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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属裂纹     重装突击txt下载     重装突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7 谈判(六)

    外骨人的话让叶飞想起了火星战役的一切,眼中闪过压抑的怒火。除了他之外,人类一方的代表只有寥寥几个人露出不快的神色。

    人类一方的与会者大多身居高位,哪怕身为军人,职务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关系也不可避免地接触到政治方面,因而个个城府颇深,哪怕心里厌恶非常,表面却仍然能够保持云淡风轻的模样。

    唯有周旷怒气冲冲地毫不掩饰。

    外骨人根本没有“表情”这个词,他又何必顾及对方的看法?

    哪怕人类的不同人种之间,也常常会出现无法分辨长相的情况。外骨人的脸由几片骨甲拼成,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长相,在人类眼里就像一个模子浇涛成的。

    同理,人类的相貌在外骨人的眼里同样无法分辨,表情什么的,对外骨人而言就是神话。

    聂剑荣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提供有机材料不是问题,不过你们用什么交换?”他不知道外骨人有没有经济行为,刻意避免使用购买这个词。

    美俄两方的所有代表都在一瞬间将目光投向聂将军,难道这是想和外骨人做生意?

    因为谈判的前期工作几乎由中方一手包办,美俄双方派来的代表团很克制地将主导权交到中方手上,反正需要拿到谈判桌上来说的问题事先早就沟通过,不管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没什么区别。

    “交换?”杂种显得十分诧异,做为唯一一个有表情的外骨人,它的表情适时地表现出它极度震惊的心情。

    “对,交换,有问题吗?”聂剑荣微微一笑。

    杂种将目光投向叶飞:“少校先生,交换是什么意思?”在场的所有人里,它最熟悉的就是叶飞,有了问题下意识地找上了相处半年的联络官。

    叶飞额头青筋暴跳,心说这他娘的是什么地方,有我这个小小少校说话的份儿么?

    可是杂种问过之后,直勾勾地瞅着他,连带着对面的外骨人一齐将目光投过来。外骨人注视引起来人类代表们的好奇心,不少人同样把视线投向叶飞。

    被所有人同时注视的感觉差到极点,叶飞如芒在背,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同样望着自己的聂老将军。

    在这个场合就没有叶飞说话的份儿,除非聂将军首肯。

    聂剑荣轻声问了周旷几句话,周旷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了些什么,只见聂剑荣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抬眼看着叶飞说:“这次谈判和以前不一样,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叶飞没有擅自开口,令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分寸,不禁升出几分好感。

    “是!”叶飞的面前摆着麦克风,但他没有打开,尽量用平缓的声音解释,“据我所知,外骨人没有交易和买卖,说穿了它们就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外骨人的社会在不断的逃亡中逐渐变得高度军事化和集权化,实行严格的配给制……但是我曾经和杂……对面的翻译解释过交换的意思,它应该懂才对。”

    人类和外骨人在文化语言上的差异十分巨大,叶飞和杂种沟通那么久的时间,很多情况下都不得不为对方解释一些不好理解的名词。

    聂剑荣突然微微一笑:“嗯,很好,你再跟它解释一遍。”

    叶飞不知道老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开麦克风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知道你听得懂。”

    “我当然听得懂。”杂种眉头紧锁,“但是我们不是盟友吗?难道提供有机材料不是盟友的义务吗?”

    盟个屁的友!

    叶飞暗暗呲牙,见聂剑荣没有开口的意思,一阵腹诽之后说:“提供材料没问题,但是我们双方的不同之处,我早就和你提过。有机材料不是说有就有,材料的生产需要时间,需要人工,需要运输,所有的一切都有成本……这么说吧,哪怕我们人类之间,不管需要什么都需要交换,明白吗?”

    “不明白。”杂种十分干脆地说。

    聂剑荣差点没笑出来,他不是有意为难叶飞,虽然叶飞的级别有点低,在这种级别的谈判中好像说不上话,但级别低有低的好处,不管叶飞说了什么,都可以一推了之不认账。

    “你不用明白!”叶飞气急,干脆来直的,“想要材料没问题,你们必须拿东西来换。”

    他好一通解释,才终于让杂种明白交换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个文明天差地别,也就是叶飞和杂种打了几个月的交道,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释明白。

    弄懂了交换的意思,杂种与对方的代表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从外骨人额头上的“口器”运动的激烈程度,就能大体推断出它们的语气是否激烈。

    周旷的翻译速度飞快,不断地小声读给聂剑荣听,就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准确度。

    好一会对面才讨论出个结果,杂种说:“交换没有问题,但是我们必须先知道你们需要什么。”

    这个问题可不是叶飞能回答的了,他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聂剑荣很平静地接过了话头:“任何东西都可以,最好是战舰、生物技术、还有机械文明的残骸。”

    目前,战舰的数量已经成为制约人类武装力量的瓶颈,如果能得到外骨人的生物技术,就能凭借人类的资源优势迅速打造出一支超级舰队。

    而机械文明的残骸,则有可能蕴含机械文明的技术。

    能把横跨四百光年的外骨人世界打得支离破碎,机械文明的技术必有可取之处,而且生物技术消化起来需要时间,机械技术哪怕一时搞不清原理,至少也能研究研究做个参考,没准研究出一点超时代的技术,就能把整个人类的科技水平拔高一截。

    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对付外骨人就和玩一样轻松。

    杂种豪气万丈:“不管你们要什么都没有问题,我们只要有机材料,越快越好。还有,我们现在停驻的位置,离恒星实在是太远了,是不是可以再往前走一走?”

    话音刚落,所有人类的代表同时瞪圆了眼睛。

208 谈判(七)

    “喔?”聂剑荣眯起杀气腾腾的眼睛,“你们觉得哪里合适?”

    杂种手掌一抖,几只甲虫掉在桌上,一阵杂乱无章地乱爬,很快找到各自的位置,然后一只接一只地膨胀起来,形成一副诡异的太阳第俯视图。

    它指着代表火星的甲虫说:“我们需要第四行星。”

    聂剑荣面无表情,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叶飞眼中瞬间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膝盖上的手蓦然握紧。

    外骨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一点也不奇怪,从进化的角度讲,碳基生物需要的进化条件理论上应该完全相同。

    换个更通俗的说法,生物的进化遵循一定的规律,比如需要一颗距离恒星不远不近的行星,这是为了保证行星上的水保持液态;行星自转的速度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以免气候失常;重力不能太小,否则无法束缚大气;必须拥有完善的行星磁场偏转宇宙中的带电粒子;大气中的氧气含量必须适中,氧气可以供生物呼吸,更重要的是没有氧气就无法形成臭氧层……

    这仅仅是一部分而已,综合起来看,能够产生生物的星球,无论星球本身的条件,还是行星外在的环境都十分的重要,似乎任何一个环节的缺失,都会影响行星上的生命。

    不过实际上,生命远远比人类想像得要强悍得多,极限生物对环境的适应能力甚至超出人类最异想天开的想像,但有一点却十分确定,那就是行星的环境越恶劣,产生的生物就越简单,只有各方面的条件都符合要求,才有进化出智慧生物的可能性。

    外骨人虽然由于长期生活在宇宙中而进化得更加适应宇宙环境,但说到底,它们仍然是从行星上进化出来的,星球对生物而言有着天然的、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设施再完备的飞船,也无法模仿自然环境,没有什么比一颗生物星球更适合休养生息。

    外骨人一方的代表们稳坐钓鱼台,人类的代表却无法淡定,交头接耳的嗡嗡声一阵大似一阵。

    叶飞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脑子里的思绪飞快地运转。

    骨冢之战虽然以人类的失败告终,但外骨人的损失同样巨大,除了机械文明之外,它们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

    外骨人的实力虽强,但与机械文明相比,肯定处于绝对的劣势,和人类之间的战争虽然打了几年,但是真正接战的时间却不长,掐着手指就能数清天数,连脚趾头都用不上。

    舰队的大多数时间,都浪费在赶路上。

    然而时间不算长的接战,却给外骨人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先期建立的外围基地几乎被人类扫空,甚至骨冢都受到了重创。

    再打下去,机械文明再追上来,这一支逃亡的外骨人很可能会就此灭了种,它们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再和人类打下去。

    也正是联合舰队的奋勇力战打疼了外骨人,才有了它们今天坐下来谈判的一幕。

    讨论的声音终于渐渐停止,杂种终于得到了发言的机会:“为什么?你们的星系有两颗生命星球,这是多么伟大的奇迹啊!难道不能让给我们一颗么?”

    外骨人还没无可救药地笨到要求人类让出母星的地步,火星虽然比地球贫瘠许多,但对外骨人而言,已经足够它们休养生息一阵子了。

    “没有为什么,想要我们的星球,那就来打吧。”聂剑荣怒目横眉,寸步不让。

    一个真正的军人,绝不会缺少铮铮傲骨,支撑它的,是军人的荣誉和信念。

    自建军至今已然渡过二百七十多年的时间,在接近三个世纪漫长里,中国的军队从来没有丢失过一寸国土,聂老将军宁死也不会让自己背负历史的骂名。

    叶飞眼角暴跳,心头毫无由来地一阵紧张。

    并不是觉得聂剑荣的回答有问题,相反,他的内心深处十分赞同。可是赞同聂老将军的观点,不代表他赞同老将军的说话方式。

    上面的意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相信聂老将军比他更加清楚谈判的目的是拖延时间。

    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以谈判的方式拖延一段时间又有什么不好?兵书有云:兵者,诡道也。正面对抗不是外骨人的对手,耍耍手段难道有那么难么?

    要知道尽管人类世界开足了马力,可新舰队成军仍然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争取的时间越多,人类的准备就越充分,胜算才能再加一分。

    形势比人强,如今的形势是外骨人的实力远远超过人类,激怒对方对任何人都没好处,如果外骨人孤注一掷地开战,刚刚成军的舰队绝不是敌人的对手,若舰队损失殆尽,两颗行星近百亿人口就会沦为外骨人的奴隶。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到那时,人类会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无力翻身。

    然而没等杂种说话,聂剑荣突然语气一缓:“不管第三行星还是第四行星,都不可能交给你们,但是我还有一个提案。”他向一边的工作人员使个手势,隔层的玻璃上立即投下太阳系的三维俯视图。

    其中的木星飞快地放大,最后画面定格在木卫二上。

    一直稳稳当当的外骨人一阵骚动,显然被人类的投影技术惊到了。

    聂老将军指着木卫二说:“我们可以把这颗行星暂时让给你们。”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此次谈判有几个月的准备时间,人类一方哪会打没有准备的仗?这几个月,地球上的顶级关系专家早就把外骨人可能提出的要求研究透彻,并制定了详细周密的对策。

    研究木卫二已经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厚厚冰层下的神秘世界其实早就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冰层下确实生存着大量的异形生物,那里条件恶劣,因而生活在那里的生物穷凶极恶,近似于地球上的深海。

    把外骨人送到那里,一侧距离人类世界的核心还有一段距离,防备起来问题不大;二则木卫二上的生物,正好可以当做提供给外骨人的一部分有机原料。

    只不过这些原料需要它们自己去捉……

209 谈判(八)

    自外骨人提出进驻火星之后,谈判双方开始陷入斤斤计较的泥潭。

    外骨人始终将谈判的焦点集中于划拔驻地之上,就像流浪的乞丐突然发现自己进入了**社会,死活非得让政府拔套房子。

    而人类的注意力则更多地集中在机械文明之上,对外骨人拥有的机械文明物品保持着极高的关注,机械文明到地球的时间和它们的战斗方式,也是人类关心的重点。

    若不是外骨人这边只有杂种这一个翻译,没准代表团就得分成两个部分,分别讨论各自关心的问题。

    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双方都同样的急切,为此每当双方有哪一项谈得拢,就会立即进入实施阶段,急不可耐的外骨人为了表示诚意,向人类移交了一批机械文明物品,但这仅仅是极小的一部分,而外星舰队携带的机械文明物品足有上百件。

    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这批机械文明物品只有四件,大的有一米见方,小的仅有双肩背包大小。

    麻烦就麻烦在人类的代表团由中美俄三国组成,若是三件,还能平分,多出的一件差点在人类代表团里引出一场内讧。

    最后还是三国的外交部门紧急协商,以抽签抓阄的方式决定四件物品的归属,结果俄国人运气最好。

    好在外骨人那儿还有很多,中美两方也不必眼红,等全弄到手再补上就是了。

    而且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三国各自分头研究机械文明绝不是个好办法,抽调各自的顶级精英组成顶级的实验中心,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研究成果。

    时间不等人。

    人类对成批的机械文明物品垂涎欲滴,可外骨人咬死不松口,必须人类移交木卫二和大批有机材料才肯继续谈判。

    人类的代表团规格虽然很高,但谈判中涉及的许多问题并不是代表团有权决定的,每个代表团在地球上都有一支实力雄厚的后援团队,每次谈判,都会将现场视频完完整整地用最快的速度传回地球。

    经过仔细研究,后援团认为用不移交木卫二的办法拖延时间不是个好主意反正骨冢飞到木星需要大半年的时间,足够驻守木星的所有部队完成布置并全部撤出——尽管外骨人弄出了个神秘的机械文明,但是许多人还是心有疑虑,拿不准外骨人说的是不是真话。

    如果外骨人使的是无中生有之计,为的就是让骨冢尽可能的接近内太阳系呢?

    木星驻军奉命在木卫二及其它卫星,甚至星环中悄悄布置大当量核武器,如果外骨人有异动,这些暗藏的核弹够它们喝一壶的。

    若机械文明是真,不发动暗藏的手段就是了。

    往长远了说,机械文明进入太阳系之后,人类和外骨人若能联手击败机械文明,这个小小的星系也绝对不可能容得下两个不同的智慧种族,两族之间早晚必有一战,与其界时临阵磨枪,不如现在未雨绸缪。

    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反之,假如机械文明最终占据了太阳系……那就一了百了,没有人类和外骨人什么事了。

    从古到今,人类已经把阴谋玩成了艺术,甭说对敌人,哪怕对自己人都智计百出,况且外骨人的实力摆着呢,无论多么小心都不过份。

    而且这段时间正好可以进一步完善中程预警系统,到时候不管外骨人有什么动作,都会第一时间被人类发现。

    得到人类同意移交木卫二的消息,哪怕没有表情的外骨人,也一片欢欣鼓舞的模样,原以为外骨人必须派遣战舰返回骨冢传递消息,不想一天后,天文望远镜发现骨冢居然开始加速,飞离了原本的停泊地点!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捏了一把冷汗。

    外骨人不是没有无线电么?而且谈判代表团的护航舰队中就有一艘电子对抗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全方位监控附近空域的电磁情况,监控记录显示,外骨人的舰队绝对没有向外发送任何无线电信号,倒是人类这边的信号来往频繁。

    可是这个结果意味着外骨人拥有一种人类不知道的远程通讯方式,还不如它们用无线电通讯呢,至少监视起来毫无问题。

    偏偏还不能把这个拿到谈判上去说,假如外骨人索要无线电技术该怎么办?

    电子技术与生物技术虽然没有相通的地方,可谁也吃不准外骨人有没有办法将二者合二为一。

    就这样,谈判在双方小心谨慎的互相试探和你来我往的交锋中逐渐深入,骨冢一天天飞近,人类的舰队也一天天地成形,再次拥有对抗的实力。

    不过关于机械文明何时抵达这个问题,外骨人也说不清楚,它们甚至说不清机械文明会从哪个方向逼近太阳系。

    倒不是外骨人真的搞不清,而是杂种无法将外骨人的文明体系翻译成人类语言。

    就拿宇航来说,计算轨道什么的离不开数学的支撑,步入第三类文明的种族,数学必须达到一定水平,但是外骨人使用的居然是八进制!

    人类使用十进制,是因为人类有十根手指,外骨人双手只有八根手指,使用八进制也没什么奇怪,可数学这种东西,没经过系统的学习是绝对不可能掌握的,不管人类还是外骨人,真正掌握高深数学知识的,都是极少数。

    八进制转十进制,对人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坏就坏在杂种还是个只有一岁半的小屁孩子,传个话还可以,高深的数字知识哪是它这个小屁孩子能学会的?

    以至于常常翻译得似是而非,连人类这边的舰载计算机,都差点让它搞得崩溃。

    幸好杂种无意中提起机械文明是追着外骨人而来,外骨人进入地球的方向立即成为监视的重点,土星基地的深空七号望远镜开始昼夜不停地监视那个方向。

    五天的时间一恍而过,谈判终于接近尾声。

    实际上人类与外骨人之间需要拿到谈判桌上来商量的问题并不是很多,人类的收获不小,外骨人同样大有收获,双方艰难地达成了一份似是而非的和平协议,而且还是口头的。

    两个种族的明天会走向何方,实在是个艰深无比的命题。

    ————

    嗯,不想拖情节,所以有关谈判的内容到此为止。

210 物是人非

    谈判结束后,特遣舰队奉命将导弹舰飞回小行星带,就地监视木星的情况,若外骨人有任何异动,特遣舰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临机专断。

    换句话说,若外骨人有染指内太阳系的野心,特遣舰队将第一时间做出反击。

    由于任务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叶飞这个门外汉卸下舰队指挥的担子,随同谈判组一起返回。

    虽然有失有得,但人类与外骨人最终还是迎来了和平,尽管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建立在敌强我弱的基础之上,就像无根的浮萍那样脆弱。

    但是战争的阴影虽说没能完全散去,可最起码头顶已然现出一线曙光,趁着外骨人还需要几个月才能抵达木星,天军上层向国防部申请给一直战斗在一线的官兵们放一次长假。

    接到休假的命令,叶飞心底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涌起空落落的伤感。

    五年了,整整五年多的时间没回过地球,他父母早亡,如今白羽鹏也不在了,如今白烨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且两个人都在月球基地服役,回地球,又能去哪里?

    叶飞想放弃休假的机会,但申请直接被上级驳回。毕竟人不是机器,战斗了那么久,休息一段时间,放松放松心情有助于调整身心——若不是战争的影响,正常情况下突击队员每年都有一段不短的假期,而且必须返回地球。

    长期生活在低重力或者失重条件下,对人的身体有非常不利的影响,长此以往,体质必然出现退化,哪怕突击队员是从全军精挑细选而出的精英也不能例外。

    离心模拟重力,毕竟不是真正的重力。

    无奈的叶飞只好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地球,不过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也没什么值得收拾的。

    他通过内部通讯系统找到白烨,白烨看他穿一身常服,立即明白是什么情况:“你要休假?”

    突击队员大多数时间都会穿着动力装甲,其它时间无论休息还是训练,都以不同种类的训练服装为主,穿常服的时间极其有限,叶飞换上这么一身,不难猜测原因。

    叶飞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问:“你什么时候休假?”如果白烨也有假期,两个人还有个伴儿。

    白烨轻叹:“我已经休过假了,刚归队不久……我级别比你低,假期短半个月呢。”谈判组返航花了三个多月,谈判完成的消息传回月球基地不久,上面就开始着手安排休假,前几批休假的人员,如今已经返回岗位。

    “那,好吧。”叶飞失望万分,没有白羽鹏的家,只是一栋空荡荡的房子罢了。

    白烨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叶飞拎着简单的行李上了飞船,往最前面一站,船舱里突然像时间停止般安静下来。

    “起立!”不知道哪个反应快大喊了一声,船舱里或兴奋或忐忑的官兵同时站起来。

    叶飞一愣,苦笑着瞅瞅肩膀上的两毛一,和声道:“都坐吧,放松点。”

    平时接触的都是熟人,一起出生入死的,没有那么多穷讲究,突然遇到这样一幕,实在不怎么习惯。

    “坐!”那个声音又喊了一次,这回叶飞看清了,原来是战舰上的值班军官,专门负责管理船舱的。

    他随便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尽量离其他人远一些。

    值班军官凑了过来,低声问道:“首长,您是不是上前面去……”少校是中级军官的尾吧,已经有资格坐进前面专门设置的军官舱。

    军官舱和后面的普通船舱,就像航班的头等舱和经济舱,条件上差了一大截。

    叶飞瞅瞅这位年龄明显比自己大几岁的中尉,一阵苦笑:“我才是个少校,算哪门子的首长?”

    中尉往船舱里看了一眼:“这儿就您的军衔最高了,怎么不是首长?”他心说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叫么?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军队里只论军龄军衔,谁管你多大岁数?

    叶飞笑了笑说:“我就坐这儿吧,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吧。”说完闭上眼睛,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中尉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当官的身上,总有些让人看不透的毛病。

    战士们开始还有些顾忌叶飞的存在,特意压低了声音,可没多一会儿,窃窃私语声慢慢地压不住,船舱渐渐变成了菜市场。

    换成平时,值班军官早站出来强调纪律了,不过今天船上全是休假的官兵,对离家的军人来说,休假绝对是件值得兴奋的事,正所谓归心似箭,所以中尉难得糊涂一回。

    本来还有点担心叶飞是个教条的拗蛋筋,但是过了一会儿没发现有动静,一颗心悄悄地放回了肚子里。

    嘈杂的声音就像催眠曲,叶飞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连飞船什么时候起飞的都没发现,直到飞船钻进大气层,他才被船体降落时一阵接一阵地震颤惊醒。

    也许是飞船的震动太强烈,船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异常安静,大多数战士们不安地望着舷窗,窗外炫丽的火红色将蓝色的地球映得如梦似幻,却没几个人有心思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叶飞懒散地伸伸胳膊,微笑地观赏窗外的景色。

    这点动静,比起空降舱投放时的震动差太远了,还达不到让他担心的程度。

    窗外的地球越来越大,很快占满了所有的视线,飞船也进入平流层稳定下来,最后降落到一处位于群山中的军事基地。

    这是天军最特殊的一处军事基地,这里不承担任务军事任务,唯一的作用,是为返回地球的天军官兵提供系统而科学的锻炼方案,让他们尽快重新适应地球的重力。

    习惯了月球的低重力,返回地面的叶飞明显地感觉到脚步沉重许多,经常进入离心机训练的他还算好的,除了觉得心跳比平时有力些,起码不影响行动。但那些战士们,就没他这么轻松了,部分人甚至瘫坐在位置上,无法凭自身的力量站起来。

    叶飞不动声色地扫一眼,自顾自地走下飞船。一群急匆匆的战士飞快地跑上舷梯,带队的上尉军官发现叶飞,立即举手敬礼。

    叶飞赶紧还礼,心里对这种严格十分的别扭,总觉得像和普通战士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似的,于是赶紧加快脚步逃开。

    那一队战士钻进船舱,没多久,便两人一组扶下一个个腿软心颤,仿佛大病未愈的官兵。

    暗暗地摇摇头,叶飞一头钻进基地的测试中心。

    ————

    抱歉今天补不上了。

211 物是人非(二)

    经过一系列比当年参军时还要严格得多的体检,基地的军医将体检结果交给叶飞。

    他的身体一切正常,但是按照规定,还需要再观察三天才能离开。

    连休假都强制性的,叶飞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呆在这儿也没什么。

    至于那些因为重力变化导致身体出现异常的官兵,则必须接受系统的治疗和锻炼,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基地回家。

    转眼间三天过去,正好有架空军的飞机途经海洲市,经过基地一番联系协调,空军方面同意在基地降落片刻,捎上叶飞这个大活人。

    反正不用自己操心,叶飞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基地随便安排——干什么吆喝什么,休息就要有个休息的样子。

    基地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提前十分钟派车将叶飞送到机场,等了不到两分钟,军官的运输机便稳稳当当地落在跑道上。

    这是一架肚圆体胖的大型运输机,看起来就像个橄榄球装上两只比例失调的翅膀,颇有那么点q版的喜感。

    叶飞摸摸下巴,对传统的降落方式很不习惯。

    天军的飞行器不管能不能飞出大气层,都有垂直起降能力,而空军出于效率考虑,大多数飞机仍然使用传统的起飞方式。

    倒不是垂直起降在技术上有什么难度,而是两军的作战环境有着根本性的区别。

    垂直起降的战机,载弹量只有滑跑起飞的三分之二,性能差些的飞行器甚至连一半儿都达不到,大幅度削减的载重,意味着必须放弃大量的油料和弹药。

    削减油料等于降低作战半径,削减弹药更是降低战斗力,综合起来,垂直起降甚至能令一款战机的作战能力降低三分之二,这样的损失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而海军航空兵,因为受航母条件的限制,部分机型拥有垂直起降能力,但大多数时候,是短距起飞,垂直降落,而不是像直升机那样竖着起飞竖着降落。

    天军的战场在无重力的宇宙,说得严重些也只不过是低重力,无论如何起飞,都不影响载弹量。

    越野车直接开到停稳的运输机下,机腹下吱呀一声掀开一扇半米见方的小门儿,铝合金竹节梯哗啦啦地从小门儿里垂下来。

    一个脑袋从小门儿里探出来,嘿嘿笑着冲下面挥挥手:“大老,这位就是叶少校吧?”他露出的半截上身穿着天蓝色的空军制服,耳朵上挂着耳机,可惜从军装上看不出他是不是飞行员。

    看他的姿势,应该是趴在机舱里。

    送叶飞的是基地的一位上尉,他有个十分罕见的姓氏,居然姓“老”,名叫老白,很显然,他的母亲和白烨是本家。

    若是不熟悉的人听到这个名字,非当他姓白不可。

    前天刚认识老白的时候,叶飞很是纠结了一阵子,不过回头想想,孔子姓孔,老子姓老,这个姓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以为老子姓老,事实上老子姓李名耳,是响当当的李姓始祖。

    幸亏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不然非被笑掉大牙不可。

    老白十分豁达,早就不为自己的名字纠结了,笑呵呵地和上面同样是上尉的家伙挥挥手:“叶少校,这小子叫柴俊,我们俩在航校时睡一个屋……喂,下来。”

    叶飞恍然大悟,柴这个姓虽然也比较少见,但比起老这个姓,还是普通了太多。

    柴俊苦笑:“你还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么?全军上下都快忙得脚打后脑勺了,也就你们这儿还能清闲一点儿,任务紧着呢,没时间跟你泡蘑菇。叶少校,时间有点紧,你看是不是抓紧时间?”他比较委婉地催促了叶飞一下。

    任务第一,叶飞也不愿意给人家添麻烦,马上答应下来,和老白告个别,背包往背后一甩,蹬着竹节梯爬上去。

    柴俊一把将叶飞拉进机舱:“少校,飞机上条件不好,你别介意。”说着按下开关,竹节梯一节节地自动收回。

    运输机的机舱至少有六米来高,十多米宽,偌大的空间堆满了小山一样的物资,小舱门儿的三面,是由补给箱摞成的,至少三米高的“墙”,只有一面留出一条不到一米宽的窄道,让人觉得高高摞起的箱子似乎随时都可能塌下来。

    叶飞赶紧客气几句,虽说他比柴俊的军衔高一级,但是军衔区分的上下级,仅仅是理论上的上下级罢了。

    天军和空军根本不是一个系统,互相之间没有隶属关系,人家跟你客气,你要是端着架子,那就太不会做人了。

    柴俊带着叶飞钻出窄道,请他坐进固定在舱壁上的椅子里系好安全带,又一个人钻回去锁紧舱门儿,按着耳朵眼儿里的耳机说:“机长,可以起飞了。”

    话音刚落,叶飞便听到一阵若有似无的轰鸣,脚下同时传来微微的震动。

    柴俊凑到叶飞身边坐下,等飞机起飞完毕,进入稳定飞行状态之后,才带着叶飞离开货舱,将叶飞安排在距离驾驶舱不远的休息舱。

    叶飞一句话也不多说,枕着胳膊倒在休息舱的床上发呆。

    其实他对机舱里那些成堆的物资很好奇,但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哪能不懂规矩?必须管好嘴巴,不该问的不问。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在军队里绝不是一句空话。

    当年刚到部队的时候,为了教育新兵,班长肖雨曾经讲过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

    大意是说一队军车在路上被喝醉的交警拦住,非要看车上装的是什么,驾驶员很正式地问他,你真想看?是不是非看不可?

    喝醉的交警自然回答得很肯定,驾驶员打开车厢,问交警看没看到,是不是看清楚了。

    交警说看到了,也看清楚了。

    驾驶员十分干脆地说,那行了。

    说完掏枪直接枪毙了交警。

    至于故事的真假,肖雨避重就轻,只说他也是新兵时从班长那儿听来的。

    后来大家才发现,似乎每一位班长都会给战士们讲这个故事,版本多少有点区别,但大意完全一致,车上到底装的是什么,新兵们各有各的猜测,不一而足。

212 物是人亦是

    另一个与保密有关的故事则简单许多,大意是一个青年从军入伍,连着坐了三天的火车才抵达一处大山中与世隔绝的军事基地,后来有一次外出,进入附近的城市后,他无意中说了一句:这不就是我家么?

    结果回到基地后,立即被毙掉了。

    叶飞觉得前一个故事还靠一点谱,后面那个,恐怕纯属无稽之谈。

    天马行空地一阵胡思乱想,时间飞快地流逝,突然休息舱门打开,柴俊指指挺胸招呼道:“叶少校,还有十分钟到海洲,机长请你准备一下。”

    “喔,好!”叶飞赶紧提起自己的背包,跟在柴俊身后离开休息室。

    柴俊领着叶飞一直走到机尾,指着固定在舱壁上的箱子说:“我们的航线不经过海洲,在海洲降落需要改变航线,时间上来不及……只能让你自己过去了。”箱子上画了个展翼高飞的人形图案。

    叶飞立即明白了柴俊的意思,轻叹道:“没关系,现在的位置在哪里?”他打开箱子,将轻型护甲一般的装备一件件套在身上。

    “两分钟后到达海洲正南。”柴俊一边说一边动手帮忙,很快叶飞就套上了一身轻薄的全身甲,除了背上背着个长方形的背包,这一身看起来倒和赛车手的装扮差不多。

    叶飞把自己的包固定在胸前,制式装备就有这点好处,随时随地都能固定在相应的位置上。

    柴俊把一份移交文件递给叶飞,等叶飞签好名之后收好:“少校,后会有期!”话音未落,飞机的尾舱门自动展开,一阵猛烈的狂风倒卷而入。

    叶飞用力点点头,大踏步猛地一个冲刺跳出机舱。

    熟悉的失重感弥漫全身,巨大的运输机在头顶呼啸而去,一朵朵巨大的白云就在脚下飘浮。

    不过云层似乎有些厚,他无法确定云层下是什么天气,趁着还没坠入对流层,叶飞将下坠的姿势调整为大头冲下,随即启动身上的装备。

    “嘭”地一声脆响,背上突然展开两片形似机翼的轻薄翅膀,足裸部同时伸展巴掌大小的尾翼。

    全身的轻甲瞬间锁紧,将他的身体固定为笔直的一字形,只剩下胳膊还能自由活动。

    与此同时,头盔的面罩显示器成功与卫星连线,将他的位置和五十公里内的地图投射到视网膜上。

    一切就绪,叶飞迅速将俯冲调整为平飞,径直向海洲城的方向飞去……上覆蓝天下浮云海,体内突然生出一点乘风飞去的感觉。

    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兴之所至,他连续玩了几个侧滚,可惜这套飞行装置操纵起来有一点紧涩,不像平时飞得那么自由——突击队装备的单兵飞行装置,比这个复杂多了,飞起来也更加地灵活。

    不过想想也对,空军只能在大气层里折腾,肯定不像太空那相随心所欲。

    没有好玩的,叶飞定下心来一门儿心思赶路,身下的云层越来越淡,大地若隐若现。

    等飞到海洲上空,已是云淡风轻。

    此时他早已降低高度,高空俯视林立的水泥森林,突然有一种一切都与他无关,身在局外的感觉。

    这里是海洲,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是现在,这里除了回忆还有什么?

    不等他飞入市区上空,海洲空管中心先一步与他联系,确认身份后,马上把管制权移交军方。

    其实根本用不着移交,他一直和卫星连着线呢,位置始终在军方监管之下。

    军方的空管部门根本没那份闲心抽出人来专门管叶飞,只是把降落坐标发给他。

    叶飞飞到降落点上空才发现这里就是他当年离开时的空港。

    提前关闭推进装置,收起机翼的同时打开降落伞,缓缓地落入降落场——飞行器没有垂直起降能力,更不可能和飞机一样用跑道降落。

    下面早就有人等着,降落后协助叶飞脱掉全身的装备,检查完毕后,请叶飞在移交文件上签上名字。

    签名完毕,代表这套飞行装置正式移交给驻海洲的空军,从此与叶飞无关。

    这里基本上和五年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停机坪上的飞行器少了许多,也不像当初那样到处都是新兵。

    空港方面表示可以派车将叶飞送到他指定的地方,但叶飞婉言谢绝,提着背包自行离开,出了空港之后一抬头,迎面就是巨幅的征兵广告。

    招招手,举起来的胳膊都没来得及放下,几台出租悬浮车就飞快地冲过来,其中一台技高一筹,抢先在他身前停下,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司机得意地冲几个同行使个眼神:“战友,去哪儿啊?”

    叶飞钻进车内,报出自家的地址。

    司机一听,热情立即减了三分:“呦,战友是本地人啊。”悬浮车一转驶上大街。

    “嗯。”叶飞答应一声,奇怪地问道,“怎么路上车这么少?”

    “嘿,有啥奇怪的,自从和外骨人打起来之后,城里能走的全跑到乡下去了。”司机很健谈地说,“战友你是天军的吧?真不容易,你们可都是好样的。”

    天军的军装以近黑的深蓝色为主,与陆海空三军的区别十分明显。

    听司机这样说,叶飞有点不好意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多数时候是司机在问,叶飞基本上是用哼哈之类的单音回答。

    不是他不想回应司机师傅的热情,而是他实在不清楚媒体对战争的报道在什么样的层次,不想一时嘴快泄露了真实的情况。

    出租车终于停下,叶飞递上车钱,不想被司机挡了回来:“干嘛呢,当年咱也穿过军装,战友在前线打生打死,坐我个车还要钱,像话么!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

    叶飞为之愕然,把车钱推过去:“您都说穿过军装了,总不能让我违纪吧?当兵的,哪有坐车不给钱的!”说完直接跳下车,不管司机的招呼,一溜烟跑进家门。

    真是的……以前只在故事里听说这样的事,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叶飞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由阴转睛。

    掏出存放了五年的钥匙,没等钥匙插出门锁,屋门突然自己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里,微笑着望着呆滞的叶飞。

    “白,白叔?”

213 叔侄叙话

    叶飞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有生以来头一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使劲揉了又揉,瞪大了眼睛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上上下下仔细瞅了三四遍,除了鬓角多了几丝白发,眼前这个人确确实实是那个他熟悉无比的白羽鹏。

    “快,快进来!”白羽鹏高兴万分,拉着叶飞进了门,叔侄两人回到客厅里相对而坐,看着叶飞肩膀上的两毛一,白羽鹏老怀大慰,“不错不错,当年你们哥俩一起入伍,我还一直觉得你没当上飞行员太可惜,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成了少校,比你哥的军衔还高。”

    白烨也是不久前,刚刚被授予上尉军衔。

    虽然只差一个级别,但是在和平年代,上尉和少校,至少需要熬上四年的资历,还不一定有机会晋升。

    战争时期晋升简单些,但没有军功晋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人类和外骨人勉强达成的和平协议虽然像无根的浮萍一样脆弱,与真正的和平还有很长的距离,但最起码,表面上的争端已经平息,名义上,战争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依靠战功晋升这条路走不通了,白烨的军衔在短时间内不可能追上叶飞。

    白羽鹏看着两个孩子慢慢长大,从小到大,都是白烨这个哥哥照顾叶飞这个弟弟,没想到叶飞这么快就超越了白烨这个哥哥,不禁有一种儿大不由爹娘的感怀。

    叶飞可没那么多心思,最初的震惊消退之后,取而代之的不是喜悦,而是涛天的愤怒:“谁把你写在阵亡名单上的!”虽然人类的克隆在技术上毫无问题,但克隆人也需要十月怀胎,之后一天天长大,不可能一出生就是中年人。话说回来,人能克隆,性格和习惯到哪里去克隆?

    叶飞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从小将他养大的人——哪怕五年未见,也无法抹去他内心深处那些最深刻的记忆。

    白羽鹏像个恶作剧成功的顽童一般呵呵地笑着,开心地摸了摸鼻子:“上阵亡名单又活着回来的,可不止我一个。”

    叶飞闻言就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

    “没错!”白羽鹏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我被凝固光束击中,当了俘虏……”

    所谓的阵亡名单,并不完全是牺牲人员,其中也包括无法确定情况的失踪人员。

    由于火星战役的惨痛教训,所有人都认为骨冢一战中被俘虏的人类官兵毫无生还希望,因而将所有失踪人员全部列入阵亡名单,可哪知道外骨人居然主动和人类谈判,并且同意释放被俘的人类士兵。

    结果阵亡名单一下子短了少半截。

    叶飞顿时说不出话来。

    虽然如今早不是那个宁死不当俘虏的年代,可是在军中,己方的被俘人员多多少少会受些歧视。

    “怎么?你个小屁孩子还想安慰我?”白羽鹏一眼看穿了叶飞的心思,“甭操那份闲心,你叔我是那么脆弱的人么?说真的,你叔我除了你们哥俩之外没牵没挂,能有什么事?你是没看着,跟我一起回来的,有的是比我惨的。”

    叶飞一愣,十分不解:“白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小子,有啥不明白的?”白羽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罐啤酒,随手扔一个给叶飞,猛地灌了一大口说,“没家事拖累的都没什么,但是有家的那些,唉……从联合舰队开拔到交换俘虏,中间过了两年多的时间,不少战友的家人都接到了阵亡通知书,都以为他们真的死了。”

    叶飞沉默地灌了一口酒。

    “有些战友的父母接到阵亡通知之后一病不起,没能挺到大伙活着回来;有的妻子带着孩子改了嫁,两样都碰上的也有不少,他娘的为了这一仗,闹了个妻离子散……”白羽鹏说着说着,一口喝干了剩下的酒,苦笑道,“你看看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应该的。”叶飞陪着白羽鹏一口喝干,“咱可都是当兵的。”

    白羽鹏老怀又大慰了一次,不禁暗暗为老战友高兴,总算这孩子又走回了正道,如今也算功成名就。

    叶飞犹豫了片刻,慢吞吞地问:“白叔,这些事儿,上面就没个说法吗?”

    “都是照规矩来的,能有什么说法?”白羽鹏长叹,“家里老人病了的,这两年一直享受烈士遗属的医疗待遇,逝世的,全是军方出头给办的后事,大家就是心里再不痛快又能怎么样?”

    “那些老婆改嫁的呢?”

    “还能怎么样,愿意和好的,由军方出面调解,法庭公开宣布婚姻无效。不愿意的,由双方自行协商……这他妈的算什么事儿?人能回来,可俩人的关系还能和以前一样么?”这些事明明和白羽鹏无关,可他就是装在心里放不下。

    现在不是建国那会了,当初若是碰上这种事,直接由组织出面重新安排个老婆都不是问题。别说如今,哪怕一百年前这么干,都会立即招来媒体扑天盖地的口诛笔伐。

    这世上,只有军人才最了解军人,哪怕是军属都只能屈居第二位。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当事人都讲不清,更不是外人能说清楚的,白叔你就甭操这份心了,真闲得慌,就给我哥找个后妈去。”叶飞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说。

    “一边去。”白羽鹏满怀的伤感瞬间一扫而空,不过眼珠一转,突然话题一转:“不说就不说,咱爷俩说点正经的,你都二十三了,老大不小的,趁这次回来有时间,赶紧找个女朋友,最好能结婚,假如归队之前能怀上孩子就更完美了。”

    啥?叶飞眼珠子差点没砸脚面上:“这都哪跟哪啊?我才二十三就老大不小?这年头有几个三十岁之前就结婚生孩子的?”他据理力争,别说现在还没目标,就是有,也不能糊里糊涂的玩闪婚啊!

    “你跟他们不一样!”白羽鹏苦口婆心。

    “哪不一样啊?”叶飞没觉得自己什么地方与从不同。

    白羽鹏一看叶飞的架势,就知道他的犟脾气又上来了,干脆摆明车马:“还用我说么?你是叶家最后一根独苗了,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叶家就绝后了!”

    叶飞先是为之愕然,随即为之绝倒,不由自主地伸出大拇指:“白叔,你……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可真行!”

    ————

    今天真的想啃下四个钢蹦来着,可叹从上午开始停电,一直停到下午两点多,家里孩子又太小,只能说抱歉了。

214 相亲

    “你你你,你怎么穿成这样?”白烨的嘴巴吃惊地张得老大,下巴险些脱臼。

    好不容易抽个时间给叶飞打个电话,没想到电话接通,叶飞居然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不过老话说得好,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突击队训练强度高,人人一身匀称的肌肉,能把男模什么的拉出几条街。叶飞个子又不矮,穿上这一身还真帅气,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你还笑,还是不老头子,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让我穿这一身。”叶飞别扭地扯扯领带,仿佛这一身光鲜的西装,比光着膀子还要别扭。

    白烨一愣:“我爸?让你穿这个干什么?还新买的?”他瞅着叶飞脖子后面晃晃悠悠的商标,心里大声唱着就不告诉你。

    其实就算看不到商标,白烨一样猜得出这身衣服的来历。

    参军前,叶飞柜子里全是非主流的奇装异服,参军后一年四季全是军装,况且衣服这么合身,很明显是量身定做的高级货。

    “甭提了,老头子非拉着我去相个鬼的亲,”叶飞一脸沮丧,就算接到向外骨人冲锋的命令,都没这么丧气过。

    白烨蓦然瞪大了眼睛,本想安慰叶飞几句,可话还没到嘴边,一个没忍住,一阵捧腹大笑:“哈哈,笑死我了,这么烂的事也能让你碰上!”

    叶飞顿时怒不可遏:“你笑个死人骨头啊你,不用你笑,早晚轮到你。”

    “得了吧。”白烨得意洋洋地笑弯了眼睛,“你哥我早就有对象了,用不着相亲,哈哈!”

    叶飞眼中一亮:“你追到那个那个谁了?”

    “什么那个谁,你得叫嫂子。”白烨不满地瞪了叶飞一眼。

    “我靠,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叶飞狠狠地挠了挠头发,幸亏当兵的头发都短,否则非挠乱了发型不可。

    “一般一般!”白烨不是一般的得意,一通臭显摆,“就是你跟外骨人谈判那阵子定下来的关系。嘿嘿,你也知道咱当兵的没那么多工夫泡蘑菇,要不是她有个当兵的哥哥,我能不能追上她,还真不好说。”

    “切,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她哥可在我手底下,赚她叫我声哥,肯定不是问题,到时候,你就跟着叫哥吧。”叶飞一副“你赶紧来求我”的欠揍模样。

    “嗯,这事儿我同意了,只要你能搞定老头子,我就管你叫哥。”白烨嘿嘿坏笑。

    叶飞登时像只戳破的气球:“算了吧……”

    “叶飞,你还没好吗?这都几点了,你想拖到什么时候?”楼下传来白羽鹏的放声大吼,大嗓门儿吼得声动十里,连楼板都跟着阵阵震颤。

    “马上就好,就来!”叶飞用不输白羽鹏的声音吼回去,回头看白烨的投影,“不跟老头子说几句?”

    白烨敬谢不敏:“算了,他还不知道我找了对象,这把火还是在你身上多烧几天吧。”说完不等叶飞回话,立即挂断了电话。

    “真没义气!”叶飞恶狠狠地呲呲牙,转身整理整理衣装,带着忐忑而又期待的心情下楼汇合白羽鹏,一起出了门。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

    二十三岁的叶飞,早已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可他的生命里,却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异性的身影,别看嘴上一直口是心非,可心里怎么能没有一点点期待和憧憬?

    异性相吸是天性,他是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只不过军队是男人的天下,在那种环境下,不得不将那些浪漫的幻想压在心底。

    叶飞虽然会开车,但他没有悬浮车的驾驶证,而且军队的驾驶证只允许开军车,所以只能由白羽鹏亲自驾驶。

    让一位前天军航空兵飞行员开悬浮车,令叶飞有一种大炮打蚊子、航空母舰打鱼的错觉。

    悬浮车辗转来到海城路,这里是海洲市餐饮业中高档店面最集中的地区,悬浮车停在一间西餐厅前。

    叶飞感慨万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堂堂正正走进这个地方的时候。

    参军前四处瞎混,不敢说对整个海洲城了如指掌,也算得上地头蛇,可是这条街上的餐厅,就没有哪个小混混敢来捣乱。

    不是他们胆子小,而是能开得起高档餐厅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和人脉,收拾个把小混混不比捏死蚂蚁难到哪去。

    出来混的,这点眼力价都没有,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白羽鹏直接把车停在餐厅正门外,恭敬而殷勤的侍者不卑不亢地走过来打开车门,白羽鹏顺手塞了一点小费,招呼叶飞一声,一起走进餐厅。

    餐厅正门是那种宽敞的旋转门,门框像镜子一样闪闪发亮。

    借着门框的反光,叶飞看到侍者熟捻地收起小费,钻进车里一溜烟开走。

    出来混过的人,没有不熟悉车的,叶飞看得出,停车场上最次的车就是白羽鹏这台,但是不管哪个,也绝不敢小瞧了这台车——黑白两道,但凡有点心眼儿的,哪个不知道这是市警察局副座的座驾?

    餐厅里的装饰非常考究,叶飞像个进城的土地包子,好在几年的历练,他早就不是那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了,尽管好奇得要命,却强忍着仔细看个清楚明白的冲动,不紧不慢地跟在白羽鹏身后。

    侍者问明的白羽鹏的身份,主动将二人引到白羽鹏订好的座位,白副局长看看时间,满意地说:“提前一分钟,刚刚好。”军人的时间观念都很强,可以提前,可以踩点,唯独不能迟到。

    “白叔,一会我该怎么做?”叶飞尽可能地掩饰自己的紧张,可是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听说陆军的侦察部队有人际交往之类的训练科目,但是天军没有。

    “什么怎么做!”白羽鹏不满地瞪他一眼,“自然点,精神点,平时什么样,就什么样,当兵的哪个不站得直坐得正?注意有点礼貌,不管看没看上,都别当面说,知道吗?”

    “这么麻烦?”叶飞脸上苦得快挤出汁来。

    “这算什么!”白羽鹏嗤之以鼻。

215 相亲(二)

    白羽鹏不悦板住脸:“把你们俩个小王八蛋养大我都没嫌麻烦,相个亲你扯什么淡!”老白拿出身为长辈的优势,直接用身份碾压。

    叶飞顿时不敌败退,相亲就说相亲的事呗,拿身份压人算怎么回事?

    要是换到五年前,他肯定免不了和老头子大吵一架,不过经过五年的军旅生涯,如今的叶飞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知好歹的小混混了。

    叶飞有一搭没一搭地临阵磨枪,忽然侍者向这边引来了两个客人,又恰好是一男一女,男的年纪和老头子差不离,女的比较年轻,十有**是一对父女。

    叶飞是什么眼神,一眼就看清了两个人的模样,还真别说,这女的长相还不错,浓眉大眼细皮嫩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

    正了八经的突击队员,哪个不是记忆顶瓜瓜,拿本书来随便翻翻,起码能记住十几页,他敢确定从没见过她。

    同样发现来人的白羽鹏突然收起教训叶飞用的恶劣表情,转瞬间脸上便堆满了微笑,站起来迎接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扯了叶飞一把。

    叶飞哪还敢坐着,赶紧跟着站起来,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

    离着老远,那个男人就大声招呼:“老白——”

    声音之大,声震四方,引来无数客人为之侧目。

    西餐厅不是小饭馆,每一位到这里就餐的客人,都很自觉地降低声音。而且这里的餐桌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七八米,说话时声音低一些,绝对不会影响到邻居,可见来人的声音是多么地洪亮。

    叶飞倒不觉得奇怪,部队里喊口令,哪个不是声震四方?只不过在这个环境下,这一幕实在让人尴尬。

    侍者无奈地提醒:“先生,请您小声一些,请不要影响其他客人用餐。”

    “好好好,不好意思啊,小伙子。”他的声音仍然没小到哪儿去。

    他身边的姑娘刚想说话,微微叹了口气的白羽鹏迈步迎了上去,对侍者摆了摆手,刻意提高声音:“他的耳朵在战场上震坏了,请大家多包涵。”

    侍者恍然大悟,躬身退开,餐厅里的客人们也同样投以理解和敬重的目光。

    虽然外骨人入侵前的两百多年来一直没发生过全面战争,但随着国家的实力与日俱增,小规模的局部冲突确从未间断过,每一代军人都为国家付出过牺牲和鲜血,绝大多数民众都会自发地向英雄致以发自内心的尊重。

    叶飞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老白,你是不是又说我呢!”老头儿耳朵不好使,眼睛可挺够用。

    白羽鹏无奈地一把扯住老战友的胳膊,把他摁在坐位上:“小岚,你爸怎么又不带助听器?”

    叫做小岚的姑娘脸蛋红通通的,垂着头似乎很不好意思,轻声细语地说:“白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爸什么脾气……”

    “带来了吗?”白羽鹏嘴角暗暗抽了两下,别人没看清楚,只有叶飞的角度合适,眼睛又毒辣,显然这种事不是出过一回两回了。

    小岚不声不响地掏出助听器,白羽鹏亲手为老战友戴上:“我说老高,你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

    老高眼睛一瞪:“谁耍脾气了?我嫌这玩艺儿堵得慌。”

    “得得,我怕你了。”白羽鹏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叶飞,这是你高叔叔,高恒。”

    “高叔叔。”叶飞赶紧叫人,显得即乖顺又听话。

    “嗯。”高恒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态度有那么点耐人寻味。

    叶飞在人际关系上不是个敏感的人,可高恒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他想看不出来都不可能。仔细想想,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位高叔叔,更不可能得罪他,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这位是小岚。”白羽鹏又介绍道,“小岚,这就是叶飞,我跟你提过的。”

    “你好。”小岚大大方方地伸出纤细的玉手,一点也没有刚刚那副柔弱的模样。

    “你好。”叶飞轻轻握了一下,却发现小岚的手心有些粗糙,并不象看起来那样细嫩,不由地暗暗猜测她的职业。

    说实话,小岚的相貌远远超出叶飞的预期,不过刚刚离得远,看得不是很真切,现在想仔细瞅瞅清楚,却又觉得直接盯着姑娘的脸可劲瞅太不礼貌,正想方设法地用眼角的余光达成目的,高恒忽然不合时宜地咳嗽一声,惊得互相打量的两个年轻人立即像惊弓之鸟一般偃旗息鼓。

    白羽鹏恼火地瞪了高恒一眼,高恒硬是装做没看见,死活不用正眼看他,反而盯着叶飞慢条斯理地问:“小伙子,多大啦?”

    “二十三岁。”

    “呦,才二十三,看你一身油光水滑的,小日子过的不错嘛,在哪儿高就啊?”他的语气客气而疏远。

    叶飞赶紧欠了欠身回道:“高叔叔,我是当兵的。”

    “噢?在哪个部队?”听到叶飞的回答之后,高恒脸上那种不咸不淡的表情刹那间一扫而空,眼中凭空添了七分热情。

    高恒本以为叶飞是拿父母的钱置办一身衣装,可当兵的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军人待遇高,定做一身西装毫无压力。

    叶飞有点不适应这位高叔叔的变化:“在突击队。”

    “突击队?哪个突击队?”

    “啊?”叶飞一愣,随即迅速回答,“海军陆战队。”

    除了天军的突击队最有名之外,海军陆军同样有以突击队命名的特种部队,这些部队并不是花架子,而是名声在外,战斗力强劲的战斗部队。

    之所以有好几支突击队的原因,就是因为天军的突击队员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太高,每一个队员都异常珍贵,这几支部队的意义就在于混淆视听,免得天军的突击队员泄露身份,被敌对势力盯上。

    叶飞的回答,也是上级事先交待好的,连家人也要瞒着。要不是白羽鹏有军方背景,根本不可能知道叶飞的真实身份。

    高恒的失望溢于言表,令白羽鹏哭笑不得:“老高,你问这些干什么,你相亲还是你女儿相亲,把嘴闭上。小岚哪,你和叶飞聊聊,不用管我们两个老头子。”为了防止高恒捣乱,他趁高恒不注意,一把扯掉了助听器。

216 相亲(三)

    高恒立时急红了眼:“姓白的,你想干什么!”

    叶飞惊诧非常,一是小岚似乎对白羽鹏的所作所为毫无异议,一点也没阻止的意思,二是今天的老头子和平时很不一样,有一种往日里没有的果决大气。

    其实人还是那个人,白羽鹏身为海洲市警务部门的二把手,身上的果决再多,还能用在自己孩子身上?

    白羽鹏扯着高恒,用只有这一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你给我消停点儿,你小子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差不多就行了,在小辈面前拆穿你,脸上有光是不是!”

    小岚低着头,脸红红的差点没钻桌子底下;叶飞闻言一脸恍然,他还觉得奇怪呢,现在的医疗技术,怎么连震伤的耳朵都治不好,原来是这位高叔叔故意装傻充愣。

    相个亲而已,明明是件很简单的事儿,怎么让他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高恒没想到老战友这么不给面子,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儿,可尴尬归尴尬,屁股却像焊在椅子上一样,任凭白羽鹏连扯带拽,就是不肯抬上一抬。

    “老高!”白羽鹏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叶飞是语鸣的孩子吗?”

    高恒表情凝重:“老白,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儿,我也不怕给你交个底,就是因为知道他是语鸣的儿子,我才反对这件事,要不是看在你老白的面子上,我连面都不可能让他们俩见。”

    小岚惊恐地咬住嘴唇,脸颊的粉红潮水般褪去,只留下一片苍白。

    叶飞差点没跳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比谁差,二十三岁的少校,遍数全军能找出几个?

    白羽鹏愣愣地松开手:“姓高的,你什么意思?官当得大了,开始六亲不认了?”他强压心头的怒火,看高恒的目光中满是陌生。

    “老白,你别这么看我。”话说开了,高恒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别看我退下来有几年了,但是论人脉,绝对不比你差,难不成你觉得我连这小子到底什么身份都搞不清?”

    叶飞心里咯噔一下。

    他并不担心高恒怪自己说谎,保密是部队的规定,既然高恒也是行伍出身,这一点完全挑不出问题,他忧虑的是自己的身份怎么好像谁都知道似的?

    小岚疑惑地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瞅瞅暴怒的白羽鹏,忐忑不安地轻声为父亲开脱:“白伯伯,我爸他不是那种人。”她悄悄地瞥了叶飞一眼,不想正好对上叶飞探究的目光,脸上登时又是一红。

    “小岚,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高恒恶狠狠地瞪了小岚一眼,顿时令小岚闭口不言。

    “你想说什么,别绕弯子,拿孩子出什么气。”白羽鹏怒从心头起,恨不得动手揍高恒一顿狠的。

    高恒把头撇向一旁,不敢看白羽鹏怒气冲天的表情,把声音压得极低:“现在是什么情况,普通人不知道,咱们这帮老家伙谁不清楚?指不准哪天,又得跟外骨人打起来,到时候这小子能不上战场?都是当兵的,谁敢说自个儿上了战场能囫囵个儿回来?你也不是不知道,语鸣牺牲之后,好好一个家妻离子散的,我,我是不想小岚再走上那条老路。”

    话说到这里,叶飞终于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也明白了高恒为什么这样排斥自己,不是因为他不够优秀,而是因为突击队员这个职业,是个脖子上架着刀玩命的活。

    他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看看失望至极的白羽鹏,又觉得有白叔在,什么都不必再说。

    从小到大,白羽鹏就是他头顶那把遮风挡雨的大伞,哪怕到了今天也不例外。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给白叔丢脸!

    叶飞心头的失望刹那间一扫而光,不就是个女人么!

    白羽鹏没理会高恒,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小岚:“小岚,你给伯伯一句话,要是你说不行,咱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要是你说行,伯伯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让你爸知道知道什么叫是非好歹。”

    相亲这事儿,白羽鹏是先找到小岚,得到小岚的同意之后,才通知高恒,有那么点先斩后奏的意思。不过现在早就不是几百年前的封建时代了,父母之命对恋爱的年轻人来说就是耳旁风,不知道当事人的态度,搞定高恒八百回一样白搭。

    这事成与不成,关键还要看小岚的态度,白羽鹏压根儿就没想到高恒会跟来,而且还是来搅局的。

    小岚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刚想说话,高恒突然一摆手:“女儿,你不用为难,爸爸替你说,不行!”

    “滚蛋!”白羽鹏气乐了,“再敢张嘴,我他娘的先揍你一顿,再领小岚找兰芝说话。”

    兰芝是谁?叶飞莫名其妙,本来就不愿意相什么无理取闹的亲,看到个美女,还以为走了桃花运,哪成想老桃树根直接跳出来搅局,搞了个乱七八糟,他现在对相亲是一点期望也没有了,只等着两个老家伙掰扯明白了好散伙走人。

    小岚捂着嘴偷偷直乐,老爹怕老婆是出了名的,只要老妈说话,老爹就只有听的份儿。这事儿亲朋好友无人不知,但是敢当面说的,估计除了白伯伯,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高恒好一通呲牙咧嘴,终于闭上了嘴巴。

    老丈爷看女婿,越看越有气;丈母娘看女婿,却是越看越有趣。

    叶飞个头不差,相貌上佳,体形出众,二十三岁的少校,能力更是高人一等。若不是有个高风险的职业,高恒也不至于跑来闹场。

    以小岚妈的脾气,看到叶飞,不蹦着高怂恿女儿“手快有手慢无”才怪。偏偏兰芝的身份和部队八杆子打不着,叶飞那个突击队员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她。

    到那时,高恒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把事情捅到她那儿,就真的失控了。

    不和谐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小岚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微微一笑:“爸,我的事儿你别管,他要是换个身份,我还不干呢。”

217 相亲(四)

    “好闺女!”白羽鹏喜形于色,冲着高恒一通挤眉弄眼。

    高恒长叹一口气,一种女儿长大了,再也不属于父母的心情油然而生。

    只有叶飞大吃一惊:怎么突击队员的身份谁都知道,这么不值钱了?

    “走走走!”白羽鹏一把将失神的高恒拉起来,“我们两个老家伙不在这儿碍事了,你们年轻人慢慢聊。”

    不情不愿的高恒和白羽鹏拉拉扯扯地走远了,桌上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没了捣乱的老头子,两人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非常,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吗?”小岚打破沉默,她脸颊透红,却笑得异常开心。

    “是有一点。”叶飞大大方方地承认。

    既使高恒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不觉得一个老兵,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无关的家人。

    “重新认识一下。”小岚又一次伸出白晰纤细的手,“高岚,天军地球舰队中尉军医,你的事,我听过不少次了。”

    叶飞一拍额头,怪不得呢,原来是自己人,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你……你听谁说起过我?”叶飞奇怪地问。

    舰队和突击队虽然同样属于天军的部队,但是实际上根本是两个不同的编制,就拿他自己来说,进突击队这么久,舰队方面除了已经牺牲的齐晓东那群人,就再找不出其他的熟人,可见突击队和舰队间的关系。

    高岚嘻嘻直笑:“我姐姐叫高妍,也是个军医。”

    我靠!

    叶飞心里连说了十八个靠,怪不得觉得高岚眼熟,仔细瞅瞅,眉眼间确实和高妍有着五分相似。

    地球明明这么大,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世界实在太小了?

    “高妍是你姐姐?她多大了?”叶飞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高岚,当初体检时的那一幕,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当时高妍说她年纪很大,不用说,白羽鹏肯定不会介绍个看上去风华正茂,实际上七老八十的女朋友,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高妍在说谎。

    高岚的笑容一僵,用狐疑的眼神扫了叶飞几眼:“你问我姐姐多大干什么?”

    叶飞暗叫不好,听说当着一个女人的面,除了亲妈之外千万不要提起另外一个女人,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别看他没什么经验,可军队是男人的世界,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凑在一起,想让他们不谈女人是不可能的事,特别是那些有老婆孩子的老兵,总是会用一种志得意满的模样提起老婆,而且其中一部分人不介意和战友分享一点私密。

    惊觉失误的叶飞赶紧补救,尴尬地提起当初体检时高妍说自己年纪一大把的事,反正俩人头回见面,八字还没一撇呢,也不怕她有什么想法。

    不想高岚闻言哈哈大笑:“你们男人就没有好东西,换成是我也这么说,其实干我们这一行的,见过的尸体比你还多,根本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要不是你们表现的太明显,估计我姐姐也不会这么说……放心吧,我去年刚从军医大毕业,双学士学位,只比你小一岁。”她还以为叶飞是想知道她的年龄。

    由于医学技术的发展,五十岁之前,无论男女都看不出一丝痕迹,超过五十岁,渐渐步入中年,大多数人达到八十岁容貌才开始衰老,体质特殊些的,上百岁仍然像中年人的一样大有人在。

    别说打听女人的年纪,就算是男人,通常也不愿意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年龄。

    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个女人的岁数,几乎等同于当众给人一巴掌,也不怪高岚误会。

    叶飞咧咧嘴,讪讪地闭上嘴巴,默认了高岚的脑补。

    因为高岚很漂亮,所以她给叶飞的第一印象不错,而高岚早就打听过叶飞的情况,心底也有些好感,所以两个人坐在一起虽然有点天马行空,但始终话题不断,从中午一直说到下午四点,居然没出现一次冷场。

    而且两个人都是天军的军官,除了某些第三的机密之外,普通的秘密完全不必避讳,因而气氛相当轻快。

    当然了,现在是在大厅广众的餐厅,不该提起的还是不能提。

    聊着聊着,原本还因为陌生而有些放不开的两个人,倒有了一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总体而言,这一次见面在搅局的老家伙离开之后十分愉快。

    经过一番交谈,高岚给叶飞的印象是比普通女性多一份知性,加之身为军人,还是在天军的舰队服役,骨子里透着几分罕见的坚强独立。

    军队是男人的世界,哪怕舰队的女性比例稍多,仍然无法改变僧多粥少的局面,一个闯进男子汉世界的女人,绝对无法简单地用女强人三个字去形容。

    从军苦,当兵累,哪怕是用科技武装起来的天军也不例外。

    女性天生的体质,注定了走入军营的她们,必须付出超人一等的努力,才能在训练中赢得与男兵同样的回报。

    男兵的口号是流血流汗不流泪,女兵却用泪水洗刷懦弱,留下坚强。

    叶飞给高岚的印象,则是脱去神秘的面纱,多了几分灵动和真实。

    毕竟她所知道的叶飞,全是从战友的传言中听来的。战斗英雄这四个字,在今天的社会里,早就丧失了原本的光环。

    她本来还担心叶飞是那种传统的、古板的、教条的、不通世故的、纯粹的军人……别说这么多全占,哪怕只占其中一条她都受不了。

    想想看,打个啵都要立下互相敬礼,然后下达接吻的命令……也太奇葩了一点。

    不过还好,幻想毕竟是幻想,现实里的叶飞其实很风趣,对流行元素的了解还停留在五六年前的水平。

    但是这也没什么不对,军人的世界,是仿佛隔绝在现实之外的另一个时空,她自己不是一样与流行元素脱了节么!

    这次会面从太阳当头,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眼见晚餐的时间将至,两个人还没的撤退的意思,忍无可忍的侍者终于跳出来棒打鸳鸯,叶高二人才惋惜地离开。

    两个人谁都没注意,白羽鹏和高恒一直坐在餐厅另一边的角落……

218 旧友

    218旧友

    叶飞颇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按他的意思,不如在这儿直接把晚餐也解决算了,但是高岚说她不喜欢吃西餐,只不过今天是白羽鹏这位长辈安排的地方,她不好反对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叶飞突然意识到自己表得太急切,为了不给高岚留下猴急的印象,只能遗憾地结束这场长达六个小时的相亲。

    俩人一起走向餐厅正门,相隔大概半米左右,这个距离即不亲近也不疏远。

    叶飞一边走心里一边打鼓,这一下午谈得到是挺开心,可是高岚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同意?还是不同意?

    有心张嘴来直的,可话到嘴边,面对穷凶极恶的外骨人也没退缩过的叶飞,居然患得患失地犹豫了,生怕得到个否定的答案。

    可是这事儿……难道要等女方先开口?

    一步步距离出口越来越近,叶飞的心也越跳越快,眼角的余光始终瞄着高岚的表情,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眼看就要离开,却连联系方式都没能留下,叶飞咬咬牙,正想豁出去这张脸可劲造一回,恭敬地拉开玻璃门的侍者突然一愣,惊喜万分地轻唤一声:“飞哥!”

    叶飞闻言一愣,转头瞅瞅,顿时大喜过望:“六子?怎么是你?哎呀,这可真是太巧了……你看看我这眼睛。”惊喜之后一阵难为情,他九成九的心思都放在高岚身上,居然没发现餐厅的门童是当年一起混的兄弟。

    六子挺拔的姿势一点也没有变化,眼睛却瞄了一眼高岚,一脸了然地嘻笑着说:“正常,换成我,眼里一样只有美女没有兄弟。”

    “去你的。”叶飞轻轻锤了六子一拳,“这是六子,我的好兄弟;这位美女是你哥我的女朋友,漂亮不?”

    他嘴里说得更漂亮,可眼睛却心虚地不敢看高岚,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高岚脸上一红,狠狠地白了叶飞一眼,却没出言反驳,礼貌地冲六子笑了笑。

    叶飞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兼心花怒放,差点没飞起来。

    别看长这么大从没谈过女朋友,可恋爱属于异性相吸的天然本能,无师自通并不奇怪。

    六子一脸不胜唏嘘的感怀:“飞哥,你现在可牛了,咱们这帮兄弟,就属你混得最好……坏了,经理过来了,他要是知道我跟你闲聊,非炒了我不可!”六子赶紧换上一张极其职业的笑脸,尽管笑容假得不能再假。

    叶飞没发现自己的视角内有人接近,显然经理在他的身后。他立即地调动全部的注意力,本能地利用玻璃门的反光观察身后的情况。

    玻璃门只能映出大致的虚影,看不清具体的情况,但足够叶飞判断来人的位置,于是马上换了一副口气,用居高临下的口气问道:“你们这儿几点关门儿?”

    六子下意识地瞥了经理一眼,赶紧恭敬地回答:“一般在晚上十点,如果还有客人,我们会一直等到客人离开再打烊。”

    经理仿佛没听看到六子一样走到叶高二人面前,礼貌而友好地说:“二位,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他的视线落在高岚脸上时,目光顿时为之一亮,忍不住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地打量高岚几遍,尽管他城府不错,可眼中的占有欲却没能掩饰住。

    高岚的相貌确实在水平之上,但也绝对算不上祸水,不过无意间流露而出的那种军人才拥有的挺拔气质令人无法忽视。

    敏感的高岚似有所觉,登时眉头一皱,毫不退缩地瞪了经理一眼。这种人她从小到大见得多了,要不是顾及到军人的身份,她非好好教训教训经理一顿不可。

    欣赏和**,她还是能分清楚的。

    叶飞虽然没有高岚那么敏感,可是经理的目光往哪里瞅他还看不出来么?不动声色地迈出一步挡在高岚的向前,沉声道:“请你自重!”

    经理还想说什么,高岚主动挽住叶飞的胳膊:“咱们走吧,别跟他一般见识。”

    叶飞眯着眼睛瞪了经理一眼,令经理心中一凛。

    目送二人远离,直至拦下一辆出租车,经理才恨恨地轻骂:“什么东西,连车都买不起,装什么大尾巴狼,娘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言外之意,大有他这头猪拱不到白菜怨恨。

    离开餐厅后没几分钟,高恒就打通了高岚的电话,死活非让她马上回家。

    高岚很是抱歉,互换了电话号码之后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叶飞将高岚送回家,顺便认认门儿。

    望着高岚走进家门的背影,叶飞感慨不已。

    高恒就像一座山般挡在两人中间,想抱得美人归,必须先搞定举起大棒的老泰山,这真是……任重而道远!

    空降骨冢的时候,他都没这么为难过。

    时间还早,叶飞干脆随便选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虽说人类与外骨人间的战争早就影响到了民间,可黄昏的街头依旧人来人往,整整五年过去,海洲城比以往更加繁荣几分。

    可是这一切落在叶飞眼里,却是那么的遥远,走在穿梭的人流之中,他觉得自己与四周的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好像这本应熟悉的一切早已离他远去一般。

    他知道自己不是从前那个叶飞了,但没想到变化是这么的大,仿佛是个远离繁华世界的旁观者,所有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尽管明白这只是离开太久而产生的陌生感,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丧气的叶飞没心情再逛下去,拦下一辆出租车又返回了西餐厅,让司机将车停在餐厅外,就这么一直等着。

    车停下了,计价器上的车费却一直在跳动,司机一直偷瞄叶飞的表情,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军人待遇高,突击队又是天军的杀手锏,待遇在全军都是数得着的,平时的工资除了在内部开设的超市里买一点平价供应的日用品,就没旁的用处,五年的工资全攒着呢,足够买下半套住宅,哪会在乎这两个车钱?

    月球基地的超市,一直是军方补贴经营,出售的日用品全部要从地球运输,如果实打实的算上运费,哪怕一条裤衩也能卖出悬浮车的价。

    直到晚上十点餐厅打烊,看到六子的叶飞才捅醒司机师傅,悬浮车跟着六子开出两条街才靠过去。

    叶飞用力拍了拍车门,满脸失望的六子顿时喜笑颜开:“飞哥,我还以为你不认兄弟了。”

    “少他妈的废话,上车,今天晚上飞哥请客。”

悲催!

一,一万二的更新票,我泪奔……

219 兄弟

    华灯初上的长街,挥汗如雨的小贩,熙熙攘攘的人流。

    此起彼伏的吆喝,火红的碳火,大把的烤肉和冰镇的啤酒。

    叶飞和六子勾肩搭背地来到这条当年不知流连忘返过多少回的夜市,六子拉着叶飞找到一个位置有些偏僻的烤肉摊子,大嗓门狂放地高吼:“老板,还有地方没!”

    小摊前的几张桌子早就坐满了人,还有不少顾客站在那儿急切地等待。

    “有有,媳妇儿,再搬张桌子!”生意上门,赤着上身的小摊老板用搭肩膀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水,古铜色的脸庞绽开璀璨笑脸。

    不知是天生皮肤黝黑还是旁的什么缘由,咧嘴大笑的年轻老板嘴里露出一副雪白的牙齿,与他暗色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

    摊子后面,一位略显健硕的女人搬起一张靠边站,插了个空放下,展开后招呼道:“小六,委屈你挤挤。”说着又搬来两个塑料凳。

    “没事儿,嫂子你忙吧。”六子熟稔地应对,呵呵笑着点了几样,让老板优先烤上,回身坐下,向叶飞介绍道:“这个烤肉的老板姓金,自从老刘不干之后,这条街上就属他的烤肉最地道。”

    “老刘怎么不干了?”叶飞好一阵失落。

    老刘其实并不老,当年只有四十出头,但他婚结的早,歪瓜劣枣的模样,倒有个生得如花似玉的女儿,当年兄弟中的小四儿看上了老刘的女儿刘琪,发疯一样地追求,丢人事干了几大筐,惹得兄弟们一进夜市就装着不认识他。

    叶飞当年的兄弟一共有十一个,排名不是按年龄,而是看谁打架最厉害,六子不是行六,而是打不过前面五个人,小四儿也是一样。

    而且打输的要管打赢的叫哥。

    “唉,甭提了。”六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抄起老板娘刚送上桌的啤酒先给叶飞倒上,自己对着瓶子猛灌了一大口,“93年那会儿,不知道从哪跑来一帮人,领头儿也看上刘琪了,狗日的比老刘还大几岁呢。”

    “后来怎么样?”明知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可是叶飞心底还是生出几分急切。

    “还能怎么样?”六子又灌了一大口,苦涩地长叹,“四哥一听说这事儿,就气疯了,当场就要找那帮人拼命,大伙死拉活拽,才没让他跑去送死。但是老天就不可能让天生的冤家对头分开,从那以后四哥天天蹲老刘摊子那儿,没出两天,就跟那伙人碰上了。”

    老板娘送来一大把烤肉,上面的辣油刷得足足的,勾得人馋虫从心底直往外爬,可是哥俩都没了胡吃海塞的心思。

    六子一口喝干瓶子里的啤酒,抹了一把嘴边的残酒:“当时,就二哥和四哥两个人,那帮人有十几个,四哥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捅了领头的两刀……兄弟们到的时候,两边都让警察带走了,街上只剩下几大滩血迹。”他的空洞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夜市的某个方向,“后来大伙才知道,四哥挨了三刀,大出血,差一点就没救回来,二哥为四哥挡了七刀,当场就没了……”

    叶飞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怪不得怎么也联系不到这帮兄弟。

    别看他当年也是道上混的,可算起来不过小打小闹,最早,他也是个好孩子,被校外的小混混欺负得狠了,几个同样学习不怎么样的同学才一起揍翻了小混混。

    那个时候年纪小,谁也不明白出来混到底是怎么个混法,除了和校外的混混打架,多数时间只是凑一起四处闲逛而已。

    除了白烨,他唯一记挂的就是这些兄弟,新兵的时候还联系过几回,可新兵连结束后进了突击队,动不动就是几个月的封闭训练,就此失去了联系。

    六子泪流满面:“四哥捅死了人,还捅重伤了三个,伤好之后判了十年。老刘够义气,倾家荡产为四哥打点,要不没准就判无期了。说起来我都为四哥不值,刘琪那臭娘们儿,前几年还时不时地抽空看看四哥,上回我去看四哥的时候,他说刘琪一年多没去看他了,让我打听打听,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六子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抱着酒瓶子一通猛灌。

    叶飞满心悲切地陪着喝了一瓶,没等放下酒,六子接着说道:“出事之后老刘就撤了摊子不干了,我上哪儿找他们去?”

    “后来大伙商量着为二哥报仇,好几天也没商量出个结果,那天七弟和九弟突然不见了,已经折里两个兄弟,大伙怕他们俩犯傻,就想出去找,还没等出屋,他们俩就回来了,说是把那帮人剩下的十来个全废了。”

    “没等咱问个清楚,他们俩就紧赶慢赶上了火星建设兵团的飞船,听说到火星之后才被抓起来,因为没闹出人命,所以没遣返回地球,一直在那边劳改。前阵子外骨人打火星,他们那个地方被外骨人偷袭了,俩人一起失踪了,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个生死。”

    叶飞心头咯噔一下子,别人不知道,他这个亲历者哪能不清楚火星战役是什么情况?老七和老九,十有**是不在了。

    更难过的是他心里明镜似的,偏偏不能和六子提。

    “剩下的兄弟呢?”叶飞木然地盯着酒瓶,使劲琢磨啤酒中那一层层的气泡,气泡不断地升腾,最后破灭消失,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

    六子抹了一把泪水说:“打那以后,兄弟们的心就散了,三哥改邪归正,开了家小店,现在也算个小老板,孩子都三岁半了;五姐去年嫁人了,姐夫比她大了十岁,人是老一点儿,但是对五姐不错。”

    叶飞长叹不已,老五是二弟的女朋友,家传的功夫,可惜到了她这一辈只剩下一点皮毛,就比普通人强一点而已。

    “八弟学你,也参了军,现在好像在海军什么地方,老跟我说保密,不知道到底在哪儿。飞哥,你说兄弟我是多嘴的人么?告诉自己兄弟又怕什么!”

    叶飞轻声道:“八弟不是怕告诉你,而是怕你知道了之后,被人盯上。军事机密这种东西,知道的越少越好。”

    “得,你跟八弟一个口气!”六子又开了一瓶啤酒,“十弟去了南边,前阵子听人说,他贩上了毒,在边境被缉毒警察打死了;还有人说他早洗手不干了,在海边搞了个水产养殖公司,专门卖海产给政府,说是政府给外骨人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也不知道哪个说法是真,反正有阵子没动静了。”

    叶飞灌下一口冰凉的啤酒:“十弟那性格,不混出点名堂肯定不肯回来,这小子太要强。”

    “可不是么,都是自家兄弟,那么见外干什么。”六子大点其头,“小妹年纪小,二哥四哥出事之后痛改前非,现在是大学里的高材生,明年就能毕业了,上回见着她,我这个当服务生的四哥都不好意思和她说话,怕给她丢人。”

    “屁话,她再能耐,也不能忘了本。”叶飞大怒。

    原本兄弟们只有十个,老十一是叶飞的同班同学,是老七的亲妹妹,兄妹俩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养成了叛逆的性格。当年老十一不知道怎么和校外的混混勾搭上了,差点被骗到外地卖掉,幸亏被老七提前发现,还是叶飞通过白羽鹏抓到人贩子,这才把她救出来。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着兄弟几个,虽说打架伸不上手,但是打完了,有个漂亮妹子心疼也是件好事不是。

    六子苦笑:“她没忘,老七没了,她还认咱这个端盘子的,前阵子街上碰见,还拉着同学介绍我是她哥,咱们兄弟几个,就属她最有出息,再就是你和老八……真有意思,那时候,咱们看见穿制服的心里就直突突,谁能想到你和老八有一天能吃上皇粮。”他以为叶飞是个军士,压根没敢往军官的身份上想。

    叶飞一点也没有点破意思,毕竟他的身份比较敏感,而且好几次差点死在战场上,让他迅速成熟起来——向昔日的兄弟炫耀个什么劲?那不是故意给六子难堪么?

    六子点的烧烤上齐了,兄弟两个却一口也没动。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昔日的好兄弟死的死走的走,留下的,也被残酷的现实压弯了腰,再也没有当初舍我其谁的意气风发。

    俩人对着酒瓶吹干了一瓶啤酒,六子长出一口气:“看我,咱们兄弟这么久没见了,一见面我就嘴你说这些干什么,来来,不说了,咱们说点高兴的事。”

    “好,说点高兴的。”叶飞胡乱抓了一把吃的塞到六子面前,“过去的事,再后悔也一样于事无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心里却泛起阵阵苦涩。

    如今大伙都有各自的生活,大概只有他一个人整天冒着枪林弹雨和外骨人死磕,指不定哪一天,就得把小命扔在战场上……能把外骨人打得满银河乱蹿,

    六子狠狠地捋一口烤肉串,嚼得吱吱冒油:“飞哥说得对,妈的,要不是家里还有爸妈,当年哥几个哪能商量那么多天,让老七老九搭上了命。”

    “别说了!”叶飞拍拍六子的肩膀,“老七老九的家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六子嚼到一半的嘴巴停了下来,使劲把一嚼成一团的烤肉咽了下去:“老七不在了,可十一还在,干妈伤心了一阵子,才缓过来没几天。老九……你也知道老九的爸妈各有一个家,根本没人关心他的死活……”

    “唉!”叶飞胸前像压了一座泰山,心里像堵了三峡大坝,仰脖灌下一口闷酒,“六子,别怪做哥哥的说你,你总不能干一辈子服务生吧,有没有什么打算?”

    六子抬头望着头顶的路灯,长叹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啊,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飞掰着六子的下巴,让六子直视自己的眼睛,着重地说:“六子,你叫我一声哥,今天哥发达了,就不能不管你这个兄弟,哥这几年攒了几个钱,你拿去,做点小买卖也好,投资也好,总比当服务生,成天受经理的气好。”

    “哈哈,飞哥你的眼睛还是那么毒辣,这都让你看出来了,我他妈的也早就干够了,可是一没能耐二没技术,就生了一副好皮囊,不干这个就只能去当鸭子,我六子再挫,也没落魄到卖肉吃软饭的地步。”

    “说得好!”叶飞猛地一拍桌子,满桌的杯子盘子跳起老高,“不怕没钱,就怕没志气,明天就去炒了他们。”

    “别忙。”六子伸手阻止道,“飞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钱给我了,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叶飞喝了四五瓶啤酒,已经微微有些醉意,“哥吃有国家供着,喝有国家供着,连穿的衣服袜子都有国家供着,没钱也照样过日子,兄弟,甭跟哥客气,也就是一百来万,算个啥?”

    军人的待遇高,突击队又是一线的战斗部队,各种名目繁多的补助加起来比工资还要高,加上没有花钱的地方,他才在五年的时间里攒下一百多万。

    哪怕普通的突击队员,一年的工资也有十万八万的,何况是他这个正牌少校?

    “真的假的?”六子一脸地不相信,“当几年兵能攒下一百多万?飞哥你不是贪污了公款吧?”

    “放屁!”叶飞恶狠狠地瞪着六子,“你哥我是那种人么?再说哪有那个必要?姜家知道不?”

    “姜家?哪个姜家?”六子好一通冥思苦想,就是没想出海洲市还有个姜家,连熟人都过了一遍筛子,还是一个姓姜的都没找出来。

    叶飞一拍额头:“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是符家,娘的,符家大少爷叫姜宇飞,跟我是铁哥们,过命的交情,只要我张嘴,钱根本不是问题,你就放下一万个心吧。”

    “怎么可能?”六子还是迟疑不决,不是不相信叶飞,实在是这话说得有点玄幻,飞哥的朋友圈子小得很,没他不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符家大少爷了?

    兄弟几个全都有是草根出身,飞哥有个当副局长的叔叔,在他眼里已经算**了。符家对六子来说,就像天边一样遥远,别说八杆子,就算十八杆子也一样打不着。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叶飞是在吹牛。

    “是不可能。”邻桌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吹什么牛,就你这样的,还能认识我们符家的少爷!”

    “谁说的!”六子拎着啤酒瓶子就跳了起来,“有种站出来!”

    “我说的,你敢怎么着!”邻桌站起来五个年轻人,脸上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眼里全是挑衅,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五年前的叶飞等人。

    六子刚想说话,却被叶飞一把拽到身后:“你是谁,我爱吹牛关你屁事。”

    六子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小心肝哇凉哇凉地,哑口无言地满眼幽怨:飞哥,这种牛也能随便吹么?

    “呦呦,还挺横。你吹什么都跟老子没关系,但是吹到我们符家头上,就别怪老子收拾你!”领头的年轻人狂得厉害,戴着复古式的金丝眼镜,左耳朵上什么都没有,右耳朵上穿了七八个耳环,满头寸发染得像彩虹一般五颜六色,活像打翻了调色板。

    微醺的叶飞抽了抽鼻子,很不屑地眯着眼睛打量说话的年轻人几眼:“小屁孩子,就是姜宇飞站在我面前,我也一样这么说,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站出来挑事儿?”

    眼镜一听,立马火冒三丈:“给脸不要脸,你还没完了!”说着抄起啤酒瓶就扔向叶飞。

    别看叶飞有点醉,可这种程度酒还影响不到他的身手,抬腿一脚踢飞了啤酒瓶,反客为主地一个箭步冲上去,简简单单地使出擒敌术,直接把眼镜扭在手里动弹不得,一阵接一阵杀猪惨号,比杀猪的叫声还要惨。

    这已经是叶飞手下留情了,不然稍稍使点力气,就能扭断眼镜的骨头,落下个终身残疾。

    一看这边打上了架,附近的住宅一轰而散,围成一圈像看戏一样指指点点。

    眼镜的几个同伙只觉得眼前一花,眼镜就落到了对方手里,顿时投鼠忌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往前凑。

    反倒是六子,一手一只啤酒瓶冲到叶飞身边,虎视眈眈地瞪着余下的四个人。

    四个人踌躇满志,犹豫不决地左顾右盼。

    他们和眼镜混在一起,就是因为眼镜是符家的人,虽然只是偏支,可瘦死骆驼比马大,手里的钱就像花不完似的,随便拔根寒毛都比大伙的腰粗,平时没少花眼镜的钱,这时候逃掉,以后还怎么往眼镜面前凑合?

    叶飞根本没正眼看他们,随手卸掉眼镜的胳膊,直接拔通了姜宇飞的电话:“喂,老姜嘛,我叶飞。”

    老姜?刚躺上床的姜宇飞一个机灵从床上跳下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歪着嘴:“我说你这么晚了不睡觉,给我打什么电话,我床上还一妞等着我呢。”

    “滚蛋,少扯犊子,说正经的呢。”叶飞一点面子也不给。

    于公,姜宇飞是他的下属;于私,俩人一起出生入死,甭说一个妞,一打妞在床上等着,也得先听叶飞讲完了话再说。

    “得得,怕你了,有什么事儿,赶紧说。”知道骗不过叶飞,姜宇飞立马端正态度,赶紧让叶飞把话说完,东拉西扯只能越说越乱,纯粹浪费宝贵的光阴。

    “没什么大事儿,我在夜市儿朋友说认识你,结果让人鄙视了,他说是你们符家的人。”说着叶飞一阵坏笑,“你说咱俩是啥关系,不搞清楚是不是你们家的狗,我还真不好下手。”

    六子旁边听得血压跟过山车一样一阵高一阵低,真的假的,飞哥不是虚张声势吧?想当年这一手就属飞哥玩得最溜。

    “我靠!”姜宇飞气得火冒三丈,“赶紧滚蛋,你他娘的就为这事儿打扰我睡觉?连我你都揍过,我们符家除了我爸我妈,还有你不敢下手的吗?”

    “还有一个!”叶飞一本正经地说,“你妹子我不敢揍,还得叫大嫂呢,你说你将来是跟我叫嫂子,还是叫妹妹?”

    “边去,我看你是真喝多了。”姜宇飞觉得自己没法跟叶飞正常交流,只想着赶紧解决了麻烦睡觉,“那人长什么样?让我瞅瞅。”

    叶飞把电话一转,镜头在眼镜脸上照了照:“看见没,就是他,认识不?你可千万别说不认识,要不我打起来不够爽。”

    眼镜疼得满头豆大汗珠直淌,除了哼哼,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眼镜的四个喽啰听了叶飞的话无不气馁,得,这下真是撞铁板上了。

    六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话越听越像真的,要是装假也能装到这份上,飞哥还当什么兵啊,直接去演戏,混个小金人绝对是小意思。

    姜宇飞脸上的肉都快抽抽了,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你不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么?”

    “废话,我跟你谁跟谁?替你教训教训你的狗有什么不对?说吧,这小子到底是谁,我看得出来,你肯定认识他!”叶飞和姜宇飞太熟悉了,熟悉到姜宇飞细微的表情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怕了你了。”姜宇飞垮着肩膀,有气无力地像霜打的茄子,“这小子叫符诚,我二舅家的独生子。”

    “啥?”叶飞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醉了,“骗谁呢,当我不知道你妈是独生女?我可是把你们这帮牲口的资料都背熟的。”

    “当然不是亲舅舅。”姜宇飞脸上现出几分厌恶,“我外公和他爷爷是亲兄弟,你说说我们俩什么关系吧。”

    “我说呢。”叶飞恍然大悟,“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停!”姜宇飞吓出一身冷汗,“他家在我们符氏企业里有些股份,你要是真揍了他,就算我妈不喜欢他们家的人,也得为了面子把这事儿揽下来。我说你这才回来几天,多大点事儿,就甭惹祸了不成么?”

220 兄弟(二)

    叶飞仔细琢磨琢磨,也觉得下死手不大好。

    他不担心自己,不管惹了什么乱子,只要往部队里一钻,谁也逮不着他,可是六子即无权又无势,到时候非成替罪羊不可。

    可是看这个符诚,实在不像个心地宽厚的,若是就这么不疼不痒地放了他,这小子非当叶少校怕了他们符家不可,到时候光为了找回面子,这小子也少不了找叶飞的麻烦。

    必须给他一点教训,让他不敢再找麻烦!

    想到这儿叶飞眼珠一转:“我说老姜啊,你看看,我这个领导有麻烦,你这个当属下的,是不是来帮我解决一下啊?”

    “什,什么?”姜宇飞腿一软,差点没把腰扭到,“这么晚了……”

    “晚怎么样?”叶飞不耐烦地瞪大眼睛,“这事儿我自己动手不合适,思来想去,就你一个人最适合,赶紧的,要不我可下死手了!”

    “有你这样的人么?得了得了,算我怕了你了。”姜宇飞悲愤得不得了,这觉算是睡不成了。

    一头是自己的家族,一头是出生入死的战友,相比之下,符诚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虾米,哪怕被自己狠狠揍一顿,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小时候符诚总是欺负于笑笑,姜宇飞没少揍他,今天多揍一顿也算不得什么。

    反正符诚那小子不学好,在家里是出了名的,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无奈的姜宇飞恋恋不舍地望了露出被窝的半边雪白的粉背,凑过去照着屁股不轻不重地拍上一巴掌,用腻死人的声音说:“等我回来!”

    女人不依地扭腰撒娇,又挨了一巴掌,才噘着嘴巴消停下来。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根本没挂断电话,所有的一切被叶飞看了个全景,登时惊得叶飞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这小子,床上还真有个女人啊?不过看得出他就是逢场作戏地玩一玩,要是真在乎,怎么可能忘记挂电话,让叶飞饱饱地吃一顿豆腐?

    到了这个份儿上,六子哪还看不出叶飞说没说实话?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这他娘的,哪怕符家指头缝里漏下一点渣子,也够他赚得盘满钵满。

    这岂止是天上掉馅饼,干脆就是掉满汉全席!

    符诚那倒霉孩子,虽然四肢都被拆掉了,可是耳朵却好用得很,叶飞和姜宇飞间的对话一字不拉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他再怎么没用,也听得出是不是姜宇飞的声音,整个家族敢用这种语气和姜宇飞说话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少爷是什么人?不说顿顿山珍海味,至少也是锦衣玉食。交的朋友不是二世祖,就是身家巨万,一个个恨不得鼻孔朝天,怎么可能跑到夜市上来吃露天烘烤?

    忽然远远地传来一阵警笛声,符诚心头一阵惊喜,头一次觉得警察叔叔可爱到骨子里,一个劲地诅咒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给警察叔叔添麻烦。

    至于兑现与否,就要看符大少的心情如何了。

    六子脸色一变,拉着叶飞就想往人堆里钻,叶飞一把拍掉他的手,一不慌二不忙,笑咪咪地接上了符诚脱臼的四肢,往桌边一按,冲符诚的四个仍然不知所措的同伴一指:“都站着干什么?坐下!”

    四个人赶紧坐好……大哥在人家手里呢,哪敢不听?

    符诚气得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心中一个劲咬牙切齿地发狠,看警察来了,你丫还敢不敢再嚣张!

    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人群却没有散去,一个个兴致勃勃地一直等到警察挤进来,好事的马上把情况说了一遍,出警的警员一阵头痛。

    事儿不大,目击者众多,情况也很清楚,挑刺的挨了收拾,与其把人带回去当个案子审,不如就地教育一顿权当处置完毕。

    如此一来大家都轻松,可是仔细一看,挨打的居然是符家的人,这小子早在局里挂上了号,可是一来符家不是普通人家,二来这小子小恶不断,却一直没什么大过,最多拘留着三五天又放出来,收拾他,还不够泄气的。

    正在犹豫是不是站出来,人群外又钻进一个人来,正是一路闯红灯赶来的姜宇飞。

    叶飞一看到姜宇飞,顿时一口啤酒喷出去,笑骂:“你骚包啊,穿军装出来?”

    姜宇飞看到符诚安然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老大,我好不容易放几天假,你就饶了我吧。”

    老,老大?六子眼珠子蹦出眼眶一指多高,差点没造反跳出眼眶,这是符家的大少爷么?那个母亲是商界女强人,父亲是一市之长的公子哥?

    如今的姜得昌,已经是海洲市名符其实的正牌市长,虽然入赘一事仍然被不时地提起,却也为姜得昌从政的经历添了一笔浓墨重彩。

    先入赘,在妻方的支持下从政,最后担任一市之长,这样的经历,已经算得上是传奇了。

    毕竟不是哪个倒插门都能拔乱反正后来居上的。

    姜宇飞不姓符,就是姜得昌最成功的地方。

    “得了吧,是你姜大少饶了我才对吧,出来吃个饭,提起你的名字都有人找我的麻烦!”叶飞郁闷指着更加郁闷的符诚说。

    看到警察的符诚眼中还有一丝期待,可姜宇飞出现之后,所有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符诚不知道姜宇飞真正的身份,只晓得姜宇飞因为参军入伍离开了符家,哪想得到头一次看到姜宇飞穿军装,戴的就是上尉军衔。

    那可是上尉啊,有几个当兵的,能在五年的时间里混成上尉?

    家中一直传言大少爷上了战场,还亲手打死过外骨人,救回了在火星旅行的于笑笑,符诚一直以为传言都是以讹传讹,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姜宇飞的军衔证实了。

    没上过战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晋升为上尉?

    更可怕的是,这个打他的家伙,居然说是姜大少的上司!

    别看表面上,国内仍然一片歌舞升平,可实际上国家的军管令还没解除呢,换句话说,目前国家最高权力机构是国防部。

    当兵的权力大着呢,甭管治安还是犯罪,当兵的看见什么管什么,非常时期,小偷小摸判得比持枪抢劫还要严重,真敢抢劫的甭说持枪,哪怕用刀,当兵的也是见一个毙一个。

    这场子,真心找不回来了。

    “这事儿等会再说。”姜宇飞瞅了瞅出勤的警察,出警的是一位二级警司和一位三级警司,从级别上说,姜宇飞是一毛三,正好比二级警司高上一级。

    两位警察看到姜宇飞的目光,立即迎上去,互相敬礼后小声地商谈起来,很快搞清了情况,双方都无意扩大事态,尽管目击者众多,但冲突持续的时间很短,最后随便定了个性质,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叶飞和符诚冲突的时间极短,而且一个照面就控制了符诚,算起来最多只是肢体冲突,连打架都算不上,这事儿说得清楚,两位警察也不怕好事者曝光。

    没热闹看了,围观的好事者纷纷散去,姜宇飞摘下帽子一屁股坐在叶飞身边,抄起肉串就往嘴里塞。

    这么长时间,烤肉早就凉透了,味道大不如前,可姜宇飞却一串接一串吃得喷香,甚至抢过叶飞喝了一半儿的啤酒瓶,猛地灌了一大口:“舒服!”

    六子赶紧招来老板娘,把桌上的吃食全部拿回去热一热。

    符诚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真是符家大少,不是化妆的?

    叶飞见惯不怪地嘴巴一撇:“你饿死鬼投胎啊,几天没吃了饿成这样?”

    “靠,你还好意思说,我为了勾搭那个小妞儿,玩了三天的情调,怕吓着她,晚上就吃了三份牛排,好不容易勾搭上手,就差直捣黄龙了,临了让你搅了局!”提起这事儿姜宇飞气就不打一处来,看见符诚张大了嘴巴,一副见鬼的模样,抬腿愤愤地连踹了符诚几脚出气。

    六子目瞪口呆,三份牛排还不够?

    他在西餐厅打工,自然很清楚一份牛排的份量,按最新普通的一份牛排一百五十克计算,三份就是四百五十克,加上牛排制做的时候只会多不会少,三份牛排至少是两斤牛肉!

    就这还没吃饱?饭桶也不带这样的吧?

    符家大少高高在上的形象在六子心里轰然崩塌。

    “让你装,饿死你个色鬼。”叶飞火上浇油,“老板,照刚才点的分量,再上一遍。”

    即便是普通的陆军士兵,也因为大量的训练而变得饭量十足,突击队员就更不用说了,训练量超强,消耗的热量自然就多,一个突击队员一顿的饭量,足够一个普通人吃上两天。

    三份牛排而已,还不够塞牙缝的。

    “嘿嘿,还是头儿知道我。”姜宇飞笑得灿烂,符诚却哭都找不着地方,怕挨揍又不敢乱插嘴,小眼睛一个劲地四处乱瞄,试图找机会逃跑。

    可叶姜两人是正了八经的特种兵,要是让符诚跑掉还不贻笑大方?连试了几次,都被逮回来,挨了七八拳外加十几脚,符诚终于老实了,安安静静地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坐在那儿,呆呆地瞅着三个人大吃大喝。

    你们说着我憋着,你们吃着我馋着,你们喝着我忍着,这他妈的也太折磨人了,有这样的么?

    相对于叶飞的大大咧咧,六子则显得十分拘谨,叶飞简单地为两人做了一番介绍,六子就算和姜宇飞认识了。

    六子其实比符诚好不到哪儿去,他很希望叶飞能和姜宇飞提提创业这一茬,可叶飞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六子自己又不敢说,只能一直憋在心里。

    叶飞和姜宇飞成天吃一起住一起,实在没什么好说,胡说乱侃了一通之后,吃饱喝足的叶飞终于开了口:“六子是我当兵之前的兄弟,现在我发达了,没说的,必须带带兄弟,一百多万给他创业,但是我知道,他不是经商的材料,至少现在还不是。老姜,帮我个忙,给我兄弟琢磨个赚钱的道,最好能教教他怎么做生意。”

    “我当什么事儿,没问题,交给我了!”姜宇飞一口答应下来。

    若是说别的事,他还真不敢拍胸脯,可论经商,整个海洲市有哪个敢说比得上符家?

    六子大喜过望,激动得一个劲搓手,连囫囵话都说不全了。

    “行了,你少给哥哥我丢人。”叶飞一巴掌拍六子后脑勺上,“机会我可以帮你找来,但是本事能不能学到手,还得看你自己。”

    “我知道了飞哥,钱算我跟你借的。”

    “自家兄弟,哪来那么多废话?”叶飞又是一脚踹在六子屁股上,挨踹的六子嘻嘻直笑,眼睛都快笑没了。

    一旁被无视的符诚眼里火光乱冒。

    一百多万说给就给,就算他有几个臭钱,也没有一百多万这么夸张。

    他老子在符氏集团中占了些股份不假,可股份是死的,卖掉就什么也没有了,一家人只靠分红坐吃山空,只能说把生活维持在水平线之上罢了,根本不像外人想像的那么风光。

    如果符氏集团的当家人不是符清清,还能想换个人当家,没准符诚的父亲还有入主符氏集团的希望,偏偏符清清眼光毒辣,当年嫁给一文不名的姜得昌,如今姜得昌贵为一市之长,哪个不开眼的敢得罪符清清?

    这可是最最标准不过的官商勾结,偏偏两人结婚的时候,符清清不是集团的当家人,姜得昌甚至还是白身,走到今天这一步,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可恶的符清清,可恨的姜得昌,可恼的姜宇飞……

    夜色渐深,夜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地散了,路灯下的长街慢慢冷清。没了客人的摊贩们不再卖力地吆喝,而是收起家当,拖着疲惫的身体,披着黑夜和星辰踏上归家的路途。

    叶飞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吐了口气:“就到这儿吧,咱们不走,老板没法收摊。”

    姜宇飞颇有一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儿的烧烤不错,小吃还是夜市的最地道。”

    叶飞哈哈大笑:“再地道,能比你被窝里那个妞更有吸引力?别酸了,赶紧回去吧,没准还有机会一亲芳泽。”

    “那必须的!”姜宇飞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配上一身笔挺的军装,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以为他发下了治国安邦的宏愿呢,哪想得到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根本就是精虫上脑。

    叶飞本想自己出钱,可六子抢着结了账,姜宇飞倒是吃得心安理得,用他的话说,没有美女,难道还能没有美食么?

    只有符诚一直饿着肚子,却敢怒不敢言。

    姜宇飞看符诚那四个兄弟不顺眼,一早就打发掉了。

    三个人散步兼消食地离开夜市,姜宇飞掐着符诚的脖子钻进了悬浮车,招呼叶飞六子一声,要送他们俩回去,两人不约而同地拒绝了姜宇飞的好意。

    夏日的午夜,哪怕过了零点,街上仍然有不少闲逛的人影。

    夜风吹过,叶飞的神智为之一清,酒精那一点点影响被夜风吹得一哄而散。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六子,哥哥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全看你自己了。”

    “哎!”六子觉得全身都是干劲,“飞哥你就放心吧,这几年我是看透了,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是这世道,又有哪个不是为钱活着?”

    “别太在意,尽力而为就行。”叶飞不想给六子太多压力,故做轻松地说,“六子,、哥哥我现在可是谁都找不到了,这几天你把大伙都叫上,咱们兄弟几个再聚上一聚吧。”

    望着头顶稀疏的星空,叶飞长叹道:“好几个兄弟都不在了,剩下的兄弟,难道还要形同陌路一样老死不相往来?”

    “我尽量试试吧,除了小妹,能不能说动其他人,我心里真的一点底都没有。”

    “要是谁不答应,你告诉我,我亲自去找。”叶飞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六子没说这些年与大家的关系如何,但是看得出,他过得并不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叶飞心里有数。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六子点头答应,沉默片刻说,“咱们都不是孩子了,飞哥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儿?我才二十四,怎么就像七老八十了似的整天愁这个愁那个,跟咱们同龄的,哪个不是没心没肺的只知道玩?”

    “话不能这么说。”叶飞想起自己的战友,“环境的问题吧,你身边什么样的人多,你就觉得世上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在部队里有的是跟你一样大的战士……”说到这儿,叶飞及时闭上了嘴巴。

    部队的事还是少提的好,以免万一走说走了嘴。

    叶飞与六子回这的方向不一致,两人一起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分手的岔路。以往曾经无数次走过的路口,如今看起来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陈旧,挥手告别,叶飞头也不回地一路走远。

    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以往这个时候白羽鹏早就睡下了,可是今天家里灯还亮着。

    一进门儿,叶飞就看到坐在客厅里无聊地换着电视的白羽鹏,赶紧打个招呼:“白叔,还没睡呢?”

    “等你呢,睡个屁。”白羽鹏恶形恶状,本以为叶飞把高岚送回去之后,马上就会回来,他等着问结果,哪成想左等不回来,右等没动静。

    有心打个电话问一问,又怕这一对小情侣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儿,一个电话过去打扰了气氛。

    直到夜色渐沉,白羽鹏才觉得不对劲儿,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俩孩子总不能头一回见面就跑出去开房了吧?

    他马上给高恒打了个电话,这才得知高岚早就回了家。怒气冲冲的白羽鹏马上给叶飞打电话,可是左打不通,右打占线,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干脆就坐在客厅里等着。

    “等我干什么?”叶飞一阵愕然。

    “废话,今天带你干什么去了,你们俩谈得怎么样啊?”白羽鹏期待地问。

    叶飞下意识地身体后倾:“白叔,你的表情,真像个拉皮条的。”

    白羽鹏顿时恼羞成怒:“放屁,你小子还有没有点良心?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半夜不睡觉等你回来……”

    “停!”叶飞一听这个就像孙悟空听到紧箍咒,头疼得不得了,“白叔,你根本就没老,甭装腔作势的,根本就不像。”

    “滚!”白羽鹏气得差点没踹叶飞两脚,“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我说。”叶飞立即举手投降,“白叔,你说我俩头回见面,也就是有点好感,哪能这么快就确定关系啊?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白羽鹏大怒:“为难个屁,我都跟你说什么了?三个月,你只有三个月!”

    “三个月,连结婚带怀孩子,还不算为难?”叶飞眼角直抽,心说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甭指望我了。

    这么短的时间,要是相处的好,搞上床估计问题不大,可高岚也是当兵的,心智不是一般的坚定,哪那么容易蛊惑?

    正式结婚搞大肚子……这种念头他想都不敢想,哪怕试管婴儿,也不敢说百分之百成功吧!

    白羽鹏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叶飞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话我都说到了,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明白三个月结婚带怀孕,这种事儿根本没谱,不过不逼着他一点,他哪来的紧迫感?只有让叶飞有急着娶妻生子的紧迫感,他才会考虑尽快成婚,哪怕一年半载的,也比没个指望强不是?

    谁也不知道机械文明什么时候到太阳系?再者说,没准哪天外骨人再发疯和人类打上一场,叶飞又得上前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人都是逼出来的,这话有大道理。

    ————

    总算赶出来了,从早上四点开始,有一点时间写一点,一直写到现在(23:28)写得脑子都快僵住了……悲催的一万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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