谁跟你个猩猩比划。
“没胆子就别起刺儿!”叶飞挥挥拳头,腾身跳上床,轻飘飘地落下,枕着胳膊发呆。
他是唯恐避之不及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人家却是求之不得,真他娘的,要是能换换多好……不知不觉间,他也学会了姜利的口头禅。
出于宣传需要,军人在外界眼中始终头戴文明的光环,似乎只有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才是合格的军人,可当兵的也是活生生的人,都是妈生肉长,哪能个个像道德圣人一样洁身自好?
别看当兵的在外人面前一个个人五人六的有模有样,私底下都一个吊样,急眼了打架骂娘,失恋了偷偷流泪。
这里是男子汉的天下,一群男人凑在一起,三句两句话题就绕到了女人身上,否则就是悄悄地骂班长和军官,开口闭口的黄腔更是家常便饭,叶飞刚开始的时候还不习惯,怎么当兵的比他这个外面混的还像流氓?旁的不说,言谈之间炫耀自己睡过多少女人的老兵绝不是一个两个,这真的是军队么?恍然间叶飞有一种加入黑社会的错觉——当兵了扒了这身皮,还真和流氓没多大区别,还是有纪律的流氓。
只不过在外人面前,任何一个士兵都会本能地保持最佳的军人姿态……话说回来,谁心里没点yīn暗面呢?都是男人,谁还没个冲动的时候?你情我愿的事,只要不捅到上面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当然这样的士兵只是很小一部分,而且他们身上小小的道德瑕疵,并不影响他们成为勇敢而坚强的战士。
至于叶飞……嗯,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些时候确实有那么点冲动,但是一来是没机会,二来他一想到那些迎来送往的女人经历过数不清的男人,所有的冲动马上就会烟消云散。
“哎,姜宇飞,那个姓王的淘汰也就算了,季晓龙没声没响的,怎么也淘汰了?”和姜宇飞邻床的是位叫赵严的矮个子新兵,自来熟的xìng子,全班就他话最多。
“我哪知道。”姜宇飞随口应付,“可能是他太内向,搞不清他心里到底想什么吧。”
赵严一脸震惊:“不会吧,这叫什么理由?”
“我猜的。”姜宇飞呵呵笑,“不知道你怎么样,反正,我是不敢把背后交给一个话都说不上几句的战友,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怎么一起上战场?”
赵严惹有所思,好一会才点点头:“有道理!”
“说得不错。”送走了淘汰者的姜利从门外走进来,“姜宇飞,你很敏锐。”
叶飞翻了个白眼嘴撇得老高,有什么了不起,谁看不出来啊!
“我们不要惹事生非的不定时炸弹,同样也不要不合群的孤家寡人,我们是军人,讲的是团结协作,任何不安定因素都不能姑息。”说着他瞅了叶飞一眼,似有深意。
“看我干嘛!想打架奉陪!”输人不输阵,谁都知道叶飞是死鸭子嘴硬。
姜利嘿嘿一笑:“等你什么时候是我的对手了,再说大话吧。都别他娘的装死,跟我来!”他带着仅剩的六个新兵鱼贯而出,直奔装备库,抵达后将提取装备的命令交给保管人员,领着大伙走进黑漆漆的仓库。
照明的灯光亮起,庞大的仓库里,一排排不同型号的全身式装甲整齐地摆满了库房,
姜利指着库房的一角说:“一人一套加重型无动力训练装甲,自己去挑。”
终于将要拥有一身真正的动力装甲,大伙兴奋地一拥而上。
可领到手里后六个人大失所望地集体失声,名字挺像那么回事,实际上就是一身厚铁壳子,除了没有头盔,外观和中世纪的骑士全身重甲相差仿佛。
姜利背着手走到众身身后,大吼:“都愣着干什么?等我帮你们穿吗!”
姜宇飞壮着胆子问:“姜班长,怎么给我们发一身没动力的铁壳子?没动力的装甲,还能叫动力装甲么?”
“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这是无动力训练装甲!”姜利敲了敲姜宇飞领到的全身式重甲,“少废话,穿上!”
训练装甲仅仅是外表类似于中世纪骑士铠,实际上仍然是现代设计,模块化组成,自动勾锁结构,开锁后装甲躯干和四肢从中一分为二,只要站上去把胸甲关闭,连动装置就会自动把全身上下的甲板固定好,穿脱同样的方便。
几个人按说明穿好铁壳子,抬胳膊动腿,全身的负重令大伙突然觉得像是回到了地面。
训练装甲的厚度惊人,哪怕是大口径狙击步枪正面命中,也没有打穿的可能,若是在标准重力下,根本就是个没人穿得起来的人形的铁棺材。
“很好!”姜利说,“跟我来。”
习惯了月面重力,重新感觉到体重的战士们迈着沉重的脚跟随姜利,一路来到障碍训练场。
障碍场上高墙深坑,矮桩长桥应有尽有,此前大家也来过这儿,像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般连蹿带跳,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全程,可现在穿上沉重的装甲,所有人同时傻了眼。
姜利哼了一声:“都傻站着干什么,谁第一个来。”
叶飞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我!”穿上一身铁壳子,无非是和地面上一样,有什么难的?他站上起点,姜利一声令下,叶飞大步冲向障碍。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真正跑起来叶飞才发现训练装甲的关节远比想像中晦涩得多,而且活动范围也比较窄,他必须付出更多的体力才能达到预定效果。
上高墙下深坑,没跑完一半儿就累得混身臭汗气喘吁吁,咬呀跑完全程,整个人差一点虚脱。
障碍跑和短跑都是靠一股作气的爆发力,仅仅是几百米的距离跑完,混身就像刚被一百只野牛踩过,又像被压路机碾碎了再重新拼起来,比十公里长跑还要累几倍,肺里就像有个通往异次元的虫洞,不管怎么深呼吸都没有用,恨不得当场倒地上死掉,一了百了地解脱。
“一分四十二秒!速度一般般,别坐着,你,扶他起来走走!”姜利冲赵严一指,“谁第二个?”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瞅瞅差点瘫地上的叶飞,都不肯当出头鸟。
“没有吗?”姜利眼底隐隐闪过失望的神sè,刚想指派,姜宇飞跨步站了出来:“我!”
姜利暗暗点头:“上吧。”
姜宇飞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住紧张的心跳,可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直到姜利一挥胳膊,他立即急冲冲地蹿了出去。
以叶飞的身体素质尚且累得瘫倒在地,姜宇飞又强得到到里去?新兵连能压叶飞一筹,是因为学识上的优势。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叶飞,可若是因此而退避三舍,岂不是在心里承认比不上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猿人?
不挑战极限,怎么占胜自我?压力就是动力,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赵严死拉活拽,好歹把叶飞拉起来,扶着他慢慢走了两圈,叶飞总算觉得缓解一些,瞅着训练场里灵活跑动的姜宇飞,自嘲地说:“我他娘的算把自个儿玩残了。”
赵严安慰道:“没事,缓缓就好,全班哪个不知道你体力最好。”
“体力好有屁用,你看他,肯定比我快。”
“难说。”赵严扯扯嘴角,“他谁都看不起,人五人六的,不知道自个儿有多大能耐。”
叶飞闻言惊诧地重新打量赵严一番:“我说你成啊,这都看出来了?”
“谁看不出来哪?”赵严说,“这小子跟谁都挺客气,但是从来没看他和大伙掺和一块儿,我这么爱说话的人,都木和他说过几句,咋?听你的意思,你和他挺熟?”
“一般熟,我们俩一个地方来的。”叶飞心说我和你也没说过几句,碰上个自来熟悉,他的话也止不住地多起来,“他家里来头不小,妈是富婆,爸是副市长,纯种的二世祖加官二代,出门开的都是跑车。”
“哟,我说呢!”赵严下意识地望了跑动的姜宇飞一眼,“奇了怪了,他家里那么能耐,干嘛跑来当兵遭这份洋罪?”
叶飞被他问得愣了愣:“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新兵连一个班出来的,但我俩没交情,在家时还有点仇。”
“难怪你俩老是对着干。”赵严恍然大悟。
说话间叶飞觉得恢复得差不多了,甩开赵严的胳膊走了两步:“行了,咱回去吧。”
“好咧!”赵严咧开嘴憨厚地笑了。
姜宇飞踉踉跄跄地终于跑回了终点,一头栽倒在地,努力了好几次也没能爬起来。
姜利暗暗叹了口气,指派了另一个人扶起他,姜宇飞摇了摇头,像犯喘病人发了病一样连喘了好一会,好不容易倒出一口气问:“班长,多长时间?”
姜利看看秒表上的时间,赫然是同样的一分四十二秒,他犹豫了一下说:“一分四十四秒。赶紧起来走走。”
姜宇飞一听,差点没再倒下去,差点拼了老命,怎么还是差两秒?
叶飞听到这个成绩也是一愣:“不会吧?”说着就往姜利身边凑,想看个仔细。
姜利赶紧清除了秒表上的记录:“赵严,你下一个?”
被抓了壮丁的赵严哭丧着脸站上起跑线,心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了!
一声令下,自来熟赵严灵活地上蹿下跳,身上的厚重的铁壳似乎对他全无影响,速度明显比姜宇飞快一些。
叶飞有点傻眼,这家伙,怎么不声不响的,一点也看不出他的体力这么好!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奇怪,哪怕只论体力,他也排不上新兵训练基地的第一。大伙都是各个基地名列前茅的新兵,可是说是新兵中的jīng华,互相之间的差距十分有限,怎么可能像新兵连时一样力压群雄?
17 适应训练
“快,再快,听不懂我的话吗?细菌都比你们聪明!加速,你个笨蛋,就你吃得最多,还没吃饱么?你个造粪机器……”姜利在训练场边来回跑动,不断地挥舞着胳膊大吼,用最恶毒的语言打击小伙子们的信心。
叶飞从没想过一个人的语言可以丰富到如此程度,居然能够口沫横飞地连说几个小时而不带脏字且不重复任何一句话,大伙受到了他全方位的关照,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每一根毛发都没有放过。
军队是个讲阶级和资历的地方,老兵对新兵来说就是天,根本不容违抗——他和许多战友都以为新兵连一结束就算是老兵了,可到了这儿才知道,不管到了哪儿,他们仍然还是新兵,直到下一批新兵补充进来,才算苦尽甘来,翻身做老兵!
至今为止新兵们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隶属于哪个单位,只晓得老兵把这儿叫做训练队,经常露面的只有姜利和其他班老兵班长,军官很少出现,也从不干涉训练。
适应环境后,月面基地的训练正式开始,训练项目虽然简单,但强度远超新兵连,小伙子个个叫苦连天,早上起床,二话不说穿上训练甲,再挂上专用的负重模块跑十公里,饭后先来20次障碍、再来500次蹲起,500个俯卧撑,500次蛙跳……
坚持最久的叶飞连一半儿都没完成就累得虚脱,刚缓过劲儿来,又被姜利拉上训练场。
从始至终,凡是要求新兵们做到的,姜利都会首先做到,叶飞怎么都想不明白,难道姜力就不知道什么叫累么?
若是脱下训练甲,训练量再加一倍也毫无压力,可是为了保证没作弊,姜利也换了一身训练铁壳!
叶飞垂头丧气,这他娘的还是人么?这是机器好不好?得什么时候才能压他一头?
最轻松的训练大概要数shè击,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月面不比地面,低重力条件下,体重大大减轻,但是枪械的后座力却不会降低半分,不穿训练装甲的情况下,甚至会被大口径枪械的后座力顶得飞起来。
偶尔遇上姜利心情好,还会带着大家穿上防护服,跑到荒凉月球表面玩一次长距离武装奔袭。
刚开始大伙还觉得挺新鲜,可毫无新意的月面除了环形山什么也没有,比沙漠还荒凉,单调得令人发指,rì子久了新鲜感尽去,剩下的就只有折磨。
听说早些年这个基地的位置还是机密,任何人不准出现在基地附近的月面上,不过由于这些年的扩张,月面已经被三大国瓜分殆尽,为了证明附近占有权,军方二才公布了这个基地的位置。
现在,环形山附近十几公里的范围内,已经被一批又一批的战士们踩满了脚印,从空中看,大环套着小环,怎么看怎么像女人的咪咪。
大强度训练的直接后果就是所有人的饭量直线上升,许多人参军前一顿吃两碗撑得肚皮鼓鼓,现在个个肚皮像无底洞,连吃五碗才混个半饱。
每天除了超负荷训练之外,姜利不断地要求战士们穿穿脱脱,每次大伙适应了训练装甲的重量,姜力就会命令脱下沉重的装甲,重新适应低重力;等战士们在低重力条件下活动自如后,再指挥大伙穿上训练装甲……如此反反复复,折腾得大伙苦不堪言,偏偏谁也问不出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最后只能归结为老兵的恶趣味,是故意折腾人。
直到每个人都能在穿上装甲后马上适应负重,脱下装甲后马上适应低重力,闹剧似的训练才告一段落。
所有完成训练的新兵同时得到了新的称号:陆战队预备队员!
挺过这么严酷的训练还只是预备队员,让许多充满期待的新兵大大失望了一把。
叶飞本以为这么严格的训练,肯定会大规模的淘汰人员,可实际上除了一个突发心脏病的新兵无奈淘汰之外,其他人居然一个不拉地完成了训练,哪怕影响训练进度,也要等等落后的战士。
更奇怪的是这儿没有固定的班集体,训练没几天,班里一个叫刘国的战友就被调到了其它的班,然后其他人也一个个调走,最后六个人只剩下叶飞和赵严,连姜宇飞都未能幸免。
只有两个人的班,加上班长才三个人,这算怎么回事?隔壁二班早就人满为患,不得不把三班也空出来让二班的人住,就不能平均平均?
所有的新兵脑子里都装着想不通的疑问……也许不是想不通,而是根本没时间,也没有jīng力去想。
唯一的好消息,是随着训练的深入,姜利的态度越来越随和,笑容也渐渐出现在他的脸上,口头禅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不过大家都清楚,姜利那不是骂人,只是在发泄,高兴也好,失意也好,无论发泄的是什么。
叶飞终于忍不住逮着个机会问姜利:“班长,咱们怎么不淘汰人了?”从小到大,他的好奇心就比同龄的孩子要强得多,曾经是令白羽鹏头大如斗的“问题宝宝”。
虽说他一直想再跟姜利比个高低,不过男人之间就是那么回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姜利吹鼻子瞪眼:“淘汰个屁,你小子还想他娘的想装熊是不是?咱们陆战队啥时候都缺人,招人那么容易么?说淘汰就淘汰,你倒是大方。知不知道找一个条件合适的新兵多难!”
“难么?”叶飞抓抓后脑勺没听明白,“一开始不是淘汰了那么多人,再说了,几千个新兵才挑几十个,要是都送上来试,哪能缺人?”
“你能不能长点心眼儿!咱陆战队要那些没战斗力的笨蛋干什么?你觉得他们有几个能熬过训练?咱们是战斗部队,不是收容所。”姜利咧开大嘴,露出一嘴黄板牙,“你没发现淘汰的都是不能适应低重力的人吗?适应低重力环境,是进陆战队的第一道坎儿,过得了就是咱们的人,过不了——那对不起,非战斗减员的责任谁也担不起。当然了,挑剩下的也不是没机会,九月份还有一轮选拔,挑兄弟部队训练成绩突出新兵老兵。”
叶飞咧开嘴没心没肺地大笑:“那不是挖人墙角么?”
“挖墙角怎么啦!”姜利不以为然,“咱是什么部队,想进进不来哭鼻子的大老爷们儿多着呢!”
叶飞心说老子巴不得赶紧走,天天累得像条死狗,有什么好呆的?啥荣誉啥使命,都是骗傻子卖命的,鬼才上当。
他还想问问分班的问题,可是姜利不给他机会,直接结束了谈话。
几天后,训练队全体集合,难得露面的上尉中队长全副武装站在队列前,姜利带着仅有的三个手下站在第一排最前面。
一天前,一班终于补充了一位新成员,名叫李想,从七班调过来的。
中队长说:“从今天开始,我们进入下一阶段的训练,现在,全体登舰!”
登舰?叶飞悄悄和赵严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惑。
“向右——转;跑步——走!”
所有人跟着姜利的口令跑向登舰通道,登舰后叶飞才发现根本来时坐的运兵舰,而是一艘内部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的空筒运输船。
这是要干什么?
等所有人登舰完毕,上尉命令道:“全体注意,除了不准离开这段船舱外,随便你们干什么,解散!”
啊?叶飞更迷糊了,不由地望了望姜利。
姜利神秘地笑笑,冲他挥挥手:“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什么意思啊?叶飞抽了抽嘴角,和赵严一起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难得有段闲暇的时间,不趁机休息休息,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李想和他们俩不熟,干脆打个招呼,回了七班去找熟悉的朋友。
飞船点火起飞,很快脱离了月球的引力范围,难得体验一回失重,大伙的反应不一,看到这一幕,叶飞脑中灵光一闪,扯了扯赵严的衣襟,压低声音道:“弄这么一艘飞船把咱们带上来,不是让咱们适应失重吧?”
赵严大点其头:“有可能,先低重力再失重,很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啊,和你说正经的呢!”叶飞张牙舞爪,“我想不出其它的原因了。”
既然陆战队的任务是保卫战舰,那么适应失重环境就是必然的过程——人类科技发展到今天,可谓rì新月异,木星轨道内的空间到处都是人类的行迹,探索的脚步甚至已抵达外海王星区。
可以说整个太阳系都是人类的乐土,飞船所到之处皆是人类领空,但人造引力始终还是制约人类发展的瓶颈之一,时至今rì,仍然只能用旋转船体的方法,以离心力产生引力效应。
但战舰不同于民用飞船,任何一点空间都要仔细利用,多余的旋转结构不仅会破坏严整的气密结构,更会改变战舰外型,削弱良好的防御力——总不能把战舰做成圆筒状,没完没了地转个不停吧?那还怎么战斗?恐怕连转向都困难。
所以战舰乘员必须熟悉失重状态。
赵严咝咝吸气:“我勒个去,这要是开枪,还不把自己顶飞喽?”
“嗯,肯定的,要是啥时候扔太空里了,赶紧认准了太阳的方向反着开枪……”
赵严呸地斥道:“有个屁用,那么点速度,多少年才能到地球?”
“谁让你回地球了,我是说,这样可以留个全尸,免得掉进太阳烧得骨灰都剩不下。”叶飞嘿嘿坏笑。
“去你的,老子宁可自杀。”赵严冲叶飞挥挥拳头。
事实正如叶飞的猜测,陆续有新兵查出不适应失重环境,不过训练队没有直接淘汰他们,而是将所有不适应失重的新兵集中在一起继续训练,只不过没有再对他们进行失重方面的训练,听姜利说,他们将成为基地的护卫力量。
一来二去,整个训练队淘汰的人数超过了初始人数的三分之二,初步适应失重之后,训练队返回基地,刚回到班级,三个人同时发现床边的方洞里的训练装甲不知道什么时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轻型战斗装甲。
真正的战斗装甲,大家私下里给这种装甲起了个绰号——捷豹。
不过出于保密需要,任何人都被严肃地告知,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得提起这个绰号,不仅如此,甚至军方也没有赋予它任何内部编号或者代号。
由于天军的特殊xìng质,全覆式战斗装甲是每个陆战队员的基本装备,除去防护能力外,战斗装甲另一个重要功能就是维生,拥有太空服的功能,穿着战斗装甲的战斗人员可以直接进入真空环境作战。
叶飞两眼放光,蹭地蹿了过去,惊喜地轻抚装甲的亚光表面,哇哇地赞叹有声。
轻型战斗装甲高约两米,适应绝大多数人的体型,最大的外部特点是头部与肩部整体结合,没有类似于颈部的设计,乍一看就像脑袋被一锤砸进了肚子。
装甲的面部是一整块厚实的铁甲而不是透明的面罩,眼睛的位置安装着两个高灵敏度光学传感器,此外还有其它一些功能不明的探测仪器。身体的正面很简单,但腿侧和背部设有不少功能不明接口。
“穿上试试?”叶飞跃跃yù试,伸手摸向装甲的开关。
“住手!”门口一声大喝,姜利一脸严肃,“你他娘的想干什么!”
这不明知故问么!叶飞嘿嘿笑:“穿上试试啊!”
“试个屁,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准擅自着甲。”姜利恶狠狠地说,“动力装甲是你想试就试的么?”
叶飞讪讪地缩回手:“不穿就不穿,有什么了不起的。”话是这么说,他的眼睛却像粘在上面一样怎么也挪不开。
这可是动力装甲啊,不是训练装甲那种铁壳子。
大家本以为很快就会迎来动力装甲的适应训练,但是训练队硬是挤出两天时间,仔细教授所有新兵理论知识,之后又坐到个像洗脑仪似的机器里好一通摆弄,才允许新兵穿着装甲。
叶飞激动地穿上装甲,装甲自带的辅助战斗系统立即启动,他的眼前一亮,装甲外的环境图像凭空出现在他的眼中。
这是通过头盔内部的激光投影装置,通过瞳孔直接放映到视网膜上的图像,简单地说,就是用激光在他的视网膜上放电影。
影像系统能够准确地还原外部景象,还能够模拟立体效果,虽然没多少技术含量,但因为在军事上的广泛用途,这种技术始终未对民用市场开放。
激光束直接shè入眼中,使得叶飞眼中的世界有一点失真,叶飞有一点担心,怕激光的能量万一没控制好,直接烧穿自己的视网膜。
他立即关闭投影系统,掀开了面甲。
可以zì yóu开合的面甲后面是兼做显示器的半圆形面罩,平时为了省电可以打开面甲,但战时为了增加防护力,必须放下面甲。
叶飞觉得挺有意思,进入热兵器时代之后,装甲什么的早就淡出了历史舞台,没想到现在倒了个个儿,又开始流行全身甲。
“现在,关闭辅助动力,跟我来!”姜利的命令通过通讯系统直接钻进叶飞的耳朵。
关闭辅助动力系统的装甲,重量和训练装甲差不多,不过关节好像比训练装甲灵活一些。
姜利带着三个人来到训练场:“确认动力系统关闭,跳!打开动力系统,尽量和刚才跳一样高,跳!”
叶飞启动动力系统,立即感觉身轻如燕,轻轻一跳,蹭地蹿起两米多高。
姜利大吼:“叶飞,你他娘的听不懂我说什么吗?我让你飞了吗?”
叶飞“咚”地一声落下,愣了愣,突然一拍脑门,铁手拍铁头,嗵地一声脆响:“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姜利眼底闪过一丝惊奇:“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为什么你总是折腾我们穿训练甲了!”叶飞兴奋地搓手,“战斗装甲关闭动力系统的时候和训练装甲的感觉差不多,开启动力系统的时候感觉和低重力情况下脱了训练装甲差不多!”
赵严和李想恍然大悟,熟悉两种不同的状态,岂不是等于熟悉战斗装甲?
姜利难得地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大概的意思猜对了,老兵和新兵穿同样的装甲,老兵能坚持战斗三天,新兵连两天都挺不住,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
赵李两人直接摇头,叶飞似有所悟,却理不清头绪,说不出个所以然。
姜利没有卖关子:“关键就在节约,战斗装甲只是装备的一种,它不能代替人,更不是万能的。装甲的任何一种功能都需要电力支持,只是耗电量多少不同。辅助动力系统虽然能增强机动力,但也是耗电大户,装甲虽然使用特制的高容量军用飞轮电池,续航力比民用电池强几倍,但是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所以要尽可能节约电力,免得关键时刻动弹不得。为了节电,平时必须关闭动力装置,需要时再及时启动辅助系统,能不能zì yóu切换两种不同的状态甚至关系到你们的小命,还有问题吗?”他难得地长篇大论却没加口头禅。
“没有!”
叶飞心里嘀咕,这是事先背好的吧?
“好,自己练习,慢慢熟悉。”姜利说。
说穿了原因,叶飞立即抓住了感觉,刚开始的时候来回切换还有些生涩,但是毕竟早就打好了基础,很快就能熟练地转换两种状态。
赵、李二人也不差,尽管距离姜利的要求还差一些,不过他对总体进度还算满意。
训练队又一次拉开层次,凡是熟悉了状态切换的战士,都被带到月表进行适应xìng训练。现在训练队已经打乱了编制,不再以班为单位展开训练,而是以训练进度分批训练。
开启辅助动力后,叶飞一步能在月面跃出三十多米远,必须仔细体会慢慢练习,才能在开启动力装甲的情况下仅仅跳出一步。
接下来陆续开展失重环境下的各种训练,首先是运动、接着是战斗。
不得不说捷豹装甲是个好东西,除了提供不亚于航天服的全方位防护之外,还拥有航天服不具备的硬式防护力,内置推进系统还能在失重状态下进行短距离的飞行,另外还有很多和战斗有关的实用功能,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训练队尊重预备队员的个人习惯,允许每个人选择适合自己的武器,首先是主武器,也就是步枪或机枪;副武器,也就是自卫用的手枪,在火控系统的帮助下,即使是shè程有限的手枪,也能在宇宙环境中准确击中数千米外的目标,端地是骇人听闻;再者就是多用途榴弹,或者说是手榴弹和枪榴弹的结合体;最后是足有半米长的锯齿军刀,这玩艺儿握在装甲的手里像把匕首,实际上比西瓜刀还要长,特殊的合金质地锋利无比,一刀把人砍成两半毫无困难。
所有的弹药都是统一的5.5毫米,但天军的步枪和陆军不同,使用的都是无壳弹。
普通的武器当然也能使用,但是试想枪口冒出一串火焰的同时,枪膛飞出一串弹壳是什么样的情景?
使用无壳弹,可以省略枪上的抛壳装置,提高shè速,同时由于没有机械运动部件,大大提高了shè击jīng度。
当然必要的枪机还是没法省略,毕竟上膛和处理哑弹还能用上。
整个训练队,唯有一班的三个人禁止选择主武器,因为姜利早就替他们做出了选择——刚刚装备军队一年不到的91式狙击步枪。
一班的三个人怎么也想不到,人高马大的姜利居然是个狙击手,同时也解开了一班人员稀少的原因。
叶飞、赵严和李想,是整个训练队里shè击技术最好的队员,同时也是视力最好的队员,拥有狙击手的潜力,而又同时具备以上两点的战士并不少见,可是能通过陆战队选拔的就不多了,姜利一次找到三个,背后一个劲地念叨:发达了,这下发达了!
除了主武器之外,只要背得动,狙击手可以随意选择其它武器,弄支突击步枪背着也没问题。
刚听说被选为狙击手,叶飞还犹豫了很久,狙击手号称迷你炮兵、现代忍者,所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狙击手的战斗力强大,但正因为如此,据说在战争中被俘虏的狙击手会被敌人当做间谍直接击毙,而不是像普通俘虏一样给予战俘待遇,
姜利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苗子,几次找叶飞谈心,叶飞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立即惹来了姜利不留情面的嘲笑:“我们的对手是海盗,谁跟你讲人权?”
叶飞为之愕然,陆战队不是守卫部队么?还用打海盗?得多嚣张的海盗啊,敢袭击战舰和军方的基地?
训练队又一次分成数个训练组分别训练,一班是名符其实的狙击组。
狙击手的shè击训练比叶飞想像的容易得多,太空不是地面,不必考虑风速,也不必考虑引力和地转偏向力,更不用考虑温度湿度,瞄准目标一枪打过去,击中目标,立马万事大吉,容易得超乎想像。
不过这仅仅是第一步。
陆战队也有可能在小行星或者大型卫星表面作战,甚至有可能被投放到敌后实行斩首,有火控系统的计算辅助,大多数情况下叶飞只需要找到目标,然后瞄准击发就行。
但是叶飞仍然主动地仔细地学习了狙击涉及的各种知识,赵严和李想对叶飞的执着感到莫名其妙,完成队里要求的训练就得了呗,干嘛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叶飞却不这么想,cāo作武器的是人,万一火控系统失效呢?还能撤回来不打了?再说火控系统也会消耗有限的电力,哪怕干脆是为了节电也好。
他心中未尝没有被淘汰后,回地面当个狙击手的想法。
姜利对此事不置可否,但他主动为叶飞提供了需要的资料,并且以训练队的名义请到了陆军的王牌狙击手,通过网络向叶飞传授系统的狙击知识,只不过月球基地不具备复杂的地表环境,学了一肚皮知识的叶飞压根找不到实践的机会。
18 陆战队
会议室。
上尉中队长刘海鹰坐在主位,不断翻看新兵的训练档案,四中队十二个军士班长一个不拉地分坐两边,偌大的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好一会刘海鹰才抬起头说:“完成训练的队员已经够两个分成两个组了,现在开始分组,姜利,你那几个兵怎么样?”
姜利手指一划,会议桌上方立即显示出叶飞的立体头像:“叶飞,很有潜力的小伙子,就属他成绩最好。”
“喔?”刘海鹰兴致勃勃,“就是和你打了一架的那个?”
姜利也笑了:“就是他,这小子够皮实,胆子也大,脑子活得很,像个猴子似的没个安生时候,一会看不住就能闹出点乱子来,培养好了准是个王牌。就是不大积极,总想着怎么才能换个轻快的地方。”不知道叶飞听了姜利这番话会做何感想。
“哈,进了突击队还他姥姥的想轻快?”刘海鹰大笑,“其他人呢?”
“赵严xìng格活泼,亲和力强,是个组长的料子,当狙击手可惜了;李想……目前还在观察中,我个人不看好他。”
刘海鹰在叶飞的头像上划了个圈:“这小子还是个赛车手,老肥找了我好几回,想把他弄过去开穿梭机。去他娘的,这么好的兵送去开那玩艺儿,留下开登陆艇多好。这么着,叶飞暂时定为一组狙击手,没事领他上模拟器熟悉熟悉登陆艇。赵严二组,李想再观察一段时间。”
“好!”姜利点头,“这样比较合理,如果李想做二组的狙击手,我就让赵严当我的副手。
“好兵不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刘海鹰笑道:“谁那儿有合适的观察手,推荐两个,妈的人久不能多挑几个人?”
有足够的狙击手,就能把两个狙击手编成一个狙击小组,但今年只有三根苗,根本不够分,只能在剩下的新兵里挑几个有shè击天赋的顶上。
刘海鹰背地里没少埋怨姜利,就不能把条件放宽点么?
姜利脑袋一转给了刘海鹰一个后脑勺儿:“这事儿我说的算!”大伙嘿嘿直笑,一点也没有给中队长面子的意思。
军队讲究阶级不假,但那得看在什么部队,都是血里火里一起打出来的弟兄,打闹惯了的,谁会把这么点破事儿放在心上?
十几个班长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完成训练的新兵编成了两个战斗小组,他们将领先一步,率先进入下一阶段的训练。
叶飞等人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瓜分完毕,随后各班进行了大范围的调整,一班终于再一次住满了人,但刚熟悉不久的赵严和李想全都分了出去。
姜力还是班长,但班改称为一分队,并对全班进行了一次职务划分,叶飞毫无疑问是内定的狙击手,其他人叫什么名字叶飞暂时还记不住,但记住了各自不同的职务。
不过大伙不习惯叫什么一分队,不管队长还是队员,都一组二组地叫。
组里比较特殊的除了狙击手就是火力支援手和医务兵,其他人基本都是突击手。还有他的观察手,总是哭丧着脸的于杰,因为特别喜欢吃东西,大伙都叫他厨子。
战斗小组正式成立后,训练项目开始变得越来越实战化,常常是随便把队伍带到什么地方,然后下达无规则对抗的命令,然后一组和二组就开始绞尽脑汗,无所不用其极地开始死掐,往往打到最后的结果是一方全军覆没,另一方仅仅能以一二人生还的微弱优势取胜。
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输的组必须替老兵洗三天的袜子,而且必须用手洗!
这么大的训练量,谁能不出汗?哪怕一天一换,袜子也不可避免地和咸鱼一个味儿。
新兵连是故意搞得什么也没有,专门折腾新兵。基地却不一样,这里有完善的生活服务设施,新兵们需要关注的只有如何完成训练,最多再稍稍关心一下班长的态度和心情,其它的全部不必费心,哪知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两组人马顿时像上足了发条,憋着劲儿要给对方个好看。
用姜利的话说,洗不洗袜子其实没啥,再脏的活也不是没干过,关键是丢不起这人!
好面子的叶飞铆足了劲儿,发誓绝不会输,哪怕一回也不行。
原本叶飞很高兴yīn魂不散的姜宇飞分到了其它的组,但好景不长,很快他就在二组发现了写姜宇飞的身影,而且还是赵严的观察手!
狙击手的对抗从此变得越发地激烈,姜宇飞早就憋着一股劲,凭什么叶飞能当狙击手,他就只能当个观察手?
他想尽了办法找叶飞的麻烦,可他来之前叶飞偶尔还放放水,让赵严不用洗那么多袜子,姜宇飞来了之后,二分队的狙击组天天有洗不完的袜子,每一次老兵的袜子都会多出几个本不应该出现的破洞。
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以叶飞“击毙”二组的狙击小组为结局,为了击毙姜宇飞,叶飞甚至甘愿被二组其他人击毙!
姜宇飞心底愤愤不平——难道我就真不如这个小混混?
转眼之间,大半年的时间过去,战斗组已经完成了大部分训练,期间也回了地球两次,学习如何跳伞。也有不合格的队员离开,补充其他组挑出来的成员,渐渐地形成了一组十二个人的固定队伍。
直到这时,这些只有代号的临时队员才旁敲侧击地知道月球基地训练的正是传说中的轨道突击队训练基地,他们的身份是最新的训练队员,连预备队员都不算。所有淘汰的队员,都会成为正式的陆战队员分派到各个舰队和基地担任守卫。
而中队长刘海鹰和姜利等人才是正了八经的突击队员。
叶飞恍然大悟,怪不得一个个恨不得把脸扬到天上,原来是轨道突击队!
时间过了这么久,他早把自己填的志愿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只差临门一脚就完成了当初的志愿。
这算怎么闹的?之前怎么没听到一点儿风声?
轨道突击队名字够炫,装备够酷,战斗力够强,但是突击队员绝不是那么好当的,队里之所以向训练队员透露一点风声,是因为接下来队员们将的训练是轨道空降,训练的结果将决定队员们的去留。
轨道突击队,西方受文学及影视作品的影响,将其呢称为地狱伞兵,是天军最jīng锐的战斗部队,甚至可是说全军最为jīng锐的战斗部队,其队员挑选之严苛,训练标准之高堪称全军之首。
轨道突击队员有一句名言: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突击队员,但只要有胆量坐进空降舱,就是合格了一半儿!
当然了,天军绝不会将傻大胆吸收进突击队就是了。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局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突击队员高昂的训练和作战成本。
养兵千rì用兵一时,其中的关键不在于用,而在于养!
以叶飞经历过的训练为例,新兵训练基地需要提供住宿、饮食、医疗、等一系列硬件设施,另外还有服装、被服、工资、保险和公积金等待遇条件,综合计算,国家培养一个普通士兵,每年花费的成本不下数万。
这还只是最基本的待遇,训练中消耗的子弹、炮弹、油料,载具的磨损等等,到处都是钱,换句话说,军队就是用钱堆起来的。
这还只是普通的陆军士兵,换成天军的士兵,乘坐飞船进入太空,就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太空训练凡是需要战舰配合的,又是一笔支出,且每个天军士兵的装备成本远远高于陆军——陆军只需要穿军装,而天军的基本装备却是昂贵的太空服!
高昂的成本注定了天军是一支装备jīng良,人员jīng悍的高端职业军队,可以说天军的每个战士,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飞行员的训练成本折算成黄金,重量会比飞行员的体重还要高,天军成员的身价丝豪不下于飞行员。
拿突击队用的空降舱来说,每个空降舱的成本少说也有几十万,却是一次xìng消耗品,甭管训练还是作战,用一次就报废。
所以突击队绝不会随随便便把无关的人送进空降舱浪费纳税人的钱,只吸收训练合格的jīng英战士——这笔钱无论如何都是省不下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至于刀身什么的,过得去就行了。
突击队员的待遇不亚于飞行员,但绝不是想像中那么好当的,简单地说,轨道空降就是全副武装地坐进空降舱里,然后由飞船从太空发shè出去,空降舱从宇宙飞入大气层,最后伞降到星球表面并完成既定的战斗任务。
不安,忐忑,等待的心情无比焦灼,不断地学习空降的过程和注意事项,直到所有人倒背如流,队里才通知了准确的空降时间。
叶飞和队友们悄悄松了口气。
伞兵是个危险的活儿,轨道空降比伞兵更加危险,但不过这一关,又怎么能称之为轨道突击队员?
空降这天上午集合完毕,直接将大伙带上了突击舰,这是专门为投放突击队员设计的小型战舰,战舰离开月球基地后驶向地球,不久后停于海拔一百八十公里的外空轨道。
难得露面的上尉中队长刘海鹰进了短暂的动员:“士兵们,接下来,将是决定你们命运的时刻,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记住训练时的要领,我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愚蠢而把命丢掉。老波,通知舰桥,装备空降!”
“是!”姜利跑出队列七步立定,“全体都有,向右——转,左一路,前进!”失重情况下的队列与地面不同,需要推进设备的辅助,而且也没有齐步走这样搞笑的口令……悬在半空怎么个走法?
一组首先进入投shè舱,接下来是二组,所有人一个挨一个地站在投放舱两侧,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棺材似的铁家伙。
刘海鹰最后一个走进投放舱,环视一眼道:“都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战士们的回答还是那么有力,但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底气不足。
“有谁想退出没有?”刘海鹰又问。
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
“很好。”刘海鹰表情沉重,“全世界,每年都有死于训练事故的伞兵和轨道突击队员,你们很幸运,在此前的训练中,没有出现一次伤亡事故,但是今天,谁也不敢保证你们的绝对安全……失败即等于死亡。”他沉默片刻,将所有新兵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我再给你们一分钟的考虑时间,有人想退出没有?”
叶飞一直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真的面临死亡的威胁,他的脸却无法控制地失去了血sè,心头好像压了一座大山,连呼吸都不再顺畅。
退出?还是赌一赌?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战友们,赫然发现,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怎么样,焦虑、惶急、不安……种种的负面情绪夹杂在一起,令每个人的表情都与众不同,他不知道自己的脸sè是不是同样的难看,瞅瞅镇定如初的中队长和分队长,叶飞猛地鼓起勇气:“报告!”
“出列,收拾东西,滚回去吧。”刘海鹰声sè俱厉,突击队只要勇敢的战士,临阵脱逃的懦夫越早滚蛋越好。
“我不是退出,我想上厕所。”叶飞给出了一个完全没人猜得到的答案,刘海鹰被巨大的落差气得脸颊直抽:“去吧,赶紧的。”
“报告,我也想去……”二十几个人,举起了十多双手,刘海鹰大手一挥,“都快点!”
大伙乱七八糟地离开了投shè舱,剩下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个战士站了出来:“队长,我,我要退出。”
“赵严?”姜利失望万分,“为什么?”
赵严紧紧地咬着嘴唇:“我,我是家里的独子……”
姜利扭开脸,不肯再看他一眼,刘海鹰黑着脸怒吼:“滚!”
赵严如蒙大赦,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地离开了投shè舱。
刘海鹰拍拍姜利的肩膀,叹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也许放弃对他来说更合适。”
即便是伞兵,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不肯从飞机上跳下来的新兵,何况是危险xìng远远高于伞降的轨道空降?
姜利苦笑:“我没事,就是他娘的没想到,这小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怂了。”训练一个狙击手耗费了他多少心血,就这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突击队最早的规矩,凡是不敢进空降舱的,就一脚踹进去,不过强扭的瓜不甜,出了一次空降事故之后,上级明令禁止强令战士空降,从此,突击队只接受自愿者。
如果叶飞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只要向队里提交一份书面报告,就能名正言顺地离开训练基地返回地面。
他绞尽脑汁为了什么?还白白被姜利揍了一顿。
队里也是有意隐瞒,突击队训练这么辛苦,这帮怕苦怕累的怂蛋若知道还能主动放弃,还不蹦高地写申请?
军队的教育永远离不开洗脑式的荣誉灌输,但是这帮新兵蛋子进部队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能有几分的荣誉感?
有了带头的,又站出了两个放弃的战士,刘海鹰一律放行,丝毫也不为难。
很快,解手的战士们一个个回到了投shè舱,叶飞站到自己的位置之后就是一愣,怎么少了几个人?明明他才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人啊!
刘海鹰一看人都回来了,根本不给大家考虑的时间,大吼一声:“入舱!”
叶飞转身跨进空降舱,舱门立即封闭,随后旋转固定,罩上一层层的防护材料。
关进空降舱的叶飞眼前一片漆黑,他打开战术灯,给自己一点光明。灯光照亮了舱内的情况。里面的空间不大,但足够他伸伸胳膊腿儿。
今天的空降只穿着装甲,没带武器,那些多余的空间,是为了空降时携带的武器预留的。
空降舱一顿一顿地旋转,突然他看到从下往上升起的液体淹到了胸前,抬抬胳膊,粘稠的液体从指间缓缓流下。
叶飞仔细回忆,却没想起理论课上提过这种跟蛋清差不多的东西。
刘海鹰看了看时间,打开电台:“舰桥,投shè舱准备完毕,可以开始了。”
“投shè舱,舰桥明白。小伙子们,祝你们好运。”舰桥送上不疼不痒的祝福,“准备投放,三、二、一,发shè!”
“嗵”地一声闷响,那是压缩空气将空降舱弹出战舰的声音,刘海鹰和姜利的电台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不过其他人却什么都没听到,这是因为经验丰富的刘海鹰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提前切断了士兵们的通讯。
从战舰外观察,舰腹下不断投shè一颗又一颗的巨蛋,就像那里飞的不是一舰战舰,而是一只巨大的母鸡。
叶飞紧张地等待着,连续的嗵嗵声不断传来,忽然舱内一震,超快的加速突然把他压在了空降舱的一侧——为了保证突击队员不因为巨大的过载而受伤,空降舱的速度不是特别快,而且并不是将椭圆型的投放舱竖直发shè,而是横躺着弹出战舰。
充满空降舱内的液体有效的缓解了冲击力,二十一个排成雁翅的空降舱带着满身的烈焰冲入电离层,渐渐消失不见。
此时的空降舱,距地表约一百公里。
空降舱内的战士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叶飞紧张地数着时间,时间却在焦急的等待中无限拉长,每读一秒都那么的缓慢。
如果从外面看,空降舱表面的隔热层在剧烈的摩擦中飞快地汽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直到冲破中间层,空降舱表面的隔热材料只剩下薄薄一层。
进入平流层后,空降舱的最外层突然在一阵微弱的爆破声中开裂,随即像花瓣一样分开,就像剥开一层蛋壳,只不过壳里仍是另一层完好的壳。
由于外形的变化,花瓣一样的外壳凹面冲下兜住空气,不过因为大气还很稀薄,空降舱的速度下降得很慢。
减速持续的时间很短,空降舱不再与空气摩擦燃烧后,“花瓣”脱离空降舱。
此时空降舱距地面约五十公里,下降的速度仍然很快——时间就是胜利,哪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空降途中?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自然是越快抵达战场越好。
外层脱离后,空降舱的一头弹出一张小伞,令下降的速度不至过快,空降舱20000米高空时,小伞脱离,空降舱再次加速下降,直到距离地面一千米时,制动火箭开始工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速度降低,接着内外所有防护一次xìng爆开,缓冲液在极短的时间内挥发怠尽,突击队员身上的降落伞自动打开,进入最后的伞降过程。
主伞开打之前,所有的过程都是无法控制的,直到最后,突击队员才能控制降落伞选择降落地点。
队员们的降落点选在了大山中的一座山坳里,叶飞左扯右拽,落地时险险地踩进了圆环之内。
二十一个人,只有三个降落失败,其中一个还飘到了山的那一边,挂在了树上。
总地来说,这一次空降的非常顺利,没出现任何意外。
长期呆在低重力环境,突然回到地表,大伙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应,心跳加快,血压升高,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早就等在附近的飞船立即收拢人员,将他们送回已经绕地球飞了一圈的突击舰上。
返回月球基地后,训练队举行了一场小型的授勋仪式,二十一名完成空降训练的士兵排成一行,一位天军少将站到队列之前,举起以地球和空降舱为背景的轨道突击队员徽章说:“恭喜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一名轨道突击队预备队员,有资格戴上这枚伞徽。能够从四百多个新兵里脱颖而出,我相信你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最优秀的!多的我也不想再说,往后还有更多、更艰苦的训练在等着你们。来,每人一个!”海盗的讲话简短而jīng悍,毫不拖泥带水。
少将亲手将伞徽交到每个队员的手上,并与队员一一握手,叶飞浑浑噩噩地敬礼,接过伞徽,再与少将握手,整个人如在梦中,这就成突击队员了?
两组人是从整个训练队四百多人里jīng心挑选出来的jīng英,训练进度远超他人,提前得到预备队员的资格是预料中的事。
返回宿舍后,叶飞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伞徽,突然问道:“怎么还是预备队员?
姜利微笑着说:“想当正式的?我他娘还预备的,你们差得远。”大家成为预备队员后,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差点变成另一个人。
叶飞翻身坐起:“那谁是正式的?”
姜利嘿嘿一笑:“你们见过的,就中队长一个!”
“怎么会?”叶飞惊呼。
“有啥奇怪的,”姜利不以为然,“我要是正式的,还能戴着这个?”他努努嘴,示意肩膀上的下士军衔,“正式队员都是军官,哪是那么好当的?”
“我靠,不是吧!”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谁不想洗脱了士兵的身份当个军官?突然间,大伙心里似乎有了奔头。
两个战斗组得到预备队员的资格后,训练地点也走出了月球,基地派一艘突击舰带着两个战斗小组离开基地,由中队长刘海鹰带队,先是随舰护卫火星航线,然后沿着商业航线巡航,各种不同条件,不同地点的战斗训练一场接一场,小行星带、木星环、伽利略卫星,到处留下了战士们的身影。
满太阳系乱飘的两个战斗组大半年也回不了月球一次,最后甚至随着舰队跑到了土星,在土星基地进行了一次休整,装满补给后继续航向太阳系外的偏远星区航行。
目前,军方能够有效控制的空域集中在小行星带以内,那里是海盗垂涎yù滴却又望而却步的富裕星区;离开木星轨道后的空域广阔无垠,军方能有效控制的只是各个大矿区和有限的几条商业航线。
两个战斗组搭乘的战舰名叫“青河号”的突击艘,专门装载运输突击队员的战舰。名义上是进行陌生空域的适应xìng训练,实际上是寻找威胁商业航线的海盗,实战练兵。
19 初战小行星
离开土星基地四天后,青河号接到了一个求救信号,战舰立即改变航向,向遇险的矿区赶去。
刺耳的jǐng报声第一时间将所有队员集合到一起,刘海鹰皱紧眉头站在船舱尽头:“士兵们,这不是演习!四分钟前,我们接到了T744矿区的求救信号,目前情况不明。这很可能是你们的第一次实战,假如那里有海盗,我需要你们肃清所有的敌人。”
大型的富矿区,如小行星带、各大行星的卫星矿,基本把持在官方背景的矿业公司手中,这样的矿区通常有军方的护卫人员驻守。允许私人开发的都是边远矿区,得不到官方护卫的矿主们只能自行招募守卫,这样的采矿区也是海盗们最喜欢的肥肉。
“听好了,我再强调一次,这一次是来真的,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一船上的海盗还重要,我不需要俘虏,海盗也不需要同情,如果有谁在战斗打响后犯傻,别怪我踢他的屁股。”刘海鹰看了一下时间,又补充道,“你们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两个战斗组26个战士,分批进入装备库领取武器弹药,早已习惯这一切的战士们很快武装完毕离开库房。
第一次实战,叶飞莫名地紧张,没有任何信仰的他忍不住向未知的主宰祈祷:阿弥陀佛哈里路亚……
具体祈祷了些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
青河号突击舰无声地划过冰冷空寂的宇宙,舰桥内,光学观测系统已经捕捉到了矿区的影像。
经过亮度补充,画面清晰无比。
刘海鹰差点贴在显示器上:“没动静,也没有灯光,我们来晚了?”大的矿区是由数个临近的小行星组成,设置一个控制中枢,T744矿区的控制中枢位于一颗直径数十公里的岩质小行星表面,方圆近一公里的建筑冷冷清清,恍若鬼域。
“也许吧。”舰长齐晓东叹道:“咱们光赶路就用了半个小时,这还是快的,远的时候跑一天都到不了。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我带队下去,上面就拜托你了。”小行星上的环境恶劣,安全起见,所有建筑都像军事要塞一样结实,海盗的武器装备还比不上民兵,半个小时的时间,未必能打破矿区防御xìng极强的外层建筑。
“放心吧。”齐舰长信心满满。
刘海鹰离开舰桥,进入装备舱:“全体预备,登艇!”不是突袭作战,也不需要争取时间,更不是星球作战,没必要使用空降舱。实际上,使用登陆艇的时候远远超过登舰空降舱。
两个战斗组分别进入两艘登陆艇,突击舰低速划过矿区中枢上空,两艘登陆艇悄无声息地脱离战舰,向下方的建筑边缘飞去。
一号艇的驾驶员正是叶飞,登陆艇结实耐用cāo作简单,姜利安排他在模拟器上熟悉了几天,就直接放他上艇——用姜利的话说,开赛车的就是不一样。
他在姜利的指挥下,登陆艇轻盈地落在建筑左侧。头冲外尾冲内,艇尾的炮塔做好了火力支援的准备,高亮度探照灯把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这里远离太阳,光线严重不足,一来明亮的灯光可以照亮环境,二来若是海盗埋伏在附近,强烈的灯光能够刺激海盗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为己方提供掩护。
为防海盗伏击,登陆艇静静地停了一会,建筑里始终没有动静。
“外墙没有损坏,没发现异常情况。”叶飞报告观察结果。
姜利挥挥手,叶飞会意地打开侧门,突击手脚下用力一蹬,轻盈地冲出艇外,两把巨大的突击步枪同时指住气密门,另外两个队员举着枪,紧张地掩护侧翼。
气密门看上去完好无损,但外面的把手已经被破坏,打不开了,姜利把头盔顶在门上,握拳敲了敲结实的气密门,咚咚有声。
仔细听了听,没有回应,姜利按下无线电的通话键:“二组二组,我是一组,听到请回答。完毕”
“我是二组,完毕。”
“气密门被破坏了,你们那儿怎么样?完毕。”
二组还没回话,刘海鹰突然插入通话:“尽快修复气密门,尽量不要暴力拆解。”
“明白!”姜利冲后面招招手:“打开它!”
如果能确定建筑里只有海盗,他不介意直接破坏外墙——一旦外墙被破坏,空气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流失,幸存者将会在真空中痛苦地死去。
叶飞的观察手于杰连跑几步凑到门前,掏出工具开始试着修复,鼓捣了好一会也没个动静。
姜利不耐烦地连连催促,可越催于杰就越紧张,叶飞暗暗咧嘴,这小子纯粹是个二把刀,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货,要不是叶飞抵死不从,恐怕姜利早就把姜宇飞调过来当他的观察手了。
被姜利催得急了眼,于杰一不做二不休,抽出军刀捅进门缝里狠狠一别,气密门不情不愿地打开了,满头大汗的于杰长出一口气,迅速收拾停当。
姜利一拍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炮兵,你守在这里,其他人交替掩护,前进!”狙击手是远程职业,在狭窄的空间里施展不开,而且叶飞是登陆艇的驾驶员,所以他留下最合适。
叶飞乐得清闲——炮兵是他的代号,他本来想给自己起个刺客或者杀手之类的代号,但是被全队集体否决,最后得了个炮兵安头上。
目送一行人钻进气密门,气密门一关,叶飞就自己溜回了登陆艇,把登陆艇的所有探测装置都打开,然后钻进炮塔里静静地等着。
头上有战舰巡航,海盗再疯狂也不敢把飞船开过来,登陆艇上的炮塔火力强劲,敢来拈虎须?正好练练手。
整个登陆艇里只有叶飞一个人,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怎么样,时间一长,叶飞突然觉得心里发毛。
艇外除了荒凉的小行星就是空无一物的虚空,安静得仿佛脱离了人间,自从大伙进了门,就再也没有一分一毫的消息,连无线电都断了。
突然建筑zhōng yāng火光一闪,火焰很快就熄灭在真空里,但爆炸崩飞的碎块却没消失,而冲天而起。
叶飞腾地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爆炸破坏了建筑外墙,空气夹带着各种杂物迅速流失,叶飞赶紧呼叫:“厨子厨子,听到请回答。”厨子是于杰的代号。
耳机中一片诡异地沙沙声,叶飞不死心地加强信号:“老波老波,什么情况!”老波指的是姜利,取老BOSS的谐音。
还是没动静,叶飞没有直接联系战舰的权限,这下他再也坐不住了,抓起步枪冲出登陆艇,撬开气密门冲了进去。
气密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头顶火花频闪,不知道是什么线路断了。面罩上的数据显示周围气压还在下降,仔细听,没有异常的声音……空气大量流失,声音的传播越来越困难,听得到才怪。
瞬间闪耀的火花无法照亮环境,狭窄的环境不适合使用狙击步枪,叶飞把狙击步枪背好,反手取下备用的冲锋枪,一咬牙打开战术灯。
一条还算宽敞的通道出现在他的眼中,他端着枪慢慢向前走,墙上有几处枪击留下的凹痕,无法分辨是不是海盗所为,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他边走边看雷达,然而直到他抵达走廊的尽头,雷达也没收到任何信号,根本无法确认同伴的位置。
走廊尽处分成几条岔路,路口一摊血迹触目惊心,叶飞暗叫不好,不管是矿区留守人员的血迹还是海盗的血迹,唯一能证明的事就是海盗在战舰抵达前已经闯入矿区。
刚刚的爆炸绝不是意外!
叶飞焦急万分,仔细回忆爆炸的方向,选了一条快步冲了进去。
建筑内的通道简洁明了,但照明系统已经失效,仅靠战术灯照明,叶飞前进的速度十分有限。
叶飞只想赶紧找到其他人,并不期待和海盗遭遇,但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走近一处转弯,他突然发现岔道里有亮光!
他立即关掉战术灯靠在墙边,对方几乎是同时熄灭了灯光。叶飞吃不准对面是什么人,慢慢把枪口伸出去,切换视角,将瞄准镜捕捉到的画面同步接收到显示器,走廊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切换到红外视角,仍然一无所获。
难道是我眼花?叶飞吃不住劲,悄悄按下通讯键:“老波老波,炮兵呼叫!”这么近的距离,再强的干扰也能收到一点信号。
无线电里毫无反应,叶飞急中生智,伸手摘下后腰挂的闪光弹扔进走廊。战斗装甲的光学影像系统有保护作用,外部光线超过一定程度,系统将自动调低亮度,保护cāo作者的眼睛。
叶飞借着闪光弹瞬间的绽放,看清了走廊中的情况。
十几个身穿全套防护服的高大身影举着各种枪械分散在走廊两侧,他们身上的防护服有点像战斗装甲,但凹凸不平的表面满是功能不明的DIY补丁,明显是用民用太空服改装而来。
X的,是海盗!
叶飞原本还担心是矿区的幸存人员,这下没跑了。
暴露行踪的海盗立即还以颜sè,黑暗中闪现的光芒照亮了走廊,叶飞这才发现脚边不远多了两颗圆滚滚的东西,正散发着柔和的rǔ白sè光芒。
照明弹?
叶飞暗叫不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立即扣动扳机,一口气打光了满满一个弹匣。密集的弹雨立即打穿了几个海盗的防护服,特制的弹头无情地撕开了海盗的身体,炸出一个又一个血洞,大篷的鲜血四下飞溅。
若是穿着战斗装甲的战士,这种程度的进攻根本就是小儿科,能打穿装甲才怪。
海盗们毫不示弱,连连还击,虽然shè速远远不能和叶飞的冲锋枪相比,但胜在人多,火力的密度分毫不弱,弹头噼里啪啦地打在墙壁上,火光闪闪跳弹乱飞,偶尔几颗跳弹碰巧崩到叶飞身上,不疼不痒地一点半点感觉都欠奉。
让你们跟我狂,再来!
叶飞拽下手榴弹,狠狠地甩进走廊……反正外墙早炸破了,不差再来一下!
半封闭的空间放大了手榴弹的威力,弹片八面开花,海盗的火力密度顿时下降了几个层次。
再次倾泄一个弹匣,一个人压制一队敌人的叶飞找不到半分成就感,就这几个笨蛋,还不够老波一个人收拾的,早知道,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呆在登陆艇上呢。
打了半天,海盗除了枪再没别的武器,连手榴弹也没扔一颗,叶飞干脆举着狙击步枪走进走廊,任由海盗的子弹打在身上,不管不顾地连连开枪,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后座力甚至顶得叶飞前进不得,只能弓步站在原地才能保证shè速。
枪口的火光闪烁的时间极短,但足以令海盗暴露位置。
耗费了半个弹匣,叶飞肃清了走廊里的海盗,肾上腺素的作用渐渐消失,缓了口气的他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紧张慢慢消退,打开战术灯,他立即被眼前的血腥影像惊呆。
半个走廊几乎被鲜血粉刷一遍,满地的残肢断臂,碎骨和内脏混合在一起,分不清乱成一团的破皮烂肉原本究竟属于哪个部分。
大口径子弹的威力极弹,弹头近距离shè击,打在墙壁上能轰出一个一指多深,巴掌大小的浅坑,一连穿透四五个人毫不奇怪,他的每一枪都能带走至少一个海盗的xìng命,击中躯干,半边身体就会立即化做一片肉泥,若是击中四肢,马上就是肢体分离的下场。
yīn暗的光线下,眼前的一切恍若传说中的地狱。叶飞胃里翻江倒海,若不是没有东西,怕是马上就会吐个天昏地暗。
这真是我干的么?连鸡都没杀过的叶飞连连自问,即使明知这些人是无恶不作的海盗,明知他们罪有应得,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还是弥漫在他的心间挥之不去。
无关善良罪恶。
叶飞关闭战术灯,迈开大步通过走廊,不管脚上究竟沾了些什么。
辗转找到爆炸的位置,爆炸发生在一间封闭的房间内,屋顶已经彻底掀开,抬头就是战舰游曳的璀璨星空,四面的墙壁只剩下焦黑的半截,屋子原本到底是干什么的半点也看不出来。
不过叶飞压根不关心这个,四下里找了一圈,现场找不到任何尸体或者其它线索,他不禁松了口气,起码爆炸时大伙不在这儿。
这里已经接近矿区建筑的中心,那里有矿区最重要的设施——发shè井!
所谓的发shè井与存放洲际导弹的发shè井没有丝毫的关联,矿区的发shè井其实就是个低功率的电磁炮,做用是将初步冶炼金属或矿石装进圆柱形的集装箱,然后计算好接收站的坐标后将集装箱shè入太空,慢慢飞向目标。
虽然要经历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才能抵达终点,耗费的时间极长,但运输成本几近于无。
在海盗活跃的星域开矿场,货运飞船等于是故意吸引海盗。
一般来说,海盗很少打矿区的主意,因为采出来的矿产送走后,资金会直接打入投资人的账户,矿区除了冶炼设备之外,就只有不值钱的采矿设备,油水十分有限,防御力量却不弱,实在不值得出手。
与其打劫贫瘠的矿区得不偿失,还不如冒险去劫主航道,这伙海盗不知道是不是穷疯了,居然打上了矿区的主意。
可是大伙去了哪儿?连无线电失效了。
叶飞跳上屋顶举目四望,却没有任何发现。不过算了,既然爆炸与大伙无关,放了心的叶飞没兴趣再找下去,干脆跳上屋顶返回登陆艇,可他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发shè场似乎有启动的迹象。
难道是大伙在那里?可是他们启动那个干什么?
叶飞犹豫了一秒,脚下用力一蹬,踩着屋顶向发shè场飘过去……小行星的引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有一种感觉,若是全力上跳,恐怕能直接冲出小行星的引力范围。
矿区的建筑很有规律,包括仓库、冶炼区和居住区的建筑群四面环绕,正中则是占地面积三分之一左右的发shè井。
别看地面上的建筑没多少,地下的建筑面积是上面的几倍!这也是矿区控制中枢为什么一定要建设岩质小行星上的原因。
没有复杂的通道束缚,叶飞取直线抵达发shè井边缘。发shè场上方的防护门已经打开,露出发shè井内壁上一层层的低温超导线圈——超导线圈需要零下一百多度的低温,太空的背景温度能够很轻松地解决这个问题。
叶飞凑近发shè井向下看,井底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失望的叶飞正打算离开,突然看到黑暗的井底几道火光频频闪烁。
是谁?
小行星弱到极点的引力根本无法形成大气,下面打得再热闹,上面都甭想听到半点声音。
接通电台,耳机里仍然满是沙沙的干扰声,叶飞心说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管不顾地讲道:“炮兵呼叫,炮兵呼叫,听到请回答!”
一阵莫名其妙的诡异声响之后,电台主动过滤干扰波,终于勉强收到了还算清晰的回话:“我……沙……老波,炮兵,报告你的……位置。”
“我在发shè井上,老波老波,你的位置。”叶飞惊喜万分,他原本没指望能收到信号,看来下面肯定是队友和海盗交火。
发shè井上?激战中的姜利大喜过望:“炮兵炮兵,我在井下,马上破坏发shè井,马上破坏发shè井!”
“什么?”干扰骤然增强,噪音淹没了姜利的回话。
叶飞心说你倒给我个准地儿啊,这不清不楚的,哪知道井下哪边是自己人?
有心故计重施,可闪光弹的延迟时间只有三秒,可井口距离井底最少有两公里,根本扔不到底。这他妈的怎么办?大伙在底下打生打死,他却只能在这儿看着,险些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跳下去?
倒是摔不坏,可是直接掉进战场中间,就算海盗的武器打不穿装甲,万一哪个自己人来一记狠的,得死得多憋屈?
突然叶飞灵光一闪,取下了冲锋枪和手枪上的战术灯缠在一起,连电池一起扔进井里,超低的重力意味着超低的重力加速度,能够保证灯具的下坠速度不会增加太多,免得摔坏了战术灯。
灯光虽然引起了双方一部分人的注意,但正驳着火呢,谁也没那个闲工夫,更加幸运的是叶飞选择的落点,恰好在双方的交战区之外!
雪亮的光柱照亮了井底,几个身穿补丁服的家伙正躲在掩体后频频开枪,叶飞举起狙击步枪,深深地吸一口气,根据枪口火焰的方向判断海盗的位置,居高临下稳稳地瞄准目标,火光一闪,恰好击中海盗的头顶,威力巨大的弹头将倒霉的海盗分成几段。
对头顶毫无防备的海盗顿时乱成一团,叶飞连连开火,一连击毙六个目标,其他人停止shè击隐入黑暗中,反而无形无迹,令他无法确认目标。
“炮……兵,破坏……”
叶飞大吼:“破坏什么……”话音未落,井壁上的超导线圈突然绽放丝丝游曳不定的电弧,弧光照亮了整个发shè井,井底zhōng yāng,柱状集装箱高高竖起,已经进入最后的发shè程序。
几具海盗的尸体被超高压电弧扫中,立即化做飞灰,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战斗装甲也无法保护其中的战士,谁都不敢冲进发shè井,否则就只有灰飞烟灭这一个下场。
急红了眼的姜利眼睁睁看着集装箱就要起飞,冲着电台一通嘶吼:“叶飞,给我破坏发shè,给我破坏发shè!”他甚至顾不上再喊代号。
也许是冥冥中的主宰听到了姜利的祈求,这句话以前所未有的顺利被接收,叶飞立即回答:“收到,破坏发shè!”
集装箱已经开始慢慢上升,发shè已经无法阻止,叶飞一把揪下步枪上的高爆弹匣扔在一边,飞快地换上穿甲燃烧弹,瞄准集装箱扣动扳机。
钨芯穿甲弹以不可阻挡的威势钻透集装箱的外壳,集装箱飞快地加速,飞出发shè井后叶飞将将打光两个弹匣。
换弹匣已经来不及了,他的目光投向一直在空中巡曳的青河号,祈祷青河号能够摧毁目标。
如果无线电没失效该多好?
发shè井中的电弧慢慢消散,几个人影出现在井下,随即像传说中轻功绝世的武林高手一样踩着井壁一路纵跃而上。
直到双方距离拉近到二十米内,满是雪花的雷达上才显现出代表队友的绿sè光点。
腾身跳出井外的姜利一眼发现了抱着狙击步枪的叶飞,登时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摧毁发shè井?”
叶飞一愣:“发shè井?不是尽量别破坏财产么?这儿就属发shè井最贵了。”
姜利无言以对,毕竟不论公私都是本国的财产,军队不是土匪,在保证实现作战目标的前提下,都要尽量减少破坏程度。
所有人上到井外,不约而同地用复杂无比的目光抬头仰望那个渐渐与星空融为一体的集装箱。
青河号突击舰仍然没有发现目标,姜利不甘地握紧了拳头:“马上回登陆艇……”
“老波,没完成任务,为什么回去?”叶飞一下子急了,“我在通道里遇上了一群海盗,这里肯定还有海盗残余……”
“别问了,执行命令!”如果大伙能看到姜利的表情,就会发现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牙咬得几乎碎掉。
于杰凑到叶飞身边,轻声道:“那个集装箱里至少有三十个全副武装的海盗。”
“啊?”叶飞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集装箱是海盗改装的,”于杰有些颓丧,“发shè坐标是七十四号矿场,我猜,他们想借集装箱的掩护突破外围防线,直接钻进矿场内部劫掠……”
20 出生入死
“我X”叶飞忍不住骂娘,这他X的海盗也太狡猾了,他转头看姜力,“现在怎么办?”
矿区的功能是采矿,只拥有初级冶炼设备,顶多能将矿石炼成与大量杂质混合的初级产品,但矿场却不同,那里是数片矿区的冶炼中心,拥有各种jīng密冶炼设备,能够依托失重环境制造大量特种合金,如果被海盗攻陷,等于让海盗拥有高质量的冶炼力量。
官方注册的矿区虽然多如牛毛,但仅仅是一个太阳系,对人类来说仍然太大了,官方顾及不到的空域广阔无比,随便什么地方弄个小矿场对海盗来说毫无困难。
X的海盗也想玩种田?叶飞不禁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
“回登陆艇,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战舰,然后,尽快脱离干扰区。”姜利头也不回地说,“赶快,别耽误时间,我就不信,他们再快还能快过无线电波?”
说得对!只要及时通知矿场,海盗的计划就无法实现。叶飞赶忙跟上,刚刚来到登陆艇外,不知道谁指着天空喊了一声:“快看!”
漆黑的空中猛然爆出一团明亮的白光,游曳的青河号立即赶往爆炸地点。但与此同时,七八艘飞船突然出现在空中,径直向突击舰飞去。
出什么事了?
所有人的心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不好,快,上艇!”姜利大声呼喝,大家如梦初醒,飞快冲进艇内,不等舱门关紧,登陆艇腾空而起。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姜利的脑中刹那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青河号。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群狼,青河号并不是战斗力强悍的主力战舰,火力肯定比民用飞船改装的海盗船强,可是也经不住一群飞船的四面冲击。
青河号已经发现情况不妙,先下手为强,向距离最近的海盗船发起了进攻。登陆艇的航程短得可怜,失去了青河号的支援,两个战斗组就得困在这儿等死!
这一点叶飞清楚,姜利清楚,刘晓东更清楚。
没有空中支援,战斗组只有龟缩在矿区建筑下固守待援才能争取到一些时间,可海盗会给战斗组留下时间么?二十几套完整无缺怕战斗装甲,对海盗来说是一笔无法拒绝的巨额财富,简直就是天上掉的馅饼,换成姜利是海盗,用人命堆也要把这二十多套装甲拿下。
海盗船上并没有有拥而上,其中四艘逼得青河号远离爆炸地点,剩下的飞船齐聚爆炸点,不知道在干什么。
青河号情况不妙,姜利眼下顾不上炸点附近的飞船,他指着位置最威胁青河号的海盗船说:“快,那艘最大的海盗船,撞上去!”登陆艇最初是设计用来登陆敌舰的小型飞船,它的航程虽短,但加速xìng能极强,船头用来刺穿战舰外壳的尖锐撞角结实无比。
登陆艇的尾焰瞬间放大几倍,超强的加速度将所有人死死地摁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看外形,炸点附近的海盗都是用货运飞船改装而来,船上的海盗显然发现了登陆艇,急赶慢赶分出两艘飞船想要拦截,可速度实在提不上台面,头还没调过来,登陆艇已然越过炸点,叶飞还用艇尾的炮台轰了海盗船几发。
其中一炮好死不死正好打在海盗船的引擎上,倒霉的海盗船引擎炸了个稀里哗啦,速度再降一筹。
登陆艇的火力虽弱,可也当不住海盗船是从毫无防御力的民用飞船改装而来。
叶飞咬牙切齿:“X的,等老子有空了再来收拾你们!”
姜利嘴角直抽:“咱们的任务是掩护青河号,你惹他干什么!”
“嗨,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儿。”叶飞嘿嘿直笑。
“你小子!”姜利无奈地摇摇头。
短暂的冲突引起了其它海盗船的注意,尾部冲着登陆艇的海盗飞船急冲冲地转向,将脆弱的尾部调离登陆艇的shè击包线,海盗飞船上的炮塔调转炮口连连向登陆艇开炮。
炮塔的安装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涉及飞船结构、动力、气密防护等方方面面,就算是军方,能够安全改装飞船的也属于高端人才。海盗是一群亡命之徒,哪里去找这样稀缺的人才?
海盗飞船上的炮塔直接焊在飞船表面,炮塔的后座力甚至影响了飞船的稳定——火炮技术简单,成本低廉,是海盗的主力武器。
定向能武器对军方来说也属于高端装备,除非海盗有本事打劫主力舰。
叶飞cāo纵登陆艇连转了几个圈,轻轻松松地避开了海盗的火力,逼近了最大的海盗飞船。将艇艏对准海盗飞船的侧舷,突然按下发shè键,登陆艇上仅有的两枚导弹同时脱离挂架,向敌舰飞去。
绚烂的火光中,敌舰侧弦炸开两个紧紧相邻的大洞。
姜利一声大吼:“抗冲击准备——”
此时登陆艇距离敌舰不过数百米,叶飞紧急制动,登陆艇的速度飞快下降,但距离太近了,艇艏“嗵”地一声闷响撞入破洞,金属与金属剧烈摩擦,金属板扭曲的刮擦声传遍全艇。
海盗的意图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打乱,青河号趁海盗分兵之机,一次xìng发shè六枚导弹,直接轰掉了一艘海盗船,将包围轰出一个缺口,借机加速冲破海盗的包围。
双方的实力对比如此清晰,齐晓东愣愣地望着扎入敌舰侧舷的登陆艇一语不发。
“舰长,再不下决心就来不及了。”大副悄悄地提醒道。
齐晓东腰背挺得笔直,捏紧拳头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撤?”他的肩膀瞬间垮掉,整个人像老了十岁。
“对呀,咱们只有一艘战舰,而且全舰都是没打过仗的新兵,绝对不是海盗的对手,难道为了十几二十个人搭上战舰?”大副理所当然地说。
齐晓东知道大副是对的,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可他宁肯死在这儿,也不想背上逃兵的罪名。
“舰长!”大副提高了声音,“如果再拖下去,咱们全得交待在这儿!你看看他们,才刚刚二十出头,你忍心让他们死在这儿吗?”
齐晓东一下子愣住了,他环视一周,舰桥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的内心剧烈地挣扎,一个撤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副急得直跺脚:“舰长……”
“我是个军人。抛弃战友,我做不到!当我被敌人包围的时候,我希望我的战友不会抛下我,当我的战友被包围的时候,我一样不能抛下他们!”齐晓东突然挺起了胸膛,“我宁可死在这儿,也不想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凡是贪生怕死的,马上站出来,我允许你们坐救生艇离开战舰,是爷们儿的,跟我留下,哪怕剩下我一个,也要血战到底!”
“舰……”
“闭嘴,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卫兵,把他关进禁闭室。还有谁要和他一起?”
无人说话,大家脸上同时现出悲壮的表情。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都是大好的青chūn年华,可是谁让他们是军人?
大家都知道舰长完了,大副是上面送来镀金的官二代,这一次无论胜败,齐晓东的前途都完蛋了。
齐晓东大声命令:“二副,上交通艇,全速向土星基地前进,尽快脱离干扰区请求支援,飞行官,全速前进,炮门全开,火力掩护!”
突击舰的动力系统输出功率有限,因此没有装备主炮,只有两门大口径舷炮,数门中口径副炮和少量导弹。
刚刚一轮齐shè已经打光了导弹,只能冒着敌人的炮火,凭借速度与和海盗周旋。
撞击的震动恍若十级地震,将登陆艇中的所有人震得七荤八素,晃得七扭八歪,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叶飞面前的显示器一阵乱闪,最终全部熄灭——为了保证登陆艇的结构强度,登陆艇没有设计舷窗,所有外部影像都是通过摄像头拍摄后传入驾驶舱。
姜利一把扯开安全带,举起硕大的步枪发出震天怒吼:“突击队,前进——”
“战无不胜!”
登陆艇舰艏大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脚下猛蹬,飞快地飘进敌舰。
叶飞拎起狙击步枪就追,可没跑两步又停住了。
狙击步枪在登舰作战中到底能起多大作用?那么狭窄的环境,狙击步枪没有冲锋枪灵活,更没有霰弹枪实用。
他干脆换上冲锋枪,再背上一支霰弹枪,带上足够的弹药大步追了出去。
这艘海盗船可能是由豪华客船改造而成,登陆艇直接撞进了一间客房,姜利组织人手堵住了房门,几个突击手轮番shè击,将海盗死死地堵在门外。
登陆艇与飞船的连接处由于剧烈撞击而紧密地接合在一起,没有引起飞船内的空气泄露,也没有影响飞船的照明系统,舰内灯火通明,两个队友在房间侧面的舱壁上贴好塑胶炸药,冲大伙打了个手势。
所有人立即隐蔽,连门都扔在一边不守了。
“轰——”
爆炸在舱壁上炸出一个两米方圆的破口,两个战士抓着破洞的边缘用力回扯,一前一后飘进隔壁,与此同时,门边的战士翻身冲出门外,走廊中的枪声前所未有的激烈,枪声渐渐沉寂后,一个队友在电台里报告:“清除!”
姜利轻声道:“这里是飞船右舷,黑熊打头,向舰桥突进,炮兵……”
“老波,这回你甭想让我看家!”叶飞用屁股想也知道姜利想干什么,干嘛老是狙击手看家?
登陆艇在这儿,必须留下人手守住登陆艇,这是全队唯一的退路。
姜利眉头一皱:“那好,厨子和猴子留下,其他人,出发!”
十个人冲进走廊,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另一波海盗,打头的黑熊连挨了几枪,火冒三丈的黑熊端起机枪一通猛扫,连续的后座力推着他从队伍最前面飘到了队尾,后背撞上舱壁才算停下来,整整一队海盗被他一个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幸亏大伙配合得熟,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是什么后果,提前避开了黑熊的shè界。
叶飞从腰上拽出磁扣拍在舱壁上,紧紧地将自己固定住——磁扣就是一块电磁铁,后面连着一条结实的导线,磁扣吸住舱壁后,导线就能将人紧紧地拽住,免得被后座力顶飞。
此时黑熊已经打光了一个弹链,海盗趁机举枪还击,用的还是经典的穆斯林shè击姿势,只见枪不见人,不管能不能打到敌人,反正就是举枪乱打一通。
不用瞄准镜叶飞也是最好的shè手,连着两枪打在海盗的枪上,直接打坏了海盗的枪,对面的火力密度立即降下一截。
海盗的火力强或者弱对大伙根本没有影响,累死他们也甭想打穿大伙身上的装甲,问题是敌人火力密度强,满走廊子弹横飞,子弹打不穿装甲,可弹头携带的强大动能会把人推走,冲不上去怎么消灭敌人?
“干得好!”姜利毫不吝啬地大声称赞,“喷子给我!”
叶飞摘下霰弹枪扔给姜利,姜利接枪后猛地跃起,步枪指着脚下突然开枪,雨点般的子弹乒乒乓乓地打在距离黑熊不过二三十公分远的舱壁上。
黑熊吓得赶紧跳开,装甲打不穿,可他身后背的弹药箱也没那么结实,万一挨上一枪,满箱的子弹就全完蛋了,这还不算,要是手榴弹挨上一枪,不死也得脱层皮。
姜利利用步枪的后座力,像超人一样顶着弹雨纵身飞向海盗的掩体,大伙惊得一齐瞪大了眼睛,连枪都忘了开。
几个海盗发现枪声停了,刚想看个究竟,头顶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人影,海盗们下意识地抬枪,可是晚了,姜利先一步扣动扳机,霰弹枪轰然喷出几十上百颗钢珠,把几个海盗打成了满身是眼儿的筛子。
“清除!前进!”姜利回手就把霰弹枪背在自己背上,气得叶飞连连问候他的直系女xìng亲属。
可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众人重新聚集在一起飞向前冲,海盗身上喷出的鲜血在空中聚集成一团团圆圆的血球,被从人经过带起的气流吹得四处乱飘,其中一些碰到大伙的身上,摊成一片片抽象无比的血迹。
全队在姜利的指挥下快速推进,兵锋直指舰桥。
虽然海盗不断地拦截,但是和军方严格训练出来的jīng英相比,海盗的战斗力就是渣,再多的海盗都是送菜,哪怕只有十个人,也不是海盗能对付的。
海盗头子亨利·摩根是个大胡子的中年白人,长着一只yīn险的鹰勾鼻。此时的他急得团团直转。
脱离包围的青河号不断利用速度sāo扰,那艘突围时被击中的飞船连连中弹,已经救无可救,青河号正在正在寻找下一个目标,船长们纷纷来电,要求立即撤离。
两方面的压力令摩根焦头烂额,海盗船的舰桥早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他把所有能调派的兵力全都顶了上去,可还是不起作用,突进飞船的敌人就像传说中的神抵一般刀枪不入,他知道这次惹上了大麻烦。
摩根不是不想用人堆死这帮大头兵,可飞船的设计强调的是空间利用率,别看内部空间挺大,但船内层层的隔舱将空间分割得七零八落,压根找不到宽敞一点的地方,派的人多了施展不开,人少了又不是人家的对手。
他心里这个纠结就甭提了,眼瞅着就要冲进舰桥,摩根狠下心肠:“把雷神派出去!”
“船长!”下属们一阵惊呼。
摩根蒲扇般的大手一挥:“管不了那么多了,亨瑞,看在神的份上,给我把他们全部留下!”
“遵命,我的船长!”高瘦的亨瑞敬了个巴顿式的搭额礼,兴冲冲地飘出舰桥。
摩根深吸一口气,默默祈祷着在身上划了个十字。
一组即将冲到舰桥,前方的通道里传出沉重的脚步声,大伙不约而同地来了个急刹车。
大伙都半空飘着呢,哪来的脚步声?
一个愣神的工夫,前面走出两台厚重得不像话的重型战斗装甲,简直就像是两台人形坦克,直接将并不宽敞的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姜利突然想起了什么,挥手大吼:“快,隐蔽!”
战士们毫不犹豫地执行了队长的命令,但还是晚了一步,人形重坦举起了几乎有拳头那么粗的炮管,一炮正打在黑熊的枪上,轰碎了机枪后余势未衰,又击中了黑熊的胳膊。
黑熊一声惨叫,胳膊麻花一样扭曲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在空中连转几圈直到撞上舱壁,才停了下来。
“掩护!”姜利举枪急shè,叶飞一把扯住黑熊的胳膊,把他拉进墙后,直到这时叶飞才发现自己拉的是黑熊受伤的胳膊。
黑熊疼得冷汗直冒,硬是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叶飞连声道歉,扣住扳机给了敌人一梭子,可是子弹打在自己人的轻甲上都跟挠痒痒似的,又怎么奈何得了敌人的重甲?
“老波,那是什么玩艺儿!”叶飞摘下手榴弹扔过去,爆炸的火焰在封闭的走廊里喷出十多米远,可是火焰散开后,两台重甲除了表面被熏了些烟灰,再无一丝异常。
姜利咬牙切齿:“他娘的,是美国人的雷神!”雷神是老美的现役主力护卫装甲,因为自重超高,不能用来机动做战,只能装备主力舰,重型装甲脚底设计了两块电磁铁,在失重环境下可以像在地面上一样四处走动。
“我X!”叶飞破口大骂,老美的装甲,怎么会在海盗船手里?
难道海盗还能打劫老美的主力舰?开什么星际玩笑,海盗都能打劫主力舰,美国不早就被灭了十几回?
事情再明显不过,这伙海盗肯定是美国人在背后支持!
如今的世界已经不是中世纪私掠许可横行的乱世,老美支持各种势力四处捣蛋几百年,缺德事干了几大筐,还差这一回么?
姜利当机立断:“撤!”,说完扔出两颗手榴弹,走廊里立即被烟雾填满。
两个打不破的铁乌龟竖在那儿,没有重型火力啥都白扯,谁他nǎinǎi的知道海盗手里居然有雷神?这不跟狗窝里蹦出只龙一样扯淡么!
偏偏如此诡异的情况硬是被一组撞上了。
烟雾火力对雷神全无影响,虽然笨拙一些,但速度不比叶飞等人慢多少,众人且战且退,一路撤向登陆艇,途中又有两人负伤,连姜利也挨了一记狠的,弹头贯穿装甲,在他的腿上钻了个窟窿。
“厨子厨子,准备掩护,准备掩护!”叶飞一连后退一边联系留守人员,可连叫了几遍,无线电里却半点回音也没有。
此时此地根本没有半分干扰,叶飞一把抓住墙上的扶手固定住自己:“老波!”
姜利面sèyīn沉,心知于杰怕是已经凶多吉少,可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全速返回。”装甲检测到他的伤势,已经自动注shè止药物止疼止血,并锁死了腿甲,以免造成二次伤害,虽说战斗力下降许多,但不影响他的指挥。
连扔两颗大威力手雷稍稍阻挡敌人的脚步,一行人快速脱离战斗沿原路返回,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海盗又一次塞满了通道,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发了狠的叶飞学着姜利的样子猛冲猛打,用最快的速度清除海盗,身上不知道究竟挨了多少发子弹——连压箱底的雷神都拿了出来,海盗可算是下了血本。
就连普通海盗手里也开始出现大威力武器,大伙的装甲不可避免地出现损坏。
眼看只要冲过最后一个路口就能回到登陆艇上,偏偏这里的阻击火力空前强大,连冲了两次都失败了,眼看雷神就要追上来,姜利一把扯住叶飞:“别冲了,距离这么近,无线电不可能失效。”
大家一齐看向姜利,虽然心里都清楚这个事实,可没人愿意承认它。
“我再试一次!”叶飞不甘心地说。
“立即离开这儿,向左舷走,那儿有飞船的救生艇。”姜利说严厉地说,“这是命令!”
叶飞怒吼:“那就把厨子他们扔这儿不管?”
“如果他们还在这儿,前面能有这么多海盗吗?”姜利低喝,“都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我他娘的比你更在乎他们的安危,但是我不能把你们派上去送死!”
选择是痛苦的,但是身为指挥员,必须做出最有利于集体的决定,而不是为个把人的生命热血上涌,置全体成员的安然于不顾。
“撤!”
从始至终,海盗只出动两台雷神,姜利赌的就是海盗只有这两台!
队伍撤向左舷,临行前叶飞启动了登陆艇的自毁程序。
其它方向的阻击火力弱了许多,根本拦不住大家的脚步,战斗到现在,大家的弹药都消耗得差不多了,甚至不得不抽出军刀一路肉搏,杀出一条血路。
不知道是不是被一组的悍勇吓退,海盗的阻击越来越弱,众人一路冲到左舷,十个人抢占了四艘救生艇,叶飞扯着姜利钻进一艘救生艇,启动了脱离程序。
四艘救生艇顺利脱离,大伙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毕竟是头一回上战场,说不紧张是假的!
第一次真刀真枪的实战就以失败告终,叶飞掀开面甲,望着渐渐远离的海盗船,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
“想什么呢?”姜利疲惫地靠在墙脚,身上满是斑驳的血迹,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救生艇的加速度给艇中带来了一点点重力。
叶飞轻叹:“想厨子。”搭了大半年的伙,两人间的交情非比寻常,如今落得个生死未卜的下场,他免不了有些兔死狐悲。
姜利沉默片刻,说道:“从古至今,当兵的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生生死死的,习惯了就好。”
叶飞刚想说话,两道火光突然在他眼中划过一道大大弧。
“战机?”叶飞瞳孔放大,他立即接通电台:“弃船,快弃船——”
“什么?”姜利腾地站起来扑到窗边,两道火光已经扑向脱离的救生艇,随后漆黑的宇宙间火光一闪——
姜利一拳捶在舷窗上:“该死的美国佬!”如果不是美国人向海盗提供装备,今天哪能打得这么憋屈?
两架战机扑向第二艘救生艇,叶飞几乎咬碎了牙,救生艇没有武器,甚至在远离飞船之前无法驾驶,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扑杀,刹那间,仿佛有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
第二团火焰升腾而起,又在一瞬间熄灭。
哪怕在战斗装甲的保护之下能够逃得一劫,漂泊在寂静空虚的宇宙中,死亡的降临仅仅是时间的问题。
“它冲我们来了!”姜利突然挺直了背脊,眼中露出解脱的目光。
“我他X的还不想死!”叶飞扑在驾驶台上狠狠地扭转方舟舵,可救生艇没有半分回应,舷窗外,海盗的战机已经冲来,叶飞“啪”地扣紧面甲,扯住了姜利一脚踹开救生艇门,艇内的空气“嗵”地爆开,如同爆炸一般的冲击波将两人吹出艇外。
黑暗中一团火焰无声无息地爆开,火光中,一架直筒式的宇宙战机飞掠而过,叶飞甚至看清了机师狰狞的脸。(真空中没有空气,谈不上空气动力,所以有没有机翼都不影响飞行。)
战机直奔最后一艘登陆艇,叶飞急吼:“出来,快出来!”
“什么?”无线电里只有这一句回答,救生艇内的同伴没能理解叶飞的意思,眼看就要来不及了,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青河号巨大的舰影忽然掠过,舰腹副炮连连shè击,一连串炮弹逼得海盗战机不得不放弃进攻飞向远处。
青河号早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但距离太远,只来得及救下最后一艘救生艇。
救生艇安全了,叶飞和姜利却浮在空中恍若孤魂野鬼。
黑暗中两人甚至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凭着手上的感觉知道还在一起未曾分开。
与此同时,摩根的舰桥里迎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
两人正是留守的于杰和周何宇,他们仍然穿着战斗装甲,可是却被一层又一层的高强度绳网捆得结结实实,瞅那厚度,比木乃伊还要木乃伊。
摩根笑得异常开心,这次不仅弄到一艘正宗的登陆舰,还抓到两个活的,虽然有美国佬的支持,可也不是要什么给什么,就连好不容易弄来的两台雷神也是简化版,两套正宗的战斗装甲,足以弥补此战的损失。
他轻咳一声:“二位,是你们自己主动出来呢?还是我请你们出来呢?”他在请字上加了重音,显然不会是什么好路数。
没人出声,摩根脸上露出一丝玩味:“放心,我不会害你们,你们的命很值钱,我相信你们的zhèng fǔ会给我一个非常合适的价钱。”
周何宇悄声问:“怎么办?”俩人无法行动,但装甲的功能还在,可以通过电台对话。只是试了几次,也挣不开捆在身上的绳网。
“我也不知道。”于杰苦笑,“落到海盗手里还有好?咱们杀了他们多少人?”
“怎么,二位还没考虑清楚吗?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摩根的笑脸转瞬间换成了恶狠狠的模样,“我很喜欢你们这身……嗯,行头,呵呵,我想你们还是主动点好,我的新玩具很贵重,我不想弄坏它们。”
训练中也曾经有过类似的场景,但真正面对穷凶极恶的海盗,两人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于杰一咬牙:“逃是逃不掉了,不能让装备落到海盗手里。”
周何宇沉默片刻:“我懂了。”
“轰——”一声闷响,飞船突然间剧烈地震颤,船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摩根大惊失sè,叫破了嗓子:“怎么回事!”
“船长——”刚刚返回船上的亨利接通了舰桥的通讯,“那条登陆船自己爆炸了!”
“见鬼!”摩根呆若木鸡。
“干得好!”于杰哈哈大笑,“兔崽子,你当爷爷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猴子!”
“收到!”
两人同时启动自毁系统,装甲内冒出一阵青烟,除了供氧系统还在动作,所有的电子原件统统在过载的电流中烧毁,两套造价高昂的动力装甲,瞬间变成了回炉都嫌费事儿的铁壳子。
“你们……我……**!”摩根差点气疯掉,这东西没有配套的电子系统,就是一堆废铁,还是卖都没人敢收的那种。
摩根咬牙切齿:“把他们两个给我弄出来……联系我们的关系,看看我们的客人能卖出什么样的价格。”两个jīng英战士的价值不比两套动力装甲低多少,虽然他恨不得将二个碎尸万段再扔进太空,可是那样做,等于一毛钱都得不到!
海盗追求的是利益,只要有利益,他们什么都肯出卖——死几个人算什么?干海盗的哪个不是有今天没明天?死了只能怨自己,身为船长,摩根要做的是替活着的人争取利益。
“船长,那艘军舰飞远了。”
摩根脸sèyīn沉:“通知其他人,我们马上就要撤了,他们走不走随便!”这八艘海盗船并不属于同一个集团,而是临时聚集起来的盟友。
身为发起人,摩根的计划之所以能吸引到那么多海盗加盟,靠的就是利益,如今计划半途夭折,还不知道其他盟友会怎么做——吞并实力大伤的盟友,对海盗来说并不是件奇怪的事。
摩根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怎么弥补自身的损失,保住自己在海盗中的位置。
21 一线生机
海盗船渐渐远离,青河号却未赶来救援,飘浮在空寂的宇宙中,整个人仿佛融化在星空里。
“青河青河,我是炮兵,我是炮兵,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叶飞连续呼叫,但没得到丝毫的回音。
完了。
海盗船跑了,青河号走了,只剩下他和姜利两个孤魂野鬼无依无靠,早知道,还不如留在海盗船里呢,起码还有点希望。
“队长,咱们怎么办?”除了维生系统,叶飞关闭了装甲所有不必要的功能,尽可能延长电池的使用时间。
“我他娘的哪知道?”姜利直勾勾地盯着遥远的星星,浮躁的心情突然间平静下来,“要是电用光了,我就直接脱装甲,死球的。”
……
没有装甲的保护,人体刹那间就会被宇宙的低温冻成雕塑,此情此景,叶飞除了叹息,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你咋想?”姜利轻声问。
叶飞深吸口气:“我还年轻,没打算死在这儿。”
“队长,你也太消极了吧?”黑熊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电台里。
“就是就是……”大伙纷纷应和。
姜利一愣,随即大怒:“他娘的,没事都装什么死!”
“呸呸,队长你别咒我好不好,我还没娶媳妇呢!”黑熊嘿嘿傻笑,“娘的,剩下一只胳膊,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能看上我。”
“得了吧你,就你,长得跟猩猩似的,长八只胳膊一样没姑娘看得上你!”叶飞忍不住刺了黑熊一句,这家伙代号都是黑熊,用后脑勺想也知道长得何等身形。
小姑娘嫁给他,洞房花烛夜,非被他压扁了不可。
“我呸,老子肯定找个比你媳妇漂亮的,气死你!”大难不死,黑熊不改牙尖嘴利的本sè。
“哈哈,那你可要努力了!”叶飞大笑。
“混小子!”姜利笑骂,“甭听他胡扯,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给你介绍个最漂亮的,保证炮兵看了得红眼病!”
“得,队长,这可是你说的!”黑熊见杆就往上爬,笑得这叫一个开心。
“队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其他人见状,立即插秧子起哄。
“都闭嘴!”姜利大吼,“都谁在?报报数!”
耳朵里响成一片,他都听不准到底有谁了。
电台里从一报到了六,加上他自己一共七个人,剩下的三个肯定在那艘逃过一劫的救生艇里,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姜利顿时大呼上当:“他nǎinǎi的,你们一个个屁事都没有,老子伤心得差点掉眼泪,还他娘的给你们找对象,我还他娘的打光棍呢,亏大了我!”
黑熊低声说:“嘿嘿,队长你还别说,要不是炮兵喊那嗓子,没准今天就真交待在这儿了。”
姜利一阵苦笑:“喊了有什么用,还是不在这儿等死?也好,大伙一起,也能做个伴儿。”他难得地幽默一回,可惜实在不是时候,说得大伙一阵尴尬地沉默。
都是热血男儿,没有人怕死,可是等死的滋味儿实在是难熬。
叶飞心中凄凉,难道就非得死在这儿?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可是这人在天上,路又在哪里?
不甘心等死的他调动全部脑细胞超频运转,差点烧了大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虽说战斗装甲也有真空中的飞行能力,可是消耗的“燃料”是装甲内的压缩空气,不等速度提起来,恐怕里面的人就先憋死了。
装甲毕竟不是宇宙飞船……那是什么?
他一直扯住姜利的胳膊,他们俩谁也没意识到两人一直在不停地旋转,此时正好换了个角度,叶飞忽然远远地看到了小行星上的矿区中枢!
“有救了!”叶飞大喊一声,端地是爹死娘嫁人,绝处逢生喜从天降,八百年的光棍娶上了老婆也喊不出如此具有穿透力的吼声。
“什么什么……”电台里顿时乱成一团,明明已经陷入绝境,却突然发现还有一线生机,大伙全急红了眼。
“都把嘴闭上,听炮兵说!”关键时刻姜利挺身而出。
叶飞兴奋得想跳舞:“咱们可以往小行星飞,二组还在那儿,飞过去,咱们就有救了!”从外太空往地球飞那是找死,就算往月球飞,也是尸骨无存的下场,但小行星不一样,它的引力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降落毫无困难。
电台里一片寂静,叶飞莫名其妙:“都怎么啦?”
黑熊郁闷地反问:“小行星在哪儿?”
“啊?”叶飞一愣,这才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长着一对儿视力超过2.0的望远镜。
姜利当机立断:“所有人,向我靠拢!”
太空中无所谓上下左右,但能成为预备队员的,全部都是能够在失重环境下保持方向感的“异类”,将雷达的探测范围调到最大,大伙终于发现了队友的位置。
宇宙是立体空间,不是地表的平面,以平面图像表示立体方向,最终结果只能是南辕北辙。好在瞳孔投影系统能通过调节光线,实现jīng确的立体视觉,为战士们指引正确的方向。
大家启动推进系统,一齐向姜利靠近,黑熊心疼地大声报怨:“这他娘的是哪个龟儿子设计的推进器?老子回去非告他一状不可,这得浪费多少空气啊!”他身高体壮,消耗的空气比其他人多得多,眼瞅着空气储备就快见底了。
空气在地球上屁都不值,可到了太空,却是保障生存的基本条件,不怪黑熊心疼。
叶飞故意用毫不在意地口气说:“行了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矿区的库房里还能没有空气储备?少不了你的。”
“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我气不够用,你的先分我点儿!”
感觉黑熊不像开玩笑,叶飞有点愣神:“你不是说真的吧?还能坚持多久?”
“飞到你们那儿没问题,不再浪费的情况下,坚持到小行星估计也没问题。”
估计没问题?叶飞差点暴走,估计就是很有问题!
姜利立即插进通话:“黑熊,你马上关掉推进器,谁和黑熊在一起?”
“我!”
“带着黑熊飞!”姜利眉头紧锁,“一会儿往小行星飞的时候,让其他人带着你们俩。”
姜利关掉电台,把叶飞扯到自己身前,头盔顶住头盔问:“你有把握吗?”
叶飞信心十足:“百分之百!”
弃船而逃的时候又慌又乱,大伙跳的方向也不同,幸亏还没飘离雷达的探测范围,否则非成了悲剧不可。
黑熊距离比较近,但为了节约空气,两人的速度不快,几乎和另一组人同时到达。
大家同时减速,慢慢靠在一起,捉住同件的胳膊腿儿,一个拽一个串成了一串儿,再用勾索连在一起……七个人里倒有四个伤员,数黑熊的伤势最重。
黑熊倒很看得开,还没心没肺地傻笑:“你们说,咱们像不像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什么叫像,根本就是!”大伙一阵哄笑。
七个人在无依无靠的宇宙中重新聚在一起,此情此景,令人即亲切又滑稽,仅仅分开一小会儿,却像几个世纪般漫长。
姜利打断了众人的苦中作乐:“别闹了,抓紧时间,炮兵,你打头,马上出发!”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风险,脚不踏实地的感觉实在危险。
“收到!”叶飞当仁不让,谁让队伍里就他能找到目标!
启动推进器,拉长的人蛇开始移动,但拖着六个人,仅靠空气推进,实在力所难及,速度逐渐加快,穿着战斗装甲乱飘,绝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经历,大伙慢慢沉默下来。
姜利觉得腿上的伤隐隐作痛,头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知道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赶紧嘱咐道:“炮兵,我他娘的快不行了,从现在开始由你指挥,一定要把大家安全带上小行星!”他所谓的不行不是指快挂掉,而是说快要进入强制休眠状态。
装甲的医疗装置会一直监测伤势,并自动做出止血镇痛之类的简单处置,如果伤员的情况不好,就会给伤员注shè强效麻醉镇定药物,强制进入休眠状态,阻止伤势的进一步恶化,为治疗争取时间。
注shè完毕后,哪怕用刀捅上两记狠的,伤员也不会出现丝毫反应,伤处的皮肉甚至不会翻卷,活脱脱就像个死人一般。
“放心去吧,交给我!”叶飞给了姜利一个充满信心的回答,随即又问,“黑熊,你怎么样?”
黑熊的右臂至少是粉碎xìng骨折,伤势比姜利更重。
“我没事。”黑熊的回答无jīng打采,他第一个受伤,止疼药的效用已经开始消散,伤处撕裂般的疼痛不断侵袭着他的神经。
“别硬挺,睡一觉吧。”叶飞利用刚刚到手的指挥权,强行命令黑熊的装甲为其注shè镇定剂,黑熊还想反驳,话还没能说出口就睡了过去。
“其他人呢?可以先睡一会儿,到站了我叫你们。”叶飞不改贫嘴本sè。
另外两个伤员都是轻伤,拒绝了叶飞的建议,叶飞也不强迫他们,觉得速度还是太慢,他掏出手枪,照着身后无人的方向就是一枪,黑暗中火光一闪,飘行的速度骤然加快,拴在众人身上的勾索陡然绷紧。
代号剪刀的队友朱志强忍不住吹了个赞叹的流氓哨:“炮兵,我就知道你脑子活,这办法真不错,你悠着点别打着我们!”
“嘿嘿,放心吧。”叶飞没敢居功,“这不是老波教得好么。”
步枪的子弹基本上光了,但手枪的弹药基本没消耗,叶飞连连开枪,利用后座力加快速度。这鬼地方除了星星什么也看不到,没有参照,就看不出速度到底有多快,他只能紧紧盯着小行星,生怕一不小心飘过了头。
打光了一个弹匣,叶飞觉得速度应该差不多了,收起枪慢慢一边和战友们聊天一边等待,大概二十分钟,人蛇渐渐飘接近了小行星。
飘行的速度有些快,叶飞怕撞到小行星上出危险,又用手枪好一通减速,感觉差不多了才启动推进系统调整方向,慢慢向小行星靠近。
居高临下,小行星上的情况一览无余,叶飞目光一凝——发shè井顶盖大开,井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建筑破损了几处,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二组的登陆艇不见了?
登陆时两艘登陆艇分落建筑两侧,现在建筑周围除了石头屁也没有一个。
这下坏了!
叶飞暗暗叫糟,他原本以为二组还在这里,有二组的帮助,无论救治伤员还是撤离都不是问题,现在看来,二组肯定是撤离了小行星,八成是撤回了青河号。
逃出海盗船时四艘救生艇毁了仨,只有一艘不知去向,青河号会不会以为大伙全都壮烈了?
青河号回到基地,肯定会把战斗的经过上报,之后也军方也肯定会派人搜索这个空域,甚至派出舰队执行报复xìng打击,另外矿区也需要重新维修恢复生产,救援是早晚的事,可大伙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特别是老波和黑熊,二人的伤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叶飞心念电转,不管那么多了,先降下去再说!
他将速度调整得与小行星同步,波澜不惊地慢慢落在建筑附近,解开磁锁说:“剪刀,黑熊还有多少空气?”
剪刀扯出一根数据线接到黑熊的腰间的数据接口上,读取装甲状态:“不多了,最多十分钟,我先匀点给他,但是最多只能再坚持半个小时,要是兽医在就好了。”兽医名叫任沐风,是一组中的卫生兵,因为只懂应急外伤处理,医术不堪大用,因此被大伙戏称为兽医。
他的装甲和其他人有一点不同,携带着大量应急药品和额外的空气储备。现在兽伤了,兽医却在那艘飘走的救生艇上。
“我的空气也不多了!”叶飞的目光落在建筑上,“矿区的仓库里肯定有多余的储备,带上伤员,咱们进去!”
大伙没有多说,拉着老波和黑熊跟在叶飞身后。
“炮兵,你有把握吗?”剪刀不安地问。
叶飞信心十足地回答:“有!”其实他心里根本一点底也没有,可是现在他已经成了全队的主心骨,即使是装,也要撑下去。
“剪刀,你们上一次进去,发现库房没有?”
剪刀回忆片刻:“好像没有,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我们进去没多久就碰上了海盗,一直打个没完,也可能是我没注意。”
“其他人呢”叶飞又问。
回答不是没注意就是没发现,叶飞顿时满心的挫败,必须加快速度,时间不多了。
时间紧迫,叶飞没有选择从气密门进入,而是带着大伙跳上屋顶,直奔zhōng yāng发shè井,站在井边向下瞅了一眼说:“跳下去!”说完第一个跳进漆黑的发shè井。
由于主要担负突击战舰和打击海盗的任务,陆战队的每一位成员都十分熟悉战舰结构和各类空间站结构,矿区控制中枢的建筑群说穿了也是空间站的一种,这种依托于岩质小行星建设的空间站,通常会把仓库和居住区之类的重要区域设在地下深处。而发shè井一直通向空间站的最深处,跳入井中可以大大节省赶路的时间。
大伙不约而同地打开战术灯,一语不发地跟着跳下,雪亮的灯光驱散了发shè井中的黑暗。
叶飞第一个落到井底,他扔下的战术灯居然还扔在地上,照亮了一片地面。
这东西还挺耐用!
叶飞捡起战术灯,四下里照了照。
zhōng yāng的发shè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竖起了新的集装箱,箱门大开着。几具海盗的尸体四分五裂地倒在台下,喷溅的鲜血被低温冻结,还保持着刚刚喷出时的形状,好像海底的珊瑚,又像艺术家手中的抽象画,让正常人怎么也看不出个名堂。
叶飞捡起海盗遗留的武器,敲碎冻结的鲜血,从海盗的尸体上摸出子弹,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不知道这儿还有没有海盗,都找找看,挑能用的带上,尽量补充弹药。”
除了手枪之外,大伙的子弹消耗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不足以支撑战斗,海盗的武器虽然简陋,总比没有好。
众人依言而行,和海盗对战的时候,激烈的战斗让大伙顾不上细看,重新回到这里,在yīn暗的环境下看到海盗残缺不全的尸体,不禁让人有一种身在地狱般的错觉。
低温不仅冻结了海盗鲜血,还凝固了海盗的尸身,令他们保持着死亡时的表情,看在大家眼中,格外地惊悚。
不过所有人都是严格训练出来的战士,心里发毛不假,却也只是因为海盗死得太难看,觉得心里不舒服而已。
天军在这方面的训练不多,大家接触的少,说穿了,不就是一堆骨头和肉么,有什么可怕的?陆军特种部队的队员,哪个没搂着坟地里的死人骨头睡过觉?
妖魔鬼怪什么的,都是活人编出来自己吓自己,信则有不信则无。
用最快的速度武装完毕,叶飞一挥手:“剪刀,你们来过这儿,前面带路,大伙多注意,看哪儿是库房。”
剪刀说:“我们第一次来的方向是冶炼车间,那边应该有矿石仓库和成品仓库,离发shè井近,方便转移运输,其它的库房会不会也在那里?”
“有道理,带路!”叶飞大点其头,除非是军火库,否则大多数情况下,库房都集中在一起,即方便储存也方便取用。
剪刀用战术灯照了照,找到了来时的路,举枪飘了进去。
叶飞紧随其的后,大概是为了搬运方便,这里的通道又宽又高,通道里到处都是枪击留下的坑洞,海盗留下的尸体也不少,不过都是被小口径步枪击毙,这里的海盗总算留了个全尸。
很快大伙进入又高又大的冶炼车间,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叶飞眉头收紧:“没时间了,我带老波,剪刀带黑熊,大伙电台联系,分头找!”
如果在地面上,带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伤员是个大麻烦,按说先把人安置在这儿,回头再接回来也行,不过叶飞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电影里被扔下的人总是出意外,鬼知道把人扔在这儿会出什么事,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能抛下战友,为防万一还是带在身边的好,反正也不费什么劲儿。
四人分头行动,叶飞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几步就飘碰到了墙,他四下里观察一下,找到了一扇门儿,门边镶着大幅的落地玻璃。
叶飞撬开门,一股气流差点把他吹走。
这儿还有空气?叶飞追悔莫及,早知道哪会这么冒失?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他扯着姜利进入门内,门里是一间控制室,落地玻璃后面立着满是按钮和电脑的控制台,其它三个方向都是墙壁,只有一面有个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门。
叶飞没敢再冒失地打开那扇门,而是仔细观察这间控制室——进来时的门是单层气密门,说明正常情况下,这间控制室内外都是有空气的环境,会不会有补充空气的控制开关?他先在控制台上找了一番,可是什么发现也没有,全是他看得懂,却不明白是什么功能的控制按钮。
失望的叶飞又照了照墙壁,战术灯扫过墙面,他突然发现墙上贴了一副似乎是工艺流程一类的图。
叶飞一愣,这儿是控制室,会不会还有其它的图表,比如建筑结构……光柱飞快地扫过墙面,最于在控制室的角落找到了一幅建筑平面图,图上赫然写着:地下十五层平面图,几个大字。
找到了!
叶飞大吉过望,强忍着通知其他人的冲动,直接在图上查找最中心的标注,立刻找到了冶炼车间和车间边缘的控制室,也就是他现在的位置。
库房,库房!
叶飞紧紧握拳,紧张得心脏嘭嘭乱跳,一下子找到了储存区,并确认了补给库的位置。
对空间站来说,氧气也是补给品之一,就算没有现成的氧气储备,也有应急的过氧化钠药板或者其它制氧设备。
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他把整副图扫描一遍,记录在装甲的数据库里,并利用数据链第一时间将图传输给其他队友:“快,我找到了建筑平面图!”
“太好了!”电台里传来众人的欢呼,剪刀大声道,“我正在赶往库房!”
22 绝处逢生(上)
“我马上就到!”叶飞确认雷达上代表剪刀的光点,飞一般冲出控制室。雷达上几个原本慢悠悠的光点都和他一样加快了速度。
“找到补给库了,库门完好无损,没有破坏!”剪刀传来新的消息,电台里一片欢呼。
叶飞大吼:“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把门弄开,咱们没时间了!”
“没问题,”剪刀的声音带着颤抖,“是气密门……”
“撬开它!”大伙不约而同地吼道。
“正在撬……开了……X的!”剪刀一惊叫,顿时又揪紧了大伙的心。
叶飞干脆连开几枪加快速度:“剪刀剪刀,什么情况?”
“没事,门里有空气,还是双气密,我等在这儿,大家快来!”
叶飞激动得差点蹦起来,一般来说,只有空间站通向外界的位置才会设置双气密门,空间站内部的气密门都是单层,那里有双层气密门,难道是……避难所?
星际空间不是地面,到处充满不可预知的危险,哪怕仅仅是外墙上一处微不足道的破损,都会造成空间站内的气压持续下降,因此无论是太空城还是太空站,任何一种外空建筑都会在最安全的位置设计一处放置大量给养的避难所,在出现紧急事件的情况下,可以有效保护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
雷达上的光点向同一个方向赶去,叶飞拖着姜利最后一个赶到,此时他只剩下两分钟的空气。
双层气密门中间的空间不小,可是塞进七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还是有些窄了,大伙挤挤挨挨凑在一起,甚至还在头顶挂了三个,才勉强全部塞进来。
外层的门无声无息地关闭,咝咝的充气声响起,大伙悬着的心同时放回肚子里。
有气就有希望,这个节骨眼儿上,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装甲探测到外部的气压已达到正常水平,叶飞取下头盔深吸口气,嘿嘿一笑:“剪刀,一事不烦二主,开门吧。”
剪刀二话不说,一刀塞进门缝,用力撬动,内层气密门缓缓滑开,一丝光亮从闪开的门缝里透了出来。
有人?
气密门似慢实快,刷地开到极处,门里三个穿着招牌式补丁服的海盗盘坐在地,正捧着吃食大吃大喝,不想气密门突然打开,一回头,冒出七八个全副武装的正规军,惊得他们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本能地就想抓枪。
可是三个海盗光顾着吃喝,枪倒是在身边,可哪还来得及捡?
叶飞等人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海盗,眼看海盗还想负隅顽抗,剪刀一马当先,刀光一闪已劈碎了海盗的破枪,接着手腕一翻,搁到了海盗的脖子上厉声高喝:“别动!”
与此同时,其他人飞快地出枪,枪口遥遥指住海盗们的脑袋。
在狭窄的空间里,步枪远远不如短小jīng干的手枪来得灵活,大伙刹那间不约而同地拔出手枪,不过三五米的距离,闭着眼睛也打不偏。
海盗们面sè铁青,在枪口的威胁下老老实实地放弃反抗。
叶飞撮撮牙花子,拔出空弹匣重新换上子弹,收起枪,冲剪刀一摆头:“把他们押到角落里去,装备都扒下来捆好,别留下隐患。”此前利用后座力加速的次数太多,海盗看不出破绽,可大家都发现叶飞的枪里已经空了。
几个同伴一阵窃笑。
剪刀微微一笑:“我办事你放心!走,都把手老实放头顶上,别逼我动手。”对付几个落单的海盗,真没多少技术含量,哪怕拿着他们那些破枪也没多少威胁,他一个人收拾三个绰绰有余。
检测到外部空气充足,装甲开始自动抽取空气补充消耗,大伙摘下头盔扔在一边,扫开海盗剩下的残羹剩饭,重新弄了点吃的,疲惫地坐在一起慰问造反的肚皮。
那边剪刀顿时急了,三两下捆好俘虏:“哎哎,我呢,我呢!”
叶飞随手扔了一包压缩饼干:“有的是,够你吃的。”
“切!”剪刀随手将压缩饼干扔在一边,“谁吃这破玩艺儿,我要吃罐头!”
“撑不死你。”叶飞干脆直接扔给他半箱火腿,堵住他那张破嘴。
这里是整个空间站的补给仓库,吃的喝的应有尽有,不过大多数是脱水蔬菜,能直接食用的都是罐头和压缩饼干之类的应急食品,只占储备的很小一部分,不过足够大伙吃几天了。
剪刀眉开眼笑,抱着箱子开始胡吃海塞,可没吃几口就呸呸地吐了出来:“X的,真难吃。”失望地扔下箱子,瞅着其他人啧啧有声,“你们怎么吃得下?”
“有得吃就不错了,先吃饱再说,谁跟你似的那么挑?”叶飞翻了个白眼儿,“你当是战备食品呢?”
谁都没想到一次普通的救援任务会拖得这么久,大伙身上都没带给养,想想军用食品的营养美味,几个人顿时觉得嘴里吃的像猪食一样难以下咽。
土星轨道附近已经是中太阳系外围,靠近外太阳系的空域,这里荒凉黑暗,对现在的人类世界来说压根就是边远的不毛之地。
愿意到这儿来采矿的,无一不是走投无路的投机分子,就像几百年前孤身前往深山淘金的淘金客一般,这些人的生活条件又能好到哪儿去?对他们来说,有一口吃的已经是不错的享受,哪会有闲心挑挑捡捡?
这个世界,从古至今就从来没公平过,即使进入星际时代也不例外。
人类步入太空上百年,太空食品也早就有了长足的发展,军用食品更是营养、美味、高能量且方便食用,岂是这些廉价的食品可比?
“别装了,老老实实吃点吧。”代号牙签的同伴劝道,“先补补再说。”
剪刀无奈地叹息,瞅瞅火腿:“这破玩艺儿,全是淀粉味儿,顶多掺点肉沫子,X的!”他回手捡起压缩饼干撕开,“还不如吃这个呢。”
“就你话多!”叶飞回手又扔给他一瓶纯净水。
剪刀仰头灌了一口,把嘴里干巴巴的饼干沫子送进肚皮,极端失望地瞅瞅水瓶子:“他X的,连水也这么难喝。”
“知足吧,你还能吃能喝,厨子和猴子他们俩……”牙签话说到这儿突然一顿,难过地吐了口气,“不知道他们俩是死是活,真他X的。”
牙签大口大口地咬着干硬的压缩饼干,咯得牙根都渗出了血。
大半年了,大伙一个屋子里睡觉,一个锅里搅食,一起流血流汗互相扶持,每天看的都是这几天臭脸,突然之间少了两个,整个人的心就像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没个着落。
同袍同袍,同寝同食,真上了战场,救命挡枪都是平常,最是一等一的铁关系,这人突然就没了,哪能没个念想?只是大伙全都憋在心里没说,如今被牙签一句话,把所有的念头都捅出来罢了。
大伙一起沉默了,出师不利,受伤的受伤,失踪的失踪,被困的被困,连一仗都没打完,一组人就散得七零八落,今后,还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都吃都吃,”剪刀大声叫嚷,“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rì饿肚肠,吃了这一顿,还不知道下一顿到底有没有命吃呢,都别浪费。”
叶飞有意转移大伙的注意力,笑骂:“就属你浪费得最多,还好意思说!”
大家又开始慢慢进食,气氛却渐渐消沉。
人力有时而穷,叶飞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扭转气氛的法子——连他自己的心情也憋闷得很,又怎么劝解别人?
填饱了肚皮,谁都没心思收拾残局,剪刀闲不住,飞上飞下满地乱蹿,咬牙切齿地翻个不停:“X的,老子就不信这么大的仓库没点好东西。”
叶飞眼角乱抽:“你不累啊,老实休息一会得了。”
剪刀充耳不闻:“好东西不少,够咱们在这儿守一个星期了!来时用了四天,只要青河号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回基地,四天后援兵肯定能赶过来,咱们哪也不用去,就在这儿等着。”
“等?”叶飞冷笑,“你等得起,黑熊和老波等得起吗?”
剪刀顿时语塞,愣愣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战友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梗着脖子说:“不等,不等你说怎么办?”
“我要是有办法,何苦呆在这儿!”叶飞双手一摊,光棍无比。
“还不是要等!”
“剪刀!”牙签瞪了他一眼,“你吃错药了是不是!”
“我吃错药了?你没吃错药,你倒是想出个办法来呀!”剪刀得理不饶人,“我就是看看有多少储备,有错么?”
叶飞深吸口气说:“好了,你少抽风,愿意看你就看吧,牙签,你们留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你去哪儿?”牙签不解。
叶飞勉强笑笑:“去找通讯室,看能不能联系上基地,要是能联系上青河号更好,用不了几个小时,他们就能赶回来。”
牙签瞅了剪刀一眼:“我和你一起去。”
剪刀没说话,回身又开始翻找。
叶飞摇摇头说:“你和罐子都受了伤,休息一会儿吧。”罐子是另一个伤员,他不爱说话,平时就像个闷罐子,所以得了这么个代号。
“就这么点伤,算个屁!”牙签满不在乎。
“再小也是伤,这还三个俘虏呢。放心吧,我自己能行。”叶飞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
牙签瞅瞅角落里的海盗,最终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说着把备用的手枪弹匣递了过去。
叶飞接过来带在身上,冲他点了点头,扣好头盔,打开气密门飘了出去。
通常来讲,通讯室应该建造在建筑最顶层,最明显的标志是高高竖立的天线,可是叶飞回忆了一下,好像从始至终就一直没发现高大的天线。他穿过走廊直接赶到发shè井,从井里一直跳出去,站在建筑顶部四下观望,果然一无所获。
这可怎么办?
他找了一处破洞跳进建筑内部,试图寻找第一层的平面图,可是转了半天,差点晕了方向,也没能找到。
叶飞丧气地想:难道通讯室不在第一层?
通讯室算是太空站的重要部门,不在第一层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尽人事听天命,叶飞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此时为的,仅仅是无愧于心而已。
从一层开始,叶飞一直向下不断地寻找,但始终没有收获,他不禁思忖,被炸的地方会不会就是通讯室?爆炸的威力很可能将高耸的铁塔天线送入太空,如此一来,他的寻找自然不会有任何结果。
仅仅抱着一线希望努力坚持,可直到最后还是没有结果,丧气的叶飞终于死了心——哪怕只留下铁塔,也能把装甲的通讯系统接上去,起码有三成的可能恢复通讯,现在倒好,一分一毫的希望也没能留下。
再不甘心也只能认命,他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避难所。
战友们都睡下了,只留下牙签值哨,看见叶飞回来,牙签期待地问:“怎么样?”
叶飞疲惫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牙签苦笑:“别想那么多了,休息一会儿吧,你也尽力了。”
“尽力又怎么样?”叶飞反问,“老波和黑熊只能坚持四十八小时,这都过了三分之一,再不想办法,他们就完了。”
牙签无言以对,只有沉默。
叶飞长叹,闭上眼睛躺倒在地,可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刚刚他也找到了这里的医务室,虽然十分简陋,但各种药品器具一应俱全,最起码,可以做截肢手术……
但是截肢,哪是那么容易的?
大家都经过基础的急救培训,但如何截肢只是学习过,了解过截肢的过程,真让叶飞动手,恐怕他也下不去手。而且两人若是能得到及时救治,说不定还能保住肢体,就这么截掉算怎么回事?
可大伙困在这儿一点希望也看不到,现在不动手,等他们俩醒过来,还是一样的结果,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叶飞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一个声音不停地在他的心里呐喊: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但是如何才能走出困境?
他腾地坐了起来,用力过猛,整个人飘起两米多高,才慢慢地落下来:“牙签,你睡会吧,我睡不着。
牙签瞅了瞅叶飞,悄悄叹了口气,回身躺倒:“有事叫我!”
“放心吧。”叶飞轻轻地说。
叶飞满腹心事,呆呆地坐着发愣,虽然经历了一番由胜转败的血战,可他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姜利把领导一分队的担子交到他的肩上,但他哪里有过担起这副担子的准备?此时此刻,不过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为罢了。
可是既然责任已经交给了他,他就想做到最好,而不是得过且过,偏偏老天不给他这个机会,小行星是大伙唯一的出路,却又是黑熊和老波的死路,一时间,叶飞也闹不清把大伙领到这儿是对还是错。
年轻的战士陷入了无解的迷茫之中不可自拔,宽敞的避难所中,沉重的呼吸恍若惊雷。
内心焦灼的叶飞干脆站了起来,不断地飘来飘去,试图平静自己的心绪,可是却始终没有半点成效,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角落里的海盗身上,突然心中一动。
叶飞飘向角落,假寐的海盗顿时惊慌地睁开眼睛,用乞求的目光望着高壮的战士。
板着面孔的叶飞面无表情,拎起其中一个拽到一边,拔出手枪顶在海盗的额头:“说,你们几个为什么留下?你最好老实点说实话,一会要是你们的答案不一样,我不介意把你们扔到外面去。”他当着海盗的面扳开了手枪的保险。
被枪顶住的海盗一头冷汗,两只死鱼眼儿死死地盯住枪口,连连讨饶:“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我们几个留下是为了按发shè开关,军,军爷,饶了我这条狗命吧!”这年头,但凡有条活路,谁肯豁出xìng命去当有今天没明天的海盗?干这一行的,大多是走投无路,如今既然成了俘虏,就没有咬牙硬挺的必要,有什么说什么,没准还能有条活路。
“飞船呢?”叶飞嘴角直抽,声音冷得像冰。
还他X的军爷,这小子电影看多了吧?就知道这几个王八蛋不是什么好路数。
海盗具有极强的地域xìng,这三个俘虏都是白种人,cāo着一品诡异的普通话——利益于反鸟语神教几代人的不懈抗争,外语课早已经由不得不学的主科敢成了选修;而太空开发的先知先觉,更是极大的提升了国家的地位,现在凡是太空里捞食吃的,多少都懂几句普通话,否则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工作在太空!
“把我们送来就走了。”海盗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
“我他X的问你飞船什么时候来接你们!”叶飞一脚踹在海盗身上,把他踹出三米多远,险些一头撞在墙上。
“我说我说!”海盗用捆在一起的胳膊抱着脑袋团成一团,“本来说完事了就来接我们走……”
叶飞心中一抽,咬牙忍着不动声sè:“你们是谁的手下?”早知预料到这个答案,可是听海盗们说出来,还是令他失望万分。
虽说现下四个人还有两个带伤,根本没有抢下一艘海盗船的实力,可是这没有希望的滋味儿,真他X的让人绝望。
海盗们眼神闪烁:“爱,爱德华·蒂奇船长。”
船长?似乎海盗从来都叫船长,只有海军才叫舰长。
叶飞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也没心思深究此人的身份,只是用枪顶了顶海盗的额头:“最大那艘飞船,是谁的?”
“亨利·摩根,是亨利·摩根舰长!”海盗吓得嗓子都走了音,“他的船最大,势力最强,手下人也最多,听说还有美国人的支持……”
“你的爱德华·蒂奇船长是谁支持?”
“我不,不知道……”
“嗯?”叶飞用力顶了顶,“不知道?”
“知,知道,也,也是美国人支持的!”海盗赶紧点头,生怕眼前的大兵不个不满意直接开枪。
叶飞嘴角一撇,心知海盗是胡说八道,反正他意不在此,也没有深究。最起码现在能确定那艘最大的海盗船的来历。这一次一分队算是栽了,但是全军上下,就没有吃了亏不找场子的传统。海盗这一行,不出头打劫就得等死,不怕他不露马脚,到时候正好旧账新账一起算。
他直接把这个海盗扔在这儿,重新拽出一个拉到另一个角落,重新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基本相同。
最后那个海盗显然没有再问的必要,不过出于谨慎,叶飞还是耐着xìng子问了一回,这下全对上了账。
他扔下几个心惊胆战的俘虏,叫醒了罐子:“顶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罐子耸耸肩,翻了个白眼,故作无奈地点点头。他只是不爱说话,xìng格其实很活泼。
叶飞再一次离开避难所,再一次赶向发shè井。发shè井里一切依旧,他径直走向发shè台上的集装箱,战术灯的光柱照在箱体上,映出一片赤红sè的颜sè,没费什么力气,他就在箱体一侧找到了个三米见方的门。
扭动门上的把手,很轻松地打开,叶飞小心地躲在门后,偷眼一看,门里黑漆漆一片,战术灯一照,照出里面几把横放的座椅,确定里面没人,他才钻进集装箱。
集装箱内已经改装得和登陆艇差不多,前面有控制台,后面有缓冲座椅,显然这是一艘改装的小型飞船,而不是内外一层皮的集装箱。
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叶飞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
按正常来说,集装箱应该装满了矿石后,在发shè前运到发shè井,但是海盗发shè一次之后发shè台上怎么会又竖起集装箱?
刚到小行星时,他只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但是他急着找氧气,就没多想,直到碰上三个海盗,他才隐隐地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海盗改装的集装箱绝不止一个两个,若不是青河号及时赶到,鬼才知道海盗会一次xìng投送多少人手抢夺矿场的控制权。
兴奋的叶飞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避难所,一把揪起海盗,拎着海盗的脖子恶狠狠地逼问:“说,坐那玩艺儿多久能飞到矿场?”
“什么什么?”被叶飞惊醒的同伴不约而同地追问,“你找到飞船了?”
“不是飞船!”叶飞嘿嘿一笑,“但是能飞。”
23 绝处逢生(下)
不是飞船还能飞?这什么意思?剪刀急不可耐:“你就甭卖关子了,赶紧的。”
叶飞摆摆手:“先等等,我先审个俘虏。”
还审?大伙都不知道叶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先把满肚子的问题吞回去。这家伙的脑子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哪来那么多问题?
叶飞抖抖俘虏的脖子,差点没直接扭折喽:“说不说!”这次他没掏枪,而是抽出了半米长的军刀抵在俘虏的脖子上。
大伙静静地看着,谁也没说话。优待俘虏,那是战俘,没听说过海盗还能在rì内瓦公约上签字的,充其量,海盗只能勉强算是恐怖分子的一个分支。
真急红了眼,纯战俘也得歇菜,何况是几个不受保护的海盗?
苦难令人成熟,如果放在战斗发生之前,说不定还会有人站出来阻止,但是现在,大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大半年的严格的训练,严格地说只是让这些从小泡在蜜罐子里的孩子学会了成长,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才让这些懵懂青年开始真正地成熟,开始了从士兵向战士的褪变。
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永远是新兵,只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
军刀紧紧地压在海盗的脖子上,锋利的刀锋切破了海盗的皮肤,一丝鲜血沿着刀锋流下,在刀尖越聚越多,因为引力太低,足有乒乓球大小的血球始终没能坠下,看上去就像恶魔施展的魔法。
被叶飞提在手里的海盗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用乞求的目光注视叶飞——战斗装甲颈部设计有厚实的装甲,正好把头盔围在正中,看起来像是脑袋缩进脖子里,让人一下子联想起狠毒的蝎子。
被这样一具装甲提在手里,脖子上还压着锯齿军刀,海盗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裤裆一热,居然吓得失了禁。
叶飞恶心地一把将他扔出去:“没用的东西!”说完军刀平指,“你们俩,说,那东西多长时间能飞到七十四号矿场!”他记得厨子说过,接收坐标是七十四号矿场。
其中一个怯生生地站起来说:“一,一天。”明明是个男人,却是一副萝莉般的胆怯模样,说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大伙腾地全站了起来,居然真的找到了离开的办法,这下老波和黑熊有救了!
叶飞用刀的侧面“啪”地拍在海盗的脸上:“给我好好说话,滚一边呆着去!”说完回头看着大伙,“怎么样?”
剪刀扁扁嘴:“还能怎么样,咱们有得选择么?”
“那好!”叶飞收刀,“马上准备,成与不成,就看运气了。”
黑熊伤在胳膊,老波伤在腿,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俩能承受得了发shè时的过载,只是眼下有得选择么?
大家立即分头行动,但第一件事还是审问俘虏!
原因无它,弄一门真正的电磁炮来大伙玩得溜溜转,可这种发shè井从没接触过,只能从海盗身上下手。
已经吓破了胆的海盗只求活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筒倒豆子交待了个清楚。
据海盗交待,爱德华·蒂奇只有一艘由五千吨级的货运飞船改装的海盗船,手下只有百多个同伙,在海盗中只能算做中小势力,不久前亨利·摩根船长突然向所有海盗发出了合作邀请,准备劫掠七十四号矿场。
得到消息的海盗就像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短短的时间内云集而来。
摩根船长的计划得到了大多数海盗的认同,这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事件。为了施行计划,一共装备了四套改装散件,成功抢到这颗小行星的控制权后,利用矿区原有的集装箱进行改装,具体的改装内容他们这些小喽啰说不出个所以然。
青河号抵达矿区惊动了海盗,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的摩根匆匆下令进行发shè,不想两个战斗小组快速介入,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海盗们不得不分兵阻击,迟滞军方的进度。
可惜摩根太高看海盗的战斗能力了,与一组遭遇的大队海盗且战且退,最后干脆撤进发shè井,钻进集装箱一走了之。
三个人就是负责启动发shè的人员。
后来一分队乘坐登陆艇起飞,他们三个又把第二个集装箱送上了发shè台,等待其余的以马到来,只是左等右等,海盗没来,却来了军队。
叶飞心中雪亮,他一个人就干掉了一队海盗,一分队收拾批,估计剩下的全被二分队包了饺子,能等得到才怪。
这三个家伙倒也够运气,居然没被发现。
仔细询问了发shè方法,叶飞立即要求大家准备乘坐集装箱飞往七十四号矿场,三个海盗俘虏也要随同前往,如同他们说的是假话,大家就一起玩完。
可安排好了一切,叶飞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步骤:谁来按发shè开关?
他马上把同伴叫到一起,四个人围在一处,叶飞说:“必须有人按开关,但是谁留下?”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从不多话的罐子突然说了两个字:“我来!”
叶飞摇头:“不行,自己人,哪个也不能扔下,要走一起走,要死死一块!”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不想丢下任何一个队友。
扪心自问,叶飞绝不愿意一个人留在这个人憎鬼厌的鬼地方,将心比心,罐子肯定也不愿意留下,虽然罐子主动站了出来,可是身为负责人的叶飞又怎么能同意?
虽说只要和上级恢复联系,支援部队很快就能抵达,可是一旦分开,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意外。
“那怎么办?把海盗留下?”剪刀双手一摊,“开什么玩笑,万一他们改改坐标,咱们就得在宇宙里一直飘着,直到饿死为止。要是他们再恶毒一点,直接把坐标对准木星或者太阳……”
听到这儿大伙同时觉得一阵恶寒。
“我倒有个想法。”牙签一逼冥思苦想的模样,“发shè井是弱化版的大型电磁炮,电磁炮怎么确定发shè方向?”
大家都被他问得愣住了,剪刀呲牙咧嘴地给了他一拳:“少卖关子,赶紧说正经的!”都是当兵后玩过的东西,哪有不了解的?
电磁炮内壁由一层层的超导线圈组成,但超导线圈并不是以环绕三百六十度的方式镶嵌在内壁上,而是事先缠绕完毕的柱状线圈为基础,根据炮径的不同组合在一起。换个简单点的说法,一门电磁炮,是由数个电磁线柱组合而成,最少两个,多的十几个,大型主力舰甚至有二十四个线柱组成的大口径电磁炮,不仅用来发shè炮弹,还可以用来弹shè飞机。
通过改变其中一个柱圈的电流强度,可以改变炮管一侧的受力大小,从而影响电磁炮的炮弹方向。
当然了,两个线柱只能改变左右两个方向,线柱越多,可供改变的方向也就越多。
可是这种时候,牙签怎么会提起这个?
牙签毫不在意地摸摸胸甲:“很简单,发shè井最少是八柱炮,咱们完全可以把发shè井看成一门固定在小行星上的电磁炮,你们说这门炮有多大的shè角?”
“那还用说,肯定没多大,就算出膛速度慢,有三十度撑死了。”剪刀脑子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却怎么也抓不住,“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罐子点头微笑,显然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叶飞一脸地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剪刀气不打一处来:“你明白什么了?”
“这还不简单!”叶飞嘿嘿直笑,“发shè井是固定的,但是小行星每时每刻都在自转,发shè时能控制的角度又小,说明什么?”
“是啊,说明什么?”剪刀像说相声,很配合地捧了一句。
大伙全被他逗笑了,笑得他脸sè发黑,叶飞不再卖关子:“矿区和矿场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万公里,就是主力舰的炮长到了这儿,也不可能光凭数据和手感一炮打中那么远的目标……”
剪刀一拍额头,“咣”地一声砸到了头盔:“哎呀呀,你说我这脑袋,发shè井肯定是程控发shè,什么时候小行星转得炮口能对准目标,什么时候启动发shè!”
“没错!”叶飞兴奋地挥拳,“全都上船,我去启动发shè。”
既然解决了问题,大伙都没和叶飞争,全部进了集装箱等待发shè。
叶飞回到控制室,在控制台上找到了海盗说的发shè键,发shè键旁的显示器上能够找到附近七八个矿场的坐标。
他呵呵轻笑着自言自语:“业务还挺多!”说着选择了距离最后的七十四号矿场,按下了发shè键。
显示器一侧表示充能的进度条飞快上涨,叶飞最后一点担忧彻底放下。
想要顺利发shè,还要矿区的供电系统提供大量电能。
虽说经历了一场战斗,但双方都没动用重型武器,矿区建筑的损坏程度很低,位于地底深处的小型反应堆丝毫没受影响,因而直到现在为止,矿区的能源依然充足无比,所以不必担心发shè井的能量不足。
他高兴地搓搓手,正想离开,突然发现屏幕一角跳出了个飞快减少的倒计时,与此同时,屏幕上的选择图像,也变成了发shè井中的实景。
我X!
叶飞大惊失sè,这是发shè的倒计时还是充能的倒计时?哪有这么巧的事?他连拍了发shè键几下,屏幕上的图像却丝毫没有变化。
这下玩大了!
眼瞅着倒计时即将进入一分钟,叶飞三魂升天七魄出窍,辅助动力全开,火烧屁股一股蹿出控制室。
正常情况下,从控制室到发shè井用不上一分钟,可是叶飞一想到那些被电弧扫中立成飞灰的海盗,就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一直冲到头顶。
X的,老子才十八岁,还没活够呢!
叶飞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一路飞奔,飞快地冲出车间进入通道,以他超过2.0的视力,已经能看到发shè井里渐渐地亮了起来。
开始放电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叶飞再快三分,一溜烟冲进发shè井,此时四壁上的超导线圈之间已有细弱的电弧游曳不停,他想也不想地冲进集装箱,“咚”地一头撞在箱壁上。
“我去,你干嘛?”剪刀吓了一大跳。
“快,坐好,要发shè了!”叶飞手忙脚乱地爬到了个椅子上,三两下扣好安全带。
这东西发shè时的加速度可不是那么好玩的,稍有差错,就能直接把人压成肉泥。
“怎么可能?”剪刀一蹦三尺高,赶紧坐好,“X的,这东西到底行不行?我后悔了!”
“你丫是不是男人!”叶飞恨不得踹他一脚,“后悔也晚了。”
这时,若有若无的嗡嗡声钻进大伙的耳朵,叶飞一回头,顿时吓了个亡魂皆冒,集装箱的气密门居然还开着!
他一把扯断了安全带,飘向气密门。
“你干什么!”剪刀大惊失sè,“快回来!”
叶飞充耳不闻,极其灵活地踹在舱壁上借力,连续三四个转折,恰好拉住气密门的把手,将向内开的气密门狠狠地合上,锁死。
不关紧气密门,装甲自带的空气不可能坚持二十四小时,左右都是个死,怎么能不拼一拼?
耳中的嗡嗡声已然十分明显,脚下似乎开始晃动,叶飞腾地跳上离他最近的椅子,甚至来不及扣好安全带,一股巨大的推力开始将集装箱推向空中。
背后的推力是如此强劲,一压再压,几乎要把人压成肉饼,整个人深深地陷入椅子内,椅下的柱状缓冲装置逐渐压缩,耳朵里全是金属扭曲的声音。
叶飞死死地扣住座椅的扶手,力量之大,已经将合金制成的扶手捏成了麻花,全身上下动弹不得,每一滴血液都流向同一个方向,眼前一阵阵地陷入黑暗,每一次心跳都如此而已地困难,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紧,松开,再攥紧。
叶飞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从未体验过的感觉生不如死,他忍不住放声尖叫,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居然怎么也冲不出来。
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我会不会死?
此时此地,一秒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持续的缺氧令叶飞的意识在清醒和混沌之间不断徘徊,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缓冲座椅上滑了出来,正在空中飘来荡去,全身就像被主力舰撞过一般无处不疼。
叶飞呲牙咧嘴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控制台。控制台上的显示器正播放着箱外的影像,一片茫茫的宇宙,除了星光便再无其它。
没进过太空的人,总会对神秘的宇宙有许多的憧憬幻想,可在太空里呆的时间长了,习惯了一成不变的单调星空,哪还有那么多的抒情感叹?
说不清现下究竟在什么位置,叶飞也懒得深究,其他人都还软软地绑在椅子上生死不知,他赶紧查看同伴的情况,结果一切正常,他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过三个海盗已经死了两个,尸体被安全带紧紧地固定在椅子上,七窍流血,死前的表情异常的痛苦。唯一还活着的海盗也是生死不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罢了。
叶飞倒吸一口凉气,他X的从发shè井喷出来到底有高的加速度?
人体能够承受的最高垂直加速度纪录是31.25G,水平加速度纪录是46.2G,如果没经过训练,普通人承受6个G的加速度就会失去知觉。
中**队的训练强度之高闻名于世,陆战队随便挑出一个大头兵都是从成千上万的新兵里选出来的佼佼者,其训练强度之高远超常人想像,想通过陆战队的训练绝不是肯吃苦就行,更需要天生的体质基础。
叶飞曾在高达44G的水平加速度训练中保持清醒,很难说刚刚大伙是不是已经打破了人类承受加速度的极限纪录。
幸亏战斗装甲有抗荷服的功能。
他一阵后怕,这要是速度再高一点儿,是不是大家也要和这两个海盗一样七窍流血死不瞑目?他nǎinǎi的那个摩根船长真是够狠,拿自己人的命这么玩。
叶飞不放心黑熊和姜利的伤势,又仔细检查一遍,确定两人没受影响,才悄然松了口气。
他试着拍了拍最后那个海盗的脸:“喂喂,醒醒,你明白不?”海盗的脑袋在他的手里软软的左摇右晃,软趴趴的脖子像抽了骨头。
看样子最后一个活口也只剩下时间的问题了,叶飞失望地叹了口气。
大伙这一趟的军功妥妥的没跑,抓没抓到活的俘虏其实没多大差别,可是对叶飞来说,活的海盗意味着大把的情况,意味着救出厨子和猴子的希望,怎么能让好不容易弄来的俘虏死得这么没有价值?
他不禁又想起了下落不明的兽医。
无事可做的叶飞把死掉的海盗解下来扔在一边儿,等待着同伴的苏醒,大概半小时之后,牙签第二个醒过来,叶飞嘿嘿坏笑:“睡得好不?”
刚刚醒过来的牙签还不大清醒,顺嘴回了一句:“吹哨了么?”得,他还当在基地呢。
叶飞大嘴一咧:“饭都吃完了!”
诶?牙签终于回过神来,记忆cháo水般涌回大脑:“我X,你狠!醒多久了?”
“不长,半个小时。”叶飞飘到牙签身边的座位边往椅子里一窝,扣上安全带说,“一个人呆着太无聊,正好聊聊天。”
失重的情况下,坐和站实在没什么区别,坐着不扣安全带,稍稍有点动作就会像水坑里极力挣扎的虾一样弹出去。
“你饶了我吧,我混身都疼,让我再睡会儿!”说完闭紧嘴巴再不多说一句。
“小气。”扒不开牙签的嘴,叶飞只能闷闷地一个人呆着。
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的罐子第三个清醒,无奈的叶飞直翻白眼儿,好在没多一会儿剪刀就苏醒过来,慢慢地活动活动手脚,低声道:“我X,X的全身都不对劲儿,这是在哪儿?电池怎么用光了?”
叶飞登时一愣,他刚刚还检查过剪刀的情况,如果装甲耗了电池,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
剪刀摸索着掀开面甲,愣愣地说:“怎么还关灯?”
三个人急急忙忙飘到剪刀身边,将他团团围住,叶飞伸手在剪刀的眼前晃了几晃,面罩下剪刀的双眼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牙签仍然不甘心,摸出战术灯照了照剪刀的瞳孔,无神的双眼没有半分变化。
三个人全都呆住了,一股寒气从心底冒了出来。
“剪刀……”叶飞唤了一声,剩下的话憋在嗓子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剪刀比叶飞还要小两个月,当兵的时候刚满十八岁,难道他从此之后的一生都要在黑暗中渡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叶飞的喉头滚了又滚,却始终无法将这个残酷的事实说出来。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剪刀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瞪着上方,一眨不眨。
叶飞的胸口像堵了一座山,他艰难地拍拍剪刀的肩,好不容易说出句安慰的话,一出口却走了调:“一会就开灯……”
剪刀委屈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涌出,飘在面罩下颗颗晶莹圆润,装甲感应到面罩内的液体,立即启动了清理程序,将泪水抽离。
叶飞眼眶里湿湿的,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剪刀伤心的哭泣。
“剪刀,没事,肯定是刚才没注意磕到了,脑振荡会引起暂时xìng失明,休养休养就好了。”牙签连忙安慰。
少言的罐子故作轻松地说:“别怕,能治好。”
“就是就是!”叶飞赶紧说道,“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别说你是暂时的,就是永久的,也能克隆一对儿新的给你安上,放心吧,医疗费全报销。”
牙签和罐子同时用责怪的目光瞪着叶飞,叶飞苦着脸咧咧嘴,贫嘴习惯了,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剪刀被叶飞说得一下子呆住,好一会才恨恨地骂道:“叶飞你个混账王八蛋,老子都这样儿了你还说风凉话!”
叶飞赶紧拍拍胸口:“好了好了,总算不像个娘们儿似的哭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别哭咧咧的。”
24 转危为安
“我……”剪刀气不打一处来,憋了好一会儿也没憋出个所以然,最后只骂出一句,“你给我等着!”
军队是男子汉的天下,能进陆战队的哪个也不是孬种,剪刀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失明一时情绪失控,正常情况下,就算是突然缺了胳膊断了腿儿,他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嘿嘿,这才像个爷们!”叶飞捶了剪刀一拳,“别让海盗看轻了咱们。”
牙签和罐子猛地回头,这才发现那个生死不明的海盗居然睁开了眼睛。
“这小子运气不错。”牙签不怀好意地磨牙,“那两个死透了?”
“死得不能再透了,七窍出血,跟重炮轰过似的。”叶飞说着飘到海盗身边,翻了翻他沉重的眼皮,见光的瞳孔骤然紧缩,叶飞嘬了嘬牙花子,“不错,没准还有救。”
“不如杀了干净。”剪刀的声音yīn森森地,受了失明的打击,好像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现在还不能死,最少也得让他活到咱们回基地。”叶飞眼中掠过一丝yīn影。
只要回到基地,有得是办法把海盗脑子里的情报掏出来,但首先要保证海盗活着。
两瓶吐真剂灌下去,保证比狗都听话,问一绝不答二。
除此之外,对付死硬份子,还可以使用记忆读取技术!
记忆读取技术是脑波控制技术延伸出来的副产品,只要进行一系列的脑波测定,就能通过刺激大脑,直接读取大脑中的信息,不愁拿不到情报!
即使经过最严格训练,对这种技术的抵抗力也十分有限,只是这种技术从第一天出现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共同抵制——谁心里还没点见不得人的秘密?特别是公众人物,更是对此深痛恶绝。
于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各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通过了严禁记忆读取技术的法律,明确规定不得以任何理由将这种技术使用到任何人的身上,用这种技术取得的信息,哪怕送上法庭也不能视为有效证据,相关人员反而要受到法律的严格惩处。
更有甚者,甚至将这一条法律写进了宪法。
而且大脑不是硬盘,强行读取记忆,有超过一半儿的几率造成记忆损毁,失忆甚至脑死亡,因此这种令人不安的技术甫一出现就被法律直接予以封杀!
当然了,背地里,各国情报部门从来没放弃过使用这种技术,另外,法律上唯一的例外只有恐怕分子……海盗也算。
与记忆读取技术被抑制的情况相反,相当于该技术母本的脑波控制技术因为能够解放双手,而且反应灵敏准确,得到了各**方的大力支持,如今已经十分成熟,广泛应用到航空航天及各种平台。
因为脑波控制技术在军事上广阔前景,至今为止,该技术仍为军方控制,民用平台十分罕见。
陆战队身上的装甲就使用了这种奇异的技术,只要事先测定脑波,将相关数据装载到装甲的系统之中,才能保证装甲及时对指令做出反应。战斗装甲每人一套,类似于绑定装备,若是穿错了,错手错脚的模样堪比半身不遂,和二等残废有一拼。
叶飞打开自己的急救包,抽出一支强效麻醉剂给仅剩的独苗打上半支,不想别的,只要他坚持到基地就成,至少要保证他的大脑活xìng。
装甲的急救包位于腰后的甲片之下,装甲会根据主人的具体情况自动注shè药品,为防万一,急救包也可以取下后将药品注shè给其他人。
牙签竖起大拇指:“够狠,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药品的效果有多强大伙心知肚明,特别是麻醉剂,都是根据每个人的体重分别配置,半支的份量,够把命吊住了。
“还行。”叶飞脸皮厚比地壳,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战友的夸赞,“但愿这小子能挺过去。”
牙签故意拆台:“本来他没准能挺过去,现在悬了。”
叶飞嘴一撇:“谁在乎?这种人,早死了早干净。要不是门不能开,那两个我早扔出去了。”
“不差这一会儿。”牙签说。
叶飞飘回椅子,用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好:“听你的,剪刀?你还好吧?哪儿不舒服?”剪刀一直没出声,让他心里有点不安。
“放心吧,我没事。”剪刀貌似平静地说,“你们说,青河号是不是早把情报传回基地了?”
“这可不好说。”叶飞叹气,“咱们全组都散了,没一个能回去的,谁往回报?除非二组也知道这件事。”
“怎么可能!”剪刀嗤之以鼻,“发shè井是咱们打下来的,他们从头到尾就不知道在哪儿,怎么猜得到海盗的计划?
叶飞一愣,心又提了起来。
T744矿区一直处在强烈的电磁干扰之下,行动组无法与战舰取得联系,战舰知不知道海盗的计划不好说。虽然二组成功返回青河号的可能xìng很高,可是剪刀的预测很可能出现。
牙签比较乐观:“要是他们能抓个活口,了解海盗的计划不难。”
“怕的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怕他们知道。”剪刀说。
“怎么跟绕口令似的?什么意思?”牙签不明所以。
剪刀忧心忡忡:“如果矿场什么也不知道最好,咱们直接撞进去,直接钻出去就安全了。相反若是情报传开,不光矿场会戒备,说不定连附近的舰队都等着摧毁从T744来的海盗呢。”
矿区可以由私人投资,但矿场担负着为全国提供矿产资源的重任,是由国家出资兴建的垄断xìng质,驻有至少一个中队的护卫,重要的大型矿场甚至还有航空兵驻扎,随时可以转为战争堡垒,属于半军事化的部门,一旦有了防备,摧毁个把集装箱再容易不过。
之前只顾着考虑怎么才能尽快返回基地,谁也没起到这一点,这下大伙全都傻了眼,叶飞又是愧疚又是自责:“都怪我。”
“别这么说,大伙都同意的。”剪刀轻声安慰。
叶飞摇摇头说:“我是老波指定的负责人……”
“说这个没用。”牙签道,“咱们坐着同一条船,还是想想怎么过这一关吧。”
土星轨道附近的空间冰冷而黑暗,无数小行星亿万年来默默地飘行在冷寂的空间中,直到远征的人类打破持续了数十亿的的宁静。
沈鸿cāo纵着心爱的座机掠过基地上空,向基地塔台报告:“短剑短剑,我是剃刀,即将进入巡航。”所谓的塔台是地面上的说法,在宇宙里根本没有那种高高的建筑,只是继承了这个称呼而已。
“短剑收到,祝一切顺利。”
“剃刀收到。”沈鸿加大油门儿,F-440强劲的双发引擎喷出两道青白sè的尾焰,战机的速度飞快提升。
沈鸿无聊地执行千篇一律的巡航任务,巡航归来的队友在不远处飞过,冲他摆了摆机翼,算是打了个招呼。瞅着舱外单调的景sè满脑子糊涂心思:今天是怎么了?巡航也用双机编队?
F-440,或称为空歼-440,是空天两用型重型制空战机,天军的主力战机,与海盗那种简单得可以称之为简陋的直筒式飞行器不同,军用战机依然沿用传统的双翼式气动布局,以免需要进行大气层内作战时束手无策。
重型战机代表着超强的打击力量,但同时也代表着超高的消耗,最普通的一次飞行,各种损耗加在一起超过几十万,平时大伙玩模拟器的时候多,上机的时间少,一次xìng派出四架战机巡航还是短剑历史上的破天荒头一遭。
短剑指的是建设七十四号矿场的小行星,它的直径超过一百四十公里,和其它永久xìng外空基地一样,这是一颗结构稳定的岩质小行星,不规则的外型像老鼠啃过的冬瓜。原本的编号和命名,在它被选为基地载体的同时成为了历史,现在它的官方正式编号只一个,那就是七十四号矿场。
只有在这里工作的人,才会亲切地将基地称之为短剑,这个名字指的不仅是基地,也包括小行星本身。
大型空间站等于通向更远空间的节点和桥头堡,对国家而言属于重要的战略资源,因而所有国家都不遗余力地开拓发展类似的大型基地,不过想找到一颗适合建设大型基地的小行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位于木星与海王星之间的冰冻小行星通常被称为半人马小行星,大多数半人马小行星的结构类似于彗星,以水冰为主的松散结构先天不足,无法建设永久xìng空间站,而且这样的小行星没有稳定的轨道,其中一些甚至会闯入内太阳系,化身为代表恶运的扫把星。
在大型空间站驻扎足够的军事力量已经成为通用的惯例,沈鸿是基地航空大队的飞行员之一。
“剃刀,远程雷达探测到T744号矿区来的货箱,干掉它。”
“啊?”沈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改变航线迎向目标,“好好的货箱为什么干掉?”
“少废话!”大队长突然插进通讯,“执行命令!”
“是!”沈鸿咧开大嘴吐吐舌头,心头盘算,难道又是一次学习?他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僚机,偷偷地切换通讯频率,“叉子,这次给你个机会。”
僚机飞行员是个新手,压根没想到任务会落到自己头上,顿时喜出望外:“真的?”
“那还有假,上吧,我帮你补枪!”沈鸿大咧咧地怂恿,“记着,只能用航炮,不准用导弹!”
“啊?”叉子一呆,满脸苦像,“队长,不要这样吧……”
“要不我自己来!”
“别啊!航炮就航炮!”叉子赶忙答应,开玩笑,实弹shè击的机会,哪儿那么好找?
说话间机载雷达上出现了代表目标的红sè光点,叉子兴奋地加大油门儿,全速迎了上去。
沈鸿吓了一跳,赶紧加速,这小子,也太激动了,两架战机距离拉开,大队长岂不是马上就会看出端倪?
想到大队长那对儿牛眼般瞪圆的眼睛,他就一阵恶寒,追上僚机指示:“急个屁,还没进减速区呢,你给我消停点!”
“啊?”叉子一脸瘪笑,赶紧减速。
与此同时,集装箱里的几个人突然觉得箱体一震,集装箱的头部四角突然喷shè出减速的火焰,大家的身体突然前冲,若不是安全带绑住,就得直接撞在前面的控制台上。
集装箱的速度飞快地下降,大伙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沈鸿的电台里传来叉子兴奋地大叫:“我找看到它了,准备开火!”
“zì yóushè击!”沈鸿笑得阳光灿烂,露着两排雪白的门牙自言自语,“这小子,跟我当年一样jīng神。”
“jīng神个屁,换个频道我就逮不着你了!”大队长的怒吼震得沈鸿差点跳起来,赶紧回话,“大厨,不就是让年轻人历练历练么,放心吧,没事。”
“滚蛋,这是作战任务,任务懂不懂!”代号大厨的大队长怒不可遏。
“啊?”这回轮到沈鸿发呆,“不可能吧……”
“可不可能是你说得算的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消灭目标,立刻,马上!”大厨的怒火几乎穿过了电台烧到沈鸿头顶,他不敢再散漫下去,立即接通了僚机的电台:“叉子,可以使用导弹,别的办法也行,反正,你给我把货箱干掉,不管用什么办法!”
“真的?”叉子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一发导弹几十上百万,谁敢随便给新手练手?他还从没打过一次实弹呢。
“骗你没人给我钱,赶紧的。”沈鸿不耐烦地催促道。
“保证完成任务!”叉子驾机直奔目标,解开航炮锁定,面罩上的绿sè的瞄准环稳稳地套住目标。
绿环变红的一刹那,叉子兴奋地大吼一声:“开火……”
集装箱里的几个人拼命地呼叫电台,试图和战机建立联系,可军事通讯哪有不加密的?
眼瞅着战机扑过来,电台里还没有丝毫回应,几个人绝望地闭上眼睛,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F-440高速掠过集装箱,叉子死死地扣住shè击键,完好无损的航炮却丝毫不见动静。再扣几次,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叉子,你搞什么鬼!”沈鸿怒火中烧,新兵蛋子就是靠不住,这么简单的任务都能捅出篓子,这下坏了,又让大队长抓了个现行。
叉子莫名其妙:“仪表显示一切正常,但是航炮没有反应!”
“什么?”沈鸿差点没把嘴气歪,可这种时候训斥叉子也没有用,只能强压怒火,“地勤是怎么搞的!”
“我再试一次!”叉子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小半径急转调转机头,重新瞄准了集装箱。
叶飞等人紧闭双眼等了好一会儿,居然没有听到半点异常,他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左右瞄了瞄,憋在肺里的气一口吐出来:“X的,屁事没有!”
“怎么会?”牙签一脸地不可思议,“刚才明明进入攻击状态了,哪有人用这个开玩笑?咱不是飞行员,可怎么也是天军,哪能进攻程序?”
天军的空地配合远远比陆空军更加复杂,大伙都受过专业训练,判断错误的可能xìng无限接近于零。
“就是,怪了。”连罐子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叶飞刚想说什么,战机突然出现在显示器上,机尾的尾焰清晰无比,他想说的话一下子忘了个干净。
牙签也呆呆地瞪着屏幕:“又,又来一次?”
“他不想干了吧?”叶飞脸sè漆黑,这架飞机接连两次以进攻姿态飞过,和陆战队的士兵连续两次用上膛的武器指向战友一般,足够送上军事法庭了。
战机里的叉子差点没石化,怎么又失败了?
沈鸿气得一个劲跳脚:“你他X的怎么回事,导弹呢!”
“就,就是导弹啊,我怕打不中,还来了个近距离发shè,但是,没反应。”叉子这个委屈就甭提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实战的机会,战机怎么就出了故障?偏偏仪表显示一切正常!
叉子的脑袋几乎陷入了混乱,四下瞅瞅,突然冒出个念头:难道我开的不是战机,而是模拟器?
“剃刀,你搞什么鬼!”大队长的怒吼又一次响彻耳际,沈鸿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滚蛋,我来!”
大队长一下子愣住了:“沈鸿,你不想好了是不是,连我都敢骂!”他连代号都忘了喊,绝对是动了真火。
沈鸿泪流满面,心说我这是招谁若谁了?集装箱进入有效shè程,沈鸿干脆一次xìng开启全部火力,瞄准目标后航炮导弹一齐开火,甚至不惜耗费电力,连机腹下的小型电磁炮也加入进攻行列。
不过是个集装箱而已,一轮饱和打击,肯定炸个满天花雨……沈鸿的战机掠过集装箱,结果和叉子毫无二致,哪怕一颗炮弹都没打出去,集装箱仍然完好无损。
沈鸿差点了血。
叉子幸灾乐祸,嘴撇得老高:看看吧,就知道说我,你自己上去还不是一样!
箱子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他X的是怎么回事?也太诡异了吧?
不对啊!沈鸿的怒火瞬间消散,战机的故障率哪有这么高?就算出故障,也不可能两架战机一起出问题,可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令连续三次进攻徒劳无功?
不死心的他又转了回来,可第四次进攻还是没有效果。
塔台也发现了问题不对,大队长没有再因为攻击不力而喝斥沈鸿,而是和其他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什么情况?”大队长死死揪着头发,整个人像刚被雷劈过。
调度员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我没问你!”此时的大队长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还有多长时间进入回收区?”
调度员瞄了一眼数据,赶紧回答:“四分钟。”
足够了!大队长立即命令,“所有战机紧急起飞,马上把情况通报全基地,申请一级jǐng戒!”
“是!”调度员吓了一大跳,飞快地忙碌起来。
基地里立即响起了狰狞的jǐng报声,所有军事人员立即奔赴战斗岗位,拉屎拉一半儿的也不例外,非军事人员马上向避难所集中,整个基地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这是基地有史以来头一回拉响级别这么高的战斗jǐng报。
绕着集装箱飞了几圈,几次进攻都没能奏效,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沈鸿邪火乱冒,憋屈得无处发泄,掠过了集装箱,却悲愤地怒吼着按死了航炮的发shè键不松手,机腹下突然喷出一串急促的火焰,十几发炮弹飞离炮膛。
诶?沈鸿愣住,叉子愣住,塔台里一直关注着情况的大队长同样愣住。
这什么情况?沈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闹鬼了?
大队长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再试一次!”他身边的调度员吓得一口咬住舌头,顿时鲜血直流。大队长一回头又被调度员吓得一蹦,“我靠,你僵尸啊!”
调度员无比委屈,囫囵不清地说:“还不是让你吓的。”
“赶紧处理一下!”大队长也有点不好意思,连音量都下意识地减了许多。
调度员委委屈屈地去了,大队长回头再看战机,沈鸿已经再次切入进攻航线,他不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仿佛驾机的是他而不是沈鸿。
沈鸿却没大队长那么有信心,他觉得自己隐隐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只是一时还抓不住头绪。
果不其然,再次进攻又以失败告终。
集装箱里的三个大头兵已经见惯不怪,却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一刻为沈鸿的失败而扼腕。
“这仗没法打了!”沈鸿驾机远离集装箱,重新和叉子组成双机编队,“队长,这个货箱到底怎么了?”
大队长咳嗽一声:“昨天接到的消息,说有海盗把这个东西当飞船,想偷袭矿场。”
“海盗?”叉子惊呼。
“坐人的?”沈鸿一愣,“里面有人?”
“有可能。”队长也不敢说得太确定,“被海盗占去的矿区已经没人了,这个货箱是救援部队撤离后发出来的。”
言下之意,除了海盗,里面不可能有其他人。
沈鸿脑子里轰地一声:“你个笨蛋,里有我们的人!”
“不可能……我靠,怪不得。”大队长一下子呆住,随即大怒,“王八蛋,第二次骂我了了,第二次了,你等着!”
25 短剑基地
叉子恍然大悟,什么狗屁故障,是敌我识别系统探测到了货箱里的自己人,自动锁死了武器系统!
他不禁一阵后怕,误伤友军,哪怕是执行命令不必负责任,良心这一关又怎么过得去?可是这里面怎么会有自己人?
他迟疑地说:“队长,会不会是海盗劫持了咱们的人?”
“有可能!”沈鸿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么简单的答案怎么就想不到?
“现在怎么办?”
沈鸿迟疑片刻说:“放它过去,咱们打……飞了这么半天也没有反击,让陆战队收拾残局去吧,几个海盗能有多大战斗力?”
“也对。”叉子对长机的论调十分认同。
这时大队长恢复冷静,下达了新的命令:“剃刀,基地扫描了货箱,里面有七个人,六个能确认的己方信号,靠,你能开炮才怪……护航吧。”沈鸿和叉子的对话他全都听到了,立即安排了信号扫描。
建立了初步的联系,基地立即通过数据链取得了叶飞等人的身份代码,调出了大家的档案资料,同时了解到伤员的情况。
沈鸿眼角抽了抽,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护航去。”这事闹的,全乱了。
基地解除了jǐng报,刚刚起飞的战机返回降落,不明所以的非战斗人员钻出避难所,纷纷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军事人员也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个顶个莫名其妙。
全基地唯一的伤员就是那个倒霉的调度,伤是他自己咬伤的。
回收部门的飞船急急忙忙地升空,等待着集装箱的到来,医疗部门以最快的速度就位。
两架战机一左一右伴着集装箱慢慢飞,抵达短剑附近的回收区后,集装箱内的电子装置接收到了短剑发出的电子信号,启动了制动程度,集装箱慢慢地减速,自动调整速度,与短剑的速度同步。
一艘十多米长的拖船慢慢地飞过来,叶飞只听见“嘭”地一声闷响,拖船用老鹰捉小鸡的姿势紧紧地吸在集装箱一侧,带着集装箱飞向基地。
不过“小鸡”未免太大了些,与背上的“老鹰”完全不成比例。
基地所有的建筑全部深埋于厚厚的岩层之内,小行星表面只有进出矿场的大型气闸,拖船“提”着集装箱靠近基地,箱中的几人突然感觉到了些微引力。
气闸内的空气迅速抽离,外层闸门打开,拖船降入隔层,细长的机械臂钳住箱体,拖船松开集装箱自行脱离。
叶飞大大地松一口气:“好了好了,总算到地方了,一会都别动,老实点坐着等。
“为什么?”牙签纳闷非常,“到自己人的地方了,还这么小心?”
叶飞勉强笑笑没说话。
隔层内重新充满空气,内层闸门大开,一整队陆战队员全副武装地等在地面,机械臂将集装箱慢慢放在包围圈zhōng yāng,一个战士迅速上前,打开了气密门,他身后的战士立即冲进集装箱,将箱内的人员团团围住。
带队的军官看清了箱内的情况,松了口气垂下枪口说:“欢迎回家。”居然是六个身穿黑甲的突击队员!
连带队的少尉十分客气,驻守基地的陆战队员,是那些能够适应微重力环境,却不能适应失重环境的战士,主要任务是守卫基地。由于太空站都是以白sè为主sè调,他们的装甲也以白sè为主,而不是叶飞等人的黑sè装甲。
对这些半途淘汰的战士来说,黑甲才是jīng英的象征,他们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因为长期生活在微重力环境下而慢慢适应失重环境,因而进入jīng英部队,就是姜利说的挖墙角。
叶飞慢慢解下头盔站了起来:“谢谢,我是一等兵叶飞,战斗组临时负责人,我的队友都受了伤,请尽快安排救治。”
“应该的,”少尉一回身,“快,让医疗组进来……士兵,请把武器上交。”突击队的战士,地位绝不能用军衔衡量。
每个jīng英战士都是天军的财富,不容有失。
战士们迅速撤离,医疗组十几个人跳跃着钻进来,十几个人将伤员一个个带走,连那个半死不活的海盗也不例外,有两个还凑飘到叶飞身边关切地问:“士兵,你怎么样?需要治疗吗?”
叶飞拒绝了医生的好意:“谢谢,我没事。”
医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确定叶飞的身体没事,对少尉点了点头:“血糖有点低,吃点东西就好。”军医是位中尉军官,很和气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战斗军官那样横眉立目。
少尉点头表示感谢,但目光却投向了角落里的尸体。
叶飞抱着头盔轻飘飘地跳下来,停在少尉身边说:“这两个,还有刚才抬出去那个是我们俘虏的海盗,我需要知道他脑子里的东西。”
少尉了然地点点头:“走吧,先带你吃点东西。”不该问的不问,少尉虽然对叶飞等人的经历很好奇,但绝不会多嘴问一句。
叶飞等人的到来令整个基地混乱了好一阵,大略计算一下,直接经济损失不下十万,不过士兵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怪不到他们头上,基地的指挥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反正事出有因,损失只要报告归类为战损即可,用不着个人掏包。
基地在第一时间将情况上报土星军区,军区指示基地务必全力救治伤员,稍后会派飞船将人接走。
叶飞跟着少尉到了食堂饱餐一顿,吃完了抹抹嘴:“我再带上几份,去看看我的队友。”
少尉没有拒绝的理由,招呼炊事兵准备了一下,让叶飞带着,离开食堂的时候走廊拐角人影一闪,叶飞愣了愣,回头瞅瞅,那人已经拐进了岔路。
“怎么了?”少尉奇怪地问。
“没什么。”叶飞摇摇头,“看到个人,挺眼熟的,说不定认识。”
“很正常,”少尉呵呵一笑,“陆战队员全是选拔突击队员时淘汰的,碰上个把熟人不奇怪,用不用我帮你把他叫过来?”
“还是不用了。”叶飞苦笑,“真是以前的队友,这不揭人的疮疤么!”
“呵呵,我们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吧?”少尉绵里藏针。
叶飞连忙否认:“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咱们先走吧。”
少尉笑了笑不再说话,两人出了食堂直奔医院,沿途的陆战队员看到叶飞,都会惊讶地打量一番,好几次都忘记了向少尉敬礼。
少尉苦笑:“我这个少尉还不如你这个一等兵呢。”
“怎么会!”叶飞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我就是运气好一点吧。”
少尉开朗地哈哈大笑,拍拍叶飞的肩膀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基地的军事人员不足千人,但非军事人员有近五千人,几乎就是一座小型城镇,医院属于军事设施的一部分,配备了几名医术还算不错的军医。
叶飞到这儿的时候,医生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治疗,罐子和牙签正焦急在等在手术室外,看到叶飞立即迎了上来。
叶飞紧走几步:“你们俩没事了?”
“我俩都是小伤,简单处理处理就好,”牙签神sè凝重,yù言又止。
叶飞心下一沉,脑中生出不妙的感觉:“怎么啦?”
牙签神sè凝重:“老波的大腿骨粉碎xìng骨折,神经也断了,医生说……必须截肢才能保住他的命。”
“什么!”叶飞一把抓住牙签的胳膊,“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罐子扯住叶飞的胳膊缓缓地说:“麻药快过劲儿了,来不及转送土星基地……黑熊也是,而且失血过多,伤势比老波还厉害,医生正在抢救。”
强效麻醉剂有极强的副作用,很可能影响伤员的内脏功能,短时间内只能限制剂量使用一次。
叶飞沉默了片刻,把吃的交给牙签:“剪刀呢?他怎么样?”
“视网膜完全破碎,已经没有治疗价值了……移植解决不了排异反应,他没法当兵了。”罐子平时话不多,关键时刻却异常冷静。
难道剪刀就这么完了?这一辈子都看不见了?叶飞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要是他不出这个主意,剪刀的眼睛也不会受伤。
罐子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安慰是好,牙签苦笑:“别这样,要不是你,老波和黑熊就没命了,现在,至少他们三个还都活着,有抚恤金,起码能保证生活不成问题……”
叶飞捂着脸,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我想见见剪刀。”
“我马上帮你安排!”一直旁听的少尉立即通过腕部终端联系了医院,随后叶飞在加护病房里见到了眼睛缠着纱布的剪刀。
虽然重力低得没多大感觉,但剪刀还是躺在病床上,
脱下了战斗装甲的剪刀混身肌肉贲起,单薄的病号服根本遮也遮不住,热情的女护士,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直接粘剪刀的身上。
少尉很客气地和护士打了个招呼,说明了来意,护士不情不愿地跟着少尉一起离开了病房。
叶飞脚尖一点,跳到床前:“剪刀……”
“炮兵,你来啦!”剪刀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你一进门儿,我就闻到了装甲的味儿。”
叶飞心下黯然,强忍悲伤:“剪刀,我对不起你。”是男人就要勇于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有利益就上,有责任就退,那是小人。
剪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低低的垂着头轻声道:“别这么说,我这一对眼珠子,换老波和黑熊的命,还不值么?再说,当时我也同意了,怪只怪我自己的眼睛不争气吧。”
病房里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叶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剪刀的谅解并不能让他心里的愧疚减少半点。
“得了,别跟娘们似的,当兵是我自己选的路,能怪得了谁?”剪刀重新露出一抹微笑,就像卸下了千均重担一般轻松,“老波和黑熊残了,不过我听医生说可以为他们安装动力假肢,用起来和真的一样方便,他们还能继续当兵,只有我不行,他娘的,为什么没有动力眼睛?”
剪刀故作轻松,可是却让叶飞更加难过,他回答不了剪刀的问题,更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剪刀,唯有默默地听着。
都说快乐分享给别人,快乐就可以变成两份,痛苦倾诉给别人,却只会剩下二分之一,可叶飞的心上却始终像压了一块石头,剪刀废了,他今年才仅仅才十九岁。今后等待他的是什么样的人生,又是怎么样的命运?
远离战争远离死亡,也许,离开对他反而更好吧。
怀着这样失落的心情,叶飞离开了病房。
手术室的灯已经熄灭,牙签正在手术室外等着叶飞,从食堂带来的饭菜一口也没有动。
叶飞振作jīng神:“手术完成了?”
“完成了,我带你去看他们。”牙签头前带路,两人走向病房。
医生和护士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整个医院从上到下,每一个人的军衔都比他们俩要高出一截,但是无论是谁,都不敢小看这两个面无表情的一等兵。
姜利和黑熊没剪刀那么好的运气,还有病床可以躺,刚刚做完截肢手术,两个赤身**地泡在大号棺材一样的玻璃罐子里,身上接着几根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管子。
姜利粗壮的右腿只剩半截,惨白的腿骨在翻卷的皮肉外支楞着,两只机械臂正在伤处钳钳点点,不知道忙什么;黑熊的胳膊也是一样。
罐子正趴在玻璃上往里瞅,听见脚步声,回身点点头算打过了招呼。
“醒了吗?”牙签问。
罐子摇摇头没说话,少尉笑笑说:“放心吧,就是药劲儿还没过。”强效麻醉剂的效果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两人的截肢手术,甚至不需要重新麻醉。
叶飞指着罐子里的机械臂问:“那是干什么用的?”
“正好我刚问过,”少尉说,“那个是用来清理伤口的,换机械假肢,需要神经信号控制假肢,所以必须在断口处留下神经,这个工作比较jīng细,还是机械做起来更准确。等一切就绪,医生会在神经断口上连接信号转换接头……嗯,就是能把神经信号转化为电子信号的东西。”
叶飞听得云山雾罩,只弄明白了这是接续假肢的必要步骤,旁的什么也没懂,心说还不如战斗装甲,直接用脑波就能控制。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装甲需要脑波控制的主要是电子系统,例如各种功能的切换、电台频率的选择、辅助动力的开启等等,肢体的动作仍然需要四肢来完成。可是如果能制造一套全由脑波控制的装甲,是不是就像长出一层钢铁的表皮一般,大脑想到什么,装甲就完成什么动作?
如此一来,残疾与否绝对不会影响战斗力,又何必在断肢上安装什么信号转换接头那么麻烦?
叶飞立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听得牙签和罐子和狼一般两眼放光,但少尉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的想法没错,但是实际上根本行不通,如果真是那样,干脆把装甲改成机械人,只留下大脑控制岂不是更好?”
“这怎么能一样?”牙签急于维护自己人,抢过了话头,还想说什么,少尉冲他摆了摆手:“先听我说完。”
牙签张了张嘴,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少尉说:“你的想法在技术上没有问题,但是实际上很难行得通,因为受伤后,特别是重伤后还能在一线战斗部队服役的人并不多,特别是天军。”
听完这句话,叶飞一下子明白了少尉的意思。
天军的战场是宇宙,在四大军种之中最为特殊,特殊的地方不在于装备,而在于环境。
伤疤的强度和韧xìng都比较差,在承受较高的重力加速度或者低压环境下,有可能造成伤口破裂。因此即使是空军的飞行员,身上都不能有疤痕,而天军的环境更加恶劣,承受高过载的几率极高,一旦出现意外,甚至会直接暴露在真空环境下危及生命。
黑熊和姜利都是粉碎xìng骨折,集装箱发shè升空时的过载几乎要命,腿部的碎骨肯定向下沉坠,不知道切断了多少神经和肌肉,否则,姜利的腿说不定还能保住。
少尉瞅瞅治疗舱中的两人,轻声说:“以他们俩的伤势,即使愈合,也不可能和受伤前一样,假肢除了能让他们俩和普通人一样运动之外,更重要的作用,是保护肢体断端的伤处。”说着他一阵苦笑,“也就是你们这样的jīng英部队,换成其他部门,这样的伤势,唯一的选择就是返回地面当个地勤。”
“什么意思?”叶飞没听懂。
少尉呵呵地笑:“陆战队招兵不易,表面上,上级会要求伤员离开一线部队,不过只要伤员主动申请留下,上面肯定会立即同意,到时候,就看他们俩自己的选择了。”
原来如此。
叶飞的目光投向仍旧昏迷不醒的战友,心里突然间空落落的。
经过初步治疗,伤员的伤势都稳定下来,叶飞等人也在基地的安排下安顿下来,两天后,土星基地派来的飞船抵达短剑基地,将一组的所有人一起接上飞船。
剪刀是在牙签的搀扶下自己上的飞船,而叶飞和罐子,则一个抬着一台治疗舱,连人带舱一起带上飞船。
出来时活蹦乱跳,回去时却成了残废……
25 归队
更麻烦的是这种先例一开,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海盗会把主意打到军方的头上,到时候,只会更加背动。
为了两个士兵而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么?
于情于理,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武力解决,用最迅速,最狂暴的打击将捋虎须的海盗彻底消灭,行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历史无数次告诉我们绥靖政策要不得,姑息的后果从来都是养jiān。
叶飞知道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如此一来,厨子和猴子的安全怎么保障?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他很清楚,上级绝不会因为两个一等兵与海盗妥协。
他已经不想再和刘海鹰通话,随口应付几句就结束通讯。
回到船舱,叶飞的心情始终不能平静,当兵的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有家人老小,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他想不通,也不可能想得通。
牙签发现叶飞情绪不对,凑过来小声问:“怎么样?”船舱里除了仅剩的海盗俘虏全是自己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他不想打扰其他人的休息。
姜利和黑熊已经清醒过来,不过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必须继续泡在治疗舱里。
叶飞缓缓地摇摇头:“二组回战舰,兽医他们也没事,厨子和猴子在海盗手里,基地还在研究怎么救人。”
“还研究?”牙签惊愕万分,“这都什么时候了……”
叶飞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跟我说又有什么用?”
牙签为之语塞,满腔的愤懑最终只化做一声长叹:“现在怎么办?”
叶飞眯起眼睛,目光中掠过一丝yīn狠,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等。”
牙签默然无语,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叶飞了。
飞船疾速掠过空寂的宇宙,船舱中的几个昏昏yù睡,换班的少尉飞行员打着哈欠从休息室中飘出来,小腹中鼓胀的感觉催促他赶紧处理处理个人卫生,可飘到了卫生间,他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人。
少尉咂咂嘴,一边飘进另一扇门一边自言自语:“幸亏有两个厕所……”他一只手抓起导尿管扣住下面,另一只手开启抽气装置后紧紧抓住墙上的抚手固定自己,免得被撒尿时的反冲力顶飞,做好全部准备后终于放松了括约肌,一股热流冲进导管,被负压滴水不漏地吸走。
虽说已经在天军中服役了几年,可少尉还是不大习惯这种麻烦的出恭方式,实在是太他娘的麻烦了,出任务的时候,他宁肯不吃不喝,免得总上厕所。
忽然间少尉似乎听到了一声短促的惨叫,他本能地固定了姿势,侧耳倾听,可除了涓涓细流的水声,似乎再没有其它动静。
少尉揉了揉脸颊,大概是刚睡醒产生的幻觉吧,疲倦的少尉咧开大嘴打了个哈欠……
“嗵!”地一声闷响,吓得少尉一个机灵,胳膊一抬,将扣住下面的导管拽了下来,点点余沥立即冲破阻碍,在空中汇聚成团。
“我靠!”少尉手忙脚乱,提着负压导管满厕所吸取“逃逸”的尿液,好一通忙乱才解决麻烦,可还是一不小心,污染了裤子。
少尉大怒,这叫什么?让人看见,不得以为他这么大了还画地图?
他冲出厕所,几记重拳砸在隔壁的门上:“搞什么飞机!上厕所消停点!”
厕所的门无声无息地滑开,**着上半身的叶飞一脸平静地探出头来:“什么事?”
少尉一愣,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里面还有两只赤条条的毛腿,肯定是个男人!少尉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如同被雷劈过一般头皮紧炸,全身汗毛直竖,僵在原地支支唔唔地耸耸肩:“没,没事,你们继续。”
叶飞挑挑眉毛,一语不发地关上门。
少尉咧咧嘴,一脸嫌恶地远远退开——X的太恶心了,居然让他撞见两个男人搞基,这下完蛋了,长了针眼还不得停飞?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想到叶飞身上棱角分明,阳刚之气十足的肌肉,少尉忍不住一阵羡慕。
丫的,这才是男人的身材,亮出来得勾引多少荡妇?可惜了,居然搅基!
军队是男人的世界,虽然现在的军队,女xìng的比例正在不断地提高,但一线的战斗部队,女人仍然还是熊猫级的稀有动物。偏偏军队最不缺的就是jīng力爆棚的男人,因而断背之类的传言从未在军队里消失过。
只不过亲眼目睹还真他姥姥的是头一回。
原本满腔的怒火被这个小小的插曲吹散,少尉摇头晃脑地钻进驾驶室,很八卦地和搭档分享自己的新发现。
厕所的门在叶飞身后关紧,他冷冰冰的脸像亘古不化的冰山,厕所的角落里,**的俘虏遍体鳞伤,看到叶飞,像看到了猫的老鼠一般惊悚地混身颤抖,手脚并用地极力向角落退缩。
海盗的伤势原本就不重,经过两天的治疗休养,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可现在的俘虏看起来就像被一百个大汉轮暴过的一般楚楚可怜。
叶飞一把揪住俘虏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后掰:“我有几句话问你,你说是不说?”
海盗一阵哀号,崩溃地连哭带号:“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大哥,大爷,祖宗,您问什么我说什么,求求你别打我了……”
叶飞嘴角一抽,拍拍海盗的脸颊:“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海盗这个郁闷,心说你直接把我拖进来就是一顿没黑没白的暴揍,哪问过我一句话?可这话只敢在心里说说,真敢出口一句,少不得又惹来一顿老拳。
都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海盗遇见兵,也一样的伤不起。
“说吧,你们的老窝在哪儿?不光是你那伙人,还有其他人的,凡是你知道的海盗窝子,一个不拉地给我说出来,你最好别隐瞒,也别打马虎眼,不然的话我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叶飞考虑了很久,才想这个先打后问的办法,现在到了检验效果的时候了。
————
上午停电下午雷雨,全赶一块去了,我疯!
海盗彻底被这个大兵的毒辣手段吓坏了,问都不问就是一通胖揍,脸打青了,嘴踹歪了,经典的熊猫眼也没拉下,他哪还敢硬顶?
海盗为了不挨打,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搁,没想到刚张开嘴,一个字没说就先吐了三颗后槽牙。
海盗这叫一个yù哭无泪,含着满嘴的鲜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出卖了自家的团伙,又毫不手软地把另外几个“邻居”拉下了水,一边说还一边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悄悄观察叶飞的脸sè,直到叶飞露出满意的表情,他才慢慢地住了嘴。
叶飞捏捏海盗的脸:“算你识相,要是你敢撒谎,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原本叶飞也没指望能凭一顿好打让这个俘虏筒倒豆子,既然得到了需要的情报,他没有再折磨俘虏的兴趣。
暴力手段是得到情报的必要步骤,他又不是贪恋血腥的虐待狂。
直到叶飞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几近崩溃的海盗猛烈地喘息几次,接着眼中泪花泛滥,随即开始低低地呜咽,一团团泪水在空中乱飘。
这他X的,海盗劫了飞船,也没谁这么对待肉票啊,当兵的比海盗还像海盗,太他X的狠了……
叶飞若无其事地返回船舱,慢条斯理地套上装甲,牙签罐子不动声sè地围了过来,叶飞冲他们眨眨眼:“万事俱备。”
两人偷偷松了口气,一语不发地走开。
换班的中尉回休息室,路过船舱时用异样的瞅了若无其事的叶飞一眼,悄悄绕了圈,远远地绕开叶飞。
他正好也想解决解决生理问题,推开厕所门,顿时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瞧着窝在地上的海盗发愣——这叫什么?
遍体鳞伤地窝在厕所里,血球泪珠乱处乱飘……难道不光搞基,还用强搞**?这他X的口味也太重了吧?混身冰寒的中尉赶紧换到另一间。
如果叶飞知道两个飞行员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恐怕会把他们俩揍得比海盗还惨上十倍百倍。
两天后,飞船抵达土星基地。
土星基地实际上是一座环绕土卫六运行的碟形空间站,空间站的匀速旋转能够在碟形的边缘产生三分之一的标准重力,比月球的重力还高一倍。
土星基地历史可以追溯到一个世纪前,直到目前为止,土星基地的前身是土星矿场,至今它仍然保持着人类航天史上的几个纪录,是距离地球最远、规模最大、产量最高的的矿场,建造它的材料全部来自于土星的卫星和土星环。
驻军和宣示主权仅仅是土星基地的次要任务,它的主要工作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那就是研究和改造土卫六!
土卫六是太阳系内唯一拥有大气层的卫星,哪怕它的位置远离宜居带之外,仍是除火星外,唯一一个有可能被改造移民的星球。
从它被发现以来,对土卫六的猜测从未间断,不过现在对土卫六的了解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虽然民间甚至官方都对改造土卫六的计划充满了质疑,不过这个计划从未停止。
飞船抵达停机坪,刘海鹰早就带着医护人员等在停机坪下,飞船刚刚停稳,他就迫不及待地冲上飞船:“叶飞,伤员怎么样了?”
叶飞指指治疗舱:“一直泡在里面,不知道算怎么样。”
刘海鹰冲后面一招手:“快,送医疗中心!”
四个跟在他身后的战士飞快地跑进飞船,抬起治疗舱就往下跑。
回到有重力的环境,一直在液体中飘浮不定的两个人沉到了罐底,利益于先进的医疗技术,两人的伤口都已经基本愈合,新生的皮肤粉嫩细白毫无暇疵。他们俩将在医疗中心安装机械假肢,剪刀也将在那里开始进一步的治疗。
两个全副武装的宪兵带走了鼻青脸肿的俘虏,最后船舱里只剩下刘海鹰和叶飞等四人。
牙签迫不及待地问:“队长,什么时候出发救人?”
刘海鹰沉着脸摇摇头:“上面还没有动静。”
“那怎么办?”牙签愤愤不平,“难道就这么等着?”
刘海鹰表情yīn郁:“还能怎么样?一组就剩下你们三个,而且还都是预备队员,就算救人也轮不到你们几个,再说,现在连海盗在哪儿都没人知道,不等又有什么办法?能找着海盗,不早就把他们全收拾了,还能留到现在?别想那么多,上面有上面的考虑,我也想早点把他们俩救回来,但我们是军人,还用我再教你一次什么是服从命令吗?回来了都给我消停点,别惹麻烦。”
叶飞表情木然;牙签愤愤不平;罐子低头不语。谁也没接刘海鹰的话头。
刘海鹰叹了口气:“都回去休息吧。”
“队长,”叶飞叫住了转身yù走的刘海鹰,“这几天还有什么安排?”
刘海鹰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先休整几天,等伤员的情况稳定了就返回月球基地,一组打残了……可能要把你们拆开,分到别的组里。”说完,他大步走出了飞船。
“什么?”牙签脸sè一变,抬腿就想追。
从古至今,军队的战术一直随着技术的发展而变化,从战车到骑兵,从方阵到散兵线。现在的战士装备了战斗装甲,单兵战斗力前所未有的强悍。一个战斗小组,顶得上几百个传统意义上的士兵。
战斗小组是天军的基本战斗单位,解散战斗小组,等同于撤消番号,意味着这支部队的彻底消失,身为军人,这是无法容忍的耻辱。
叶飞扯住了牙签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别追了,追上也没用,他没那么大的权力。”
“那怎么办?一组就这么散了?”
叶飞摇了摇头:“那也不一定。”
牙签眼前一亮:“你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叶飞说。
“得了,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少卖关子,赶紧的。”牙签不依不饶,拽住叶飞不放。
叶飞露出个神秘的笑容:“等着吧,现在说就不灵了。”
“啊?”牙签瞅着叶飞离开的背景莫名其妙,干脆回头问罐子,“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罐子摊摊手,一脸无能无力。
叶飞提笔写下几个字:战斗报告。然后困惑地挠挠头,恼火地扔下笔,像具无知无觉的尸体一般瘫在椅子里挺尸。
能归队的都归了队,原本以为一切到此为止,哪想到归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书写战斗报告。
不仅是一组二组的直接战斗人员,连青河号的舰员也不例外,每个人都要把从战斗开始一直到结束中的过程详细而客观的书写一遍,指挥员甚至要jīng准到战斗中下达的每一条口令,而且必须手写,不能借助打印或语音输入设备。
叶飞一个头八个大,不知道枉死了多少脑细胞。
打仗拼命就算了,还得受这份折磨,真他X的,到底应该怎么写?
他瞅瞅满面愁容的牙签,再看看一语不发的罐子,最后瞧瞧呲牙咧嘴的兽医,叹着气放弃了求助的念头,可劲挠了挠头皮,心说算了,直接写吧。
提笔写下几个字:2192年11月4rì,随青河号离开土星基地,8rì,接到战斗命令……
用流水账般单调的文笔写完了全部的经历,叶飞长出一口气,屁颠屁颠地一溜小跑,把报告送到了刘海鹰的办公桌上,之后得意洋洋地返回宿舍,立即被几个队友包围。
“怎么写的?快快,帮忙……”
“有什么难的?”叶飞大手一挥,把自己的报告重复了几句,“就这么简单,写呗!”
“切,还当你有什么文采。”牙签等人失望地散开,继续冥思苦想,可最终,三个人还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与叶飞相同的写法——都不是好学生,装什么大尾巴狼?
刘海鹰看到这几份报告时,倒没对平铺直叙的笔法有什么意见,可这几个人潦草无比的字迹却让他苦叹不已,这字儿写的,把他们自己叫过来,恐怕也只能连猜带蒙才能看懂是什么意思吧?
无奈,他只好又把几个人叫过来,仔细问了一遍,弄了个打印对照版附了上去,这才敢把报告交给上级。
直接把他们那鸡挠狗刨的报告交上去,天大的功劳也得鸡飞蛋打。
随后两个战斗小组开始短期休整,每天只进行一些低强度的训练,保持身体状态,其它时间全部用来休息。
体质基础都不错,大伙很快就恢复巅峰状态,可二组看一组的目光,总有那么点不尴不尬。
两个战斗组一齐参加战斗,二组只和海盗打一场,随后安全地撤回了战舰,而一组不仅破坏了海盗的计划,还打进了海盗船!如果海盗换了稍稍吝啬点的主子,一组非活捉了海盗头子不可。两相比较,虽然二组齐装满员,可还是让二组所有人觉得脸上无光,总觉得是自家的运气不好,才让一组得了这么大的功劳,因而看一组的眼神不止一分半分的不忿。
不怕你立功受奖,就怕你立了我也能拿到的功,这就未免太让人眼红。
两个战斗组之间似有潜流涌动。
两天后,大伙正在宿舍里休息,突然一个黑大个走进宿舍,笑着冲大伙挥挥手,露出两排大白牙。
“黑熊?”牙签腾地跳了起来,几步抢到黑熊身边,摸了摸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毫无区别的右胳膊,“你好了?”
柔软而有温度,表面和皮肤的触感相似,只是要比正常的皮肤硬一些。
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来,捏着黑熊的新胳膊瞅个新鲜。一起扛枪一起吃粮,又一起上过战场出生入死,虽然只分开几天,再见面却无比的亲切。
黑熊高兴得嘿嘿直笑,屈伸两下新胳膊:“算是吧,就是还不太适应,总觉得有点别扭,医生说让我多活动多练习,习惯了就和自己的胳膊一样好用。”
叶飞好奇地追问:“觉得哪儿不一样?”
“力气大多了。”黑熊握紧了拳头再松开,“捏什么碎什么,早上吃饭的时候还捏扁了不锈钢餐盘,现在我连枪都不敢碰,怕没拎起来再捏坏了。”
大伙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浓浓地羡慕怎么也掩饰不住,不过想到这是用一条胳膊换回来的,大家的热情立即熄灭了大半。
“还有这个!”黑熊胳膊外摆,向前伸直,小臂上方突然裂开,从小臂内部伸出一支枪管,“使用标准的5.5毫米子弹,备弹240发,相当于一把轻机枪,不过穿着装甲,除非拼命,我想不出什么时候能用上它。”
这回连叶飞的眼珠子都红了,好像这儿不是宿舍,而是养殖场的兔笼。他不轻不重地捶了黑熊一拳:“你从今往后就不用再带自卫武器了,多好!”
“谁说我不带?”黑熊转转手腕,“除非在我的臂甲上开个洞,不然这个派不上用场,哪能不带手枪?”
步枪习惯上被称之为战斗武器,而手枪因为使用的机会少,一般都是短兵相接时使用,所以被称为自卫武器,一些老兵油子还会为自己准备一把非制式的大威力手枪,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
牙签嘿嘿坏笑:“你别一使劲,再把枪捏坏了!”
“不可能,新胳膊比原本的力气大,多适应一段时间就好。”黑熊一脸得意,“这个说是机械的,安上之后,还他娘的有感觉,和自己长的差不多少,真邪门儿了。”
此言一出,大伙一片哗然,兽医忍不住凑上来看了又看,突然抬起头来十分认真地说:“要是安在正常人身上,多习惯习惯,是不是也行?”
“这么喜欢?”黑熊咧嘴大笑,“喜欢换给你吧,把你的胳膊切下来给我装上!”
“那还是算了。”兽医敬谢不敏,“能多一条胳膊最好,不行的话,我还是喜欢原装的正版。”
大伙开怀大笑,叶飞瞄着兽医的全身比了比:“给你也白扯,你往哪安?装哪儿都影响平衡,再说了,这东西得接到胳膊原来的神经上,难道你的的神经比较多?”
兽医讪讪地搓搓手:“也对,嗨,要是这胳膊上装的是激光炮,我切了胳膊也换一个。”
26 拯救计划
“切了胳膊也不给你换!”刘海鹰瞪着眼睛走进宿舍,“你当机械假肢那么好换的?”
“队长!”大伙同时转身。
一组二组只是大家习惯的叫法,实际上应该称之为一分队和二分队,指挥员称为分队长,两组合在一起组成一个中队,刘海鹰担任中队长,不过不管分队还是中队,都习惯地称为队长。
刘海鹰面无表情,冲大家点点头说:“坐。”
大伙立即回自己的床上坐下,刘海鹰扫视了一周,放松了语气说:“战斗评估已经结束了,我刚刚拿到从月球总部发回来的结果,叶飞!”
“到!”叶飞马上站起来。
“坐!”刘海鹰做了个向下的手势,“你的表现最突出,记个人一等功一次,提前晋升上等兵,暂领一分队队长职务。鉴于大家在战斗中的表现,一分队记集体二等功一次,伤员每人一枚勇士勋章。回月球后,奖章再发给你们,相关的奖励资料将直接装进你们的档案,恭喜你们。”
立功受奖是好事,可是在坐的五个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叶飞突然站起来问:“队长,老波呢?黑熊都回来了,他怎么不回来?”他从没想过自己能顶替姜利的位置,安排他当分队长,是不是姜利出了什么事?
刘海鹰转开目光:“别担心,他没事。胳膊断面不承重恢复得快,腿部的断面刚愈合,还需要一段时间磨合才能适应假肢,磨出老茧之前,他的腿没法像正常人一样活动。”
“那剪刀呢?他怎么样了?”叶飞追问。
“情况不是很好,土星基地的医疗力量为限,如果送回地球,说不定还有希望。”说着刘海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还想问其他人,其他伤员伤势稳定,但是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队长,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叶飞毫不退缩地瞪着刘海鹰,“队长,请你看着我的眼睛。”
刘海鹰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上级决定拒绝海盗的要求,派突击队解救人质,还会出动至少两个战斗机中队随行……多亏了你们带回来的俘虏。叶飞,我尽力了,但是,我只是个上尉而已。”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可真的听到确切的消息,还是让从伙从内心深处蹿起一股邪火。
“队长!”叶飞怒火中烧,“咱们的人被俘虏了,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花钱赎人,两个突击队员还不值那点物资么?”
刘海鹰理解大家的感受,轻声安慰:“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用物资换人是不错,那点物资也确实比不上他们俩的xìng命,但是天军用物资交换人质,传出去,民众会怎么想?舆论会怎么说?整个天军会陷入多么背动的境地,这些你都想过吗?别想那么多,他们不会有事的。都休息吧,准备准备,明天,咱们搭乘电光号突击舰返回月球。”
刘海鹰转身想离开宿舍,却被叶飞一把抓住:“队长,什么时候派人救他们?”
刘海鹰幽幽地叹了口气:“土星基地这边没有现成的突击队,上面准备从基地派一队正式队员来解决这件事,从月球到这儿……”说到这儿,他沉默下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宿舍。
叶飞心底冰凉,从月球赶到土星,少说得半个月,等他们到这儿,黄瓜菜都凉透了。
五个人沉默良久,牙签轻轻地说:“炮兵,你有什么办法,也该说了吧?”
叶飞微微摇头:“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那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黑熊莫名其妙地摸摸脑袋:“你们俩说什么呢?”
叶飞看着牙签,平静地说:“现在不能说,不过必须从现在开始准备,我原以为咱们还得坐青河号回去……怎么换了个电光号?以前从没听说过啊。”
“这个我知道。”黑熊突然说话,“青河号被海盗打坏了,虽然损伤不重,但是没十天半个月修不好。”
叶飞摸摸下巴:“我原来的计划,得是坐青河号才行得通,牙签,你和兽医去打听打听,那个什么电光号是什么飞船,越详细越好。”
“行,反正你也不说,我不问你了。”牙签愤愤地和兽医一起离开了宿舍。
黑熊好奇地问:“你们到底说的什么?”
“佛曰:不可说!”叶飞神秘一笑,气得黑熊差点没拿新胳膊揍他一顿。
“走,咱们也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有用的消息。”叶飞起身就走,惹得黑熊和罐子相视苦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这小子了?
吃完晚饭,五个人重新聚在一起,牙签讲得口沫横飞:“我找了青河号的人,和他们聊了一会,听他们说,青河号得大修一个多月,比咱们想的还长。土星基地一个萝卜一个坑,抽不出人手送咱们,就拨了一艘新舰,让青河号的舰员开着送咱们回月球。”
“新舰?”叶飞一怔,哪来的新舰?
“对,就是那个电光号,还是什么新式的高速战舰,刚出厂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磨合,预定的乘员组也没到位,青河号那帮小子乐得嘴都咧开了。”牙签夸张地比了个咧到耳根的手势。
叶飞揉揉眉头,恼火地说:“咱们的装备都在青河号上,怎么办?”
牙签回答道:“听说得全搬到电光号上,不光是咱们的装备,飞船上还要带上一批补给物资,说是要顺路给几个基地送补给。”
“啊?”黑熊张大了嘴巴,“土星基地还往外送补给?”
土星基地是离地球最远的基地,规模又这么大,应该是补给最难的地方,怎么还给其它基地送?
“没见识了吧!”牙签得意洋洋,“这么大的土星基地,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为的就是自给自足,这儿工业农业样样不缺,从来根本不缺物资,还能支援附近的基地,离地球这么远,光一年省下的运费就能再建个十来艘战舰,咱们能在外空把美俄的势力压得这么死,就是因为有土星基地。”
黑熊上上下下打量了牙签几遍,看得他混身为对劲儿,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就是奇怪,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么多的?”黑熊抽了抽鼻子,满脸好奇。
“切,这有什么难的。”牙签挥挥胳膊,“我爸也当兵的,在这儿呆了七八年呢,比你知道的多很奇怪么?”
牙签对土星基地的了绝不止这一星半点,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太空城,远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借助于土星环和数目巨大的卫星群,土星基地坐拥海量资源,金属或非金属材料堆积如山,每天往返于基地的采矿飞船不下数千,哪怕化工原料,也能从土卫六及土星的大气外层收集一二,简直就是坐拥宝山。
这里不仅有海量的工业资源,更有庞大的工业体系,是国家最大的外空工业区,能够dú lì建造所有级别的大型主力战舰,多了不敢说,三五艘刚下线的空闲主力舰绝对是往少了说,甭说一艘高速战舰,拨一艘空天母舰也毫无困难。
毫不夸张地说,给予土星基地足够的人力和时间,它能毫无压力地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新基地出来!
回首往事,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甚至先驱者的生命,土星基地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展露在大家面前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最最重要的,是由于占据的时间极早,土星及其全部卫星的开发权统统属于国家独有,而不像木星或者小行星带那样被数家平分,别管美俄还是欧盟,眼红也没用。
两人越说楼越歪,叶飞不得不打断两人的拌嘴:“行了,先说正事,牙签,你刚才说电光号是新式高速战舰?”
“当然,还是实验型技术验证舰,还要顺路做什么测试。”
“武器装备呢?别是个空筒子。”兽医忧心忡忡。
“应该不会吧,”牙签也不敢确定,“说要测试,不打几炮算什么测试?”
“有道理!”叶飞一拳捶在手心,“到此为止,从现在开始,谁也别再提这一茬,等着明天回月球。”
“回月球?”牙签悲愤不已,“就这么回去?你不是有办法么?”
叶飞不耐烦地拔开牙签:“边去,老实睡觉。”
“你,我还当你有什么办法,用不着我了是不是?卸磨杀驴啊你!”牙签恨不得咬叶飞一口,这叫什么事儿?
兽医咧嘴大笑:“卸的就是你这头驴,睡吧你。”
黑熊拍拍牙签的肩膀:“放心吧,叶飞肯定他的想法。”他自觉摸女人都没这么轻柔过,可牙签的感觉却像被气捶砸了两记重了,差点连骨头都断掉,顿时连声惨叫,赶紧连滚带爬地远远躲开。
这一夜,牙签在翻天覆地的失眠中渡过,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早起来就顶了两只熊猫眼儿,被大伙好一通取笑。
叶飞没和大家掺和,一个人满腹心事地穿上装甲,眉头不展地心事重重。
大伙的笑声渐渐消失,一个个瞅着叶飞不知所措。
叶飞被任命为一组的临时队长,对大家来说根本没什么变化,大伙更看重的还是他本身的表现和能力,可是印象中一向乐观开朗的叶飞,今儿个怎么了?
要不是知道他是个纯爷们儿,大伙非当他亲戚来串门儿不可。
弥漫在叶飞身边的低气压影响了大伙,大家再也没有调笑牙签的心情,默默地跟在叶飞身后出门集合,再默默地登上飞船。
电光号比青河号长出一倍有余,最明显的特点就是类似于战机的流线形优美舰型和尾部充满了力量感的巨大引擎。
从始至终,叶飞的脸一直紧紧地绷着,不同的心思在其他人的心里翻来覆去,吃不准叶飞究竟搞什么。
登上战舰的叶飞静悄悄地站在舷窗后望着土星基地,眉宇间的凝重挥之不去,直到广播通知即将起飞,叶飞才返回船舱。
电光号用与它的体积绝不相符的轻盈飘离地面,穿过气闸进入太空,叶飞解开安全带,重新回到舷窗后,巨大的的土星基地飞快地远离,没多久便隐入土星之后,再也看不清楚。
叶飞长长地吐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跳慢上一点,可无论如何努力却始终不见效果。他干脆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摸了摸自己的枪,拍拍脸颊强行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毅然返回船舱,径直飘向刘海鹰。
刘海鹰发现叶飞的表情不对,顿时眉头一皱:“叶飞,你怎么了?”
叶飞咬紧下唇摇了摇头,停在了刘海鹰身边:“队长……”
“怎么?哪儿不舒服,怎么脸sè这么差?”刘海鹰关切地问。
叶飞垂着脑袋摇了摇头,微微抬起头盯着刘海鹰,喃喃地轻声说:“队长,对不起……”
“什么?”刘海鹰没听清楚,下意识地将耳朵往前送了送。
叶飞动摇的决心瞬间坚定,一记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切中刘海鹰的后颈。
毫无防备的刘海鹰哼了一声,软软地昏迷。
所有人都被叶飞惊呆了,二组几个战士腾地跳起来:“你干什么!”
“别动!”叶飞一把捉住刘海鹰的胳膊,“我不想用枪指着自己的战友,听我说几句话!”
从这个计划在他的脑中成形开始,他的心里就像压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快要喘过不气来,现在,他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叶飞,你不要冲动,有什么话尽管说。”二组组长吴天伟制止了手下的sāo动,紧拧着眉头盯住叶飞。
想进陆战队,第一个条件就是身家清白没有前科,而且不仅仅是战士本身,包括祖宗三代都在调查的范围内,哪怕曾经和国外有过一次联系,也要调查得清清楚楚。一旦发现疑点,就会立即予以清退,吴天伟相信情报部门的工作力度,能留下的人,绝对不可能,也没有机会背叛国家。
叶飞毫不退缩地与吴天伟对视:“吴队长,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为难任何人,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救出我的队友于杰和周何宇(猴子)。”
“上面不是安排人解救他们了吗,你这样就能救人?”吴天伟眯着眼睛质问,心中大大地松一口气,与背叛相比,事件的xìng质大大的不同,转圜的余地大大增加。
“当然不止。”叶飞淡淡地笑了,“我早就从俘虏嘴里掏到了他们的位置,我要这艘战舰!”
“什么?你疯了!”吴天伟大脸sè大变,“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你是在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怎么也想不到叶飞居然如此疯狂,居然想劫持战舰!他忍不住想掏枪直接毙掉这个胆大包天的预备队员。
“我知道,但我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叶飞寸步不让,“等上面安排的人到土星,还能救得了他们俩吗?他们只是一等兵而已,值得花那么大的力气去救吗?我们是朝夕相处的战友,如果我不救他们,他们还能活下来吗?”
说出这些话,他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吴天伟沉着脸不说话,右手微动,不想黑熊突然举起右臂,假肢中的枪口瞬间指住吴天伟:“别动,他不想用枪指着战友,我不介意。”
最初的震惊消退,一组剩下的战士们终于明白了叶飞的计划是多么的疯狂。
身为军人,却要劫持己方的战舰,这无异于背叛国家。
直到此时,牙签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什么也不肯说,怪不得他的表情那么纠结。
叶飞毅然决然:“吴队长,请别让我为难,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我希望你们坐上救生艇返回土星基地,这一切都和你们没关系,我只想救人。”
吴天伟沉默良久,终于放弃了掏枪的念头:“好吧,我不赞同你的做法,但是能理解你的心情,二组,跟我走。”
叶飞紧抿嘴唇,轻声道:“谢谢。”说完看着自己的战友,强迫自己正视着表情jīng彩无比的队友:“这就是我的计划,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谁愿意留下帮我?”
牙签嗫嚅着犹豫了半天,终于咬牙说:“叶飞,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我,我得为我的家人想一想。”
牙签的父亲也是军人,他不能让自己影响到父亲,更不能像叶飞这样肆无忌惮。
“没关系,”叶飞苦笑,“我能理解。”
他心底泛起微微的苦涩,连牙签都选择了拒绝,又有谁愿意帮他?
“懦夫!”黑熊恨声大骂,“你不帮,我帮,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叶飞,如果你不是为了救人,我一定亲手干掉你,说到做到。。”
牙签懦懦地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叶飞弱弱地笑笑:“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机会的。”说着他将目光转向兽医和罐子。
兽医脸sè雪白,硬咬着牙说:“我帮你。”
罐子表情yīn睛不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叶飞长长地出了口气,四个人,应该差不多够了:“黑熊,麻烦你送他们上救生艇……”
“我也留下。”突然二组站出一个人,吴天伟大骂:“姜宇飞,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还不给我回去!”
姜宇飞很开心地笑了:“队长,我很清醒。”他对着叶飞淡淡地说,“如果哪天我当了俘虏,也希望有这样的战友来救我。”
吴天伟顿时语塞,满腹的规劝,最终只化做一声叹息。他羡慕叶飞的勇气,
叶飞心头掀起了狂风暴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时候姜宇飞会站出来……难道他是想接近之后控制自己?
想到这儿,叶飞的目光中立即带上了jǐng惕。
姜宇飞不禁为之莞尔:“得,我不过去。”
叶飞戒备不减:“黑熊,麻烦你送大伙上救生艇,其他人……和我一起上舰桥!”战舰上,只有一组和二组携带战斗装甲,解决了二组,舰上再无其他武装能够阻挡一组的人马。
几个人全副武装,快速冲向舰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叶飞等人一口气冲进舰桥,他大吼一声:“打劫!”
齐晓东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的陆战队员居然会劫持自家的战舰,顿时怒发冲冠:“你们想干什么?”
叶飞先礼后兵:“齐舰长,我要劫持这艘飞船,请你配合。”
齐晓东差点没气得乐出来:“劫持还要我配合?你们几个,吃错药了吧。”
废话太多,叶飞懒得再详细解释,掏出枪来子弹上膛,却没指向任何一个人:“齐舰长,你看我像开玩笑吗?我不想用枪指着自己人,请大家上救生艇返回基地,我要用这艘船救人。”
说到这儿,齐晓东一下子明白了叶飞的意思,全军上下有些年没发生过士兵被俘虏的事了,上面不晓得如何考虑的,一直没给个明确的说法,知情的哪个不议论纷纷。
现在不是人命贱不如狗的时代了,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被海盗俘虏,上级却一直没拿出有效的解决方案,哪怕真的用物资赎回,也算上面重视士兵的生命,就这么晾着不管算什么事?
当兵的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亲朋好友,如今不是战争年代,慈不掌兵那一套,早就是老黄历了,谁敢草管人命?
连齐晓东这样的下层军官,也对此事的处理充满了非议,只是无论如何,都无人想到这些士兵居然会使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齐晓东没说话,叶飞却等不及了,一旦消息传回基地,所有的一切就全泡汤了:“舰长,请你马上离开战舰!”
“离开?”齐晓东苦笑着摇头,“我是舰长,怎么能离开战舰?我留下,你需要个熟悉战舰的人驾驶飞船。”
“舰长!”早就吓得脸sè煞白的大副还想说什么,齐晓东胳膊一摆:“行了,我命令,全体弃舰!”
“舰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大副仍然试图挽回,姜宇飞的枪口毫不犹豫地顶在了他的头上:“你最好先搞清楚你应该做些什么。”
大副气得七窍生烟:“我是上尉军官,你个一等兵,敢用枪指着我!”他知道自己的手枪打不穿陆战队的装甲,只能抬出军衔压人。
“军官?”姜宇飞冷笑,“你这样的草包,是怎么当上军官的,上了战场谁敢让你指挥?算了吧,你还不如早点死了干净!”说完枪口一顶,大副混身一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总算他还有点胆子,没吓得当场失禁。
齐晓东嘿嘿一笑:“说得好,我他娘的忍你很久了,趁我还有理智,赶紧给我滚蛋!”
“兽医,麻烦你送大伙上救生艇。”叶飞吩咐道。
“等等!”齐晓东叫道,“我一个人玩不转这么大的飞船,有没有人愿意留下?放心,一切结束之后,大可以将责任全推到我的身上。”
舰员们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离开了一大半,只有十来个人留了下来。
兽医押送众人离开舰桥,叶飞诧异地望着齐晓东:“齐舰长,为什么帮我?”事情有点太顺利了,让叶飞忍不住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做梦。
齐晓东笑了笑:“很奇怪吗?其实没什么奇怪的,我是一个军人,纯粹的军人。”
叶飞纳闷:“这和帮不帮我有关系吗?”
“当然!”齐晓东说,“你们是为了掩护我的青河号,才主动进攻海盗船,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们俩又怎么会被海盗俘虏?严格地讲,救他们也是我的责任。”
叶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齐舰长,可是离开了专业的舰员,他们几个陆战队员还真不一定玩得转这艘战舰。
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吧。
27 峰回路转
战舰下方,一排排救生艇满载人员脱离了飞船,刚刚脱离,大副就立即向土星基地报告的战舰上发生的情况。
基地根本不相信大副的报告,这怎么可能?任由大副发誓诅咒,就是不信,直到吴天伟报告了同样的情况,基地方面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吴天伟比大副早一步离开战舰,不过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不与土星基地联系,直到大副出现。
土星基地的通讯部门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一边紧急上报,一边联络电光号,可是所有的通讯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应。
电光号舰桥,叶飞望着齐舰长的目光带着不解的惊诧:“舰长,不回个话吗?”
“回什么回,回话怎么说?”齐晓东嘴里说没事,脸上的汗刷刷地往下淌。
劫持战舰,这活真他妈不是人干的,压力岂止山大,心窝里简直是焚江煮海!
天军历史上还没有过舰长弃舰而逃的先例,他没有被钉上耻辱柱上的兴趣,留在战舰上,至少还能混个与战舰共存亡的名声。
“随便你,我想和他们说几句。”叶飞指了指通讯台。
“你确定?”齐晓东搞不清叶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劫匪和苦主聊聊,还能谈出感情?
“我没开玩笑。”叶飞严肃地说。
通讯参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舰长,齐晓东重重地点点头。
通讯参谋接通了土星基地的通讯,屏幕上立即跳出一位面沉似水的秃顶老人:“齐晓东,我需要一个解释。”
老人肩上戴着两颗金星,叶飞悄悄吐吐舌头,居然这么快就惊动了土星基地的司令,站的是个中将啊,老子得爬多少年能混上两颗金星?
齐晓东嘴角直抽,斜眼瞅了叶飞一眼,叶飞很自然地挡在了齐晓东身前,摘下头盔说:“司令,你应该和我通话。”
徐世杰眉头挑动,露出回忆的神情:“上等兵?你是叶飞!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齐晓东,你给我解释清楚。”
“难得您老能记住我这个小兵的名字。”叶飞根本不给齐晓东说话的机会,“我是劫持战舰的策划者和执行人,现在,这艘战舰由我指挥。”
齐晓东脸颊抽了抽,终于忍住了没说话,可满心沮丧却怎么也散不去。舰长才是战舰上的绝对主角,今天居然沦落到连话都说不上的地步了?
徐司令终于正视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兵:“叶飞,你想干什么?”
走到这一步,豁出去的叶飞把所有的包袱全扔掉了,冲徐世杰嘿嘿一笑:“您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您是高高在上的中将,我呢,昨天还是垫底的一等兵,您用正眼看过我们吗?”
“你什么意思?”徐世杰眉头挤出深深的川字纹,开什么玩笑,全军上下,几百万官兵,甭说一个不起眼的一等兵,到了他这个级别,低级军官也难入法眼。更不可能记得一个一等兵的名字。
老头在心里骂个不停,白羽鹏啊白羽鹏,你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叶飞冷笑:“对于你来说,小兵的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条命就是所有的一切,你们不救人,我去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叶飞,你别胡搅蛮缠,救不救人你说得算吗?”徐世杰强压怒火,“现在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硬的不行就先来软的,无论如何先把战舰弄回来再说,丢一艘战舰,就算中将也要喝上一壶……早知道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不如直接把人换回来,海盗要的再多,能值一艘战舰么?
徐世杰也是气糊涂了,早让他知道,还不直接把叶飞抓起来,哪能让他顺顺当当地上飞船?
叶飞用力摇摇头:“晚了,我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齐舰长,咱们别耽误时间了,向这个坐标出发!”他看到雷达的边缘出现了几个绿点,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徐世杰脸sè一黑:“叶飞,你要考虑考虑后果……”
“没什么考虑的!”叶飞毫不客气地打断中将,“什么后果能人命比?我们服从命令,和海盗拼死拼活,差一点就把命送了,结果呢?我们得到了什么?晋职?立功?我不稀罕!我只希望,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王八蛋,能多一点人情味儿,多考虑考虑人命,而不是先顾着你们头上的乌纱帽!”
如果被绑架的是平民呢?也许连营救的姿态都懒得做了吧,这支军队,已经不是纯粹的军队了。
叶飞的话掷地有声,震撼人心,徐世杰一脸呆滞,好一会才愣愣地低下头,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你去吧,齐晓东,我命令你全力配合他的行动,这事儿,算我的。”老人家心中赞叹,老部下后继有人,不愧是叶语鸣的儿子。
说实话,白羽鹏跑来托关系的时候,徐世杰颇为不以为然,当兵吃苦,有什么可照顾的?哪想得到这小子但子居然这么大!
不过这也让他打心眼儿里欣赏这个小兵蛋子,敢作敢当敢爱敢恨,这才是军人本sè,曾几何时,他也曾如此地激情和热血,只是岁月磨平了他原本峥嵘的棱角,如今剩下的,只有瞻前顾后的老朽之躯。
劫持战舰,这样的罪名对一个普通士兵来说枪毙也不奇怪,下半辈子的铁窗生涯一准没跑,而对他这个位高权重的中将来说,补一条命令完全不算个事儿,往大了说顶天是个滥用职权,了不起降级重当少将,他都半截埋土里的人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而且如此一来就能打破原本鱼死网破的僵局,以奉命出击的名义将战舰放走,即便实际上就是劫持战舰,他这个司令官上下嘴皮一碰,随便安上个什么样的名义,还不是他这个司令怎么说怎么算?
界时事件的xìng质立即发生本质上的改变,表面上换个说法,立即多了无数转寰的余地。原本能捅破天的大事就算压住了,还会把因此事而承担责任的一大串人全都撇清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对大家都有交待,最重要的是能保全这小子的命,这买卖,划算得不能再划算了——万一把这小子逼得用战舰换人或者是干脆入伙当了海盗,那他才真成了想哭都找不着地方。
一艘军方的新式战舰落到海盗手里,这事儿天军总司令也甭想兜得住。
幸亏他早就过了头脑一热就热血上涌的年纪,这些年的勾心斗角把心眼儿练的如同蜂窝,才能在这么短地时间内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变通法子。
“司令……”齐晓东惊愕地说不出话来,真真个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咋一句话,劫持就变了外派?
他忍不住斜眼瞅叶飞,这小子不是司令的私生子吧?
叶飞脖子一梗:“用不着!”
“叶飞!”齐晓东一下子急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他急急扯住叶飞的胳膊,“这么大的责任你哪担得起?你想下辈子都在监狱里过吗?”
叶飞犟劲上来,压根不听劝:“我自己的决定,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担着,用不着别人替我顶缸!”
徐世杰嘿嘿地笑了:“这小子,有种,你小子要是想顺顺当当的把人救出来,就甭说废话,滚吧,这边不用你们管了,我担着!”
叶飞还想说什么,却被齐晓东一把捂住嘴巴:“司令,电光号请求出发!”
“去吧,回头我就把武器密码传给你。”徐世杰点点头,切断了通讯。
叶飞一把扯下齐晓东的胳膊:“你干什么!”
齐晓东瞪大眼睛:“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呢,有徐司令帮你兜着,你小子就偷着乐去吧,还端上架子了,别不知道好歹。”
叶飞也知道自己这一回占了大便宜,摸了摸后脑勺还想端个姿态,可最后还是没绷住咧开嘴乐了,整个舰桥的气氛猛然间为之一松。
这事儿从头到尾就像一场闹剧,这小子太他nǎinǎi的幸运了。
恰好此时,黑熊和其他人返回舰桥,留在战舰上的人员这下算聚齐了,乘员组加上齐晓东这个舰长一共十二个人,人不多,好在电光号是实验舰,自动化程度极高,三五个人开起来毫无压力,还能余出几个人替换。
叶飞这边一共五个人,带上重武器,对付海盗毫无压力。
突击海盗船的经历,让叶飞觉得十二人的战斗组编制有一点大,在狭窄的飞船里不大施展得开,反而不如jīng干的三人或四人小组更加灵活机动。
五个人,足够了。
计划的第一超额完成任务,叶飞迫不及待地问:“齐舰长,我们的武器装在哪儿?”
“我也不大清楚,”齐晓东想了想,翻出几张纸递过来,“你自己看吧,都在上面了。”
好家伙!
叶飞只看了一眼就吓了一大跳,电光号上不仅装载了青河号撤下来的武器装备,还有一批补充给前哨基地的重型装备,包括战斗装甲的重型战斗模块;六架F-440陨星式重型空天战斗机及配套备件,其中包括两架双坐型还有训练模拟器;两艘登陆艇;弹药无数。
毫不夸张地说,电光号携带的武器装备,足够打一场低烈度的局部战争!
妈的发财了!叶飞口水差点流出来,这还不算电光号本身的武器装备——主炮是贯穿整个舰体的电磁重接炮,两侧翼要各有一门脉冲激光炮,还有导弹若干,十几座小型防空炮塔,对付个把海盗,简直就是大炮打蚊子。
叶飞暗爽不已,这么豪华的配置打海盗实在大材小用,太欺负人了!
“走,上货舱看看去!”叶飞大手一挥,毫不客气地将船上的物资窃为己有。
管他娘的那么多呢,反正有徐世杰擦屁股。
“诶诶,别走啊!”齐晓东叫住了兴冲冲的叶飞,“你一声不哼就想走?这么大的太阳系,我哪找海盗去?”
叶飞一拍额头,赶紧把海盗老窝的坐标报给齐舰长。
齐晓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个地方……不大好办啊!”
“怎么?”叶飞只得再次停住脚步。
他看坐标,就是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根本不知道坐标代表的具体意思,不知道齐晓东发现了什么。
“太远了,这地方在海王星轨道之外!”齐晓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海王星和土星之间的距离平均在20天文单位,电光号的速度只是比同等级别的战舰快上一些,巡航速度大概和中小型高速飞船差不多,以目前的速度,飞到这个地方最少需要一个多月!”
“这么久?不可能吧,海盗跑那个鬼地方去,能抢谁啊?”叶飞抓耳挠腮,等上一个月,啥都晚了,可是那儿偏偏是海盗的老窝,四处劫掠的海盗返回老窝是早晚的事,那里也是叶飞唯一一处能够确认的目标。
他原本以为这个坐标位于T744附近,顶不济,有个三五天也能赶到地头,这下好,所有的打算放了空炮。
术业有专攻,此前叶飞从没考虑过距离的因素。这下大伙全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叶飞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舰长,咱们的飞船,肯定比海盗的快吧?”
“那还用说!”齐晓东不悦地瞪了叶飞一眼,“在战舰里也是一流的。”
“那就对了!”叶飞一拳捶在手心,“哪怕让海盗先跑几天,以他们蜗牛一样的速度,咱们也肯定比海盗更早抵达,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跑得快有什么用?咱们为的是救人,跑到海盗后面才是正理。”齐晓东说。
“先把海盗的老窝占了,守株待兔不成么?”
“也行。”齐晓东乐了,“反正也是你指挥。”
上等兵指挥上尉,他这个舰长也算是全军的头一份了。
叶飞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能先到T744矿区走一趟,从那儿开始追击,没装半道上就能把海盗截住。”
异想天开!齐晓东一个劲地撇嘴,宇宙这么大,是真正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哪怕角度偏上零点几度,航程远了,也能拉出几千几万公里的距离,哪是叶飞想的那么简章?可是如果要详细解释宇航知识,就算说上三天三夜也只算刚入门儿,还是别扯那份闲蛋,这小子怎么说就怎么办,把人送到地方,随便他怎么折腾去吧。
齐晓东调出星图仔细地琢磨,叶飞等人立即好奇地凑了过来。
星图不同于海图,海图只是平面图,星图却是立体图象,满满的星体在齐晓东手指灵活的cāo作下不断地放大缩小,转换角度,看得叶飞眼睛都花了,也没闹清楚齐晓东在搞什么西洋景。
最后一颗亮蓝sè的星球定格在大伙的眼中,齐晓东指着这颗漂亮的星球说:“这是海王星,它现在的位置正好在我们和目标之间,我们的航线偏一点——”
不知道他cāo作了什么,星图快速缩小,最后只剩下一堆意义不明的亮点,齐晓东指着其中的一个说:“这是我们,”又指着上面一点的蓝sè光点说,“这是海王星,”最后指着最上面的红sè光点说,“这是海盗老巢。”
说着他在图上标出两连接飞船和海王星的直线:“我们向海王星的方向前进,接近海王星之后利用它的引力加速,大概能为我们节省七到十天的时间。”直线经过海王星后划了个弧,最终引向海盗老巢。
叶飞终于确定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天份,异常干脆地说:“齐舰长,战斗归我们,飞行归你们,咱们明确分工,什么时候到了地方,通知我一声就行。”说完头昏眼花地逃出了舰桥。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论起战斗力,陆战队能甩舰员十几条街,可论到cāo纵飞船计算轨道,成天抓枪杆子的陆战队员完全玩不转。
目前整个电光号处于不设防状态,大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过大伙离开舰桥后,不约而同地选择第一件事熟悉装备。
两个战斗分队搭乘青河号的目的,就是完成一系列战斗训练,其中就包括外挂重型战斗模块的使用,可惜没等学到这一课,一组就打残了。
好在凡是能和战斗装甲扯上关系的装备,用起来都不难,只要花一点时间适应一下就好。
花了一天的时间,大家就能将重型装备应用自如,驾驶战船用不着他们几个,又没心情训练,叶飞干脆把库房里那几台模拟器搬了出来。
飞行模拟器的内部设置与F-440战斗机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能把模拟器玩熟,开真正的战斗机也不是问题。不过叶飞压根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几台模拟器接在一起,能像真正的空战一样激烈地对抗,是全舰仅有的消遣娱乐——对真正的驾驶员来说,模拟器除了熟悉座舱布局外毫无用处,不过无聊的大兵们乐此不疲,大呼小叫地当做空战游戏一般钻进去就不肯出来。
最开始还只是打发时间,可有了输赢就想争个高低,不知道是不是有天份,叶飞居然能十战九胜,甚或架着模拟器,在紧密的星环中高速来往穿棱,**裸地炫耀炫耀开战机的技术。
每到这个时候,姜宇飞都会很不屑地撇撇嘴:“稀罕,又不是飞行员,模拟器玩得再好有个屁用?”
只有倒霉的黑熊旁边站着干瞪眼儿看着,他倒是想伸手试试,不过直到目前,他还不能jīng确的控制假肢的力量,前几天他和其他人一样兴致勃勃地坐进模拟舱,没等空战开始,就先捏碎了cāo纵杆,直接报废一台模拟器,打那儿以后,谁也不肯让他再坐进去。
由于姜宇飞的鼎力支持,两人间持续了大半年的紧张关系慢慢缓和,摘掉了有sè眼镜的叶飞,越来越觉得姜宇飞身上虽说带着有钱人的坏习惯,但总体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家伙,不由地感到奇怪,他和白烨的xìng格应该很合得来才对,竟然为了个女人闹得水火不容?
真是yīn差阳错。
想起了白烨,叶飞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是天军,凭什么陆战队就得一群人挤在一起住一间屋子,飞行员就能住单间?就这个,白烨没少跟他炫耀,这回老子也会开战机了,什么时候有机会,狠狠地收拾白烨一顿,让他再猖狂!
其实叶飞完全没必要和白烨争个高下,这几天和齐晓东聊天,大家才知道,突击队员的地位,并不比飞行员差到哪儿去。
轨道突击队,其实也是天军陆战队的一部分,突击队员的选拔十分困难,因而数量一直不多,就拿叶飞等人来说,一个中队二十几个人分属两个战斗分队,两到三个中队组成一个大队,再往上,直接就是天军直属的师级的指挥部。
而天军的航空兵,通常是两架战斗机一个编队,四架战机组成一个中队,再往上,就是八到十二架战斗机组成的大队,两到三个大队,就直接是天军的航空兵师。
考虑到任务xìng质的差异,二者之间的编制组成十分相似。
头一次听说自己的地位和飞行员差不多,叶飞差点没把嘴乐歪,心说白烨,让你丫跟我显摆,早晚让你小子停电!
其他人也是一阵惊奇,兽医摸着黑熊的胳膊感慨万端:“怪不得,以前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逼真超值的动力假肢,不是jīng英,哪有这份待遇?”
“滚!”黑熊提着他的脖子,随手就能把他甩出两条街,不过最终也只是提着兽医的胳膊狠狠地晃了几晃。
总不能对自己人下死手不是!
兽医嘿嘿直笑,离心机都坐过了,晃两下算什么?
电光号向继续向深空进发,距离太阳越来越远,在土星看太阳,视力好的还能看到一个圆点,等到飞船接近海王星,太阳已经变成了灿烂星群中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虽然得到了海盗老窝的坐标,但海盗赶在电光号之前回到老巢的可能xìng几近于无,不仅因为海盗船的速度慢了电光号一大截,更因为想敲诈军方一笔的海盗不可能跑那么快,于情于理都会在土星区徘徊一段时间,等待军方的回应。
电光号的乘员分成两派,一派主张直扑海盗老窝,以斩首战术断其后路,利用其老巢守株待兔或者寻找海盗船的位置,代表人物自然是胆大包天的叶飞;另一派则认为此行的目的是救出失陷的战友,既然海盗不可能赶在战舰之前回到老窝,那么即使占领了海盗的老巢,也救不到失陷的战友,因而远赴外海王星区没有什么意义。这一派倒占了全部人员的三分之二。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边都说服不了对方,不过除了叶飞掌握的坐标之外,再也没人能找到与海盗有关的线索,结果争论是叶飞输掉,却不得不按他的计划继续飞向海王星。
这段时间叶飞玩够了模拟器,有事没事就跑舰桥上溜达溜达,还美其名曰视查工作,气得齐晓东恨不得揍他一顿,好在他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知道自己动拳头不是叶飞的对手。
电光号驶近海王星,舰桥上几个人望着光学系统捕捉到的海王星实时画面,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赞叹。
齐晓东感慨万千:“海王星,八大行星的最后一颗,它被人类发现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但对海王星来说,不过刚刚过了两年而已。”为天军舰长,这种天文常识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很多人都认为这里是太阳系边缘,实际上也差不多,再往远处走就是柯伊柏带,还有人类从未涉足过的和奥尔特云和随处可见的黄道离散天体,如果说内星系相当于太阳系的jīng华,那么从这里向外,就是整个星系的穷乡僻壤。”
在整个天军的历史上,指挥战舰飞抵海王星的舰长屈指可数,而且这还是指全体人类,而不仅仅是某一国的天军。
有什么比开创军史更能令一位军人激动不已?此时此刻,齐晓东的脑子里全是史诗、颂歌之类的字眼儿。
叶飞咧开大嘴嘿嘿一笑:“俗话说得好,穷山恶水出刁民,怪不得海盗把老窝选在这个鬼地方!”
从太空望去,瑰丽的海王星恍若一颗飘浮在宇宙中的巨大蓝宝石,确实充满了神秘的吸引力,不过站远点看个景就算了,他绝对没有和巨型气态行星近距离亲密接触的冲动。
再说了,他带着大伙来这儿,又不是为了看风景。
齐晓东眼前一黑,差点没气晕过去,满肚子的感慨顿时化做星光四散而去,老半天才恨恨地憋出一句:“和你这种人说话,真没气氛,有种将来找了女朋友,你还这么说话!”同行二十多天,满飞船就这十几个人,互相之间已经很熟悉了,不仅如此,齐晓东和他的舰员几乎一个不拉地被叶飞拽上模拟器好好熟悉了一回战斗机的驾驶技术。
得益于舰尾不同寻常的引擎布置,电光号经过二十多天的不断加速,此时速度接近每秒1600公里,远远地将所有现役高速战舰抛开一大截,甚至能够和竞赛飞船比肩。超高的速度,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原本需要几个月才能完成的航程。
叶飞丝毫不把齐晓东的诅咒放在心上:“说句大实话而已,为这个跟我分手,那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齐晓东干脆别开脸不理他。
战舰的智能系统已经确定了海王得的位置,一条切入海王星引力范围的新航线被计算出来,立即得到了齐晓东的确定执行。
速度带来了便捷的同时,副作用同样明显。
首先就是燃料,真空中没有阻力,普通飞船启动引擎进入巡航速度后,可以关闭引擎,只保留调整方向所需的辅助动力;但是电光号的引擎在二十天里几乎从未停过。
第二是人手,普通飞船的速度慢,完全可以用人工cāo纵的方式躲避阻挡在前进轨道上的障碍,比如意外出现的小行星等;但电光号的速度太快了,每秒1600公里的速度,快到人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依靠舰载雷达提前发现障碍,提前预jǐng规避。
以这个速度绕地球的赤道飞一周也不过费时25秒,到邻居家串个门儿,花费的时间都不止这一点。
电光号上的电子信息系统十分发达,以至于一公里长的战舰,单纯的cāo纵只需要两个人,大型客船需要的驾驶员还不止这个数呢。
幸亏如此,否则齐晓东和留下的几个舰员,压根玩不转这么庞大的战舰。
似乎每秒1600公里的速度还不是这艘飞船的极限。
叶飞等人还不大明白其中的意义,但齐晓东十分清楚,电光号的出现,绝对是人类航天史上里程碑式的进步,简而言之,将拉近太阳系所有星区之间的距离。
追求高速度的不仅是各**方,民间对高速度的需求同样旺盛。在人类的历史上,交通越是便利,文明的发展速度就越是迅速,大航海时代,海船出航少辄数月,多则数载,但正是航海的需求,使得航海技术不断进步,直接促进了重工业及相关科学技术的爆炸式发展。
人类进入宇宙时代的步伐与之相似,不过想把太阳系折腾成太阳村,估计再过一个世纪还是没啥希望。
电光号渐渐进入海王星的引力范围,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屏幕上的宝石蓝行星逐渐放大,直到占据了半个屏幕。
海王星的身边五道暗淡的天蓝sè行星环渐渐显现,那是海王得的行星环,如此难得一见的景sè,就连一向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叶飞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忽然前方的轨道上出现了一颗行星,登时吓了叶飞一跳:“快躲!”
“躲什么,撞不上!你看着好像挺近,实际上远着呢,智能系统怎么可能出这么低级的错误。”齐晓东老神在在,说完又兴奋起来,“这是海卫一,海王星唯一的球体卫星!”
叶飞讪讪地笑笑,太阳系的行星不多,但是卫星不少,像这样的小卫星,勾不起叶他丝毫的兴趣,自然不会记在心上。
电光号飞近海卫一,远远地看到卫星表面突然像火山喷发一般冒出一股巨大的流体,流体越飞越高,竟然渐渐散入四周的太空之中。
电光号恰好从流体zhōng yāng穿过,吓了叶飞一大跳,惊呼:“这什么玩艺儿?”仔细看,海卫一表面喷出流体的位置上,还是个锥形的山!
齐晓东哈哈大笑:“怕什么,那就是有名的冰火山,喷出来的是水、氨、甲烷甚至干冰和液态氮,很奇怪的现象,你在土星基地呆的时间短,土卫六上有一个喷甲烷的,土卫二上还有个间歇的,不过海卫一的还真没几个人见过。你小子挺有眼福啊!”
我X!
叶飞悲愤莫名,火山就是火山,冰山就是冰山,啥叫冰火山?可想想地球上那些高耸的冰山,再想想刚刚喷发的景象,叶飞泄气地发现,冰火山这个矛盾的名字还真是再贴切不过。
舰员们爆出一阵不轻不重的哄笑,叶飞厚着不红不白的脸皮转移话题:“还要多久能到地方?”
齐晓东看了看战舰现在的速度,十分肯定地说:“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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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一个大章整体发,始终提醒有非法关键词,但拆成两章,就能顺利的发,如果看到后面有四个相同的章节,看一个就行,通过审核后,会尽快删除。
28 脏雪球
黑暗中,一颗巨大的脏雪球缓缓而动。
远在外海王星区,微弱的太阳光不足以照亮虚空中的星体,这些以冰冻物质和尘埃为主要成份的彗星核,俗称脏雪球的天体隐藏在黑暗中,恍若平静的海面下隐藏的暗礁。
忽然间一个小小、表面冰晶一般晶莹的小天体慢慢飞向这颗平平无奇的脏雪球,冰晶内部的电光号上,所有的人全部集中在舰桥中,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齐晓东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舰外的脏雪球,轻声发布命令:“左舵三,减速二。”隐藏在冰晶下的战舰悄无声息地喷出一股气流,稍稍改变航行的方向和速度。
姜宇飞小声嘀咕:“这能行吗?”
电光号飞越海卫一,意外地钻进刚刚喷发出来的“冰岩浆”中,不想错有错着,战舰圆滑流畅的表面,被凝固的冰岩浆层层包裹,最后居然变成一颗表面不规则的冰质小行星。
原本叶飞计划远离海盗老窝停泊,得到消息后立即改变计划,电光号干脆以小天体的面目出现,直接飞到海盗老窝附近。
恰好海盗选择的老窝是一颗质量和体积都比较大的脏雪球,虽然这个大小的脏雪球有卫星的不多,但捕获一颗小天体充当卫星的几率虽然很低,却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不过电光号毕竟是钢铁建造的战舰,质量上远远超过冰晶类天体不,齐晓东不得不以辅助力进行定位,否则脏雪球的微弱引力,还真抓不住电光号。
叶飞头也不回:“不行也得行,如果暴露……就强攻。”走到这一步,叶飞已经无路可退,唯一的出路就是救回两个战友凯旋而归,否则就要面对军事法庭的严厉惩罚。
电光号恰到好处地切入脏雪球的环绕轨道,直到绕着脏雪球飞了七八圈,成为脏雪球心的一颗小卫星,舰桥上的气氛才略略松动。
“这就行了?黑熊惊诧万分。
太他娘的神了,说能切入环绕轨道,天军的舰长,真不白给。
“还差一点!”齐晓东说,“战舰质量大,绕行速度要比真正的冰质小行星慢一些。但愿海盗看不出来。”
若是战舰的速度和真正的小行星一致,就直接超出了脏雪球的捕捉能力。
“现在怎么办?”姜宇飞摩拳擦掌跃跃yù试。
矿区一战,整个二组上演了极其失败一幕,虽说并不是二组本身的错误,但和一组相比,顿时高下立判,姜宇飞骨子里憋着一股劲——谁说二组不如一组?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叶飞,包括齐晓东也不例外。
叶飞被大家瞅得心里发毛,嘿嘿讪笑:“都看我干什么!”
“不看你看谁?”齐晓东是在场的所有人里军衔军高的人,但战舰必须配合陆战队的行动。此行的具体计划者和执行人却是叶飞这个上等兵。
叶飞抓抓后脑勺:“我的计划是,我自己一个人悄悄进去,看有没有机会,你们就留在这儿等我,随时准备支援。”
“什么!”黑熊第一个不干了,“这怎么行……”
“没啥不行的,咱们跑这么远,不是玩官兵抓强盗,为的是救人,我一个人目标小,被发现的可能也小,放心吧,有问题我第一时间叫支援。”叶飞自信地拍着胸脯,“我带一门激光炮,再碰上雷神,让它吃不了兜着走!”
上次被雷神打了个措手不及,叶飞心里同样的不服气。现在青河号携带的武器装备全在电光号上,其中有两套肩shè式激光炮,强劲的输出功率绝对能一举烧穿雷神的乌龟壳。
可惜配套的高xìng能电池,只能支持满功率shè击三次,即使这样,体积也比装甲用的电池大了一倍有余。
“姓叶的,你别有点好事只想着自己,大家跟你一起来,也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看你一个人瞎忙活!”姜宇飞脸sè漆黑,大有一语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
叶飞暗暗头疼,早知道不带姜宇飞这个丧门星了,叶飞没那份好言相劝的苦口婆心的心情,直言不讳:“我是一组的负责人,所有陆战队员里军衔和职务都是最高,就这么定了。”现在不是窝里反的时候,换个时间地点,他不介意和姜宇飞好好理论一二,不过现在,他直接用命令的方式定下了行动计划。
电光号绕着海盗基地所在的脏雪球运行,舰载系统早就把脏雪球上的情况扫描了一遍,确定了海盗老巢的入口所在,接习惯,众人将其称之为脏雪球的正面。
等战舰绕飞到脏雪球背面,一个毫不起眼的黑点从冰晶般的战舰表面脱离,缓缓飘向脏雪球。
因为怀疑海盗有美国人在支持,不晓得海盗有没电子侦测设备,所以战舰和叶飞之间一直保持着无线电静默,从脱离战舰开始,叶飞就只能靠自己。
电光号缓缓化做一个小光点,没入脏雪球的地平线,黑暗中脏雪球的表面若隐若现,叶飞紧盯着激光测距仪,等距离脏雪球足够近,他开启了微光夜视仪。
眼中的一切瞬间变成鲜亮的绿sè,失真的彗星核表面清清楚楚。
他的速度不快,被脏雪球的引力吸引,慢慢飘向彗星核表面,最终轻轻地落下。
叶飞觉得彗星核的表面有那么点像倒塌的冰川,到处是支零破碎的冰晶。
在零下二百多度的环境下,所有已知的气体都会凝结成冰,这些冰晶的成份十分惹人怀疑。每每想到自己正站在一片干冰或者固态氮之类的东西凝固成的海洋之上,总让他有一种异常不真实的感觉。
地面十分干净,即没有破碎的冰晶也没有类似雪的松软结构。
关闭微光夜视仪,彗星的表面让他有一种置身于极地夜晚的错觉,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不知道是因为黑暗还是由于混杂了尘埃,所有的晶体都灰蒙蒙的,完全颠覆了他对冰的印象。
叶飞很想打开战术灯照一照,看看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晶体究竟是什么颜sè,不过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放弃这个诱人的念头。
随手掰下一枝成份不明的冰枝,尽管开启了辅助动力,也费了叶飞一番不小的力气,坚硬得超出他的想象。
他暗暗啧舌,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寒冷和脆硬总是联系在一起,越是寒冷的环境下,冰的硬度就越高,而常规金属或其它材料的屈服强度则会急剧升高,当环境温度低于韧脆转变温度,金属材料就会变得异常脆硬,扔地能上摔成八瓣。
从火箭到宇宙飞船,相对于人类不过五千多年的文明史来说,人类步入太空的速度超乎想象,无论哪一种航天器,都要面对宇宙极端环境的严酷考验,不管是数百度的低温还是零下二百多度的超低温,任何一点疏漏都会造成无法抚回的后果。
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航天技术的发展高度依赖材料学的发展,军事航天对材料的要求更是远远高于民用航天器,就拿叶飞身穿的装甲来说,指部装甲的厚度最多不超过三毫米,若是材料不过关,刚刚不仅掰不下冰枝,反而会将手心的装甲戳破。
在这种环境下失去装甲的保护,死亡只剩下时间的问题。
随手扔掉冰枝,叶飞试着跳了跳,引力远比想象中更小,若不是背后的激光炮重量几乎与装甲等同,难说他会不会因为用力过猛而重新飞回太空。
硕大的激光炮使得重心有些失衡,不过问题不大。
重新打开微光夜视装置,注视着冰棱纵横的诡异世界,叶飞脑中突然冒出个念头: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随即他就为自己的想法而哑然失笑,一个人又有什么有关系?陆战队,本来就是充满了个人英雄主义的地方。
进入热兵器时代之后,军队取得胜利,依靠的大多是团结合作,个人的勇气虽然仍不可或缺,但远远不像冷兵器时代那样,能够凭借个人的武力影响整个战争的局势。
不过陆战队却与从不同,战斗装甲强大的火力和防护力,赋予了战士远远超过任何古代名将的战斗力,而这恰恰是个人英雄主义滋生的土壤。
别看一组只有十二个人,从编制上说,陆战队两个战斗组只有二十来人,实际上的编制却与连相当,战斗力则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这才是陆战队的战绩。
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叶飞确认了一下位置,找到海盗基地的方向,轻轻一弹,就像学会了小说里的盖世轻功一般飞出几十米,落下时利用移动装甲稍稍调整方向,尽量落在平整的地方,实在无处落脚,就干脆在冰枝上一点,立即又飞出十多米远。
电光号在彗星核的另一侧升起,光学系统捕捉到叶飞纵跃不停的身影,激光通讯装置立即建立了联系。
无线电容易暴露目标,激光通讯却不会。
“炮兵,情况如何?”黑熊单手拎着几乎和他一样高的六管机枪,身后的背包里装着满满两万发子弹,其他人同样全副武装,只待叶飞呼叫支援。
“一切正常!”叶飞回道,“我已经接近海盗基地。”
“有问题吗?”黑熊又问,大家不约而同地支起耳朵,明知这种小儿科的潜入不可能难倒叶飞,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丝丝期待。
“没有!”叶飞毫不留情地戳破大伙的希望。
兽医撇撇嘴巴:“好不容易来一回,连彗星核都不能亲眼看看……”
“拉倒吧你,你当是来旅游的?”黑熊挥挥拳头,“炮兵忙着呢,别占用频道。”
“没事,我已经到了,准备潜入海盗基地,快断线了,等我的消息。”说完,电台里再没动静。
彗星核的体积并不大,十几分钟的时间,叶飞飞出了几十公里,接近了海盗老窝入口。
海盗基地毫无疑问地布置在彗星核地下,出口位于一座几十米高的石山脚下,直接开凿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
海盗老窝的出口还没奢侈到使用大型扭闸,仅仅是两扇对开的气密门,大概能容下两辆大型卡车对开。
叶飞目测了一下,气密门的大小相当于滚装货船的舱口,气密门外的岩石似乎经过人工平整,起降大型飞船并不困难。
估计海盗船平时就落在平台上,货舱大门与气密门对接。
叶飞心生感慨,当个海盗也不容易,这鬼地方,和军方的基地差远了,简直就是草窝和五星级宾馆的差距!
海盗找颗小行星落脚,相当于大航海时代的海盗找个海岛藏身,可找个海岛弄个山洞窝上几年不算什么大事,外太空甭说吃喝拉撒,连喘气都需要把氧气运来,找颗小行星容易,落脚却难。哪比得上大航海时代的前辈活的那样jīng彩?
这年头,当海盗真他娘的是个技术活,不光得懂航天,找小行星落脚得懂行星学;开凿老巢得懂地质学;挖地洞是矿工的技术;没准还得有一手瓦匠手艺,免得万一基地质量不过关漏了气,没人和水泥糊墙。
叶飞心说,老子要不是想救人,就他娘的直接打穿这个破窝的外壁。
电光号已经离开了他的头顶,通讯已然断开,他静静地呆在原地,直到电光号再次飞到他的头顶,重新建立联系:“电光号,我需要战舰扫描前方石山!”
“电光号收到,稍等。”齐晓东下令jīng确扫描石山,调侃道,“炮兵,你小子现在真像个贼。”
说话间扫描完毕,数据直接传给叶飞的装甲。
叶飞嘿嘿贼笑:“当贼怎么啦,一会我还要当回强盗呢!”
石山附近的扫描地图接收完毕,不出所料,除了正面的大型气密门,另外还有三处不起眼的暗门儿。
都说狡兔三窟,海盗比兔子还他娘的jīng,居然四窟。
扫描没发现报jǐng装置,估计海盗以为躲到这里很安全,不可能被找上门儿来,所以没费那个洋劲,也有可能是海盗缺吃少穿,没那份闲心浪费物资。
叶飞悄悄地接近气密门,拽下腰间巴掌大的定向地雷狠狠地插在地上,直接封死气密门,然后yīn笑着转移目标,用炸药和手榴弹将四个出口封死三个,这才满意地飞向最后一个安全暗门儿。
姥姥的,叶飞恨恨地暗骂,老子让你们一次死一窝!
“八字还没一撇就先堵了人家的门儿,这小子够狠!”齐晓东暗暗啧舌,叶飞这小子,有能力有胆量更有魄力,难以置信他才刚刚十九岁!
不过话说回来,也只有这样冲动热血的年轻人,才会不管不顾地做出劫持战舰的蠢事来,换成老于事故之辈,唯一会考虑的就只有利益得失,哪会做出这样不顾首尾的决定?
大伙谁也没接齐晓东的话茬,
齐晓东上尉军衔在整个军中只能算不大不小,现下全舰上下满打满算十来个人,军官只有小猫两三只,剩下全是大头兵,哪个敢乱说话?
陆战队和舰队隶属不同,按说大家不必看齐晓东的脸sè,不过在战舰上谁也大不过舰长,也就是豁出一张脸皮不要的叶飞才敢嘻皮笑脸几句——我军强调全军上下,所有人在政治上人人平等,可军队是个讲阶级的地方,口号喊是震天响,若是谁当了真,那才叫脑残兼弱智。
叶飞绕到最后一个暗门儿,毫不见外地在气密门上贴了块遥控塑胶高爆炸药。而后从装甲颈部抽出一个瓶盖大小的圆盘紧紧地按在门上,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贴在门上的东西叫听音器,是个类似于听诊器的小玩艺儿,它将捕捉到的声音源源不断地送进叶飞的耳中,耐心地听了两分钟,没有任何异常的声响,叶飞收回听音器,抽出军刀刺进气密门的接缝。
T744一战,厨子于杰开门的方式过于奇葩,回到土星基地后,叶飞曾专门抽出时间了查过资料,了解气密门的结构。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由于早期航天时期受到西方国家的联手排斥,dú lì发展宇航技术的中国航天技术自成体系,配套的技术标准也有明显差别。
西方国家率先向民间资本出售宇宙飞船之后,中方不甘其后,开始向民用飞船市场进军,由于一直以来的严谨风格及深深的军方背景,先行一步的中方在航天技术上同样领先一步,因而迅速抢占了民用飞船市场的大半江山,相关的行业标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获得通过。
气密门的行业制造标准,就是在这个时候由中方主导确定下来,这种气密门简单实用成本低廉,哪怕断电,只要门的一侧还有气压,气密门就会在气压的做用下自动关闭。
然而这种气密门的致命缺点就是一撬就开,可气密门都是用在外太空,谁家的炮兵还能跑到外太空撬门?离着几百上千公里就得被雷达发现,有什么可担心?
此后百年,虽经西方国家不遗余力地诋毁排斥,但成本低廉的气密门却一直占据着整个市场的大半,无论太空站还是宇宙飞船,到处都能看到这种气密门的影子,海盗获得装备的途径有限,使用这种大众化的装备,哪怕海盗意外暴露,他们背后的主子,事后也能推得一干二净,免得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叶飞暗暗腹诽,为毛自家战舰上的气密门,同样的功能,却没这个一撬就开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