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醉迷红楼TXT下载醉迷红楼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醉迷红楼全文阅读

作者:屋外风吹凉     醉迷红楼txt下载     醉迷红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六十二章 调理

    **之后,贾环揽着通体雪白,丰腴可人的薛宝钗,依旧不住的摩挲着。

    薛宝钗一双杏眼中,满是水意,俏脸潮红。

    仰头看着贾环的目光,尽是崇拜……

    这是一种最让男人陶醉的目光。

    贾环又蠢蠢欲动,不过……

    看到薛宝钗的目光变得有些畏惧,又不愿让他失望,闭起了眼,贾环到底收敛住了。

    轻轻的拍了拍她丰腻的****后,贾环只是将她抱紧了些。

    薛宝钗这才又睁开眼睛,目光变得愈发幸福。

    贾环呵呵笑道:“刚才舒服了?”

    薛宝钗闻言,本就红晕的脸,迅速往下蔓延,没多久,变成了通体红晕……

    她生性端庄,哪里能说出这等****,闭上水一般的眼睛,靠在贾环胸前不说话。

    贾环却还要招惹:“不是跟你说过嘛,夫妻之道,若想长久,同房生活一定要和谐。否则,迟早变成相敬如冰,冰雪的冰啊……

    我若是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你要告诉我,我好改进。

    比如说,力度啊,深……”

    “都好都好……”

    实在不敢让这不要脸的再说下去了,薛宝钗都听到莺儿进来的声音了。

    她惊慌的连忙堵住贾环的话。

    贾环哈哈一笑,却还不嫌臊道:“反正我很满意,宝姐姐很乖啊!”

    薛宝钗闻言差点都不想活了,将脸埋进贾环怀里。

    分明是她被他弄的五迷三道下,才被他摆成各种羞耻的姿势……

    现在回想起来,真真是要没法活了。

    若是只两个人时乱说也就罢了,可莺儿都进来了……

    真是个害人的冤家。

    “莺儿先出去吧。”

    藏在贾环怀中,薛宝钗瓮声吩咐道。

    莺儿也是俏脸通红,不敢抬头。

    乖巧的应了声后,放下铜盆和帕子,只抬眼看了眼,瞳孔就猛然变大,而后忙不迭的逃了出去……

    老天爷,那是个什么东西?

    见薛宝钗羞的不敢抬头露面,贾环笑道:“好了,我不说了,你起来吧。”

    连唤了两次,直到他双手又开始不规矩时,薛宝钗才连忙投降,从贾环怀里抬起头,一张俏脸真如滴血一般红润,反倒是唬了贾环一跳。

    贾环好笑道:“至于吗?做都做了,你……”

    “爷啊!”

    薛宝钗娇羞无限的娇嗔哀求了声。

    这种话题,实在让她心跳过速,整个人如同被火烧了一般。

    似比之前还要刺激……

    贾环见状,到底放过了她,只是将她抱紧在怀里。

    偏薛宝钗自己又有想法,轻声道:“环哥儿,你喜欢我吗?”

    许是因为看到那根张牙舞爪的大秦戟,不敢再撩拨贾环,薛宝钗将称呼都变了。

    贾环闻言,嘿嘿一笑,道:“喜欢。”

    薛宝钗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幽怨,道:“从前,你可并不喜我呢……”

    贾环绝不承认,道:“胡说,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

    薛宝钗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声道:“我还记得,当年第一回见面,你对我唱的那个曲儿哩……”

    贾环真记不得了,好奇道:“什么曲儿?”

    薛宝钗嘴角渐渐浮起一抹柔和之极的笑意,哼唱道:“大脸猫大脸猫爱吃鱼,喵咪咪喵咪咪喵咪咪……”

    “噗!”

    贾环看着薛宝钗那张圆脸喷笑而出,继而“哈哈”大笑。

    薛宝钗则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后,见他笑的欢畅,也跟着笑了起来。

    眼神似粘在了他的脸上,不愿挪开……

    时过境迁,当日的窘迫和羞恼,到了今天,却变成了美好的回忆和幸福。

    他终究,还是喜欢上了她……

    薛宝钗换了个姿势,靠的贾环更近了,又轻声笑道:“第二回,你就打了我哥哥呢。”

    贾环得意道:“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薛宝钗见状,张口檀口,轻轻的在贾环身上咬了口,幽怨道:“你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只是吓得他……吓得他尿裤子。害得我家颜面扫地……”

    贾环又哈哈一笑,然后觑目看着她,道:“那你想不想报仇?”

    薛宝钗知道他在玩笑,也抿嘴笑道:“怎么报仇……哎呀!不行……嗯……”

    只一瞬间,薛宝钗身上的薄锦被翻飞,她也被贾环轻轻一挑拉起,坐在了贾环身上,坐在了小贾环身上……

    薛宝钗只觉得魂儿快掉了,哀求的看着贾环,杏眼如丝……

    想要下来,身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更何况她稍有下来的迹象,那位冤家就拦住她……

    罢了,疯了,就疯了吧!

    想起曾经在牧场上的骑马,薛宝钗轻轻的动了起来。

    蘅芜苑内,渐渐响起了一阵动人心魄的绝美妙音……

    ……

    东府,药室。

    就在贾环在蘅芜苑内胡天胡地时,两个似乎相隔了一生一世没见过面的好友,也相拥而泣。

    “静儿,你终于醒了!”

    公孙羽紧紧抱着方静,高兴的唤道。

    方静一双细眸中,也闪烁着激动的目光,她抱着公孙羽,道:“幼娘,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公孙羽放开了方静,看着她,笑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方静笑着点点头,然后感受了下体内,面色忽地一变,而后惊喜的看向公孙羽,道:“幼娘,我……”

    公孙羽笑道:“我用了我们爷特殊的精血,混了许多天材地宝为你疗伤,你体内的经脉已经重塑。再加上你即使经脉破碎时,也不停修行,对劲道的感悟和理解,怕是超过许多武宗。如今,你身子恢复了,武道自然也就恢复了,只要参药跟的上,突破武宗,也只是时间问题。

    静儿,你小时候的梦想之一,就要实现了哦!”

    方静闻言,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细眸中,泪光闪动。

    公孙羽握住方静的手,面色却变得有些歉意,道:“我也不知道把你救活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静儿,你以后……怕是……不能,不能露面了。”

    说着,公孙羽难过惭愧的低下头。

    这是贾环划定的死线。

    方静反握住公孙羽的手,笑道:“让你难做了,傻丫头,难道还有什么,比曾经的痛苦更难,比死亡更可怕吗?我的心里,只有感激……

    说吧,贾环那阴险小子想要怎么安排我?”

    公孙羽闻言,心里微微宽心,笑道:“他说你以后得戴着一张面具见人,不能让人认出是你。还有,你要先去牧场上住一段时日,给乌仁哈沁当护卫……静儿,委屈你了。”

    方静笑道:“这算什么委屈?只是……我更想给你当护卫呢。”

    公孙羽犹豫道:“那……那我去跟他求求情……”

    “不好不好。”

    方静忙阻拦道:“你求他救我,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也只有他这种性子,才会答应了你。

    换做其他任何一人,都不会花费这般大的力气和冒着这样大的危险,来救我这个废人,更何况,我的身份还……

    这已经是极致了,若是你再去开口,就是不分轻重,必会让他心里产生芥蒂。

    你又不是正室,就算得他宠爱,我也不能让你因为我去惹他厌恶。

    牧场就牧场吧,正好,我有时间好好练习一下武道。

    日后,总要给他办几件大事,方不让你在他面前作难。”

    公孙羽闻言,笑道:“不用哩,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就是极好的。至于我们爷,你却不用担心。他……他待我极好的。”

    看着公孙羽脸上洋溢的分明可见的幸福光泽,方静笑道:“他待你真的很好?”

    不过没用公孙羽回答,方静就自顾笑道:“是应该很好,不然,也不会这般纵容你胡闹!”

    “哪有胡闹?”

    公孙羽不依道:“我告诉了他,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让你死,他想了想,就说,好吧,你第一次跟我开口,我还能说不吗?”

    公孙羽带着笑容,努力的学着贾环的声音和语气。

    方静闻言,笑着点点头,道:“真的很好,那就好……”

    说着,方静的脸上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

    公孙羽见之,又心疼的抱住她,柔声道:“静儿,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亲人呢。”

    方静反手抱着公孙羽,笑道:“是啊,唯一的亲人哩……”

    ……

    平凉府,zc县城外,云字号贾家驿站。

    走了两日后,贾家商队来到了这座秦陇交界处的小县城。

    愈往西走,愈荒凉。

    而黄德、占超等人,也在这里迎来了一位故人。

    “六哥……”

    黄德、占超两人看着面前面色阴沉的老人,不知该说什么。

    六哥,黑云十三将,第六将,于海。

    “唉!”

    长叹息一声后,于海的面容变得苦涩了许多,道:“看来,我们这位少主,远比我们想的,要精明的多啊……”

    黄德苦笑了声,不过还是正色道:“六哥,或许少主自有打算,但他心里到底还是敬着咱们的。他喊我爷爷,是诚心的,他要让他的一个儿子姓黄,也是真心的。

    赢玄老狗已经死了,国公爷的仇已报,其他的……就随少主的意吧。”

    占超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少主长大了……”

    于海看了这两人一眼,忽然摇头笑道:“少主好手段……我倒是没什么,少主多妻妾,日后定然多子女,大不了,豁出去老脸,也跟他要一个姓于,传承烟火。可是……”

    于海的脸色有些凝重起来,道:“你们也该知道,二哥他是不会同意的。

    二哥一心认为,这天下,本该是国公爷所有。

    从第一代荣宁二公起,这天下本就该姓贾。

    经过北海之战后,二哥就……

    他若是知道了你们弃了都中的基业,怕是要责怪你们。”

    黄德皱眉道:“少主只是不想让我们这些老人家再流血送命,该怎么做,他自有主张。况且,他还拿出了荣国虎符,难不成我们还能抗命?说到底,咱们只是家将,国公爷没了,就该辅佐少主。

    家将只能听命,却不能自作主张。

    之前的事,已经算犯了家法。

    少主没有见责,都算是好的了。

    六哥当知,因为宁至和谢琼之事,少主有多伤心愤怒。

    前日我真有些担心,他会拿锐哥儿出气。”

    于海摇头道:“少主不会,当时他只想好生将你们送走,不要再出岔子了……而且,这些计策又哪里是锐哥儿的主意,他虽然说是他的,但我何尝不知,这分明是二哥的手笔。

    不过是二哥为了培养锐哥儿,借他的口布置出来的罢了。

    锐哥儿连这些计谋的真意都没理解透彻,他毕竟还年轻……”

    “是啊,原本在咱们这一辈里,他和光哥儿并成双骄,论武功和智谋,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光哥儿虽然谋略不及,但心胸开阔宽广,为人大气。

    可是,如今再看看,到底不如少主多矣。”

    黄德苦笑着摇头道。

    于海笑道:“这也是好事……再者,锐哥儿和光哥儿他们,自幼只跟着我们颠沛流离,藏头露尾。也没甚机会去见大世面,没经历过大事,就没有相应的眼界。

    又哪里及的上少主?

    不过他们都还年轻,只要培养的好,日后总能成器。

    少主有一句话说的极好,西域大有可为。”

    占超忽然笑道:“可笑我等,之前还总担心少主太过胡闹,不能成器,会是蜀中阿斗……”

    黄德也笑了起来。

    唯有于海摇头道:“我早就同二哥说过,少主非等闲之辈,只是……其实只从少主的经济手段看,就能看出他鬼神之才。

    尽管二哥说他文不能文,武不能武……”

    黄德皱眉道:“文不能文也就罢了,可武……少主的武道,已经九品了!日后突破武宗,绝非难事。”

    于海闻言苦笑道:“少主武道进展之谜,实在难解。不过,二哥说的不是他的武道,而是他的领军手段,说的他的兵法……”

    此言一出,黄德就不吭声了。

    于海却眼睛渐亮,道:“原本我也是这般以为,但现在,却不这般认为了。”

    “哦?六哥怎么说?”

    黄德忙问道。

    “咳,咳咳……”

    于海没说话,反而发出了一阵咳嗽声,嘴边,甚至溢出了一抹殷红……

    黄德和占超见状骇然,惊呼道:“六哥,你受伤了?”

    如今活着的四大将中,于海的武功是最高的。

    原本李先是最高的,但是他当年受伤极重,伤了根本,而且,这些年一直沉迷于复仇造反,武道上却没有什么进展……

    反倒是当年并不怎么出众的于海,从北海回来后,因苦苦钻研荣国公的武道修行心得,修为一日千里,愈发了得。

    黄德他们都以为,若非是于海还要花费极大一笔精力,为他们这群人筹措银两,于海的修为一定会更加了得。

    这样的人,又怎会受伤呢?

    于海苦笑道:“这就是我给出的答案。”

    黄德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道:“六哥,是……是少主之人伤的你?”

    于海点点头,道:“正是。少主手下,竟有半步天象的绝代高人,还甘心为他奔波万里。这样的人,又怎会是阿斗呢?

    要知道,他并非是依靠国公爷的余荫,收复的此人。

    所以,我认为,少主并非阿斗,反而……有些像阿斗的那位高祖!”

    “嘶!”

    黄德抽了口冷气,道:“六哥,你是说刘备?”

    于海闻言一怔,随即呵呵笑道:“也对,性格是刘备,不过,也是刘邦……”

    黄德和占超二老闻言,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抹亮光,不过,黄德又皱眉道:“可那人为何会伤了六哥你?”

    于海苦笑着道:“他怕是以为我是贼子,而且,他又是高人,脾性极大,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一个‘滚’字,就震伤了我。”

    “怎么可能?”

    黄德惊呼道:“六哥,你离那个境界,不也只有一步之遥了吗?”

    他和占超还以为,于海是和人辛苦交手,棋差一招,才被打败的。

    谁知,竟是被人一喝而伤的。

    这是什么境界?

    于海道:“是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遥,却又是一道天堑。一个为天,一个为地,天壤之别。不过……”

    于海的眼光渐渐明亮,道:“这次受伤,却让我寻到了一丝突破的契机!”

    ……

    金陵,玄武湖畔,甄府。

    萱瑞堂。

    奉圣夫人面色愈发晦暗了,但是,她竟然在炕桌上,颤着手,执笔书写着什么。

    她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捉过笔了,眼睛也昏花难明。

    好在,她鼻梁上架着一架老花眼镜,能让她勉强写准字……

    见奉圣夫人的手抖的厉害,贴身丫鬟梓雪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笑着劝道:“老太太,明儿再写吧,都夜了,该休息了。”

    孙氏摇头道:“时间不多了……”

    说罢,到底停笔顿了顿,稳稳手中的笔,道:“代善有个好孙子,也不知怎地想的,竟能作出老花镜这等奇物,还能想着我这个老太婆,也算他有心了。”

    梓雪闻言,心里有些发酸。

    她知道,老太太只是为了给她自己鼓气,她要说服自己,那位贾家的少年家主,是重情义,敬重她的。

    不然……

    老太太昨日情况稍微好了些,就发现了老爷和頫二爷脸色不对。

    他们忧心忡忡,眉头从未解开过,即使在老太太身子渐渐好转的时候。

    再三询问下,老太太才知道家里面临的处境竟是那样的艰难。

    几百万两的亏空……

    就算将全家的财产全都卖了,也不够还上三分之一。

    更何况,家里大部分家当都是御赐之物,只能供着,如何敢卖?

    没有法子,老太太只能亲自出面,给几个都中的老友写信。

    倒不是为了嫁银子,而是为了……结亲。

    有如今都中权势最盛的忠怡亲王府,有在文官中执牛耳的李相爷李府,还有,贾家。

    这其中,又以贾家为最。

    因为老太太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

    而成亲,却不可能同时进行。

    所以,她必须为家里的女儿们,寻一个有实力的“娘家”。

    如此一来,才能与那些高门算得上门当户对。

    家里除了要嫁给皇太孙的四姑娘外,还有三个未出阁的姑娘。

    其中之一,要许给贾环的二哥,贾宝玉。

    奉圣夫人,要亲自写信,给贾府老太太和贾环。

    甄家和贾家,是几辈子的老交情了,孙氏以为,这个亲事,一定没问题。

    结下这门亲,其他的几门亲事,就交给那位贾三爷去操劳,坐实了这个“娘家人”的身份。

    到时候,家里连个人都不会往都中派,全由贾环安排。

    这是老太太,为家族能做的最后的事了。

    至于再往后,就要看儿孙们自己的福气了。

    唉,若是太上皇没有出事就好了,何须这般费劲……

    看着颤巍巍着手,继续写信的奉圣夫人,梓雪心中感叹一声。

    ……

    看着蒙这脸死活不敢露头的薛宝钗,贾环有些好笑。

    刚疯过之后,过了极愉之喜,她就这样了。

    知道今天让她做的有些出格,有些突破了她自己的底线,贾环也不逼她立刻接受,就这般拥着她说话:“宝姐姐,我刚进来时,你一脸愁绪的看什么呢?可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

    过了一小会儿,薛宝钗才在被子里瓮声道:“短了人手。”

    贾环心里有数,面上却装作不解,道:“短了什么人手?”

    薛宝钗瓮声道:“南边儿的铺子铺展的太开,家里却没有那么多放心的掌柜的……”

    贾环笑着夸张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再大声点!”

    许是因为要谈正事,纠结了会儿,薛宝钗还是悄悄拉开了薄被,露出一张流了泪的脸,目光幽怨的看着贾环。

    贾环却哈哈一笑,俯身在她俏脸上亲了亲,摸着她的头发,道:“瞧你这幅傻样儿,至于吗?”

    薛宝钗闻言,眼泪又落了下来,哽咽道:“我竟……我竟那般不知耻……”

    “诶……”

    贾环皱眉道:“过了啊,你我夫妻,这里又是你的闺房。夫妻之道,本该如此。

    你欢我乐,同欢共喜,方是长久美满之道。

    在这里,若是再讲究一些笑掉大牙的礼数,让人厌恶。

    你那姨妈为何比不过我娘,就是一天到晚端着身份,在我爹面前也摆大家闺秀的谱,敬着归敬着,却总戴一个礼教的面具。

    难道你也想像她那样吗?”

    这般令人心寒的话,惊呆了薛宝钗,她都忘了哭泣,怔怔的看着贾环,有点可怜……

    贾环却又化去了脸上的霜色,柔软下来,俯身在薛宝钗的唇上吻了吻,柔声道:“在人前,你该怎么做都随你,端庄有礼很好呢。但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你就要像刚才那样……宝钗,你要明白,你未来的一生一世,几十年都要和我在一起,我们是最亲近的人。

    何必再要戴一个礼教的面具,隔开你我的亲近呢?

    对不对?”

    薛宝钗闻言,缓缓的点了点头,艰难道:“我……我知道了。”

    贾环见状,知道见好就收,调.教宝姐姐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计划,不能一蹴而就。

    他又体贴的搂住薛宝钗,道:“你刚说什么?短了人手?”

    ……

    (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三章 成全你

    夜。

    美轮美奂的大观园内,一片静谧。

    偶尔传来一声林间的知了,或是池子里荷花的蛙鸣,却也显得愈发的清幽。

    朦胧的月色笼罩着这方天地,热闹了一天的园子,夜晚却是安宁、祥和。

    蘅芜苑内,薛宝钗没有先回答贾环的问题。

    而是起身,披了件清薄外衫,用莺儿端来的水和毛巾,先替贾环清理了番,又背过身,替自己清理了番,红着脸换了身衣裳后,才回到床榻上,重新依偎在贾环身旁。

    看着贾环笑咪咪的坏坏目光,想起他之前的话,鼓气勇气,在他嘴角轻轻一啄,羞容满面,将热的发烫的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强壮的心跳声,渐渐平息下来,轻声道:“家里在南边铺开了许多门面,都很大……但是,家里却没有那么多掌柜的和伙计啊。”

    贾环笑道:“不要担心,这件事我有准备。”

    见薛宝钗疑惑的看着他,贾环道:“这件事涉及到各方的利益,为了安他们的心,所以各方都要出人……”

    薛宝钗闻言皱眉道:“如此一来……爷不是说,那钱庄要牢牢把持在咱们手中吗?”

    贾环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宝姐姐,你知道我们云字号为何会在江南越做越大,即使被许多江南老字号围剿,也依然在不停的壮大吗?”

    薛宝钗想了想,道:“我也想过这件事,发现……似乎不只是云字号中有玻璃器具和水泥。云字号其他的货物,销的也很好。至于为什么,我却看不透。都中人都说爷是小财神,善财童子,果然了不得哩!”

    贾环闻言脸色一正,道:“小?童子?你见过这么厉害的小童子吗?”

    说着,还掀开了盖住身上丑物的薄锦被,让大秦戟扬威……

    薛宝钗只看了一眼,身子都软了,俏脸凝血般看着贾环,哀求道:“爷,今儿真的不行了……”

    贾环闻言讪讪,干咳了声后,倒打一耙道:“你这人思想怎么这么……乱想?我只是为了辟谣,证明我不小……”

    “噗!”

    闺阁中,薛宝钗似乎也渐渐能接受了这种调.情的荤话,抿嘴一笑,烟波流转间,竟有极妩媚之态。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骚者浪……

    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不过看着眼神愈发炙热的贾环,薛宝钗却不敢再挑.逗,忙垂下头,轻声道:“环哥儿,你还没说哩。”

    贾环闻言,也知道今日不好再多索要,薛宝钗毕竟不是武人,经不起太多“蹂罹”,就正经道:“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旁人都被玻璃器具和水泥这两样独门商品给迷住了眼。

    很简单,就是规矩。”

    “规矩?”

    薛宝钗秀美微蹙,不解的看着贾环,道:“凡是百年老字号,都有规矩呀……”

    贾环摇头笑道:“他们那是对内的规矩,不是对外。有个老话,叫店大欺客。这几乎是所有商铺的通病!

    媚上欺下,来人身份要是高贵,他们就低三下四。若是普通百姓上门,就爱理不理。

    他们以为,反正普通百姓买不了多少东西,给他们带来不了多少利益。爱来不来……

    但是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们云字号。

    哪怕是一个乞丐上门,他们也一定会彬彬有礼,客气招待。

    服务至上,便是我给他们立下的规矩。

    谁做不到这一点,谁就走人。

    这是其一……”

    薛宝钗倚靠在贾环身旁,仰着头,目光崇拜,静静的听着。

    她以前真真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几百上千年来,哪家商铺会善待一个乞丐?会对小家小户的散户给好脸?

    可她聪慧非常,又通经济之事,只一想,就立刻明白了这样做的好处。

    了不得!

    贾环看着薛宝钗的目光,却是得意一笑,警告道:“你不要撩我啊,不然又把你吃了!我发现你学的挺快的啊……就这样,以后咱俩恩爱的时候,你就这样看我最好。还有,不是让你喊爸……哎哟!哈哈哈!你咬我做甚?”

    薛宝钗整个人都通体发红了,将脸埋在贾环怀里,瓮声道:“你又乱说话!”

    她疯了,才会喊他爸爸!

    贾环哈哈一笑,伸手摩挲着薛宝钗丰腴的身子,笑道:“好了好了,说正事,抬起头。”

    薛宝钗考虑了下,才缓缓抬起脸,一张原本晶莹如雪的俏脸,满是云霞。

    眼神哀怨的看着贾环,似乎在责怪他总是作践她……

    贾环手移到她脸上,轻轻的抚摸着,目光宠爱。

    在这样的目光下,薛宝钗渐渐安静了下来,她极其享受这样的目光。

    心中,对贾环之前的调.教之言,完全相信了。

    如果,她依旧按照以前的行事法子,恪守礼数妇道,矜持端着身份,那么她相信,贾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待她。

    她的命运,多半和那位在庵堂里诵佛经的姨妈一样。

    罢了,出嫁从夫。

    他既然喜欢,就按他的意思来吧。

    看懂她目光中的顺从之意,贾环呵呵一笑,拥着软腻香滑的美人,继续道:“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行事的准则。”

    薛宝钗转移了注意力,疑惑道:“行事的准则?”

    贾环轻笑一声,得意道:“宝钗啊……”

    “嗯?”

    薛宝钗轻轻一应,身上有些发热。

    不知为何,她极喜欢贾环这般恣意不羁的直呼她的名字。

    这让她心里砰砰直跳,以至于回应声,都有些发颤。

    贾环感受到怀中佳人的变化,呵呵一笑,手又像下移去,口中却说着正事,道:“你相信吗?我将金陵的一处商铺,从掌柜的到伙计,甚至门子,与江北的一处云字号内的掌柜到伙计和门子,全部调一个个儿,第二天,两家商铺的生意照常进行,并且,会纹丝不乱!”

    本来还在忍受着那只手在她腰下作怪的薛宝钗,听闻此言,迷离的眼神忽然清明,有些骇然的看着贾环,惊呼道:“怎么可能?”

    贾环笑道:“所以,这就是规矩。云字号所有的商铺,连台阶的布局都一样,货架规格也全都一模一样,哪里摆放什么,哪个抽屉里放的是哪张纸,都有严格的规矩。

    虽然稍显刻板,但是,却能纹丝不乱,也绝不会出现顺手牵羊的事。

    因为,每个伙计都有各自负责的职司,哪一块少了什么,立刻就能找到责任人。

    无规矩,不成方圆。

    有了规矩,就有了体统。

    有了体统,就能给人以信任感。

    再加上尊重每一个顾客,又能让人信任,还有良好的货物。

    呵呵,那些自视甚高的商号们,凭什么跟云字号竞争?”

    薛宝钗紧紧抱住贾环那只作怪的手,不让他再往里探……

    眉头却紧锁,思考着贾环所说的话。

    贾环见之,倒是松开了手,不再折腾,而且,还站起身来,捡起衣裳要穿……

    薛宝钗见之一惊,有些失色不安道:“爷,你……”她以为是因为她难以再承恩,不能让贾环尽欢,所以恶了他,要离去……

    贾环见之,笑道:“别乱想……我是个劳碌命,能在宝姐姐你这里休息半天,已经算是偷懒了。

    再待下去,就是沉溺于十丈软红了。”

    他看着薛宝钗道:“你好生想想,想通了就早点休息。我还要处理一些事,很重要。

    等我从西域回来,收复了西域的万里江山,清闲下来,再在你这里多过几夜,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说说话。”

    薛宝钗闻言,一颗心放了下来。

    只听到收复西域万里江山这等盖世之言,薛宝钗都为之倾倒沉醉。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贾环,站起身来服侍他更衣,轻声道:“爷是国朝重臣,一等国侯,自然要忙碌大事。我……我不是不懂事的女子,爷不必解释的。”

    贾环失笑道:“马后炮,我若是就这样不说一句就走了,某人怕是要哭半宿!”

    “哪有啊……”

    薛宝钗被道破心事,俏脸一红,不依的娇嗔了句。

    这幅姿态,在以前,她是绝对做不出的。

    但是,终究还是因为贾环的喜恶而改变了许多。

    看着千娇百媚的美人,身上只披了一层薄薄的夏衫,若隐若现间,娇躯可见,诱人之极。

    贾环反手搂住她,一阵缠绵悱恻之吻后,将晕晕乎乎的薛宝钗放倒,替她盖上了薄被,大笑而去。

    ……

    宁国府,药室。

    贾环看着气息沉稳绵长的方静,啧啧出奇道:“都说因祸得福因祸得福,总没亲眼见过,不想今日却见了一遭。

    方静,你这……了不得啊!

    我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你不会哪天再反过来,和我为敌吧?”

    “不会不会的,爷,静儿她不会的。”

    没等气势不落下风的方静答话,一旁公孙羽就忙赔着小心保证道:“爷,若是静儿同爷作对,就……就是我的不是,我就……我就以死谢罪!”

    贾环闻言大恼,抓过公孙羽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轻,公孙羽疼的“哎哟”了声。

    方静整个人如同一头母暴虎一般,怒视着贾环,寒声道:“你干什么?”

    公孙羽还得劝那边,道:“没事的,静儿你别乱来。”

    贾环却捏着她的下巴,对向自己,皱眉道:“你是不是傻了,嗯?”

    “爷,我……”

    公孙羽不知该怎么答话,有些害怕,眼中浮起一层水雾。

    就听贾环继续问道:“她若和我作对,随手杀了就是,她那半死不活的老子我都不怕,还会怕她?你又为何要自杀,嗯?”

    公孙羽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目光感动的看着贾环,道:“爷,静儿不会的……”

    贾环摇头道:“记住,永远不要把自己的性命,押在别人身上。

    你是极善良的人,对人也没甚防备,谁都相信。

    但这世道险恶,不是每个人都同咱们这样善良……

    你是我的老婆,你的生死只有我能决定,却不允许你自己再说什么以死谢罪。

    记住了吗?”

    公孙羽红了眼圈,点点头,道:“爷,我再也不敢了。不过静儿不会和爷作对的……”

    贾环气笑道:“敢情我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你看她那样子,跟要吃了我似得……”

    公孙羽闻言,忙回头给方静使眼色。

    方静恨恨的瞪了贾环一眼后,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贾环见之抽了抽嘴角……

    公孙羽的姿色并不算出众,同园子里的姊妹们相比,要差几分。

    但是和方静一比……

    那绝对是天仙之姿。

    怪道她能和方静成为闺蜜……

    贾环将公孙羽抱在腿上,轻轻替她揉着伤处,却羞的公孙羽没脸见人……

    贾环不理,他看着方静道:“方静,救你,只因为幼娘求了我。

    她第一次求我,我不能让她失望。

    但于情与理,我都不该救你。

    虽然救了你,但我对你没什么要求,也没奢望你报我的救命之恩。

    只希望,你不要愧对了幼娘对你的感情。

    否则,我要杀你,真的不废什么力气。”

    方静闻言,清冷道:“我知道,这个世上,我只有幼娘一个亲人了,自不会让她失望。

    她对我说了你的安排,我可以去牧场上,做你小妾的护卫。”

    公孙羽小声道:“爷,静儿想做我的护卫……”

    贾环警惕道:“绝不允许,她是想和我抢你!”

    公孙羽闻言,莫名其妙的看着贾环,不解其意。

    贾环“小声”解释道:“你知道,有些男的喜欢男的吧?”

    公孙羽嫌恶的点点头。

    贾环嘿嘿笑道:“那你知道,有些女的,也喜欢女的吗?”

    公孙羽眼睛攸然圆睁,惊恐的看着贾环。

    一旁的方静,还有角落里的晴雯,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贾环。

    这人思想之龌龊,已经突破天际了。

    贾环哈哈笑道:“你们还别不信,真有这样的女子,我见过好多,她们有一个名字,叫拉拉!”

    公孙羽见他说的郑重其事,小声辩解道:“我和静儿才不是拉拉……”

    贾环笑道:“我这不是提防着嘛,我看你这么看重她,也吃醋呢!”

    这么恶心的话,也只有公孙羽听着觉得动听和甜蜜。

    对面的方静和角落里的晴雯差点没被这么不要脸的话给恶心的吐出来。

    方静看公孙羽的眼神都有些同情了……

    看到那两人的表情,贾环冷笑一声,却不再对方静说话,而是看向晴雯。

    晴雯生性也算刚烈,却不傻。

    若是贾环现在想要没名没分的非礼她,她定然会拼死反驳。

    可贾环若只是训斥她,她也不会无脑的跟时跟贾宝玉那样顶嘴一样反驳。

    到哪座山头唱哪首歌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见贾环看过来,她忙收拾好表情,懂事的低头站在那里,恪守婢子本分。

    就听贾环道:“敢让你在这里听,就不怕你说出去……只是,东府不比西府,这里的每一件事,一旦传出去,都是天崩地裂的大事。

    我不是宝二哥,除了自己的女人以外,没那么多怜香惜玉的心思。

    药室里的事,但凡有一个字流传出去。

    不管是不是你说的,我先杀你。”

    这等杀气腾腾的霸道话,晴雯何曾听过?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觉得贾环只是在吓唬她。

    那冷的渗人的话音,直直寒到了她心里。

    更何况……

    前些年,这位三爷手上染的血还少了?

    更不用提,他在西北杀了尸骨遍地,连一国大可汗的人头都给割了去……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脖颈,晴雯打了个激灵,咽了口口水,道:“三爷,我……奴婢,奴婢不是长舌婆子……”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贾环呵呵一笑,不再理会,看向公孙羽道:“想来你和你闺蜜还有好多话要说,我还有些事要忙。等什么时候你打发了她,我再留下来陪你……”

    公孙羽闻言,红着脸,轻声应了下,贾环却抬起了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亲后,示威似得看了目瞪口呆的方静一眼,才趾高气扬的离去。

    贾环离去后,公孙羽见方静还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俏脸更红,嗔道:“静儿……”

    方静看着公孙羽这幅娇羞无限的神态,更愣了。

    这还是当初一门心思想要一副骷髅骨的那个女孩子么?

    ……

    宁安堂,后厢卧房。

    在主榻上,只穿着一身小衣,披散着头发的小吉祥,抱着同样打扮的香菱,叽叽喳喳的打闹嬉笑着。

    却还一直跟桌案便伏笔的白荷告着状:“白荷姐姐,从你去了庄子后,三爷回来睡觉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你说气不气人?

    我和香菱虽然没有白荷姐姐好看,也不比其她人难看多少呀!对不对香菱?”

    香菱红着脸,小声道:“姐姐,和我又没关系。”

    小吉祥气恼的在她胸口抓了下,道:“你忘了,你是我的通房!难道你想背叛我?”

    香菱惊呼了声,反击之,道:“我没有!”

    可惜小吉祥的胸口还有些小,抓不住,报仇没成功。

    小吉祥也不在意,咯咯笑道:“你还敢抓我?你都不用心学武,就知道跟秦氏说话,看我清风拂月手!”

    说罢,一双小手竟能幻出一些幻影,至少,香菱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那只是真的,而后,就觉得肩头一凉,原来,清风拂月手,就是这样的……

    香菱有些羞,也有些好笑,笑着求饶道:“姐姐,让我穿上衣裳啦……”

    小吉祥咯咯笑道:“那么热的天,你穿那么些作甚?反正三爷今儿也回不来了,你……”

    “谁说我回不来了?”

    小吉祥话没说完,贾环推门而入,就看到了极香艳的一幕……

    “啊!”

    香菱一张俏脸如在滴血一般,惊慌失措的叫了声,手都有些颤抖着穿衣服。

    小吉祥还算仗义,忙挡在香菱身前,帮她穿好了衣裳。

    然后才惊喜的看着贾环,飞奔下地,扑了上去。

    贾环将她接住后,笑道:“女侠,你学了武功,可不要做采花大盗啊!怎么能随意扒人衣裳呢?”

    小吉祥咯咯笑道:“帮你采嘛!”

    贾环哈哈笑道:“好样的,再接再厉!”

    小吉祥咯咯笑着,用头顶贾环的下巴。

    香菱则趁机逃离现场……

    白荷也站了起来,修长的眼眸,盈盈的望着贾环。

    小吉祥到底长大了,懂事许多,和贾环亲密的闹了会儿后,就把地方留给了白荷。

    毕竟,白荷才回来。

    她说她要去外面安慰香菱,香菱可能在哭。

    小吉祥出去后,贾环将白荷拥在了怀里。

    这个女子,帮了他太多。

    拥着她在床榻边坐下后,贾环先拉起她受伤的手,道:“还疼么?”

    白荷抿嘴笑道:“不疼了,幼娘很厉害,上了药后就感觉清清凉凉,一点都不疼了。”

    贾环叹息道:“以后再不要这样做了,不然,我就不许你再做这些事了。”

    白荷点点头,笑道:“我省得了。”

    贾环轻轻捧住她的脸,吻了上去。

    白荷缓缓闭上了眼……

    一番缠绵后,贾环却没有立刻要了她,抱着白荷轻声道:“刚从蘅芜苑里出来……等太上皇送灵后,出征前,我正式收你进门儿。虽然不能大办,可我也不愿委屈了你。”

    白荷闻言,靠在贾环怀中,笑道:“三爷,我不在意这些的……”

    贾环摇头道:“你不在意,我在意。

    别人有的,你都要有。日后,咱们的孩子也一样……

    能习武,能从军,就有他的一份前程。

    不愿习武,愿读书,也成。

    若是文不成武不就,也有他的一份家业,保他富贵平安一生。”

    “嗯!”

    往贾环怀里挤了挤,白荷反手环抱住贾环,应了声。

    她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但一定会为自己的子嗣着想……

    有了贾环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至于李万机……”

    贾环顿了顿,道:“这件事,不能说他有罪,但一定有错。

    具体是什么,我就不告诉你了,免得你多想为难。

    只是他做的一切,其实也只是想为我好,我领他这份情,所以,有人提议要以防不测时,我没有同意,只是把他发配出去。

    既然你和明月有了主意,那就依你们之意。

    但是,最核心的一部分,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

    尽管我相信,他绝不会再犯糊涂。”

    白荷闻言,轻轻一叹,道:“我省得了……”

    贾环拍了拍她的背,道:“心里可怪我?”

    白荷笑着摇头,道:“三爷哪里话,其实,放他去庄子,也是一桩好事。大师兄本就是拔尖儿的手艺匠人,这些年当了大总管,其实并不像外面想的那么如意。听大嫂说,他有时整夜整夜里睡不着,唯恐办差了事,坏了三爷的大事,却没想到,到底还是出了岔子……

    如今去了城南庄子,重新做手艺,想来他反而轻松下来。

    我再对他说说,三爷领他的那份心,他一定会高兴的。”

    贾环点点头,又道:“白瓷的烧制,你让你那些师兄们,控制住最核心的秘方,骨粉的添料,其他的,让下面人去做就是了。你不要再那么辛苦了,这次回来,要多休息些日子!”

    白荷闻言,却犹豫了下,轻声道:“三爷,通过实验,已经印证了,将硫磺燃烧,或是煅烧黄铁矿,会产生含硫烟雾,用提炼过的硫酸来吸收含硫烟雾效果比水更好,可以由此来制作更多的硫酸。

    有了硫酸,制备盐酸、硝酸便不再只是设想,乃至纯碱、烧碱,也有了可能。

    三爷以前说的化工业,总算是有了点雏形。

    若是能提炼出硝酸,那……”

    如果能提炼出硝酸,那么硝化纤维,硝酸甘油,梯恩梯……还会远吗?

    贾环倒吸了口凉气,眼神有些震惊的看着白荷,道:“荷儿,你……你已经做到这一步了?”

    白荷见之,抿嘴一笑,又摇头道:“只是小剂量的实验,而且大多只是根据三爷从前说的设想而已。不过,我若加紧一点去做,一二年内,总能做出来!”

    “不急不急不急……”

    贾环忙道:“慢慢来,慢慢来就好。三年不成就五年,五年不成就十年!如今你已经做出来的这些,目前就足够用了!

    最重要的是,你现在要挑选忠心可靠的人,培养他们这些知识。

    然后,指导他们去做实验。

    荷儿,我很严肃在跟你说这件事,这不是玩笑,也不是话家常,而是命令,你记住了吗?”

    老天爷,硝酸泡过的棉花都容易出事,真让白荷再往后面实验,她以身殉道的概率在九成九以上。

    看着贾环极严肃的面容,和不容置疑的眼神,白荷犹豫了下,苦笑道:“三爷,若想培养出助手,得好些年呢……”

    贾环沉声道:“不管多少年……或者,你只要把步骤告诉他们,让他们严格遵守就是。但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说的话,就是死命令。你若敢不听,我就会非常生气。

    荷儿,你自己想想,那些东西会有多危险……

    一旦你出了事,你可曾想过我?”

    白荷闻言,怔怔的看着贾环,忽然,她轻轻一笑,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捧住贾环的脸,轻声道:“我怎么舍得离开三爷?我只想多为爷做些事,既然你不喜,我听你的就是……

    爷,要了我吧,我等了太久了……”

    贾环闻言,轻轻吸了口气,点点头,道:“成全你!”

    ……

    ps: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没,成全你,哈哈哈!

    (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四章 凤危

    贾环丑正时分(凌晨两点)从宁安堂内宅出来,路过外间时,瞥了眼撅着屁股把头藏进枕头里偷乐不出来,和紧闭着双眼俏脸血红的香菱,就知道她们俩刚才多半看了一场生动之极的活春.宫。

    倒也不怎么在意,迟早都是他的人……

    其实原本香菱倒并不一定,不过看她和小吉祥跟连体婴一般,那模样是这辈子要死活不分开了。

    如今睡觉两人都是牵着手睡……

    香菱也默认了给小吉祥当通房这一极有前途的职业。

    贾环倒也不矫情,香菱虽然呆呆的,但也萌萌哒,着实可爱的紧,关键还极像秦可卿,长的极好……

    总不会薄待了她就是。

    跟着他,总比前世跟着薛大脑袋强的多……

    出了门,却见西厢的灯火还亮着,贾环就去探望了圈儿……

    毫无疑问,被不简单的“刁难”了番。

    花言巧语,又动了番手脚后,才哄着着恼的董明月睡下。

    之后,他就在乌远和一队亲兵的护送下,前往了皇城。

    今天六月二十二,夏至。

    亦是大行皇帝停灵日满,送入孝陵之日……

    寅正时分(凌晨四点),贾环到了大明宫前广场。

    站于武勋之列。

    放眼望去,整座皇城都被白幡覆盖,满目缟素。

    哀乐环绕,哭声阵阵。

    景阳钟敲响一百零八下,僧侣诵经声梵音不绝。

    大哀。

    镇国将军以上的宗室、武勋亲贵及从五品以上的文武大员,齐齐列队于此。

    三跪九拜,哭送大行皇帝皇灵。

    隆正皇帝浑身素服,至奉先殿前,上香,行大礼。

    而后痛哭失声,几欲昏厥。

    最终,被总理王大臣忠怡亲王和宗人府正孝康亲王一起劝起……

    礼毕,又率众王公大臣至东偏殿,易礼服,往慈宁宫皇太后前。

    寿萱春永殿中门大开,皇太后端坐于中殿高位上,受了隆正帝与百官大礼。

    虽说她冷着一张脸,不见欢喜。

    但是毕竟是在王公大臣跟前露了面,受了隆正帝全礼,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这使得心里想要看热闹的人都失望不已……

    唯有忠怡亲王赢祥心中担忧,唯恐皇太后当场发作出来。

    原本,皇太后是放言要在今日和隆正帝分辩清楚的……

    结果,消息传出后,赢祥受隆正帝指派,去和皇太后谈。

    只问她,还要不要她小儿子的命了……

    当然,这虽是隆正帝的原话,但也是气话。

    赢祥自然不能说的这么直白。

    昨日他直闯寿萱春永殿,冒着激怒皇太后的风险,就将太后身边侍候的人都打发了下去。

    他婉转地请皇太后顾念隆正帝与忠顺王的手足关系。

    若是皇太后今日发了脾气,导致他们母子不谐,那么隆正帝与忠顺王之间的嫌隙,还有何人能出面化解?

    他虽说的隐晦,可皇太后又如何听不出话中威胁之意?

    寿萱春永殿的灯光亮了一夜,今日,她最终还是没有闹出来……

    坐在高位上,皇太后环视了一圈下面的队伍,在亲王行列,却没有看到她疼爱的小十四。

    皇太后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拳头攥紧。

    看向在下面跪拜的隆正帝,眼睛如刀子一般。

    就要发作,可是,却又看到赢祥的目光。

    他向奉先殿方向示意了下……

    这是在告诉她,忠顺王,正在大行皇帝灵柩前守灵。

    见此,皇太后投鼠忌器,最终,还是没能闹出来。

    这让不知多少有心人,大失所望。

    然而,无论如何,无论这些人有什么样的心思,繁琐的仪式,终于还是完成了……

    随着大行皇帝巨大的灵柩,被九九八十一抬巨辇抬出了皇城那一刻,便象征着贞元皇朝,彻底的终结。

    一路上,不知有多少老臣哭的昏了过去。

    贾环站在队伍里,看着一位位贞元老臣哭的肝胆俱裂,痛不欲生,嘴角却浮起一抹冷笑。

    这些老臣里,真正为太上皇流泪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除了李光地和张伯行外,又有几人真的在悲痛太上之逝?

    他们只是在悲痛,太上皇在时,国朝对他们优容厚待的好日子,一去不返。

    这些人最近,都化身为家俬古董地产商,忙着卖家业。

    若是不能赶紧还清亏空,被中车府的锦衣番子给抄了家,那才叫家破人亡。

    念及此,他们岂能不悲痛?

    然而,即使再悲痛,也挽不回太上皇被送入孝陵,更挽不回这已“倾倒崩塌”的天。

    待返程时,王公大臣还要一起送悲痛欲绝的隆正帝回宫,再告诉皇太后,你丈夫安稳的进去了,给你留好了位置……

    没错,虽然听起来有些晦气,但这却是大礼仪。

    因为唯有皇太后才能与太上皇合葬,其他人想进去都没资格。

    只是,中间却有些小插曲。

    或许是认知到,那位顶天立地,气吞万里河山的太上皇真的不再了。

    回程中虽然没多少人再哭泣,可气氛却愈发低沉、压抑。

    其他人倒也罢了,唯有文官体系内,隐隐将一个人隔离在外。

    张廷玉。

    这位一手握着户部,一手握着吏部的当朝第一红人,看起来在文官中已经没有多少立足之地了。

    甚至在他的周围,被空出了一小方圆真空地带,没人靠近。

    而那位曾经温润如玉,风华正茂、沉稳惜言的张廷玉,此刻却脊梁如剑,气息凌厉,两鬓,花白……

    他真的不在乎了。

    为了整理出最重要的户部,借着吏部尚书在身之便,他在三日内,开革了户部近一半的人。

    这些人,又有三分之二被他送进了天牢,抄了家……

    即使剩下的一半人中,也有八成人身上背着待查的罪名,以观后效。

    这等凌厉的手段,固然使得户部天地为之一清,却也让无数人心中将他恨的要死。

    更何况,从户部这条线,又往外牵连了不知多少朝中官员。

    有隆正帝在背后撑着,张廷玉根本没有理会什么中庸之道。

    凡涉罪之人,一律拿下!

    有陈廷敬这些年默默积攒的人在,还有李光地夹带中私藏的人,朝廷根本不怕停摆。

    从官十数年,张廷玉始终奉行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但却并非对这浑噩的官场没有怨怒,更不是没有抱负。

    既然得到隆正帝如此旷世之知遇,他发誓要澄清吏治,即使为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因为百年后的青史之上,必有他一席之地!

    朝廷里的贪官和庸碌之辈,的确渐渐少了。

    可张廷玉酷吏的名声,却也愈发响了。

    文臣大都信封和光同尘之道,对他为了“邀恩”,就这般咄咄逼人之举,着实看不惯。

    而武勋行列,恨他入骨的更占了大多数。

    除了少数几个世爵人家,有几个没在户部借银子的?

    还多是大头。

    借少了,体现不出他们的身份。

    如今,被逼着卖家当还亏空的,不在少数。

    可以说,张廷玉已经走上了一条绝路。

    他最好能保佑隆正帝能活一万年。

    否则,他就是新君最适合刷声望,拢人心的道具。

    只要将他处理了,再大赦天下,那真能做到百官归心……

    这样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背后的靠山,真的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贾环敬佩他的所作所为,这让他想起了后世的一位铁腕宰相。

    但是,贾环却做不到那样的人。

    因为对他而言,家人始终是第一位。

    他所能做的,只有在日后,约束一下荣国一脉的将门们,不要去寻张廷玉的麻烦。

    至于文官们自己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取解决吧。

    “张大人,陛下有请。”

    就在无数人心里盼着,早日清算此缭时,苏培盛走来,宣张廷玉陛见。

    张廷玉随之上了御撵,而后,再没有下来过……

    看着百官一张张木然的脸,若非国丧之期,贾环当真想大笑三声。

    果然是那位的手段,打脸啪啪啪……

    若真能让隆正帝再活三十年,张廷玉还真能成为一代名相。

    回到皇城后,百官又去了慈宁宫。

    只是,隆正帝和忠怡亲王进去了没一柱香的功夫,忠怡亲王就出来,让百官回家,因为皇太后忧思过度,凤体不豫,不能接见王公大臣了。

    此言一出,不知多少人心里一震……

    终于来了!

    ……

    寿萱春永殿内,皇太后白氏如同看生死仇人一样,一双老眼中满是仇恨的看着隆正帝,寒声道:“你好狠的心,你抢了老十四的皇位,还不善罢甘休,你还要谋他的命?

    你这个独.夫,我的十四在哪里?你把他圈到哪里去了?”

    隆正帝站在那里,看着如疯癫了般的皇太后,面色铁青,咬牙道:“朕当了二十年的皇帝,皇位传自太上皇,什么叫抢了老十四的皇位?这个位子,是他的?”

    皇太后讥讽之极的看着隆正帝,道:“你还敢提太上皇?”

    隆正帝的面色愈发黑沉,一字一句道:“朕为何不敢提?”

    这一对天家母子的对峙,让整座寿萱春永殿内的气氛如同冰窟。

    而隆正帝细眸中的目光扫过殿内的宫人时,更是如同索命的铡刀一般,让无数人战战兢兢。

    尤其是其中的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

    此人是当初隆正帝灭了国舅府满门后,为了安抚住皇太后,从白家远支寻来的一人,立为了国舅,好让皇太后不再闹腾。

    却没想到,今日却险些坏了大事。

    这位“老实人”,可能在乡下待的日子太久了,来到繁华富贵的都中,被花花世界迷了眼。

    再被皇太后稍微给了点好处一拉拢,竟成了她的耳目。

    隆正帝已经得知,正色此人,给皇太后通报,忠顺王不在送灵的队伍中,甚至不在奉先殿。

    皇太后误以为忠顺王已经出了事,才有了此刻撕破脸皮的对峙。

    “你大可将他也杀了!你害了太上皇,害了十四,又要杀他,你干脆连哀家也一起杀了!你这个独.夫,你这个弑父谋母的害人精,你还我的十四儿,你还我的十四儿!”

    见隆正帝杀气腾腾的看着那个白家男人,皇太后彻底爆发了。

    她上前扭住隆正帝的胳膊,套着长长指甲的手,往隆正帝脸上抓去……

    隆正帝也是习武之人,自然不会被皇太后抓伤。

    不过,他也不敢伤了皇太后。

    用巧力将皇太后隔开后,隆正帝冷冷的道:“太后若无事,朕先回宫了。”

    他也是孤拐的性子,若是讲明,忠顺王早就在孝陵守灵,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偏他不想讲。

    你既然这般着紧你的小儿子,就继续着紧去吧。

    一甩袖子,隆正帝转身就要离去。

    皇太后被挡开后,真的无力了,这个孽障……

    只是她心忧忠顺王,又怎肯让隆正帝就这般离去?

    于是,在众目骇然之下,她缓缓跪下,以母拜子,道:“算哀家求你,还我的十四儿……”

    隆正帝听到后面动静不对时已经转过身,就见皇太后就要跪下。

    他虽然敢和皇太后对峙,还敢送太上皇大行,却无法生受了这一跪。

    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去扶。

    皇太后挣扎不过,心里喷火,便一耳光扇在了双手搀扶着她的隆正帝的脸上。

    “啪!”

    耳光倒在其次,只是那指甲,却在隆正帝的脸上留下了五道血印子……

    隆正帝当场怔住了……

    皇太后犹自不放过,又一把抓上来,厉声道:“你还我的十四儿!!”

    “够了!”

    隆正帝一挥手,挡开了皇太后的抓爪。

    只是,暴怒之下,未免用力过猛。

    皇太后惊呼一声,仰头栽倒过去。

    隆正帝抓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太后“砰”的一声,后脑先着地,栽倒在金砖上,没了声息……

    ……

    神京西城,居德坊,荣国府。

    相比于寿萱春永殿内,天家的风风雨雨,荣庆堂内的气氛却要好的太多。

    折腾了一天后,贾环倒没所谓,可贾母老太太却被累的够呛。

    她身上有一品国夫人的诰命,今日也要着大妆,随班于命妇队伍中,为太上皇送行。

    虽然一路上都有车马载着,可一整日里水米不进,只靠一点蜜饯撑着,再加上车马之劳,老太太七十多的人了,未免受用不住。

    好在,有公孙羽早早候在荣庆堂,给她施针喂药。

    休养了片刻后,就恢复了过来。

    看着满堂儿孙关切的目光,贾母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再看着跟前公孙羽清冷的面容,虽然不多出众,可在贾母眼中,却喜欢的不得了。

    她拉着公孙羽的手,笑着问道:“在东府过的还好?环哥儿可曾欺负了你去?”

    公孙羽有些羞涩的摇摇头,道:“回老太太的话,过的很好,我们爷……不曾欺负我。”

    一看就是没什么心机的,一旁的薛姨妈看着也喜欢,笑道:“真真是环哥儿的福气呢!”

    贾母笑道:“也是我这老太婆的福气,被幼娘整拾了一番,腰酸背痛的小毛病都没有了,心也不慌了,头昏脑涨也没有了,清爽舒服许多。”

    薛姨妈笑道:“何止老太太,家里那么多身子金贵的,都托了她的福气,连我这外客,都受用了好些。真真是好丫头……”

    公孙羽不大习惯这种场合,脸有些红。

    贾母拉着她的手不放,道:“寻日里也别总窝在药室里不出来,多和家里的姊妹们顽耍顽耍,你还那么年轻,老拘着自己,委屈了去。”

    薛姨妈捧哏笑道:“老太太这话极是呢!园子里很少见过东府这几个,都老实的太过了……”

    公孙羽闻言,不知该怎么回答。

    让她去和普通闺阁女孩子聊天,那才是真正的委屈自己……

    只是,贾母是贾家老太太,她纵然不喜读《女戒》,孝顺一道却是天成,不敢违背。

    好在贾环在一旁开口道:“老祖宗,这奇才有奇才的活法儿。对于幼娘和白荷这样的人来说,做她们喜欢做的事,就是最大的乐趣和休息。若让她们跟寻常人一样顽闹,她们反而不自主。您这虽是好意,反而让幼娘不适应呢!”

    “呸!”

    贾母气道:“我看你就是想让她们多替你操劳!我都听说了,白荷那丫头的手怎么回事?”

    贾环闻言,讪讪一笑,道:“那确实是孙儿的不是,她给孙儿做东西时,给烫着了。”

    贾母正色道:“环哥儿,这些都是你的妾室,那么能干,是你的福气,你要惜福,要知道珍重呢。”

    贾环忙点头,道:“老祖宗说的是,孙儿一定好生谢她们。其实不止幼娘她们,林姐姐、云儿还有宝姐姐她们,如今都在帮孙儿做正事。说来也怪,咱们家里男儿辈没几个出众的,帮不了我什么大忙,倒是女儿家,一个顶一个的能干!”

    众人闻言,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也有黑脸的,比如贾政。

    也有惭愧的,比如贾琏、贾兰……

    至于贾宝玉,正在神游天外……

    贾母感兴趣问道:“你林姐姐她们如何帮你?”

    贾环笑道:“林姐姐会帮孙儿查账,她心细,看的准。虽然不常查,但一查就能查出大动静,前儿个查出一桩亏空,帮了孙儿老大的忙!”

    贾母闻言,有些惊喜的看着下面垂着头,面色秀红,心里开花的林黛玉,叮嘱道:“玉儿要注意身子呢,不能只顾着帮环哥儿,累坏了自己我可不依!”

    林黛玉抬起头,抿嘴笑道:“我知道呢,并不累,只是偶尔翻翻!”

    贾环附和道:“对,不过林姐姐神仙一样的人,偶尔翻翻就能帮我大忙了……”

    一副不要节操的模样,让下面众姊妹们咯咯乐出声。

    林黛玉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园子里真是四处漏风的地儿,昨日贾环在蘅芜苑过了半夜的消息,也不知怎么就传进了林黛玉的耳中。

    今日贾环回来后,很给了贾环几个脸色看。

    不过她也知道分寸,没有做的太过,虽然心里不舒服,可贾环都做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好再拿捏着,到底露了笑脸。

    贾母看的分明,满意的点点头,呵呵一笑。

    又问贾环,道:“宝丫头帮你掌着外面的商路我知道,云儿也能帮你了?”

    贾环笑道:“东府里幼娘她们几个一个比一个忙,也都不擅长管家,孙儿就求到了云儿跟前,央她帮忙去管家。”

    贾母有些惊喜道:“她管得了那么大的事?”

    贾环笑道:“老祖宗,只看她是老祖宗的嫡亲侄孙女儿,就再没有不成的道理!”

    这马屁拍的贾母真真是神清气爽,她笑的合不拢嘴,看着下面的史湘云,道:“云儿,你可要仔细着做,不可大意了去。”

    史湘云应了声,道:“有不懂的,就来问老太太。”

    贾环当即给她竖起了跟大拇指!

    满堂人一片哄笑,史湘云羞红了脸,狠狠的瞪了三孙子一眼。

    贾环嘿嘿一笑后,不好厚此薄彼,又道:“如今南边的生意,多是宝姐姐在操心。原本每日里早早就歇息了,如今见天儿的忙过子时,老祖宗您瞧瞧,宝姐姐是不是清减了许多?”

    原本也羞红了脸的薛宝钗闻言,脸色顿时一黑……

    相比于家里的姊妹,她真的丰满的太多,尤其是和林黛玉比。

    而且,一直熬夜处理活计,也没见瘦多少。

    贾环哪壶不开提哪壶,薛宝钗心里怨个半死。

    众女儿家又是一阵善意的笑,林黛玉笑的声音有点大,小耗子似的……

    不过已经领先许多的薛宝钗,却不跟她一般见识。

    不动声色间轻轻的抚摸了下腹部,只盼能早日诞下麟儿……

    又将其她姊妹们也一起赞了一遭后,见贾母兴致不减,贾环忽然见下面贾政面色有些尴尬,笑出声,对贾母道:“老祖宗,您知道了没?”

    贾母闻言一怔,道:“知道什么?”

    贾环憋着笑道:“我娘要给我生个小弟弟了……”

    “咳咳咳!”

    许是有些猝不及防,贾政没忍住一阵咳嗽,有些羞恼的瞪了贾环一眼,再见其他人“惊喜不已”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贾母看了眼贾政,又看向贾环,道:“当真?”

    贾环看向公孙羽,公孙羽点点头,道:“老太太,姨奶奶是有了身子,两个月了。”

    贾母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她竟是先看了眼一直垂着头的贾宝玉一眼,然后才看向下面的贾政,缓缓点点头,道:“好啊!”

    贾母正要再说什么,却见一人面色严肃大步进来,此人进来后,身后才有通报的婆子喘息着快步跟了进来,众人见之一怔。

    却见来人一身大礼宫妆,先对贾母和贾政简单一礼后,便径直对贾环道:“环郎,带上幼娘速速随我进宫!”

    竟是,赢杏儿!

    贾环闻言,面色微变。

    ……

    寿萱春永殿内,隆正帝站在那里,脸色比哭还难看。

    远远看着凤榻上,双目紧闭,眉头蹙着,似在极力挣扎着模样的皇太后,隆正帝面容一片铁青,拳头攥紧。

    凤榻旁,公孙羽面带轻纱,手中金针连动,额头蒙着薄薄的一层细汗。

    在她身旁,皇后董氏和赢杏儿分立左右,均是一脸肃穆,目光紧张凝重。

    半个时辰后,公孙羽轻呼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身后的皇后和赢杏儿,轻声道:“保住了。”

    “谢天谢地!”

    “呼……”

    董皇后激动的叹了声后,立刻对堂上的隆正帝点点头,隆正帝面色一松。

    却听公孙羽又道:“太后娘娘的性命虽然保住了,但因为头部受创,却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寿萱春永殿内,随即一静。

    隆正帝的脸色又难看下来……

    董皇后张口想问,可又不知该怎么称呼公孙羽。

    按理说,应该叫贾公孙氏。

    可这也太拗口了些……

    好在赢杏儿方便,她问道:“幼娘,没有办法了吗?”

    公孙羽摇摇头,道:“妾身已经尽了最大的力了。”

    赢杏儿闻言叹息一声。

    堂上的隆正帝面色却愈发阴沉,目光锋利的看向公孙羽。

    这就是御医的艰难之处。

    不过没等他发作,威逼公孙羽一定救醒皇太后,不然要杀头云云……

    就听身旁有人用力咳嗽了声。

    隆正帝皱眉看去,却见一小瘪三眼神莫名的看着他。

    隆正帝这才想起,公孙羽是这小贼的妾室。

    这王八蛋是在替他小妾鸣不平呢!

    念及此,隆正帝脸色彻底成了黑锅,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

    贾环寸步不让,目光莫名的看着隆正帝。

    你娘希匹!

    你把你妈打惨了,求我老婆给你妈救命。

    命救过来了你不说封个一品诰命,还想迁怒?

    昏君也没这个当法的!

    “咳咳,贾环,你干什么?”

    一旁的忠怡亲王虽然也为眼下之事感到头疼,却不得不先打下面前的圆场。

    喝了声后,又对隆正帝轻声道:“陛下,贾环的妾室有功,后面还要她……”

    隆正帝深吸一口气后,狠狠的瞪了贾环一眼后,咬牙道:“贾族公孙氏,为君分忧……”

    念到这四个字,又刀子一样剜了一眼贾环,继续道:“册封为,六品安人!”

    公孙羽也算是官家女儿,知道规矩,跪下谢恩,看向贾环的目光闪闪。

    贾环也高兴,不过这个场合却不好笑出声。

    隆正帝又道:“你好生照看太后,若能救醒,朕不吝封赏。”

    说罢,最后看了眼凤榻上之人,转身大步离去。

    赢祥叹息了声后,对贾环道:“跟着来吧,陛下有话对你吩咐……”

    ……

    ps:推荐一本好友的书,小晨晨的《铁幕德意志》,他的苏联1991是苏联文的第一精品文,如今变节了,当了德棍!(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五章 叔叔啊……

    大明宫,紫宸书房。

    “啪!”

    如今愈发不愿制怒的隆正帝,在人前还能忍一二,可是回到这里,却再也不愿忍着。

    狠狠的将喝了一口的茶盅掼在地上,发出一道巨响。

    他面容狰狞,细眸隐隐血红。

    众人凛然间,苏培盛忙招来两个小黄门,将地面收拾干净后,又赶紧赶了出去。

    “皇上,这只是一个意外。皇上不需太过自责着恼……”

    赢祥看着身子都微微颤栗的隆正帝,轻声安抚道。

    邬先生去世后,如今能劝隆正帝的人,大概也只有这位弟王了。

    贾环则有些意外,隆正帝居然还会后怕?

    不过想想也是,太上皇之驾崩,总不是他亲手所为……

    可皇太后,却差点被他亲手干掉。

    说一千道一万,那也是他的生母。

    再成仇,也摆不脱这层干系。

    虽然屡屡被伤,屡屡被视若仇寇。

    可隆正帝心里未尝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那位会回心转意……

    然而却不想,今日他差点杀了她……

    隆正帝岂能不后怕?

    而且,这件事一旦传出去……

    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正值江山动荡之际,无数野心阴谋家,正愁没有一个造反的大义。

    一旦隆正帝成了弑亲母之人,那,或许真能上演一出,十八路反王,六十四处烟尘……

    万幸,万幸救了过来。

    只是,早上还好端端的一个太后,忽然人事不省。

    依旧是一件极棘手的难事。

    每逢节礼,宗室和外臣的命妇,都要进慈宁宫给皇太后行礼。

    即使宫中的嫔妃,也要给皇太后请安。

    瞒是肯定瞒不过的……

    即使宣城皇太后抱恙在身,不能见外客。

    可宗室里有几个同辈的老太妃,老王妃,也要入宫探望。

    这是规矩,也是礼节。

    纵然隆正帝也阻拦不得……

    难啊!

    “贾环,你那小妾要留在宫里……”

    隆正帝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道。

    贾环自然不能依:“陛下,您开什么玩笑?她是外臣命妇!

    留在宫里不用三天,满天下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还有臣,还有陛下您!”

    隆正帝也知不妥,可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及得上这些,他沉声道:“谁敢多嘴,朕要他的脑袋!

    贾环,太后绝不能有一点闪失,西征在即,绝不能再来一次国丧!”

    贾环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可以打着给太后治理凤体的名义,每日进宫。住在这里还是算了……”

    隆正帝咬牙道:“混帐东西,你连朕的甘露殿都敢住,还不敢让你那粗糙小妾住慈宁宫?”

    隆正帝是见过公孙羽的容貌的,只能说中上。

    见贾环这般防备,好似他真要霸占他小妾一般,顿时怒上心头,破口大骂道。

    主要是这个时候,他不放心其他太医来插手,也不放心公孙羽出宫……

    贾环笑道:“陛下,这两回事……外面不知多少人在怀疑,臣有可能是您的私生子。

    要不是臣长的好看,不是细眉细眼,这个说法八成能被外面坐实了。

    臣脸皮厚,无所谓。

    可要是臣让自己的小妾住进宫里,外面那群人可不管她是不是给皇太后看病。

    臣可不能让老婆被人说嘴。”

    隆正帝闻言,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

    长的好看,不是细眉细眼……老子长的很丑吗?

    把你说成朕的儿子,是一种羞辱,还要厚脸皮才能承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及着这些狗屁东西。

    眼见隆正帝真要动怒了,赢祥只能再打圆场,道:“贾环,杏儿那丫头以前不是住在景仁宫吗?

    让你那妾室和她住一起,总没人说嘴了吧?”

    贾环见之不好再推脱,闷闷不乐道:“那等皇太后稳定下来后,臣就接她出宫。”

    “哼!”

    隆正帝冷哼一声,压住心火,冷冷的瞪了贾环一眼,道:“没出息的东西!整日里为了女人和朕打擂,你仔细着……”

    贾环心里腹诽,你刚打了你妈妈,我不和一般见识……

    隆正帝正训斥着贾环,忽见朱正杰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血琳琳的,放着半截舌头,贾环见之一个激灵……

    隆正帝恨道:“朕真是瞎了眼了,竟寻来这么个东西陪伴太后,在太后跟前犯口舌,搬弄是非。若不是他,今日又岂会……”

    贾环闻言莫名,一旁赢祥叹息了声,解惑道:“白池是太后娘家的支脉,皇上孝心虔诚,使人寻了来,陪伴太后。却不想,此人狂妄自大,在太后面前胡言乱语。说忠顺王……不在奉先殿,也没跟着队伍送灵,太后才以为……唉!”

    贾环今日在孝陵是见了忠顺王的,虽然有些萎靡不振,可确实还活着。

    如此看来,这个白池还不算冤……

    “白池,什么破名儿?白痴!”

    贾环嘟囔道。

    隆正帝面色古怪的看着贾环,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笑骂了声:“也只有你这样的混帐无赖,才会拿别人的名字取笑!你那名字就好听?贾环……我看贾坏还差不多!”

    赢祥在一旁呵呵笑着。

    苏培盛和朱正杰躬身侍立一旁,均面色严肃。

    他们只是天子家奴,这种场合,没有他们插嘴的份。

    贾环无语的看着隆正帝,道:“陛下,您站哪边儿?臣在替您出气……”

    隆正帝瞪了他一眼后,道:“少说废话!

    南海水师已经出征了……不好打朝廷的名义,既然你之前说愿意为国分忧,那就打你贾家的名号。

    朕下了旨意,一个月内,一定要将粮食运回来。

    张廷玉已经布好了大计,安排好了人手,只待粮食运来,就可以将那起子发国难财的奸商一网打尽!

    这件事是绝密,不许外传。”

    贾环先点了点头,又有些莫名的看着隆正帝,道:“陛下,您这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吧?”

    隆正帝闻言嘴角抽了抽,看着贾环,道:“怎么说?”

    贾环干笑了声,道:“若没其他事,您何必将这等绝密的事告诉臣?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保障才是……”说着,眼神有些防备的看着隆正帝,提前打招呼:“陛下,臣家里可真没银子了。”

    隆正帝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朕是打劫的土匪吗?

    赢祥在一旁笑道:“贾环,不是银子的事……”

    贾环脸色顿时纠结了起来,道:“还真有事啊?我就说……”

    隆正帝瞪着贾环……

    赢祥笑道:“不是什么大事……贾环啊,皇上和我都没有想到,四处求粮食,求到最后,竟成了灯下黑。”

    贾环闻言一怔,道:“灯下黑?谁,我?我家哪有多少粮食?哦……是有一些,酿酒用的。那也没多少啊……”

    “国难之时,还想着耗费大量粮食酿酒烧埚,黑了心的……”

    隆正帝在一旁冷言冷语的讥讽道。

    贾环这就不乐意了,道:“陛下,您这话说的……臣为了支持您,都快破了家,都没用您动手,自己抄了家底儿,连老婆的嫁妆银子都贴进去,凑够了五百万两银子,臣家里都快吃糠了,您还说臣发国难财?”

    “这……”

    隆正帝难得黑脸一红,但也只是一闪而逝,随即目光眯起,看着贾环,沉声道:“贾环,你这是跟朕邀功?”

    帝王之道,恩出于上,也只能出于上。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给你的才是你的,不给的,就悄悄的……

    贾环气笑道:“陛下,您真不讲理!”

    “嘶……”

    连朱正杰都忍不住在肚子里抽了口冷气,只盼望着隆正帝暴怒之下,把贾环拿下,砍了最好……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大现实。

    先不说隆正帝要大用他,就说他那圣眷……

    果不其然,就见隆正帝哼哼笑出声,道:“讲理?你见过那个皇帝讲过道理?朕金口玉言,言出法随,说的话就是道理!”

    贾环腹诽:你傲娇的跟大公鸡似得……

    朱正杰心里又是一叹,酸楚嫉妒,果然,在陛下心里,他远远无法同贾环相比,要是他敢这样,怕是……可恨!

    赢祥见贾环吃瘪,在一旁笑道:“不是要你家那点粮食……和厄罗斯总还是要谈的,不可能打一场费时长久的国战。

    等和谈的时候,少不了你家的酒。

    说来也是奇事,那些罗刹鬼好酒竟好到了这个地步。”

    贾环却没给他捧哏的觉悟,赢祥也不在乎,一收笑脸,沉声道:“贾环,朝廷再没想到,勋贵中竟有那么多存粮……”

    贾环闻言一怔,道:“勋贵家有存粮?”

    赢祥点点头,道:“如今渭水河上南下的船,十之六七都是往南运粮食的船。这些粮食,又大都出自勋贵之家。

    他们手里都有大量的土地,这几年关中风调雨顺,连年丰收。

    因此谷类的价格低贱。

    勋贵不像普通百姓,谷物低贱也要卖了交税交租。

    他们却将粮食都存了起来,以待粮荒。

    如今,正被他们等到了……”

    贾环闻言,瞟了眼脸色阴沉的隆正帝,试探道:“陛下,这些人,是不是要卖粮偿还亏空啊?”

    隆正帝讥讽一笑,道:“你贾家有亏空吗?”

    贾环点点头,道:“有,户部欠臣家银子……”

    话没说完,就见一镇纸飞来,贾环一把抄在手里,直接放进怀里,拱手一礼,笑道:“谢陛下的赏!”

    隆正帝气的咬牙,一旁的苏培盛都有些心疼,都好几个了……

    隆正帝却又正色道:“贾环,朕很欣慰你的做法,你一直以来想的都很对。勋贵世爵,与国同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是这般想,也是这样做的,表里如一,所以,朕才对你的诸般无礼宽容包庇。

    朕的心胸气量,还不至于同你这样的无赖顽童计较。

    但是,有的勋贵,却已经蜕变了,变得和前明皇朝养的那群国朝蠹虫差不多了。

    他们仗着勋贵之身,大肆圈地,收纳佃户,蓄养家奴。

    如今国难之时,不思报国,反而将存粮运往关外灾难之地。

    若只贩卖成银子,朕念及先祖功勋,也就忍了。

    可他们在灾区用粮米去换取了大量的土地,用一斤米就能换取两个丫头,半袋米就能买人一家!

    管家之流仗着府上尊贵,行强买强***良为娼之事,屡见不鲜……

    作威作福!

    当地官员敢怒不敢言,管束不得!”

    贾环闻言,皱眉道:“陛下,有这等人,您按国法处置了就是……”

    说着又觉得不大对劲。

    若是一般人,隆正帝绝不会这般作难。

    以他的性子,不抓起来抄家灭族就是好的。

    念及此,贾环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怎么,你也想到了?”

    隆正帝冷冷的道。

    贾环小心道:“陛下,到底……是哪几家?”

    隆正帝哼了声,没有说话。

    一旁的赢祥叹息了声,道:“贾环,皇上到底还是存了宽容的心,给他们补过的机会……

    原本那几家,近来将关内的良田大都卖与百姓,皇上还颇为高兴,赞许了好几回。

    却不想,转眼间他们却在江南大肆圈地,还用粮米贱价换了那么多的家丁仆役,过万人哪……

    这件事,皇上本来是要发作出来的。

    但念及这些勋贵祖上都与国朝有大功,就是如今,也居于军中高位。

    皇上着实不愿让这种龌龊之事,坏了君臣情分。

    你和那几家都颇有交情,所以就让你去敲敲边鼓,让他们适可而止。”

    贾环不用再问,就知道是哪些人家了……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隆正帝看了他一眼后,又和赢祥对视了眼。

    赢祥咳嗽了声,再道:“贾环啊,朝廷有一事,还需要贾家的帮助……”

    贾环斜眼看去。

    赢祥有些尴尬,却也没法子,道:“西域大战将即,原本是要多征发些民夫,往西北运粮的。但朝廷发现,你贾家的车马行似乎极便利……”

    贾环轻轻呼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不过生意归生意,不能白干。”

    没等黑下脸的隆正帝发怒,贾环就道:“陛下,这是公事,肯定要付出酬劳的,不能乱了规矩。

    不过……花费就用西域的荒地做抵吧。

    还有,那些在南方买地的人家,用西域双倍的土地换。多少给他们存些体面……”

    赢祥皱眉道:“贾环,西域的土地……”

    贾环嘿了声,道:“忠怡亲王,西域的土地,除非国朝移民三千万,日夜不停的开垦。

    如此,一百年也才能开出一半。

    朝廷要鼓励关内的百姓,只要谁肯去西域,每人二十亩……不,一百亩地!”

    赢祥闻言,想了想后,看向隆正帝,点了点头。

    又去交代宽慰了番要被留在宫里的公孙羽,再叮嘱了赢杏儿几句后,贾环就出宫了。

    没有回家,径直去了镇国公府。

    ……

    镇威堂,后宅。

    郭氏坐在主座次座上,贾环和牛奔两人坐在左下位,还有一个极美艳的妇人,带着一个比牛奔小两三岁的少年,坐在右侧。

    堂下跪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脸的委屈。

    那极美艳的妇人,是牛继宗的妾室,周氏。

    她身旁的少年,是其所出的庶子,牛郜。

    周氏一共为牛继宗出了二女一子,母以子贵,是镇国公府,仅次于郭氏的妇人。

    而堂上跪着的男子,名叫周桂,是周氏的亲兄长,也是镇国公府管理农庄的大庄头,一等一的肥差。

    牛家将关中的土地田庄渐渐出手后,此人就去了江南,在两湖圈了不少地。

    之前,因为花费极少,还受到了郭氏的嘉赞……

    “太太啊,如今外面谁家不是这样做的?咱家里又没偷谁抢谁,也没仗势欺人。外面那些人,一斤米能换一个丫头,我哥哥给人家三斤米呢。”

    周氏声音娇媚,细细软软的说道。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以牛继宗的地位,纳一个绝色,不算难事……

    郭氏皱眉道:“你之前说,要给家里添几亩地,给族人也好置办些产业,我也就应了。现在却闹到了御前,连累环哥儿都跟着受排贬。”

    周氏闻言,看了眼贾环,给了个笑脸,然后又道:“太太,咱家为了支持皇上,连祖上传下来的田都出手了,难道还不够?关内不让买田,咱们去南边买,难道也犯法?

    太太,其实我是存了私心的。

    郜哥儿是庶出,妾生的,又没有大爷和宁侯他们那般本事,文不成武不就。

    日后家里的家业,自然没有他插手的份。

    所以,我就想,趁着这个时候,低价便宜些,给他多置办几亩地,日后,守着这些地,平安康乐的过一辈子就好。”

    此言一出,郭氏眉眼间闪过一抹无奈,连一直阴沉着脸的牛奔,都抽了抽嘴角,一双绿豆眼看向贾环……

    贾环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有看那周氏,而是看向周桂,道:“周桂,你在南边圈了多少地?”

    周桂脸上委屈之色一滞,道:“回宁侯的话,没……没多少……”

    贾环呵呵一笑,道:“我没有婶婶那么好的脾气,再问你一遍,你圈了多少地?”

    “赶紧说!”

    牛奔厉喝道。

    周桂打了个激灵,看了眼同样面色发白的周氏后,小声道:“不多,就……就五万亩。”

    “呵呵。不多……”

    贾环轻声一笑,再问道:“买了多少人?”

    周桂道:“八……八千。宁侯,小的也是在替家里做善事,您是不知道,那些人太惨了,连树皮都吃光了!小的若是不收他们,他们能活活饿死。”

    “就是,周桂是在替家里存福呢!”

    周氏笑道。

    “五万亩,八千人……”

    贾环都不知该说点什么,他摇摇头,道:“这五万亩的地契你交出来,西域收回后,我还你十万亩。八千人也……”

    “不行!”

    周桂惊叫了声,道:“宁侯,那可是两湖的良田!虽然被洪水冲了,可水退之后,田更肥!如何又是西域那等蛮荒之地可比?那八千……哎哟!”

    周桂没叫完,脑袋上就被茶盅盖子砸中,见了血。

    “宁侯,你……你干什么打人?”

    周氏见周桂被砸倒在地,又惊又怒,霍然起身,质问道。

    却见贾环理也不理她,又走向了周桂。

    周氏这才怕了,忙求向郭氏,哭道:“太太,您看看他……他,他是外人哪!”

    郭氏叹息一声,道:“他算哪门子的外人,老爷对他比对奔哥儿都亲,我也管不得他。你放心吧,环哥儿知道分寸……”

    贾环蹲在周桂跟前,看着他道:“我牛伯伯为了国朝西征大事,日夜守在军机阁,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

    奔哥也在宫里值守了几天几夜没合眼,在家里休息不了几天,就要同本侯一起去西域,和罗刹鬼打仗拼命。

    我们做这些,就是为了守得家族兴旺,让家人安居乐业,拼出家族的富贵绵延。

    为此,我们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来,你跟我说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行此招祸败家之举?

    五万亩,八千人……

    不知死活的王八蛋!!”

    “啪!”

    一耳光扇过去,生生将周桂打的飞起,又重重摔落在地,动弹不得……

    悍戾之气,连周氏都不敢出声了。

    贾环站起身,回过头对郭氏道:“婶婶,以后家里不要再置办产业了。有侄儿筹备的银行在,守住这一个产业,家里需要犯愁的是该怎么花银子,而不是赚银子。

    没必要再为了点小钱,去田里跟泥腿子抢食吃。”

    郭氏没好气的白了贾环一眼,高声道:“你少冤枉人,这件事和我没干系!你再往我身上赖,仔细老娘捶你!”

    郭氏是正儿八经的武道高手……

    贾环呵呵笑道:“侄儿知道,这不是白嘱咐您一声嘛!那些地契什么的,晚上打发人送到侄儿府上去吧。不然,要是让牛伯伯去交,怕他面子上抹不开。

    陛下只是敲打我,就是为了给伯伯存一分体面。”

    郭氏点点头,又冷冷的看了眼周氏。

    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到底短了见识,只会卖弄小聪明。

    若不是看在她所出的那三个子女的面上,不好多加责备,郭氏岂能容她卖弄?

    她生性大气,惯不愿理会这些。

    但从今往后,却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念及此,郭氏对贾环道:“这些烂事竟连累到你,你伯伯回来知道了,不定怎么动怒呢。连我也要吃挂落。”

    贾环笑道:“不会,牛伯伯知道情况……婶婶,这件事就这样,侄儿先走了,除了这边,武威侯府、奋武侯府都有份儿!还有其他几家……”

    说着,贾环苦笑着摇摇头。

    出了镇国公府后,牛奔有些不好意思道:“环哥儿,我也不知道家里出了这档子事儿。

    嗨……你也是大家子出身,应当知道,这后宅的事,最麻烦。

    我娘素日里也不怎么理会这些,只要没犯规矩,大体上都不管那些人……”

    贾环了然,笑道:“没事,有了这一回,日后想必他们不会再作死了。奔哥,咱们之间就不用说这些了,你好生准备,再过三日,咱们一起去西域。”

    牛奔嘿了声,不过随即又皱起眉头,道:“咱们同叶道星他们一起上路,靠不靠谱?那王八蛋鹰视狼顾,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他别再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贾环哈哈笑道:“不是咱们担心他们靠不靠谱,应该他们担心咱们靠不靠谱!你以为陛下偏偏这个时候发作,是为了什么?就是怕叶道星和他手下的那五千重甲铁骑,去了西域回不来……”

    牛奔闻言一怔,随即也哈哈一笑,一拍脑门,笑道:“我倒是忘了,西北是秦家的地盘!也对,秦家那头猛虎,可不是吃素的!

    叶道星还想当先锋,立头功……

    嘿嘿,这一仗打完,不知道他手下还能活下来几个!”

    贾环莫名一笑,然后对牛奔道:“一起去风哥家坐坐?”

    牛奔闻言,大为心动,不过犹豫了下,还是婉拒道:“算了,别让他面子上抹不开。今日也就是你,换个旁人,见家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都觉得丢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和我娘把那一对母子欺负成什么样了……

    今天你出手可以,我要是出手,就难看了。”

    贾环哈哈一笑,道:“理会那些小心思作甚,该教训就教训!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牛奔点点头,目送贾环带着乌远等人远去……

    ……

    将秦家、温家还有其他几个武勋将门府上转了个遍,回府的时候,已经入了夜。

    灯火阑珊。

    做这个中间人,还是有些费心的。

    秦家、温家的情况,大抵和牛家差不多。

    都是家里的管家“自作主张”。

    背后或隐藏着二房的利益,或是当家太太的意思……

    一下子失去了那么多田地,他们都不大放心,想从外面捞回本儿来。

    不过这几家都好解决,贾环一出面,一阵笑闹也就解决了。

    对于连累到贾环,还都有几分不好意思。

    也有几家费心思的。

    修国公府侯家,以及其他几家在军中掌兵的将门之家。

    贾环讲明了道理,又许下了些利益好处,才总算收回了他们手中的地契和仆役身契。

    当然,他们是不要西域的土地的,贾环用溢价三成的价格,收回了他们手中的田地。

    西域的地,由贾家来收……

    这世上从没有只享受权利而不付出代价的好事。

    贾环作为他们的旗帜人物,可以整合他们的力量为己用,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物力、财力还有精力。

    更何况,也并不算吃亏。

    贾家趁这个机会,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在西域圈地数十万亩了……

    去了西府荣庆堂,将太后凤体不豫的事说了遍后,贾母才放下心来,由鸳鸯服侍着睡下。

    贾环又去了东路小院,看望了赵姨娘。

    然后又去了园子里,潇湘馆、云来阁、蘅芜苑走了一遭后,都没有停留太久。

    夜色已经太晚,贾环不希望她们熬夜。

    一体转了圈后,贾环犹豫了下,又朝园子东北向走去。

    那里有,太真观。

    ……

    女观大门自然早已经关闭了。

    贾环翻墙而入,心中隐有偷香之刺激感……

    虽然闲云小道姑就在观中,只是以贾环如今的身手,以及他最出众的身法,想瞒过闲云的耳目,易如反掌。

    贾环知道,闲云住在正殿东厢,而秦氏和宝珠则住在西厢。

    因此,他轻身去了西厢。

    灯火还明亮着。

    窗户半开,有翠色绿纱覆着,以防蚊虫。

    透过轻纱,可见一窈窕身影,坐于灯下,玉手托着香腮,似在出神。

    一个丫鬟走来,劝说了几句,应该是在劝那女子早歇。

    却只是轻轻摇头……

    贾环见之,心中有些惭愧。

    上前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谁?”

    深夜中,半夜门响,屋子里,主仆二人警觉,宝珠喝问一声。

    贾环轻声道:“是我。”

    “哎呀!”

    却是秦氏惊喜之极的惊呼一声,而后贾环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房门的门栓拔起声作响后,屋门打开,一道荷花莲红色裙裳着身的身影,俏然而立于面前。

    烛光月色下,是一张满是幽情,泛着惊喜红晕的俏脸,柔情万分的看着贾环,美眸中氤氲出几分雾气,红唇轻咬,终究化为一声嗔怨:

    “叔叔啊……”

    ……

    ps:感谢大家的打赏支持,受宠若惊!

    (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六章 极好的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贾环都没想到,秦可卿竟这般有情.趣。

    她在太真观住着,并非无趣度日。

    因为家里有会唱曲唱戏的,贾环就打发过几人上来,在观里表演。

    让秦可卿坐在帷帐后面看,解闷儿。

    然而秦可卿却并不只是解闷儿,她还学会了唱曲儿和舞蹈。

    此刻,这一曲《清平调》送与贾环了无限惊喜。

    糯软的玉音绵绵,窈窕的身姿轻摆,将女人的韵味展现的淋漓尽致。

    和秦可卿的舞曲相比,贾环曾经看到的那些舞蹈,和广场舞大妈差不离儿……

    更兼眉眼间那抹能化得精钢为软红的幽情媚意,着实让贾环叹为观止。

    此等绝色,再配此等风韵,确不愧为红楼第一春色……

    宝珠识趣,早早的出了碧莎橱,在外间候着。

    此间风花雪月,唯有二人共赏之。

    四目相对处,竟都痴了去。

    贾环勾了勾手,秦可卿抿嘴一笑,款步上前,被贾环揽住细腰,置于腿上。

    秦可卿双手则轻轻环住贾环的脖颈,檀口吐香,美眸如水,呢喃了声:“叔叔啊……”

    盖因,某三孙子的手,堂而皇之的放错了地方。

    一上手,就直握要害……

    酥玉腻软!

    眼波荡漾。

    “侄儿媳妇……”

    “嗯?”声音微颤。

    “想我了没?”

    “想……想了,白天想,夜里想,梦里也想……嗯……”

    “想我什么?”

    “想……想我的爷……”

    ……(完本后写番吧,这里虽然只有短短的含而不露的一段对话,但我绝对相信诸位老司机们的想象力……)

    翌日清早,宁安堂。

    “三爷,夫人……”

    一身风尘仆仆的王世清给贾环和董明月请了安。

    贾环点了点头,道:“一路还平稳?”

    王世清应了声,道:“打着贾家的云字旗,不曾有人阻拦。出了峣关,更不会有问题了。”

    贾环笑着点点头,道:“世清,我还是那句话,西北大有可为。西北的路子,差不多是你一手趟出来的,你都熟悉。

    如今西域要开国战,朝廷要用家里的车马行。

    一路上草料粮食供应,都由贾家驿站供应。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王世清闻言精神一震,声音微微提高,道:“这意味着可以增速发展!三爷,趁着这个机会,无论是车马行,还是商铺驿站,都能快速发展,走上正轨。

    一场国战打完,所有的路子都熟了。家里往后再往西域发展,就更轻便了。”

    贾环哈哈一笑,道:“正是此理!怎么样,是不是大有可为?”

    王世清连连点头。

    笑罢后,贾环又道:“对了,还有一事……”

    王世清道:“请三爷吩咐。”

    贾环呵呵笑道:“前儿我去你家里探望老夫人,老夫人身子都还好,就是有一事放心不要,央我做主。”

    王世清闻言,在西北风沙里吹的发黑的脸,竟红了起来,很有些不好意思。

    连董明月见之,都呵呵一笑。

    贾环道:“老夫人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到了说亲的时候,可与你说了好几家,你都不乐意,知道你眼光高,就央我替你说一门亲。”

    王世清愧然道:“我娘真真是糊涂了,三爷日理……三爷公务繁忙,每日里多少大事等着三爷操劳,她还拿这等小事扰您,实在不该。再者,我这几年都要忙在西域,哪有闲功夫……”

    贾环笑道:“这才是糊涂话,大丈夫成家立业,成家在前。你也说了我公务繁忙,可我还不是早早就娶了亲?

    你这几年历练下来,愈发沉稳干练了,也能当大事了。

    如今都中年轻一辈人里,比你更能干的,我也看不出还有几个。

    只可惜你武艺平平,上不得战场,立不得战功。

    若只是随意带上你去沾光,却不是对你好,而是辱了你。

    不过,后勤功勋亦大,总找个机会,我在陛下面前,跟你磨个世爵。

    如今,我先为你寻摸一个好女子,成了家业……”

    “三爷……”

    王世清确实历练出来了,见贾环拿定了主意,也不再推脱,只是……

    “能劳三爷做媒,是我的福气。只是,还想求三爷务必答应一件事。”

    贾环闻言笑道:“这是有心上人了?说说,哪家的大家闺秀?我亲自上门去给你提亲!”

    王世清一窘,摇头道:“并不曾有,只是担心,三爷相熟的都是高门大户,这般府第出来的千金小姐,非世清所能相配……”

    贾环闻言眉头微皱,道:“这又是什么话?

    你不是矫情的人,怎么说出这般没道理的话?

    到底什么理由?”

    王世清苦笑了声,道:“三爷,我是庶出,如今家里的老太太,虽是生母,却非嫡母。若是娶了高门贵女……”

    贾环闻言顿时了然……

    和赵姨娘的情况差不多。

    即使因为贾环的面子,包括林黛玉薛宝钗之流,都敬着她。

    可真正相处起来,却仍是极不自在。

    称呼姨娘显得不恭,称呼太太又僭越了礼仪。

    让人听了,要被笑话去。

    她们尚且如此,还有一个赢杏儿更加作难。

    迄今为止,虽然赢杏儿每每相送诸般礼物于赵姨娘,却还从未过门拜会过。

    不是她端着架子,实在是……

    不知该以何等礼节相会。

    还有牛奔、温博、秦风他们,与贾环是真正的兄弟之义,更是通家之好。

    常来给贾母请安,却不曾提出要拜会赵姨娘。

    也是这个道理。

    大规矩所限,再加上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说逾越就能逾越的。

    真要逾越了,反而会给人留下说嘴的话柄。

    不知礼三个字,在这个时代,是极重的批判。

    不仅批判晚辈,连同长辈甚至家门门风,都要受到牵连。

    因此,若是王世清娶一个贵女,他都不好让人家明着跪拜他生母,因为与礼法不容。

    就算人家愿意,人家的家里都不会高兴,没的生出嫌隙。

    可是让他母亲委屈了去,却更是万万不能了。

    王世清侍母至孝,这一点和贾环极像。

    尽管他娘说过,为了他能娶个体面人家的姑娘,可以另府别居,但这个说法在王世清这里是一万个不可能的。

    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娶亲的缘故。

    贾环点点头,道:“那也行,说个清白人家就说个清白人家。你还别说,你没这个要求,我还不知道给你挑哪个。有了这个要求,我反倒有了人选……”

    见王世清抬起头巴巴的看着他,贾环哈哈一笑,道:“你别急,那人家是我家亲戚,家里人嘛,老实说,不怎么样,日后你别惯着……

    但那姑娘,绝对是第一等的好女孩。

    相貌出众,性子端庄平和,自重自爱,虽然家境不宽裕,却没有娟狂自卑造作之气,很难得……

    至于成不成,我还得先问过别人的意见,你别高兴太早!”

    王世清闻言,听贾环说的那么好,顿时乐了,嘴咧的大开,董明月见了都忍不住笑出声,让他臊红了脸,道:“我还真要谢谢三爷操心,家里老太太为这事,每每流泪,还说要搬出去住,不愿连累我……

    为人子,若是为了这事,逼得生母别居,那真真是无颜见人了,更不当人子。

    只是寻常小门户的女孩子,家母又担心有小家子气。

    如今三爷这般说,定然是极好的。

    不过……此事还得劳三爷,去给我娘说说……”

    贾环道:“这没问题,其实不用我去,你就直白跟你娘说,是我家亲戚,或者,那位是我的义姐,想来老夫人不会再困扰。”

    王世清闻言,嘿嘿一笑。

    他今年二十有六了,又怎么会不想成亲?

    贾环见之,哈哈大笑。

    正笑着,却见外面贾芸进来,先请安道:“三叔,三婶……”

    董明月俏脸都有些红了,见贾环笑呵呵看来,没好气的白了眼。

    她负责外务,掌控诸多情报,不用避见外客。

    本就江湖儿女出身,没有那么多凡俗规矩。

    贾环道:“芸哥儿,有事?”

    贾芸道:“三叔,西府老太太打发了人来,说南边儿甄家来了四个婆子求见,有大事。老太太打发了人来请三爷过去。”

    贾环闻言点点头,这才想起了甄家的情况,不由有些头疼,不过还是应道:“好,我知道了。”

    又指着王世清对贾芸道:“芸哥儿,这位是王世清,你们俩来往不多,日后却多有交道要打。没事的时候,坐一起喝两杯,说说话。

    都是务实稳重的人,一定有共同话题。”

    贾芸闻言,看向王世清,拱手道:“还请王大哥多指教。”

    王世清忙还礼道:“不敢,芸二爷客气。”

    贾芸有些尴尬,道:“王大哥称呼小弟名讳就可,二爷却是不敢当的……”

    王世清还要客气什么,贾环笑着插口道:“这些俗礼你们下去再论,对了,芸哥儿,我刚给王世清说了亲,他娘叮嘱的我。你娘也叮嘱过我,不过听五嫂的意思是,你在府上有相中的了?”

    贾芸闻言,干笑了两声,结巴道:“三……三叔说笑了,并……并不曾有。”

    贾环笑骂道:“知子莫若母,五嫂子还能哄我不成?我下去问了问,平日里你总和你薛婶手下的小红打交道,她是你薛婶手下得用的人。听说你俩关系极好,莫非就是她?”

    贾芸长脸大红,忸怩不安。

    贾环见之眉头微皱,道:“会不会……门第低了些?”

    “不会不会……”

    贾芸一迭声的说道。

    “噗嗤!”

    董明月又忍不住失声笑出。

    她对贾芸的印象极好,安排在他周边的青隼耳目回报,此人是极知忠义,又极本分之人。

    听到三婶的笑声,再看贾环戏谑的眼神,贾芸臊的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毕竟,这个年代像贾环这般厚面皮的人,着实没几个……

    见他羞臊,贾环也不拿他打趣了,道:“五嫂子开明的紧,说只要你看着喜欢,再让我掌掌眼,也不逼你非娶高门贵女,只要你们能相守过日子就好。

    对于府上的人,五嫂很放心。

    不过芸哥儿,我丑话说到前头。

    到现在为止,你做人做事都极好,我也极放心。

    可日后,地位越来越高,在你身边捧你的人也越来越多。

    你要站住了,不要迷了心。

    李万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还有,族里如今不少人都很不像样子,最近我会抽出时间处理一下。

    关中待的太过舒服,就给我去西域去好好磨砺磨砺。”

    贾芸闻言,忙道:“三叔放心,侄儿一直都不忘当年的冷和饿,不会忘了本分。”

    贾环点点头,道:“能如此最好,日子总会一日比一日好,不要浮躁了去……你是我最器重的族侄,我对你也寄予了厚望。

    家族的事,我没有太多功夫去理会,日后总要你来挑这个担子。

    到时候,你不要心软。”

    贾芸沉声道:“三叔放心,如今都中到处在抄家,许多都是因为族人行为不端,胡作非为所致。侄儿都看在眼里,不会让贾家重蹈他们覆辙的。”

    贾环点点头,道:“有什么线索需要抓,可以请教你三婶……没其他的事,你们就下去忙吧。”

    贾芸和王世清闻言,齐齐退下。

    “明月,这下可放心了?”

    贾芸和王世清退下后,贾环笑道。

    董明月这两日都睡不踏实,一直在等十三将出关的消息。

    她执掌青隼,多与中车府和黑冰台交道,没人比她更明白这两处的可怕。

    尤其是黑冰台。

    如果当初黑冰台主人柴玉关没有大意之下被谋算,那么今日天下的形势,到底是怎样的,还真不好说。

    黑冰台成立百年,根须已经深入到大秦的方方面面,尤其是秦关之中。

    甚至,在青隼的外围成员中,都有黑冰台的番子混入。

    这是索蓝宇查看青隼名单案底时,无意中发现了点漏洞,才发觉出的。

    因此,十三将那批人一日没出关,她就一日放心不下。

    此刻得知那些人已经平安出关,董明月总算松了口气。

    她正色道:“环郎,那位皇帝却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一个黑冰台,再加上一个中车府,在他手里用的极强,把整座都中控的死死当当!

    好几回,咱们手下的青隼和他们碰了个正着,许是你圣眷正隆,倒也没起什么摩擦。

    但是,那些人都精悍强干,远不是咱们目前的青隼能比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我才放心不下。

    多亏你劝那些人离了京城,不然,他们被番子摸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贾环闻言点点头,道:“是很险啊,也劳你费心了……”

    董明月闻言,没好气的白了贾环一眼,又道:“家里其她人都罢了,即便是那位秦氏,你也在皇帝那里提前埋了伏笔。可那位方静,却不好再在家里留了。这件事,大意不得。”

    贾环嗯了声,道:“等乌仁哈沁回府后,带上她一起离去吧……好了,你身子还未养好,不要再劳心了,耗费心神太过,对恢复不利。走,我送你回西厢修养,再去西边儿。等你好了,咱俩多努力,争取早日生几个宝宝!

    岳父老子等的快不耐烦了!”

    董明月闻言,俏脸微红,却又叹息了声,道:“爹爹位列半步天象,想要突破,唯有太上忘情。可他如今还有执念,就是我,和董家的香火传承。

    我……他大概是放心了,有环郎护着,总能过好一生。

    再有,就是董家的香火。

    等哪天真的盼到了,有了,他也就能斩断红尘牵挂,迈出最后一步。

    可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真到了天象,他怕是也不认我了……”

    贾环笑道:“那还不简单,生了儿子,总要教养吧?我会给他明言,儿子姓董,您老就甭指望我来教。

    您若是想去当太上忘情的天人,您这孙子日后成泼皮小混混我都不管。

    到时候你就看吧,非得再让他管二十年不可!”

    董明月闻言,噗嗤一笑,眉眼中却满满是赞同。

    确实有点坑爹的感觉……

    这一烦恼解除后,她又想起贾环的事,道:“如今皇帝和咸福宫里的那位太孙冰冰冷冷,南边甄家,还想嫁女吗?”

    贾环闻言,脸上笑容一凝,叹息了声,道:“不好说啊……”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正与堂下几个衣量考究的婆子说着闲话。

    问了奉圣夫人的身子安康,又问了江南的风光。

    贾家,当初在金陵也住过好些年,颇为怀念。

    只是,看这四个婆子虽然对答得礼,但眉眼间,却总有些焦躁之意。

    贾母见之生奇,但心里一想,却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太上皇驾崩后,江南甄家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当年夺嫡之惨烈,贾母是有所耳闻的。

    甄家,之前一直站在废太子一列,后来又站在忠顺亲王一边。

    这样的人家,寻常的小罪名通常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

    唯有一点,是万万不能马虎的。

    就是站队。

    站对了,家族富贵可期。

    站错了,败家也只在一夕之间。

    有太上皇在,甄家有奉圣夫人的隆恩在,自然无所忌惮。

    即便站错了,下家依旧要拼命的拉拢他们。

    可太上皇如今不在了,后患也就渐渐引发了……

    连贾母都知道,当初甄家对如今这位皇帝,不冷不热的态度……

    不过,一时半会应当还是无事的。

    只要奉圣夫人在一日,甄家的体面,隆正帝总还要给的。

    毕竟,没有奉圣夫人,就没有太上皇,也就没有今日之隆正帝。

    又说笑了一会儿,贾母见贾环久久不来,就将贾宝玉唤来,见通家之好的外客。

    贾宝玉在人前对答颇为知礼,难得被人赞了又赞……

    又有婆子奇道,贾家这位宝玉,竟和甄家那位宝玉长的一模一样。

    令人称奇。

    贾母笑言,大家子的公子,多是白白净净,长的好的,看起来也就差不多。

    唯有贾宝玉上了心。

    待回去后,还做了一梦,这是后话……

    待贾宝玉离去后,为首的一婆子就问起了其可有说亲?

    得知没有后,就说起了甄家的二小姐,如何知礼,如何孝顺恭敬。

    论模样,论女红,都是一等一的赞……

    贾母闻言,哪里不知其意,也动了心思。

    甄家虽然日后怕要危难,但也要看具体情况。

    如果,宫里那位仍让甄家那位四姐儿嫁入宫中,为太子妃。

    那么,结果究竟怎样,还要两说。

    甄家和贾家是世交,若他家二姑娘真有那么好,也不是不可以……

    且再看看吧……

    贾母正思量间,就听外面传来报门声:“三爷来啦!”

    众人齐齐转头朝后看去,尤其是甄家那四个婆子,想看看,前些年才见过的那位笑话百出的不知礼少年,到底成长成了何等的天人之姿。

    将原本远不如甄家兴旺的贾家,带成了如今这般生发模样,竟成了甄家的倚仗……

    未几,就见一个高大的少年,大步走入。

    丝毫不像寻常读书大家子那般,行走时讲究温润如玉。

    此人倒像是一个雄赳赳的大将军,龙骧虎步,极有气势。

    不过想想,可不就是一个大将军吗?

    满屋子的仆婢福下给贾环行礼,那四位婆子亦是屈膝一福,给宁侯请安。

    贾环笑着应了后,又给贾母请安。

    被一迭声叫起,介绍了这四个外客。

    却不想贾环竟还认得这四人,言道是当年给奉圣夫人请安时,在萱瑞堂上见过,当时她们引来了甄家四个姊妹前来相见……

    此言一出,四人更不敢小瞧了,果然是非常人,当时满屋子贵人主子,他竟连四个不起眼的婆子也记得。

    贾环笑着问道:“奉圣太夫人可还好?”

    为首的一嬷嬷叹息了声,道:“太上皇驾崩的消息传到金陵后,老太太就病倒了,前几日才好转了些。”

    贾环闻言顿了顿,道:“不知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拘是医还是药,但凡差些什么,还请嬷嬷不要外道,容我这做晚辈的,敬一份孝心。再过两天就要西征了,我也要从军出征。嬷嬷有话不妨直说,这里不是外人家里。”

    那嬷嬷闻言,面带感激之意,又福下一礼,道:“多谢侯爷高义,不过,家里有太医常年驻跸,御药也年年供奉着,并不短少,只是……太夫人让奴婢前来相问,当初太上皇定下的皇太孙与我家四姑娘的亲事,如今是怎么个算法?

    之间若有什么差池,还劳烦侯爷您多担待些……”

    贾环闻言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一会儿我就进宫去问问。依我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大行皇帝遗旨,守孝二十八日,不禁婚丧。如今孝期已满,陛下那里……应该可以。”

    四位婆子闻言,均面露喜色。

    在她们看来,如果此事成了,甄家出了个太子妃,日后的后族,那富贵就一定能保下来了。

    贾环见之,心里一叹,却不好和四个婆子说什么。

    况且,在他看来,甄家想要谋一条活路,也的确没有比这条路更合适的了。

    日后就算那位出个什么变故,隆正帝总要给甄家留几分体面。

    只是可惜了那位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义妹……

    不过,大家子出身,受用比普通人多的多,自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也怪不得谁。

    为首的婆子又取出了一封信,奉给贾环,道:“这是我们老太太亲笔给宁侯写的一封信……”

    贾环接过后,当面打开,看了几行后,眉尖一挑,道:“玉嬛妹妹已经来了?”

    上头看热闹的贾母闻言,眉头却微微蹙起。

    为首的婆子忙道:“还没有还没有,还有一天的路程,我们几个婆子先来给老夫人请安,打个前尖儿。

    我们太夫人说了,甄家贾家乃通家世交,因为太上皇大行之故,家里几位顶事儿的爷都抽不出身来,因此只能劳烦侯爷给四姑娘做娘家人……”

    贾环闻言,呵呵笑道:“这是应该的,也好……”

    再看下去,眉头却又微微一皱,随即舒展。

    甄家的几个婆子,心都随之一跳。

    看完信后,贾环收了起来,放进怀里,沉酿了稍许后,缓缓道:“太夫人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东宫的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至于忠怡亲王府和李相爷府上……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这两处人家,最终结果,其实还是要看宫里陛下的意思,不好自专。

    一会儿我入宫去,一道探探口风,尽早给你们一个准信儿,你们也好回去回复老夫人。

    至于我宝二哥,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家二姑娘我见过,和我家姐姐相似,都是极好的。

    我家老祖宗也会高兴……”

    四个婆子闻言,真真是感激不尽,跪下给贾环行大礼。

    贾环笑着请起后,就让人带她们去客房休息了。

    转过身来,却见贾母的面色淡淡,有些不愉快的模样。

    贾环笑着询问,贾母叹息了声,道:“一个二个的,都来寻你。却还那么不知足,一个皇太孙,一个亲王世子,一个宰相公子,还真是敢想……

    倒也不想想,让你拿什么去求人!”

    贾环笑道:“老祖宗放心,我不过是去提一提罢了,具体成不成,由皇帝决定就是,孙儿却没什么干碍。”

    贾母摇头道:“总还是要你费心作难……对了,他家那二姑娘,当真是好的?”

    贾环点点头,笑道:“相貌自然不用说,一等一的,性子看起来,也极和善。和咱家二姐姐有几分相像……”

    贾母闻言,不置可否,道:“若是能见一见就好了。”

    贾环笑道:“等他家四姑娘结亲的时候,应该都会过来。到时候老祖宗看了就知道了。”

    贾母叹息一声,道:“也只能如此了……他家也不容易,奉圣夫人一百多岁了,还不得不为了维持一家子费这个心思。落了好大的脸面……”

    贾环笑道:“奉圣夫人是不容易,不过我家老祖宗也是极了得的。若不是老祖宗坐镇家里,孙儿也断没有今天的成色。”

    这话倒也不全是拍马屁。

    贾母闻言,没好气的白了贾环一眼,道:“你别跟我灌**汤,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你断不可为了此事,再去和皇帝打擂。

    环哥儿,如今不比从前了……”

    贾环闻言一怔,看向贾母。

    贾母哼哼一笑,道:“你别当老婆子是聋子瞎子,我也晓得一些外面的事的。如今这位皇帝,手段酷烈无情。都说他刻薄寡恩,未尝没有一点道理。

    如今他对你虽然极好,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帝王的圣眷。

    当初那位,对你祖父,何尝不是极好?”

    贾环闻言,笑着点点头,道:“孙儿省得了,会有分寸的。”

    ……

    “公子……”

    前往皇城的路上,乌远欲言又止。

    他很想回金陵,探望奉圣夫人。

    他被奉圣夫人一手养大,又供他习武之资,情若祖孙。

    若非如此,他不过一家将奴仆之子,如何有机会成就武宗之位?

    可是,贾环即将西征,身为家将,这个时候,他不在身边,于情与理都说不过去。

    贾环却笑道:“远叔,等我问清了皇上的意思,看那几桩婚事到底怎么个说法后,你就和那几个甄家人一起回一趟金陵吧。

    当初若非奉圣夫人慷慨相托,我也难得远叔这几年的庇佑,数次救我性命于极险之地。

    天大地大,孝道最大。

    这个时候,你也应该在她老人家身边服侍着。

    你不需担心我,我有大军护着,万无一失。

    你在金陵多待几年,给老夫人养老送终,全一段祖孙情义吧。”

    乌远闻言,难得激动的满面通红,却又摇头道:“不用几年,只要回金陵去见一面就好。见过之后,我骑快马,一定在西域大战前赶上队伍。”

    贾环笑道:“哪里需要这般用急,多陪陪老夫人吧,也只有几年的光阴了……只要远叔记得回家就是。”

    乌远闻言,面色动容,嘴唇动了动,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有再说什么,前方,皇城已到。

    ……

    (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七章 谋算

    大明宫,紫宸书房。

    听完贾环的话后,隆正帝连头没抬,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一副叼叼的高冷样子……

    直到贾环又将厚厚的一叠地契送上后,他瞄了眼,才抽了抽嘴角,终于绷不住了,狠狠的瞪了贾环一眼。

    混帐东西,将朕当成什么了?

    不过翻了翻那近三十万亩的地契,隆正帝到底还是搭理起贾环来……

    “瞧瞧,这就是你们勋贵们干的勾当!”

    听着这讥讽之言,贾环不服道:“陛下,讲良心话,相比于江南那些大肆兼并中的士绅,我们勋贵还真不算差了!”

    隆正帝闻言,目光刀子一样的剜了贾环一眼,高声道:“这么说,朕还该赞誉他们?”

    贾环讪讪一笑,道:“好些人整日里都在军机阁里泡着,忙的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几天几夜没回家了,哪有心思做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这些其实大都是他们家里一些不懂事的管家,为了邀功自作主张的。

    老实说,陛下您还真该嘉奖臣等勋贵。

    历朝历代,只有听闻勋贵们借着权势大肆圈地的,何曾听说过有人为了朝廷安置百姓,为了给朝廷增加税收,将手里的田庄平价卖掉的?

    昨儿臣还在镇国公府将一个管家打了一通,为了那三核桃俩枣的,做下这等败家招祸之举,这不是给我们勋贵脸上抹黑吗……”

    隆正帝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对于贾环的作为他还是极赞赏的,懂得敬畏,就远比猖獗要好。

    外人都道贾环倚仗圣眷飞扬跋扈,只有隆正帝知道,贾环始终有一个底线不曾践踏,那就是对皇权的尊重。

    不过他面色依旧不好看,道:“若非念及那些人都不大明白,朕又岂能这般轻易放过?

    嘉赞,哼,等西征结束后再说吧……

    不过,你还替那些人出了银子?

    这是什么道理?

    邀买人心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这等诛心之言,让贾环无语,他道:“陛下,臣邀买哪门子人心?

    不信您去问问那些人,现在勋贵们暗地里都说臣什么?

    他们都说臣的心已经不在勋贵行当了,如今是信佞之辈,花了大笔银子,只想着媚上邀宠。

    结果到了您这里,又成了邀买人心……

    这叫什么事儿?

    做个忠臣可真难啊……”

    “呵呵……”

    见贾环在那里叫屈,忙了一宿,没合两个时辰眼的赢祥抬起了头,揉了揉眉心,呵呵笑出声来。

    隆正帝嘴角也弯起一抹笑意,却还是没好话:“你邀宠?朕怎么没见过你邀过宠?

    整日里就知道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烂事给朕寻麻烦!

    你说说,甄家的事,与你什么相干?”

    贾环叹息一声,直白道:“不说甄家和贾家世代交好,只说当年,臣奉旨南下公干,若非奉圣夫人仁慈,送给臣了一个武宗,臣怕是连命都送到那起子盐商手里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臣没甚长处,若论有一些,大概也就是知恩图报吧。

    陛下,成不成您总给个准话儿,如今奉圣夫人都心惊胆战呢……”

    隆正帝闻言,不满的瞪了贾环一眼,又和赢祥对视了眼后,想了想,道:“甄家四女嫁入皇家,乃是太上皇所定,如今国丧已满,自然不变。

    不过,因为即将西征,东宫又未康愈,大婚且再等等。

    至于其他几女……

    也等东宫大婚后再议吧。

    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还有脸自夸知恩图报……”

    话虽如此,隆正帝对贾环的作为,其实还是挺顺眼的。

    要知道,贾环和东宫那位的关系,着实微妙的紧。但他却依旧因为旧日恩情,为甄家奔波……

    贾环闻言,抓了抓脑袋,心道这家伙可真会吊人胃口。

    他是诚心不想让甄家好过……

    不过,种如是因得如是果。

    甄家当初那般作为,难道还想让皇帝再对他们温良谦恭让?

    皇太后都没这份待遇。

    念及此,贾环也不强求,道:“如此,臣就告退了。”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儿,每每有麻烦事。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

    见贾环一副吃干抹净就一心想逃开的模样,隆正帝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混帐东西,你以后再别来这里,也别求朕!”

    贾环嘿嘿一笑,道:“陛下,甄家人还等着信儿呢,奉圣夫人的身子不大好,早点儿得到喜信早点安稳些,您可别多想……”

    隆正帝没好气的瞪了这孙子一眼,直接道:“贾环,西域大战,不能只让臣民出力,天家总也要尽一份责任。朕决定派九郡王去前线劳军,由你‘照看’着,明白了吗?”

    “陛下,您刚说什么?哦……您放心,臣以后争取再不给您添麻烦了,呵呵,臣告退……”

    说罢,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贾环就要跑路。

    “你再走一步试试!”

    隆正帝脸都黑了,咬牙威胁道。

    贾环转过身哭丧着脸,道:“陛下,之前不是说好了派去青塘吗?怎么又改成去西域了?这么远的路,他要有个好歹,臣到哪儿说理去?

    再说了,臣是去上战场打仗,带这么个拖累,还怎么建功?”

    这他娘妥妥的是一个大黑锅!

    说一千道一万,那人也是皇族中人。

    他有一个亲王兄长,还有一个贵妃母亲。

    就算隆正一朝,再无起家之时,可日后未必就一直沉沦下去。

    皇家的起起复复再寻常不过。

    一旦这一支复起,这不凭白给贾家招一个宗室大敌吗?

    而且不用等日后复起,只要九郡王赢禟在西域出了闪失,贾环立刻要被千夫所指。

    隆正帝脸色难看,对于贾环的推诿,他很不高兴。

    赢祥在一旁叹息了声,道:“原本只是想让他去青塘……可惜,他却辜负了皇上的一番仁心。

    竟将内务府积攒的海量财物四处送人,宗室,百官,勋贵甚至还有一些名士大儒……

    这些人用了皇家的银子,还了他们自己的亏空……

    真真是魔怔了。”

    贾环闻言一怔,就听隆正帝咬牙道:“他这不是魔怔,他这是在作死!

    他还想用这种办法收买人心,准备造反!”

    隆正帝其实有些言过其实了,贾环知道,赢禟绝无造反的可能,他也不至于有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因为他手中没有兵权。

    他这般做,应该只是想恶心恶心隆正帝,再往他已经臭不可闻的名声上,扔几块牛粪。

    如果隆正帝敢计较此事,将他散出去的“善财”再强要回来,那……

    赢禟还真能如意。

    太上皇驾崩至今,应该说,大体上,隆正帝走的是越来越顺。

    大权一点点平稳交接。

    各地督抚都上了拜表,八大军团,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也都宣誓效忠。

    连太上皇亲卫出身的蜀中侯傅恒,都上了奏表……

    说是春风得意,也不为过。

    却不想,如今竟被一个早已视作是将死之人,给狠狠的摆了一道。

    在隆正帝脸上重重扇了一耳光。

    恼羞成怒下,隆正帝怕是愈发动了杀机!

    当然,之前他一样没想过会放过赢禟。

    赢祥所言的仁慈之心纯属扯淡。

    最多不过是死的方式方法不同罢了,但一定都不得好死……

    贾环不关心这个,岔开话题,道:“陛下,内务府收回来了?”

    隆正帝闻言,面色好看了些,嘴角微扬,道:“内务府乃天子内库,岂能放于奸贼之手?”

    贾环笑道:“说的真好……陛下,不瞒您说,臣家里又有产出,大产出,利润不下于玻璃,怎么样,咱们,再合作一把?赚大银子!!”

    这是御书房诶……

    见他这一脸奸商的嘴脸,隆正帝脸都黑了,倒是一旁赢祥,忍不住呵呵笑出声。

    隆正帝愈嫌丢人,喝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整日里就想着如何搜刮银子,还想将朕也拉下水,你少做……”

    “咳咳……”

    一旁处,赢祥咳嗽了几声,打断了隆正帝的话。隆正帝皱眉,看了面无表情的赢祥,再看了眼眉眼间颇多懊恼之色的贾环,顿时恍悟。

    他差点都忘了,内务府现在然没多少银子了,可那是因为九郡王赢禟临死前为了恶心他,做了回散财童子。

    将皇家的银子四处送人,粗略估计,也至少有近千万两。

    国库里才有多少银子?

    这上千万两银子,大部分都是他们搞的那个玻璃器具拍卖会弄来的。

    曾经,让隆正帝无比眼热。

    如今,贾环又搞出了个不下于玻璃的财源……

    混帐!

    差点被他这满口市浍语气给糊弄过去了。

    “奸诈小贼!”

    隆正帝咬牙吐出两个字。

    贾环则觑着眼神,看仇人一样看着赢祥。

    若是旁人这般放肆,赢祥一定会让他明白,什么是天家的威严。

    可是对上贾环……他的容忍程度总是宽容的多。

    只装作看不见,又处理起公文来。

    “嗖”一声,一道黑影打断了贾环仇视仇人的目光,隆正帝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太放肆。

    而后又问道:“你那个匠人小老婆,又给你做出了什么?

    说起来,你真真是个混帐!

    别人纳妾是为了填充后宅,让人享福受用。

    你倒好,纳妾是为了给你干活赚银子!

    谁跟了你,就得做牛做马。

    你还把你那个蒙古鞑子小妾,打发去给你放牧?!”

    见贾环脸色黑成了锅底,连苏培盛都忍不住喷笑出声,又赶紧忍住,只是在抖动肩膀。

    赢祥则没有顾忌,哈哈大笑出声。

    之前得到消息时,君臣两人已经大笑过一回。

    真真是顽赖荒唐,却也是极有趣……

    如今当着贾环的面说,再看他这幅倒霉模样,就更可笑了。

    隆正帝说完,也被自己的幽默打动,哼哼一阵闷乐。

    贾环撇嘴道:“她们自己乐意……也没做出什么别的,就是一种新瓷器,远比现在用的瓷器更实用的瓷器。”

    不能说骨瓷一定比中国瓷好,因为骨瓷的可塑性极差,只能批量生产,不能艺术创作。

    像中国瓷有无数种艺术表现形式,极美也极神奇。

    这一点,是骨瓷万万比不上的。

    但就实用性而言,骨瓷却更胜一筹。

    而且更细腻美白,也更妖冶……

    关键,可以批量生产,不用精雕细琢。

    只是,不论是隆正帝还是赢祥,对经济事务,都不怎么擅长。

    不大理解区区一种新瓷器,能有什么广袤的商机。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赚银子……

    “就按照玻璃的法子办吧……对了,先进几套进宫,朕倒要看看你到底又捣鼓出了什么名堂。”

    隆正帝随口道。

    玻璃的办法,就是进行拍卖,拍卖所得,内务府和贾家按照九比一分成。

    每十天一次拍卖,贾家工坊始终保持推陈出新,打造新的模具,玻璃制品愈发精美甚至精奇。

    晶莹剔透的小玩意儿,生生卖出了玉器的价格。

    而且还卖的很不错。

    因为是独家生意,京城又从不缺少有钱人。

    所以,内务府吃的盆满钵满。

    贾家只是跟着混着汤喝。

    不过,在外地,在江南,贾家限量售卖出的玻璃,却给贾家带来了超乎想象的丰厚利润。

    江南人有钱,也喜爱那些亮晶晶的玻璃工艺品,因此销售的比京城还要好。

    不仅给贾家带来了极大的利润,还带动了贾家云字号的发展。

    正是凭借这些利润,贾家才能不断的在南方铺展商铺门面。

    以滚雪球一般的速度扩张,为银行的建立,打下基础。

    而他之所以敢这般放手去做,就是因为,他背后站着天家内务府。

    打着皇家的牌子,基本上可以无往不利,至少,不会让地方官员给刁难了去。

    如果仅仅是一个贾家……

    贾家在军方自然势力雄厚庞大,但在地方官场上,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如果只有一个贾家的招牌,那以官场的尿性,不吃拿卡要恶心一番,都对不起他们身上的那身官皮。

    到时候,不仅让人恶心,还会阻滞云字号的发展。

    贾环总不能满大秦的去找人算账。

    但有了皇家内务府的招牌后,这种情况,就几乎没有了。

    这个时代,下面百姓和官员对皇权的敬畏,超乎想象。

    他们非但不敢刁难,甚至,还会有意在云字号里撒下大笔银子买平安……

    因为他们担心,云字号会是天家的耳目,将他们在地方上的所作所为,上报给皇帝。

    然而这种事,高高在上的隆正帝和忠怡亲王,却并不怎么熟悉。

    因此,才让贾环的小奸计得逞了。

    不仅摆脱了一个大.麻烦,还再次扛起了天家的虎皮。

    直到贾环再次告退,隆正帝也没有再提起让他押送九郡王的事。

    也许是他良心发现了……

    而另一方面,骨瓷的上市,一定会挤压现有瓷器的销售市场。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哪怕不惧怕一些阴私手段,但能少些麻烦,贾环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还能进一步拉近和天家的利益关联。

    贾母说的没错,圣眷,是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但是利益,却是这个世上最牢固的关系锁链。

    他贾环能有今日,又岂是区区圣眷所造就?

    ……

    去景仁宫看过赢杏儿和公孙羽,得知太后虽然依旧没有醒来,但体征已经稳定后,许诺再过两天出征前将她们接出宫,贾环就回家了。

    荣庆堂内,甄家的四个婆子翘首以盼。

    贾环回来后,将皇帝依旧承认甄家四姑娘与东宫的婚事相告,四个婆子竟喜极而泣,以为家里的最大困扰将会化解……

    而后立刻出发,前往渭水码头,准备迎接未来的太子妃入城。

    贾母也打发了家里的几个老成婆子,带着车马骡轿,一同前往。

    贾环还让史湘云从东府也调了几个人,又派了一队亲兵护送。

    还让人从车马行调了数十辆大车过去。

    甄家嫁女东宫,无论如何,嫁妆都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听说,各色箱笼足足装了两大船。

    如此一来,贾家派去迎接的人足有数十人,再加上护送亲兵,车马行……

    这般场面,已经极大了。

    至于住处,因为按照隆正帝话中的意思,至少要等到西征结束后,才能举办大婚。

    时日尚久。

    甄玉嬛的身份又极贵重,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就是未来的一国国母,母仪天下的皇后。

    自然不能如同安置亲戚家女孩那般,随意在家里找栋宅子安排。

    大观园里普通的院落也不合适,思来想去,贾环和贾母商议,就将甄玉嬛安排在大观楼的侧殿内吧。

    如今她还未成太子妃,自然住不得贵妃所在的正殿。

    住偏殿,却正好合适。

    商议定后,贾环对家里的姊妹们道:“这下你们更得意了,这位甄家四姑娘,据说诗词做的极好。你们闲来无事,可以多办几场诗会。

    看看到底是咱们都中女儿厉害,还是她江南才女更胜。”

    贾迎春呵呵笑道:“环弟,算起来,林妹妹和薛妹妹都是江南才女哩!”

    贾环连连摇头,道:“嗯,不算不算,林姐姐和宝姐姐都是我媳妇,自然都是都中人,算不得江南才女。”

    一阵“嘻嘻”“呵呵”的嘲笑声响起,薛宝钗垂下臻首,雪白的肌肤布满红晕。

    林黛玉则没好气的啐了口,忽又语气担忧的问道:“环儿,那位甄姑娘身份不俗,我们该以何等礼节相处?莫非,我们还要给她请安?”

    此言一出,其她人面色也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谁也不愿生活里多一尊菩萨压在头上,忒不自在。

    贾环笑道:“这倒不必,日后,咱们贾家差不多就是她的娘家人。甄家离的太远,而且,奉圣夫人一旦……总之,你们不需同她见外就是。”

    林黛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贾探春道:“三弟,那位甄姑娘的性格如何?”

    贾环道:“说起来,倒和你差不多。”

    贾探春闻言,嘴角抽了抽,无语的看着贾环。

    其她人暗乐。

    连贾母都好笑道:“怎么说?”

    贾环笑道:“很爽利,也大气。当初我送林姐姐去江南,去甄府拜会奉圣夫人时,奉圣夫人便让她家里的姊妹们出来相见。

    说来也是极巧,其她姑娘倒也罢了,只这个四姑娘,竟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啊!”

    “呀!”

    “果真?”

    一群人纷纷惊呼出声。

    贾惜春的想象力更丰富,道:“那位甄家姑娘名叫甄嬛,三哥哥你名叫贾环,咯咯!”

    “噗!”

    众人看到贾环额头上的黑线,不由都喷笑出声。

    贾母也笑道:“是极巧呢!”

    贾环白了贾惜春一眼,道:“她还是四姑娘呢,和你一样,你说巧不巧?”

    贾惜春愈发笑的欢实,还连连点头道:“巧啊巧啊!”

    林黛玉道:“环儿,当时你们相见,可发生了什么趣事?”

    贾环呵呵笑道:“就是这个,奉圣夫人得知我和那位四姑娘一般生日,也是惊喜之极,我则不见外,给人说话,说妹妹好巧啊……结果她白了我一眼,小声说,巧个屁!”

    “哈哈哈!”

    众人大乐。

    贾环继续道:“她还不服,凭甚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就要做兄长。还要和我掰扯一下到底是哪个时辰生的……”

    众人愈发好笑,贾母则叮嘱道:“那会儿子都还小,想必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着,如今长大了,又要成太子妃的人,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淘气。环哥儿,你可不要唐突了人家……”

    贾环笑道:“这倒不会……老祖宗,如今国丧已过,斋戒解除。家里姊妹们也好久没吃肉了,孙儿瞧她们都瘦了……”接到好几人的白眼球后,贾环呵呵笑道:“晚上就让云儿安排几桌吧,也算是给甄家那位四姑娘接风。”

    贾母笑着点头应了,看了史湘云一眼,又道:“怎么让云儿去安排?让你大嫂子安排不是方便?”

    贾环道:“兰哥儿今年秋天要下考场,孙儿说了大嫂子几回,她还是放心不下,既然如此,就让她多照顾兰哥儿吧。如今家里也没甚大事,就让云儿和三姐多看着些。”

    贾母道:“如此也好。”

    贾环看了圈儿,没见薛姨妈的人影儿,奇道:“姨妈今日怎么没来?”

    贾母笑道:“姨太太在为她家的哥儿准备婚事呢!”

    贾环闻言一怔,随即面色古怪。

    薛大脑袋这次不会还娶河东狮吧?

    他看向下座的薛宝钗,问道:“相中的是哪家姑娘?”

    薛宝钗笑道:“是何家……也是皇商,如今在内务府做主事,是内务府世家。他家家主,和我爹生前是好友。哥哥去他家拜会过几次,不知怎么就落进他们家眼里,打发媒人来提了提……”

    “何家,何家……”

    贾环闻言,眉头微皱,念叨了两声后,面色一冷,嘿的冷笑了声。

    见他这般,薛宝钗忙站了起来,紧张道:“环哥儿,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贾环轻蔑道:“这个何家,是九郡王的门人。若非如此,在内务府也坐不稳这么些年。

    如今陛下将将把内务府收回来,九郡王也要被打发到西域去劳军……

    临走前,九郡王将内务府的银子四处送人,嘿!

    陛下接手内务府后,第一件事就是要上下清洗几遍。

    何家这个时候派人来提亲……”

    话说到这个份上,傻子都明白,何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不是相中了薛蟠,而是看中了贾家的势力,这是要寻找新靠山救命。

    只是这般做法,忒小瞧了薛家去。

    又将薛家置于何地?

    见薛宝钗脸色难看,贾环笑道:“行了,你也别在这生气了,回去把情况跟姨妈说一说,告诉姨妈也别生气,和一群就要倒霉的人,没必要生气。”

    贾母也道:“环哥儿说的是,宝丫头,你去吧。”

    薛宝钗闻言,勉强一笑,同贾母行了礼后,又感激的看了看贾环,出门回家去了……

    待薛宝钗离去后,贾母对家里姊妹们道:“这世道就是这般,许多看起来很好的事,背后总有见不得人的算计。日后你们都是要做当家太太的人,当记得今日的事,不可让人轻易算计了去。”

    ……

    从荣国府回来后,在宁安堂,贾环的面色有些凝重。

    他将今日之陛见,完整的说了遍后,问道:“索兄,宫里那位,到底是什么意思?原先我们以为,咸福宫里的那位,地位未必能保。

    可如今看来……”

    索蓝宇坐在客位上,轻摇折扇,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公子不用担心,这不算什么。因为一个甄家的分量,改变不了什么……”

    “怎么说?”

    贾环问道。

    索蓝宇轻笑道:“很简单,如果陛下真有心保那位,就不会婉言拒绝甄家其他几位姑娘的亲事了。”

    贾环皱眉道:“拒绝了吗?只是推脱吧?”

    索蓝宇呵呵笑道:“不过是给奉圣夫人存一份体面罢了……说起来,奉圣夫人也真是老了,二十年前,她就绝不会有这种想法。

    一个太孙,一个亲王,一个文宗,一个武勋。

    好大的胃口!

    若真做到了,就算只做到一半,甄家至少可再保一甲子的富贵。

    可是,宫里那位,已经忍甄家太久了。

    江南重地,绝容不下一个一手遮天的甄家,再把持一甲子。

    况且,他也不放心,通过姻亲,给咸福宫那位拉拢这么多帮手……”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贾环恍然。

    不过随即,他又沉默了会儿,再道:“如此说来,甄家那位姑娘,怕是……”

    索蓝宇肃穆道:“公子,事关天下大局,更涉及到贾家的生死之势,公子若还要为区区儿女情长牵绊,就太让人……”

    未尽之言,就太让人失望了。

    贾环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有数。还不至于妇人之仁到这个地步……”

    ……

    渭水河道,浩浩汤汤,千帆林立。

    各路商船,渡船,官船不计其数。

    然而,如今河道中,最醒目的,却是一座缓缓而行的高大楼船。

    尽管太上皇驾崩后,江南甄家的地位,几乎飞流直下。

    但毕竟积威六十年,余威尚存,奉圣夫人仍在……

    关键是,如今船上做乘之人,乃是东宫正妃,未来的皇后。

    甄家到底会如何,谁也摸不准脉。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好轻慢了去。

    因此,金陵方面特意安排出了一座极奢华的大船,护送甄府四小姐进京。

    楼高三层,布局华美。

    论享受,天下少有比江南更会受用的地方了。

    而且极稳,在渭河里游浮,船上根本感受不到一丝颠簸。

    船中一应摆设家俬,均极为华贵舒适。

    与其说是一座船,不如说是一座宫殿。

    然而,在楼船的最顶层,也是最奢华的一层楼上,甄玉嬛心里,却没有一丝受用的感觉。

    透过窗子,看着外面渐渐繁华的河岸码头,甄玉嬛心里说不出的冷意。

    和贾家不同,贾家四个女孩子里,贾母最喜欢三丫头贾探春。

    而在甄家,奉圣夫人最喜欢的,却是这位四姑娘。

    概因为这位四姑娘,不仅生的极美,而且还极聪慧。

    家里传言,其幼年时,曾有江南铁口神断看过她的面相,言其面相贵重之极,更甚奉圣夫人。

    也因此,后来太上皇为皇太孙说亲,奉圣夫人才会绕开她三个姐姐,独独挑了她。

    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好事。

    这个时代,女儿家还有什么比做皇后更好的出路吗?

    无数女儿家一辈子都想戴一回凤冠霞帔,但通常也只有在成亲的时候,才能戴一回。

    可是,做了皇后后,却可以每天都戴。

    甄玉嬛不是畏缩的性子,若真能如此,她心里虽然紧张,却不会感到寒意。

    可是,少有人知道,她在家里,常喜欢去前厅的书房,借着替父亲打扫书房之便,看甄頫替甄应嘉处理的公务,和收集的外界的消息。

    甄家明面上地位不高,但实际上,却肩负着替朝廷侦查江南士林动静的职责。

    虽不是特务,但也是一种耳目。

    监查能力不弱。

    除了江南外,在京城,也安放了不少人手。

    因为总要知道京里的动静……

    如此一来,从铁网山之夜起,近半年来的动向,竟被甄玉嬛悉数所知。

    包括,东宫如今的处境,也包括,皇帝对东宫的态度。

    她自然不会如同甄家的那几个婆子一般,以为她未来一定能成为一国国母,贵不可言。

    只是,就算知道处境会不妙,又能如何呢?

    正因为她知道的多,也了解到了甄家的处境,甚至,比甄应嘉和甄頫看的更清楚。

    甄家,几乎已经到了必败之境。

    一旦奉圣夫人逝去……

    前途多舛。

    唉……

    如今看来,唯一的一线生机,却只能在她身上了。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看着楼船窗外迥然异于江南秀丽风光的景色,靓丽秀美的甄玉嬛心中,更添了几分肃重。

    ……

    (未完待续。)

今天的更新在晚上……

前面感冒,为了早点好,吃药吃多了,感冒好了,胃溃疡了……

    吃了几天药也不见好,胃疼的厉害,白天去院里做个胃镜吧

    回来后尽量多写点……

    抱歉。(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八章 福祸相倚

    宁国府后街,薛家宅院。

    薛姨妈和蔼可亲,满面笑容的与一遍身珠钗的妇女亲切的说着家常。

    言语中,多是薛蟠幼时的趣事,以及孝顺懂事……

    而对面那妇人,则说着自家姑娘的知礼和女红如何出众。

    旁边还有个做媒人的婆子,夸一阵薛家的体面,再夸一阵何家的门风。

    总之,薛何两家,门当户对,般配之极。

    薛蟠与何家姑娘,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乃天定的姻缘。

    若是旁个事情,以薛姨妈的精明,其实很难被糊弄了去。

    薛家这些年,多亏她操劳维持。

    可是人都有命门,就是看不清的盲区。

    薛蟠,就是薛姨妈的命门。

    虽然她时常也骂他不争气,可自己的孩子,再怎么打骂,还是认为大都是好的。

    在她心里,薛蟠可能也就比贾环差那么一丁点儿,却强过世上大多数人……

    只可惜这一点,除了她以外,少有人能慧眼识人。

    如今终于被外人看出这一点,薛姨妈心里岂有不高兴的?

    连薛宝钗言语中都稀奇,何家人怎么对她哥哥看顺了眼……

    可是在薛姨妈这里,何家看上薛蟠,那是他们有眼力,相中了一个宝!

    论家世,两家都为皇商出身,可薛家却是都中第一流权贵贾家的姻亲,两家关系极好。

    论家底,薛家就更不用说了,有数百万巨富。又不像旁些大户人家,一份家产无数张手等着分,薛家就独独薛蟠一人。

    因此,对于此事,薛姨妈并未多疑什么。

    一方刻意恭维,一方欢喜受用,谈话的气氛越来越好,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味道。

    薛姨妈和何家太太,几乎都成了手帕交,姐妹淘……老姐妹淘。

    媒人见气氛暖的差不多了,就满面笑容道:“既然两位太太都极满意,两家又那么合适,不如,今日就将婚书签下来吧?”

    薛姨妈闻言一怔,然而没等她疑惑,就听那何家太太笑道:“太急了些吧?”薛姨妈也点点头。

    下了婚书,就等于是在订亲。

    岂能这般草率的?

    订亲是要两家的亲戚们一起坐在一起,请冰人将两边情况说明,在商议好财礼聘礼,还要写好嫁妆单子。

    一系列的老规矩,这都是礼数,岂能乱了?

    那媒人却道:“若是寻常姻缘,自然要按老路数办,可如今这是天定的姻缘哪。再者说,两家府上又不是寻常的小门小户,穷酸人家,还会计较聘礼和嫁妆……”

    这话,倒是又让薛姨妈点点头。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又岂会在这种事上吝啬?

    至于何家,她了解的不算太多,但既然也是皇商,而且还在内务府熬了这么些年,想来家底再弱也不会弱到哪去。

    果不其然,就听那位何太太笑道:“这话倒也在理……我家姑娘在家里极受宠,几年前,家里那些亲戚就早早的都预备好了陪送嫁妆。

    如今都中阔一点的府上,大家小姐出阁,也不过是三十二抬的嫁妆。

    我家不提别的,只老太太就预备下了十二抬,再加上其他亲戚的,就已经有三十七八抬了。

    我们老爷说了,虽然家里有哥儿,但多不争气,独爱这个冰雪聪明的姐儿,断不能委屈了她去。

    就按六十四抬比着办,还不能糊弄,都得是好东西。

    再加上城外的一座两千亩的庄子,城内朱雀大街临街的两处门面,居康坊的一座三进的宅子……”

    “嘶!”

    饶是薛家有巨万之富,她也没想到,何家会这么大的手笔。

    不提那六十四抬的嫁妆,只说那座庄子,和朱雀大街临街的两处门面和居康坊的三进宅子,这三者相加,就是数万两银子的出息。

    何家,竟已经富庶到了这个地步?

    要知道,这和薛家送贾环百万两银子完全是两个概念。

    相比于贾环带给薛家的,那百万两银子,其实真算不得什么。

    可薛蟠却没有这份能为,让何家也赚下泼天的富贵……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给力,那么为了唯一的儿子,薛姨妈也准备出一次血本,在聘礼上,好生找回些面子。

    她酝酿了下,道:“如此,那薛家的聘礼也……”

    “太太且慢!”

    然而没等薛姨妈亮出盘口,就被何家太太截住了话,薛姨妈一怔,就见何家太太笑容满面道:“太太勿要见怪,这聘礼和嫁妆是两回事……我家老爷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虽然府上富贵,可我们家相中的,就是府上的哥儿,不是富贵。

    所以,希望聘礼只按照一般的来就好。”

    “这……”

    薛姨妈又被镇住了。

    她自然知道,聘礼和嫁妆是两回事。

    聘礼说白了就是买人家女儿的钱,就算日后两口过不来,这聘礼也是要不回的……

    可是嫁妆不同,虽然陪送进门,却是女方的私产。

    若是女儿有个好歹,或是夫妻情感不谐,要和离,那么女方完全可以将嫁妆收回。

    而且,嫁妆日后不会分给旁人,只属于女方自己的子女。

    哪怕没有儿子,只有女儿,日后,女儿出嫁,也可全部陪送出去,与夫家不相干。

    贾家姑奶奶贾敏出嫁时,陪送了多少嫁妆,待贾敏和林如海过世后,这份嫁妆却又回到了贾家的手中,日后,算是林黛玉的添妆。

    林家就算还有人在,也是动不得这份心思的。

    因为贾家手里有一份嫁妆单子,缺一份都不可能。

    何家太太此刻这般说,难免有些不吉利的感觉。

    可是人家后面又补了一句,“只相中了府上的哥儿”。

    这句话,就将薛姨妈心中还未生出的那一丝芥蒂,打磨了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心的满意和欢喜了。

    真真是好人家啊!

    嫁妆的归属权虽然只属于儿媳妇,可嫁妆的出息,却通常会被媳妇拿出来补贴家用。

    儿媳妇想在婆家立足,话语权的分量,通常都和嫁妆的出息多少,为家中做的贡献大小成正比。

    基本上是算作肉烂在锅里。

    薛家自然不会在意这么点出息,可看重的,却是人家给的这一份体面和心意!

    薛姨妈此刻再看何家太太,就是满眼的乐意和亲近了。

    不过……

    薛姨妈又犹疑道:“成亲六礼,乃是礼数,却不好缺了。家里亲戚多,若是连订亲都不吱语一声,实在不像……”

    “太太说笑了!”

    媒人笑道:“六礼自然是一样都不能少……我这个提议,不过是因为看到这门婚事实在是般配,所以才忍不住相劝。也算是,为这桩姻缘再添几分喜意。

    先签了婚书,成了亲家。

    之后的事,反而愈发顺理成章。

    你们两个府上,自己商议着如何办的体面如何来就是!

    能传一段佳话,更添福气不是?”

    薛姨妈闻言,顿时心动了,缓缓点头,道:“如此,也好……”

    此言一出,媒人和何家太太,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那媒人本就极会说话,一连串的好话不要钱似得的丢出来,让薛姨妈心里愈发满意。

    而就在双方准备要在媒人备好的婚书上签字时,庭院内忽然传来一声问候声:“姑奶奶回来啦!”

    这个时代,女儿家出阁后再回娘家,就是以姑奶奶.的身份回门。

    寻常没有外人的时候,薛家人还会喊薛宝钗一声姑娘。

    可有外客在时,就必须要遵守该有的礼仪。

    听到屋外丫鬟同喜的话声,薛姨妈面色更一喜,同对面的何太太道:“是我们家姑娘回来了!”

    那位何太太闻言一笑,执笔在婚书上写下了何家家主的名讳,笑道:“亲家太太,咱们这一签,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也好生见见府上的姑娘,早就听说,府上的姑娘最得宁侯宠爱,定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薛姨妈闻言,笑着点头,道:“太太是长辈,理应见见。”

    说着,也要提笔签字。

    只要签了这婚书,两家就是真正的姻缘亲家了。

    落笔为证,具有法律意义。

    薛姨妈也想给薛宝钗一个惊喜,让她看看她哥哥在外面有多受人喜欢,就要落笔。

    却听门帘处一道阻拦声:“慢着!”

    薛姨妈手一抖,笔上一滴墨低落,污了契书。

    见此不吉的兆头,薛姨妈心中不喜,见对面脸色僵住的何家太太,以为对方也认为不吉利,回头看向进屋的薛宝钗,难得严肃道:“都是当家做夫人的人了,怎地反而愈发不知礼了?”

    在薛姨妈心里,到底还是薛蟠要重一分。

    至于她口中的当家做夫人,倒也有几分缘由……

    贾环和赢杏儿的关系,是太上皇金口玉言亲定的。

    尽管为了皇家的体面,不能大张旗鼓的操办婚礼。

    可两人在一起,却没什么问题。

    只是,两人在一起时,赢杏儿的身份,依旧是大秦尊贵的公主,而非宁国大妇。

    而到目前为止,贾环明面上也只纳了薛宝钗一人。

    所以,薛姨妈的话虽然逾越,却也说的通。

    毕竟,她说的不是当家太太,而是夫人。

    宁国府乃官家门第,大妇都要被称为太太。

    至于夫人,就随意的多。

    薛宝钗闻言,忙先道了声恼,孝道是这个时代的大道,子女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长辈见责时,都没有还嘴的份儿。

    见薛姨妈面色和缓下来后,她才笑道:“妈,哪有这样心急的?就算忙着给哥哥说亲,也没有头一回见面就签婚书的。

    六礼未尽,这婚书如何签得?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嘴?

    哥哥是男子没大事,可对未来的嫂嫂也不好呀,您说呢?”

    薛姨妈闻言这才轻笑一声,将之前媒人的那番说辞说了一遍,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何家的嫁妆之事说出,重点在那句何家只是为了人……

    薛宝钗闻言,心中却愈发恼怒,连笑脸都变淡了许多,道:“妈你许是不知,刚才我们爷听说了这事后,说了一桩奇事。”

    “环哥儿说了什么奇事?”

    听说是贾环所说,薛姨妈登时来了兴趣,问道。

    对面的何家太太的脸色,却渐渐变得阴沉了下来。

    她如何看不出,薛宝钗八成已经知道了底细,还拿出贾环的名头压人……

    心中大恨,只差一步,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若只是一个丧了家主的薛家,何家可以不怕。

    可是,薛家背后还站着一个贾家,却让他们连高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家族……

    心中悲叹一声,就听薛宝钗面色淡淡道:“我们爷说,国丧已了,执掌内务府的九郡王要被派往西域犒赏三军。却不知这位王爷是怎么想的,竟将内务府的银子财物四处送人,惹得陛下生了好大的怒气。连带着,也迁怒到内务府诸多官员的头上……”

    虽然薛宝钗没有直言道破何家的心机,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薛姨妈若是还反应不过来,那她也就白当了这么些年家了。

    这二年,她也开始渐渐关注起外面的事,尤其是宫里的动静,如何不知大明宫里那位的心性?

    再加上天家那些乱糟糟的糟心事……

    大明宫里的那位,怕是要下辣手,对内务府进行一场大清洗。

    这个时候,何家跑来急着签婚书……

    其心可诛!

    更可恼的是,他们说的陪嫁东西,都未必是他们自己的。

    若这些东西是来自内务府的财物……

    这极有可能。

    那位九郡王肆无忌惮久矣,真要散些财产给他们何家,何家也不敢不收。

    他们不敢落在手里,就送给薛家……

    念及此,薛姨妈真真是又惊又怒,何家与薛家也算是世交了。

    虽然之前她未曾和何家照过面,可薛家家主与何家的交情不浅。

    却没想到,这家人心思竟这般歹毒,想陷害连累薛家!

    到了这个份上,这场本就目的不纯的亲事,自然也就作罢了。

    薛姨妈一怒之下,还病倒在床。

    她倒不是单气何家那太太欺骗她,她是后怕,后怕别人谋算她的儿子。

    被薛宝钗揭破心思后,那何家妇人倒也干脆,带着媒人一言不发,就那般灰溜溜的离开了。

    兴许,又往别家去想主意了。

    只是看她灰败的脸色,薛宝钗猜测,他家怕是也知道这一关过不去了。

    看着炕上闭目生闷气的薛姨妈,又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恼火不已的薛蟠,薛宝钗劝道:“妈,哥,你们也别气。环哥儿说,跟一伙必败的人家生气,没的抬举了他们。内务府的事也是这两天才发生的,环哥儿也是今天进宫后才听说的。”

    薛姨妈闻言叹息一声,道:“人心叵测啊,何家真真是坏透了。”

    薛蟠有气无力的劝道:“妈,你也不必再气,何家既是九郡王的门人,这一回,八成是要被抄家的。家人也会发落成奴,你若恨,到时候买了回来,随你出气。”

    薛姨妈闻言,睁开眼看着薛蟠,心疼的不得了,道:“我要那起子坏心人作甚?我只是可怜你……”

    薛蟠闻言,登时如炸了毛的公鸡,一跳老高,嚷嚷道:“妈你这叫什么话?我有甚可怜的?又不是我上赶着要娶他家的女儿,是他家囚馕的不要脸,上赶着将闺女嫁给我!我可怜?”

    薛姨妈忙哄道:“是是是,是他家相中了你,与你很不相干呢。我只是盼着,早日给你娶个好亲,你也就安生下来了。”

    薛蟠闻言,瞬间成了斗败的公鸡,又坐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妈你就别操心这事了,我还不急。

    这世上也没几个环哥儿那样的,不知道娶那么些老婆作甚。

    我还想多玩几年呢……”

    说罢,到底觉得无趣,他原还以为,何家是慧眼识珠,瞧出了他的好,才上赶着要嫁闺女给他。

    谁知道,那群王八操的,竟然耍了这么一出……

    越想越憋屈,跟薛姨妈和薛宝钗告辞后,薛蟠转身离去。

    国丧了了,他要找个地方,好好高乐几日……

    看着儿子“落寞”的背影,薛姨妈都忍不住落下泪来,对薛宝钗道:“你好歹也替你哥哥想想,给他寻一门像样的亲事。”

    薛宝钗闻言,秀眉微蹙,道:“前儿我同妈说,那位邢家姑娘是极好的,偏你……”

    薛姨妈摇头道:“她那样的出身,又有那样的父母,这亲事如何使得?”

    薛宝钗闻言无奈,道:“那我再看看吧。妈,今日甄家那位太子妃要来府上,晚上环哥儿要设宴款待,请你一起去呢。”

    薛姨妈闻言,道:“那你先去忙着准备吧,我一会儿自己过去。”

    薛宝钗笑道:“劳了三丫头和云儿操劳。”

    薛姨妈闻言,倒有些不乐意,道:“云丫头分明还没过门,这些事,该你来操持才是……”不过没等薛宝钗劝,她自己也明白过来,笑道:“真是难为环哥儿了,将家里都安排的那般周到,一人分管一摊子事,谁也不掺和谁,也好。

    就是不知道,你琴妹妹如今到了哪里?

    你也真是,如果环哥儿真对她起了心思,又岂是你能拦得住的?

    好端端的将她打发出去,你以为他们家老太太看不出名堂?

    而且就算不为环哥儿,为了宝玉她也着恼。

    要我说,直接许给宝玉,也不算差事。

    我算是看出来了,环哥儿是个重情义的,不会薄待了他这个同父兄弟。

    西府旁边那几处宅子,很不错呢,如今其中最大的一处却是划到了宝玉的名下。

    琴丫头跟了他,总比在外面晃着强。”

    不能怪薛姨妈薄情,不照顾薛家侄女儿,只是,相比于薛宝琴的幸福,她更看重薛宝钗在贾家的处境。

    因为薛宝琴远走的事,贾母近来很是给了薛宝钗不少脸色看。

    虽然没有言语上敲打,但只那副淡淡的神色,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就是对她,薛姨妈也觉得大不如前了。

    若非有贾环的面子在,贾母不定多不待见她们薛家母女呢。

    想想也是,虽然一路上磕磕碰碰,可如今贾家的地位却愈发如日中天。

    这还是宫里那位贵妃娘娘没生的情况,等到年下,宫里那位娘娘,若是生出一个皇子来……

    那,贾家的地位,将会再上一层楼。

    这般情况下,贾母也不需要再隐藏自己的喜怒心思。

    幸好,贾环如今和薛宝钗圆了房,待她也越来越好了。

    还将那么大的事都交给她掌管,远比管区区一个内宅重要的多……

    也许,这就叫福祸相倚吧。

    ……

    ps:谢谢大家的关心,胃痛比感冒要难熬,关键是不能吃东西,郁闷,希望能早日康复。

    (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九章 富贵逼人

    第九百六十九章富贵逼人

    “轱辘辘……”

    “轱辘辘……”

    车辕在西域丝绸古道上缓缓碾压而过,发出一阵响声。

    夕阳染红了半壁天空,也染红了千年古道。

    这是一队不小的人马,足足有二三十人。

    两辆马车,二十骑护卫。

    这里距离那座繁华雄壮的神京城,已经有近千里之遥了。

    出了秦关,又过了陇右。

    周围愈发的荒凉,却也愈发的广阔雄伟。

    在江南,是断不能见得这般厚重的天地的。

    即使那八百里秦关,也不及此地的宽阔和苍凉。

    亘古不变的黄沙和戈壁,磅礴震撼。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虽然环境艰难,干燥,酷热。

    但薛宝琴的心境,却并未像薛姨妈想的那般恶劣。

    甚至,她的心情还不错。

    有人护着,不虞危险。

    一路上,若真有找麻烦的,亮出贾家的牌子,也会完美解决。

    大秦的西北路,是武威侯秦家经营了三代人一甲子的地盘。

    根基深入到方方面面。

    沿途所经过的每一座城,都会被秦家影响到。

    而以贾环和秦家如同一家的亲密关系,贾家的车队,在西北从来畅通无阻。

    没有危机感,自由自在,也没有紧迫感,没人催促,薛宝琴故地重游,看着当年同父亲一起走过的城池和景色,倒也乐得自在。

    每经过一座城,她都会观察一番云字号在城外设立的驿站,以及城内的商铺。

    商铺也就罢了。

    西北精穷,一百座城池的商铺加起来,利润都未必有江南三五座县城里的商铺利润足。

    没有太多利润,就做不了假账,大概看了几次后,薛宝琴就没有再过多关注了。

    虽然,她也发现,每一座城里的贾家商铺,掌柜和伙计好似都差不多。

    迎来送往的套路都一模一样。

    可是因为营业效果并不算多好,薛宝琴也未多想。

    这是时代的原因。

    薛宝琴着重关注的,是城外那些贾家驿站。

    在这种地方,别说两百两,二十两都够起一座大宅子了。

    更何况,那些宅子只是粗糙的石块和浆泥混建的。

    虽然结实,但一点美观都没有……

    倒是每座驿站后院兴建的高大谷仓,看起来有几分看头。

    只是……

    薛宝琴使人套过当地人的话,即使每座驿站后面都建有两座高大的谷仓,加起来依旧不用八十两银子。

    其余的银子花到哪里去了,就不得而知了。

    观察完这些后,薛宝琴的任务基本上就完成了。

    可是,她现在却不好回去……

    索性,就继续往西走。

    她隐隐听说,西域就要打仗了。

    而他,应该也会来吧。

    不知道,能否遇见……

    ……

    神京城南,渭水码头。

    甄家楼船缓缓靠岸。

    贾家两府派来的婆子,及车马骡轿还有护卫,静静的站在码头上。

    虽然没有像寻常朱紫大员那样,打出让人规避的牌子。

    可是京城脚下的百姓,眼神和觉悟通常都要高的多,认出这些人是贾家的人手后,竟生生在人潮拥挤的码头上,给贾家空出了一片不小的位置。

    就算平日里自诩布衣傲王侯的狂生,也都远远的躲开后,才敢骂两声跋扈。

    贾家那位,可不是个讲道理的主儿,又极看重家人。

    如今这个阵容,看起来就知道是要接重要的女眷的。

    要是谁不小心冲撞到了,还不被那霸王给揍死?

    因此,此刻就是码头上醉汉,都清醒了三分,远远的避开贾家这阵容。

    却也都想看看,贾家这么大的阵势,到底想接哪个。

    外面都流传,贾家大观园里的几个姑娘,各个都是国色天香,人间绝色。

    大观园内的绝色他们是没机会一睹为快了。

    可现在,说不定能看看,大户人家的贵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

    只可惜,他们失望了。

    贾家人的排场,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大。

    楼船靠岸停稳当后,船上的船工都先退进底层船舱避讳。

    而后,甄家的小厮们,从甲板起,拉下两道高大的帷帐,宽达数丈十几米,从甲板直落到河面。

    一直拉到码头上,又往前延伸了十数米,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时,才从船上抬下来一顶八抬大轿!

    一直抬到贾家备好的迎客八宝车前,又一道帷帐扯开,抬轿小厮退下。

    甄家的四个婆子行大礼迎接,轿中人方才缓缓下轿。

    与贾家的几个嬷嬷点点头后,踩在包着绣纱的小杌子,上了马车。

    待到贾家几辆马车在亲兵的护卫下驶离后,一群小厮才收起了帷帐。

    然后船工们出面,将船上积压了不知多少箱的箱笼开始往下搬,搬上贾家车马行的大车上。

    一车接一车的往城里送。

    这个场面,让无数人看的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看着这排场,看着那流水一样的箱笼,里面不知装了多少财物……

    啧啧啧!

    富贵逼人哪!

    ……

    “富贵逼人!”

    马车内外的人,同时心中一叹。

    贾家的几位婆子,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了。

    当初贵妃省亲,场面不比这个小。

    可是,如今这位,还并不是天家的人,只是江南甄家的姑娘而已。

    然而这气派,竟已能和宫里的贵妃媲美。

    怪道人家都说,甄家乃是江南第一家,果然传言不虚。

    这家子从上到下的气派,都透出一股奢华贵气,了不得!

    外面贾家的婆子惊叹着,马车内甄玉嬛也在惊叹。

    贾家几个嬷嬷的衣着都极其考量,寻常大户人家的主子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

    这些倒也罢了,论奢华,甄家还真没怕过哪个。

    这世上但凡能用银子买到的东西,在甄家就都不算是稀罕物。

    可是马车前后护送的那数十骑气息彪炳的亲兵,却是实打实的身份象征。

    虽然各省份的督抚,都有厢兵听调。

    就连甄家,蒙太上皇圣恩,都安排了两队厢兵听宣。

    但这些兵,其实都是仪兵,样子货,而且还只是步兵,不是骑兵。

    而且纵然如此,也只有在公干的时候,才能调动。

    绝不可能用在迎来送往上,否则,御史不是吃干饭的。

    除了总督、巡抚外,他们的亲眷是没有资格调用的。

    即使是甄家,也只有奉圣夫人和甄应嘉两人有资格动用。

    并且,能不动用就不动用,太招摇了些。

    可是贾家的这队亲兵却不同,他们完全是贾家的私兵部曲。

    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就是武勋亲贵将门世家的底蕴。

    甄玉嬛虽然是生在闺阁中的大家小姐,女红好好,《女戒》也很熟,但她又不是一般的娇弱大小姐。

    她的内心,天生强大。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明知东宫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尴尬处境,还不哭不闹,连滴眼泪都没流的孤身赴京。

    只为家族寻常一条出路……

    除了女红和寻常诗词外,她还读过许多杂书。

    尤爱读史。

    再加上常年对各种情报的研读和整理,让她对这个世道,有比较清晰的认知。

    所以,甄家的四个婆子,在看到自己家这般大的派头时,还会沾沾自喜,以为胜过贾家一筹。

    可甄玉嬛却极为清楚的认知到,在失去太上皇的眷顾后,甄家,已经和贾家不是一个层面了。

    这队亲兵就是最明显的差距。

    事实上,甄家本就和贾家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家族。

    依靠圣眷起家的家族,和依靠军功起家的家族,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个意识,在之前甄玉嬛只是模糊的认识,但今天,看到这一队亲兵,她才陡然认清这个事实。

    养得起亲兵的家族很多,但养得起,还能这么堂而皇之,让任何人都没有异议的随意使用的家族,整个大秦都屈指可数。

    而这些家族,才是大秦真正最顶尖的权贵世家。

    相比之下,盛极六十年的甄家,门生故旧盈朝野的李光地李家,还有如今炙手可热的张廷玉张家,其实都不算什么。

    圣眷一失,他们也就失去了立足世间的根本,用不了多久,就会败落。

    但武勋家族,却是世代相传的富贵。

    她真真没有想到,那个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少年,那个当初那般不知礼,随意同她说话,跟个野小子一样的顽童,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将一个隐隐就要破败下去的家族,又生生拉回了巅峰。

    外人都以为他是靠着先祖的余荫,接连得到了太上皇和皇帝的厚重圣眷,才能走到今天这步。

    和甄家一样,都只是宠臣。

    但甄玉嬛却透过了重重表像,看出了点真谛。

    贾家,和甄家完全是两回事。

    贾环最大的倚仗也从来都不是圣眷。

    而是他辛辛苦苦勾连起来的,先荣国留下的军中旧部!

    那庞大的荣国一脉……

    甄家失去了太上皇的庇佑,转眼间就要衰败。

    可贾家,即使有一天圣眷不再,却依旧能够自保无忧。

    天家也要考虑,贾家在军中那庞大的影响力。

    强大的荣国一脉,或许不会对贾环俯首听命,但却能呵护住贾家一世平安。

    这,才是真正的富贵人家。

    只可惜……

    以贾家如今的形势,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却无法将甄家从万丈深渊的边缘拉回。

    甄玉嬛眼中闪过一抹忧愁……

    “姑娘,到荣国府了!”

    车外,甄家的嬷嬷恭声道。

    马车内沉默了会儿后,响起了一道清澈凛冽也极动听的声音:“贾家与别家不同,不用在中门下车,从角门直接进二门,去给荣国太夫人请安。”

    以甄玉嬛即将成为太子妃的身份,不拘到哪一家,都需要大开中门相迎的。

    不过她这番吩咐,却是极大的示好及拉近了和贾家的关系。

    一般而言,除了接圣旨或是有极贵重的贵客登门,贾家才会大开中门迎旨或者迎客。

    而事实上,这些年,皇帝的中旨都是直接进荣庆堂或者宁安堂宣布的,根本没来得及开中门。

    至于贵客……

    能在贾家面前谈得上一个贵的,着实不多了。

    牛继宗他们都是随意上门,不讲这些俗礼。

    唯一开过一次中门,还是为了元妃省亲。

    甄玉嬛身份虽然够了,可她还要在贾家待很久,更何况,日后还要依靠贾家出大力……

    以她的聪明,自然能和贾家走多亲近,就走多亲近。

    可是甄家嬷嬷却有些为难道:“姑娘,宁侯已经开了中门,在门口相迎了……外面帷帐也下好了。”

    马车内又是一静,稍会儿才道:“下车吧。”

    守在外面的甄家嬷嬷,忙拉开车门。

    然后将绣墩摆正,伸出胳膊,让马车上的人搭着下车。

    一只纤白玉手,被夕阳的余晖沾染了一层晶莹的红色,却显得愈发秀美。

    一道身影,从马车上踩下,露出一张极精致娇美的面容。

    弯眉之下,一双透着灵气的美眸,如画龙点睛一般,让这张面容愈发鲜活美艳。

    第一时间,四目相对。

    贾环面带微笑,眼神平静的看着对面那双清冷中带着稍许忧郁的眼眸。

    随即,就见她展现出了笑容:“三哥哥,经年不见,愈发威武了。”

    贾环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这个丫头,不简单……

    他笑道:“四妹妹,你这是笑话哥哥我没文化呢……”

    “呵呵。”

    扮猪吃老虎!

    这是甄玉嬛研究贾环好久之后,对他的评价。

    他在努力淡化贾家的影响力,而把贾家日益上升的势头,归结到两代帝王的圣眷上。

    他成功了,他成功的迷惑住了太多太多人。

    看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流露出的无害亲切的眼神。

    甄玉嬛突然觉得,成功,果然没有侥幸。

    多少人以为贾环仗着圣眷,胡作非为,飞扬跋扈,迟早败亡。

    可是,这些人竟一个都没有发现,贾环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在自污。

    断绝了和文官一脉的任何联系,仅此一点,就可保证天家轻易不会起什么疑心。

    再通过卖萌……取得愈发深厚的圣眷。

    当然,甄玉嬛现在还不知道这个词,但她通过那些收集的详细资料,能看出,贾环是在故意亲近天家。

    甚至不惜,让勋贵一脉中不少中小将门,对此产生了看法。

    贾家自家产出价值千金的玻璃,却与天家进行一比九的分成。

    这种吃了老鼻子亏的做法,让许多人诟病。

    要分,也应该和勋贵将门来分才对……

    可是现在再看看……

    那样刻薄寡恩的主儿,对他却比对皇子还亲。

    呵呵,了不起!

    甄玉嬛好看的眼睛中异彩连连,许多滞涩的疑惑在此刻都一瞬间通畅。

    只是,她看贾环的时间到底有些长了,还看的异彩连连……

    天爷!

    一旁甄家主事的四位嬷嬷心里又惊又怕,疑虑道,该不会……

    她们家这位四姑娘,喜欢上贾家三爷了吧?

    还真有可能!

    同年同月同日生,这是多大的缘分?

    听说当年,家里四位姑娘,独独这位四姑娘和贾家三爷说过话……

    保不准心里就留下了念想。

    可是……可是不成啊,姑娘你是要做太子妃的人!

    甄家的嬷嬷越想越惊慌,贾家的一些嬷嬷看到这一幕,也都若有所思。

    对她们而言,这世间的年轻女子,喜欢上三爷,那不是最正常的事吗?

    不过,这位“爱慕者”的身份……是不是不大合适?

    周围婆子丫鬟们胆战心惊,但是贾环却没有像前世那般,被个女孩子看一眼,就以为对方喜欢他……

    久经花阵,贾环早就能够在这种美色的注视下,保持一颗平静的心了。

    何况他可以看出,甄玉嬛看他的眼神中,有狡黠,有欣喜,有识破奸计的自得……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崇拜,却唯独没有恋人之间的甜蜜。一点这方面的迹象都没有。

    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交集。

    数年前的那场小儿女之间的抱怨对话,根本就是顽笑。

    贾环不是情圣,甄玉嬛也不是说书人话本儿里的幽怨闺秀。

    果不其然,回过神后,感受到周围人担忧的目光,甄玉嬛先是秀美一蹙,再看向前方的贾环,见他眼神戏谑,还幸灾乐祸的挑了挑眉毛,一如当年的臭屁,甄玉嬛有些压不住恼火,脱口而出道:“笑个屁!”

    不过说罢,她就反省过来,一张俏脸通红,不是娇羞,而是气的……

    贾环却哈哈大笑道:“四妹一如当年那般痛快……”

    甄玉嬛闻言更恼,这是什么话!

    放屁才痛快呢!

    不过她到底非常人,压下恼火,又露出笑脸,脆声道:“三哥哥也和当年一样痛快……”

    “姑娘,该去拜见荣国太夫人了……”

    见两人有来有往的叙旧情,一旁的甄家嬷嬷腿都在发抖。

    这是掉狼窝了吗?

    鼓起勇气,对甄玉嬛建议道。

    甄玉嬛看了那嬷嬷一眼后,点点头,对贾环道:“劳烦三哥哥引见,去给太夫人请安。”

    贾环一摆手,往里引道:“四妹妹请!”

    甄玉嬛款步上前,迈过门槛后,又对贾环笑了笑,然后才坐上小轿,往二门去了……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薛姨妈、李纨、王熙凤并贾家诸多姊妹们,都站于荣庆堂前的游廊阴凉下,候着渐渐到来的甄玉嬛。

    只一个甄家四女的身份,自然没有这么重的分量。

    可再加上一个未来的太子妃,贾家也只能按礼数来行事了。

    许是轿中人得知了前面的状况,因此催促着几名抬轿的健妇加快了脚步。

    绕过大插屏后,几名健妇没到地方就落了轿子。

    贾母等人正皱眉,却见轿帘挑起,一道高挑年轻的身子走下轿子,在众人注视下,随着甄家和贾家的几个嬷嬷上前,款款拜下:“孙女甄玉嬛,拜见荣国太夫人。”

    其她人都是一怔,可贾环却在心里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这妮子会来事!

    若是寻常世交家族的女孩子,见贾母第一面就自称孙女,未免让人觉得,此人有攀附富贵的嫌恶感。

    可是甄玉嬛不同,她就是要做太子妃的人。

    若是没甚大意外,日后,她就是一国国母,未来,还会是太后……

    她将是世间最高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这样的身份,再这般行礼,自称孙女,只会让人感觉到亲切!

    果不其然,贾母先是一怔,随即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一迭声道:“快起来快起来,好姑娘,都是自家人,哪里要行这般大礼!奉圣夫人身子可还大安?”

    甄玉嬛这才起身,笑的明亮可人,道:“劳太夫人惦记,老祖宗的身子还好,临来时,她老人家再三叮嘱,到了这里,一定要先拜会太夫人,给太夫人请安,还让我转告她的问好。”

    “好好……奉圣夫人是尊长,该是我这做晚辈的,给她问好才是!”

    贾母越看甄玉嬛越喜欢,笑着道。

    周围人一阵笑声。

    贾母这个年纪,大概也只能在奉圣夫人面前称晚辈了。

    贾母拉着甄玉嬛的手,将身边一圈人都介绍了一遍后,贾环笑道:“老祖宗,外面太热,咱们进去说话吧。”

    贾环命人在荣庆堂后面开了一个小隔间,隔间里放了几个冰鉴。

    如此一来,房内清凉,却又没甚寒气,极为舒服。

    贾母笑着应了后,牵着甄玉嬛的手,进了荣庆堂。

    进屋后,众人果然心情都又好了几分。

    拉着甄玉嬛坐上高头软榻后,贾母笑问道:“今年几岁了?”

    “噗嗤!”

    王熙凤挺着个大肚子,笑道:“老祖宗,您这话却是问偏了!”

    其她人也笑。

    贾母登时反应过来,笑的欢实,道:“我还忘了,你和我们家环哥儿一天的生儿!

    听说当年奉圣夫人做主,还让你们义结金兰,成了亲兄妹?

    这样好!这样好!

    本就是几辈子的交情,你们又凑了个巧,该是一家人!

    以后啊,有甚想要的想顽的,都跟他说!

    哥哥岂是那么好当的?”

    甄玉嬛闻言,笑道:“三哥哥不欺负我就阿弥陀佛了!”

    贾母正色道:“他敢!”

    甄玉嬛见之,嘻嘻笑着,看向贾环。

    贾环也觑着眼睛,看向她。

    其她人见之,纷纷抿嘴偷乐。

    贾母看着贾环,道:“环哥儿,你欺负你妹妹了?”

    贾环摇摇头,道:“没有,孙儿还被她骂了呢!”

    “嗯?”

    贾母忍着笑,又看向甄玉嬛,甄玉嬛委屈道:“是他先笑话孙女的!”

    贾母又看向贾环。

    贾环无奈道:“好好好,是我的错,你让人误会了,我不该笑你,我给你作揖……”

    嘴上说着,身子却不动。

    甄玉嬛知道分寸,笑呵呵道:“三哥哥不用外道,以后别再欺负我就是了。”

    说罢,又和贾母说起家常话来。

    什么金陵的鸡鸣寺啦,玄武湖的荷花啦,还有南街的桂花糕……

    这些都是贾母曾经看过吃过的东西,自然能引起共鸣。

    越说越高兴。

    贾环在一旁看之,暗叹:不是省油的灯啊!

    一番小波折,却瞬间拉近了大家的距离,隔阂和陌生感都少了许多,好似真的是家里的姊妹一般。

    好伶俐的丫头!

    却不知,甄家能否因此有转机……

    她入宫之后,又能否得到皇太孙的宠爱。

    未来……

    会不会被波及……

    ps:结局大纲基本上已经完善了,就是回头发现,怎么还有那么多的坑,争取都填圆满。

    (未完待续。)

第九百七十章 他还是太子吗?

    贾家的接风夜宴,就摆在了大观楼。

    看着夜色下大观园内极美的景色,甄玉嬛的表现极为大气。

    哪怕是星星点点,宛若琉璃世界的玻璃风灯,都没让她有多少惊叹。

    想想也是,大观园再美,难道还能比甄家以玄武湖为内湖,以紫金山为假山的甄家鉴园更了得?

    倒是贾家的姊妹们,似乎让她极有兴趣。

    连沉默少言的贾迎春,都与她交谈甚欢。

    林黛玉也没有像她同贾环闹过的那般,嫉妒甄嬛贾环同一天的生日。

    两人有来有往的聊的很好。

    更难得的是,她还没冷落了贾母的心肝宝贝的贾宝玉。

    甄玉嬛还将从金陵带来的土特产,及精美的礼物取出,依次送与众人。

    甚至连薛姨妈和东府的尤氏、白荷等人都有……

    一番夜宴吃下来,宾客皆欢。

    贾母上了年纪,早早的回了荣庆堂休息。

    而薛姨妈因为薛蟠的事,身子不大爽利,也回去了。

    贾家姊妹们与甄玉嬛约定好,明日起诗会后,都极有眼色的一起离去了。

    当然,给贾环打暗号的有不少……

    待仆婢们将大观楼收拾利落后,贾环看着面色渐渐平息下来的甄玉嬛,眼睛微微眯了眯,而后笑道:“四妹妹,早点休息吧。”

    甄玉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叹。

    这种情况,贾环就无论如何不能离场了。

    所谓的无声胜有声,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贾环也不是好相与的,甄玉嬛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冷场了片刻后,甄玉嬛瞥了贾环一眼,缓缓开口问道:“三哥哥,宫里的情况……不是很好吧?”

    贾环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在聪明人面前说的太假,免得让人以为自己是蠢货。

    最重要的是,为了还奉圣夫人送乌远的人情,贾家不得不当甄玉嬛的娘家……

    很显然,甄玉嬛也知道这件事,否则不会初次见面就在贾母面前自称孙女。

    有了这层关系,贾环再想撇清或者遮掩,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不过,他也不愿吓她,便宽慰道:“四妹妹,你不要太悲观。

    目前的情况,的确是没法和太上皇在时比……但是,也没你想的那么差。

    陛下虽然待下严厉,但对奉圣夫人,还是极尊重的。

    况且,你与东宫的亲事,乃是太上皇所定,陛下不会改变的。

    只因国战当头,太子又……”

    “他还是太子吗?”

    甄玉嬛声音有些苦涩的截断了贾环的话。

    贾环闻言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甄玉嬛幽幽道:“三哥哥何必再安慰妹妹,陛下于大行皇帝灵柩前受命,在祷告上天,告慰太上皇的诏书里,竟并未出现皇太子的名字……”

    贾环闻言一变,再看甄玉嬛的眼神,隐有些骇然之意,道:“这是……奉圣夫人教你的?”

    甄玉嬛苦笑一声,摇头道:“曾祖母自得知太上皇驾崩后,就一病不起,几乎……许是得知了甄家的困境,才又奇迹般的坚持了下来,可家里如何还敢将都中的事相告……”

    言下之意,就是她自己的发现了。

    因为无论是甄应嘉还是甄頫,贾环都了解,他们都不是这个层次的人。

    若是这样的话,这个甄家四姑娘,就真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没错,在隆正帝祭天的诏书里,有太后的名讳,有皇后的名讳,甚至有忠怡亲王的名讳,但是,却没有出现太子的名讳……

    因为天家对外公布过消息,言道皇太孙在铁网山之变中,为了救皇驾而身受重创,不得不在咸福宫养病。

    只在太上驾崩当夜,拖着病体拜别了后,就再没能出现。

    因此许多人都下意识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相比于那位英明神武如天神的太上皇骤然驾崩,其他的事都不值得花费太多精力关注。

    而且皇太孙的地位早已经深入人心,没人会想到可能发生变化……

    仅有少数人,意识到这一点,却也都闭口不言。

    聪明人,从来都不会显摆聪明。

    却没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小丫头,竟然能看破这一点。

    贾环深深的看了甄玉嬛一眼,道:“四妹妹放心,陛下并无废储之心,至少就目前来看,我没有发现一丝一毫这方面的迹象。毕竟,出了东宫之外,陛下的选择并不多。”

    想了想,又道:“你进宫后,一时半会儿的处境,或许不会太好,但总的来说,会变好的。

    况且,我如今是你的娘家哥哥,怎样都不会让你受人欺负了去。

    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进宫去捶人!”

    “噗嗤!”

    甄玉嬛展颜一笑,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已经达到了她最起码的心理预期。

    其他的事,真不是她现在能惦记谋算的。

    只是……

    她咬了咬嘴角,看着贾环,道:“三哥哥,我们甄家……”

    “甄家?”

    贾环没等她说完,就呵呵笑道:“甄家不是很好吗?”

    甄玉嬛见状,面色一黯。

    很显然,贾环不愿掺和甄家那一摊子事。

    但甄玉嬛并不能怪贾环薄情。

    因为,当初交好废太子,再交好忠顺王,都是甄家自己做的决定,与贾家无关。

    甚至,在明知忠顺王与贾家是死敌的情况下,甄家依旧作出了最符合甄家利益的决定,那么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任何理由,将贾家也牵扯进来,替他们做的这个决定买单。

    甄玉嬛是明白人,懂得这个道理。

    只是,她依旧为甄家感到难过……

    贾环见之,长叹息了声。

    倒不是被甄玉嬛的容颜打动,也不是妇人之仁。

    他只是担心,她在宫里,会作出什么不明智的做法。

    虽然甄玉嬛的精明超出了他的想象,但人都有自己的命门。

    显然,和他类似,这位甄家四小姐,对家人也极为看重。

    涉及到自己最关心的东西,总难免会露出马脚。

    在贾家倒不妨事,可在宫里……

    那里是聪明人扎堆的地方,露一点破绽给别人,下场通常都不会很好。

    而甄玉嬛的命运,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贾家……

    所以,贾环觉得,还是提前把话讲透的好:“四妹妹,你是明白人,当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这个道理。

    甄家……因为奉圣夫人的缘故,富贵了已经一甲子年有余。

    潮涨潮落,是这世间的大道。

    皇朝如此,世家自然也是如此,总有个起起伏伏。

    但只要人是平安的,那么,就总有再起来的那一天。

    十年前,谁能想到我贾家还有东山再起之时?

    只要你在宫里平安无事,先自保坐稳了位置,难道还用愁甄家日后不能再立富贵朱门吗?”

    甄玉嬛闻言,并没有受到多少鼓舞,反而小脸隐隐发白,看着贾环道:“三哥哥,依你看来,我甄家……必败?”

    贾环揉了揉眉心,道:“不是必败,只是……需要暂时蛰伏一些年。

    四妹妹,依你的见识,你可曾见过哪一个家族,能如甄家一般,富贵不衰六十年的?”

    甄玉嬛面色愈发煞白,她秀手紧握成拳,缓缓道:“三哥哥,那你以为,甄家如今,该怎么办?”

    贾环笑道:“目前先什么都不要做吧,多做多错……也不要吓唬自己。

    四妹妹,你不用往自己身上压担子。

    甄家目前的顶梁柱,依旧是奉圣夫人。

    只要她老人家平安无事,甄家再蛰伏几年,不用多,只要五年,差不多就没大事了。”

    奉圣夫人在,隆正帝总要给几分面子。

    毕竟,当初若没有奉圣夫人的抚育之恩,太上皇都未必能活下来。

    若非如此,自负高傲如太上皇,也不会指着奉圣夫人,告与金陵百官,言道:“此乃吾家老人。”

    只此一言,造就了甄家六十余年的富贵。

    而没有太上皇,自然也不会有隆正帝今天。

    所以,只要奉圣夫人活着,甄家就不会有大问题。

    或许甄应嘉会被敲打一番,但只要他识相,老实认罪,大棒只会高高举起,再低低落下。

    五年后,隆正帝早年憋的窝火,差不多也就散尽了。

    即使奉圣夫人去世,甄家也不会再有抄家灭族之忧。

    当然,富贵也绝不可能再和今日相提并论。

    奉圣夫人呵护太上皇的恩义,经过一甲子年的富贵,到如今,气运差不多也该耗尽了……

    但即便如此,也要比甄玉嬛想要保全家族,容易的多的多。

    此言一出,甄玉嬛想了想,大概也明白过来了。

    叹息一声,道:“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说罢,又歉意的对贾环道:“劳烦三哥哥宽慰我……”

    贾环哈哈一笑,道:“哪里的话,对了,远叔就在家里,你见吗?”

    甄玉嬛轻轻摇头笑道:“不方便了……”

    是啊,不方便了。

    她已经是准太子妃的人选了。

    若非甄家贾家乃是通家之好,奉圣夫人更是让她以贾家为娘家,那么甄玉嬛连见贾环和贾宝玉都不应该。

    乌远就更不可能了。

    贾环也不强求,道:“那就这样吧,明儿让远叔和你家的几个嬷嬷回返,将你平安到京的信儿带回去。”

    甄玉嬛缓缓点点头,面色到底还是落寞了下去……

    她明白,乌远是要回去见奉圣夫人最后一面。

    ……

    ps:晚上还有一更。

    (未完待续。)

第九百七十一章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林姐姐

    “环儿,你和那位甄嬛姑娘,关系这么好?”

    幽静的潇湘馆内,即使没有冰鉴,入夜后也凉沁沁的。

    贾环倚在林黛玉闺房内的香塌背靠上,双手抱着后脑,看着月亮洞窗里,坐在摇椅上一边轻摇,一边翻着账簿的林黛玉,听她随口问道……

    说来也有趣,自从贾环说了,林黛玉查账簿立下大功,帮了他的大忙,解了他的大难后,以往十天半月都想不起摸一次账簿的林黛玉,如今几乎天天当成正经公务来办。

    还别说,那认真的小模样,倒还真有几分后世都市丽人,办公室ol的风采。

    只是,“女强人”,难免冷落夫君。

    瞧瞧,都不往他跟前依偎了……

    不过这样也不是不好,到底还没成亲,林黛玉今年也才十六,身子还没长成熟,不好过早的圆房。

    尽管在这个时代而言,这是女孩子最好的年华。

    十五豆蔻,十六破瓜……

    二八佳人体如酥嘛。

    只是,贾环怎舍得这个时候贪了她的身子,林黛玉的身体,比薛宝钗差了许多。

    纵然有公孙羽时常为她调理,让她没有像原世界那般,大夏天也要穿着袄子。

    可是,到底还是生性秉弱。

    贾环心疼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急一时之色……

    只是,这小妮子忒也诱人了些。

    不同于秦可卿举手投足间的媚态和幽情,林黛玉是天生一股风.流于眼波流转间,动人心弦。

    见贾环不答她话,还色眯眯的看着她,林黛玉俏脸一红,随即又一沉,警告道:“你可别来扰我,自去祸祸别个去,什么冷香暖香,金戈良缘的,哼!”

    林黛玉心细如丝,到底发现了点什么……

    贾环装傻,道:“那林姐姐你揍什么?”

    “噗……呸!”

    听贾环的怪腔怪调,林黛玉先是忍不住一笑,却又赶紧压住,啐了口后,举了举手里的账簿,道:“我自有正经事做,不像你们不知羞……”

    贾环喜欢死她这小模样了,哈哈大笑道:“林姐姐,我顶你!”

    “环儿,你作死!!”

    林黛玉非但没喜,反而勃然大怒,小脸儿通红。

    先是看了眼外间,没听到动静后,抄着账簿走上前,冲着贾环抡了起来。

    还低声喝道:“我叫你顶,我叫你顶……”

    时不时的,还朝小贾环的位置招呼了两下。

    贾环被打了两下后,还没反应过来。

    可等到小贾环被招呼到后,他才恍然大悟,随即真真是笑疯了……

    这世间,果然是腐女横行的天下!

    无论古代还是后世,腐女一旦“启蒙”,就再也控制不住她们滔滔不绝的洪荒之力了。

    林黛玉不傻,看着贾环的神色,就知道他方才说的“我顶你”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再看他笑成这般模样,林黛玉真真是羞的快哭了,好在,这里没有外人……

    不顾仪态,林美人化身女侠,誓要为武林除害:“我撕了你的嘴!”

    极有气势的说罢,一双手摸在贾环摇来晃去的脸上,要扯开他大笑的嘴。

    可惜女侠功力不够,贾环脚轻轻一勾,便下盘不稳,整个人pia的一下,贴在了贾环身上。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林黛玉只觉得小屁股被人一揉,“哎呦”了声,忙不迭的去护着,却又发现胸前被袭……

    娇弱的身子就彻底软了下去,俏脸通红的瞪着贾环,只可惜,她竭尽全力,俏脸上也没有一丝凶意。

    贾环笑着将她往上轻轻一提,便面面相对,看着那双如水一样娇嗔的美眸,贾环哪里还忍得住,低头噙住了那张樱红小口。

    “嗯……”

    ……

    “哧哧!”

    见贾环看仇人似得看着“趾高气扬”的紫鹃离去的背影,香腮晕红的林黛玉忍不住笑出声。

    贾环觑眼看了偷乐的林黛玉一眼,咬牙恨道:“早晚连她一起吃了!”

    “嗯?”

    林黛玉闻言大怒,上前一把扯住贾环的脸,往一边揪起,怒道:“环儿,你说什么?”

    贾环巴巴道:“林姐姐,我是为你着想啊!难道你不想这丑丫头陪你一辈子?那就算了,我还不稀得要她呢!看着都害怕……”

    林黛玉闻言,顿时犹豫起来……

    在她心里,紫鹃怕是比许多亲戚都要亲近。

    她当真想一辈子有这么一个姐姐守着她护着她。

    可是,这还要问过紫鹃自己的意思……

    尽管她打主意,一会儿好生问过紫鹃,看她是什么意思,不过到底没给贾环好脸子,道:“你少做白日梦!

    去去去,包藏祸心的坏坯子,快离了我这地儿!”

    哪个女孩子一时间也不能允许男朋友打闺蜜的主意……

    不过贾环不傻,这个时候走,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他拦腰将挣扎的林黛玉抱在腿上,好一番亲昵安抚,也没能摆平这小辣椒,贾环开盘口:“林姐姐,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要我掏出心来给你看吗?”一瞬间马景涛化身。

    林黛玉本来紧绷的俏脸,任贾环怎样哄都没用,却被这一句话给逗的笑喷了。

    也是,马教主的表演张力的确有些夸张。

    不过,她也顽皮了许多,入戏道:“你给我唱个曲儿才行。”

    贾环怔怔的看着林黛玉,颤声道:“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林姐姐,竟要逼伦家唱曲儿!”

    “哈哈哈!哎哟,哎哟……”

    林黛玉好久没看贾环耍宝了,此刻见他这般,直笑的肚子痛,她求饶道:“好环儿,你……你别再做怪了,我肚子都疼了,呼呼,呵呵……”

    贾环不再逗她了,抱着她,轻轻哼唱道:“傻俊角,我的哥,和块黄泥儿捏咱俩个。

    捏一个你,捏一个我,捏的来同床上歇卧。

    将泥人儿摔,着水儿重和过。

    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

    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要分离,除非天做了地。要分离,除非东做了西……

    你要分时,分不得我。

    我要离时,离不得你。

    就死在黄泉,也做不得分离鬼……”

    “环儿……”

    林黛玉听着,一双杏眼里,泪水扑簌扑簌的落下,哽咽的唤了声,道:“你要记得,我们到了黄泉,也要做一对不得分离的鬼……”

    ……

    翌日,大明宫,紫宸书房。

    “观礼?观什么礼?

    朕忙的一夜没合眼,用膳都要空一只眼睛盯着折子,哪有时间陪你胡闹?

    去去去……”

    隆正帝头都没抬,冷声道。

    倒是御案左下侧,忠怡亲王赢祥轻轻地呼了口气,抬头看了眼贾环,一双细眸中,隐隐泛红。

    半步天象,也不是不知累的……

    外人都艳羡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可谁又想过,这个位置有多难做?

    一宿一宿的熬啊!

    他都如此,何况隆正帝?

    念及此,赢祥有些担忧的看向御案后的皇帝……

    贾环也看着隆正帝,劝道:“陛下,您这样做不行啊,诸葛亮就是被自己活活累死的。

    凡事都要亲自过目插手,什么事都不放心给别人去做,这样的人,当一个县官儿还差不多,可要是当一个皇帝和当宰相也这样,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此言一出,隆正帝倒是抬起头了,眼神冷冷的看了贾环一眼,哼了声。

    不过,疲惫的面容倒是和缓了许多。

    一旁忠怡亲王赢祥忙趁着这个势头劝道:“皇上,贾环这话虽有不恭,但却是极关心皇上的良言啊!皇上万金龙体,身负江山社稷之重,不能大意啊!”

    隆正帝叹息了声,道:“朕何尝不知,只是……大秦江山到了这个地步,千疮百孔,亿万黎民饱受苦难。

    朕这个皇帝,若是不用心操劳,岂不愧对天下?

    朕多操劳一些,换取大秦的长治久安,累点也值得。”

    贾环道:“陛下,您这样想却是差了……”

    隆正帝闻言,脸一黑,道:“混帐东西,你懂什么?莫非,你还想说服朕同你一样,把事都交给自己的小妾去做,你自己享福受用?

    朕没你这么不要脸!”

    “哈哈哈!”

    一旁赢祥大笑出声,幸灾乐祸的看着一脸窘迫的贾环。

    贾环不服气道:“皇上,这才叫能耐!”

    隆正帝也生生被气笑了,道:“真真是厚颜无耻无出你这小无赖者,你瞧瞧你做的那些事,朕都懒得理会你!

    还好你在公务上暂时还没胡来,不然的话……哼!

    可笑有一起子小人还让朕防备你,担心你圣眷太隆,会放肆作乱。

    就该让他们看看你这幅德性……”

    贾环脸也黑了,道:“陛下,您还真别瞧不起臣。

    当初那刘邦不也是一个无赖?

    他也文不成武不就,也只会用人,不一样开创了汉朝四百年?”

    隆正帝失声笑道:“你也真有脸比!虽然你们都是无赖,可刘邦重用的是什么人?

    萧何陈平张良,那是汉初三杰!

    你重用的是什么人,是你那几房小老婆!

    混帐东西!”

    贾环却得意道:“臣又没刘邦那么大的志向,只想管好一个家,用我几个有才能的老婆就足够了!”

    隆正帝闻言一滞,赢祥在一旁呵呵笑道:“贾环,你不是为了用她们的才能,你是怕她们若是没事干,在家里闹腾吧?

    你那几个小妾,可都是能人呢!”

    贾环闻言,斜着眼看了赢祥一眼。

    “哼!”

    隆正帝冷哼一声,警告他不要太放肆。

    贾环回过头,看着隆正帝,正色道:“陛下,臣不是在拍马屁,是说心里话。

    您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

    您的龙体又不是铁打的,就算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这样熬。

    是,现在大秦各地的情况都不大好。但臣相信,很快就能有转机了。

    其实陛下行雷霆手段,除了那么多国之蠹虫,吏治转清,就已经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待粮食问题解决后,虽然百姓还会苦一些,但只要熬过今年,就会迎来好日子。

    臣听说,陛下您已经下发旨意,免除灾地二年钱粮。

    而且,相比于此时一时的困难,臣以为,大秦的万世之基,更重要,也更艰难。

    而这,才需要陛下您花费更多的功夫去做。

    可您若不知爱惜身体,早早的就这么耗干了身子,耗个油尽灯枯,日后大秦该何去何从?

    大秦并没那么好的运气,让每一个皇帝,都能像陛下您这样操劳。

    陛下,保重啊!”

    贾环的一番话,说的隆正帝和赢祥,还有后面侍立的苏培盛都无不动容。

    隆正帝本就因疲惫隐隐泛红的眼睛,又红了些。

    他素日来倍显刻薄的嘴唇,颤了颤,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赢祥在一旁叹息道:“皇上,这些话,其实也是臣想说的……”

    贾环又道:“对对对,陛下,一些繁琐小事,您就多多交给忠怡亲王去做。他是武道大高手,累不死……”

    “放屁!”

    隆正帝喝骂了声,见贾环垂下头去,又有些不忍,道:“不晓得要诓朕去观哪门子的礼,非说出这些话来唬人……

    也罢,朕就随了你的意,去看看!

    但朕警告你,要是敢弄些乱七八糟的荒唐东西来糊弄朕,耽搁了朕的大事,仔细你的好皮!

    十三弟随朕一起去看看吧,也轻快轻快,换换脑筋!”

    赢祥笑着点点头,道:“也好,却不知贾环搞出什么大礼……咦,也是奇了,贾环也会做这些?他知道礼?”

    “哈哈哈!”

    隆正帝大笑一通后,对贾环喝道:“还不赶紧带路?”

    贾环撇撇嘴,在隆正帝的瞪眼中,又嘿嘿一笑,然后大步往外走去。

    苏培盛见之,魂儿差点没吓掉。

    爷爷诶!

    给皇爷带路,是在后面指引着,哪个敢走在皇帝前面。

    这是杀头的罪啊!

    不过……

    他小心的看向隆正帝和忠怡亲王。

    却见这两人虽也是一怔,可接着就哭笑不得的大笑起来,隆正帝还笑骂了两声……

    苏培盛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好笑自己太过蠢笨。

    就凭贾环之前那番推心置腹的话,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真心实意。

    皇帝主子何等心性坚韧之辈,都不免红了眼圈儿,又怎会在意这点失礼之处?

    真真是……没法说。

    他暗自摇了摇头后,便陪同着隆正帝并忠怡亲王,出了紫宸御书房,随着贾环,来到了承天门外的广场上。

    在那里,一千五城兵马司特别行动营兵马,齐立!

    两面营旗,迎风招展。

    ……

    ps:明天更新在晚上,要打点滴,噗……

    (未完待续。)

第九百七十二章 观礼

    隆正帝和忠怡亲王都没有靠前,只是站在丹陛御阶上遥望着。

    贾环大步走下御道,来到兵阵前站定。

    一千人马,对于隆正帝而言,不算什么,甚至对于经历过二十万军团大战的贾环而言也不算什么。

    但是,又有不同。

    这一千兵马,是贾环手中,除却亲兵外,最直接的兵力。

    也是,最忠诚的兵力。

    是他一手,将这些人从烂泥中拖出,让他们重新做人,并且,做人上人!

    吃过世间恶苦的人,与富贵乡中出来的人不同。

    后者,或许会狼心狗肺,但前者,基本不会。

    此刻,看到贾环一步步下来,这一千人马,无不面色激荡。

    这就是让他们改天换地的将主!

    一千军列前,韩楚、魏锁等六名队正站于军前。

    西侧,韩大、韩让兄弟二人站于前,各持一杆旗帜。

    韩大手中所持,乃大秦皇龙旗,为大秦国统之象征,亦为赢秦皇室之尊。

    而韩让手中所持的,却是一杆血色大旗,旗面上,金戈铁马般书写着三个大字:锐士营!

    说起来,这三个字,还是当初太上皇所题。

    当年先荣国贾代善为太上皇所忌,免了军职,让其修养,只许其带一些从九边战场上受重伤残存下来残兵余将,组建了这么一支维护京城治安的养老军,也就是五城兵马司。

    结果,太上皇率军出征漠北蒙古,却被人差点打残……

    是贾代善率领不到万数的残兵余将,轻骑狂飙千里,抄了扎萨克图的老巢,又从后狠狠的爆了漠北蒙古联军的菊花。

    至此,朝廷大军放一举荡平了漠北蒙古,高于车轮者,杀……

    有此战功,太上皇为表五城兵马司大军的大功,嘉赞其锐士营的营号。

    更准其员世代承袭,捧一个铁饭碗。

    只可惜,这样一支堪称无敌的铁军,在贾代善转成文职后,就渐渐衰败下去了。

    待传到第二代时,就多是一些只会吹牛皮的“八旗子弟”。

    因为手里有铁杆庄稼嘛……

    再到这一代,就愈发不成器了。

    有些吃喝嫖赌的东西,甚至将世职转卖了挥霍。

    当年的老兵后人,也没几个了。

    直到贾环接手……

    “昂头,就算迎面射来的是刀枪弩箭,你也要这么给我挺着,还要用脑袋给我砸碎它,明白吗?”

    贾环大步走到韩楚面前,一拳虚打在他面前,陡然厉声道。

    韩楚纹丝不动,面色涨红,嘶声应道:“明白!”

    贾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转身退后数步,遥遥对隆正帝行了一个军礼。

    这陡然而起的架势,让隆正帝微微有些不适应。

    不过隆正帝到底非常人,微微一平手,算是回应。

    他感觉,今日会有一场大戏……

    贾环没有啰嗦,利落转身,蕴含着内劲的声音,沉声道:“开始。”

    韩大、韩让兄弟俩闻令,沉声一应。

    而后将手中的旗杆,“唰”的一下,斜举刺天,旗帜招展。

    两人扬旗,自队伍的西侧,以隆正帝和赢祥从未见过的庄严步姿,大步走向东侧。

    而后立定,转身,齐齐看向队伍最前方站正的韩楚。

    韩大厉声道:“韩楚!”

    韩楚大声应道:“到!”

    韩大道:“锐士营有多少人?”

    韩楚大声道:“锐士营有四十八年的历史,在四十八年的历史中,有八千九百九六十四人成为锐士营的一员!”

    韩让沉声道:“韩楚!”

    韩楚高声应道:“到!”

    韩让道:“你是锐士营第多少名士兵?”

    韩楚道:“我是锐士营的第九千名士兵,我为我自己感到骄傲,我为我之前的八千九百九十九人骄傲!”

    韩大沉声道:“韩楚!”

    韩楚高声应道:“到!”

    韩大问道:“你还记得为锐士营为国捐躯的前辈吗?”

    韩楚庄严道:“我记得锐士营为国捐躯的三千八百六十八名前辈!”

    韩让沉声道:“韩楚!”

    韩楚大声应道:“到!”

    韩让问道:“当战斗到最后一人,你是否有勇气扛起锐士营的这面营旗?”

    韩楚高声道:“我是锐士营的第九千名士兵,我有勇气扛起这面连旗,我更有勇气第一个战死!”

    韩大沉声道:“韩楚!”

    韩楚应声:“到!”

    韩大沉声问道:“你是否有勇气为你的战友而牺牲?”

    韩楚大声道:“他们是我的兄弟,我愿意为我的兄弟而死!”

    韩让道:“韩楚!”

    韩楚高声应道:“到!”

    韩让道:“无论是谁,无论是将军、列兵,只要曾是锐士营的一员,你都有权利,让他记住锐士营的前辈!”

    韩楚高声道:“我会要求他记住锐士营的前辈,我更会记住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

    韩大沉声道:“韩楚,现在,请跟我们一起背诵锐士营的无曲战歌。

    这是我们八千九百六十四名前辈,用鲜血和性命铸成的荣耀,也是我们锐士营的脊梁所在!

    我们希望你能听见,从九千名大秦锐士口中,吼出的战歌。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

    百年国恨,沧桑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杀!!”

    宣誓毕,贾环挥舞着手,对那一千气息雄壮的兵卒大声道:“什么叫锐士营?

    锐士营,就是不抛弃,不放弃!

    我希望你们记住,永远不要抛弃胜利的希望,永远也不放弃对胜利的追求。

    我更希望你们记住,永远不要抛弃对生存的争取,也不放弃你们的每一个战友!

    因为在战场,唯有你们彼此,才是性命相托的生死兄弟!

    锐士营的编制,我原本只准备了六百人。

    但是从现在起,一直到西域的哈密卫大营,十天内,只要能到的,我就收下。

    你们有没有信心,让锐士营建营以来,圆满一万名无双锐士?”

    “有!”

    “有!!”

    “有!!!”

    “好!我也希望你们有这个信心,我更希望,自此以后,你们能让我大秦的敌人,记住一个生死教训,那就是:锐士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现在,目标西域哈密卫大营,全体都有,出发!!”

    “锐士营!”

    “万胜!”

    “锐士营!”

    “万胜!”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

    百年国恨,沧桑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看着气势高昂雄壮的锐士营兵卒高喊誓言,大步出了宫城,丹陛上,身着一身团龙王袍,面上仍有震动之色的赢祥感慨道:“陛下,虽然就单个兵员强度来看,这营兵马远不能和蓝田大营的兵卒相比。

    但就气势和斗志来看,他们已经是天下第一等的雄兵了!

    只可惜,人数太少了些。”

    隆正帝的面色不是很好看,依旧是一贯的冰山脸,他闻言冷哼了声,道:“就怕和那个混帐东西一样,都是花架子。”

    赢祥闻言一怔,看了眼隆正帝,他能听出,他这位四哥心里确实不怎么高兴。

    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正要说话,却见贾环已经满脸得意笑容的走到跟前,语气有些炫耀的对隆正帝道:“陛下,臣练的兵怎么样?”

    隆正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瞥见远处有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宫人,只哼了声,转头就走,贾环傻眼儿了……

    待隆正帝走出一段距离后,赢祥才叹息一声,道:“贾环啊,兵马练的不错。短短时间内,将五城兵马司那群废物练成这样,算是你有能为了。

    只是,你的训话中,怎地连皇上都不提?

    若是你没请皇上来观看也就罢了,可你分明已经请来了,就真这么当摆设?

    你啊……

    一会儿,好生说些好话,别再顶着干了。

    皇上几天没怎么合眼,正有火气呢。”

    说罢,赢祥又摇摇头,大步追赶前面的隆正帝。

    贾环抽了抽嘴角,跟了上去……

    ……

    赢祥没唬人,隆正今日的火气是有些大。

    随便找了个理由起头,将贾环骂了个狗血淋头。

    从沉迷于女色,到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再到勾连军中大将……

    总之,越说越恼火,越说罪名越重,也越诛心。

    别说苏培盛,连赢祥的脸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贾环心里却好笑,这位还真是一个要面子的主儿。

    不就是借他的龙威,当了回道具么……

    等隆正帝骂的口干舌燥,喝茶的时候,贾环终于开口了,笑道:“陛下,不是臣不敬您,只是糊弄您的人已经够多了,臣可不愿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做派……”

    说罢,贾环就下意识的关闭听觉系统……

    当然,最多就是努力做到充耳不闻。

    这样做是有道理的,隆正帝听到这话,喝茶后的嘴巴子都不擦,就又开始开喷,唾沫星子漫天飞……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王八羔子,朝廷的体面,朕的颜面,忠义大教,是虚头巴脑的东西?

    好一通教训,直到许是又骂累了,他才恢复了些理智,问道:“你什么意思?”

    赢祥也觉得奇怪,道:“贾环,你之前训兵的话,虽然提气,可是却一句忠君报国的话都没有,这是不是不大合适?”

    贾环反问道:“忠怡亲王,你说跟那些兵说这些,有用吗?”

    赢祥闻言一怔,道:“怎么没用?”

    贾环冷笑一声,道:“你也是被那群文臣给荼毒了,也是,世道如此,满天下都被那起子混帐糊弄了!”

    隆正帝生生气乐了,对同样抽着嘴角的赢祥道:“十三弟,听听,什么叫做大言不惭,什么叫做不知天高地厚?

    敢情这位真的以为,众人皆醉他独醒!”冷嘲一顿后,又对贾环道:“来,我大秦的清醒侯爷,你倒给朕说说看,朕和忠怡亲王,是如何被文臣荼毒了?

    教化万民忠君报国,也是错的?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西域你也别去了,去景阳宫里给朕好生读书去吧。

    朕看你已经长歪了,再不多读点大道理,早晚惹出大祸!

    混帐东西!”

    贾环闻言,干笑了声,道:“陛下,您说笑了……”

    隆正帝冷哼一声,厉声道:“朕从不说笑。”

    贾环没法,只好开始掰扯:“陛下,您说,您让普通百姓、普通士兵怎么忠君?

    就说农民吧,人家就是种地纳粮的。

    把地种好了,把该缴纳的粮税缴纳了,这就是最大的忠君爱国。

    至于士兵,他们只要好生当兵,上了沙场敢拼命,不就是最大的忠君吗?

    除此之外,还让人家怎么爱国?”

    “忠君的心,总是要有的……”

    赢祥淡淡的道。

    贾环笑道:“忠怡亲王,虽然话不好听,但是……事实上,下面的人只是害怕君王,因为君王可以要他们的脑袋……

    如果国事兴盛,能让下面的人活的好些,轻快些,他们会念及皇帝的好,畏惧,会变成敬畏。

    但也仅仅如此。

    民以食为天,他们真正忠的,只有这个。

    而所谓的忠君思想,其实都是文臣捣鼓出来,糊弄老百姓,也是糊弄陛下的。

    这方便他们好在下面打着皇帝的名义,作威作福!

    毕竟,他们的口号是,替天子牧民。

    百姓,其实才是大秦最忠君的人,只是他们不是耍嘴皮子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正是他们,奉养了整个大秦,为大秦提供了动力和血液。

    反倒是那些文官们,口号喊的震天响,哪一个官位上的人,不会溜须拍马,不会自称忠良?

    可实际呢?

    他们却是最不忠诚的,因为他们没有做好本分工作,只会整天吟诗作对瞎***疏于公务!

    他们做的好事,就不需要臣在多言,陛下心中最清楚。

    臣只想说,前明的时候,流贼李自成是如何做大的?

    前明的江山,真的是被天灾和外敌害没的吗?

    不是,前明的江山,就是亡于那些忠君口号喊的震天响,却贪鄙到令人发指,党争不断的文贼手中!

    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全是当初被那些文臣教化忠君的百姓组成。

    可是,当他们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时,文官们勾勒出的那个好看的泡沫,瞬时就破灭了,不堪一击。

    所以,臣才说,那些都是虚头巴脑没用的东西。”

    “照你这么说,忠君倒是错的无用的了?”

    隆正帝微微眯起眼,看着贾环沉声道。

    贾环笑道:“这倒不是,只是,忠君不能看怎么说,要看怎么做。

    老百姓,种好地,纳好粮,就是最大的忠。

    战士,当好兵,打胜仗,就是最大的忠君。

    若是他们也跟那些卖嘴皮子的文官一样,整体口号喊的震天响,实际上却做一些藏污纳垢男盗女娼的破事,那大秦才真正完了。

    所以,陛下不需要那些场面大礼,都是糊弄您的!”

    “哼!说到底,你还是在为自己辩护!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隆正帝想想都憋屈,这小王八羔子,还真让他站在一边当道具,喝冷风……

    贾环无语道:“陛下,您这个皇帝要是当的好,下面的人自然会忠心,可大秦现在这个局面……当然,这不是您的错,是忠顺王和那起子文官的问题。

    可是,下面百姓们不知道这些道理啊,他们只知道,天大地大,皇帝老子最大。

    所以,这个黑锅,也只能您来背了。

    在他们想来,他们没少纳过一粒粮,该他们服的徭役他们也都做了。

    可是,他们却沦落成了这个样子。

    您还想让他们心里不抱怨,一心忠诚于您,太强人所难了吧?”

    “放肆!”

    隆正帝脸一黑,还没说话,一旁的赢祥就呵斥了声。

    贾环的这番话,实在是……太犀利直白了。

    这是要让隆正帝下罪己诏的节奏吗?

    不过他呵斥贾环,倒不是为了责怪贾环,而是为他分担火力……

    隆正帝却摆手,让赢祥不要说话,他看着贾环,沉声道:“贾环,你说的有道理,朕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朕才会没日没夜的操劳。

    朕不知道你今日让朕看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兴许,你只是想借朕的名头来练兵……

    朕不怪你。

    但是,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不要糊弄朕。

    朕希望你不要有一日,变成你自己都鄙夷厌恶的那类人。

    朕对你寄予了厚望,你明白了吗?”

    “诺!!”

    ……

    (未完待续。)

第九百七十三章 脏活

    晌午时分,贾环出了宫,有些垂头丧气。

    因为没把媳妇接回来,隆正帝死活不放人。

    贾环也明白,皇太后现在真死不得。

    光因为太上皇送灵第二日凤体便有恙,皇太后人事不知,生死不明之事,就在宗室里卷起了不知多大的风浪。

    隆正帝不得不伙同宗人府宗正孝康亲王一起,让宗室几个老命妇一起亲自出面检查。

    还请求她们带上名医,一起来诊治皇太后的怪病……

    直到那些眼睛都和刀子一样的老太妃,将皇太后里外都检查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外伤,又请几名都中有名的名医诊断,没发现有什么中毒迹象后,隆正帝才勉强圆过这一茬。

    也算隆正帝运气,因为皇太后磕的是后脑,经过公孙羽一番治疗,又洗了头发重新梳理的纹丝不乱后,那群老太妃和名医也看不出个啥。

    那些人也不敢扒开皇太后脑袋后的头发看伤……

    可是,隆正帝却不敢放公孙羽此时出宫,唯恐皇太后出点意外。

    也不放心其他御医接手,毕竟,后脑的伤口总还要换药,偏偏又是见不得光的……

    真要让人知道了,皇太后脑袋后面有一个豁口子,隆正帝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弑母之罪!

    因此,任凭贾环说破大天,都没能带出公孙羽。

    隆正帝明白的告诉他,让他从西域回来后再来领人,少*******至于要给贾母检查身子,还有贾家有人要生孩子这点小事,隆正帝倒也大方,直接打发了一名太医常驻贾家听用,还让四名宫中稳婆入驻贾家。

    做到这个地步,贾环也没话可说了……

    他现在也没功夫只想媳妇了,因为今天他赔了夫人不说,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借了隆正帝一次景儿,让他帮忙站了一次台,最后给锐士营鼓了一次劲,却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皇帝的站台费,很高的……

    尽管他后面倒了些云里雾里的话,只是到底也没把隆正帝给唬住。

    其实贾环说的那些话,真正的权贵心里都明白。

    隆正帝心里自然也明白。

    就跟那些和尚道士其实是最不信神佛的人一个道理,隆正帝心里也清楚,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臣子的忠心。

    所以,皇帝都是多疑的。

    倒不是说没有忠臣,肯定有,文人那一套,想要唬人,首先要把自己唬住了。

    读书人最先读的,都是天地君亲师。

    这叫大礼仪!

    连秦桧早年都是忠臣,是主战灭辽的。

    只是在官场上打磨久了,见得多了,那份忠心也就成了笑话。

    除了极少数的傻子会坚持自己的信仰外,大多数都明白这世道到底怎么回事。

    隆正帝这位上天之子,就更明白了,又怎么会被贾环糊弄了去?

    他之所以放过贾环,是因为欣慰贾环这个二百五敢在他面前说实话。

    再有就是……

    他有活计要交给贾环去办。

    脏活!

    九郡王赢禟如今已经在宗人府号子里蹲着了,可是,他散出去的数百万内务府的家财,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隆正帝虽然恨不得将那些人全部抓起来抄家砍头,可这却是不现实的。

    那些人包括当权的文官、宗室、皇亲、名士、士子,还有勋贵……

    除此之外,更有不少德高望重,名满四海的大儒。

    以及,大富贾!

    可以说,这些人囊括了大秦现如今的所有既得利益者。

    要权有权,要地位有地位,要名望有名望,还有钱。

    别说是隆正帝,就是太上皇复生,也不好一次得罪这么多人。

    更何况,赢禟还是打着天家的名头,以各种美好的名义赠送的。

    或是体现了天家对宗室亲亲之念,或是为了表达天家对寒门士子的支持,或是为了嘉赞德高望重的大儒,对世人的教化之功。

    千万别小瞧了九郡王,人家可比贾环,或者说比世间大多数人有文化的多。

    打记事起,皇家子弟就开始在景阳宫里读书,一天学十五六个小时,一年学三百六十二天。

    人又不笨,这样教育出来的人,论手段,论智慧,又怎么可能低?

    只这一手,就让隆正帝痛彻心扉不说,还有苦说不出。

    因为赢禟是张锣打鼓的去办的,美名落在了隆正帝的头上……

    可隆正帝心里却以为,现在要那些虚名有个球用!

    他又不是太上皇。

    他若好虚名还好说,偏他看银子看的极重,倒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如今这个天下,四处都是黑窟窿。

    真要想抹平了,别说几千万两,上亿的银子都不够。

    北方旱灾绝收缺粮,南方水湖四处肆虐洪涝,绝收不说,光淹没的地方,就不知有多少。

    要治河,要赈济,要排洪,还要防疫病。

    除此之外,西域还有一个吞金窟。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道理,适用于任何时代。

    西域国战,要是顺利还好说,一旦有个迁延,那银子就要花的海了去了……

    而且就算顺利,等到收回西域后,要花银子的地方更多。

    别的不说,光那些功臣将士的赏银,就够朝廷喝一壶的。

    这些事当兵的不会管,他们只想着打仗。

    到头来,全都落在了隆正帝头上。

    隆正帝真真是恨不得一两银子掰碎成八两花,哪有银子耗费在那些虚名上?如今他最见不得有钱人。

    若不是贾环和一干最有钱的勋贵,极识相的把家里银子都掏干了,凑了五百万两给他解了大急,隆正帝现在发疯的可能都有……

    可是,赢禟却将属于他的上千万两巨款,就那么当好人给散了出去。

    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没说的,赢禟这辈子一定不得好死。

    可银子也不能就这么算完。

    国朝艰难至厮,绝不能让皇家的银子便宜了那群国之蠹虫。

    只是,隆正帝身份所限,他可以让张廷玉肆无忌惮的抄家,那是因为他占着大义名分,更占着理。

    但他却不能出面将赢禟散出去的银子再收回来。

    如果那样,朝廷的脸面丢尽了不说,他也会彻底失去人心。

    还会将人心,推到对立面……

    可是若真的让这么大几百万两的银财就这么没了,那隆正帝也不是隆正帝了。

    他琢磨了好几天,让谁去讨回来,都没想到合适的人选。

    让张廷玉去收,不能……

    张廷玉他是要保的,再磨砺两年,张廷玉就要接李光地的位置。

    内阁首辅。

    就算他驾崩了,也会留下遗诏,吩咐后继之君,日后让张廷玉配享太庙。

    如今张廷玉已经够招恨的了,恨他入骨的,也够多了。

    再多些,就要过线了。

    况且,谁不知道张廷玉就代表他。

    张廷玉出面,和他出面没甚区别。

    赢祥也是如此。

    至于其他人……

    都不大合适。

    要么没那么大的名望,要么,不会出力。

    最合适的,就是贾环。

    他本就是神京城里有名的黑心侯爷,再刮一次地皮也没什么。

    而且他底子硬的扎手,滚刀肉一块,只要不造反,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而且,刮上来的地皮,也会在伟岸光明的隆正帝的严厉教训下,捐献给国库……

    想法是好的,只是这小子滑不溜秋的,和他嘻嘻哈哈没问题。

    商量些国朝大事也成,得罪一些无伤大雅的人物也不打紧。

    可真想让他和张廷玉那样,豁出去了去往死里得罪当权者,替天家背黑锅,那绝不可能。

    他身份特殊,隆正帝也不好逼他太过。

    却没想到,他好死好不死的自己作死,敢哄一个皇帝一个亲王替他站台扎场子练兵。

    隆正帝真真有一种正瞌睡有人送枕头的感觉,尤其是贾环还嘚嘚瑟瑟的扯了一通狗屁不通的大白话。

    连赢祥都有些被镇住,可隆正帝却快活的想唱歌。

    没说的,就你了……

    ……

    东西二市,是神京城最繁华也最热闹的市井之地。

    即使在江南和北方各地都遭灾的时候,这里依旧不缺人气。

    各种商铺门面都有,人潮涌动。

    不管是卖什么的,只要能在两市里开一间门面,就算只卖杂货,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而这里门面的产权,大都在都中权贵手中。

    有商业头脑的,就打发自家的下人来经营。

    清高一些的,就把门面出租出去,只收租子,一年也有几百两的进项。

    不过,除了些勋贵世家外,这些门面的主人,总是在变化着。

    勋贵世家,有一个世爵打底,就算一代两代人没出息,总还能维持的住门面不倒。

    可是若是文官,就算在位时,能打拼出个起居八座,权倾朝野。

    可等致仕了,或者圣眷不在了,或者死了,家族基本上也就到头了。

    最著名的代表人物,就是前明的宰辅张居正。

    真真能做到一言可废立,不是皇帝胜似皇帝的地位。

    家族的气派,堪比一等亲王府。

    可是一日身陨,就全完犊子了。

    老娘都能被活活饿死。

    因此,市面上大多门面的主人,其实都是随着朝廷局面的变化在变化着。

    比如曾经的户部尚书孙诚,就在这里有五家门面。

    被抄家后,门面被发卖,接手之人,是吏部侍郎王钊。

    张廷玉如今身兼户部和吏部两大尚书之职,作为掌印部堂,还要忙着抄家敛财,可想而知,他现在忙到什么地步。

    因此,吏部的事,大都由王钊负责着。

    虽然有张廷玉珠玉在前,圣眷隆厚。

    可王钊这位早早就投靠了隆正帝的潜邸旧臣,也不容小觑。

    亦是当今朝廷上的一名新贵。

    在这片土地上,历朝历代,从来都是有权就有财。

    手中权势大增,财源也就滚滚而来。

    好在,他也知道宫里那位是什么心性。

    对于他廉价接手一些抄家之财,宫里那位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他敢在东市开几个门面……

    不用半天,那些钻营官场的人就能把他店里的货买光。

    哪怕是溢价十倍,也绝不会缺少买卖。

    到那个时候,他这个潜邸旧臣就会变成潜邸死臣。

    因此,他将这五间门面都暗中出租了出去。

    为了避嫌,还没租给官场中人,而是租给了几个名儒。

    这些名儒个个做得一手好文章,解得一手好经义。

    名满天下,德高望重。

    这是明面上的,私底下,也不妨碍他们发财。

    说也奇怪,贾环都纳闷。

    这样的皓首穷经的大儒,不应该连放屁都是经义文章吗?

    一身的清高气息比白莲花还洁白。

    怎么就有这么多的理财手段?

    东西二市最兴旺的门面,他们人人手底下有几家。

    城外的田庄,也都以万亩计算,还不用交税……

    门下奴仆如云,婢女如雨。

    家里小老婆比贾环还多,去平康坊的频率也是隔三差五。

    一树梨花压海棠,玩儿的麻溜。

    当然,人家是以诗会的名义去的……

    论起来,前明的钱谦益都没他们成功。

    过的比神仙还自在。

    要名望有名望,论银子也没少搂,还没贾环那个黑了心死要钱的名头。

    最后,连九郡王这样的天家贵胄,都给他们送银子,支持他们再这样潇洒五百年……

    难怪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看着东市里那间高大的门脸儿,进进出出的客人就没一个穷人,贾环艳羡不已。

    这家铺面卖的是南货,珍珠!

    娘希匹的,老子卖玻璃,玻璃是沙子做的。

    你们居然直接卖珍珠,这和沙子不是一回事吗?

    玻璃也算是贵的了,可再贵也贵不过珍珠。

    生意竟然还那么好,简直岂有此理!

    就在这时,贾环见周记货栈有人走了出来,朝他们一行人淡漠的看了眼,又无动于衷的走了进去,贾环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真是大白天的见了鬼了,多咱时候,咱也有今天?!

    身后,连韩大都忍不住抽了抽嘴。

    这些名望隆重的人,果然是这个世道里过的最顺心的一伙子。

    不愁吃,不愁穿。

    官场上到处是他们的门生故旧,交织成一张大网,四通八达。

    上位者,为了体现自己礼贤下士的贤名,也要敬着这伙子三分。

    说起来,这些名儒还大都是太上皇接见礼遇过的。

    而太上皇的圣名之所以能传遍四海,这些人也多功不可没。

    即使这些年来,百姓的日子过的越来越苦,也和他们没关系……

    连隆正帝轻易都动不得他们。

    虽然,隆正帝的那些传遍天下的“美名”背后,也多有他们的功劳。

    如此,也就养成了这些人家白衣傲王侯的底气。

    连他们门下的门人奴才都敢这般硬气!

    想来也是,历朝历代,有几百个帝王。

    可也只有两个人敢将这些名士通通扫落尘埃。

    一个是功超三皇,威压五帝的秦始皇,另一个,就是后世的太祖。

    其中,又以后世的太祖做的最彻底……

    不过,也只有这等魄力,才能将那些所谓的风.流名士扫入历史的灰烬里,带着臭老九的美名上了仙界!

    如今的隆正帝,魄力其实也远非一般帝王所能比。

    但他毕竟不是马上取得天下的帝王,还没有那么厚重的名望来对抗世间最大的力量。

    如今对付这些臭老九,也只能使出名声更臭的贾老三来做杀招。

    却不想,人家根本不怕……

    那周记货栈,是京城大儒周孝诚家的。

    周孝诚做的一手好文章,是治《尚书》的大家。

    门生满天下,德高望重。

    与太上皇都敢以君子师友相交……

    当然,他是以太上皇为师,因为太上皇的文章也做的极好。

    有了这层关系,他家的下人伙计,才敢淡漠的看一眼门脸前不远的贾环一眼,理也没理就进去了。

    前些日子,贾环带了一群人来东市,在外面收了多少银子,周记货栈的伙计也都知道。

    可是,在他们看来,贾环也只敢跟外面那些没头没脸的小商小贩们来收。

    贾环的名声他们也听过,打过亲王世子,极受两代帝王宠爱。

    可那又如何?

    贾环还打过宰相公子,结果,不也得老老实实去相府赔情,被李府老祖宗用拐棍教训了?

    就像府上老爷们说的那样,这天下,终究还是读书人的天下。

    他贾环再能,也不能把周家怎么样。

    所谓的坐井观天,说的大概就是这类人了。

    在他们看来,他们的老爷,是天下第一等风.流人物,虽没官没爵,可连九郡王都上赶着送银子,这是什么地位?

    只是,周记货栈的伙计却不知道,他那充满逼格的淡漠一眼,却给了贾环发难的机会。

    白衣熬公候,说起来吊炸天,让人钦佩风骨。

    可敢这样做刷声望的人,自古至今,其实都没有几个。

    因为敢这样做的,下场通常都不怎么好。

    贾环就打算,教教周家人,知道白衣傲王侯,其实是要死人的。

    既然不得不做脏活,那就放手去做就是。

    反正,没一个是冤枉的……

    ……

    ps:状态确实不大好,昨天那章构思了好久好久,其实早在从扬州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准备用士兵突击的入营方式搞一队兵马。

    但没想到,搞到了快尾声的时候,才搞出来。

    结果因为脑袋晕沉沉的缘故,还搞砸了。

    郁闷。

    还是写慢点,写好点。

    书友们别催啊,等身体转好了,一定会还帐的。

    咱也不是拖更新的人……

    (未完待续。)

第九百七十四章 明白人

    看着地上死狗一样的伙计,贾环抽了抽嘴角,觉得挺没趣的。

    到了他这个份儿上,还和一个货栈伙计计较,其实真的很丢份儿。

    方冲那一伙子要是知道了,百分百要笑话他。

    可是没办法。

    一来,他既然接了这个脏活,就得找个由头干下去。

    二来,也是奇了。

    都说人不作死就不会死,还真没错。

    这倒霉伙计脑子里估计在抽风,他后面那位主子,若是像他这样,看空气一样的看贾环一眼,贾环看在他一把老骨头的份上,也就忍了。

    可他一个伙计也敢这么做,贾环都不知道他的底气来自哪里。

    许是周家人顺的太久了,让他们有些不知道锅是铁打的了。

    既然他愿意死,贾环正好又想埋人,索性就成全了他。

    没有什么废话,带人进了货栈后,就让手下那起子孬兵,把那伙计连同倒霉掌柜的一起都揍了。

    贾环手下的兵,不是亲兵,而是五城兵马司的兵。

    个个都穿着公服,带着腰刀。

    除了锐士营外,五城兵马司东西南北中五城,还各有一千兵马。

    每一千兵马里,又有两百相对拔尖儿的兵,让韩大等人训练。

    虽然强度和待遇远远及不上用皇家来刷心里声望的锐士营,但多少也有些看头了。

    至少,从他们揍周家伙计和掌柜毫不留情的模样,可以看出,他们身上当初的油滑气息少了许多。

    若是放在半年前,让他们揍周家的人,他们一准集体报告拉稀。

    都是皇城脚下生长的人,又都是干这一行的,怎会不知道周家是什么样的成色?

    得罪不起的人,他们绝不会招惹。

    如今能放开手脚的听命揍人,除了因为他们被训出了点服从命令的觉悟外,恐怕,也是听说了那一千原特别行动营如今的风光,眼红了……

    贾环曾许诺过他们,特别行动营的位置不是死的,下面干的好的可以上去,上面做的不好的也会被刷下来。

    如今,他们看着以前和他们一般的,甚至还有些远远不如他们的军余,现在都在宫里当差了,见过了太后,见过了王爷,甚至还见过皇帝。

    行动营成员的家里也都从当初的烂泥塘,成了街坊里有名的望族。

    各方人马都上赶着巴结……

    各色待遇都远远超出他们老大一截儿,他们岂有不眼红的?

    除了悔恨当初没有上心用力外,稍微有些上进心的,都期望抓住最后的机会,好好表现,争取能再加个塞儿……

    如果邀天之幸,也能进了特别行动营,哦,听说如今改名为锐士营,那就是死,都有脸见祖宗了!

    尤其是那些祖辈们,便是老锐士营的人。

    若是五城兵马司还是以前那样,就是个混混窝倒也罢了。

    可如今锐士营又起来了,听起来还极为兴旺,可那些本来应该是他们的位置,却换成了别人。

    丢了祖宗的基业,在这个时代,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

    神京城里的人,什么都能丢,就是面子不能丢!

    因此,别说贾环让他们揍一个掌柜几个伙计,就是让他们把周家那老棺材也揍一顿,他们都不会犹豫……

    对于这些兵到底怎么想的,贾环不是很关心,只要他们听命就行。

    真要有好苗子,韩大他们会提上来的。

    现在,他就坐在货栈里,等周家说的上话的人出面。

    然后谈谈这家货栈的安全问题,以及他被周家伙计那淡漠的一眼伤害后的精神损失……

    东市是神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人来人往不知凡几。

    而且,贾环又没让人清场。

    所以,在国人的天然属性下,周记货栈外看热闹的人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周家的颜面,也就丢的越大……

    那负责货栈的掌柜的一脸的苦涩,眼神说不出的郁闷怨恨。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好端端的祸从天降,被人二话不说揍了一顿,为啥被揍都不知道。

    人家只让他派人去喊当家的,然后再不让多嘴。

    敢多问一句,就又是一腰刀。

    刀不出鞘的抽……

    何曾有这样霸道的人?

    还有没有王法……

    不过,他也认出了贾环。

    不管哪朝哪代,上层社会,其实就那么大一圈。

    周家货栈的掌柜的虽然算不上上流人物,可跟在他主子后面,却也见识过不少。

    贾环又是招摇惯了的,都中数得上的人家,基本上都认得他这张脸。

    虽然他相貌肖母,极好看。

    但除了有数的几家顶级勋贵外,都中喜欢他这张脸的家族,老实说,并不多。

    包括许多中低级将门。

    原因很简单,贾环在他们心中,太过高傲自大。

    除了牛家、温家、秦家、施家等少数几家顶级权贵外,其他世家,很少有人能登上宁国府大门的。

    但是,不喜欢,不代表不畏惧。

    周家掌柜的看到贾环坐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和他几个家将聊天,就觉得一阵胆寒。

    他是见惯世面的人,自然知道,贾环带着这么一票人打上门来,绝不会是为了一些“摊位费”。

    虽然他也想不出,和贾家从无交集来往的周家,在何处招惹了这位霸王,但总不会有好事就是,来者不善。

    “大哥,三哥还没独自出个远门儿吧?你就放心让他带队?”

    贾环真把这里当自己地盘儿了,乐呵呵的和韩大道。

    那一千已经赶往西域的锐士营兵马,自然不会以放羊的形式散着走。

    韩楚等人在京里极熟,可出了京城,怕也是两眼瞎。

    因此,韩大就建议让韩三带队。

    还不是骑马,而是一起跑步。

    这个活儿,可不是什么好活儿。

    韩大闻言,摇摇头,道:“他性子还是滑了些,这么回来磨炼一趟,不是坏事。”

    贾环笑着点点头,道:“也是……不过,他也受不了什么苦,一路上都有咱家的驿站。好吃的好喝的肯定少不了。”

    韩让在一旁哼哼一笑,道:“大哥警告过他,吃睡都和锐士营的兵一起,想开小灶,门也没有。”

    贾环闻言哈哈笑道:“那我可要为三哥默哀一会儿了。”

    韩大道:“环哥儿,远叔已经走了,这次去西域,你要带哪个?你那岳父,能跟着一起去吗?”

    贾环摇头道:“不求人家了……人家好歹也是个半步天象的绝世高人,给他女儿都没做保镖,给我这个便宜女婿做,他岂会甘心吗?

    这次是大军出征,咱们又不是主力,不怕。”

    韩大压低声音,皱眉道:“环哥儿,那些人,也在西域。”

    贾环呵呵一笑,道:“没事,我自有……”

    “散了散了,都散了!”

    贾环话没说完,就听外面人群外面一道锐利刺耳的声音呼喊出来。

    敢在这个地方轰人,周家人的底气果然不是一般的足。

    不过,天子脚下的百姓都是大爷,就是王爷家着了火他们都敢远远的围着品论一下到底是烧着了什么,才让火的势头这么大,周家又算什么?

    人家顶多不挤在货栈门口,退远了几步罢了。

    周家来人见状,也无可奈何。

    没等他们闷气生完,接下来的事就让他们更怒了。

    他们竟连自己货栈的大门都进不去。

    两队兵卒把守在门口,面容冰冷的拒绝他们入内。

    周家来了四个人,看装扮,应该是一个管家,一个主子,还有两个白纸扇,也就是清客。

    刚才驱赶人群的,就是管家。

    此刻上前同士兵讲理的,就是清客。

    可惜,他们读书都读傻了,忘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

    这些兵受到了韩大等人最严格的训练,就是服从命令。

    没有任何条件的服从命令。

    这个命令,有唯一性。

    或许,除了韩大几个营指挥使,还有人能命令的动他们,但这个人肯定不是周家人。

    周家的清客先是端着读书人的架子要求,没有被理会后,又开始威胁,拿出周家老头子的名头唬人,还没被理会后,就只能请求了……

    可惜,说的他嘴巴都快干了,人家士兵鸟都不鸟他,心里还在骂他傻叉……

    最后,还是周家那位主子出面。

    是个中年人,看起来有几分不俗,一身体面的士子服,手持折扇,场面虽然很难看,周围很多人在指指点点,可他养气的功夫却极为不俗,脸上居然没什么恼意。

    制止了那黔驴技穷的清客,那中年人拱手朗声道:“宁侯见谅,在下周正言,家父周孝诚。

    家仆无礼,冲撞了宁侯,还请宁侯让我等当面赔情。”

    “嗯?”

    贾环和韩大、韩让兄弟俩对视了眼。

    有点意思!

    看来,周家家仆不怎么样,家主倒是有明白人。

    贾环又看了眼周遭货栈内的陈设,可以看出,很兴旺……

    还真是,成功没有侥幸。

    现在就看,这周孝诚的儿子,到底是真明白人,还是假明白人……

    贾环对韩大使了个眼色,韩大大步出外,稍会儿,就带了两人进来。

    一个是周正言,一个,则是周家的掌柜的。

    至于那两个清客,则被留在了外面……

    “在下见过宁侯。”

    周正言进门后,先看了眼倒在地上喘气儿的伙计,又看了眼捂着脸满脸委屈的掌柜的后,对贾环唱了个喏,见贾环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又不卑不亢的轻笑道:“宁侯,不知我周家何处得罪了宁侯?还请宁侯指点迷津。”

    贾环有些奇怪的看着言行举止都得体的一塌糊涂的中年男子,道:“你怎么这么好说话?咱们……应该不对路才对啊。”

    周正言呵呵笑道:“宁侯,家父曾与在下谈过宁侯,他对宁侯只有一个评价……”

    贾环笑道:“说说看。”

    周正言正色道:“家父道,我们与宁侯之别,是大道不同!宁侯有宁侯的大道,我们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大道。”

    贾环真来兴趣了,眼睛眯起,呵呵笑道:“就我所知,大道之争,比任何争斗都惨烈吧?那和尚道士为了争香火,可是可以打的你死我活的。你怎么还对我笑?最起码也应该横眉冷对千夫指吧?”

    周正言摇头笑道:“若是宁侯是墨家之道,法家之道,我们儒家许是真的要生死相争了。

    可是,宁侯并非是墨家法家,而是兵家!

    兵家所求,非治国大道,所以……

    宁侯,在下知道您不喜儒家,但是在下想斗胆问您一句,您以为,您可以覆灭我儒家大道吗?”

    贾环耸耸肩,道:“虽然这世道多是被你们搞坏的,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缺了你们还真不成。总要有人去治理天下……”

    周正言点点头,道:“宁侯果然如家父所言,是极明白之人。

    没错,既然宁侯灭不了我儒教大道,那在下为何要敌视宁侯?

    不是在下夸口,儒教传承数千载,乃人家正道。

    兵家虽然出了宁侯这般不世出的奇才,但在漫漫历史中,也只是一颗流星罢了。

    儒家自有儒家的胸襟……”

    “我艹!”

    贾环怔怔的看着这位眼光着眼于历史和大道的高人,喃喃出声,而后晃了晃脑袋,道:“厉害!周家能闷声发大财,还不让人嫉妒眼红,果然有门道。

    也罢,各有各的大道……

    你是明白人,既然如此,本侯也不遮遮掩掩了。

    若是那般,就小瞧了你的大道……”

    听贾环话中有话,夹枪带棒的一番酸话后,周正言苦笑一声,拱手道:“敢闻宁侯高见。”

    贾环正色道:“九郡王往你家里送了不少财物吧?交出来。”

    周正言闻言,面色一滞,随即难看了起来。

    他终于不能保持谈笑风生的风度的……

    贾环见之,“噗嗤”一声笑出声,肆意无礼的打量着周正言,道:“周儒生,你可别掉链子。

    本侯刚才高看了你一番,怎么,一到动真格的,你就露馅儿了?

    也是,我差点被你给糊弄了过去。

    还别说,你们儒家能坐大几千年,还真有几分迷惑人心的道行。”

    周正言闻言,深吸了口气,道:“宁侯,在下……在下不是心疼那些财物……”

    话虽如此,可想起那价值大几万两的财物,周正言的心里还是在滴血。

    只是他真的不是一般人,贾环既然出现在这里,他就明白,保住那些财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若只是隆正帝,他可以不太惧怕。

    周家没人当官,周孝诚又是国之名士,名满天下,德高望重,和太上皇都有交情。

    还不是迂腐的腐儒,各方面的交往都极好。

    这种情况下,隆正帝想拿周家的痛脚基本不可能。

    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

    实际上,对儒家而言,皇帝从来都不是可怕的。

    正如和尚道士最不信神佛一样,儒家也最不惧怕皇帝。

    可贾环不同。

    秀才遇到兵的道理,那位清客不懂,可极通世务的周正言却懂。

    对周正言而言,贾环这样跟脚极硬的权贵,是最难缠的人。

    因为他可以不要脸……

    偏偏对寻常人而言的大罪,对这种人又无伤大雅。

    周正言不知道隆正帝是如何说服贾环出面,做这件极得罪人的事的。

    但贾环既然动了,那么那些意外之财也就基本上保不住了。

    也不是说真的保不住,只是,强行去保,所花费的代价实在太大,远远不是那几万两银子所能相比。

    所以,也就没必要去保。

    九郡王此举的真正意思,明白人,基本上都不会装糊涂……

    能明白这个道理,也就能保持基本的冷静,只是,周正言不想这样简单的认输,他问道:“宁侯,那些银财,是天家赏赐给家父,以表彰他老人家对世道之教化大功。

    您这样做,是不是……”

    贾环闻言,面色转冷,看着周正言道:“周书生,本侯还当你是个明白人,怎地,这么快就糊涂了,还是揣着明白却装糊涂?

    九郡王的作为,真正目的是什么,你真的看不出?

    天家之争,你们也敢往里掺和,真当你周家是铜墙铁壁,没人能奈何的了了?”

    周正言闻言,面色一变,可还是咬牙道:“宁侯所言,在下……在下心里也清楚。可,那些御赐之物,是九郡王以天家的名义所赐……若是宁侯能拿出陛下的旨意,或是能讲出道理所在,在下绝无二话。周家并非贪婪之人,否则,还望宁侯恕罪。

    事关周家门风风骨,在下宁死难从。”

    贾环闻言,哈的冷笑了声,道:“这些财物原本都是姓贾的,这个道理够不够?”

    周正言眉头皱起,道:“此言何意?”

    贾环对这种要做表子前非要先立好牌坊,而且必须是好看牌坊的作法腻味透顶,道:“内务府的财物大都从何而来,你周家不知道?本侯将玻璃的分红让出九分,原是孝敬给太上皇的。

    太上皇驾崩后,就该是陛下的。

    陛下本想用这些银财去赈济灾民,却不想,被九郡王当散财童子给散出去了。

    陛下要面子,不好问你们要。

    本侯不在乎!

    周正言,你觉得,本侯赚的银子,你们花起来,合适吗,嗯?”

    周正言闻言,轻呼了口气,道:“宁侯,这些银财,果真是要赈济灾民?”

    贾环眼睛眯起,道:“老周啊,你算是明白人,但不要自作聪明。本侯陪你唱了好一会儿大戏了,差不多就行了。再那么多废话,惹的老子火起……”

    周正言闻言,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读书人都讲究一个体面,讲究一个逢场作戏,你好我好大家好。

    在官场上,叫花花轿子人抬人。

    放在后世,叫双赢。

    何曾见过贾环这么不讲规矩的莽货?

    真跟出门前有些人说的那样,属疯狗的,说翻脸就翻脸。

    周正言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既然如此,周家无话可说,那些银财,分文未动,宁侯派人去取就是。”

    贾环淡淡道:“还是你们自己送过来的好,不然,本侯若派大兵前往,难免叨扰了府上。”

    周正言面色再变,强忍一口气,缓缓的点点头。

    贾环见之,呵呵一笑,一边往外出门,一边道:“对了,别忘了交你们周记货栈的卫生防火费。你们这么大的门面,怎么说爷该交个百十两。还有,换个长眼的伙计,娘的,神京城里还有敢跟本侯翻白眼儿的,你周家都是奇人!哈哈哈!”

    说罢,贾环大笑出门。

    他如何看不出这位周正言的俊杰,对他有交好之意?

    这是真正难得的明白人,贾环还真有些心动……

    可惜,他是文人。

    有贾代善的前车之鉴在前,贾环不觉得,和在文官系统里四通八达的周家交好是一个好主意。

    守着大秦的那几大军团就好,只要守住了那几大军团,贾家就始终是国朝最炙手可热的顶级勋贵。

    那么不管是哪个在位,只要是个明白人,就不会想着动他。

    如果是个不明白的,那也上不了位。

    即使上了位,也坐不稳江山……

    经过隆正帝的不断清洗后,文官势力已经被扫的七零八落,而新的势力还没成型,还没真正得势。

    等到新的势力形成,贾家的势力也发展的不是他们能制约的了。

    贾环有这个自信。

    ……

    (未完待续。)

第九百七十五章 请求

    事实证明,读书人的聪明,超过了贾环的预计。

    不止一个周正言交出了财物,其他大多数文人,都没有给贾环发作的机会,死守着不给。

    甚至,许是因为提前知道了周记货栈里发生的事,那些人连像周正言那般,想体面一点交出财物的心理期望都没有。

    贾环上门开口后,他们都没多说什么,就吩咐下人将那些财物交到五城兵马司衙门,然后端茶送客……

    也没有像周正言那般,还想攀交情,拉拢亲近一二。

    似君子之交,不交恶,不攀附,清淡如水。

    这让贾环很失望,他原本还想再当一次砸遍九城的纨绔。

    谁知道,这些人竟这样乖觉。

    但贾环没有丝毫得意之处,相反,他心里有些发寒。

    若让他选择,他宁愿这样文官名士死守着不交,当个正正经经的守财奴。

    可惜……

    这些人大多是从官场打熬出来的人.精子,论心机手段,论心胸城府,十个贾环加起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若非他拥有这些人根本无法抵挡的根基力量,贾环不觉得他能干过哪一个……

    等到走完最后一家,连韩大等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这些人的做派,真真让人心中忌惮。

    回到衙门里,天色已晚。

    相比于张廷玉抄家的动静,贾环这边可以说的上是轻松之极,除了那几家宗亲勋贵家族……

    说起来都丢人。

    文官,或是巨贾,或是大儒,甚至连宗室,都沉默的交出了不属于他们的财物。

    最近宗室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因为太上皇大丧之事,隆正帝借不恭之罪,发作了好些宗室,敲打的他们欲仙欲死,心惊胆战。

    都知道贾环在替谁办事,所以倒没怎么说难听的话。

    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只要能交出银子和财物,贾环管他们是什么脸色……

    那些外人们,这才倒是爽快,可让贾环没想到,同为勋贵之列,有几家顶着宗亲之爵的门第,竟然扭扭捏捏,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想上交。

    说什么这是天家看在他们祖上功高的面上赏赐下来的,贾环没权利收。

    贾环也不知是该恼怒,还是该可笑。

    这些人已经腐烂到根儿上了,若是太上皇一直在位,他们许是还能苟延残喘些年。

    可是摊上了如今这位皇帝……

    贾环等他们好死。

    若是平常,贾环也就不管他们死活了,随便他们怎样。

    他们想死贾环也没道理去拦着。

    可是这个时候,刚收完文官那边,连宗室都交了,贾环若放过勋贵一马,那真是作大死。

    结党都没这么明目张胆结的。

    取,肯定是要取回来的,可又不能强取。

    否则,贾环就真成了隆正帝的狗腿子了。

    没法子,只能用利益交换。

    许诺将差不多等值的玻璃器具,拨给他们。

    那几家宗亲府第这才松口。

    得了便宜又想卖乖,还说什么是看在贾环的面子上,否则,皇帝亲自来取都不给云云。

    贾环崇拜了他们一番后,冷笑出门。

    “公子,这些东西,不要留在衙门里过夜,现在就送到宫里去。”

    索蓝宇匆匆赶来后,当面就对贾环建议道。

    贾环闻言,看向索蓝宇,道:“你急着赶来就为了说这个?明早送不行吗?都已经快入夜了……”

    索蓝宇连连摆手,道:“这些东西多在这里放一刻,牵连的因果就越深。公子虽然要与那边划清界限,但真真没必要往死里结仇。

    公子连夜送入宫里,他们也就明白了,这些东西到底归谁所有,又该恨哪个。

    若是在这里过夜,公子凭白要将这份恨意分担一半,不值当。”

    贾环闻言面色一变,缓缓点点头,道:“好,我这就送入宫。”

    ……

    大明宫,紫宸书房。

    隆正帝坐在御案前,随意看了眼手中的清单,看到总计一千零三十八万两的数目后,眼睛微微一眯,然后哼了声,将账单扔在了一旁,再看向贾环,眼神不善。

    贾环也不在意,道:“陛下,臣忙了一天了,就先告退了。一会儿宫里就要落钥了。”

    隆正帝沉声道:“活该!谁让你这么急着送的?朕让你这么赶了吗?”

    贾环呵呵笑道:“这不是想着陛下心里惦念着用银子嘛,收齐了后,就急死忙活的送来了。”

    隆正帝冷笑的哼了声,讥讽道:“朕看你是怕担干系吧?”

    贾环也没遮掩,咂摸了下嘴,道:“陛下,您还真别说,那些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混混,臣原打算好生将他们敲打一番,谁知他们这么油滑,根本不给机会。”

    隆正帝鄙视的看了贾环一眼,不搭理。

    一旁的忠怡亲王呵呵笑道:“你怎么和那些人比?他们都是在官场上熬了多少年的,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怕是梦里都在勾心斗角,想着算计哪个。他们怎会看不出你在做什么……”

    贾环嘿了声,道:“看出来就看出来吧,不过臣觉得,他们看出来也没用。臣是军职,他们能把臣怎么样?老死不相往来就是……”

    隆正帝闻言,细眸瞥了贾环一眼,道:“贾环,明晚朕在宫里举行宫宴,为西征的将士送行。你最好给朕老实点,不要再出幺蛾子。否则,朕不轻饶。”

    贾环笑道:“陛下,臣整体老实的跟大姑娘似得,多咱出过幺蛾子?”

    隆正帝嘴角抽了抽,道:“你少在这跟朕这胡咧咧,你心里明白朕说的是什么……

    不止明晚不能胡闹,去了西域后,你也要维护好太尉的颜面,他是大秦太尉,代表着国朝军方的体面,不可轻辱。

    朕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事发生……”

    贾环闻言,呵呵笑道:“陛下,这……真不是臣能决定的。您先别瞪臣……

    您想啊,军中是什么地方?力量取胜,战功为王。

    和官职其实关系不大。

    正因为如此,我大秦军方才能始终保持着强大的战力。

    而且,也是这样,才使得前些年,忠顺王那一伙子横行的时候,军方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叶道星嘛……

    看他自己的能为吧……

    对了陛下,叶楚怎么给您看起门儿来了?”

    刚进门时,贾环就看到叶楚身着一身骚包的银甲,站在御书房外间门口。

    这里本不应该设立侍卫的……

    隆正帝喝道:“这不干你的事,没有别的事,就早点出宫吧。”

    说罢,眯着眼看了贾环一眼后,又低头处理起政务来。

    贾环没有多留,出了御书房,路过外间时,瞥了眼目不斜视,挺胸侍立的叶楚一眼。

    他眼珠子转了转,呵呵一笑,小声道:“叶楚,你在这干吗呢?表忠心呢?你父子可以啊,当年,你爹就这样给太上皇站岗的吧?嘿……”

    叶楚正在当值,不能说话。

    宫里的规矩他自幼便熟,自然不会中了贾环的奸计。

    对他的话,只当放******珠子都不带转的。

    只是,瞳孔到底收缩了下。

    贾环见之冷笑,再小声道:“叶楚,明日宫宴,陛下说不定还会用金樽赐酒,你爹那锤子,会不会再闷在嘴里,回家再吐了?哈,真是奇葩!”

    叶楚闻言,面色陡然涨红,怒视着贾环。

    他高度怀疑,他堂兄那蠢货就是被眼前这奸贼给下了套,才传出了那番没脑子之极的混帐话。

    险些置叶家于死地。

    这会儿,这小人竟然还有脸说这些。

    只是,他还能忍的住,只是用目光厌恶的瞪着贾环。

    贾环笑容愈发灿烂,又小声道:“其实我觉得吧,你那锤子老子做的挺对。

    真的,像他那样的相貌,鹰视狼顾的,一看就是奸臣之相,司马懿一样,陛下早晚赐他一金樽毒酒……

    哎哟不好,我这样说,你爹会不会吓的以后再也不敢在宫里喝酒了?

    啧啧啧,就这胆子,居然还敢去西域打仗?

    万一到了西域看到了老毛子,人家都不用刀枪,举一杯金樽酒,你爹是不是就得拉稀逃跑?”

    “你放屁!”

    叶楚羞怒交加,完全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压抑不住怒火骂道。

    只是,声音大的连他自己都惊住了。

    果不其然,里间传来隆正帝暴怒的喝骂声:“混帐东西,还不快滚!”

    叶楚以为闯祸,脸色惨白。

    贾环踮起脚,小声道:“果然好汉,在这里都敢骂……”

    话没说完,感觉到里间传出动静,贾环撒腿跑路……

    ……

    宁国府,宁安堂。

    董明月靠在一张软榻上,相较于前日,面色已经恢复了许多,但终究还有些苍白。

    只是,脸色却极为丰富,满满是小儿女的撒娇央求。

    有些娇憨。

    这种表情,她只会在一个人面前露出,那就是董千海。

    除此之外,就连贾环面前,她都不会这般。

    “爹啊……”

    “不行。”

    董千海面色隐隐有些发青。

    董明月派人急着喊他,他原本以为是什么事,急忙赶来,却没想到,竟又是为了那个混帐小子。

    见董千海毫不留情的拒绝,董明月急道:“爹啊,这次他要去西域和罗刹鬼拼命,偏偏远叔因为奉圣夫人之故,去了金陵。

    那道成现在正在闭关,当初定的协议也只是看守家宅,我问过他,他不愿去西域。

    如此一来,环郎身边连个保护他的都没有,这怎么行?”

    董千海沉声道:“这叫什么话?他是带着千军万马去打仗,又不是去江湖厮杀。

    有那么多兵马保护,谁能奈何得了他?

    再说,他是军人,是去打仗杀敌的。

    别人都不用武宗保护,偏他用,是何道理?”

    董明月央求道:“爹啊,战场上刀枪无眼嘛。”

    董千海气结道:“你就不怕你爹也被刀枪无眼?”

    董明月讨好道:“爹是半步天象,天人一般的存在,哪里是那些区区刀剑所能伤到的?我爹是世间最厉害的大英雄!”

    董千海闻言,哼了声,道:“你跟着他,就学会这些?”

    话虽如此,不过脸色到底好看了些。

    董明月嘻嘻笑道:“这样有趣嘛……当然,女儿说的都是真心话。”

    说罢,一双杏眼真诚的看着董千海……

    这幅模样,的确有某位三孙子的影子。

    董千海见之眼角都抽了抽,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咬牙道:“乖囡,你就不能学点好?你忘了当年的圣女是怎么做的了?”

    董明月闻言一怔,收起了脸上的“真诚”,面色有些怅然,眼神遥想,轻声道:“算一算,都已经过了好些年了。爹啊……当初,女儿多想像别人家的姑娘那般,在爹娘膝下欢乐嬉戏。可是……”说着,她惆怅的垂下臻首……

    董千海见之,面色一滞,眼神柔软了许多,柔声道:“当年是让你吃了许多苦,好在如今,你过上了你想过的日子,那混帐东西,对你还凑活。

    只要再生几个婴孩儿,就更好了……”

    董明月羞涩的点点头,道:“环郎说了,头两个儿子,都姓董……”

    没甜蜜完,董明月忽然又想起什么,惊呼道:“哎呀不好,环郎要去战场,万一……那怎么办呀……”面色极其担忧。

    董千海生生气笑了,大手放在董明月脑瓜上,使劲揉了揉,道:“真真是……虽然世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你这外向的是不是有些太过了些?

    绕了一大圈,还扯出小时候的苦,就为了这?”

    “爹啊!”

    董明月羞红了脸,撒娇道。

    董千海怜爱的看着董明月,笑道:“不用你说,爹原也准备去西域的……”

    “真的?!”

    董明月喜出望外的坐直了身子,看向董千海问道。

    董千海点点头,道:“密道里那两个人,不好再待下去了。总待在里面见不得光,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好。爹这次顺带着送他们去西域……”

    董明月闻言面色一变,紧张道:“爹,你不回来了?”

    她很清楚,密道里那个女人在她父亲心里的分量。

    而那个女人,对她爹也是心旷神怡……

    只差一个契机,就会成为**,老牛和嫩草。

    这是贾环的原话……

    若真让他们去了西域,天高海阔,董千海岂不是乐不思蜀?

    那怎么成?

    不说她还希望董千海能多帮贾环一些,就算不帮,她也不希望董千海跑去西域吃沙子。

    西域的气候有多恶劣荒远,只看她这个武宗现在的模样就可知一二。

    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看到董明月紧张担忧的面色,董千海终究心里舒坦了些,他笑道:“怎会不回来?我还要看你的孩子出世,还要给他起名,教他习武。

    不过,总还要在西域多待些日子。

    正好,顺便多看着那混帐一些。

    他家里那些老人,如今都在那边,那些人确实都不是善类。

    这次去了,看看能否找个机会,除了他们,以绝后患。”

    董明月闻言,面色一变,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道:“爹,这件事还是要看环郎的意思,不可轻举妄动。

    他是重情义的,那些人虽然好心办了差事,但对贾家忠心耿耿,若是你不问他的意思,就杀了那些人,环郎一定会不高兴的。

    李万机、付鼐前车之鉴……”

    董千海闻言,叹息了声,道:“妇人之仁,也罢,就看他的意思吧。”

    ……

    PS:争取,争取下个月能恢复状态,还帐。

    其实也不用计算欠多少账,我爆发起来,自己都害怕,咳咳……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334/ 第一时间欣赏醉迷红楼最新章节! 作者:屋外风吹凉所写的《醉迷红楼》为转载作品,醉迷红楼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醉迷红楼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醉迷红楼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醉迷红楼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醉迷红楼介绍:
一醉入红楼,庶子可成龙。 十二金陵梦,扶摇霸业中。醉迷红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醉迷红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醉迷红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