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遮天计划（十）
叶飞飘出战机，一眼看到了新舰的地勤军官，赶紧把面罩推开凑上去套近乎：“兄弟，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他瞄了一眼对方的右胸，胸牌上三个字闪闪发亮：于光临。
尽管他不知道陨星舰队究竟是哪里来的，更不可能知道柯龙与摩根的对话，可是巨鲸舰队与陨星舰队的对峙在转舰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
一直有些神秘的支援舰队不战而走，很明显这次的任务还没完呢。
负责安置转舰航空兵的于光临少校严肃地摇了摇头：“军事机密，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何况我也不知道。”
叶飞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闷笑，叶少校脸上的表情一僵，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无良的战友，再转回来的时候又换上了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那什么，这艘战舰是怎么回事，能说么？”两个的军衔相同，人家说是给面子，不说是本份，他还真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且一顶机密的大帽子扣过来，就算于光临肯说，叶飞也不能听。
于光临犹豫了一下，觉得叶飞还算顺眼，微微一笑说：“这些战舰都是最新的巨鲨级，就是用生物战舰改装的……我不说，你们用不了多久也会知道。”
叶飞恍然大悟，怪不得外形和生物战舰一模一样，根本就是顶着生物战舰的壳子，能不像么？
这他娘的，是外星版本的画皮么？
怨不得支援舰队抵达小行星群时还顶着那么拙劣的伪装，要是敢露出生物战舰的模样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界时恐怕不光美俄盟友会发现点什么，说不定外骨人也会发现人类掌握了一支“己方”舰队。
叶飞隐隐地意识到这八十艘改装后的生物战舰才是此次任务的核心。
“抓紧时间，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打听。”于光临轻声催促一句就闭上了嘴巴。
叶飞友好地点点头，率先飘向通道。
现在的战舰高度自动化，所有的地勤工作全部由效率高、占空间少的自动机械完成，每艘战舰顶多配上两三个负责管理地勤机械的军官而已。
地勤军官控制着一整套维护设备，包括维修和补给。尽管严格的制度保证地勤军官哪怕和飞行员有仇也不敢在战机上动手脚，但是和地勤军官拉好关系，只有好处没坏处。
此时的巨鲨舰队渐渐远离战场，刚刚抵达新旗舰的柯龙一语不发地飘着全景舰桥的后侧，默默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巨鲸舰队，直到它们消失在视线之中，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再过两分钟冥王星就会越过骨冢，恰好来得及——实际上冥王星还要三个多小时才能挡在骨冢前面，到那时，战斗的景象正好被冥王星挡住。
不过他还是总觉得冥王星马上就会挡住骨冢，这会让他更放心一些。
现在柯龙只希望冥王星的轨道数据没出错，万一冥王星到了时间还不就位，舰队的乐子可就大了。
两分钟飞快地过去，柯龙突然厉声命令：“通讯组，马上按计划向骨冢发送遇袭信号！”
“是！”通讯参谋立即忙碌起来，领航的战舰舰艏部位发出一连串密集的闪光。
人类是在双方谈判的时候发现外骨人远距离传递信息使用的是光信号，这两年天军不断地派出舰队伪装海盗偷袭外星舰队，每一次偷袭结束，外星舰队的动向都会被遍布太阳系的预警卫星记录下来。
木星与骨冢间的联络信号同样逃不出人类的监视。
外骨人的灯语虽然和人类的灯语有本质上的区别，但万变不离其宗，从底子上说，长长短短的灯光信号和电报差不多，只是一个以光做载体，另一个用电磁波做载体，完全可以把外骨人的灯语看成一种特殊的远程“电报”。
破译气味语言很麻烦，可是人类使用密电码的历史已经有几百年，各种破译方法层出不穷，加上超级计算机的配合，几个月的时间就成功破译了外骨人所有的“光码”。同时也对外星舰队的联络手段有了全面的认识。
通讯参谋按外骨人的习惯将信号反复发送四次，尽管是舰载计算机按程序自动发送，出现失误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可他还是检察了一遍，确认信号无误后才把悬在半空的心放回肚子里：“报告，信号发送完毕。”
“密切注意骨冢和木星两个方面的光信号。”柯龙轻推屏幕，轻盈地转过身来，“通讯组身上的担子很重，接下来的几个月就要辛苦你们了。”
“保证完成任务！”刻意加强过的通讯组十四名成员响亮地齐声回答。
柯龙点点头：“各舰，按原计划执行伪装任务，无任务人员，全体进入冷冻舱。”说完他带着副官离开了舰桥。
参谋长的命令被完美地执行下去，不久前由于战事临近而解冻的人员心不甘情不愿地返回冷冻舱。
因为接下来的行程必须保密，航空兵不能再进行任何训练，所有这一次航空兵也不能例外。
叶飞胳膊上插着注射器，仰面朝天地倒在床上，若不是身上绑着安全带，倒是像在地面上一样的惬意。
邻床的姜宇飞五官几乎扭在了一起，直勾勾的眼神始终盯着注射器那几乎不见缩减的体积：“怎么这么慢啊？”
“你又不赶着投胎，慢点怕什么？”叶飞张嘴就没好话，“有美女看，你就知足吧。”
姜宇飞偷偷瞅了瞅护士的位置，低声反驳：“你快拉倒吧，就这还美女呢？你眼光也太次了。”
叶飞戏谑地瞄了姜宇飞一眼：“你敢大点声说么？”
姜宇飞的脸顿时一僵：“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我说你掉不掉份啊，都是有花的草了，贼眼还不消停消停？”
“看看有什么大不了的。”叶飞不以为然地嗤之以鼻。
“算了，随便你吧。”姜宇飞又露出了苦瓜脸，“还得打多长时间啊？”
“我说你有毛病吧，这么大的人了怕打针？”
“滚蛋，谁怕打针，我是不平衡，凭什么他们都不用打这玩艺儿，咱们俩就非得挨一针？”姜宇飞愤愤不平，“你看我瘦吗？”
“懒得理你，这跟胖瘦有什么关系。”叶飞猛翻白眼儿，要不是绑在床上，真想踹姜宇飞一脚。
“你懂什么。”姜宇飞不屑地撇撇嘴，“人体冷冻这种技术，跟冬眠的原理差不多，看上去人是冻透了，实际上根本没有。解冻的时候，你的体内必须有足够的营养物质支持身体复苏，如果营养不足复苏就会失败，后果你也不是没见过。”
“真的假的？”叶飞眼睛一瞪，“你听谁说的？”
仔细想想，最近还真没听说冷冻又出什么事故。
刚刚使用冷冻技术的时候，确实出过几次意外，损失了几个战士，难道复苏失败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要是这样的话，那几个战士也死得太冤枉了。
冷冻有一定的风险大伙都知道，但叶飞一直不觉得冷冻有什么不好，飞船就那么大点地方，出一次任务几个月，实在是无聊得心烦，进了冷冻舱，再一睁眼就到了地头——冷冻相当于凝固时间，算起来这几年钻冷冻舱的时间加一起有少说一年多，现在他明明二十五岁，但是严格地讲，生理年龄只有二十四岁而已。
虽然冷冻的滋味实在不怎么样，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况且命令这东西，根本不可能打折扣，不如老老实实地躺进去。
“听谁说？整个舰队都传开了，为什么注射这个？”姜宇飞抬了抬胳膊，“这是营养针。”
“我还真没听说。”叶飞呐呐地说。
“哼哼，在培训队的时候就传开了，大伙全都知道，也就是你这个钻书里不出来的棒槌才什么都不知道吧。”姜宇飞又开始望着注射液发愣。
“怎么没听你提过？“叶飞大怒。
“呸！我哪知道你不知道？”姜宇飞绕口令一样顶了一句，闭上眼睛不肯再答理叶飞。
这时候叶飞倒是有点明白了。
记得第一次冷冻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直接进冷冻舱；现在则不同，进冷冻舱之前，必须进行一次针对性的体检，合格的进入冷冻程序，不合格的静脉注射……而且体检之前，还要求所有人必须独唱卯足了劲儿吃一顿好的。
要是注射之后还不合格会怎么样？这个念头无法抑制地从叶飞心里蹿出来。
可是想归想，上面能采用静脉注射的方法，就证明这个办法有效果，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睡一觉……叶飞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注射，护士叫醒他拔出针头，在针眼儿上喷了一点愈合喷雾，其实这玩艺儿根本没什么愈合的作用，就是能快速封堵伤口，对付针眼儿自然不在话下。
再次体检，数据完全没有问题，两人一起进入冷冻舱，在失去意识之前，叶飞脑子里突然蹿出一个念头：真的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吧？
失去意识前，他的目光定格在对面一张陌生的面孔之上——一张表情扭曲的、狰狞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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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么多了，卡文卡得厉害。
266 遮天计划（十一）
再次睁开眼睛，对面的冷冻舱已经空了，叶飞不知道现在是多久之后，只是那张狰狞的面孔仍然固执地浮现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我这是怎么了？叶飞苦笑着摇摇头，自顾自地套上军装。
负责观察复苏过程的军医还以为叶飞身体不舒服，马上关切地问道：“哪儿不正常？”
“没事。”叶飞回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在军医的要求下伸出胳膊量血压。
“一切正常！”军医说，“刚复苏过来，都觉得身上不舒服，回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就好了。”
叶飞从善如流地点头答应。
平时说什么风寒，不过是温度低一点，着凉而已，人体冷冻可是冻在零下二百度左右的液氮里，寒气岂止入体，根本就是冻入骨髓。
刚刚复苏的人不少，把整个医务站挤得满满，都在等着完成体检。
叶飞挤出人群，自顾自地往自已的宿舍走。
医务站位于战舰尾部，距离动力舱不远。通常情况下，正面对敌的战舰大多是前部受损，位于战舰中心的舰桥都很少波及，比舰桥位置更靠后的医务站，安全系数很高。
如果战舰尾部遭到敌人的进攻，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推进器本来就是人类战舰最脆弱的弱点。
航空兵的宿舍则位于战舰前部三分之一处，发射井在战舰正下方。
这个位置即不影响战舰发挥前主炮火力，也能让战机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入战斗。
从医务站到宿舍要经过将近半个战舰的距离，离开医务站的叶飞扶着墙上的扶手一路飘向宿舍，途经一处舷窗的时候无意间扫了一眼，眼尖的叶飞突然发现舰队里夹着几艘外形熟悉的飞船。
特遣舰队？他们怎么在这儿？
叶飞顿时愣住。
自从双方的谈判开始后，特遣舰队的几十艘导弹舰就不知所踪，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
任务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乱糟糟的人员复苏持续了一天，为了让大家尽早进入状态，指挥部宣布休息十二小时。休息结束后，整个舰队忽然进入了紧张的战备之中。
战舰上不养闲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柯龙带领指挥部反复核对作战计划，推演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并做出合理预案；各舰舰长则忙着安排协调；通讯组检查线路，确定通讯频率和备用频率；武器组马不停蹄地组织检修各种武器，特别是重接炮和十二米炮锅……
大概只有飞行员最轻闲，检查战机的工作由地勤组完成，飞行员只需要调整身体和心态，做好战斗准备就行。
直到几天后，叶飞才对目前的情况有了详细的了解。
这次冷冻的时间并不长，两个月而已，舰队经过海王星轨道的时候，一直隐藏在附近的特遣舰队赶来汇合。
目前舰队已经越过冥王星轨道，距离骨冢只有不到十天的飞行距离。几天前舰队遇上了另一支外星舰队。
包括柯龙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外骨人会把巡逻舰队派出这么远，恰好和隐藏在一颗小行星后面的敌军打了个照面。
当时柯龙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双方的距离如此之近，若是直接开打倒也没什么，以巨鲨舰队的火力和超过敌军几近一倍的数量，消灭敌军毫无问题。
可是如此一来，偷袭骨冢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幸亏值班的通讯参谋应对得当，在对方发出询问的灯语后，立即按标准程序予以回复，并将夹杂在舰队中的导弹舰说成是途中俘虏的人类海盗。
没想到巡逻舰队真的信了，二话不说缩回了小行星背面。
柯龙二话不说，给了通讯参谋一个一等功。
叶飞听的时候差点吓出一头冷汗，没想到这条小命差点就不明不白的交待了。
看似有惊无险，其实险过剃头。
巨鲨级是用生物战舰的外壳改造的不假，但是改造毕竟是山寨货，前面看起来差不多，舰尾的推进器可是实打实的人类技术，再笨的敌人也能一眼看出问题。
幸亏舰队始终保持着秒速一千公里的正常巡航速度，推进器早就关闭了一段日子，而且还做了充分的伪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的巨鲨舰队可谓深入敌后，任何一点破绽都会惹来灭顶之灾。柯龙不敢大意，下令提前复苏船员，做好随时应对战斗的准备。
始终在黑暗中沉默飞行的舰队看似平静，可是实际上舰队上下早就绷紧了神经，标准的外松内紧。
大伙苏醒三天之后，舰队拉响了第一次战斗警报，所有人立即就位，结果舰队与一支外骨人巡逻队擦肩而过。
之后越是接近骨冢，巡逻的外星舰队就越密集，甚至一天拉响七八回警报。
每一次遭遇巡逻舰队都有暴露的危险，事关生死存亡，尽管一日数惊搞得大伙疲惫不堪，可是哪个敢麻痹大意？
到了后面实在受不了没完没了的警报声，战士们干脆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的时间都呆在各自的岗位上等着，连睡觉也不离开。
柯龙深深地明白人的神经不能绷得太紧，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除了不断地鼓劲儿，他实在拿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最多只能命令大伙尽可能的多休息，再交待后勤部门多给大伙弄点好吃的。
眼瞅着只剩下三天的航程，柯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从不信神的他不断祈祷着外骨人不要发现破绽，也不管上帝和佛祖是不是犯冲，通通地列入祈求的范围之内。
柯龙这个指挥官都紧张得要命，更不要说其他的官兵了，这几天大伙说话都会特意压低声音，就像声音大了会被外骨人发现一般。
明明是个很无厘头的举动，偏偏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反而个个都下意识地跟风。
据小道消息，舰队现在已经是真正的深入敌巢，前些天遇到的巡逻舰队还只是外围的游动哨，越接近骨冢，舰队的密度就越高，就像一张网眼越来越密实的渔网，一旦收紧，再强壮的鱼也甭想逃得掉。
偏偏巨鲨舰队还是自己闯进来的。
私下里不知道多少人大骂提出这个偷袭计划的人，好好的作死啊？
其实骂人的未必不知道外骨人对人类的威胁程度，也懂得人类与外骨人间的矛盾不可调和的道理，他们这样做并不是想骂谁，而是通过发牢骚这种方式为自己减压。
不管怎样，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头钻进了敌人布下的天罗地网，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还剩下最后十二个小时，整个舰队已经进入一级战备，所有的武器都处在随时可激活的状态，埋在战舰表层下的导弹引弓待发，空气都仿佛凝固一般。
已经两天没睡的柯龙顶着两个黑眼圈，充血的双眼布满血丝，明明已经很疲惫了，却因为高度的紧张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柯龙知道人在疲惫的时候思维也会受到影响，平时不算什么，可是在战斗中，任何失误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甚至会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他不能，也不敢让自己用这种状态指挥舰队，干脆命令军医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并且命令副官，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就再给他打一针。
然而药物的作用也没能让老将军立即进入梦乡，硬是挺了半个多小时，才闭上眼睛。
同样疲惫的副官紧紧地握着军医交给他的一次性注射器，听军医说这玩艺儿专门中和镇定剂的作用，打进去之后，保准十秒钟之内醒过来……只是这种药有刺激性，特别对老人来说，所以能不用最好别用。
副官苦笑，他倒是不想给柯龙用这东西，但是用不用根本由不得他，还得看外骨人的。
柯龙睡得很不塌实，在药物的作用之下睡了六个多小时。
“怎么样了？”柯龙揉揉酸胀的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舰桥的温度调低一点，我需要清醒清醒。”
战舰的温度通常恒定在二十四度左右，柯龙一声令下，温度立即调到了二十度。
一直守在柯龙身边的副官收起一直握在手心里的注射器：“没有异常，参谋长，你再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了。”柯龙摆摆手，看了一眼时间，“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副官默然，说不清是距离开战的时间不多了，还是距离舰队的覆灭时间不多了。
“告诉不值班的，都给我老老实实的休息，你也睡一会儿去吧。”柯龙拍拍副官的肩膀说。
“我不困……”
“瞎说，一会有你忙的，趁现在有时间。”柯龙说，“我还没老糊涂呢。”
他知道睡不着的绝对不止他一个，命令传达下去，能睡着的人也不多，但总归是个态度。
副官也觉得自己的状态实在差到极点，于是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随便找个不碍事的地方把自己往墙上一拴，就地闭上了眼睛。
柯龙搓了搓脸，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马上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为了防止舰队暴露，巨鲨舰队尽可能地模仿外星舰队，连雷达都禁止使用，他只能通过光学系统捕捉到的画面判断敌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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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带孩子回娘家，儿子突然感冒，今天晚上要赶过去，更新不利，只能对不起大伙了。抱歉。
267 遮天计划（十二）
附近空域的外星舰队比六个小时之前更加地密集，它们以一种密集的交互运动徘徊在骨冢附近，密密麻麻地甚至挡住了骨冢。
骨冢比月亮小得多，现在的航速是每秒一千公里，舰队与骨冢间的距离大概有两千多万公里，七十多个光秒，若是不通过光学系统的放大，根本就看不清骨冢在哪里。
除了敌军的密度有点过份，柯龙没发现别的情况，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是外骨人在朝向太阳的方向故意布置了大量的舰队，还是每个方向的外星舰队密度都这样高？
似乎骨冢战役的时候，敌军的舰队都没像现在这样高度戒备……事有反常即为妖，会不会是舰队早就暴露了？外骨人正在将计就计？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过疑神疑鬼，到了这个时候，一光秒内的敌舰少说也有数千艘，这么强的实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这支潜入的舰队。若是开战，深入敌阵的巨鲨舰队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到了这份儿上，随时都能直接碾压，哪还用得着将计就计？
兵者，诡道也。
现代战争越打越混乱，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但是进入宇宙时代之后，因为太空的无遮无拦，战舰与战舰的对战反而有点返璞归真，大有摆开堂堂之师对阵的趋势。
想到这儿，柯龙心下大定，尽管不是那种将胜利寄托于敌军愚蠢之上的指挥官，却也开始琢磨敌军是不是外紧内松，只有最外层的巡逻舰队才比较警惕，进入内部之后，舰队反而因为强大的实力而有所松懈。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就不可抑制地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绪，直到一声报告打断了他的思索。
“报告！”
“讲。”
“敌军一支舰队向我驶来，四十分钟后接触。”负责侦察的军官练就一双利眼，能够在最复杂的画面中一眼挑出最有价值的信息。
“敌军从哪个方向来？数据准确吗？”柯龙揉了揉眼角，语气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
“来自正前方，骨冢的方向，已经计算过对方的航线，与我军的前进方向完全重合。”说话间侦察参谋将画面中的一小块标注出来，放大后画面上出现一支外星舰队。
柯龙眉头紧锁：“有没有别的情况？”
“一切正常，附近的舰队一直向我军发送灯语……是敌军常用的问候，已经按标准程序回复，没发现异常情况。”通讯参谋回道。
“参谋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副官飘到柯龙身边，一脸地焦灼。
普通的官兵不知道计划的详情，指挥部的成员哪个不明白这一战的目标？
别看骨冢所在的空域是到处都是外骨人的舰队，看似铜墙铁壁一般，但这里同样是远程预警网络的监视重点。
太阳系预警网络的节点是人造卫星，而且是使用微电子邮件技术生产的微型人造卫星，大的体积与乒乓球相仿，小的干脆只有绿豆那么大。
不是不能做得更小，目前最先进的监控设备甚至只有灰尘那样大，只是宇宙环境太复杂，做得再小，卫星的外壳就起不到保护作用，卫星的电路就会被宇宙射线摧毁。
不过哪怕拳头大小的卫星，只要做好足够的伪装，对付不懂得电，更不知道什么电无线电的外骨人也发现不了任何破绽，因而附近的空域实际上早就密布微型间谍卫星，哪怕外星战舰再怎么横冲直撞，也不可能将成千上万的小卫星全部撞毁。
自监控网络启用以来，远程预警网络得到了大量关于外骨人的情报，特别是外星舰队的活动规律，若非吃透了敌军的通讯和巡逻规律，柯龙哪敢带着舰队贸然闯入敌巢？
按规律，凡是从木星返回的舰队，都会飞至骨冢，一部分直接钻进骨冢内部，另一部分补充进骨冢外的巡逻舰队，但是从来没有哪支舰队在距离骨冢这么远的地方，遇到一支迎面而来的“友军”。
更麻烦的是对方毫无动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支刚刚回归的舰队而来，若是不闪不避，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可是躲避的话，势必要启动推进系统，到时候舰尾的火焰出现，这支舰队立马就成了众矢之的。
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柯龙身上，他的额头已然渐渐冒出一层冷汗，强压住下达规避命令的**：“保持航向不变！”
之前远程预警网监视过的所有回归舰队，在飞到骨冢前都没有过转向的时候，到了这一步，除了赌一赌人品，也没别的办法可想。
身为一名指挥官，最忌犹豫不决，哪怕下达的命令是错误的，也不能给战士们留下缺乏主见的印象。
“希望我是对的。”柯龙喃喃地自言自语，只有副官勉强听清了他的话，顿时混身为之一颤。
慈不掌兵义不经商，柯龙身为天军的中将参谋长，当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在必要的时刻，他绝对有投入大量兵员，并承受大比例伤亡的魄力。
但是现在不是人命贱如草芥的乱世，伤亡率还是越低越好。
双方高速接近，漫长的十几分钟后，已经只剩一光秒不到的距离，对方还是没有反应，柯龙暗暗叫糟：“通讯组，有没有提醒对方规避的灯语？”
“有，但是……对方的级别比我们伪装的高。”通讯参谋提醒道。
通讯参谋并不是简单地掌握外骨人的灯语就能胜任，想坐稳这个位置，必须通过一系列培训，对目前人类掌握的外骨人社会习俗了如指掌。
外骨人的社会是一种阶级分明的社会，这一点早就被一号实验室证实了，通过一系列的研究发现外星舰队也有同样的阶级存在，在外骨人的社会中，低级个体命令高级个体的可能性完全不存在。
柯龙咬紧牙关：“不管那么多了，提醒对方规避！”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若是己方躲避，马上就会暴露，命令对方再怎么不舍适，也比立即暴露强得多。
通讯参谋咬着牙执行了柯龙的命令……用不了多久两支舰队就会迎头撞在一起，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提醒起了作用，始终没有动静的敌军突然转向，所有人提在嗓子眼儿的心刚刚放回肚子里，侦察参谋一声轻呼：“它们又回来了！”
柯龙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暗惊，回头一看，刚刚避开的舰队划了个大大的弧线，正向巨鲨舰队靠过来。
“参谋长，它们说话了。”通讯参谋突然惊叫一声，“是质问我们为什么不回避。”
大家都理解所谓的说话其实是灯语，没人在这种时候挑刺钻牛角尖。
回避？柯龙一愣，微微思索片刻说：“回复，说舰队遭到小股人类的袭击，人员损失惨重，战舰也有损伤，无法回避。”搞不清敌军这支舰队是什么来头，只好见招拆招了。
如果是人类间的对话，这个时候通常都不会说得太明白，但是外骨人的文明之中，好像没有这种说话的技巧，都是直来直去，必须说得明明白白。
“对方回复……呃，是斥责的意思，然后要求我们把俘虏的人类战舰交给他们。”通讯参谋猛地抬起头来惊喜欲狂地望着柯龙。
柯龙也被这个意外的惊喜惊呆了。
说白了，特遣舰队的导弹舰就是自杀飞船，不管怎么看，都是特大号的不定时炸弹，双方一汇合，柯龙就命令特遣舰队的所有人员转移到巨鲨战舰。
反正导弹舰可以遥控，有没有人在上面没什么区别，真到导弹舰出动的时候，上面的人一样得撤出来。
本来柯龙还在纠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出动它们，没想到半途杀出这样一支舰队，居然索要导弹舰！
要是它们能把导弹舰带到骨冢那儿就更好了。
柯龙眉开眼笑：“给他们……”
“参谋长！”副官突然低声唤了一声，“特遣舰队围在巨鲨舰中间了，咱们不能动引擎，怎么给它们啊？”
柯龙闻言也是一愣，不仅是主推进器，战舰前部的辅助推进器一样不敢用，否则马上就会暴露无遗。
“妈的，狗日的外星杂种，咱们怎么就搞不懂它们是怎么飞的？”柯龙的脸色难看至极，“离骨冢还有多远？”
“一小时二十分钟。”
“没办法，遥控导弹舰移出巨鲨舰队……”
“报告！”通讯参谋猛地喊了出来，“敌舰要求我们交出指挥权！”
“放它娘的屁，当老子是泥捏的？”柯龙气血上涌，但心底十分冷静，“马上遥控导弹舰加速，回复对方，就说俘虏的战舰突然失控。跟老子玩阴的？看老子玩不死你。”
既然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柯龙干脆就把事态搅乱，导弹舰失控，对方无论如何都应该先解决这个威胁，然后才有心思找这支冒牌舰队的麻烦。
早就做好准备的遥控组立即向导弹舰发出了加速的命令，几十艘导弹舰立刻加速脱离巨鲨舰队。
与此同时，通讯参谋向对方发送了一段灯语，大意就是看管在导弹舰上的俘虏造反，打死了舰上的外骨人守卫，重新夺取了导弹舰的操控权。
对方信不信柯龙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没信。
268 死战（一）
柯龙眉头紧锁，却没有下一步的指示。
形势急转直下，指挥部里的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旁人不清楚，指挥部里哪个不晓得眼下的情况有多么危险？稍有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可是到了这一步，柯龙也只能赌上一赌，最起码还有一点点希望。若是摆开车马大张旗鼓的打上一场，壮烈倒是够壮烈，可是偷袭的任务又该怎么办？
柯龙喟然长叹：“身为一名指挥官，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把胜利的希望寄托于敌军的愚蠢……”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副官听了个大概：“参谋长……”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话，可一时冲动，还是没忍住。
柯龙摆摆手制止了副官后面的话：“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是三岁小孩子，知道该怎么做。”
副官心头一松，只要柯龙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舰队就不会失去主心骨。
屏幕上不断加速的导弹舰已然冲出巨鲨舰队，头也不回地冲向骨冢。
这里距离骨冢还有一个小时的航程，疾飞的导弹舰加速后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抵达目标，可是骨冢外密密麻麻的生物飞船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几十艘导弹舰冲上去，无异于飞蛾扑火。
一直“欺负”巨鲨舰队的那支敌军似乎也被突然间出现的意外惊呆了，迟迟没有新的回复。
指挥部所有的人员不约而同地祈祷敌军再多磨蹭一会儿，多耽误一点时间，舰队就离骨冢更近一点。
“报告，敌军信号，要求我军立即停止前进，等待登船检查！”通讯参谋厉声报告。
“参谋长，我们拼了。”不知道是谁义愤填膺地吼了一声。
“对，拼了！”
“宁死不当俘虏……”
“参谋长……”副官即紧张又期待。
所有的目光同时汇集到柯龙身上，何去何从，只需要参谋长的一句话，然而柯龙深深地知道，任何失误的命令都可能将整个舰队带入无底的深渊，他又怎么能随意挥霍战士们的生命？
正面的大屏幕上，数百艘敌舰已然靠近导弹舰，密集的凝固光束一层层地击中导弹舰。
“哪一艘导弹舰最快？”柯龙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二十七号。”负责遥控导弹舰的技术人员马上回答。
“我命令。”柯龙紧握着指挥椅的扶手站了起来，“特遣舰队分散飞行，拉开距离后立即引爆二十七号舰。”
一声令下，原本聚焦在一起的导弹舰马上像开花一般分散，短短的几秒钟后，再没有一艘导弹舰还在二十七号导弹舰的爆炸范围之内，起爆的指令立即通过无线电波发送出去。
漆黑的宇宙中仿佛骤然间生出一颗生命力极其短暂的恒星，强烈的光芒映得巨鲨舰的光学系统都暂时失效。
“雷达开机，全舰队，准备战斗！”柯龙当机立断，“破釜沉舟，在此一举。”
“报告，二十七号舰歼敌一百七十四……敌军向我舰队派出登陆部队！”沉寂一路的雷达刚刚开机就发现了敌军派出的小型飞船。
“周旷！”
“到！”一直沉默的周旷赶紧站出来。
“外骨人的视力受不受强光影响？”柯龙问得又急又快。
周旷闻言一愣：“报告，没研究过，外骨人的眼部结构非常复杂，目前只知道它们的眼睛能够过滤强光，可以直接用肉眼直视太阳。”他知道柯龙绝不可能在这么危急的时候问没用的问题，因此尽可能简短地把问题解释清楚。
战舰的光学系统恰好恢复正常，但形势却没有丝毫转变。
柯龙眉心的川字纹深深下陷：“特遣舰队一至十五号舰，按顺序，每六秒引爆一艘！全舰队，激光炮准备……起爆！”
无声的强光再次令光学系统失效，与此同时，所有的巨鲨级战舰趁机展开十二米炮锅。然而六秒的时间只够炮锅展开，就在强光即将消散的时候，第二艘导弹舰再次爆炸……
不断爆炸的导弹舰令亮瞎眼的强光一次接一次地闪现，借着强光的掩护，巨鲨舰的激光炮顺利展开、充能、发射。
敌军的战舰数量只有巨鲨舰队的一半儿，平均两艘巨鲨“照顾”一艘敌舰。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操纵激光炮的战士平时的目标都在一光秒左右，集火射击的情况下甚至要射击两光秒外的目标，从没打过几公里外的靶子。
大伙甚至用不着刻意瞄准，全部准确无误地命令目标……简直就是把大炮架到碉堡墙根儿底下开炮。
那支充满敌意的敌军直到被巨鲨舰的乱炮击毁，也没能发现巨鲨舰队的异常。
击毁敌军的巨鲨舰队迅速收起炮锅，由于舰队行动迅速，以至于依次引爆的导弹舰只完十二艘。
棋行险着，但结果十分完美，敌人全军覆没，我方的小动作却没有暴露……柯龙对自己的迅速应变十分满意，嘴角刚刚露出一丝笑意，突然响起一声惊呼：“报告，雷达发现敌军正以我方为中心集结！”
“什么？”柯龙腾地飘起来，猛地扑到雷达前面，呆呆地望着雷达上密密麻麻的敌舰，失神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参谋长……”周旷迟疑了一下，提醒道，“激光炮的威力太强了，击穿敌舰后，又击毁了后面的战舰……”
柯龙恍然大悟。
第一艘导弹舰爆炸后，巨鲨级的光学系统用了六秒钟才恢复正常。
生物战舰的眼部结构进化得十分强悍，这一点柯龙不会否认，但是生物进化得再成功，恢复力也不可能和电子系统比肩。
这一点是柯龙实施强光干扰战术的基础，但是危急时刻根本无暇仔细推敲，以至于忽略了激光炮的强大威力，每一束强悍的激光都在密集的敌军舰群中击穿了数艘生物飞船，只要将这些飞船的位置连在一起，最初的火力源头哪还找不出来？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柯龙鼓足中气：“导弹舰继续引爆，全舰队，全速前进，我们打出去。”
几十艘导弹舰的连续爆炸也只能争取到短短几分钟时间，为了尽可能地利用导弹舰，柯龙不得不下令将导弹舰的爆炸间隔延长到十五秒。
仅仅半速前进的巨鲨舰队一瞬间爆发出强悍无比的加速能力，以远超外骨人想像的加速度，借着爆炸的掩护，在敌军合围前跳出包围圈。
巨鲨舰尾部喷出的火焰彻底暴露了这支舰队的归属，无数敌舰蜂拥而来。
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柯龙反而重新冷静下来：“导弹舰开路，操作人员视情况自行选择爆炸时机，全舰队，不要管侧面和后面的敌军，全部火力对准正前方，队里准备开火！”
暴露的巨鲨舰队就像暗夜中明亮的灯光，无数生物战舰就像趋光的昆虫般围向潜入的巨鲨舰队，其中战舰最密集的就是骨冢的方向，偏偏那儿也是巨鲨舰队的突击方向。
不知道巧合还是幸运，前出的导弹舰吸引了大量敌舰的注意力，无数凝固光束组成一道无形的墙壁，试图将导弹舰彻底消灭，但凝固光束不具备机械冲击力，再多的凝固光束也只能在导弹舰外壳上多留下几颗透明的鼓包。
更加幸运的是附近没发现那种以撞击为主要攻击手段的生物战舰！
导弹舰的威力虽强，但人类对于引爆装置有着异常的执着，若是遭到强烈撞击，导弹舰上的安全装置就会立即锁死击发结构，哪怕战舰被拆得四分五裂，也不会引爆舰上的核弹。
269 死战（二）
一艘导弹舰的推进器被敌军击中，引起了一次范围有限的爆炸，但爆炸发生在被凝固光束击中的推进器上，恰好波及舰尾的另外几组推进器，导致整艘飞船失去动力。
虽说飞船的速度已经提了起来，但是再也没有转向的可能，于是操作人员果断地发出了起爆信号，白光闪过，聚集在导弹舰附近的敌军刹那间为之一空，稍远处的战舰虽然没有被汽化，但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半径几公里的范围内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最起码也是失去动力。
巨鲨舰队一头钻进了导弹舰开辟的通道里，那些失控的战舰反而成了巨鲨舰队的掩护，阻挡了远处敌舰的接近。
连续十几次爆炸，最后的导弹舰化做一团炙烈的光芒。
“全舰队，全火力投送！”柯龙一声令下，所有激光炮同时射出威力无伦的光束，人类的屏幕上无数光速齐飞，然而在外骨人眼中，试图阻止人类舰队的己方战舰却无缘无故地突然失控——被击穿的生物战舰不会爆炸，只会失去控制。
也不知道外骨人的效率怎么能高到在这么多的战舰中立即找到失控的飞船。
不惜一切加速的巨鲨舰队秒速已然接近一千八百公里，后方的敌舰完全摸不着舰队的尾吧，只能无奈地跟在后面吃尾气。
侧面的敌舰虽然有一定的威胁，不过以凝固光束为主要对敌手段的敌军缺乏有效的杀伤手段，而且凝固光束的速度有限，能不能击中巨鲨舰完全靠人品。
拥有速度优势的巨鲨舰队就像闯入羊群的猛虎，见缝插针横冲直撞。
相对于生物战舰单调的攻击手段，巨鲨舰激光与导弹齐飞，正前方的敌舰用激光收拾，侧面的敌舰则用导弹攻击……脱胎于巨鲸级的巨鲨级同样装备着威力强劲无比的重接炮，但是重接炮发射击的实体炮弹速度太快，哪怕只有十几克重，也会大大影响战舰的速度。
而现在，舰队最需要的就是速度。
俗话说蚁多咬死象，尽管人类的战舰十分强悍，可巨鲨舰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面对前赴后继的敌军，巨鲨舰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战损。
大概是因为巨鲨级使用了生物战舰的外壳，因而凝固光束对巨鲨舰的效果并不好，若不是直接命中动作中的激光炮或者导弹架，凝固的球体只会滑开。
所有损失的巨鲨舰，都是被敌军击中尾部推进器。
速度比巨鲨舰差许多的生物战舰，想击中巨鲨舰的舰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哪怕推进器被毁，巨鲨舰仍然会因为惯性而速度不减，后面和侧面的敌舰根本就毫无办法可言，只有正面的战舰才有机会予以拦截。
偏偏正面来的战舰又是巨鲨舰队重点照顾的方向，经过激光炮的强力扫荡，漏网之鱼几乎没有。
但是激光炮只会在敌舰上穿几个致命的孔，不会爆炸，就更不会导致敌舰分解。
一大堆失去控制的敌舰以超高的速度撞过来，甭说巨鲨级，就算土星基地也一样受不了，因而舰队只有依靠先进的舰载导航系统，提前计算出敌舰的位置和方向，自动规避危险。
如此一来舰队的火力虽然有些分散，不过一来避开了正面的敌舰，二来不规则的航线也能避开侧面的敌军火力，标准的一举两得。
只是失去动力的战舰根本没有规避的可能，眼看着一艘敌舰径直撞向战损的潜鲨号，柯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潜鲨号忽然将所有的战斗机都弹射出来，随后是大量的救生艇，再然后……沉缓而悲壮的歌声响起。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
柯龙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看那些离开战舰的战机和求生艇：“全舰队，全速突击……”他知道，哪怕有一艘战舰慢上一慢，就能将潜鲨号上的战机和救生艇都接上战舰，可是同样只要有一艘战舰慢上一线，就会立即被蜂拥而至的敌舰团团围住。
他的心在痛，在撕裂，可是在这一刻，他必须心硬如铁。
无数道凝固光束闪过，无论战机也好，救生艇也罢，全部淹没在透明的球体中，险死还生的战士们，只能困在球体中眼睁睁地看着舰队渐行渐远。
通讯中传出绝望的嘶吼和谩骂，柯龙不为所动，接通全舰队的通讯：“战士们，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能把潜鲨号上的战士们救出来，但是那样做除了让更多的战舰失陷，我们不会有更多的收获。我对不起他们，也许不久的将来，还要对不起你们中的很多人。但是，哪怕旗舰被敌军击中，也不允许任何人返回救援！我命令，切断潜鲨号的所有通讯，立即执行……”
“轰……”雄壮的歌声戛然而止。
真空的宇宙明明不传递声音，可是所有人的耳中都听到了一声剧烈的爆炸，直到爆炸的万丈光芒闪过，大家才发现那是潜鲨号的自毁。
直到此刻，大家才意识到刚刚的爆炸声是从通讯系统中传出来的，一股悲怆的愤懑开始在战士们的胸膛中激荡。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知道是谁说过，胜利就是将军用小兵的性命一点一点堆出来的。
巨鲨舰队艰难地前进，不断有战舰被敌军击中，也有战舰来不及躲避，最终和迎面飞来的敌舰撞在一起，仅仅三十分钟不到的航程，却像三十个世纪那样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的煎熬。
有些人唱着雄壮的军歌与敌偕亡，也有些人咬牙切齿地骂着柯龙牺牲，还有人大声地企求救命……
然而此时此刻，叶飞的脑子里空空荡荡，他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战舰会不会在下一秒被敌军击中，只知道无线电里充满了歌声、嘶吼和哀求。
按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很紧张才是，但是他的心里除了不时闪过的高岚的影子，竟然再也想不起别的东西。
不是说人快死的时候，都会回忆自己的一生么？
他的脑中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可随即便哑然失笑。如今的他不过二十五岁，二十五年的生命之中，值得回忆的往事也许有很多，可是他实在还不到那种回味往事的年纪。
突然叶飞觉得舰身一阵剧烈的抖动，耳机中听到舰长的怒吼：“全体注意，弃舰！”
终于轮到我们了么？
叶飞平静无波的脸上突然带上一抹笑意，战死沙场的军人，总比老死在床上的军人更壮烈一些吧。
战机猛然一颤，刹那间飞入广阔的星空。
叶飞游离的目光瞬时间变得无比坚定，战机以最狂野的姿态做出一连串桶滚动作。
与此同时，另一架战机以反向的桶滚动作相配合，双机编队远远地飞离战舰。
“老子还不想死呢，狗日的外骨杂种，来吧！”叶飞激活机翼下四枚携带了核弹头的空空导弹，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发射指令。
直到这时，叶飞才发现情况有一点不对头，战机一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颗巨大无比的黑影，恰好核爆的光芒闪过，他的瞳孔顿时一缩：骨冢？
“全体注意，我们已经到达骨冢，任务已经分别传达，执行吧。”说完这句话，柯龙切断了通讯。
这里的敌军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生物战舰，叶飞根本倒不出空来看任务简报，他赶紧飞出一串高g机动，趁机打开任务说明。
————
儿子好的差不多了！
270 死战（三）
任务说明迅速展开，一副骨冢的立体图像显示在叶飞眼前，骨冢表面标注着几十个红色的亮点，并配有任务说明：以核弹垂直轰炸目标！
叶飞一下子想起了骨冢战役时发现的竖井，难道这一次的任务，就是破坏骨冢所有的竖井？
他知道那些竖井是生物战舰的窝，但是搞不懂炸掉它们到底有什么意义。然而没有时间让他多想，成功抵达骨冢的巨鲨舰队不管不顾地径直扑向骨冢。
尽管外星舰队拼死阻拦，但是仍然没能阻止巨鲨舰队的突击，以古代骑兵的战术来看，巨鲨舰队等于凿穿了敌军的军阵，直抵敌人的中军！
“全舰队，导弹齐射，给我把所有的导弹打光！”柯龙猛地一拳砸在宽大的扶手上，要不是身上绑着安全带，非把他自己震得飞起来不可。
巨鲨舰的表面突然翻开无数导弹阵列，一排排导弹整齐地弹出弹巢，争先恐后地扑向目标，空中只留下一道道交错纵横的淡淡烟迹。
自骨冢战役开始，人类的战舰上的导弹就再也没有装备过常规弹头，所有的导弹都配备威力巨大的核弹头，当量更是要多大有多大，哪怕有一颗导弹在地球上爆炸，都会引起一场惨绝人寰的生态灾难。
骨冢面向舰队这一面有十几个目标，专为天军设计的高速巡航导弹以高达五十g的高过载进行大范围的s形机动，更多的导弹则扑向其它方向的目标——这批导弹早在舰队启航前就将目标数据设定完毕，每一个目标都有至少五枚导弹合力照顾。
没能挡住巨鲨舰队的外星舰队早就慌了神，特别是骨冢战役中领略过人类武器的威力之后，漫天的导弹一下子勾起了它们内心深处最深刻最痛苦的回忆——若不是骨冢战役中的人类给外骨人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始终占据战略优势的外骨人怎么肯和人类坐下来谈判？
原本还算有条理的外得舰队一下子乱了套，空中那引起旋转飞舞的哪里是导弹？根本就是死神的触角！
骨冢在外骨人心中的地位无可取代，刹那间，无数敌舰飞蛾扑火一般挡住巡航导弹的必经之路。
它们不是不想用凝固光束解决问题，可是凝固光束已经被人类研究了个**分，借着战舰的高速发射击的导弹已然速度惊人，再加上自身推进器的作用，导弹的速度已经超出了凝固光束的跟踪极限。
毕竟无论外骨人还是生物战舰都是生物，需要类似神经的信号传输体系才能控制身体，而神经的信号传输速度远远无法与光速传播的电信号相提并论。
哪怕巡航导弹拥有自动规避装置，仍然不可避免地被敌舰阻截，不过巨鲨舰并不是盲目地将所有导弹发射出去，而是先射出两轮舰舰导弹，再跟两轮巡航导弹。
目标明确的反舰导弹二话不说咬住敌舰，核弹的爆炸一次接着一次，晃眼的白光来了又去，以至于巨鲨舰队不得不暂时关闭光学系统，完全依赖雷达飞行——由于外骨人没有电子设备，所有导弹携带的核弹头，都是那种光热威力强，电磁辐射极少的类型。
尽管巨鲨舰队采用交叉间隔发射的办法，可巡航导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敌军截住。不过外星舰队为了拦截导弹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骨冢外空朝向巨鲨舰队的方向一下子乱成一团，所有的战舰都扑向导弹袭来的方向，密集的军阵忽然间撕开了几个巨大的空洞，而且还是外骨人“主动”让出来的。
骨冢完全可以说是外骨人的老窝，巨鲨舰队客地作战，原本就处于不利状态，然而骨冢是整个外星舰队死穴，巨鲨舰队可放开手脚狠打死拼，外星舰队却必须以保护骨冢为先。
这就像一个贼闯进了苦主的家门，作贼的可以放手施为连砸带抢，苦主却要顾及来之不易的财产而束手束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柯龙立即抓住这个难得的时机，指挥舰队快速转向，钻进了敌军露出的空档。
远些的生物战舰想飞过来拦截，但是哪里还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友军不停地扑向人类的导弹。
骨冢战役时，生物战舰还能和巨鲸舰纠缠一番，可是面对速度大大提高的巨鲨舰队，却只有干瞪眼儿吃灰的份儿。
毁伤的巨鲨舰全部是外星舰队凭数量拼人品的战果——生物战舰的速度实在差得太多，哪怕巨鲨舰飞入生物战舰的射程，生物战舰也只有攻击一次的机会，再想进攻，巨鲨舰已经飞出了攻击包线。
更让外骨人郁闷无比的是等生物战舰调过头来，巨鲨舰已经飞出了射程。
除此之外，找巨鲨舰队麻烦的那支敌军舰队中搭载着一只白色外骨人，若是将白色外骨人的地位换算成人类的官员等级，至少也是省部级高官，这只外骨人好死不死，恰恰指挥着庞大的外骨人舰队的一半儿！
也就是说，巨鲨舰队一开火，就干掉了外量舰队的指挥部！
虽说外星舰队的指挥权立即被更高层次的个体接收，但一时的混乱仍然不可避免。
若非如此，数量处于绝对劣势的巨鲨舰队运气再好，也没有突近骨冢的可能。
虽然外骨人悍不畏死地前赴后继，但还是没能拦住所有的导弹，七枚巡航导弹最终突破重重阻碍扑向骨冢。
五枚巡航导弹准确无误地冲入竖井，另外两枚则有目的的钻进了骨冢战役中圣剑基地撞出的裂缝。
不知道外骨人用了什么办法，圣剑基地的残骸已经消失不见，撞击点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和密布的裂缝。
导弹的尾焰突然消失，数秒后，骨冢表面像经历八级地震一艘剧烈而无声地猛烈震动起来。
“好！”柯龙猛地挥拳，指挥部里一片欢呼。
但是仍然处于激烈战斗中的官兵无暇欢呼，他们的神经绷得几乎快要断掉，拼命地反击。
271 死战（四）
打光了导弹的弹巢重新降回舰内，负责重装的官兵操纵着机械臂，尽可能快地将备用导弹塞入导弹巢。
成败在此一举，哪怕争取到一秒的时间，都有可能决定这场偷袭的胜败。
见缝插针的巨鲨舰队迅速绕过拦截的敌军，再次洒出两轮导弹。接下来绕着骨冢疾飞，不断地射出导弹。
外骨人的指挥官明知消灭这支潜入的舰队就能解除骨冢的危机，可是又不敢不重视人类无穷无尽的导弹，它只能尽可能地先保护骨冢，再想办法消灭巨鲨舰队。
它肯定没听过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这句话，以至于一直被巨鲨舰队牵着鼻子走。
仅仅是几十艘战舰发射击的导弹，还不能让外骨人穷于应付，但是除了战舰之外，还有数百架灵活无比的战机跟在舰队后面，一轮一轮的导弹不要钱一舰从战机上发射出来。
受限于战机的挂载能力，战机发射的导弹无论体积射程还是威力都比战舰的导弹差一大截，不过威力再差也是核弹，一爆一大团，除了毁伤空间的大小不同，各种爆炸效果毫无二致。
部分战机为了追求载弹量，甚至携带了大量小型导弹……虽说射程和威力不怎么样，但是一旦击中目标，仅有百吨级当量的核弹头爆炸，同样能将目标炸得粉身碎骨，只是爆炸范围有限，对目标周边的毁伤效果差强人意而已。
反正都是死，被一百吨当量的核弹炸死和一千万吨当量的核弹炸死，究竟有多大区别？
不管骨冢挨上哪一种导弹，后果都是外骨人无法承受的，它们哪敢放任不管？
巨鲨舰队绕着骨冢飞行了四分之一圈，所有的导弹阵列全部发射完一轮，新的导弹没能装载完毕，舰队的火力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空档。
疲于应付的外骨人指挥官紧紧地抓住了这个反击的机会，数百舰战舰恶狠狠地扑向巨鲨舰队。
“激光炮，四分之一充能，全速射击，重接炮——开火！”
位于舰尾的重接炮尾舱，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战士立即按下发射钮，架在炮尾的速射炮马上将一串串炙热的炮弹送入炮膛。
论威力，重接炮发射击的炮弹完全无法与核弹相比，但是核弹必须飞离舰队，直到安全距离之外才能解锁，若是距离不够远，安全装置就会锁定击发结构，避免波及己方战舰。
而重接炮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毕竟生物战舰是活的，挨上重接炮几记狠的，哪怕没能击穿外装甲，生物战舰的“感觉”也好不到哪儿去……换成谁脑袋上挨几锤子，都不可能安然无恙。
核弹及远且威力大，重接炮抵近且持续性弹，真正的远击近攻，围向巨鲨舰队的外星战舰转眼间损失了一大半儿，然而重接炮超导线圈中的能量也消耗得十分严重，不得不暂时停止射击。
这时巨鲨舰队已经绕过了半个骨冢，沿途发射的导弹在骨冢表面和内部留下了无数巨大的弹坑，骨冢的半个球面被舰队糟蹋得不成样子，到处是结晶化的弹坑和坠毁的生物战舰。
骨冢外空同样好不到哪儿去，生物战舰崩碎后留下的碎片漫空飞舞，其中还混杂着少量的钢铁残骸。
那是不幸战损的巨鲨舰留下的最后遗迹。
巨鲨舰队指挥部，悬浮的骨冢立体图像中，半个球面的目标已经全部消失，两个半球交界的边缘，也有一部分目标被巡航导弹消灭，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儿，但是舰队也损失了近一半儿的战舰，更让柯龙无奈的是储备的导弹已经发射得七七八八，如果绕飞到另外的半球完成任务，就会迎面一头撞上全速赶来的外骨人舰队……
以己之短击敌之长，界时巨鲨舰队不可能有任何人逃出升天。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在柯龙身上。
柯龙恍若未觉，静静地望着骨冢。
骨冢上下左右的所有空间都在显示的范围之内，无数代表敌军战舰的红点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空间，他的眼睛突然落在了骨冢的后方。
骨冢朝向太阳的正前方是敌军舰队最密集的方向，而骨冢的后方，也就是朝向宇宙深处的方向。
战舰的速度有限，雷达波也需要时间才能得到反馈，刚刚谁也没有发现，骨冢后方的敌舰密度远远低于正面，甚至可以说是不设防。
很显然，外骨人很清楚人类的实力集中于内太阳系，因而所有的防御力量都放在了正面。
好机会！
柯龙当机立断：“全舰队，全速突击，冲出去！”却他妈的见鬼任务，命没了，什么都是他娘的狗屁！
按计划完成任务已经是不可能的事，现在，他必须把幸存的官兵全部带回去！
没有人反对柯龙的决定，刚刚大家是在为任务，为军人的荣誉而战，现在，大家必须为自己的生命而战。
“报告，导弹装填完毕！”
“全火力急袭，孩子们，我们回家！”柯龙激动地怒吼。
全速前进的巨鲨舰队甩开追击的敌军，数不清的导弹飞向正面的敌军……只要打通了骨冢后方的敌军，就能跳出敌军的包围，绕上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就能得到返航的机会！
士气正浓的战士们暴发了超强的战斗力，将拼死阻截的敌军彻底穿透，当舰队正面最后一艘敌舰被击毁，整个舰队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这场偷袭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赌博，怪不得直到行迹暴露，才发布作战计划。
很多人心里已经在问，这个计划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提出来的，是不是要白白送掉这么多官兵的性命？
就连深知内情的柯龙，内心深处都不免生出几分怨怼。
他并不看好这个几乎等于自杀的计划，也曾极力反对，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最终他和这支舰队被送到了这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个极度冒险的计划确实成功了，将骨冢上超过一半儿的生物战舰巢穴毁掉，等于将外骨人一多半儿的舰队瘫痪在地面上！
272 死战（五）
二战中的市场花园行动，是一场失败的战略冒险。而今天这一场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正式命名的行动，同样是一场战略上的冒险，只是二者的后果完全不同。
单以损伤数量而言，敌我之间的战损完全不成比例，即使巨鲨舰队全体都撂在这个遥远的黑暗空间，即使计划中的目标只完成了一半儿，对整个人类而言都是一场战略上的超级胜利！
胜利者不需要指责，提出计划的人，只会受到所有媒体和平民的欢呼和赞誉，也许只有执行这个计划的官兵，才知道这一战是多么的危险。
从始至终，巨鲨舰队无论战舰、导弹还是战术都将人类的优势发挥到了极限，任何一点失误都能导致整个行动的彻底失败，除了正确的指挥之外，最终的胜利更缘于无形的运气。
然而胜利是如此的悲壮，当舰队最终冲出外星舰队的层层阻截之后，八十艘巨鲨战舰已经损失了一多半儿，只剩下三十二艘。
连柯龙乘坐的旗舰都在最后的突围战中被击毁，若非外骨人的战舰攻击力有限，给了旗舰足够的弃舰时间，恐怕柯龙本人都会交待在这儿。
四十艘巨鲨舰搭载了一千两百多架f－440战机，能够跟随舰队逃出升天的只有不到五百架，损失过半。
战前，巨鲨舰队共有官兵十二万八千多人，战后统计，劫后余生的官兵总数还不到五万，牺牲及失踪总人数达到参战总人数的百分之六十三。
不管从什么样的角度来看，巨鲨舰队都在这一战中被打残了，哪怕取得的战果再辉煌，也不能掩盖这个事实。
十二小时后，木星。
巨鲨舰队偷袭成功的消息传回内太阳系，联合指挥部立即下令执行后续计划。
继几个月前被人类战舰挡住骨冢，以至于木卫二与骨冢间失去联系之后，木星舰队又一次挡在了木卫二与骨冢之间，已经阻挡了足足四个小时。不久前，愤怒的外骨人砸掉了谈判桌，要求人类必须立即将战舰撤走。
参与谈判的代表表面答应下来，实际上却没有向木星舰队发出任何通讯信号——他们即无权命令木星舰队，也不想木星舰队撤走，反而因为外骨人的气急败坏而窃喜于心。
人类是人类，外骨人是外骨人，若是凭外骨人一句话就能调动人类的舰队，当兵的干脆都抹脖子自杀得了。
外骨人的代表耐住性子等了一会儿，不见人类舰队有撤离的迹象，顿时火冒三丈，返回谈判场后以极其强硬的态度再次要求人类撤离舰队，而人类一方的态度同样前所未有的强硬，外骨人代表在表达了由人类负责全部后果的立场之后愤而离场。
中美俄三方的代表冷眼目送外骨人离开，在同一位置停了整整两年多的运输舰在外骨人离开后启动了沉寂两年的引擎，缓缓离开木星。
外骨人的教育体系远远没有人类那样发达，普通的外骨人个体不仅知识水平有限，智商也不是很高。总而言之，外骨人的社会是自上而下的金字塔形统治结构，有一点类似于古代的封建王朝，底层外骨人智力有限，心绪单纯悍不畏死，是最合格的兵源。
冷静下来的外骨人代表突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头，若是换成人类，哪怕只经过最普通的教育，也早就该意识到大事不妙，可做为代表的外骨人不过是高级外骨人的传声筒，单纯的心思压根儿就想不通哪里不对劲儿。
木卫二上等级最高的外骨人是一只白骨人，由于现今的木卫二是外骨人的生产基地，它的主要精力也一直放在战舰的“生产”之上，谈判之类的琐事，早就交给其它的手下负责，以至于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等回撤的外骨人代表将信号送回木卫二，发现情况不对的白骨人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小行星带里冲出大批的人类舰队，兵锋直指木卫二！
外骨人哪里知道，其实早在两个月之前，中美俄三国便将伪装成小行星的舰队分批分次开进小行星带，悄无声息地隐藏下来，慢慢飞向预定出发点。
木星是不断运动的，如果小行星带里有一群始终跟随木星的小行星，外骨人再笨也能看出破绽，所以舰队只能按任务开始的时间计算好提前量，提前埋伏在预定位置守株待兔。
而且小行星带里的小行星密度，并不像普通人想像的那样密集，小行星的间距很远，聚成一团的小行星十分罕见。
大战一触即发，不甘心的外骨人顽强抵抗，但人类一方的实力远远超过了木卫二上的外骨人守军，哪怕外骨人在控制木星的几年中不断扩大势力范围，在其它卫星上也设置了军事设施，但绝大多数的力量仍然集中于木卫二。
在人类的绝对优势之下，固守亦或反击都是一个笑话，毫无悬念地被强悍的人类舰队一扫而光。
如今的联合舰队早已鸟枪换炮，主力全部由巨鲸级战舰及其改进型组成，战争初期外骨人的优势荡然无存。
哪怕外骨人将所有尚未长成的生物战舰都派出来也没能挽回局势，憋了几年的舰队一口气扫平了所有的外星战舰，重新将木星纳入人类的控制之中。
重回木星，当初在木星损失惨重的法、德等国的官兵感慨万端，特别是在亲眼目睹了各个卫星上的基地遗迹之后。
更令人难过的是木卫二本身。
原本的木卫二是个包裹着厚厚冰层的卫星，可是如今，厚实的冰层上镶嵌着数十个直通冰面之下的三角形的竖井，中方当年撤离的科研人员利用外骨人的设备进入冰层之下后，差点没当场哭出来。
木卫二的生态系统本来就不丰富，但也能算得上生机盎然。可是短短两年的时间，冰层下已经成了一片死域，冰层与水面之间出现了近一公里厚的间隙。
水中的生物种群遭到了灭绝性的损失，研究人员找遍了整个木卫二海洋，也没有找到任何一种熟悉的木卫二原生生物。
现在的木卫二海洋中，只有一群群外形似龙虾的水生物种，这种生物掠夺性地消耗木卫二海洋中仅有的资源，少量因为过于幼小而遗留在水下的生物战舰幼体则以之为食。很明显，这是外骨人用来掠夺海洋资源的特殊物种，也是养育生物战舰的饵料。
讽刺的是这些类似于虾的生物，最主要的食物居然是人类提供的海洋藻类。
研究人员悲愤欲绝，但对军方和普通民众而言，击败了外骨人才是最值得庆祝的事，木卫二的生态系统再重要，能比地球更重要吗？
既然地球和木卫二都能独立进化出各自的生态系统，等于说生命在宇宙中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样贫瘠，说不定土卫六或者旁的什么卫星上还有其它的生态系统等待发现，又何必纠结于木卫二这一个地方？
悲愤的研究人员只剩下被命名为骨虾的生物可以研究，但是军方坚决地制止了这些科学疯子研究外星生物的要求——骨虾的掠夺性实在是太强了，万一流入地球，绝对是一场生态灾难！
最终，军方只捕捞了一部分骨虾送到一号实验室，随后向木卫二的冰层下发射了数枚核弹。
这些核弹爆炸后，将在木卫二的海中遗留超强的辐射，确保骨虾在短时间内完全死亡……生物学家拼命的反对，可是在强势的军方面前，反对只是口头上说说罢了。
军方这样做并不是不讲道理，如果没有这些辐射，木卫二千万年后的确有恢复生态系统的可能性，但那是在没有骨虾的前提之下！
以目前的形势，骨虾会将任何木卫二原生生物吞噬一空，期待木卫二自然进化出骨虾的天敌，还不如期待外骨人全自杀更有可能一些。
而辐射虽然会无差别地杀死骨虾和所有原生生物，但木卫二的内核中的微生物却很有可能生存下来，比放任自流更靠谱一些。
不管怎么说，收复了木星的联合舰队士气大振，下一步，该计划如何彻底消灭入侵的外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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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不好，有点卡文，机械文明马上就要出场了……
273 失散
“炮兵呼叫鹰巢，炮兵呼叫鹰巢，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电台里只有沙沙的噪音，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信号，就连雷达屏幕都闪烁着片片雪花点，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
叶飞垂头丧气地停止了呼叫，满心的苦涩：又剩我一个人了。
叶飞呆呆地望着全景坐舱显示的外部环境影像，心底泛起阵阵难言的凄凉。
他一直紧紧地跟在舰队之后，利用战舰超强的防御力抵挡来自于敌军的打击——跟随主力舰行动是航空兵的标准战术之一，其他的航空兵也是这样做的，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挺过了最危急的战斗，他却在突围的时候意外脱离了舰队。
明明知道舰队就在不远，可蜂拥而至的外星战舰却让叶飞疲于应付，以至于离舰队越来越远，等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甩开了敌军，最终逃出升天，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
战机的速度与巨鲨级基本相当，半个小时的时间，叶飞的战机已然飞出了三百六十万公里，相当于地月距离的十二倍！
这样远的距离，哪怕是看地球，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点，何况是不起眼儿的舰队？
战机的速度是不错，但是骨冢与地球……不，哪怕是与土星基地距离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天文距离，这还要看土星目前的位置是否在骨冢的方向，不然还是地球的距离更近些。
以战机的燃料储备，绝对没有独自返回的可能……哪怕战机能够利用惯性飞回内太阳系，战机上有限的给养绝对不够飞行员吃上几个月——除非能在离开骨冢之后不久遇到另外一支舰队！
若是外骨人入侵之前，说不准还有几分希望，可是现在，整个外太阳系顶多有几支冒充海盗的舰队，大海捞针也比这个有希望，让他到哪里去找援军？
“炮兵呼叫鹰巢，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雷达失效，叶飞找不到己方的舰队，只能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叫鹰巢。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骨冢的位置，偏偏那里是舰队避之不及的地方，靠近了不仅找不到舰队，反而会有灭顶之灾。
耳机里的沙沙声越来越响，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噪音突然勾起了叶飞久远的回忆：电子干扰？
叶飞大惊失色，这种只会在人类战争中出现的战争手段，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话说回来，若是外骨人懂得什么叫电子干扰，又怎么会被巨鲨舰队偷袭成功？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叶飞彻底凌乱了。
他曾数次经历以寡击众的局面，也曾不止一次深入敌后，不仅不是个软弱的人，常年的军旅生涯令他的心理素质极其稳定，可是以往的每一次，都有己方的战舰在背后支持，哪怕与战舰失散遗留在小行星矿场，最终还是找到了逃离的办法。
但是今天，面对与舰队失散在外海王星区的现实，即使坚强如叶飞，心底也难免生出几分软弱。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从前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死就死了，可是每当想到高岚，叶飞的心中便一阵又一阵地刺痛，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心思不知不觉消散大半。
驱散了心中的迷茫，叶飞渐渐地冷静下来，身边连一个队友都没有，这个时候除了自己，他没有任何依靠，必须想办法找到舰队！
别无选择的他将无线电设置成自动呼叫模式，以最大功率不断地发送求救信号……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
渡过了最初的慌乱期，渐渐平静下来的叶飞终于恢复了冷静，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既然外骨人不懂得电磁干扰，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附近有人类设置的干扰源……这个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外骨人不懂电磁波，更不懂无线电，干扰它们屁用也没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谁肯做？
二是存在天然干扰源，在宇宙中，最常见的干扰源是太阳风暴，不仅星际通讯会被太阳风暴干扰，地球上的无线通讯也会受到一定影响，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出现通讯中断。
不过任何一种现象都有内在的自然规律，人类对太阳的研究持续了几个世纪，虽说不能准确地预报太阳风暴的强度，但是预报太阳风暴出现的大致时间却不难。
太阳风暴对军事行动的影响巨大，若是近期有太阳风暴出现，行动开始前不可能不通知舰队。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来自于宇宙深处的强辐射，可是战机的探测器没有发现外界环境存在达到干扰强度的强辐射。
连续否决了三个可能，叶飞不由地有些泄气，总不会是巨鲨舰队本身释放的干扰吧？完全没有道理啊！
正在叶飞冥思苦想的时候，雷达意外地恢复工作，但只正常工作了极短的时间，就是这短短的几秒钟，叶飞在雷达上发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亮点。
附近有颗小行星？
这个发现令叶飞心头一动，顿时又想到了另一个十分少见的可能性。
他认准了小行星的方向，驾驶战机靠近小行星，随着距离的缩短，无线电中的噪音越来越强。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又惊又喜的叶飞操纵战机划过一个大大的弧线，远远地飞离小行星，听到无线电中的噪音越来越小，他简直就是喜出望外。
那颗体积足有百多公里的小行星，肯定是一颗巨大的磁铁！
对越反击战中，我军的侦察员曾经误入磁山，在磁场的作用下，不仅无线电失效，连手表都停了。
上百公里的小行星，哪怕只有一半儿是磁铁，也足以影响战机的对外通讯——除非叶飞知道舰队的位置，启用激光通信系统，否则绝对没有接通无线电的可能。
找到原因的叶飞心情如同振翅的白鸽一般翱翔，嘴里胡乱唱着蹿词的流行歌曲，美得差点冒出鼻涕泡。
“炮兵呼叫鹰巢，炮兵呼叫鹰巢，听到请回答……”
“我是鹰巢！”
274 干扰源
“鹰巢鹰巢，炮兵迷航，请求鹰巢导航。”叶飞大大地松一口气，感觉就像三伏天喝上一瓶冰镇的啤酒，三九天煮上一锅麻辣味的火锅。
“鹰巢收到，请注意导航信号。”
“炮兵明白。”叶飞开启战机的导航模式，很快自动飞行装置便捕捉到了舰队发出的导航信号，调头飞向舰队的方向。
有惊无险！
叶飞伸开四肢，大字形瘫倒在宽敞的驾驶室里，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心中再无一丝忧虑——这一趟任务算是画完了大半个句号，剩下的，就是如何安全地返回基地。
他迫不及待地想睡上三天三夜的安稳觉，把这几天少睡的时间全补回来。
被安全带牢牢绑住的叶飞背靠着驾驶舱底，和躺在压力睡袋里差不多。
宇宙无所谓上下左右，但驾驶室却有方向之分，如果飞行员的位置不正确，就会影响到操纵模式的切换，所以只要飞行员钻进战机，就会用安全带牢牢地绑住自己。
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的叶飞突然放松下来，积攒的疲劳似乎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上下眼皮一个劲地打架。
虽然明知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可自动驾驶仪在导航信号的指引下飞回舰队绝对没有问题，而且飞行规避系统能够自动绕过前方的障碍……战机在非战斗状态下飞行，有没有驾驶员干预其实区别不大。
于是叶飞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突然耳朵里又听到一阵若有似无的沙沙声，半梦半醒的叶飞一个机灵，腾地坐了起来。
怎么还有干扰？是仔细一听，无线电里除了导航信号的嘟嘟声之外，再没有第二种声音。
他疑惑地敲敲头盔，难道是幻觉？
就在这时，平稳的雷达屏幕忽然闪过一条雪花点，接着耳机里一阵如同收音机寻找广播频段时发出的刺耳噪音。
“炮兵炮……兵，鹰巢……呼……叫，导航信号回馈不良，请检查……通讯系统！”舰队方面还以为是叶飞的通讯系统出了问题，可是叶飞很清楚，自己的通讯系统完全正常！
难道是哪一颗磁性小行星？
类地行星形成的时候，相似的矿藏会集中在某个地区，这两颗磁性小行星会不会来自于一颗由于撞击而破碎的矮行星？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附近很可能有更多类似的小天体。
叶飞倒吸一口凉气：“鹰巢鹰巢，炮兵呼叫，附近空域存在干扰源，8024不具备抗干扰能力，请求启用激光通讯系统。”8024是他驾驶的战机编号，按传统习惯，8024要读为八动两四。
“鹰巢……收到，开始定位……定位完毕，锁定信号源！”
如果将无线电比喻成渔网，那么拥有良好指向性的激光通讯可以形容成鱼叉，前者是大范围撒网，后者则是目标明确。
二种方法各有优势，但百抗干扰这项指标上，无疑是激光通讯遥遥领先。
通讯问题终于解决了，可是这一次叶飞却怎么也轻松不下来，因为干扰源仍然存在，雷达上的干扰波始终不曾间断！
“鹰巢鹰巢，炮兵呼叫。”
“炮兵我是鹰巢，请讲。”
“8024秒速1400千米，干扰源始终存在，请鹰巢确定干扰源位置。”叶飞说。
f－440是重型全能战机，按标准配置，机内有集成电子战系统，必要时还可以安装一部用于加强电子对抗能力的外置吊舱。
不过电子对抗只会发生在人类的战争之中，还是因为外骨人没有这一类概念，因此战前没有装备外置吊舱，而内置的系统的功能主要集中在火控系统的抗干扰上，没有确认干扰源位置的功能。
战舰则不同，巨鲨级虽然是专门用来对付外骨人的战舰，但巨鲨级脱胎于巨鲸级，设计巨鲸级的时候，外骨人还没有出现，因此具备完善的电子战设备。
改造巨鲨级的时候，也有人曾提出过撤消电子战设备的建议，可是被徐世杰一口否定。
天军现在的敌人是外骨人，但消灭了外骨人之后，三大航天国之间是合作亦或对抗谁也不敢保证，巨鲨级已经是一款成熟的战舰了，而且巨鲨级的最高速度令这款战舰拥有极高的战略价值，缺乏电子战能力，岂不是人为地将这款优秀的战舰折断了腿？
“干扰源？”鹰巢诧异万分，“稍等。”
一直毫无建树的电子战系统立即启动，从开机到确定干扰源，一共耗费了两分钟的时间。
“炮兵炮兵，鹰巢呼叫。”
“鹰巢，我是炮兵。”
“炮兵，你搞什么鬼？是不是地勤搞错了，给你挂上了干扰吊舱？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啊，怎么连自己的通讯信号也干扰上了？”
“什么？”叶飞一头地雾水，“我没带干扰吊舱啊？”
“还说没有？”鹰巢厉声怒喝，“干扰源就在你身后，我已经盯了半分多钟，干扰源位置不变，距离不变，不是干扰吊舱是什么？”
“啊？”叶飞惊得脑后寒毛直竖，这他娘的还出了太空灵异事件了？
猛一回头，全景座舱的屏幕上什么也没发现。
“鹰巢鹰巢，重复一遍，我没带干扰吊舱，干扰源与我之间的距离是多少？”
“两千……公里……怎么可能？”鹰巢也发现情况不对，因为干扰源与叶飞之间的距离足足有两千多公里，在雷达上只是一小段距离，可实际上无论什么型号的拖曳式吊舱，都不可能有长达两千多公里的拖曳绳，两千米还差不多。
太阳系里只有人类和外骨人两个智慧种族，外骨人不具备电子干扰能力，除非一直跟着叶飞的是人类制造的飞行器，否则无法解释眼下的情况，但是谁会在这种时候跟中国天军过不去？
巨鲨舰队刚刚袭击过骨冢，在这个时间偷袭，岂不是帮助外骨人对抗人类？整个地球全是同盟，哪个国家敢这样做？
除非是游离于所有国家之外的某个势力，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但凡有点脑子的，哪个不明白人类与外骨人根本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脑子被驴踢过么？
鹰巢里一片哗然，立即将情况上报指挥部。
275 干扰源（二）
疲惫万分的柯龙仍然坚持在指挥岗位，接到通讯后十分重视，立即指示尽快确定情况，全舰队做好战斗准备，准备接应己方战机，并且下令技术部门，尽一切可能用最快速度改装出几枚反辐射导弹。
接到鹰巢的回复，叶飞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蹿到头顶，就像被鬼盯上了一般。
可是这世上又哪里有什么鬼怪？
一咬牙，叶飞马上切换脑波控制模式，战机突然侧滚，以高达九g的大过载迅速完成三百六十度的回旋，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将尾随于后两千公里的干扰源置于战机正前方。
然而进入目视距离后，叶飞大吃一惊，他居然什么也没看到，一直干扰不断却仍然坚持工作的雷达也没有任何发现。
“炮兵炮兵，干扰源仍然在你身后！”鹰巢惊骇地发现干扰源居然严格地按照叶飞的飞行轨迹飞了同样的三百六十度回环。
这个时候，鹰巢完全确定了干扰源不是叶飞的拖曳式干扰舱，因为释放干扰舱的时候，为了保证干扰舱的正常工作，战机不允许做大范围高过载机动。
还在后面？
叶飞有一种被敌机咬住六点方向的感觉，立即再来一次回环飞行。不过这一次他学精了，没有再用高达一千四百公里的秒速飞行，而是放慢速度，以空中某个不存在地点为圆心不断地绕圈飞行。
由于速度的降低，圆环的半径不断减小，始终跟在战机后方的干扰源也因为速度的降低而与战机越来越近，最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叶飞终于将干扰源纳入了目视范围。
此时小行星强大的磁场已经令雷达完全失效，若非激光通讯系统仍然能够正常工作，只怕他又要与舰队失去联系。
然而眼中看到的景象让叶飞大吃一惊，始终跟在他身后的干扰源，居然是一颗直径上百公里的小行星！更让他疑惑万分的是这颗小行星看起来居然还有些眼熟。
他立即调出战场记录系统录下的影像记录，翻出不久前遇到的磁性小行星，当两颗小行星的照片放在一起比对，结果让他无比震惊，这明明就是同一颗小行星！
“鹰巢鹰巢，炮兵呼叫，发现干扰源，目测为一颗小行星！”叶飞立即将自己的发现报告指挥部。
“你确定？确定你眼睛没花？”鹰巢根本不相信，一千四百公里的秒速轻轻松松就能跟上，显然不是干扰源的最高速度，以人类目前的技术水平，甭说直径一百公里的小行星，直径十公里的飞船也不可能达到这样高的秒速，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我确定……你不会把光学系统调过来看看吗？”叶飞咬牙切齿，这群官僚，眼睛看不到就不肯相信吗？宇宙这么大，超出人类想像之外的奇迹数不胜数，难道非得眼见为实，才肯相信吗？
他立即将战场记录系统录下的内容传出鹰巢。
尽管激光通信的容量有限，传输速度不能和无线通讯相提并论，但是传递一小段视频用不上多少时间。
“这这，怎么可能？”鹰巢完全乱了套，常识告诉我们，无论多么巧合，也不可能出现两颗一模一样的小行星，而叶飞记录下来的两颗小行星，无论体积还是外形都完全一样。
这样一颗表面看起来完全没有推进装置的小行星，怎么可能如此灵活地飞行？这简直，简直就是颠覆了人类的认知。
“有什么办法没有？我还跟它兜圈子呢！”一直等不到回音的叶飞等得急了，气急败坏地质问鹰巢。
“炮兵，我是一号。”通讯里突然换了一个人。
听到这个声音的叶飞先是一愣，接着一下子意识到声音的主人是谁，马上回答道：“是，首长。”一号，这个代号自然是代表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柯龙中将。
柯龙沉着地强令自己冷静：“除了这颗……小行星之外，还有其它的发现没有？”说到小行星三个字的时候，字句明显地出现一个断层，大家都清楚，这颗外表看似小行星的天体，绝对不可能是什么见鬼的小行星。
它那无形无迹的飞行方式，倒是和外骨人的骨冢有些类似，但是飞行的速度太过诡异，绝不是外骨人的能力能做到。
“没有其他发现，要不是发现通讯被干扰，我也发现不了这个东西。”叶飞说。
“好，它有没有进攻的迹象，或者主动向你进攻过？”柯龙继续问道。
叶飞沉默一下反问道：“电子干扰算不算？”
柯龙被叶飞问得愣住了，考虑了十多秒之后才谨慎地回答：“不算。”
“那没有。”叶飞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柯龙像落闸一样猛地挥手，“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立即返航，不用管它，愿意跟着，就让它跟着好了。”
“是……首长，这样行吗？”叶飞还有些犹豫，把这么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东西带回舰队，是福是祸实在不好说。
“执行命令。”柯龙说，“有什么问题，我负责。”
“是！”这下叶飞有了底气，驾驶战机迅速向舰队靠拢。
那颗诡异的小行星居然又跟了上来，叶飞快它就快，叶飞减速它也减速，而且在减速的时候还会拉近速度，战机的速度提高，二者间的距离也随之拉远，似乎是在刻意保持安全距离。
经过不断试验，叶飞发现小行星的有效干扰范围大概在一千五百公里左右，战机飞至舰队一千五百公里之外时，叶飞主动停止前进：“鹰巢鹰巢，炮兵呼叫，小行星始终跟在我的身后，接近舰队，有可能干扰舰队的通讯。”
柯龙仔细地考虑一番，又和指挥部的参谋们商量了一会儿，才回复道：“炮兵，保险起见，和舰队保持目前的距离不变，稍候我会派一艘战舰接应，用无人机替换你，如果不起作用……我命令你弃机。”那个神秘的东西根本不可能盯住战机中的飞行员，它的目标，只能是战机本身。
“是！”叶飞稳稳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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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干扰源（三）
一艘战舰孤孤单单地离开舰队，径直迎向一千五百公里外缓缓接近的f－440战机。
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全速前进时用不上一秒就能跑完的路程，以航速领先于人类所有飞船的巨鲨级战舰，居然整整飞了十二分钟。
舰队并没有停在原地等待叶飞，而是调转方向，正在绕开骨冢所在的空域，试图绕路返航，叶飞将战机设定为跟随模式，并将战机与舰队的距离固定有一千五百公里……有导航信号在，不必担心战机会跟丢。
那颗古怪的小行星在战机停止后，也不再前进，让柯龙和叶飞同时松了口气。
为防万一，接应的战舰没有太过接近战机，而是停在了二百公里之外，叶飞只好背上单兵飞行装置，悄无声息地脱离驾驶舱，慢慢地向战舰飞去。
f－440上备用的单兵飞行器，是为了战时战机动力损坏无法移动时，飞行员及时脱离战场而设计的，速度不能和秒速两千公里的战机相比，但最高速度也能达到五百公里左右，对单兵飞行装置而言，已经是技术的极限了。
叶飞不想惊动后面的大家伙，所以刻意压低了速度，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汇合战舰。战舰立即调头返航——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都在向预定方向发展的时候，小行星突然加速，放弃了战机，变做紧盯战舰！
柯龙大惊，命令战舰暂时不要靠近舰队，先兜几个圈子再说。结果和叶飞被盯住的时候一样，小行星始终像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跟在后面。
副官面色铁青，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谈话内容的副官开启单线通讯模式：“参谋长，这颗小行星会不会是机械文明的造物？”虽然骨冢和生物飞船的移动都是这样无声无息，但外骨人的任何一种飞行器都没有如此高的速度。
“用得着你说，我还能不知道！”柯龙没好气地说。
面对这种从来未曾预料过的情况，他一个头两个大。
到了这个时候，凡是知道机械文明这回事的，哪还意识不到这个东西很可能来自于机械文明？
人类始终不曾真正相信外骨人，对于机械文明是否真的存在，军方也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一方认为外骨人在占据战略优势的情况下宁愿停止战争，唯一的解释就是机械文明强大实力的威胁令外骨人不得不放弃消灭人类的想法；另一方则认为外骨人主动和谈是由于人类的拼死抵抗，令外骨人意识到完全毁灭人类需要付出极高的代价，为了麻痹人类才使出了缓兵之计。
两种观点各有拥趸，一直相持不下，但随着时光的流逝，后者渐渐占据上风，若不是反对派压倒了威胁派，盟军联合指挥部也不可能通过偷袭骨冢的计划。
柯龙为难的是怎么处理这个来历不明的小行星，仅仅从速度来看，机械文明的技术水平就高出人类不止一筹，全面领先的技术水平代表着压倒性的战斗优势。
强大的外骨人都被机械文明撵得到处跑，人类若是正面对抗机械文明，岂不是像拿着烧火棍的原始人对抗武装到牙齿的突击队？
柯龙是军人不假，但是和平年代里政治立场不明确的军人绝对不可能做到这样的高位，所以他考虑问题的时候，不会只从军事角度看问题。
副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诺诺地闭上了嘴巴。
换成谁坐在柯龙的位置上，遇到这种事情心情都不可能好得了，这个时候的柯龙就是一头暴怒的犟驴，还是别惹他的好。
柯龙犹豫了十分钟，最终命令道：“全舰队按计划返航，保持一级战备，海鲨号，保持两千公里的距离跟随舰队。通讯组，立即将情况报告总部。”这种能让人牺牲无数脑细胞的事，还是让总部那帮混蛋琢磨去吧。
海鲨号就是那艘接应叶飞的战舰，也是偷袭战之后相对而言损伤最少的战舰。
“是不是……用交通艇把海鲨号上的人全接回来？”副官轻声建议。
柯龙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说：“暂时不要，别再把那个东西引过来，不过，通知海鲨号，做好撤离的准备工作，一旦接到命令，立即弃舰。”
“是！”副官赶紧答应下来，“我马上通知了通讯组……参谋长，您说，如果……我是说假如真是机械文明，它们会不会截听我们的通讯？”
柯龙眉头一凝：“有可能，通知下去，停止所有的无线通讯，全部改用激光通讯，注意加密，必要的时候，宁可使用密电码，也不能用无线电。”外骨人不懂无线电，舰队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无线电，但是面对未知的对手，他不敢不谨慎。
况且小行星一出现就干扰了叶飞的通讯，不管控制这颗小行星的东西是有意干扰还是无意为之，都足以证明机械文明的强悍实力，再怎么小心也不过分。
“另外……”柯龙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试试，能不能用无线电和那颗小行星联系上，用明码。”
“啊？参谋长……”副官吓了一跳，“主动联系它们？”
“对！”柯龙说，“咱们的战机离它那么近，它都没主动进攻，这很说明问题。”
“您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副官眼中一亮。
巨鲨舰队刚刚偷袭过骨冢，小行星很可能将整个过程全部看在了眼中，而且巨鲨舰虽然是用生物飞船改造出来的，但推进器和各种武器无不是机械文明的风格，若小行星真与机械文明有关的话……即使机械文明与人类文明的差异很大，但是全金属的战机，喷射尾流的推进器，无不透露着机械风格，它们不可能看不出这支舰队的底细。。
再者说，机械文明追杀外骨人那么久，外骨人说是机械文明入侵，人类又不能跑到英仙臂上去看个仔细，还不是外骨人怎么说怎么是？没准机械文明不像外骨人说的那么有侵略性呢？
柯龙的眼神盯住全景屏幕上某个深邃的角落：“是不是朋友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至少目前还不是敌人，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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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停电，晚上卡文，悲催……不知道还有没有再码出一章的时间，抱歉了。
277 干扰源（四）
“呼叫不明飞行物，呼叫不明飞行物，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通讯参谋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傻到了家，可是到了这份儿上，除了硬着头皮死顶，实在没有旁的办法。
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台词适合眼下的情况，对人类而言是明码，可是对天外文明来说，明码又明在哪里？就算接收到了，也能转化为语言，也得天外文明听得懂才行吧？想用这种办法和不明飞行物取得联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可命令就是命令，哪怕心里有一万个不赞同，也必须执行了再说。
副官飘在通讯台旁边，一脸地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早就不知道被多少只南美羊驼踩过……呼叫不明飞行物？怎么不直接呼叫ufo？
柯龙嘴角抽了几抽，话到了嘴边最终又吞了回去……通讯参谋心里再别扭，也是个执行任务的，他这个下命令的始作俑者脸上的温度都快撵上炼钢炉了，反正都是死马当活马医，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其他人表情各异，想什么的都有，没有人觉得能得到回应。
通讯参谋一连换了三种通讯协议，每一种协议都从微波到长波，以全频率连发三遍。他的心里认定柯龙下这个无厘头的命令，只是为了走走形势。既然如此，做样子也要做全套。
就在他打算换第四种通讯协议的时候，接收信号的指示灯突然亮了起来。
通讯参谋顿时一愣：“报，报告，收……收到不明通讯信号！”己方的通讯信号，通常会加入一段识别码，识别码正确，通讯就能自动接入，而外来信号，则必须得到允许才能接入。
这附近除了巨鲨舰队，再没有第二支人类舰队，哪来的通讯信号？
通讯参谋忽然觉得自己的脑细胞死了一大批，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副官像被恶狗撵的乞丐一样又翻又滚地飘回柯龙身边，一张脸苍白得好像僵尸。
“镇定！”关键时刻，柯龙仍然保持足够的冷静，“慌什么？巧合而已，给我把通讯接进来。”
“是！”柯龙的镇定给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指挥部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竖直了耳朵。
通讯参谋心跳得厉害，连手指都像得了脑血栓一样抖个不停，深呼吸了几次也没有半点效果，最后干脆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才最终接通通讯。
这个来历不明的信号一出现，电子战设备就锁定了信号的方向，正是那颗古怪的小行星。
无形的无线电波瞬间转化为低沉的男中音：“你们好，人类。”
“他，他说人类？”副官两只眼睛一对，差点吓成了斗鸡眼儿。
指挥部刹那间炸了锅。
“安静！”柯龙将通讯接到自己的个人终端上，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谁？”
指挥部重新安静下来，许多人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未知的信号停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说：“用你们最熟悉的说法，我们就是外骨人提过的机械文明。”声音充满了磁性，而且感情味儿十足，一点也不像人类认知中那样充满机械感。
证实了原本的猜测，大多数人的反应不是紧张，反而是悄然松一口气。
政治经验丰富的柯龙心头一动：“还有别的说法吗？”
“当然有。”对方的语气里好像多了一点高兴的感觉，“我们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也是星际掠夺文明的终结者，更是寻找机械文明的使者。”
“啊？”不知道谁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柯龙同样惊愕万分：“什么意思，你们不就是机械文明吗？”寻找机械文明的使者，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嗯，诡异？
“不不不。”对方连说了几个不，“准确地说，我们只是机械文明的……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准确，应该是遗产，对，就是遗产。”
“遗产？”柯龙越听越糊涂，切断了通讯纳闷地问副官，“怎么还能扯出遗产来？”
副官比柯龙还晕呢：“参谋长，我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您说，他们到底是什么啊？活生生的又不是房子车子，怎么能叫遗产？”
“如果是智能机械人呢？算生命还是物品？”柯龙追问道。
对于智能机械人，人类无数的科幻作品中早有无数种不同的定位，按外骨人的说法，机械文明就是纯机械的文明势力，没有生物参与其中，非常符合人类部分科幻作品的定位。
副官刚刚好起来的脸色又是一变：“如果是智能机械人……呃，我觉得，我个人没有办法把智能机械人当成物品。”能独立思考，可以根据情况做出模糊判断，拥有完整的感情……这样的机械人，哪怕站在他的眼前，他也无法将其当做没有生命的物品。
毕竟除了生育之外，人类拥有的智慧和感情也不过如此而已。
柯龙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
这一次对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好一会儿才回答道：“说来话长。”
“我们有的是时间，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咱们可以慢慢说……对了，我是柯龙，你怎么称呼？”柯龙客套地说。
“你好，柯将军，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不过用你们的语言体系来形容，可以叫我先锋四号。”
“先锋四号？”柯龙恍然，“我称呼您先锋四如何？”
“可以，称呼对我们而言完全没有意义，只是代号而已，和编号只有语法上的区别。”先锋四的心态倒是很洒脱。
“那好，先锋四……先生……”柯龙嘴瘸心也别扭，怎么说都觉得不对劲儿。
“不用这样客气，柯将军，您可以直接叫我先锋四。”
柯龙赶紧把别扭的心态抛在一边：“呃，好的好的，咱们说到哪儿了？喔，对，说到你们的文明。”
先锋四立即纠正道：“我们是机械文明的遗产，但不是机械文明。”
“是的是的，我明白。”柯龙赶紧应和，“可是为什么这样说？”
目前还不了解机械文明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必须顺毛捋，千万不能扭着干，把他们惹急了，没人类的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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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的内容写得有点乱，修修再发，今天不一定赶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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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两种文明
“说来话长。”先锋四也有死板的一面，“相信人类对智能机械人这个概念很熟悉，我们的形态，和你们所说的智能机械人类似。”
“哪里不同？”柯龙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
先锋四有些赫然地说：“嗯，在你们的观念里，智能机械人最终的目标是能和自然生命一样衰老并死去，而我们还很不完善，只能达到产生感情的程度。”
“是，是吗？这个不要紧，我们人类直到现在为止，也没能制造出智能机械人，比你们差远了，还是言归正传吧。”柯龙眉头紧锁，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衰老死去，是不是两个机械人睡在一起，也要生出个小机械人来？
“好吧，咱们从头说起。”先锋四用很勉强的声音说，“在宽广无垠的宇宙中，拥有水和适宜温度的行星，就有产生生命的可能，而且大多数条件适宜的行星，最终都会产生生命，只不过需要的时间长短不同。”
“能理解。”柯龙适时地插了一句。
“最初的生命出现之后，只要行星的环境不发生毁灭性的变化，生命就会一直进化，从低等生命慢慢过渡到高等生命，直到出现能够统治行星的智慧生命。”先锋四用饱含深情的语气，如同朗诵般说，“只有极少数行星才能进化出智慧生命，智慧生命进化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称之为文明。”
指挥部里的众人都有一种怪异无比的感觉——被智能机械人教育，感觉实在是很奇怪。
“文明的出现只是第一步，智慧生命仍然需要不断地进化，不断地自我完善。我们知道的文明，或者说银河系的主流文明有两种，一是和外骨人一样，由普通行星生物进化而来的生物科技文明，这种文明需要智慧生物拥有足够的进化时间。大多数步入宇宙时代的文明，都属于这一类。”
“另一种是和人类一样的科技文明，和人类的进化史一样，科技文明需要拥有超卓智慧的个体不断地推动技术发展，构成行星的主要元素必须全面……更重要的是科技文明必须在行星有限的资源消耗殆尽之前进入宇宙时代，否则资源枯竭的科技文明就只有退化这一条路可走……”
包括柯龙在内的大多数人惊出一身的冷汗，人类恰恰是赶在全球资源即将枯竭的节骨眼儿上进入宇宙时代，按先锋四的说法，若是当初中国没能实施太空战略，抢先一步进入宇宙时代，也许今天的人类已经退化回了中世纪也说不定。
“科技文明的技术水平越高，消耗的资源就越多，所以只有极少数科技文明最终能够进入宇宙时代，想想你们人类吧，从最初的文明产生到现在，只用了五千多地球年的时间，这样短的时间，在生物文明的进化史中只是很短的一瞬间而已。”
柯龙恍然大悟：“你是说生物型宇宙文明需要的进化时间长，但是限制条件少；科技宇宙文明出现的限制条件多，但是文明的发展速度很快！”
“完全正确。”先锋四说，“但这只是一部分区别而已，机械文明发展需要天文数字的矿产资源，而生物文明的发展，需要天文数字的生物资源……据我所知，进入宇宙时代的科技文明一向注重保护宜居星的原生态，即使破坏也十分有限。但是生物文明……我相信你们已经很了解外骨人了。”
柯龙又恍然大悟了一回：“你们是因为外骨人破坏宜居行星的环境，才一直追杀它们？”
“没错。”先锋四沉重万分地说，“科技文明喜欢保留原生态，但是生物文明，却总是把一颗又一颗的宜居行星改造得和它们的母星一个模样。”
“这个，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是这和你为什么说自己不是机械文明有联系吗？”柯龙猛然惊觉话题已经被带歪了。
虽然先锋四说的话很有吸引力，可是柯龙对机械文明本身更感兴趣。
“喔，是的。”先锋四回答，“用你们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说，我们的社会是由纯机械组成的，但是你认为，我们是怎么出现的？像你们的小说里写得那样，直接由石头进化出来的，你觉得可信吗？”
“当然不相信。”柯龙哪还听不出先锋四的意思？自然顺着他的意思说，这时候先锋四若是说他们是石头进化来的，柯龙保准就信了。
“其实一点也不复杂，文明都是一点一点进化来的，机械文明也不例外。我们的文明在最初走出行星的时候，和你们人类差不多。”先锋四突然换上了悲伤的语气，“但是，只有拥有创造力，才能称之为文明，只剩下智能机械人的文明，已经不能再算是文明了。”
“你是说，你们也是由我们这样的人类，或者说科技生物创造出来的？”柯龙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满脑子乱糟糟的，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问道，“你们的，呃，创造你们的人类呢？”
“都死了，死于文明之间的战争。”先锋四说，“我们的主人步入宇宙时代之后，开始了长达数千年的宇宙移民，后来他们遇到了生物文明……我们的主人和你们人类不一样，他们不是擅长战斗的种族，所以在生物文明的进攻中节节败退。”
“我们是整个文明史上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专为战争设计的智慧机械人，但是我们被制造出来的时候，败局已经无法挽回……刚刚制造出来的时候，我们只有一个族人，但我们是进化式的智慧机械人，拥有自我复制能力，按主人的遗愿隐藏起来之后，慢慢开采矿藏自我复制，直到拥有压倒性的力量，才开始反击。”先锋四伤感地说。
“你们人类有句话说得很对：战争是文明的催化剂。呵呵，文明的发展速度与进化过程有很大的关系，你们人类历史上划分成不同的地域和种群，你们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而我们的行星从产生智慧生物的时候开始就只有一个族群，从文明产生到最终步入宇宙，花费了数万年的时间，远远比你们人类慢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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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改了直接发，大伙觉得哪看不明白指出来，我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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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两种文明（二）
难怪机械文明会抓住外骨人穷追猛打，这仇可大了去了。也难怪外骨人想拉人类下水，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外骨人被机械文明收拾得老家都丢了，好不容易碰上个同样属于机械文明范畴的人类，不借鉴一番才是怪事。
先锋四的一番话在柯龙面前展开一幅纵贯宇宙的画卷，尽管它还有些模糊，但对从未走出过太阳系的人类而言，就像一只井底的青蛙跳出井外，见识到宽阔无比的天空。
副官突然自作主张地切断了通讯：“参谋长，他们……我是说机械文明好像很了解我们，连战争是文明的催化剂这种话都知道，您说……”副官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他相信柯龙懂得他的意思。
柯龙的脸色微微一变，示意副官不要出声，之后清了清嗓子说：“先锋四，你们好像很了解我们人类？”
“那当然。”先锋四毫不推诿地承认，“你没注意我的编号吗？我的任务就是跟踪外骨人，将它们的位置报告主力舰队。我是跟着外骨人的巢星一起到的太阳系。”
柯龙惊诧万分：“那也就是两年多吧？”“这么短的时间……”巢星？指的是骨冢吧，这个说法倒是很贴切。
“嗯，怎么说呢，我刚刚说过了，科技文明并不是宇宙中的文明主流。别看我们追得外骨人满宇宙逃亡，但我们所有的个体都是依照最初的设计图生产的，用你们人类的说法，我们的每一个个体，都是流水线生产的标准件，母机只有生产的功能，而没有任何改造或者改进的能力。”事实证明，机械文明的个体和人类一样拥有脑补的能力，哪怕柯龙的话只说了一半儿，“所以说，我们并不是什么机械文明，只是机械文明的遗产而已。”
柯龙一脸地郁闷，没听说过机械人还懂得绕圈子的，这个先锋四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关注你们的时间，比你想像的要长很多。”先锋四忽然发出一阵快乐的笑声，“实际上，你们还没和外骨人接触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发现了你们人类还有地球，比外骨人发现你们的时间还要早一些。”
柯龙的小心肝一阵乱颤：“能详细说说吗？我很感兴趣。”人类和外骨人之间的战争断断续续地打了六七年，难道机械文明一直都在暗处悄悄地观察这场战争？
“当然可以。”先锋四痛快地答应，“我们一直在追杀外骨人，它们的逃亡方式是从一个星系飞向另一个邻近的星系，最先抵达新星系的全部是外骨人的探索分队。如果新的星系没有生命行星，那么它们只会利用这个星系的引力加速飞向下一个星系。如果发现生命行星，就会停下来休整一段时间。”
“休整？”柯龙一阵冷笑，“我看是毁灭还差不多。”
“对行星的原生生物来说确实是毁灭。”先锋四赞同道，“这一次也不例外，外骨人的探巢星发现了人类的移民飞船人类飞船的操作方式与我熟悉的方式不同，很抱歉，我尽力了，但是只来得及控制其中的两艘。捕捉到移民飞船的巢星突然改变了预定航程，跳过原本的目标直飞太阳系。而我一直跟着它们的巢星，在距离太阳系一点八三光年的时候收到了一段微弱的无线电信号，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接收你们的无线电信号，算一算，到现在也有八个地球年了吧。”
柯龙脸颊微不可见地抽搐几下，心说怎么又扯出了移民星？
以他目前的级别，也是在人类和外骨人开始谈判后，才知道中国曾经建造过三艘星际移民飞船，并且满载着志愿者和罪犯飞出了太阳系，这下好，三艘移民飞船一艘做了外骨人的俘虏，两艘被机械文明控制，全都玩完了。
副官发现柯龙有点走神，轻轻咳嗽一声解释道：“参谋长，无线电信号传播的时候，能量会随距离立方的比例扩散开，距离越远强度就越小，超过两光年，就会变成无线电背景噪音，他这个说法是可信的。”
柯龙点点头：“先锋四，那两艘移民飞船现在在哪里？”指挥部里有资格了解这个消息的只有他一个人，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泄密不泄密的了。
“放心吧，它们很好。”先锋四说，“飞船原来的目标行星，已经被外骨人占据，所以我给它们改了个方向，那里有我们智能机械人从外骨人的魔爪之下保护下来的宜居行星，而且环境比原来的行星更适合人类生活。”
柯龙听得一愣接着一愣，这简直快赶上爆料大揭密了，回头必须尽快下达封口令：“呃，谢谢。”
“不用谢，想必你也明白，我不是无缘无故帮你们的。”先锋四很直接地说。
“可以理解，但是我们连外骨人都对付不了，我想不到你们智能机械人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人类。”柯龙也开门见山了一把。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不介意把交谈再深入一些。
“我觉得，你已经想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先锋四说。
听一台机械人说觉得这两个字，还真让柯龙有一种母猪能上树的感觉：“还是你说一说吧。”
“没问题。”先锋四一点也没坚持的意思，“我们智能机械族群只是科技文明的遗产，虽然我们拥有拟真的情感系统，但我们没有任何创造力，创造力是属于自然生命的专利。我们一直在追杀外骨人，但是一千多年了，外骨人在一直逃亡中逐渐进化，而我们却仍然和一千多年前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迟早有一天，外骨人能进化出对抗我们的能力。”
先锋四停顿了一下说：“我们不能固步自封，必须与时俱进，否则早晚有一天，外骨人会反过来追杀我们，所以，我们一直试图寻找一个与主人相似的科技文明，希望族群能有所改变……我们已经寻找了上千年，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这个偏远的小星系遇到你们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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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写得我脑子乱成一团……只有这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