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间 十六、机缘
炎炎的烈日之下,纵横的大地之上,有一条峡谷,这峡谷被世人称之焚烧之河,那里的流淌并不是河水,而是暗红的岩浆,在岩浆的上空隐隐有火焰燃烧着。这这焚烧之河的源头是一座高山,高山中空,不没的有暗红的岩浆喷涌而下,如红的瀑布一样冲入峡谷之中。
在这峡谷的周围生灵绝灭,渺无人烟。
而烈炎老祖所藏之匣便是那焚烧之河河头的山体深处。
此时的烈炎老祖心中的那份骇然才是真正涌上心头,在之前无论是在地底的深处还是被天衍大阵吞没时,他都还有这一条后路,而现在发现清阳子居然能够追到这里来。
他不由的再次的快速的说道:“你我都是修行人,何必如此的斩尽杀绝。”
然而那怨魔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只是在他的心中盘踞着。
烈炎老祖若不是受了大创,又岂会被这怨魔轻易的侵入心中而不知。他本身亦有法门斩杀心魔,然而此时他想斩杀这已经在他心中显化的怨魔岂是那么容易。他欲在心中凝生一点心火烧灭怨魔,心火才生便被怨魔扑灭。
然而怨魔却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盘踞在他的心中。
烈炎老祖心冷了下来,他大概明白了清阳子做法了,于他开始静下来修持,他要恢复自己受伤的神念,同时紧守心门,不让那怨魔窥视了自己的念想。
清阳子此时若要杀烈炎老祖自是不难,但是当他看到那个藏神命匣之时,他的心中就有一种遮天大网朝自己网来的感觉。
那藏神命匣不是烈炎老祖能够拥有的,而且清阳子更是相信只要自己问烈炎老祖的这藏神命匣的来历,他不说还罢,若是说了,凭他此时的状态只要念生则必死。而清阳子让怨魔盘踞于烈炎老祖的心中便是为了看看那最终会有什么人来开这藏神命匣。
而清阳子与烈炎老祖斗法之时,庞越站在藏风谷的谷口山顶上,他看着这一切,等待着烈炎老祖隔空传着烈炎老祖这一脉的精髓,可是一切都才开始,他的眼中却看到一个女子骑着一匹马快速的奔行而来。
那是一匹蓝色大马,马神骏无比。
马背上的女子一眼看上去没有人会说她漂亮,因为她的身上有着一股英气,掩盖了她本身的容貌。
她那披风,她那鞋子,她那飞扬的眉角,无一不透着逼人英气。
她骑着蓝色的马在火焰铺地般的天地之间奔行着,一点声音也没有,那四蹄之上闪动的蓝色光华,以及那蓝色的马眼看在庞越的眼中竟有一种神秘感,他自认为见多识广,却没有见过种蓝马,而且这马还有神异之处,可虚空奔行。
而坐在马背上的女子披着一件外暗内红的披内,从庞越的方向看去,血红的披风在阳光里飘扬,带来无边的杀气。
他心微微一提,随之便又自嘲的笑了笑,暗道:“不过是一个不通道法的女子而已,倒是那马颇为神异,不是凡物。”
虽然心中这么的想着,但是那女子直朝他所站立的山坡冲上来,他自然是喝道:“来者何人。”
那女子的奔马并没有慢停半分,只听她大声说道:“取你项上人头之人。”
庞越微微一愣,随之大笑道:“哈哈,你可知我是谁。”
此时那马已经奔到庞越的面前,只见马上女子手上一紧,蓝马前身仰起,长嘶一声,声震荒野。
“你叫庞越,烈炎老祖亲传弟子,只要烈炎老祖一死,你就是第五代烈炎老祖。”女子坐在那高高的马上,那马围着庞越转动着。庞越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压迫感,随之又失笑,暗道:“我修行这么久,又岂会对这只是习武的女子感到压迫。”
若是清阳子在这里则会告诉他,并不光是会道法才是修行,滚滚红尘之中,修行无处不在,自身的修为并不是指道法,而是指精神。
此时风凌的精神丝毫也不比庞越弱,她怀着满腔的热血和杀意而来,庞越的精神受到压迫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他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神意,知道这女子身上一定有着古怪,。立即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死吧。”
话落之时,他猛的一挥手一甩衣袖,一片火焰朝风凌卷去,那这一手就如挥赶苍蝇一般的随意,可是那朝风凌卷去的火焰威势却是那么的狂野,杀机四溢。
风凌在世间活了十九年,十三年前习武练剑,虽在戎国享有不小的名气,但是在修行人眼中根本就是凡人一个,今天一夜,她却策马凌剑来杀在天地间凶名赫赫的烈炎老祖的亲传弟子。
那一片火焰如海浪一般,几乎将风凌连人带马都淹没。也就在淹没的一瞬间,风凌拔出剑,剑声冷冽,冷冽的剑声之中蕴含着无尽的杀意,一剑朝那火浪刺去,剑下火浪竟是瞬间溃散出一个洞来,而那蓝马也长嘶一声冲破火浪。
只见坐在马上的风凌披风飞扬,黑发飘散,长剑直刺这即将成为第五代烈炎老祖的庞越,那份杀意与决断,庞越会过许许多多的修行人,也少有能如她这般的。
“那剑,不是凡剑。”
看到那剑刺散火浪的一刹那,庞越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而同时之间他听到了风凌大声的说道:“有人与我比试看是他先杀了你是师父还是我先杀了你。”
杀第四代烈炎老祖,谁敢说这样的话。可是庞越却一刹那之间就明白说这样话的人一定就是此时与自己师父正在斗法的那人。
“痴人说梦。”
庞越大怒,怒喝一声,一指点出,在一指点出的瞬间,他的身上有火涌起,即使是双眸之中都有火焰燃烧,一步跨出,消失于虚空,然而那无处不在的杀机去朝风凌卷去。
在这荒野之处的一场生死之斗,注定没有人关注,因为天空之中还有一场更大的大战在发生。一般的修士只看那变幻的神通华丽如天地之风雷,可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却在仔细的体味着其中每一个法术演变的意境。
黄灵站在清阳子的旁边,满脸崇拜的看着清阳子,
他从小跟随在不执真人身边,极少有下山的机会,所有要下山做的事都是他的谷儿师姐去做,在他的心中师父自然是敬畏的人,而师姐则是最亲近的人,每次师姐回来他都会缠着要谷儿师姐讲外面世界的故事。然而无论是听什么故事,最终都会被谷儿师姐拐到一句话上:“我们要好好的修行,将来才能够和清阳子师兄那样被选入天衍道派里去。”
所以,他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清阳子,并以他为目标,清阳子不光是他的目的,还是谷儿师姐的目标,甚至是师父的目标,但是师姐并没有等到清阳子的出现,她被庞越抓了去,自杀了。然后师父去报仇,却被打了重伤回来,用许多方法依然无法将身体的火毒驱除,最后不得不听天由命的布下七星护命之阵,试图用这阵法将身体内的火毒引出来。
这时清阳子来了,在师父的门即将被踢开的时候终于回来了。
故事里的师兄来到了现实之中,与他心中的样子一样,身量修长,面貌冷峻,说起话来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显露,即使是杀起人来也是轻描淡写,然则却挥手之间就定了别人的生死。
在面对烈炎老祖这种天下顶尖的人也不改颜色,在烈炎老祖出现在头顶天空之时,还在跟自己说话,同时阵法却又在不知不觉之间早已经布好了。
让黄灵对清阳子产生崇拜的是在面对烈炎老祖那看似乎有着极厉害的后手与神通之时,清阳子居然还是和之前一样,颜色不改,有着同样神通后手应对。在黄灵看来,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得到清阳子了,仿佛没有什么事能够脱得了清阳子的意料。他就像是一棵巨松,无论风雨有多大,他都屹立在那里,面无惧色。
“师兄,烈炎老祖他死了?”黄灵问道,刚刚无论烈炎老祖显露出多么强的威势,他都站在清阳子的身边,虽然害怕,却并没有躲避半分。
“嗯,差不多了。”清阳子此时抬头看着天空,仿佛要从这天空之中看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黄灵听得大仇得报,心中虽然欣喜,但是师父仍然躺在床上,所以他也并没有显得多么的高兴,而是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那个庞越抓了谷儿师姐,他不但害了谷儿师姐,还害了他自己的师父。”
说到庞越黄灵猛然的惊醒般的说道:“她还没有回来,会不会……”
“已经回来了。”清阳子说道。
他的话才落,黄灵便看到道观之外有一个女子提着一颗头颅大步的走了进来,她的样子相比起清阳子来说就有着天壤之别。清阳子战斗一场就像是在演一场法,而她才是真正的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她的衣服各头发都是焦的,脸上原本白皙皮肤都已经黑了,还有一些地方被烧伤了,她左手提着人头,右手持剑,大步的朝着清阳子而来,远远的将头颅一扔,头颅在地上滚动着来到黄灵的脚下,将黄灵吓得连连退了几步。
他自从看到风凌出现之后就惊讶的合不拢嘴,任谁也无法想到,风凌居然能够杀了庞越,第五代烈炎老祖就这么死了。
“你,你杀了庞越。”黄灵仍不相信的说道。
风凌只是大口的喘着气,并没有回答,她看着清阳子。
她也知道清阳子战胜了烈炎老祖,虽不知道烈炎老祖是不是死了,但是落霞山天空之中的那片火焰消失了,那朵巨大青莲花也消散了,而清阳子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的站在这里,所以肯定是清阳子胜了烈炎老祖。
风凌看着清阳子,只听清阳子用那平静的声音说道:“烈炎老祖现在仍然没有死,你赢了,你有什么要对贫道说的?”
清阳子的话很平淡,风凌有些诧异,她自认为自己杀庞越杀的艰难,而清阳子杀烈炎老祖应是更加的艰难,可是当她回到通天观时,却看不到半点打斗的痕迹。再看清阳子那高深莫测的站在那里,更是让她觉得的不可思议。
此时听清阳子说烈炎老祖并没有死,她只当是烈炎老祖逃了,再听得清阳子问她有什么要说的,她立即福至心灵般的说道:“既然你输了,那你就要教我法术。”
她的话才落,旁边黄灵的声音也弱弱的响起了:“师兄,我也想跟你学法术。”
黄灵的性情很弱,然而对于修行这方事却能够勇敢的争取,而风凌性格好强争胜,但是却能够在胜了清阳子立即说要跟清阳子学法术。
这都是机缘,是他们与清阳子之间的机缘。
第一卷:人间 十七、二十年阴晦事
清阳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个门派的兴盛大多是因人而兴,从来没有因法而兴的,有人,便有一切。
清阳子在见到黄灵第一眼之时,便欲收他为弟子。收黄灵为弟子并不是因为他有着先天灵觉敏锐,而是因为他的心性。黄灵性怯,却有着护师之勇韧,且灵台纯清。
风凌这人则是身怀豪侠之气,无所畏惧,然而却又有急智。在山下遇上那些修士时,发现他们都似乎想要夺自己的剑,便诈言称自己有师父,让那些人一时摸不清她的底细,安然脱身。
清阳子淡笑着说道:“欲学法术,需先入我门来。”
“要拜师兄为师吗?”黄灵问道。
“你我同属一辈,我代师收徒,你还唤我为师兄。”清阳子说道。
“是师兄。”黄灵大喜。
那边的风凌却看了一眼脸露笑容的黄灵,缓缓说道:“你这人心计太深,差点就害了我性命,我可不想拜你为师。”
黄灵有些愕然的看着风凌,他不明白风凌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拜师兄为师不好吗?师兄人这么的好。
“哦,说说看。”清阳子依然淡笑着说道。
风凌立即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明明根本就不惧烈炎老祖,却对我说什么只有五成胜算,说什么还有一个人杀不了,就是为了骗我去帮你杀一个人。”
“既然你都说了,我根本就不惧烈炎老祖,那为什么还要你帮我去杀人。”清阳子说道。
“谁知道啊,你们这些修行人就是古怪,反正我不管,我赢了你,你就要教我法术。”风凌快速的说道。
“呵呵,法术我可以教你,但是我这里大多法术是只有入我门后方能学会的。”清阳子说道。
这时风凌突然醒悟般的说道:“我知道,你用言语激我去杀庞越,就是因为想收我为徒,所以你用那个方式试探我,对不对。”
清阳子微笑着,不语。
风凌则是继续说道:“我要收我为徒,自然是可以,不过,那要看你有什么本事了。”
“反手之间让烈炎老祖亡命的本事还不够吗?”清阳子说道。
“这确实是大本事,但是你的本事不是我要学的,我只想学剑,你会剑之道吗?”风凌说道。
“剑道讲究的是一往无前的锐利,要的是从天地之间截取一缕生机,我虽不修剑道,但是却可授你用剑之道。”清阳子说道,他说的那么的自信,让风凌心中不由的相信了几分。
只听她说道:“听说这次从上界下来的三个门派之中有沧浪剑宫,是修剑道的门派,我想看看这个门派怎么样。”
风凌的话让清阳子想起了沧浪剑宫,又想到了自己那风雨飘摇的师门。时至今天,他才发现,当年师父顺应师叔师伯们的意愿逐自己出门,其中蕴含有深意,或许师父早就想到了天衍道派会有今天。
“好,等你见了沧浪剑宫再做决定吧。”
师择弟子,弟子自然也有择师的权利。一直以来,沧浪剑宫与天衍道派在这里收弟子之时都隐隐有相互争夺的意思。虽没有表现在明面,但是暗地里却有竞争的。
他的思绪回到遥远遥远的地方。
杀烈炎老祖对于清阳子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更何况他布下天衍大阵。若是连烈炎老祖都无法杀了,那又有什么资格回天衍道派去,又有什么信心去回去看看那些人二十年后成长到了什么地步呢。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杀一个烈炎老祖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这人间来说却是非常大的事,多少年了,这人间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大事。
当天晚上还在关注着着通天观的人,看到一道光华真上九天。有眼力高明之人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汉白玉的杯子,杯子直上九天,冲过那晦暗阴沉的云层,隐隐之间有电闪雷鸣,当杯子再返回之时已经装满了一杯寒露。
当天晚上没有人再敢上落霞山,甚至是那些后来赶来的人也不敢上来了,他们在遥远的地方也看到了落霞山上空的战斗,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来到了近处之后便会问那些在落霞山下的人,得知是烈炎老祖跟一个凝似二十年前就被天衍道派逐出的弟子战斗,并且还极有可能败亡了后,一个个吓的不敢上了落霞山。
其中那布公子更是面色惨白,他不是怕,而是感到悲愤,他悲愤自己这么多年都无法拜入上界任何一个门派,而清阳子明明已经被逐出了师门,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的强大。
不执道人已经醒了,他是一个沉默的修行人,在他的世界之中唯一的目标便是修行,尽可能的活的更久远一些,可是他的姿质并不足以让做到这一点。他的朋友很少,他会的法术也不多。
在今时今日的清阳子看来,他就是一位很普通的修行人,但是却因为与天衍道派有着一线的牵连,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在清阳子来到这落霞山时,便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杀机,那杀机隐晦无比,仿佛藏于无尽的虚无之中,仿如珠网一般,张网以待。在那一刻起,清阳子就认定了此事不简单,或许是冲自己而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二十年前便已被逐出一师门,在还没有回去之时就已经被人算计了。这让他更加的确定,二十年前自己被逐出师门的事不简单。
可惜清阳子不通演算之道,天衍道派也并不是以窥视天机而闻名的道派,要不然的话,此时正是一个极佳的演算契机。而他的本我相只能够感应到即将临身的危险。
在二十年前,他对于自己获得《他心天魔显妙篇》这件事,并没有任何的怀疑,而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一到这落霞山便感应到冥冥之中隐藏的极深的杀机。
滚滚红尘之中的二十年历练,从天衍道派掌门首席弟子到人间无根底的流浪散修,这其中的转变与心境上的磨砺让他真正的脱胎换骨了。
不执道人睁开眼时看到了清阳子,他第一眼就认出清阳子。对于清阳子去了天衍道派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事,他的心中曾有过怨躁,而且是很强烈的怨躁。但是此时他再见到清阳子时,那些怨躁都消散,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直无法被天衍道派收入门中。
眼前清阳子在不执道人的眼中是眼蕴清光,身上法意朦朦,他虽是修为算不得什么,但是见识却广,知道眼前的清阳子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有道真修,而不是那种凭法逞强之人,在这种人物的手中,即使是一缕淡薄法意也能化做玄奇法术。
这位自己曾经的座下童子,去了天衍道派后又被逐出了,法基被剥离,灵力溃散,可是在人间修行二十年,依然是如此的超凡脱俗。而自己同样在人间,二百余年,却仍然只是神暗魂薄,见不得性,明不了道。
不执道人稳了稳心神,闭着眼睛,一会儿后说道:“我能不死,想是有人欲借我之生死来观你之深浅。”
清阳子坐在床沿,听着不执道人继续说道:“这七星护命法阵我之前并不会,是有人传授给我的。”
虽然清阳子已经猜到了这其中有人在背后算计着,此时再听不执真人这么说,心中越发的确定了,当即便问道:“是什么人?”
“我的一个朋友,名扶风子,在我以为要死在毒火之中时,他来到了这里,教会了我布这续命法阵,但他并没有留下来,说是怕烈炎老祖知道。”
不执道人会怀疑那个朋友是因为他那个朋友最后临走之时说过一句话:“听说天衍派出了些问题。”
他这并不是一句问话,而像是一句陈述,说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说完也不等不执道人回答就走了,不执道人活了二百余年,虽然修道的天份不多,但是见多了人间阴邪,立即发现了自己这位好友似乎有些不同,但是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将这些放在心里,因为他猜测这是好友在提醒自己。
不执与天衍道派唯一的关系就是清阳子出身于通天观中,而清阳子被逐出天衍道派的事他其实也早就知道,最近又听说天衍道派出了事,听到老友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他一沉思,便想到了清阳子的身上去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不执道人清楚那位老友以前并不会七星护命之法。
虽然可能还会有别的原因,但是不执是一位修行人,自身的直觉也是很敏锐的。
第一卷:人间 十八、不执之问
清阳子自无人知之处回来了,回来之后便将有天下第一人之称的烈炎老祖杀的只有一缕分神火焰藏在火山深处。
然而,无论是清阳子现在多么的强大,他都无法挽留住那即将散逝的灵魂。
清阳子看着不执那苍老毫无神采的眼眸,心中知道不执道人已经不行了。
“我这一生都在追求那渺渺不可知的大道,但是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求到,你能不能告诉,什么是大道?”不执道人双眼注视着清阳子,他的眼中没有了修行人的神采,唯有做为一个求道人的迷惘。
清阳子沉默着,他知道不执道人已经彻底的迷失了。不执道人不只是万千求道人中的一个而已,还有许许多多的求道人到最后临死之时会迷惘的问,什么是大道。
“什么是大道?”清阳子心中也在问,他发现自己有着无数的话可以说,却没有一句话可以让不执道人释疑的。
不执道人不再看清阳子,而是失神般的看着观顶,继续说道:“有人说大道是天地之间的法意,所以有很多人毕生都在寻找着天地之间的法意,但是到头来却只是法散身死。”
“有人说,要想求得大道,需要寻找到一部直指大道的大道诀要,依诀而修,最后终会得道,但是仍然有那么多人最后身死道消。”
“有人说,无论是法意还是大道诀都是外力,外力终究不能让人成道,应注重心灵的修持。这心灵的修持有空无之说,有本我之持,有清静之得,那么多种说法,哪种是对的,哪种是错的,无论是哪一种,天下的修士都看过,就是我也至少看过数十种道经,每部道经都读了个通透,那些至理道言无不烂熟于胸,可是最后,一切都是空的,空的,空的……”
不执道人的眼睛闭上,声音越来越低。清阳子感应不执道人的神念在散去,突然,即将沉寂的不执道人再次发出了声音:“清阳,你得道了吗?”
不执道人那声音非常的低,那属于弥留之际最后心愿,他想知道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人得道。然而,这一问听在清阳子的耳中却如霹雳一般,将他心中一切迷雾劈散。
“师父,我得道了。”
不执道人以弱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之后,便再也没有声息了。在那一刹那,清阳子似乎感受到了不执道人最后的释怀与松弛,他不是带着迷惘而走的。
不执的肉身灵气溃散,如腐木一样,无法再吸纳蕴含灵力,即使是不被烈炎老祖的地煞毒火附身焚烧,他其实也活不了多久,因为他的寿元到了,人力无法回天,他的灵魂已经腐朽,将自然的散于无形之间。
清阳子无能为力,这是第一次有亲近之人在他面前死去,看到不执道人的肉身溃散在虚无之中,他心中泛生起一丝飘摇的伤感。这伤感仿佛在遥远的天际,然而那种痛惜感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黄灵跪在床前,哭的稀里哗啦,然后去撕烂了一件白色的衣服,裁出一条白布之后立即绑在了脑上,然后又继续哭着去在通天观门上绑了两块白布,再然后他也不知道做什么了。他这样做只是依稀的知道一些人间人死之后的礼仪,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清阳子并没有做什么,人寿几何,终有到来之日,虽有伤悲,但是却不足以让他失态,更何况,他认为不执道人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有了闻道而死的无憾,他毕生求道,从求道到疑道,最后终于听说有人得道了,他心中终于可以安然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毕生所求,并非是梦幻泡影。
他坐在一间净室之中,观心中世界,其中怒魔似火、杀戮之魔如血,虽然都未显化,却已经如春后树苗发了芽,而另一枚魔种也在悄然的发芽,那是悲魔。自从怨魔真正显化之后,其他的二十四相天魔一个个如雨春笋一般的出现了。
那心中世界又有一个名称,名叫神室,又或称为灵台。
此时,在他的神室之中,怨魔灵珠处于中心之处,散发着黄芒,那怨魔灵珠在那里转动着,隐隐间仿佛遵循着天地间的某种玄妙至理。
怨魔灵珠所散发的黄芒之下,怒魔、杀戮之魔、悲魔在那里幻化着千姿百态。
突然,那怨魔灵珠被清阳子一口喷出,绕身三圈,瞬间穿透屋顶,消失不见。若是此时净室之中有第二人,会看到清阳子突然张口一喷,一颗黄珠如金丹一般,金丹上朦胧着黄芒似黄霞。
那怨魔灵珠绕围着清阳子环绕三圈之后猛穿过通天观的屋顶,直向高空之中飞去,化做一道黄光。
风凌抬头看着那道虹光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之中,就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茫茫江河之中,转眼之间被吞没了。
她突然没来由的想:“即使是像他这般神通广大的人,也有许多做不到的事吧。”
她脸上的烧伤依然还在,但是她却浑然不在乎的样子。在她喝下清阳子给的那一碗符水之后,就没有想过能不能杀得了那个庞越,那个时候她的心中激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豪气,仿佛天下英雄皆不过如此一样。
她不明白,那只是一碗符水就让自己能够杀得了庞越,那庞越修行这么久,修的又是什么。天下那么多人,每天都在修行,到头来可能还不如只喝了一碗符水的自己。那么,究竟是因为清阳子的本事太大了,还是因为他们的本事太低了?
她想不清楚这个,所以坐在清阳子的净室之前,等着清阳子出来。剑就被她插在面前,两手交叠的搭在剑柄上,枕着下巴,沉思着,她极少有这种状态。
朦胧的天色仍然笼罩着这个大,通天观在这落霞山上尤其的安静,安静的没有人打扰不执道人的离世。
扶风子修行了七十余年,三十年前与不执道人相识,没过多久,因性情相合,两人成为好友。他是一个散修,偶得一部大道诀要,然后服气炼神,时至今日已经神室生婴,在他还只是丹田结丹之时,那金丹之中便蕴含了一缕法意,所以那个时候他就有了法术。
他每天服气炼神,以期有一天能够顿悟飞升,然而他的平静日子却被人给打破了,他被人授予了一种法阵,并让他去传授给不执道人。
他想不愿意都不行,那人根本就没有现身,便让他无法动弹,最后他去了白原州的落霞山通天观,并隐晦的提醒了不执道人。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烈炎老祖死了,他所在之地离落霞山有七百余里,早在从落霞山回来的时候他便已经闭了洞府,决定十年之内不出关。
正当他的心神沉入那种如渺渺莫测法意之中时,心中莫名的一跳,几乎在同时之间,他的意识之中出现了一片黄光,那黄光让他原本那个灰朦朦的心中世界变得光亮起,那万丈的黄光竟有几分太阳自东升驱散一切黑暗的感觉。
他心中大惊,骤然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的洞府净室之中不知何时出同了一颗黄珠,黄珠散发着光芒将让整净室就像是铺上了一层黄霞。
“不知道友是何人,来此有何见教?”扶风子心中有着惊惧,不敢说话太过强硬。
只见那黄珠在虚空之中沉浮,突然黄焰一涨,化为一个巨大的怪兽头颅,一道声音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你的七星护命法阵是什么人传授给你的?”
“贫道不知。”扶风子自然而然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话落之后,那颗不光照亮净室,而且连他的内心世界都照亮的黄珠消失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异样,沉思着哪里不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不知道,就在刚刚问话的一瞬间,清阳子通过怨魔观看到了他的心中记忆,清阳子看到的也只是一缕黑烟而已,而那黑烟似乎是有生命的一样,当他发现清阳子看到他时,他立即消散了,消散的一点痕迹也没有。
这让清阳子明白,此人要么修为很高,要么有着独特的法术,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留一缕神念在别人的记忆之中。
在人间一座大城之中的一间普通的房屋里,一个盘坐于床上的年轻道人睁开了眼睛,他眉头微微的皱着,低声的自语道:“想不到天衍道派还有如此人物流落在外,以后我得小心了,不可与他相遇,若与之相遇,他必能认出我来。”
清阳子在通天观中同样的睁开了眼睛,他张口在虚空之中一吸,一颗黄黄澄澄珠子从虚无之中被他一口吞入嘴里。
第一卷:人间 十九、渡尘金桥穿空来
天色由暗转明,清阳子依然没有出去,风凌则坐在那里等着清阳子的出来,她有话要问清阳子。黄灵则是靠通天观的大门边睡着了。
整个通天观都弥漫着一种忧伤哀静气息,清阳子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自从他在清阳道观之中收到了师妹传来的灵讯,便一直被灰色笼罩着,那种师门将灭的压力及不知背后敌人是谁的思虑,让他的心像是被缰绳捆住了一样。
此时不执道人又死去,这让他的心境再次晦暗几分。
就在这时,天边跳出一轮红日,红日光芒万丈,将整个大千世界照得一片光明,那黑暗之中的一切魑魅魍魉都灰飞烟灭,所有的阴暗都烟消云散。
那骤然而现的景象,让清阳子的心莫名的一动,那太阳的光辉仿佛洒入清阳子的心中,将他心中那泛生阴郁给驱散。
清阳子的精神意念在这一刻仿佛与那颗红日相连,那种光照亿万生灵的煌煌大势在他心中蔓延开来。这种感觉让他的沉浸其中,思感之中唯有那温暖而无处不在的光辉。
那一瞬间的感觉,让清阳沉浸其中,久久不醒。
也就在这时,清阳子内心世界之中,那颗怨魔法珠不再是高高的悬于最中央之处,而是如那真正的太阳一样,浮于东方。这一刻,那怨魔灵珠仿佛成了太阳在清阳子心中的投影,而清阳子神室演化为一个世界,被怨魔法珠上散发出来的万丈黄芒照亮的世界。
在这个天地间,各派都有着不同的大道诀要,所以有着各种不同的境界。不过修行人有三个大境界却天地间公认的,第一个层次是能够拥有法术,通过大道诀要与法意、灵力的使用,施展出法术,这种个境界名叫通法。
再深一个境界便是清阳子现在所处的境界,名叫道真,此类人又称之为有道真修,通称为真人,到了这一种境界已经能够不再拘泥于法意与大道诀要了,就如清阳子之前与烈炎老祖斗法一样,那是来自境界上的差距。
烈炎老祖能够以身化天火,那是来自于地煞魔渊的独特修行法门,以肉身融入烈焰,最终地煞火融合,这是一种炼体神通,虽然他能够化身天火,但是依然没能够脱离那法的层面,未能够触及道的范畴,所以他被天衍大阵困住而无法逃脱。
再一个层次则号称一念而化天地,心中世界显化于世,万般法术,皆一念可成,这是天人道,曾有人说过,只有踏入天人道,才是真正走上登天之路。
此时清阳子的心中那一丝通融天地的感觉慢慢的散去,心中的那怨魔法珠又再次的回到了中天之处,无论他怎么去感应,都不再有那种与天际的那颗太阳映照相通的感觉。
他知道这种感觉可遇不可求,然而即使只是那一瞬间的‘我心映天地’的相通,也让他回味无穷。
落霞山下那些修士一时不敢上同,聚于山脚之下,相互议论着,无非就是烈炎老祖如此神通,却败的无影无踪,也许连命都没有逃得了。又有烈炎老祖亲传弟子庞越死于一个不通法术的女子手中,说到这个女子时,说的更多的是她手中的剑到底是什么剑,竟是能够斩破法术、法宝。
时间就如风沙,能够将一切痕迹掩盖,今时今日的大事,今时今日的风云人物,数十年后最后被别人传扬一句‘当真了得’,不过一时英雄而已。
他虽然猜测到清阳子的身份,但是却并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确定。即使是确定了通天观中的就是清阳子,也不过是让清阳子自此时扬名而已。
他们不知道二十年前,清阳子曾为天衍道派的掌门首席弟子时,在万象法会上的惊艳的论道与辨法。在那万象法会上的惊艳表现,本在大家都以为清阳子将会成为天地间一枚灿烂星辰,却不曾想只是一现即隐,沉寂的无影无踪,不过二十余年,只怕上界已经无人记得,更何况他的名字根本就没有传到这人间来。
二十年前的清阳子法意被剥离,灵力溃散,沉沦于这万丈红尘的人间,二十年的沉寂,一朝再现,便斩杀这人间纵横数十年的烈炎老祖,惊耀世人。
一转眼之间,天色已经大亮,山下之人才慌忙上落霞山去,然而来到了通天观前,却无人敢高声说话,个个谨言慎行,即使是看也不太敢久看通天观。
就在太阳完全的跳出这个天地之后,天际一道金色划破天际,那金光所过之处的虚无之中留下一座金桥,在那金桥落于落霞山之时,便有六人出现在那与落霞山相接之处。
这六人个个都身着法衣,身蕴宝光,不沾半点尘气。年纪看上去都很年轻,岁月仿佛无法在他们的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六人分别为三男三女,中间两个一男一女身着朱色法袍,背上各有一柄宝剑,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剑光一样,锐利无比,扫过落霞山一众人之时,让他们遍体生寒。
左边两人同样是一男一女,女的衣着素净,眉心一点朱砂,让她看上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男的却只是一袭白衣,安然静立,却自有一股傲然气度。
右边两人各穿一袭宝蓝法袍,腰系青带,发髻高挽,一男一女各有仪姿。
他们六人分别代表了三个门派,分别是沧浪剑宫、法华密宗和天衍道派。其中当中两人目光在落霞山众人身上巡视着,大多人都低头,几无人敢与之对视。唯有一个女子坐于通天观前双眼丝毫不避让的看着他们。
她正是风凌,她没能等到清阳子出来,上界的人却已经下来了,所以她出来了。
沧浪剑宫来招收弟子的两人道号分别为流云与彩云,是沧浪剑宫的杰出弟子,剑术高绝,可斩鬼神。
只听流云朗声说道:“往届升仙,尔等可知立此说话的是何派?”他突然的这一问,让众人一时不知什么意思,一个个神色怪异,其中布公子面色一喜,答道:“往届升仙,立于上仙说话之处乃天衍道派。”
流云微眯着的眼睛微微一抬,看似谁也没看,又似将众人的所有表情、心思都看在眼中。只听他继续说道:“那尔等可知今日说话之人是属何门何派?”
布公子心中更是大喜,他强忍着心中兴奋,脸上露出矜持的微笑躬身的说道:“今日所立说话之人乃沧海万丈浪,一剑渡红尘的沧浪剑宫。”
他这话说的尤为大声,看到那说话的流云脸上露出笑意,心中越发的庆幸自己变机的快。他偷眼去看站于后方的天衍道派的两位修士,只见他们两个侧头看别处,竟是不与众人对视,他心中不由的涌上阵阵快意。
他犹记得当年与清阳子一起站在这里之时,他与清阳子并排而站,他将胸脯挺了又挺,然而天衍道派的人眼扫过他时就像是看空气一样,没有丝毫的顿留。这是他平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羞辱,虽然后面这些年来一直也没有被选中,可是那一次的情形回想起来,他的脸上仍然会发烧。
此时他看到天衍道派的人脸上同样的出现了羞辱之色,心中自然快意涌动。他再偷眼去看刚才说话的流云,只见他的脸上同样的出现了笑意,而且那笑意竟是没有丝毫的掩饰。
他心中大定,暗道:“今日若能讨得沧浪剑宫欢心,何愁不能列入门墙。”
这时流云说道:“呵呵,看来还有人认得贫道。沧浪剑宫今日于此招收入室弟子、记名弟子,若有志于剑道者,尽可上前,沧浪剑宫大开山门,名额不限。”
他的声音不大,却将声音轻轻的送人山顶诸人耳中,说到这里,他不由的又看了一眼那通天观前坐着的女子,他看到她身前柱着一把长剑,暗想:“此女既是习剑,可为何听到我沧浪剑宫之名却为何无动于衷。”
在他来到这里时,只一眼看过去,便已经发现了坐在那里的风凌是最适合地沧浪剑宫的弟子,那对视的一眼,他已经从对方的眼神之中感应到了风凌那无畏的神意,这不光是沧浪剑宫看重这一点,其他的门派同样的看重这些,不过沧浪剑宫是剑修门派,更为偏爱这种神意似锋芒之人。
各派招收弟子并不在意他们修行了何种道诀,也不在意他们有何种法术,换一种说法来说,他们修行了法术,更证明他们是可以修行之人。
各派招收弟子的标准在于神意若何,如风凌这般,神意锋芒毕露,又有如布公子那般神意诡卑者,又有似黄灵那般神意清柔者,更有如清阳子这般神意如崖石者。
除了通过察人神意类别强弱之外,自然还要观其肉身,有些人虽然可以修行,但是肉却如竹篮一般,尽管修行人只需要入了门之后,便能够拥有灵力入身,但是若是离门派,则要看那身是桶还是篮。
至于其他的林林总种杂乱的规则如品性、外貌,又或者要听其经历观出身等等,各派有各派的规矩,但最主要的是看肉身和神意。
风凌双眼与流云对视,展露出了那种似锋芒般的神意,让流云心中有了要招她入沧浪剑宫的念头。
流云的话落,便引得山顶诸人骚动,其中更是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大声的说道:“我想入沧浪剑宫可以吗?”
这声音不大,但却在此刻显得清晰,流云含笑道:“好好,来来,容贫道看看。”
他将那少年招过去,抚了抚少年的头顶,便说道:“很好,你可入沧浪剑宫。”
流云的话自然又引的诸人一片骚动,不等这些人说话,流云便又介绍了左边法华密宗的两个,这两人之中的那个女子开口说话,在她说过话之后,大家本以为要轮到天衍道派说话,哪知流云却像是忘记了天衍道派一样。
几次天衍道派的人欲要说话,都被流云给打断了,天衍道派的两位修士在众多人间修士的目光注视之下,一股羞愤之意自心中涌起,可是他们却无能为力,今日的天衍道派已经不是以前的天衍道派,这次还能够来这人间招收弟子,都是经过了沧浪剑宫的同意才能够下得来。
第一卷:人间 二十、观中有言似雷霆
流云看着木阳子那愤怒的脸,心中不由自主的萌生了几分得意,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招收弟子,只是上一次站在这里说话的是天衍道派的人,不过不是这位木阳子,而是那位至今仍然重伤在床的天衍派大师兄烈阳子。
说起来,烈阳子与清阳子的关系并不太和睦,烈阳子为阳字辈的大师兄,是清阳子师伯的大弟子,而清阳子是当代掌门的大弟子,外人说起来则是称清阳子为天衍派的掌门首席,称烈阳子往往则是直接称其名字。
这种现象就引得烈阳子对于清阳子没有好面色,而且清阳子师伯那一脉的弟子对于清阳子他们都不亲近。
当此天衍道派生死存亡之际来这人间收弟子的两人都是灵通子这一脉的弟子,与清阳子同属一脉,皆为掌门弟子,道号分别为木阳与融阳。
此是,他们都已经从金桥上下来了,各处一个方位招弟子,只见沧浪剑宫、法华密宗、天衍道派三派各有一人一挥手,便各有一座道宫出现。站在山顶数十位人间修士看去,只见三座巍峨大殿出现在虚空之中,最前端与落霞山顶相连。其中中间的是沧浪剑宫,只见那沧浪剑宫仿佛坐落在一片汪洋之上,整体呈青蓝色,宫殿的四周波涛汹涌。
山顶诸人个个都是修士,他们极尽目力的去看,却只能看得清这沧浪剑宫的前面,而后面只是无尽的波涛与虚无。
而法华密宗与天衍道派同样如此,只是风格各不同,法华密宗的墙壁能够看清一块块的砖石,有台阶而上,看上去庄严而朴实,然而‘法华密宗’那四个大字无棱无角,每个字看上去都是圆的,内里却又似有着无尽的神秘。
如果说沧浪剑宫给诸人的感觉是滔滔不绝的锋芒,那么法华密宗就是内敛的神秘。而天衍道派则是处于一片清光之中,显得飘渺而虚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以前,天衍道派是处于中间的位置,每次都是人间的修士第一选择,进入那天衍道派的宫殿中的人也最多。然而现在则完全不同,那天衍道派宫殿竟是无人进去,与另两派的宫殿前的热闹相比,天衍道派前面显得格外的冷清。
天衍道派的这座宫殿在山顶诸人的眼中不再是飘渺了,而是显得虚无,那整个宫殿与宫殿上的清光都如风中之烛火一样,随时都可能会熄灭。
大家都知道天衍道派情况,自然没有人这个时候愿意入天衍道派,没有人想才入了天衍道派便遇上师门消亡。
木阳与融阳两人站在这座虚幻的道宫之中,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们,可是他们却能够看到外面的人。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种羞与愤。
“师兄,只怕这次我们要空手而归了,一个弟子都招收不到。”融阳有些忧虑的说道。她在人间那些修行人眼中就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她的内心是多么的焦虑,师父渡劫重伤不醒,大师兄与人斗法受了得伤,修为几乎尽失。
师伯、师叔们都带着他们座下的弟子投了别派,师伯那一脉唯一没有跟着走的就是大师兄。
“我们天衍派现在成了这样,他们不愿意入天衍派也很正常。”木阳看着外面缓缓的说道。他的内心并不如他的话音这么平静,十年前,他曾随大师兄烈阳来过这里,那时候的天衍道宫前面的人是最多的。而这个时候,这些人间修士看过来的眼神让心中骄傲的木阳非常的不舒服。
融阳缓缓的踱步到道宫门前看着外面那些在沧浪剑宫与法华密宗前排队等待的人,他们宁愿在那里等着,也不愿意到天衍道宫里面来试试。
“我们天衍道派现在包括烈阳师兄在内也不过是八位‘阳’字辈的弟子,‘石’字辈的弟子一个也没有,整派上下也不过是九个人,这还是包括师父在内,难道我们天衍道派真的要灭亡了吗?”融阳皱着眉头说道,她的声音之中透着一种迷茫,又隐约能够感觉那种恐惧。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进来,他是从沧浪剑宫里面没有选中后出来的,当他来到天衍道宫中,看着木阳与融阳,说道:“下界道士求问,不知天衍道派是否还能够护佑弟子修行?”
“滚。”木阳怒喝一声,一挥衣袍,一阵狂风凭空而涌出,将那位道士吹了出去。
融阳脸上同样有着怒色,但是她却无法做什么。
自从天衍道派的那些‘通’字辈的人带着弟子与法意另投他派之后,天衍道派便有了分崩离兮的感觉,还留在天衍道派的他们有着最为清晰的感受。
法术一夜之间消失了许多,而灵力更是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溃散着,相对于一年前来说,此时的他们身上的灵力要薄弱的多,即使天衍道派的根基都已经动摇了,那道宫已经斑驳,已经显衰败之像。
木阳与融阳都是一心想要振兴天衍道派的,振兴天衍道派并非是要多收弟子,但是却不可无弟子。
一转眼之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那些人都进入了沧浪剑宫与法华密宗,不过大多人出来之后垂头丧气,其中倒有一个显得特别的意气风发,比起别的被收录的弟子来说,他显得似乎尤为兴奋,他正是布公子。
此时他正意气风发,一扫四十多年来的怨郁之气,他看着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修士,心中想:“有道是一朝踏上彩金桥,从此朋友是尘埃,此等感觉,只有切身体会过才能够真正的明白。”
布公子站在沧浪剑宫前面,在他的身前是流云与彩云两人。布公子看着那些前一刻还是和自己一样的身份,一样在红尘之中挣扎求道的人,说道:“或许,你们可以去天衍道宫试试,呵呵……”
无论是融阳还是木阳,他们在听到布公子的话之后,脸色霎时就变了,在场的都是修士,虽然修为有高有低,但是都能够很清楚的听得出这句话后面的侮辱。
布公子让那些被沧浪剑宫与法华密宗淘汰了的人再去天衍道宫,这就是对于天衍道宫的一种侮辱,这种侮辱就像是藏在棉花里的针一样,即使是刺出血了,表面上却看不到针。
站在天衍道宫门口的木阳眼中出现冷光,他盯着布公子,这种人在他以前挥手就能杀之,而现在,他已经是沧浪剑宫的弟子,却不能动了。
融阳的眼中更是愤怒无比,虽然外面的人并不能够看到他们,但是她却觉得脸上却火辣辣的,仿佛那些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了一样。她正想开口,木阳却阻止道:“不要理他,理了他平白降了身份,更会被拖入了泥潭之中,让我们天衍道宫受辱。既然这里招不到弟子,我们还有下院,那里想必会有不少合意的弟子。”
融阳胸口起伏,她在天衍道派掌门弟子这一脉是最小的师妹,也是这一脉唯一的师妹,自入天衍道派起就受宠,性格颇为骄纵,不过近半年来,天衍道派发生的事太多了,将她那骄纵的性格磨去了许多。只是这个时候,居然被她往常毫不放在眼里的人间修士侮辱,心中难免火气涌动。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腾腾而起的火起,却听到了那已经站在沧浪剑宫外面的流云说道:“木阳师弟,为何盘桓于虚幻之中不出,莫不是不忍观此真实世界?”
流云所说的这一句话也是有着一语双关的意味在里面,表面上是说他躲在那里不敢出来见人,另一面又是说他还活着过去天衍道派虚幻之中,无法面对现在的现实。
他这话在场的人都能够听得懂,一个个都拿眼去看天衍道宫,又有人回头去看通天观,通天观大门紧闭,唯有一个风凌坐在道观前,一动不动的,双眼只是看着他们。
山上诸人也都是修士,虽然看向天衍道派的眼神出现了异色,但是大多数人也都还只是闭口不言。这些流云都看在眼里,他又看着坐着那里的风凌,心中暗自一想,便有了一个念头浮上心头,不由的嘴角微翘,当即便扬声的说道。
“诸位皆是人间修士,知人间事,但却不知沧浪剑宫剑术,今日贫道便为尔等演法一二,也让尔等牢记,在那茫茫云层之上,有一座沧浪剑宫。”他高声的说道到这里,话风一转便朝天衍道派那边看去,同时说道:“独自一人演法难免枯燥,贫道请木阳师弟一同演法如何。”
木阳脸然微变,融阳眼中怒火更胜了。
流云的声音显得铿锵而自信,天衍道宫的门口终于有了动静,只见那青光莹莹,飘渺如云的道宫门口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各着青色道袍。男的眼中满是冷色,女子脸上怒意涌动。
还不等木阳回答,融阳已经怒声的说道:“我来与斗一场,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话落之间,正待她想要出手之时,手腕已经被木阳抓住了,木阳阻止了她动手去与流云斗法。
因为他清楚自己与师妹根本就不是流云的对手,现在受激,若是与他演法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此时他们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天衍道派。所以木阳不能让融阳去跟流云演法,他自己也不能。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流云师兄剑术玄奇,木阳不敢与流云师兄演法。”
流云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木阳时,他是那么高傲,仿佛在他的眼中,天下就只是天衍道派一样。
“怎么,木阳师弟是怕了,你们天衍道派不是还没有灭吗,都还在招收弟子,若是木阳师弟连演法都不敢,又还有什么资格下来招收弟子。”流云说到后面之时,已经带着嘲讽的口气了。他继续说道:“木阳,既然你们害怕不敢,就两个一起吧,如果你们能够受我三剑而不败,我便让你们随我一起回去,如若不然,就在这人间再修行十年,十年后,我的弟子会下来,到时候若是你能够胜得了我的弟子,我的弟子自然会带你回天衍道宫。”
他此时根本就没有自称贫道,而是称我。那种凛然的气息就如剑一样,他旁边的彩云仙子更嘻笑一声说道:“师兄,你这样欺负天衍道派的道友,回去告诉师父,师父一定要罚你了。”
她这一轻笑,一番轻快的言语,让木阳与融阳两人的羞怒再也压不住了,就在他们决定拼着一死也与流云战一战时,他们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沧浪剑宫…当真是天威隆隆,……好大的威风…”
这声音从通天观中传出,听似不紧不慢,然而听在众人的耳中却如一波一波的浪滔,在心中,又如雷霆滚滚而来。
融阳原本愤怒而哀伤的眼神在这一刹那变得狂喜。
第一卷:人间 二十一、幻真之道
落霞山上阳光万丈,三座不同的宫殿悬于天空之中,然而落霞山下却大雨倾盆,乌云密布,来落霞山中游玩的人都无法再上山,而有些赶来的参加这个升仙大会的修士也是无法向上走了。
在落霞山顶的通天观传出那一句话之后,流云眼中射出两道剑芒,在他来到这落霞山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这通天观中除了一个童子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人,然而这一刻通天观中分明有人。
他眼中射出剑芒,化着两道小剑穿过虚空,钻过通天观的大门,然后,那两道剑芒在通天观中无声碎散。
他的那一双目光所化的剑芒能够破开一切蔽障,然而就这么了无声息的消散,他唯一的感觉就是通天观之中汹涌和无尽的凶险。
“通天观中的是什么人?”流云心中震惊的想着,嘴里却同时说道:“沧浪剑宫如何,还轮不到一些连面都不敢露的人来置评。”
他暗自警惕,旁边他的师妹彩云的双眼之中有彩芒如霞,这是她采太阳精华炼成的一双七彩瞳眼。然而当她的双眼看到的只是一片茫茫的黄沙,黄沙仿佛连通天际,无穷无尽,深远之处一片昏黄,其中狂风呼啸,仿佛有着千军万马正裹黄沙而来,那铺天盖地的杀意让彩云竟是心神震摄。
她不由的以法言密语朝流云说道:“师兄,通天观凶险,不可大意。”只是她的话才落,那通天观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通过平常的肉眼通天观依然是通天观,而彩云的七彩瞳眼与流云剑眼都无法看出通天观的内在。
通天观打开的那一瞬间,山顶诸人一个个朝后退去,只见一个眼中露出惊乱之色,因为在这通天观的门打开的一瞬间,他们的眼中看到了一个小童子走了出来,让他们惊慌的不是这个小童子,而是随着门开与小童子的出现,那整座通天道观中涌起了狂风,狂风所过之处,通天观中的一景一物都化为黄沙,点点滴滴飞扬,转眼之间漫卷开来。
通天观在黄沙之中倒塌、同化、最终他们看到的是铺天盖地黄沙与狂风,连绵到天际,而那小童子的额头绑着一块白布,有些弱弱的朝前走着,每走一步,那黄沙便朝前倾吞一步,整个落霞与那虚空都变成了黄沙。
“这是幻象。”所有的人都不相信真的有一个黄沙世界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出现,可是他们心中认为这是幻象,双眼却无法看透,而那种铺天盖地同化吞噬一切的威势让他们心中仿佛有一片黄沙正在蔓延着。
法华密宗的两位相视一眼,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他们忍不住的后退数步,就在他们后退的时候,那个童子已经停在原本坐在通天观前的风凌旁边,大声的说道:“师兄说:既然你们是沧浪剑宫的弟子,那就看看能不能这‘万物归虚’的幻境之中坚持三个呼吸时间,如果能够坚持,那还有一命可活,如若不能,那你们从此就只是两堆黄沙凝结而成的塑像而已。”
这小童子的声音听上去蕴含着一种害怕的懦弱,像是被一瞪眼就会吓哭了,甚至声音也有一些结巴,然而当他有些磕磕碰碰的把话说完之后,山顶的那些人间修士一个个心中波涛汹涌,在他们看来,能够让烈炎老祖生死不知的人说出来的岂会有虚,然而烈炎老祖毕竟是人间修士,而流云则是上界仙门的弟子,身怀无上神通。
可是通天观中之人竟是说若能够坚持三个呼吸时间还有一命可活。这种由小童弱弱的声音出来的话,竟让诸人更有一种杀心正炽、煞气隆隆的感觉。
“哈哈哈哈……”流云仰天大笑着,随之说道:“三个呼吸时间,他以为自己是谁,各派真人吗.”
话落之时,剑指朝天一指,一道清冽的剑光冲天而起,他背上剑已经化做一道剑光在他的头顶上空披散开来,一剑化做千百把剑,又有光华闪耀,那剑光高高冲天而起,有十数丈高,那高昂的剑吟声绵绵不绝,在剑吟之中,万千把剑化为一把巨大的剑,这剑凝结的那一刹那,只听流云大喝一声,九天之上凭空生雷。
杀气盈天,寒风割面。
落霞山上的那些修士一个个心中犹如被刀割一般,遍体生寒。
这就是剑道修士的神通本事。这是法威映心的入微之境,在人间,这等人物只有那些名震天下百十年的人才能够做到,而现在沧浪剑宫的一个弟子随手便能够做到,这让大家心中对于进入沧浪剑宫修士更加的热切,同时也真实的体会到上界的修士与人间的修士的差别有多大。
同时,他们又再次的对流云生出了信心,他们心中暗想着:“天衍道派已经在灭亡的边缘,而清阳子又是二十年前就被逐出了师门的人,即使是这二十年来修得了惊人神通,能够胜得了烈炎老祖,但是烈炎老祖毕竟还在人间,而流云则是在上界修士,与清阳子之间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那剑斩下,斩破虚空。
在剑斩下的那一刻,那一片黄沙天地也猛的朝着流云涌来,地上他们所踩的山崖都瞬间化为黄沙,一个个人在那铺天盖地的风沙威压下下意识的施法自保,只见光华艳艳,咒诀起伏纷乱。
可是那一片黄沙涌过他们之时,他们只觉得那是一道幻象,如水中之影,一个个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当他们回头时,看到的是一个由泥沙塑成的人,那个人的面目栩栩如生,右手持着泥塑的长剑,斜指长天,不是前一刻还是意气风发的流云真人又是何人,他整个人竟是真的已经成了泥塑沙像。
旁边的彩云又惊又怒,然而她却不敢动分毫,因为在刚才那一刹那,她更多的感觉就像是有着一片世界吞没而来,流云在那片黄沙漫卷的天地之下瞬间变成了黄沙之像。
“这是由幻至真的幻真之道,人间何时有了这样的一个人物。”彩云心中震惊想着这些,嘴上强自镇定的说道:“不知观中是哪位真人?”
随着她的问话,有一个声音响起:“贫道清阳,彩云仙子大概已经忘记了。”
紧接着通天观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紫袍紫冠的道人,他在一步迈出通天观,在他出现之前,通天观那大开的观门之中还是空无一人,他就像是从虚无之中走了。
这个从通天观中一步走出的紫袍紫冠的道人身量修长,脸庞清瘦,他整个人站在那里明明是清清楚楚,可是众人却觉得他像是被云雾笼罩着的高崖,有一种高山止仰的神秘。
彩云一眼就认出了清阳子,他与二十年前一样,二十年前她虽然只见过一次清阳子,但是却记忆深刻,因为她见的时候是在万象法会上,那时候的清阳子光彩夺目。
二十年前被逐出天衍道派的清阳子在这里出现,并且显露出强大无比的实力,这种来自于清阳子身上的压迫让彩云有一种面对首掌门及那几位长老的感觉。
“是你,清阳子……”彩云的声音并不大,仿佛有些不敢相信一样。
而那一边木阳与融阳两人则是分别惊喜大声的喊道:“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他们在之前听到清阳子从通天观中说出来的话后就觉得可能是清阳子,但心中仍然有着不确定,直到此时清阳子出现在了道观前,融阳看着清阳子看过来的眼中那充满了淡淡的却又暖暖的笑,她的心中涌上了一股酸楚。
“师兄还活着,师兄还活着……”融阳嘴里喃喃的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
她至今仍然记得当年如夜中明珠一样夺目的师兄在被剥去法基,灵力溃散的那一刻是多么的让人心痛,那时候的师兄从云端掉入了泥潭,从上界仙门打入了人间凡尘之中,派中的师兄弟都议论着的并不是师兄何时能够恢复修为,而是说着清阳师兄能否活下来。
木阳忍不住的向前跨出一步,脱口而出一句‘清阳师兄’之后,便无法言语了,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清阳子曾经是天衍道派的骄傲,是他们这一脉的骄傲,直到清阳子被逐出师门之后,一切的荣光都消失了。
清阳子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孤崖,像一座孤峰,高耸入云,只是那样静静的耸立,便让人心生畏惧。
“二十年不见,清阳道兄为何突施如此毒手,你就不怕为天衍道派招来灭门之祸吗!”彩云微眯着她那一双眼睛寒声的问道,她那双好看的凤眼此时闪动着寒光。一直以来,都是流云在说话,却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人之中是以彩云为主导的。在她的身上,有一件沧浪剑宫的宝物,此宝名叫四海瓶,一瓶倾覆,可化四海。
清阳子原本看向木阳与融阳时表现出的暖暖的笑意在转向彩云仙子之时便已经转冷了,他缓缓的说道:“沧浪剑宫欲灭天衍道派久矣吧,你们身上有着天衍道派的法意,又岂能瞒过我。”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然而却越发的显得杀机凛然,那声音就像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挤成锋利的刀锋。
彩云仙子朝旁边的法华密宗的两位看去,发现他们的脸色也是惧重而警惕,因为清阳子所说的是‘你们’,法华密宗同样接受了一位天衍道派的长老,并将那位长老带去的法意融合到了法华密宗的法基之中了。
“天下法意,随缘而得,随缘而灭,天衍真人创天衍道派至今已经七百二十年,已经到了与你们天衍道派缘灭之时了。二十年前,你在万象法会上的风采,我们都铭记,但是这并不足以让沧浪剑宫的弟子畏惧。”
话落之时,她的掌心已经多了一个小瓶子,小瓶子上有着一幅描绘着倾天碧波的画,瓶子口与瓶底一样大,颈修长而细,整个瓶子散着一股汹涌的法意,让人定眼一看便觉得有万丈波涛汹涌而来。
第一卷:人间 二十二、四海瓶
“清阳道兄,请你解去流云师兄身上的法咒。”彩云仙子的声音很冷,带着那种不能抗拒的命令语气。
她的脸上充满了寒意,紧紧的逼视着清阳子。她的这种冷静而强硬的言词让那些被收为沧浪剑宫弟子的修士们心中稍安,在刚才看到清阳子以那无可匹敌威势将流云化为沙像后,他们有一种沧浪剑宫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而彩云仙子的话让他们心中再次对沧浪剑宫恢复了信心。
“刚才流云真人不过是大意而已……”不少人心中想着。
清阳子看着彩云仙子手上的四海瓶有些意外的说道:“四海瓶,想不到你居然带着这件灵宝下来。”
“清阳道兄,虽然你这二十年来修行的法术让我感到惊讶,但是你绝对无法抵挡这四海瓶,既然你已经被逐出天衍道派,那又何必再回去呢,不如就在这人间开宗立派,到时有优秀的弟子还可以送到天衍道派去,若是天衍道派不存在,沧浪剑宫愿意接受你推荐的弟子。”
她说的傲然,那种来自大门大派风范表露无凝,一些人的心中甚至生出沧浪剑宫的弟子大度宽容的感觉。
旁边的融阳正要开口,却生生的忍住了。她想告诉沧浪剑宫有人曾生生的用剑斩去了天衍道宫的一座偏殿,并且把七彩金桥上天衍道派的法符抹除了,可是看到彩云仙子的手上托着的四海瓶,感受着瓶口散溢而出的澎湃而霸道的力量,她便将那些话咽了出去,因为她清楚自己的师兄是什么性子,要是他知道这些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可是她手上的四海瓶是沧浪剑宫有着鼎鼎大名的宝物,清阳师兄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了。
旁边法华密宗的悟真这时也开口笑道:“是啊,清阳,你已经不再是天衍道派的人,何必卷入因果之中去,在人间开宗立派,也不失为一庄美谈,以后有弟子若是沧浪剑宫不要,我们法华密宗一定收下。”
这位法华密宗的弟子名叫悟真,虽是与清阳子同辈的人,但是清阳子原本是掌门首席弟子,地位与清阳子相差了不少,然而此时直呼清阳子的名字,不但没有半点敬意,反而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味道,有一种长者对晚辈说话感觉。
“呵呵。”清阳子突然笑了,这笑声让悟真那傲然的神色冷了下来。他当年并没有见过清阳子,只是听说过清阳子的表现,一直以来他对于清阳子并不以为然。
“四海瓶虽是强大的灵宝,但还不能奈我何。”清阳子话落之时,右手从衣袖里伸出,那只有四根手指的手掌心一片黄光涌动,随之一颗土黄的珠子在出现他的掌心。
定睛朝那珠子看去,其中蕴含的光华仿佛能够将灵魂吸纳一般,有着一种诡异的魅力。
当清阳子手掌出现那一颗珠子之时,彩云立即感受到了其中的翻腾着的法意与灵力。
“此珠名怨魔法珠,是我于人间黄漠之得来祭炼而成的法宝。”清阳子凝视着自己掌心飘浮着怨魔法珠,低沉的声音,他并没有自称贫道,而是自称‘我’。
“清阳道兄,你想凭此宝抵挡四海瓶吗?”彩云微微顿了顿之后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四海瓶的威力吧,不是下界随便什么人炼制法宝所能够抵挡的。”
话落之时,彩云身形一晃已经上了高空,彩衣飘飘,手中的四海瓶朦胧着碧绿的光辉,同时涨大,被彩云仙子双手托着,随之倾侧,瓶中碧水流出,在碧色水流离开瓶口的那一刹那,那一束水花被风吹散,吹散的一刹那,化为一片浪花,浪花在虚空之中一个翻卷又成一片巨浪,巨浪朝大地之上涌下,每朝大地上降几分便扩大许多,还没有涌落到大地上便已经形成一片大湖倾倒而下。
有风起,大湖倾倒又似天河倒泻,只一转眼之间便要将落霞山吞没,而就在这时,清阳子将手中怨魔法珠抛起,法珠一闪,便已经到了空中,涌生一片黄芒,黄芒将那倾泻而下的海水托住。
四海瓶之所以叫四海瓶,并非只是指此瓶能装四海之水,而是指这瓶能装四海之力,那四海之力冲击而下,无论是山还是崖或是大地,都将溃崩散灭。
可是此时却被怨魔法珠上散发出的黄芒给托住,这法珠的真正威力并不在于其中蕴含的灵力,而在于其中幻、空法意与怨魔相融相合之后形成玄妙诡异。
‘幻’法之意,被修行人称之为最为无用的法意,然而却有人称之为最为莫测的法意,得此法意者,要么会成为人间不入流的幻术修士,只施展一些幻术迷惑变通人。而另一种则是无比的强大,能够由幻至真,能够让人心生幻象,防不胜防,更有甚者融入法阵及各种法术之中,更是诡秘莫测。
若只是单纯的幻象很难伤到真正的修行人,流云被封印为沙像一是因为其大意,二是因为清阳子那并不是单纯的幻象。他是通过怨魔法珠之中蕴含的另一种‘空’法意,形成的这种禁人身心的法术。
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通过体悟怨魔法珠之中的‘幻’‘空’法意,而获得的法术,这法术名叫‘幻魔封心咒’,以怨魔的诡秘,合以幻象,封禁流云的神念于虚无之中。
融阳与木阳抬头看着那遮天蔽日的海水,看着那不断下降的怨魔法珠,心中紧张万分,他们有心想要助清阳子一臂之力,却怎奈力不从心。天衍道派的弟子整体实力下降了许多,在以前,他们根本就不惧流云他们,现在却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要不然的话流云也不会说出一个战他们两个的话来。
“师兄,这四海瓶是沧浪剑宫的三大宝物之一,要不,你先走吧,不要管我们。”融阳开口说道,她觉得之前师兄的话是因为心怀怒气,又顾忌脸面所以说出那样的话来。
旁边的木阳这时说道:“清阳师兄又岂会是那种说大言之人,二十年的时候师兄就是各派弟子之中的佼佼之人,二十年后师兄既然选择了回来,一个彩云又怎么会是师兄的对手。”
“可是,那四海瓶……”
她的话才落,便看到了那怨魔法珠之中钻出一只怪物,怪物头如巨型蜥蜴,身似鱼,四爪如鹰爪,头有独角,巨嘴一吼,嘴里有着两排锋利的牙齿,如倒勾一般。
那怪兽仰天无声一吼,然后在众人的眼中消失,可是却又在众人的心中出现。包括木阳与融阳在内,自从天衍道派出事之后,他们的心就再也无法清静了,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就被怨魔侵入了心中。
“是天魔。”当怨魔在他们心中显化的一刹那,他们立即知道那是什么。虽然他们身上的灵力弱了许多,但是自身神意心性上的修为仍然还在。
在他们的心中出现了一道电光朝怨魔击去,那电光在心中便是‘护心雷咒’,是天衍道派弟子专门用来灭杀心魔的雷咒。于外合法意便是‘九宵天雷咒’,无比的强大,可击万物。这护心雷咒唯有天衍道派的弟子能够修行得了,清阳子在被逐出师门的那一刻他的护心雷咒便消失了。
融阳与木阳心中的怨魔被护心雷咒击散,而同样的,彩云仙子的心念之间同样的有怨魔出现,她心中微惊,天魔对于修行人来说永远是一个禁忌般的存在,各门各派之中都有着防止天魔侵心的法术,有着灭杀侵入心灵的天魔的心咒。然而仍然时常会有听说有着修士被天魔噬心,百十年修为一夜化为乌有。
怨魔在她心中出现的那一刹那,便有一道剑光将怨魔的头颅转断,那朝着彩云仙子嘶吼的怨魔在斩断头颅的那一刹那散为一团烟云。
那斩断怨魔头颅是沧浪剑宫每一个弟子入门时都会修行的心剑,修成了心剑便能够斩去心中妄念与心魔,同时外可合法剑修行御剑之术。
此时她的杀意更盛了,在她看来,清阳子即使是回来也无法改变天衍道派即将那败落的大势,可这时清阳子表现出来的强大让她觉得还是早除之为妙,因为沧浪剑宫与天衍道派其实已经结下了大仇,能够让清阳子死去更好,即使是不能,也要让他回不了天衍道派。
心剑在她心中盘旋,只要稍有异常,便会震动,将那些侵入心中的妄念魔意斩碎。
一个修行人,心才是根本,只有内心的清净才能够万法由心。
她手中的四海瓶依然朝着下方倾倒着海水,那些海水并不会淹没大地,在离开了落霞山的山顶后那些海水就会自然的散去,散为大雨。
她的双眼注视着清阳子的双眼,这个曾经造成过一时轰动的人眼中充满杀意,那杀意让她心惊,让她与之对视之时,感觉仿佛那杀念透过虚空钻入了自己的心中。
“纵然你当年天姿再卓绝,今日你也要葬身于此,四海瓶下,你又能够撑得了几息时间。”彩云仙子心中想着。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突然有一种血气翻涌的感觉,这感觉才一生出,她便大惊,一念观心,她看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一个自己正持剑朝自己刺来。
第一卷:人间 二十三、净世咒
“心魔,何时出现的?”彩云仙子大惊失色。
心魔在心中出现,若不能够立即斩灭,那么就会将本我意识吞噬,这彩云仙子心中出现的并不是怨魔,而是杀戮之魔,应她的杀心而降生成长的,直到最后吞噬她本我意识之时才被彩云仙子发现。而之前的怨魔与她的心境格格不入,所以才一降生在她的心中便被她斩灭。
她手上的四海瓶朝下倾倒着的海水立即中断了,也就是在中断的一瞬间,那片可溃山崩地的四海之力立即消散,而一直以来正在朝下降着的怨魔法珠黄芒一闪,便出现在了彩云仙子的头顶,朝着她眉心击下。
“啪……”
正中眉心,彩云仙子顿时从天空之中惨叫一声栽落,而怨魔法珠击中彩云仙子前停留过的虚空有一只手探出一抓,这手显然是想抓住怨魔法珠,可惜是慢了一步。
随着那手的落空与彩云仙子的惨叫声,一个白衣修士自虚空之中跨出,他正是法华密宗的悟真。
“无量天尊!”
悟真凌立虚空念了一声道号,依然傲然,他的眉眼之中有着的是看透世情的冷清,这种冷让人觉得他傲。
彩云仙子肉身还没有落到地上便有一道血色的影子钻了出来,一晃便已经出现在了清阳子的头顶,显化出来,是如一缕红烟般的女子,看其形貌朦胧不清,但是与彩云仙子有着几分相似。
这杀戮之魔一直在清阳子的心中只是一道魔念,此时吞噬彩云仙子的杀意之后竟是有了形影,不过却还没有真正的显化魔相。
悟真凌立虚空,看着山顶的清阳子,冷冷道:“二十年前,我闻你之名,听你于万象法会所言所辩,心虽不服,却敬之,可惜当年不曾一见。二十年后再见,我看到的不过是一团污浊魔念尔,杀戮、怒、怨,充斥着你的双眼,当年那绽放着灿烂仙光的道人不见了,有的只是一个身缠层层尘气的魔人。”
站立在山顶的清阳子抬头仰看着悟真,心湖之中随着他的话意而泛生着淡淡的涟漪,他明白,自己即使是在人间修行了二十年,依然没有达到心似古井映日月,不波不动照乾坤的境界。
他并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他非常清楚悟真正在朝自己施展着‘净世咒’。法华密宗是佛门偏支,其门中大道要诀多与天衍道派与沧浪剑宫这两个门派不同,然而却也不是完全不同,其中也有相似之处。
这‘净世咒’可以说是法术也可以说不是法术,确切的说是一种真言,可直指心灵,与清阳子的天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且,这‘净世咒’更是可隐藏在平常的言语之间施展,让人防不胜防。
清阳子曾经在万象法会见过法华密宗一位长老施展‘净世咒’,那威力就如天雷般滚滚而起,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言语,却让人心潮起伏,几欲随其而去,永伴左右聆听教诲。这悟真比之那位法华密宗的长老来虽有不如,却已得真意。
二十年后的清阳子依然心生涟漪,当年的清阳子修行的是天衍道派最纯正的大道诀要,并不惧那‘净世咒’,而现在的清阳子修行的《他心天魔显妙篇》,心间藏着数个魔念,更有两个已经显化魔相的天魔,若是再被这‘净世咒’撼动了心湖,搅翻了心灵世界,那些天魔必将反噬其心,只一念之间清阳子的毕生修为将化为乌有。
清阳子此时却是在借悟真的‘净世咒’来锤炼自己的心志。
只见悟真手诀莲花诀,身蕴宝光,宝相庄严,整个人就如净世琉璃一般。悟真依然在说着,他的话语已经从平常劝说和警言向那纯粹的咒言转化,只见虚空之中金莲朵朵绽放,满空生香,金莲落于地上,化做金泉流淌。
清阳子所立之处已经被金泉包裹着,那涌动的金泉在又在他的脚下化为一朵虚幻的金莲,当金莲结成的那一刹那,清阳子心中的怒魔、杀戮之魔、悲魔都在咆哮着,它们原本在清阳子的心中是被套着枷锁的,在这一刻都想要挣脱,因为它们感觉到了那枷锁的松动。
清阳子闭着双眼,他的心灵世界之中,一颗黄珠悬于高空之中,黄色光芒四散如焰。在黄色光芒的照耀之下,有一个和清阳子一模一样的人静立在那里。这是清阳子的本我意志凝结而成的本我相。
本我相是《他心天魔显妙篇》中修持自身的一个境界,只有凝结本我相,才能够承受得住天魔在心中呈现后骚扰与反噬。
清阳子的心灵世界之中,那悲魔、怒魔自黑暗之中钻了出来,围着清阳子的本我相嘶吼,它们还没有显化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影响着清阳子。而那个在彩云仙子的体内获得了成长的杀戮之魔,此时正手持一剑,在清阳子的头顶飞舞着,手中的剑仿佛正不断的刺向清阳子。天空之中那怨魔法珠上的火焰在膨胀燃烧,一个巨大的怨魔法相显现着,可是却无法离开那怨魔法珠。
悲魔为青色,怒魔为火红色,杀戮之魔为血色,围着清阳子的本我相,试图毁灭。
秀庵站在那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自然也是法华密宗弟子,不过法华密宗却分为两部分,秀庵属于密宗秀子辈弟子。当她看到悟真已经在明显的念诵着《净世咒》,而清阳子仍然没有反应之时,她已经心头大定,在之前那一通话,不过是将净世咒隐藏于话意之中。
在她看来,清阳子修行了这种魔道法门,最怕的就是《净世咒》这种攻心之术,看清阳子的样子,已经陷入了心魔反噬的泥沼之中,无人能够逃脱,要不然的话,为何清阳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边的融阳与木阳的心再次的提了起来,之前彩云仙子手持四海瓶还不过是外威,清阳子纵然不敌逃之即可,然而此时清阳子站立不动,看他四周金莲涌动,那绵绵不绝的净世咒往心中钻,即使是融阳与木阳两人都是心意翻涌,各种情绪涌上来。
这《净世咒》在法华密宗的人诵持,则可静心,且能抵御心魔的入侵,可是别派的人听来却各有滋味。这《净世咒》还有一个名称为除魔咒,清阳子刚才的所施之法融阳与木阳已经看出来了,正是当年致使清阳子被逐出师门的那种魔道法门,他们没有想到师兄不但没有放弃,反而真的已经修行到了天魔显化的境界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大道法门具体是什么样的,但是在他们的感觉之中,这是邪魔之道。所以他们才会在看到清阳子站立不动时这么的担心,当他们身形一动,想要解救清阳子时,那边的秀庵也动了,她只是朝前走了步,便让木阳与融阳不能动弹了,在他们的感觉之中,前面有一条大河阻隔了。
“此人已堕入魔道,悟真师兄正在渡他,还望两位不要打扰的好。”
融阳焦急的看着木阳,木阳则是沉默着一声不吭,突然朝天一指,天空之中出现了个白色的大印,大印一出现,便风起云涌,丝丝雷光在大印上闪现。那大印底部的符箓化为银色,似雷光在流转。
这是‘唤雷总纲大印’,凭借此印施展九宵天雷咒将威力更大,木阳一出手便是自己现在唯能拿得出手的,也时天衍道派对强敌时威力最大的一种法术。
而融阳在木阳施展九霄天雷咒后,也瞬间口吐玄咒,一团清气自她的嘴里吐出,在吐出的那一瞬间,化为一条青蛇。青蛇在虚空之中一扭便已经消失了,再现之时则是已经出现秀庵的身上,化为一根青绳将秀庵捆住了。青绳散发着阵阵清光,这是属于‘捆仙绳’的一种,捆仙绳本身也是一种法术的名字,天衍道派有类似的法术,名叫‘一念困灵法咒’。
她与木阳是同门弟子,又是同属一脉,在一起数十年了,当木阳突然出手之际,她也立即出手了,而木阳的九霄天雷咒虽然威力大,但是却并不能够瞬间攻敌。却能够吸引注意力,融阳的‘一念困灵法咒’虽然只是困敌,但是却能够让秀庵一时之间无法动弹,这样木阳的九霄天雷咒就能够顺利的施展了。
两人配合的极好,若是秀庵被这九霄天雷击在身上,纵然她身怀大神通也得重伤。
只见天空之中那唤雷总纳大印上的雷光越来越盛之时,捆着秀庵的青绳突然之间燃烧起来,那焰火不是凡焰,而是法华密宗的一样密法,名叫净世琉璃焰,此焰不可烧实物,却能焚灵念与法咒,如‘一念困灵咒’这种在净世琉璃焰下便能够被燃烧,而且法宝之中的神意烙印同样会被烧灭。
第一卷:人间 二十四、可敢应人劫
融阳脸色大变,那‘一念困灵咒’被净世琉璃焰燃烧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法咒被破了,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法咒并不能够将秀庵困住,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被破去,几乎连一息时间都没有,她此时才真正的感受到天衍道派的灵力散的多么厉害,要不然的话,那根由她本命灵力所化的青绳岂会那么容易被焚去。
只见秀庵一挥手,一片净世琉璃焰涌上去,白色的琉璃焰瞬间将‘唤雷总纲大印’给淹没,大印上的越积越厚的雷光猛的爆开,随之散去,木阳在大印之中的神念烙印被烧去,大印化为一枚小白印翻落而下,被秀庵伸手一招落入掌心。
木阳一口鲜血喷出来,融阳那一口本命精气喷出化了‘一念困灵咒’,同样的神色萎靡,而秀庵不过如弹衣扶帽一般的轻松,只听她寒声道:“两道道友,天衍道派虽没落,却还有名存,你们看那清阳,浑身魔气涌动,他日致使天衍消名之辈必是此人,两位道友好好的站在这里当还有回天衍之时,如若不然,唯能于这滚滚红尘之中厮混了此残生,切莫自误。”
木阳嘴角鲜血未摸去,他盯着面前如高山一般不可逾越的秀庵,说道:“修行不过是个人之事,哪里需要你来说三道四,我们天衍道派若不是有你们在后面伸手,又岂会分崩离析。那渡尘金桥本是三派共同祭炼而成,现在却被你们两派把持,这般行事,又有何脸面说这些。”
“天衍道派气数已尽,两位道友能够与我们来这下界人间,也是有些福缘,劝你们还是不要回去得好,留在这人间,尚能延续天衍的传承。”
秀庵的样子看上去郑重而认真,在其他的人看来她是那么的大度,是那么的有高人风范,但是在木阳与融阳看来,这就是像是将脚踩在了他们的脸上。他们的师父自引天劫而渡,这是一件很普通很正常的事,更何况,历代天衍道派的掌门都以增添本门法柱之中法意浓度而努力着,引天雷之劫而渡是一个增加法意浓度的机会,可是原本天衍道派众弟子看来没什么危险的一个渡劫,灵通子却重伤垂死,而众位师叔与师伯也就是那一天离去,其中两位师叔分别投了法华密宗与沧浪剑宫。
这个事实,让木阳与融阳认定了诸位师叔和师伯带着本门法基离去,是有他们那些门派在后面,这其中定然有阴谋算计在内。
“这天下间,只听闻应劫而死的求道人,何曾有过老死于人间的修士。”木阳眼睛赤红的说着。
秀庵看着木阳,突然问道:“既然如此,那木阳道友是否要应贫道这人劫?”
木阳明白,她这是突然对自己起了杀心。一个人若想要杀一个并不一定要对别人有仇,尤其是修行人。
人之一生,处处是劫。木阳此时所面临的便可称之为人劫,若是退,那便是避劫,刚才他这些行为可称之为主动去渡劫。
木阳与融阳相视一眼,彼此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一丝决然之意,修行之人又何惧天地人劫,更何况,师兄还在净世咒下坚持,自己又怎么能够眼看他身死道消。
然而人劫是相互的,秀庵是木阳与融阳的人劫,清阳子又何偿不是她的人劫。
也就在这时,秀庵听到清阳子的声音:“呵呵,人劫,秀庵你与悟真可敢渡我这人劫?”
木阳与融阳惊喜,他们连忙看过去,只见清阳子静静的站在那里,身上一袭朱紫的道袍纤尘不染,静静的站着,有着一种不沾红法的净,净入骨髓。他们觉得清阳子比之刚才有着绝大的不同,但是又说不上来。
在他的周身那涌动的金花清泉迅速的变黑,那些黑水黑莲之中有魔头化生,它们咆哮着。
黑水顺着落霞山流淌,只一转眼之间便已经将整个落霞山覆盖了,山顶的那些人间修士惊慌的后退,他们想要施法遁行腾飞而走,却在施法的那一刻被黑水之中借水显化的魔头抓住了脚,攀上了身。
原本只是才没脚背的水自变黑的那一刹那仿佛已经变得深不可测,那些修士在被借水显化的魔头抓住的那一刹那,只是大叫着挣扎了一会儿便被拖入了水中,在黑水之中挣扎着,惊恐的大叫着。
唯有黄灵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一脸的疑惑,风凌则是皱眉,依然坐在通天观前看着,剑就横在她的膝上,那黑水在她的脚下涌动,朝着山下奔流而去,她却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
那边木阳与融阳所立之处有着魔头在其中咆哮的黑水绕行,流云的沙相与彩云仙子的肉身被淹没,那四海瓶在黑水之中散发着盈盈光辉,不动不溺。
秀庵在黑水涌到脚下的一刹那,她的脚下出现了一团淡白的火焰,那是净世琉璃焰,在她脚下化为铺开一块净地,黑水之中的魔头扑在火焰上,发出一声声的让人心颤的叫声,有痛哭,有惨叫,还有咒骂,混杂在一起听不清楚,乍听像是呜咽的风声,细听则什么都有,觉得是什么声音它就是什么声音。
这些几乎是在清阳子开口说话后一转眼间形成的景象,秀庵看着站在喷涌的黑水之上的清阳子,心中震惊,她又抬头看着自己的师兄悟真,却见悟真仍然是静静的诵着净世咒,像是对于眼下的一切一无所觉。
而在悟真的周身,不知何时也多了许多天魔飞舞,那些天魔细看就是一缕烟雾,不细看的话,则是一个个漂亮的女子,女子妖艳无比。
“你,怎么……?”
“我怎么醒过来了吗?”清阳子问道:“净世咒虽号称可净世间一切污秽,可并不能够奈我何,我曾从万象法会上于万修面前论法辩道,再到落入这滚滚红尘之中,修行二十载,心中所悟之物,又岂是净世咒所能够净化的。你刚才问他们是否要应你这人劫,那我也再问你,你可敢应我这人劫。”
秀庵此时又岂会不知当年这位就显现出惊艳之姿的天衍道派掌门首席弟子,在被逐出师门二十年后,不但修为没有化为虚无,反而更加高深了,隐隐之间有了高深莫测之态了。即使是她与悟真两个连手都未必是清阳子的对手,一时之间,被清阳子逼问,她心中有退避之意,暗想着:“大道坦途,我又岂能见荆棘而钻。”
正当她想着避让之时,天空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大喘息般的响起,悟真那闭着的双眼瞪开了,他的眼中满是惊骇之色,随之猛的一挥衣袖,一道狂风卷出,而他本人则一步跨出,再现之时已经在那金桥之上。
秀庵也几乎是在同时跨上了那金桥,动作者之快就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踏上那金桥的那一刹那,悟真一掌拍在金桥右边的栏杆上,一道金色的符文闪耀而起,整座金桥震动,涌起一片七彩的光华。
他们竟是要踏金桥而去,离开这凡尘人间。
融阳这时急切的说道。“师兄,我们天衍道派的在渡尘金桥上的法符被抹去了。”
这七彩金桥是天衍道派、沧浪剑宫、法华密宗三派所共同炼制的一件能够贯穿虚无天地法宝,现在天衍道派的法符被剥去,那就表示天衍道派无法控制和使用这渡尘金桥了。
在这次天衍道派下到人间来招收弟子都是到沧浪剑宫相求后才能够一起下来。清阳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抹去了天衍道派的法符,听到融阳急切的话,知道她的意思,若是这个时候不能一起回去,那么想要回去的话,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在悟真与秀庵看来只要自己上了七彩金桥便不惧清阳子,那七彩神光不是能够轻易破去的。而他们驾七彩金桥回去了,那么清阳子想回到天衍道派几乎是不可能,在这浩瀚的天地之间,那茫茫的虚空之中,生存着无尽的凶兽,他们吞云吐雾,吸食日月精华,以身聚纳天地之法意。
这些凶兽炼化横骨,开了灵慧,化为妖,在虚无之中建立洞天,有些为兽型,在虚空之中遨游,捕食着猎物。
因为他们是自身的精血与法意融炼在一起,所以他们的法术不称之为法术,而是神通,不需要要什么大道诀要。正是因为他们将法意与自身的精血融炼在了一起,所以大多时候只会一种神通。虽然有些神通弱小,但是其中更多的是强大可怕之辈。
虽然清阳子实力强大,但是秀庵并不认为他就一定能够渡过这茫茫的虚空回到天衍道派,要不然的话怎么要到这里来。即使是他能够穿过虚空,也无法带着木阳与融阳回来。
清阳子看着融阳脸上露出的急切,朗声道:“哪里走。”
不远处突然有剑吟声响起,那是一直坐在通天观前的风凌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出鞘。
金桥已化做一道彩光朝天际飞逝而去。
然而在那渡尘金桥远去的光华之后却有一道白亮的剑划出一道弧线直追上去,转眼之间超越而过,一个紫袍道人出现在那里,只见他高高的扬起手中的长剑,斩下。
剑划出一道璀璨的光华,光华之中又有一丝艳丽的血色。
第一卷:人间 二十五、一剑斩尽世间法
清阳在悟真与秀庵两人踏上渡尘金桥欲遁走之时,一闪身便拔出风凌手中的长剑,此剑一握入手中,清阳子便觉得沉重无比,一股强烈的杀伐之气冲入心间,那股杀伐之气的强烈直冲心灵,仿佛有一剑朝清阳子狠狠的刺了过去。
若是在二十年前,清阳子此是定然已经弃剑,那时候的他虽然心如清泉,能洗涤污浊,然而却无法承受如此突然而强烈而锐利的攻击,可现今日清阳子则不同,他的心如磐石,握紧剑柄,任由那剑中杀伐之气冲击心灵,身形一纵便已经出现在了金桥的上方,一剑斩下,一道艳丽而杀气冲天的剑光斩向了渡尘金桥。
金桥之上的悟真脸色大变,手掌如花般的绽放,金光灿烂,一座巨大的法象虚影从他们的身上冲起,迎着那血色剑光一掌拍去,仿如山一般的横亘在剑光也金桥之间。
秀庵在他那法象之后,伸手在虚空快速的划动,一道符箓出现在那掌背上,那略带虚幻的巨掌立即凝实起来,那种真实而厚重的气息,让人觉得这就像是天地之间亘古存在的,经历了无尽的岁月的碾磨,那巨掌朝外推去,虚空涌动出巨浪般的波纹,似要将清阳子推向远尽虚无的深处。
只需要抵挡清阳子这一瞬,他们便远离了人间,清阳子与融阳、木阳都将阻断在凡尘,难回天衍道派。
只是,那阻挡的巨掌在清阳子手中长剑斩出一剑光之下都如豆腐一样,只是一瞬间便已经被符箓、法咒统统斩灭,七彩金桥同样的在一剑之下被斩断。
“那剑……”悟真与秀庵骇然,一切的法意在那剑光之下碎散。
那站在断开的一边金桥上的悟真与秀庵骇然的朝大地上翻落,他们脚下的七彩金桥瞬间崩散为一块块金石。
另一边的金桥同样的迅速的开裂着,整座渡尘金桥在即将碎散的一刹那,清阳子突然一步跨出,踩在那将散未散的金桥上,脚下黄芒涌动,那将碎散的金桥居然被黄色光芒凝结了,同时之间,他一挥手,一片黄芒朝着大地上铺了下去,铺成一条黄色的虹桥,朝着落霞山而去,顷刻之间便已经到了山顶。
黄色虹桥路上的悟真与秀庵身形在虚空之中一转便消失,再现之时已经到了清阳子的上空,身形巨大无比,一层华丽金光自他们的身上涌生,整个人显得宝相庄严。
两人各一掌压下,速度看似慢到了极点,然而那种沉沉之势,却让人无从闪避。
两只手掌就如金色的天空,挡住了清阳子渡尘金桥的飞腾之路,金桥原本便已经有了裂痕,被清阳子施法术稳住,在那两掌压下的一瞬间,那上面的裂痕迅速的扩大着。
清阳子沉默不言,只是将手中的剑一挥,一道剑光朝上划去,狭长如血线的剑光划过那如山一般压下的金色双掌时,那金掌寸寸碎裂,紧接着清阳子又是一剑朝悟真与秀庵斩去,只见悟真与秀庵脸色一变,迅速一步朝虚之中跨去,这一步跨出就仿佛跨入了另一个天地之中,瞬间消失。
又有黄色光芒在山顶一卷,木阳、融阳及黄灵、风凌都消失了,再现时已经在那清阳子的身边的渡尘金桥上,转眼之间便扶摇而上九天。
木阳与融阳两人眼中只是黄芒一闪,便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到了天空之中,他们并没有抵挡这股力量,看着脚下身后不断碎散的金桥,再看前方的金桥也是布满了裂纹,然而却被黄色的光芒给凝固在一起,他们不由的想到:“师兄的境界只怕不在师父之下了,这般手段,天下间又能有多少?”
大地上,落霞山的山顶,悟真与秀庵看着天空之中消逝的那一道七彩光华,心中涌生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没有想过二十年后有清阳子居然如此的强大,所显露出来的法术在举手投足之间便有着莫测玄奇,他们连看都难以看明白,又如何能够抵挡。
原本那满山涌淌着的黑水,与那黑水之中不断嘶吼钻动的魔头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那些欲拜入上界仙门的人间修士还在地上惊恐的大叫着,他们或是抱肩颤抖,或是头钻入山石之中,或是抱着树大哭,又或是抓着地上石头泥土往嘴里吃,吃的满口鲜血。
那布公子则是眼神呆滞,头发散乱的坐在地上,仿佛已经痴傻了一般。
而彩云仙子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只是一俱肉身,她内在的神志已经被杀戮之魔给杀死了,悟真并不能够确定她是否还能够清醒过来。
他们站在流云的沙相旁边,默然,许久之后,秀庵缓缓的说道:“清阳子于人间修行二十年,竟有了如此莫测的神通。”
“神通再强,法术再广又如何,他怀着杀意而归,如持带血之利刃行于闹市之中,这又能行得了多远。纵然他身怀无上神通,也杀不尽闹市之中那些惧他、避他、欲抓他的人呢?”
那剑已经回到了风凌手上的剑鞘之中,在她的身边那一匹蓝马也被清阳子摄卷上来了,她抚摸着马的颈脖,看着金桥外面的一片七彩的流光,心中再次的想着之前通天观中清阳子所说的话。
风凌说想要看看沧浪剑宫再决定,然而当见到沧浪剑宫的人之后,却发现沧浪剑宫虽然是修行剑道的门派,却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所以她一直没有动身。
当黄芒卷着她来到天空之中的渡尘土金桥上时,她看着如画的大地江山,目光投向北方那遥远的地方,那里是她的家乡。
从下定决心出门求道学法的那一刻,便想过可能要很久才回来,然而此时真正的离开的人间之时,她发现自己竟是那么的措手不及,还来不及与家人说一声。
黄灵则是四处乱看着,一会儿看看外面的七彩流光,一会儿看看清阳子,又看看融阳与木阳、风凌他们。
清阳子带他回天衍道派是很自然的事,也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黄灵的性格显然不是风凌那样子有菱角的,他有些像小鹿一样。
融阳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在他们的脚下,那金桥不断的碎散,若是这金桥是完好的,那么回去的速度比这要快得多,而现在这金桥被清阳子借风凌手中的剑给斩断了,却又不知凭着什么手段依然驾驭着。
虽然清阳子沉默着,但是融阳与木阳很清楚清阳子此时正努力维持着这七彩金桥而不碎散。
人间的人都称这天有九重,超脱于九重天外才是真正的大自在,这个说话其实并不算是错的。虽然这九重天并没有那么明显,但是修行人自己却能够切身的感受到进入了不同的地方之后,那虚无之中产生的威压与伤害让那些修为低的人无法在那里长久的生活修行下去。
不过,越是上层的地方,自九天之外落下的各种有利于修行人的东西也就越多,比如灵露、法意,或者一些生长于虚无之中的灵草,甚至还会有小千世界出现,小千世界之中的宝物各异,是各派争夺的对象之一。
九重天每三重就有一个较为明显的阻隔,就如人间与这上界一样。第一重到第三重称之真灵界,而第四重到第六重则是名叫洞玄界,第七重到第九重称之为化外。
之前天衍道派就属于洞玄天第五重,只差一线,便能够升上第六重了,而现在天衍道派已经从洞玄第五重掉入了真灵第一重。
只差一点便堕入人间了,若是天衍道宫堕入人间,那在堕入人间过程之中必定会在劫云之中化为飞灰。无论是从人间离开,还是从真灵界进入人间,都会有天劫降临。这天劫的强大,即使是化外天的人也不愿意硬受,因为人间天劫是随着渡劫之人而变化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各派才会炼制可以穿过劫云的法宝,渡尘金桥就是合法华密宗、沧浪剑宫、天衍道派三派之力炼成的。只是现在这渡尘金桥被清阳子用剑斩断,还能不能穿过劫云呢。
若是只有清阳子一个人,融阳相信师兄能够穿过这劫云,可是现在这里有五个人加一匹马,又如何能够再穿过。
渡尘金桥之前之所以能够穿过,是因为这七彩金桥是采劫云最外围飘浮的金石炼成,又通过三派之人在这劫云之中捕捉到的三道法意,最终形成了这个能够穿过人间劫云的渡尘金桥。那三道法意化为三道彩光,另三道彩则是穿过真灵天到洞玄天的法意,第七道法意则是三派的法意融合在一起,用来驾驭渡尘金桥的,此时金桥上朦胧着一层七彩光华,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现在清阳子所做的便是让那三道能够穿梭劫云的法意不散去,然而,这些法意只是靠清阳子灵力才能将破碎的金桥束缚住,这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穿梭劫云就更加难了。
“嗡……”
渡尘金桥上的七彩猛的震动,其中三道彩光猛的闪耀开来,随之消散。然后他们看到了外面涌动的乌云闪烁的电光。
人间与真灵界之间有劫云阻隔,从真灵界往人间看,看到的只是滚滚劫云,浓厚无比,只要脚踩在那劫云之上,那劫云便有电光闪耀而起。然而从人间往真灵界看,看到的只是高遥深远的虚无。
能够毫无阻隔穿透一层层劫云的唯有那太阳的光芒与月亮的月辉,所以这天地间有许许多多的修士都试图捕捉到太阳光芒之中的法意,千百年来,却无一成功。
黄灵看到脚上的金桥碎的像珠网一样,又剧烈的晃动着,大是恐惧,一个站立不稳,一手扶在金桥的栏杆上,可是在他的手搭上的一刹那,那金色栏杆碎成了一把沙子散入外面的乌黑的劫云之中。
黄灵吓的连连后退,从那一个缺口处一道电光闪了进来,却被一道黄芒的吞没,电光消失无形。
只是他因为脚下慌乱的动了,脚后跟竟是踩出一个洞来,低头细看,脚下的金桥已经碎出了一个个的洞,通过那洞能够看到滚滚如浪的灰色的云,云中电光惊悚的闪耀着。
第一卷:人间 二十六、天人
滚滚的黑色劫云之中,劫云之中雷光闪耀,有一座金桥在其中横渡。虽然那雷光密密麻麻,可是金桥在其中穿过就像是金色的泥鳅在泥水里钻一样,并不会受到阻碍。这一切都来自于那三道彩光,也就是三道从这劫云之中捕捉的法意。
尽管有三道法意仍然没有散去,却也越来越薄淡,有电光已经渗入了金桥之中。那金桥正不断的碎散着,这次不是在他们的身后碎散,而是整体的碎散着。
劫云究竟有多厚,融阳与木阳他们也不清楚,他们下来的时候,几乎是一刹那之间便已经穿过了劫云,劫云也没有丝毫的劫静。
“马上要出劫云了,小心了……”清阳子突然说道。
“啪……轰……”
一声巨大的响声在他们的耳中爆开,同时之间一道雷光击在了金桥上,金桥在那雷光之中瞬间碎散。
“啊……”
众人大惧,即使是一直以来故意装做无所畏惧的风凌也尖叫了出来,他们的心神已经被这一道雷光给击破,在这道雷光之下,他们必定是要灰飞烟灭的,即使是有法宝也无法驱动。
那来自于心灵恐惧,让他们只来得及抱头,唯有木阳与融阳好一些而已,不过他们之前与法华密宗的秀庵斗法已经受了伤,木阳连法宝都失去了,融阳更是本命精气大损,此时也并没有什么手段护身,只是睁着大眼看着那一道雷光朝自己的身上劈落,那无边的天地之威,让他们兴不起半点抵挡的念头。
在他们的心中只有将死的冰寒,一切的意识与过往、梦想都像这眼中的刺眼白光一样,只是一片空白。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眼中多了一个人,一个巨人,巨人紫袍飘飘,手托着一颗土黄的大珠,高高举起,所有的雷光都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力一样击在了那颗土黄色的巨珠上。
这人自然是清阳子,他的身形巨大,如一棵大树,将木阳、融阳、风凌、黄灵都护在了身下,那可以击开山峦的雷光被他挡住了。
从他手中巨珠上有黄光垂下,将所有的人都包裹在其中,而他们的脚下则有一团黄云托着他们朝上升腾,虽然速度并不快,但时却并没有停下来。
融阳抬头看着,她的身形不过是此时的清阳子一了腿那么高,她抬头着,只能够看到清阳子的下巴,同样的,也能够看到上空那璀璨的雷光。
“师兄……”她的心中再次的念出这两个字。在以前,她对于清阳子印象最深刻的事就是自己对于道法和咒文有不理解的地方,不敢去找师父问,只得来找师兄,每次师兄都解为她解释的很清楚。
那时候的师兄意气风发,如燃烧的火焰一样,无论是谁一眼就能够看到他的不凡,他身上的那股飞扬之气谁都能够感受得到。
而现在,以前的一切都被此时此刻的清阳子伸手托着怨魔法珠,挡着雷劫的样子给击碎替换了。当年师兄不管如何优秀都还是师兄,而现在的师兄则像是大树,是山,二十年,已经成长为可以为他们的遮风挡雨的人。
她的耳中听到了一声声法咒声,嗡嗡响,虚空震动。
这时九霄天雷咒之中和御雷咒,很显然,清阳子就是凭此御雷咒将那雷霆都引到了他手中怨魔法珠上去了。
这点再次的让融阳惊讶,因为这九霄天雷咒是天衍道派为数不多的几样强大的攻击手段,想要学会九霄天雷咒首先要在心中观想出一道天雷法相,也就是之前木阳与融阳两人抵挡心魔的护心雷咒,而想要观想出这道雷光,则需要将神魂融入法柱的最深处,触及到法柱最深处的那一道天雷法意才行。
若是心中没有那一道天雷法相,那想要施展九霄天雷咒术几乎是不可能。御雷咒是九霄天雷咒中的一段法咒,融阳曾听师父说过,即使是这九霄天雷咒被人学去了,没有天衍道派的法意,他们的唤下的天雷也要威力大减,而且消耗的灵力则更多。
“师兄心中无天雷法相,却能够通过御雷咒御这雷劫,师父只怕也做不到吧。”
清阳子的念咒声越来越大,那声音不似用嘴发出来的,而是在虚空之中直接震响,如洪钟大吕一般。随着咒声的变大,也慢慢的变混浊起来,让人听不清子每一个咒音了,就像一个个咒音化开了,混成了一片,浓稠无比。
上升的速度在变慢,不光是融阳、木阳感受到了,即使是黄灵也发现了,这就像是飞累了的鸟无力再扇动翅膀,又像是头顶抬着万均重山,终于要无力支撑了。
不过,那法咒声仍然浓稠而深沉,并不曾减弱。
只是融阳无法看到清阳子的脸,但是她看到清阳子另一只藏于袖子之中的手,那只手的五指撑开,掌心之处一团电光纷乱纵横,就像是一条条的电蛇在扭动着,手背上同样的有电光闪动。
她知道,这是因为清阳子无法完全将雷霆驱御在身外了,若是当他意志溃败之时,那么他的身体就会在雷霆之中瞬间灰飞烟灭,连一缕神魂都无法逃脱。
风凌与黄灵也看到清阳子袖中掌下的雷光,他们也感受到了这惊心动魄的危险,一言不发,只是抬头看着。
脚下的黄云并没有散,他们依然能够感受到在不断的上升,就像是背着重物上山的人走到了最后,已经快要无力支持一样,每上一个台阶都要用尽全力。
笼罩护着他们的黄光之上也在雷光之中随时都要破灭,上空已经是一片耀眼的白色,那么的冰冷,那么的无情,那么的不可抵挡,这就是天威,天威之下,无人可生。
御雷法咒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低沉。突然,那咒声停住了。木阳、融阳大惊:“师兄力竭了……”
只是这个念头才在他们心中闪过,他们的耳中听到了一声断喝,这喝声怪异,如同惊雷在心里炸开一样,不光是木阳与融阳听得懂这一个怪异的法咒是什么意思,就连风凌与黄灵两人也听明白了。这种感觉很奇妙,那声音响起,与之前的法咒一样,明明听不懂,可是心中去懂了那是什么意思。
那个法咒的意思就是——散!
这一个法咒如怒斥,如君王的号令,那煌煌不可挡的天威雷霆在这一声代表着‘散’字的法咒声中竟是转眼的溃散着,雷霆消失的无影无踪。滚滚如海浪般的黑色劫云也如烟雾一样的散去,不复存在。
举目四望,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抬头看,阳光刺眼,低头看,是淡淡的黄云托着他们,再下面则是浓秘的灰白云层,他们心中清楚,那就是之前他们以为永远不可能穿过的人间劫云。
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清阳子的身上,清阳子的身形已缩回正常的大小了,但是他依然抬着头,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能够看到清阳子的眼睛是闭上的,只见清阳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们也不敢出声,突然,清阳子动了,他深吸一口气。
只见天空之中出现了呼啸的风声,那些原本无形的风慢慢的形成了一个斗形风团,中心就是清阳子的嘴里,这一方天地间的灵力都被清阳子吸入了嘴里。形成的风团高数十丈,清阳子的肚子起伏,喉咙吞咽着,他的肚子像是一个汪洋大海一样,有着海浪翻涌的声音。风凌与黄灵不知道那是什么,融阳与木阳知道那是天地间的灵气被吞入炼化成了本身灵力的原因。
那翻涌的水声也不是在他肚子里响,而是在清阳子的肉身每一寸经脉之中。灵力在经脉之中涌动,所以有水滔滔的声音传出来。
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那些异象才消失,清阳子也睁开了眼睛,只听他缓缓的说道:“修行四十余年,今日方如梦初醒,才知‘天人道’才是修道之始也。”
“师兄,你步入天人道了?”木阳曾经的性格是略傲气,经过天衍道派的剧变之后,他的依然话少,将感情都敛于心中,此时也忍不住的惊问着。
“呵呵,是啊,天人道。”清阳子笑着回答道。
“师兄,天人道是什么样的?”融阳为清阳子高兴,却也好奇的问道,即使是师父也没有跨入天人道,天衍道派也极少有人能够踏入天人道,大多都是在道真之境徘徊着。
“天人道,天人道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唯有自己踏入其方能体会,即使是我强要说给你们听,你们也无法听明白。”清阳子说道。
这时风凌突然说道:“说都没有说就说别人听不明白,你怎么知道别人听不明白,你又不是我。”
融阳大怒,木阳则是有些怪异的看着风凌,风凌毫不畏惧的与融阳对瞪着眼。
“呵呵,好,既然你要听,那回到天衍道派之中我就讲给你听,看看你能不能听得懂。”清阳子笑着说道,他的笑声爽朗,再无一声在人间落霞山上时的那种压抑。就像是在那雷霆之下将他心中的一切的幽暗都给击灭了一样,他整个人已经通透。
“走吧,回去。”
清阳子大袖一卷,一片大风卷来,将他们吹向远方,那一团托着他们的黄云就如一叶扁舟载着他们远去。
在茫茫天地之间,转眼之间已经被灵气所化的云雾所淹没,不留一丝痕迹。
一朝入天人,方知天地真。
清阳子心中畅快无比,他的神意如风一样飞扬散开,感受着这个天地。
第二卷:轮回 一、法兽
天衍道派此时并不在洞玄界第五重天里,而是堕入了真灵第一重天内,只差一步便要堕入人间劫云之中,化为飞灰了。
当清阳子听融阳说天衍道派已经降到了真灵第一重天时,他并没有说什么,他的心中也早就猜到了大概会这样子。但是却忍不住的问天衍派已经这样了,怎么还要去人间招收弟子。
“派内人太少了,我就想招些弟子回来教导,这样也能够为天衍汇集些灵力。”
她一说,清阳子就知道她的想法。一个天姿好的弟子是能够给一个没落的门派带来许多好处,可是天衍派已经成了这样,又怎么可能招到好的弟子呢。更何况是与法华密宗和沧浪剑宫一起下去。
法华密宗与沧浪剑宫现在是处于洞玄天第五重,融阳与木阳要到那里去才能够一起上渡尘七彩金桥下到人间。天衍道派这个样子了,也难怪他们会将天衍道派在渡尘七彩金桥上的法符烙印抹去。
而且,木阳与融阳两人前往沧浪剑宫,要上那金桥,肯定是非常难堪的,甚至可能受到了欺辱,这个清阳子在人间落霞山时就想到了,并没有多问。
黄灵和风凌两人是第一次离开人间,他们在人间时无数次的想象过真灵天是什么样的,当他们真正进入后才知道,以往的一切想象都不足以概括眼前的所见。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是无尽广袤的虚无,那目力所能够达到的极远极远之处只有太阳的光华与朦胧,像一眼看到了天地的边缘,那里已经是一团迷雾。
然而,无论他们向前走了多远,目力所极之处依然没有变。
而正当他们以为这真灵天就是浩瀚的虚无时,他们又看到了一些山石,漂浮在虚无之中的山石,这些山石有些大有些小,形状各异,大多都是菱角锋利。
这些山石有大有小,大的是山,小的则如桌子大小。然而无论是大还是小,他们都在虚无之中飘浮着,仿佛有着某种力量托着并推动着他们,并让他们不断的飘移。
风凌看到过有些并不大的怪异小石山的缝隙之中竟是有草生长,只是长的极为稀少,一两株而已。甚至有一次,她看到了那小石山的裂缝之中有一条长有四脚的小蛇,小蛇那一双冷幽的目光正看着他们,仿佛有着智慧一样。
“原来,这真灵天并不是只有修行人存在,还有着别的东西。”这是风凌与黄灵心中泛生的念头。
一眼望去,四周茫茫,无边无际,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可参照,风凌与黄灵不知道融阳是怎么辨别方向的。风凌觉得自己中了清阳子的激将法,心中微微有些气闷,一声不吭,而黄灵则生性怯弱,若不是非说话不可,他能不出声则不出声。
所以一路上都是在融阳在说着天衍道派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除了最近的这件几乎让天衍道派灭亡的大事之外,这二十年来都是平平安安的,融阳说的也就是师兄妹之间的一些小事,有愉快的,有气愤的,有师兄弟之间的争执,也有他们在外面跟别派人之间的斗法之事。
因为清阳子的回来,融阳的心似乎松下了不少,更何况知道清阳子入了天人道之后,她的声音之中都透着兴奋。
“师父肯定会非常高兴的,他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还说到人间的时候打听一下师兄你的消息。”
他们这一行,走了数天,在风凌与黄灵的眼中的景象并没有什么变化,像是根本就没有没离开,又像是走了很远很远,他们都有了一种时光不曾流逝的错觉,一恍惚又有已过万年的感觉。
这数天的时间,他们并没有吃东西,只是吃了一颗融阳给的绿丹,那丹药香气扑鼻,不但让他们不会饿,甚至让他们的身体机能都似乎停止了,不会口渴,不会想排泄粪便。这其中的原因,风凌当然不会去问,而黄灵又不敢。
在他们以为会这样一直平静的到达天衍道派时,他们突然被两个拦住了。这两人原本根本就不在风凌与黄灵的视线之中,明明空无一人的天地,却突然就多出两个人来,而且像是早就存在于那里。
这是两个人看上是一对年轻人,修行人的外貌已经无法分辨出年纪了。他们的衣服通体黑色,然而那一对袖子却特别的宽大,将手牢牢的藏了起来,而袖子上则有着一圈金边。
“乾坤宗的弟子,乾坤宗是即将升入第二重天的门派,乾坤宗大师兄名叫守意。”融阳在清阳子的耳边说道。
清阳子当年离开天衍道派时,天衍道派还在洞玄第五重天,这真灵第一重天里的门派他又如何会知道。或者可以用另一种说法,乾坤宗并没有资格让清阳子去记得。
然而二十年后的天衍道派在真灵第一重天之中都摇摇欲坠。
“前方鄙派大师兄正在猎法兽。还请诸位绕路而行,向西二十里即可。”两位年轻修士之中的一位说道,风凌、黄灵他们不敢确定这两个看上去很年轻的修士到底是不是真的年轻,清阳子却能够看得出来,他看的并不是肉身,因为肉身因为修行的原因,受灵力滋润,很难看出来,而且有些人的修行的大道诀要很怪异,可能只是二三十岁的样子会苍老的如人间七八十岁的人一样。
不过,清阳子自有办法看,在人的眼中有一种类似于树木年轮的圈,通过看这个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年纪,那是神魂所化。
清阳子能够看到,这两个人不过三十多的年纪而已,算的上年轻了。
融阳、木阳并没有出声,他们看着清阳子,风凌撇了撇嘴,似乎对于改变方向绕行二十里路很不舒服,她在人间就是一个飞扬的女侠客般的人,如果是在人间遇上了这样的,她肯定要去看看,不过这个时候是清阳子做主。
“原来是乾坤宗在此猎法兽,贫道这便向西绕会,不会打扰贵派猎取法兽。”
说罢清阳子带着众人朝西而去,那两个乾坤宗弟子朝清阳子等人说道:“多谢道友体谅。”
清阳子等人行不多远,便在乾坤宗两位弟子的眼中消失了,两个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会不会有事?”
“大师兄早已经布下了韩元大阵,他们只要一触及我们便会知道,如果听我们的话还好,不听话的话进去了那就怪不得我们乾坤宗了。”另一人说道。
“嗯,这几个人里,有两个修为全无,有两个元气大伤的样子,难怪这么听话。”
“不听话又怎么样,守意师兄在这里布阵猎法兽,只要是知道我们乾坤宗都会听话。”
这两个乾坤宗弟子的话一句不落的听在了清阳子等人的耳中,他们不知道清阳子等人根本就没有走,他们看到的只是幻象而已。
清阳子此时已经带着木阳、融阳、风凌、黄灵外加一匹马,从那两位乾坤宗弟子身边进入了他们所说的乾元大阵中了。
进入这乾坤大阵之中除了清阳子之外,其他的人没有谁看到什么,就像之前行走过的那片虚空一样,并无特别之处。
“这乾元大阵倒也不错,虽不及天衍大阵的繁复与深奥,但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法阵了。”清阳子说道。
这时风凌终于忍不住了,她说道:“什么乾元大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刚才不是说向西绕行吗?怎么又进来了。”
“呵呵,等你看到了这韩元大阵之时,你已经陷入了阵中,不过这大阵的外围是以困敌为主的禁制,倒也不会有事,再进入里面一层的话,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杀阵了。”清阳子说道。
“那你还带我们进去。”风凌说道。
“带你们去看看真灵天中修士们的最基本的行事,这些也将是你们以后要做的。”清阳子说道。
“什么基本行事,我上来是要修行的,我是来修行剑道的。”风凌大声的说道。
“猎杀这法兽也是一种修行。”清阳子不紧不慢的说道:“法兽是应这地天地之间的法意而生的,他们天生便有神通,我们猎杀它们获得它们身体内的那一缕法意,带回门派之中,融入法柱里,可以提升自己门派的法意浓度和广度,这样派中之人都能够获益,为自己的门派做贡献,是一个修士最基本的行为。”
风凌很不屑的说道:“修行岂能靠外力,……”
“呵呵,内因,外力又岂一言而述之,此时你尚不懂,等你懂的时候自然就不会说这些了。”清阳子并不在乎风凌说的。不过融阳却拿眼看风凌,眼中有着丝丝的怒意,在她看来,风凌这是大不敬。
几人在清阳子的带领下穿行于乾元大阵之中,那种闲庭信步的轻松让融阳与木阳心潮起伏。二十年的人间经历,让当年虽然惊艳却仍然可以跟随的师兄变成了汪洋一般,深不可测。
突然,他们眼前景象一变,他们来到了高空之中,在他们的眼中出现了一座大石山,石山的缝隙之中长着一些稀疏的树木,这大石山被数十人围着,个个都是一身玄黑法袍,衣袖极大,衣袖的边缘有着一圈金边。
在那山顶上有一头满身金色鳞甲的怪兽正与一个修士斗法。
第二卷:轮回 二、猎物
那满身金鳞的怪兽在石山顶上与那个修士斗法,只见那个修士身形闪没无方,现身一刹那,便挥动着手臂如刀一样劈斩下来,从他的整个条手臂上便有一片金光的光芒涌生,那光芒虽似刀,却也松散似风,然而每一缕金风抽打在金色鳞甲的怪兽身上,都会让这怪兽皮开肉绽,鲜血流淌。
而那金鳞甲的怪兽只是在那山顶方寸之间盘旋,看上去极为笨拙的样子,它每动一下,身上都会出现一道道的缠着他的火红丝线,让它的动作极为困难。从那怪兽的嘴里每一声吼动都有一片金风涌出,金风同样的如刀,不过却每每都被那修士轻松的避开。
清阳子这时说道:“这只金灵食石兽,以金石为食,体内蕴含着可以化金灵为已用的法意,乾坤宗的法术属金,现在这金灵食石兽被乾坤宗困住了,看来乾坤宗是要活捉它。”
在清阳子话落之后不久,那金灵食石兽便力尽倒地,被那乾坤宗大弟子守意伸手一指,一把金光化为一道网将之捆住了,随之有一个弟子上前,自腰间解下一个锦袋,锦袋张开,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那金灵食石兽摄入其中,锦袋上一片光华闪动,又缩小,被挂在腰间。
随之又见他手掐法诀,口念咒语,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一道道金丝,纵横交错。而清阳子他们一行人就处于这些交错的金丝之中,那些金丝穿过他们的身体,可是他们却像只是一片幻影一样。
这金线出现之后,虚无之中又出现了一面面凌空飘浮着的小旗子,在那守意手中出现一个阵盘之后那些小旗了一闪之间便消失,再现之时出现在了那个阵盘上,并不与阵盘相连,而是各占方位的飘浮在阵盘的上空。不过那旗子都非常的小,相互之间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他们凝聚在一起,相互牵连,相互制约着。
再一翻手,那套阵盘与阵旗已经消失在了守意的衣袖之中。他朝四周看了看,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并不能够发现什么,很快便带着众位乾坤宗弟子离去。
清阳子再次在融阳的指引下,带着他们往天衍道派而去。
天衍道派从洞玄五重天落到了真灵一重天来了,这事在洞玄天与真灵天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事情,纵然这天地再广阔,这也是一个可以谈论的话题。
在天衍道派堕入了第一重天之后,便有附近的门派来过了拜访了。初时还好很客气,但是在发现天衍道派真的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之后,他们便要求天衍道派迁走。理由是那一片都已经被附近的门派划分好了,无论是猎场还是灵田都已经分好,没有天衍道派的份,天衍道派留在那里对未来的发展并不好,为了避免以后可能存在的冲突,所以请天衍道派尽快迁走。
可是,这个时候的天衍道派哪里有能力迁走,天衍道派的掌门人灵通子重伤在床,那不是一般的伤,而是伤了神魂。天衍道派总共还有八位弟子而已,其中有两位同样是重伤还在修养着。
此时的天衍道派摇摇欲坠,哪里有实力拔出法柱来迁派呢。若是真的不自量力的去迁派,那么天衍道派就真的要烟消云散了。可附近的那些门派却不容他们有选择,不管他们怎么说就是要迁。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几个门派的人依然没有停止。渐渐的,他们不再是催促天衍道派迁走,而是决定每个门派卖些灵田和猎场给他们,而天衍道派则要拿法意或者大道诀要去跟他们换。
嵩阳站在天衍道派的门前神情凝重的看着离开的几位道人,他们分别离火宗、九黎、阴鬼王殿的大弟子。这一次来是来给天衍道派最后的期限,三天时间内,如果天衍道派还没有做出决定的话,那他们自己动手取了。而他们的理由是,天衍道派现在坐落的这片虚空是那三派共有之地。
在嵩阳看来,这是他们三派达成了共同瓜分天衍道派的共识了。
天衍道派现在虽然看上去衰败无比,比起他们的门派来都要差上不少,可是毕竟曾经是第五重天里的大门大派,无论是法意还是大道诀要对于他们这些第一重天里的门派来说,都是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嵩阳身形高大,背膀厚实,一双大手如蒲扇一般,他是天衍道派灵通子这一脉之中唯一修行近身战法的弟子,是掌门弟子这一脉的二师兄,只在清阳子之下。他有着厚厚的唇,浓浓的眉,方正的国字脸,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扇门一样。
“师兄,他们怎么说。”
朝阳从旁边的偏殿走了过来问道,他的脚步虚浮,他所修的法术主要在于另外一脉被带走的法基上,更因为阻拦其中一位师叔离去而被伤了心脉,所以此时还没有能够恢复一点修为。
对于修行人来说,一般的小伤算不得什么,但是有些严重的伤若没有丹药来治的话,却是无法痊愈的。朝阳心脉上的伤是如此,灵通子的伤也是,还是那师伯的大弟子烈阳的伤。现在天衍道派就只有他们两人在这里。
木阳与融阳去了人间,另有炎阳、沉阳、离阳三人都出去寻找能够为灵通子和烈阳、朝阳治伤的药草去了。
“他们要我们三天之内做出决定,要么拿法意出来,要么拿大道诀要。”嵩阳缓缓的说道,他那厚实的肩背都似乎弯了不少,从他的嘴里说出这些话来,越发的觉得无力。
“这些强盗。”朝阳愤怒的拍着天衍道宫的大门,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起。随之他立即捂着心口虚弱的靠在门上,眼中满是痛苦之色,别看他的身形瘦弱,在灵通子这一脉之中,就属他性格暴躁而冲动。
嵩阳看着外面那茫茫而虚无的天地,突然觉得这个天地是那么的冷漠,是那么的无情。
“难道,天衍道派真的就这么完了吗?”嵩阳这些日子以来心中一直徘徊着这个念头,无论是用法意还是用大道诀拿出来交换一块能够供天衍道派立身的地盘,都将是天衍道派被他们瓜分的开始。
更何况天衍道派的法意已经只有最后一道最核心的天雷法意了,其他的都被那些师叔们带走了。
天衍道宫的门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只是现在却已经坑坑洼洼了,抬头再看道宫的门梁,上面已经开始腐朽了,这是因为天衍道宫中的灵力不足了。他再回头看着晦暗的大殿,那些烛火让嵩阳又联想到似烛火的天衍道派。
“天衍道派难道真的就要这样消亡了吗?”他的心中再次的发出一声这样的呐喊。
自从天衍道派堕入真灵第一重天之后,他越来越觉得无力。他再次转过身来,目光投向远方。
“也不知道木阳、融阳能不能找到清阳师兄。”嵩阳低声的说道。
“清阳师兄回来又能怎么样呢,他这二十年来在下界……”朝阳捂着心口,靠在门上闭着眼睛说道,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意思嵩阳当然明白。
“我倒是希望清阳师兄不要回来,这样,我们天衍道派还不至于断了传承。”朝阳继续说道。
嵩阳那浓浓的眉头皱着,却并没有说什么,他心中隐隐也是这样想的。
空荡的天衍道宫的门慢慢的合上了,天色渐暗,有风吹得屋檐呜呜响,吹得道宫前地面的泥土飞扬。
若是一个门派的灵力足够,必定灵光冲天,护派大阵更是将整个门派都护住,而现在天衍道宫上空唯有一丝光华耸立,那是仅有的一道法意华光,而灵力光华已经无法散于外,只存在于道宫之内,所以道宫外面的一切才会显得这么的破败。
第二天那三个门派并没有人来,似乎正等着三天后的时辰。然而就在第二天的下午黄昏之时,那茫茫的虚无之中有一道电光闪过落在道宫之前,‘啪’的一声,电光散开,化为两个相互搀扶着的人。
他们的衣衫残破,像是经历了一翻大战,身上满是伤痕,那些伤并不是普通的刀伤之伤,而是被法术击伤的。
天衍道宫的门打开了,嵩阳快速的跑了出来,他看到搀扶着的两人,急声问道:“炎阳、沉阳,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了你们。”
他的问话才落,还没有等到炎阳、沉阳回答,他突然抬头看向远处的虚空,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数位修士,只一眼嵩阳便看出他们分别是离火宗、九黎、阴鬼王殿的弟子。
“是他们。”嵩阳低沉的问道。
炎阳痛苦的点了点头,他的嘴角仍然有鲜血,脸上有一片焦黑,那是被离火宗的离火烧的。而另一个沉阳此时却已经闭着眼睛,牙关紧咬,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嵩阳猛的站起来,低吼一声,就要前去拼命,但是却被炎阳拉住了。
“师兄,别去,这里有丹鼎门的养魂丹,师兄,你拿去给师父治伤。”
这个时候,只有将师父的伤治好才能够让天衍道派有一丝生机,嵩阳压抑着心中怒火,抱起沉阳往天衍道宫里走去,炎阳则是挣扎着站起来跟着。
天衍道宫的门再次的关上,那门上斑驳的痕迹只让人觉得苍老。无论当年这天衍道派是多么的高高在上,无论它当年是怎么样的俯视着这真灵天,都改变不了它现在成了真灵第一重天里一些门派猎物的事实。
第二卷:轮回 三、垂幕之派
远处凌立于虚空之中的数人分别是离火宗、九黎、阴鬼王殿的人,他们看着那重新关上的宫门,并没有半点畏惧。
狂风吹得他们身上的衣袍猎猎作响,那凌空而立,高高看下的目光就像是群狼看着包围之中的猎物一样。
当天衍道派从第五重天一直坠到这一重天时,他们初时是惊慌,毕竟那曾是第五重天里的庞然大物,可是在上门拜访过后,他们发现了天衍道派的衰弱。于是他们的畏惧与惶恐便化为兴奋。
“真是好大的一片宫殿啊。”
远处离火宗的大弟子游方发出感叹,他的脸膛一片火红,这是他的离火诀已经修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出现的现象。
“再大的宫殿守不住也是别人的。”阴鬼王殿的大弟子余均冷冷的说道,他整个人瘦的就像是竹杆一样,一身黑袍,袍服胸前有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头,整个人显得阴冷而,鬼气森森的。
之前沉阳就是被他所伤,而另一边一个站的较远的汉子沉默不语,他看上去土里土气的,就像是人间的一个种田的农人,麻衣布鞋,但若是去看他的眼睛,却会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涌生。他就是九黎的巫汉,一身的巫咒之术莫测而诡异,无论是离火宗的游方还是阴鬼王殿的余均都对他非常的谨慎。
在这三人的身后各自跟随着一些弟子,他们都是奉命监视着天衍道派的,也相当于将天衍道派软禁起来一样。
这时离火宗的游方继续说道:“刚才那雷遁之术当真时精妙,也是纯熟无比,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够带着一个人遁走,不愧是曾是第五重天里的大派。”
“嘿嘿,听说他们的《天衍道诀》包罗万象,吾欲观之久矣。”阴鬼王殿的余均冷笑着说道。
“呵呵,余兄欲观《天衍道诀》可曾问过贵殿鬼王大人。”离火宗游方笑着说道。
阴鬼王殿余均面色一冷,眼中闪过一丝鬼气,说道:“游老弟这是何意?”
“呵呵,难道余兄不知道《天衍道诀》将会分成三份吗?还是说其他阴鬼王殿欲独得?”离火宗游方笑着说道。
他看似轻松的说道,可是阴鬼王殿的余均那死气弥漫的脸上却出现了谨慎之色,他眼睛微眯,偷眼看了一眼九黎的巫汉,然后才说道:“游老弟,有些话可不要乱说,那是要死人的。”
“呵呵,我辈修行人,一直与天争命,何曾怕过死字。”离火宗游方笑着说道,他面色赤红,一笑之间,嘴里似乎有火焰冒出来。然而,话里话外都有一种看似轻松,却内蕴锋刃的感觉,只有外人在,很容易就能够听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好。
“此言差矣,我辈修行人只是与人争命,惧的就是一个死字,唯惧死之方能求生。”阴鬼王殿余均冷冷的说道。
“呵呵,这是阴鬼王殿的道吗?”离火宗游方依然旧是含笑着说道。
阴鬼王殿的余均却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的冷声说道:“这是我的道。”顿了顿,他又问道:“不知游老弟你的道是什么?说出来让兄弟听听。”
“呵呵,离火宗的道便是离火之道,焚烧万物而生,离火宗的道便是我的道,比不得余兄有着与阴鬼王殿不同的道。”离火宗的游方不急不徐的说道,旁边那如老农般的九黎巫汉沉默不语,只见的眼中诡异的黑色越来越浓的看着天衍道宫。
这时他突然说道:“天衍道派上挂着牌匾我们九黎要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这话让余均与游方都一愣,随之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的去看天衍道宫的牌匾,只见那牌匾上的‘天衍’两个字此时仿佛才真正的跳入他们的眼中,散发着无尽的玄妙之气,那种渺渺道意直冲天际。
两人心惊,在之前他们居然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更是没有看出来。
那巫汉却不管他们的心思,继续说道:“我们要送到九黎本宗去,两位回去说说吧。”
说罢他转身便走了,一边走着一边伸指在虚空之中划出几个腥红的咒文,咒文炸开,一片血红光芒将那巫汉吞没,巫汉瞬间消失于血光之中。
游方与余均此时再也没心情斗心了,他们都清楚九黎代表的是什么,九黎是一个部族,以血脉为传承,极其排外,只与同有九黎血脉的人通婚。而刚刚这个巫汉所在的九黎部族不过是一个小分支而已,他所说本宗是哪里的本宗,是指洞玄第六重天里的那个本宗,还是传说在化外天的那个本宗?
他们两个不知道,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各自回身而去,在他们的心中其实有了答案,这个牌匾大概是会让出去了的。一来是对九黎这个部族的忌惮,另一个是怕另外一方同意,而自己却没有同意,这样就一下子得罪了九黎部族了。
清阳子并不知道现在天衍道派正面临着什么,他依然带着木阳、融阳、风凌、黄灵外加一匹马在虚空之中驾云而行。
在这真灵天之中与下界人间,那里灵力弱上许多,供修行人驱使的灵力不足,所以无论施展什么法术都会比在这真灵天更加的吃力。若是在人间的话,清阳子带着这么多人驾云而行这么久,肯定也是很累的,只是现在却没有那种感觉。
一路上,融阳也为清阳子说了天衍道派附近的格局,只是她离开之时天衍道派面临的形势还没有这么的严峻。
融阳自然是不光为清阳子解着说这些,她对于清阳子在人间的二十年同样的好奇,只是清阳子却绝口不提,半点不曾说,害的融阳装出很生气的样子,清阳子依然没有说,他只是说:“如果我没有晋入天人道,我可能会告诉你,但是现在不能了。”
“大师兄,这是为什么,晋升天人道还变胆小了?”融阳没好气的说道,在清阳子还在天衍道派之时,最宠她的人就是清阳子,因为她是灵通子最小的弟子,而灵通子也让融阳有什么不懂的就直接去问清阳。所以融阳总是以顶撞清阳为乐。
虽然后来改变了许多,尤其是天衍道派大变以来,她原本的那种脾气几乎要消失了,现在清阳回来了,她又开始活泼起来。
“呵呵,你们不会懂的,这个天地很怪异,我必须要谨慎一些。”
“怪异?有什么怪异的?”融阳问道。
清阳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等你有一天晋升天人道就会知道。”
融阳生气了,她觉得大师兄对自己不再像以前那么的宠爱了,她将眼睛看向一边。这时风凌却不屑的笑道:“修行人当无所畏惧,修为高了,却畏首畏尾的,还修什么道。”
风凌说的是清阳,然而不等清阳子接口,融阳却已经说道:“修行人当知尊师,方能谈重道。”
“还没有拜师,哪来的师父。”风凌反驳道。
“师兄有心收你为弟子,你有心随师兄修行,这便已经是师徒,何须那个虚假形式。”融阳快速的说道。
风凌不再说话了,这一方面她自然是说不赢融阳。
一边的黄灵则抬着头,睁着一双黑黑的眼睛在他们的脸上看着,谁说话他便看谁,可是他自己就是不说话。
这一路上,他们有遇到了大山,大山上有花草树木,甚至还见到了片连绵的山,山峰要仰着头才能够看到,山上郁郁葱葱,有着各种的生灵。
而这些山无一不是飘浮在虚空之中的,没有根。同样的,他们也看到过湖泊,那些湖泊大多并不大,有些是几座大山之间,有些则是被一圈的堤坝给圈着。而这些湖泊的下面则是翻动着的云雾,风凌与黄灵极为惊奇。
“师兄,就快到了,过了那座山,再行百余里就到了。”融阳指着一片连绵的山说道:“这山叫九黎山,里面有一个九黎部族的旁支。”
清阳子看着这座九黎山,只见一片乌光将整座册笼罩着,乌光之中又隐隐透着血光。这确实是九黎部族所在的地方,他虽然没有与九黎部族的人打过交道,但是却知道这个部族的特点,如果未经允许擅自进入九黎部族所在的山里,将会被那山中煞气融化吞噬。
九黎部族的巫咒是这天下间最可怕的咒术之一。
天衍道派之中原本冷清清的会客殿堂之中此时有不少人在那里了,其中有三人是坐着的,在这三人中有两个人的身后分别站在游方与余均。他们是离火宗的一位长老与阴鬼王殿的一位太子,此时正是之前他们对嵩阳所说的三天期限时间。
另外一个坐着的则是那个九黎巫汉,在他的身后则跟着两个同样气息的人。相比起离火宗的长老与阴鬼王殿的那位太子来,这个九黎族的巫汉似乎身份低了一些,但是在场的人却并没有半点的轻视,九黎族的可怕足以让九黎族的每一个人都有着特殊的地位。
然而不管怎么说,九黎、离火宗、阴鬼王殿都没有当家人到场,可见他们认定这些人,天衍道派翻不了天。
他们都沉默着,而主人所在的方位并没有人坐着,只是嵩阳沉默的站在那里,旁边站着朝阳,朝阳的脸上隐隐有青气,眼中满是怒火,可是此时他的心口却因为怒火而钻心的痛。
那几位坐在那里的人根本就没有看他,只是各种低声的交谈着。而他们身后的带的弟子眼神都在嵩阳与朝阳两人脸上打转,那种像看动物的眼神让朝阳越发的愤怒,他心中不禁低吼着:“要是在以前,要是在以前,你们都……”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些如果与‘要是’。
“怎么,灵通掌门什么时候出来啊,这是交易还是不交易,给个准话啊……”
阴鬼王殿的太子将一块玉佩在手指之间不断的转动着,低头根本就不看嵩阳的大声说道。
嵩阳知道,无论自己是说交易还是不交易,他们都有借口要自己天衍派的大道诀要与法意,而今天他们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用强了的。
一个门派为了能够昌盛,什么事都可能做的出来。
第二卷:轮回 四、怒战
天衍道宫之中专门用来会客的这座殿堂叫做‘容天殿’,意喻着主人要有容纳天地的胸怀与气度。
但是现在的这殿里的主人再有胸怀气度都没用了。
“如果不交易呢。”
站面嵩阳后面一步的朝阳再也忍不住了,低吼着的说道,那声音像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只是说这一句话难免动气,他用力的按着心口,显然是疼痛难忍。
“既然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出来,还那么大声的说话,万一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阴鬼王殿的太子淡淡的说道,他从始自终都只是斜眼看了朝阳一眼而已。
离火宗长老这时淡淡的说道:“说吧,是交易还是不交易。”
嵩阳紧抿着嘴,深吸一口气重复着朝阳的话说道:“如果不交易呢!。”
“不交易自然是从此天衍道派不复存在了。”阴鬼王殿的太子随意的声音紧接着就想起,这个时候他突然将那玉佩握入掌心,站了起来,几步来到嵩阳的面前,冷冷的说道:“不绕那些圈子了,你们人可以离开,将这座天衍道宫中的一切东西留下来。这样你们还有一条活路,如若不然,阴鬼王殿将多了几只可供驱驭的鬼魂。”
这位阴鬼王殿的太子看上去年纪轻轻的样子,但是身上的那股阴森鬼气在去在站起来的那一刹那排山倒海般的压向了嵩阳与朝阳,声音更是凌厉,霸气无比。
整个天衍道派就只有几个人了,烈阳在床,沉阳昨天回来也受了伤,唯有炎阳还好一些,但是此时却在天衍道派掌门人灵通子那里。
这一点嵩阳自己再清楚不过,若要与他们动法的话,是怎么也不是对手。可是嵩阳毕竟是天衍道派弟子,是曾经第五重天里的庞大门派中的弟子,又如何忍受得住这样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压迫。
他的将朝阳挡在身后,让朝阳不被阴鬼王殿的这个太子的鬼气侵袭到了。低沉的说道:“欺人太甚。”
“欺你又怎样。”阴鬼王殿本来是高傲的背对着嵩阳,此时快速的回头冷声道,语含不屑。
嵩阳大怒,一声不吭,他本就不以言语见长,他猛的吸一口气,整个道殿里刹那之间似有灵浪翻涌。若非天衍道派之中的灵力已经溃散的不成样子,只能最后维持着天衍道宫不腐朽倒塌的话,他们这些人在这道宫之中,嵩阳反掌之间便能够灭杀他们,现在却不行,现在只能够使用他自身的本命灵力。
他吸那一口气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势猛的拔高,突然朝前扑去,那扑出的一瞬间双手在身前的虚空之中一抓,就像将身上挡着的一切都扒开。
“哗……啪……”
虚像是被他撕裂了,他整个纵在虚空之中,就像是一头巨熊朝着阴鬼王殿的太子扑了过去,在他双手他扒开虚空的那一刹那,那五六米远的距离像是一下子被他扒开了,他凭空一闪便出现在了阴鬼王殿太子面前,一掌便朝阴鬼王殿太子拍了下来去。
那一掌之下去,一道刺眼的雷光闪现。
“啪……”
他的身形就像雷光一样,掌仰起的时候已经拍到了阴鬼王殿的太子身上,阴鬼王殿的太子面露震惊之色,这扑过来的凶悍之气如山崩,一扑之间,仿佛连山都要扑塌了。
“澎……”
阴鬼王殿太子像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嵩阳给扑碎,碎散为一团黑烟。
九黎巫汉与离火宗的长老猛的站了起来,他们没有想到这个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嵩阳动起手来时竟是如此凶悍猛烈。
这一刻的嵩阳身上涌动着一股浓郁的凶煞之气,就如凶兽一般,他的双掌垂在两侧,十指之间却有电光哔啪的缠绕着。
他的双眼扫过众人,众人竟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这是来自于心灵上的震摄,这就是大派弟子。离火宗的长老心中暗想着。
容天殿之中一片黑雾,那是阴鬼王殿的太子被嵩阳一下扑碎了肉身之后散成的。
黑色而阴邪和雾气之中有人愤怒的声音大声的说道:“你居然敢毁我肉身,我要剥了你的三魂七魄,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些人都知道阴鬼王殿的太子不可能这么一下就死了,阴鬼王殿的人都能够化身为阴鬼,只是他们的肉身这样被打爆,不是由他们自己转化过去的,显然也是要很痛苦的一件事,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中间隔了这么久才出声。
在阴鬼王殿的太子说话声之中,那一片阴雾猛凝化为一颗巨大的头颅,头颅大口巨张,有这头颅有着一双枯黄的双眼,闪烁着阴邪的光芒。
那黄色的双眼闪着邪光,就如黄泉之水一般,其中有惑人心神之能,可引人神魂堕入九幽黄泉之中,死于无形之间。
然而嵩阳在他凝结出阴鬼头颅之后,根本就不在乎那枯黄双眼上闪动的勾魂之光,直接扑了过去,他的身形虽然高大,但是并没有那阴鬼头颅那么大,然而他在身形一动之间,竟让人觉得他巨大无比,那一扑,不见他有什么华丽的动作,只是一步迈出,脚步之间有雷光闪动,然后他就已经到阴鬼头颅面前,双手手往那阴鬼头颅的闪动着黄光的双眼之中一探,一扒,撕裂,没有任何的停顿。
“啪……”
“啊……”
那无形的阴鬼头颅竟是被嵩阳给硬生生的撕裂了,撕裂实物只需要力量足够,然而阴鬼头颅无形无质,却被硬生生的撕开,而且在嵩阳的手上,那阴鬼头颅居然没有散化,而像是实物一样的真正的被两手扒开了。
嵩阳手掌间电光萦绕,然而那淡淡的电光却让人觉得格外的恐惧。
他将那阴鬼头颅撕裂开来,又两手一合,再次的一撕,只见电光爆闪,在虚空之中啪啪作响。
“啊……”
“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他……”
阴邪的鬼雾之中传来那个太子惊恐而急促的声音。
这时阴鬼王殿中的人才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阴鬼王殿的人化身阴鬼头颅之后便不惧平常法宝,聚散之间诡异无比,尤其是那一双摄魂黄泉眼,更是诡秘莫测。然而,却在嵩阳手上没有反手之力,虽然他已经化为身阴鬼之身,号称不死不灭,但是任谁也知道这世上没有真正的不死不灭。
在那太子喊声之中,阴鬼王殿的几位弟子猛的张嘴尖叫。这也是阴鬼王殿的另一种法术,恶鬼的尖啸,只是他们的声音才起,嵩阳已经扑了过来,嵩阳那身形给人一种沉重感,可是融合了天雷咒之后,便是法武相合。
身形才动,脚下一步跨出,啪的一声,便已经到了那几位阴鬼王殿的弟子面前,抬手拍下,他们避不开,头颅在掌下被拍落,拍落的瞬间他们的头颅同样的化为一片碎散的黑烟,而电光去击在他们的身上,身体在也电光下碎散为黑烟。
几声痛苦的惨叫声响起,嵩阳那果决而强势的手段让另外的人眼光闪动,其中离火宗长老心中想道:“这天衍道派衰落如斯,门中弟子居然还能如此的强大,可见那大道诀的玄妙,真是天意让天衍道派落在此处啊。”
他们依然没有动手,虽然嵩阳表现的很强大,但是他们知道阴鬼王殿绝对不可能没有后手。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没有动手,一直沉默至今的余均突然一扬手,一串白色手链出现在空中,手链凭空一幻,便扩大了数倍不止。
白色手链是一个个白色的头骨串连而成,在凭空闪动着阴森光华扩大之后朝嵩阳套下去。在套下去的时候那些头骨上又燃烧起了白色的火焰,火焰之中出现了小孩子的啼哭声。
那啼哭声一起,白骨手链下的嵩阳身形便缓了下来,他眼中所见的是一个个朝着自己啼哭的婴儿头骨,伸手一抓,那婴儿头骨便诡异的飘开,然而那哭声涌入嵩阳的心间,让他有一种心绪被哭声缠绕的感觉,原本澄清的神意在这一刻混浊了。
这是五鬼锁神镯,是阴鬼王殿的重宝,由阴鬼王殿的殿主亲手交到余均的手上,可见他本人虽然没有来,却很在意这里。
嵩阳整个人的神魂像是被五个不同的鬼物在撕扯着,他的双手挥动,电光闪耀,却并不能够触摸到那五颗骷髅头。也不管他脚下的电光怎么个闪动,身形隐现无方,那一个骷髅都在他的周围,躲不掉,摆不脱。
他忍不住低吼一声,心中再是不甘却也改变不了自己已经无力的事实,若时天衍道派不衰落成这样,他完全可以破得了这个件法宝,只是现天衍道派的灵力几近虚无,灵力之中的那股蕴含着‘灵’也衰败至极了。
朝阳在一边干着急也没用,越急他的心口越痛。其实他的伤并不是很难治,最主要的是静伤,不可动气,然而自从天衍道派出事以来,他几乎每天都要动气。眼看着唯一没有伤在身的嵩阳师兄陷入了绝境,在被那些自己曾经根本就没有不会放在眼里的人羞辱着,他的心中那无形的有形的痛如潮水一样的涌上来。
原本天衍道派也有几样宝物,但是却被众位师叔师伯离开之时带走了,若是那几样宝物在,足以镇压一切进入这天衍道派的人。
就在嵩阳那无力的低吼声中,那五鬼锁神镯越缩越小,眼看就要套在嵩阳的身上之时,阴鬼王殿的太子自鬼雾之中显化身形,只听他冷冷的说道:“今天,你们都要死。”
可是就在他的话落之时,自内堂之中有一道璀璨的雷光抽了出来,如长鞭一样,自内堂抽出,迅雷不及掩耳。
这雷鞭带着无尽的杀意与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