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醉迷红楼TXT下载醉迷红楼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醉迷红楼全文阅读

作者:屋外风吹凉     醉迷红楼txt下载     醉迷红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四章 狐狸尾巴露出来

    理藩院,在国朝初年,就叫蒙古衙门。

    直接管理内外蒙古、青塘蒙古和吐蕃蒙古事宜。

    比如对蒙古亲王、郡王王爵的册封、承袭,对蒙古诸部之间厮杀的调解,以及,指婚。

    随着各种羁縻政策的顺利施展,到外蒙喀尔喀四部蒙古彻底归附,被长城军团驻军草原为止,大秦完成了数千年以来,中原农耕民族对草原游牧民族的第一次彻底统治。

    从殷商时起的犬戎,再到后来秦汉时的匈奴,东胡,隋唐时的突厥,宋元时的契丹、女真和蒙古,即使在强汉、盛唐、烈明三朝,北方胡族也始终如同一柄利剑,悬于中原王朝的头顶,入侵打草谷之事,从未断绝过。

    累世为患。

    九边百姓,苦不堪言。

    直到大秦!

    早早归附的内蒙,也就是漠南蒙古,就不必说了,身上的野性早已被驯化。

    内蒙甚至已经驻扎了朝廷的属官。

    就连外蒙四部,虽然依旧由各汗王自治,但大秦的铁骑,却有权利驻扎在外蒙草原上。

    而外蒙四部,几乎成了大秦阻挡厄罗斯的看门獠牙。

    从这一点上来说,大秦之功,远迈前人。

    理藩院之作用,也值得褒赞,这也是此衙门能与中央六部平齐的原因。

    尽管,因指婚政策,理藩院也受过很多人的抨击和指责。

    但是朝中大佬们,从来没人说过,要否定这项政策的。

    前明皇朝的帝王,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口号,叫做:“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不称臣。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是一个极为振奋热血的口号,每每听之,让人热血沸腾。

    然而,前明不仅最终亡于异族,在其二百六十七年国祚中,也有大半数时间,都在与北方游牧战争,直至亡国。

    九边百姓,深受鞑坦人袭扰,苦不堪言。

    但是,自理藩院设立以来,诸多羁縻之策实施后,有秦百余年来,九边百姓,再未受过北方蒙古鞑子打草谷之难。

    倒是外蒙诸部,开始承受起厄罗斯时常南下之苦……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外蒙诸王,纵然没有全都身怀秦血,但若算上未来承爵的世子,十有八.九,都是赢秦皇室的外甥……

    外蒙如此,内蒙就更不用提了。

    而且,如今朝廷理藩院的尚书,便是由科尔沁上一代亲王,温都尔王,济格默特郎布担任。

    他是地地道道的秦通,身上有一半是赢秦皇室的血脉。

    自年幼时便在神京读书,酷爱大秦文化,承爵三年有了子嗣后,便上书朝廷让爵,请朝廷理藩院派王府长史前往科尔沁辅助幼年王子,管理牧户,而他,则想上京来,继续修习大秦文明。

    这一举动,当时让大秦文武百官集体自嗨。

    差点就给太上皇上了一顶天可汗的帽子,不过自负如太上皇,竟然没要,因为看不上……

    但是,却因为济格默特郎布的忠心,太上皇将理藩院交给他打理。

    这一招,大妙!

    济格默特郎布连亲王之尊都弃之如履,却甘愿做一个大秦的尚书。

    这对当时的蒙古诸部落而言,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也因此,使得原本还有些躁动之心的汗帐,变的老实起来。

    而原本就极为敬畏秦室的,也就愈发敬畏了。

    这种效果,就使得济格默特郎布在理藩院尚书的位置上,愈发风生水起。

    神京城里出了个鞑官贵人,近乎家喻户晓。

    甚至连素来清高的士林清流,都愿意与这位鞑官贵人谈论四书五经。

    而济格默特郎布,竟也能和他们谈笑风生……

    可以说,济格默特郎布的日子,过的好不自在。

    只是,近来半月,济格默特郎布过的却很不愉快。

    因为,与准葛尔汗国大长公主谈判,商议准葛尔汗国改号准葛尔部,归附大秦,收复西域万里河山,这等百年不遇的国朝盛事,丰功伟绩,竟然与理藩院无关。

    或者说,与他济格默特郎布无关。

    这让素来自诩忠于王事,且颇有成绩的济格默特郎布如何能忍?

    因此,今日他得知“夺权小人”要在理藩院与准葛尔汗国大长公主谈判,他便请了病假,没有去衙门。

    在科尔沁亲王府里,喝酒解闷。

    抱着一坛上等花雕,仰头便灌,酒水从他嘴边溢出,沾湿了大胡子,又流满了衣襟。

    可惜,喝的这般豪迈,喝在嘴里,却如同清水一般,软软绵绵,香香甜甜,跟女人喝的果酒一般,如何过瘾尽兴?

    怒上心来,济格默特郎布一把将手中的酒坛摔到地上,“嗙啷”一声,“嘿”了声,怒道:“连这糟酒也欺俺!”

    王府长史博尔格躬身在一旁,纠结道:“王爷,这已经是世面上最好的清溪花雕了。”

    “好个屁!”

    在外面文质彬彬,出口成章的济格默特郎布,此刻却忍不住爆粗道:“贼厮鸟酒,喝在嘴里快淡出鸟来了!比那伏特加,差一百倍!”

    博尔格无奈道:“王爷,咱们王府本来也抢购了十坛伏特加,可……可前日夜里,不都让王爷您给砸了吗?”

    济格默特郎布闻言大怒道:“混账东西!哪个要说喝伏特加了?那阴险小人造的酒,白送给俺都不喝!”

    只因济格默特郎布曾听闻,华夏最璀璨的文明在于宋,唐宋八大家,六人在宋。

    而宋朝豪迈男子,皆以“俺”自称。

    自此之后,这位颇有文采的科尔沁王爷,便都以“俺”来自称了。

    不过,在大骂完之后,济格默特郎布眼中还是闪过一抹浓浓的后悔之色。

    伏特加至今在神京城内都是在限量售卖的。

    甚至并不对外售卖,每一期新酒上市,就会被一些与贾家相熟的公侯府邸和军中故旧家族抢光。

    市面上根本不流通,真真是有银子都没地儿去买!

    科尔沁王府与贾家并无甚交情来往,因此,很难抢到。

    就那珍藏的十坛,还是他舍下脸面,托了好大关系,才高价从旁处买回来的。

    一直都舍不得喝。

    结果,却因为气愤“阴险小人”夺了他的权,让他成了笑柄,颜面大失,因此,恨屋及乌下,济格默特郎布将“阴险小人”造的酒,砸了个稀巴烂。

    只是,刚一砸完,他就后悔的犹如剜心之痛。

    烈酒流了一地,那辣辣的酒香,只闻一闻,他都觉得快要醉了。

    想想要是喝到嘴里流到肚中,那该是何等的爽快!

    他虽然十分向往华夏文化,可骨血里却依旧流着蒙古人的血脉,嗜酒几为天性。

    十坛伏特加的离去,让他几乎生无可恋,也就愈发烦躁抓狂了……

    而就在他烦躁难安,觉得郁愤积于胸,几要爆炸时,忽然,从堂外面跑了进来一奴仆,面色仓惶,禀报道:“王爷,门外有……有外客来访,要求见王爷!”

    “不见!不是都说了么,今日俺谁都不见!”

    济格默特郎布怒声吼道。

    可那奴仆却结巴道:“王爷,可是……可是来人是宁国侯,贾环!”

    “什么?他还敢来?”

    济格默特郎布陡然一惊。

    ……

    “环哥儿,咱们来这干吗?不是去理藩院吗?”

    牛奔看着面前的科尔沁亲王府,不解问道。

    秦风在一旁也迟疑道:“环哥儿,我听说,这座王府主人,对你的印象可不大好。多次在外面说,你用阴谋诡计夺了他的差事。咱们上门来,你莫非是要出气?”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都变了。

    连诸葛道犹豫了下,都道:“环哥儿,科尔沁王府与普通王府不同,济格默特郎布也并不坏,虽然附庸风雅了些,但确实于国有功。咱们若是打了他,那……”

    贾环好笑的看了周遭一圈,道:“谁说我要打他了?我又不是傻子,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我还不知道吗?

    你们瞧好吧,今儿咱们来是为了请帮手来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再多言。

    不过,秦风却回头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的一辆大车,若有所思……

    没一会儿,科尔沁亲王府大门大开,济格默特郎布换了身王袍,带着一干王府属臣和王府亲卫阔步走出,面色阴沉。

    想来,他也以为,贾环是听说他在外面骂他阴险小人,所以打上门来了。

    别人怕贾环,可济格默特郎布却不怕。

    他为大秦效忠了半辈子,兢兢业业,使得蒙古诸部老实本分,不敢妄为。

    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上皇都数次下旨褒赞于他。

    济格默特郎布就不信,他还能被纨绔小儿给欺负了去。

    他大步走出王府大门,站于石阶上,怒视着贾环一行人。

    然而这时,“异变”陡生……

    “哎呀!这不是济王爷吗?久仰久仰!”

    正门外为首的贾环,在众人瞠目结舌中,居然笑的满面桃花开的坐于马上,给济格默特郎布拱手行礼问好。

    只是……

    “济王爷”是什么鬼?

    还好,济格默特郎布通秦制,狐疑的看了贾环一眼后,“嘿”了声,语气略略鄙夷道:“俺不姓济,俺姓孛儿只斤。

    宁侯不去和鄂兰巴雅尔谈判,来俺王府,有何贵干?”

    贾环干咳两声,然后一本正经道:“主要是听说,王爷祖上和我家先祖,颇有交情,所以本侯今日特来拜……”

    “噗!”

    “咳咳咳……”

    贾环话没说完,就听身边动静迭出,他诧异的看了眼,却见连秦风都在跟他连连使眼色。

    贾环莫名不解,转过头再看去,只见济格默特郎布一张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一双单眼皮眼都快爆成了双眼皮。

    牛奔实在看不下去了,对贾环小声道:“当初你家第一代老祖宗,带着三万兵马,把科尔沁草原杀了个通透。

    原来的博尔济特氏死了个精绝。

    后来迁移过去的孛儿只斤,又被你家二代老祖带兵犁了一遍,高过车轮者,尽斩!

    济格默特郎布他老子,因为没过车轮,才总算活了下来……

    环哥儿,要不,咱还是和他干一架吧?

    你这样把人气死,传出去有损咱们兄弟的威名啊!”

    贾环闻言,瞠目结舌,再看济格默特郎布,果然好像是在打摆子。

    人家一定以为,他是上门来羞辱科尔沁一脉的。

    这误会,可有点大……

    贾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把大事给耽误了。

    他赶紧翻身下马,抱拳上前数步,正色道:“王爷千万不要误会,本侯因为要处理准葛尔事务,多了解了些情况,才知道王爷这些年与我大秦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

    又听外面到处说一些,挑拨王爷与本侯的怪话,所以特意上门,结个善缘。

    只因平日里不怎么读书,竟不知道前事,惹得王爷着恼,实在是本侯的失误。

    为表歉意,本侯特意带来一些礼物,还请王爷收下。”

    说罢,不等济格默特郎布拒绝,就对韩大使了个眼色。

    韩大让帖木儿带着一干蒙古亲兵,将后方的大车推来。

    韩大扯下蒙在车上的黑布,露出满满一车酒坛子。

    每个酒坛子上,都刻有一朵淡淡的黑云。

    这是贾家伏特加的标志。

    “咕咚!”

    济格默特郎布咽下老大一口口水。

    他觑眼看着贾环,有些怀疑黄鼠狼进鸡窝,却见贾环双眼里满满都是诚意的看着他。

    不得不说,贾环的眼睛太有欺骗性了,清澈见底,如同草原上的小溪一般。

    一旁处,韩大打开了一坛伏特加送上,浓郁的酒气飘来。

    济格默特郎布选择相信贾环的话……

    他瓮声道:“前人交战厮杀,乃两国交战时,成者为王,俺没甚好说的。

    对于荣宁二公那等奢遮好汉,俺也敬佩的紧。

    可是,你为何却抢俺的差事?”

    贾环正色道:“王爷,本侯今日前来,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听说王爷虽是鞑官,却是一个明理的好官,您是好人。

    本侯不愿与好人结怨,所以特来解释一番。

    王爷,准葛尔大汗的脑袋,是本侯割下的。

    准葛尔汗国的龙城,是本侯放火烧的。

    准葛尔为大战准备的军粮,是被本侯焚毁的。

    准葛尔的国师扎达尔,也是本侯杀的。

    为了国事,某不惜孤身犯险千里。

    这才有了准葛尔倾国之祸!

    因此,太上皇怜惜于本侯年少,想让本侯能尽收复西域之全功。

    敢问王爷,本侯何错之有?”

    济格默特郎布闻言,面色一阵变幻。

    之前,他只想着,是贾环夺了他的差事,本该是他的体面和大功,却让“阴险小人”给抢了去。

    再加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一旁挑唆误导,他才会钻进了死胡同。

    可现在听贾环这般一说,济格默特郎布犹如醍醐灌顶,一张黑脸顿时涨的通红。

    是啊,这是人家用命换来的大功,太上皇让贾环尽全功,不过是成.人之美,造就一段佳话。

    关他济格默特郎布何事?

    济格默特郎布是个生性磊落的人,想通此结后,当即要行大礼想向贾环赔罪。

    却被贾环一把拉住。

    虽然济格默特郎布的体格看起来远远粗壮于贾环,但力量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贾环一手搀扶下,他竟拜不下去。

    贾环笑道:“王爷不过是因为小人误导,才对本侯有所谬解,何罪之有?

    况且,今日本侯前来,是特地求教于王爷,有关外藩之事的,因此万万不敢受此大礼。”

    济格默特郎布闻言,面色顿时生光,豪迈道:“宁侯若有何疑问,尽管问来便是,俺绝无二话!宁侯这个朋友,俺济格默特郎布交定了!

    上酒来!”

    说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韩大手中揭开封口的酒坛。

    他站在下风位,闻着伏特加的酒香已经忍了好久了,此刻正想痛饮一番。

    贾环却连忙笑道:“王爷,此时还不是饮酒之时,待今日功成之后,王爷日后的酒水,我贾环一力承包!”

    “当真?”

    济格默特郎布一双细眼圆睁,惊喜问道。

    贾环拍胸脯道:“王爷不知,我最喜欢和好爽的蒙古人打交道,因为他们最知忠义。

    王爷看本侯麾下的亲兵儿郎,尽数为蒙古人。他们原是我家庄子上养马的贱仆,我不忍忠勇之士遭此罪过,特意简拔他们为亲兵。

    本侯待他们都一诺千金,更何况是对王爷?”

    济格默特郎布顿时想起了曾经有人对他说的传言,说贾环向来拿蒙古人不当人看,视若畜生炮灰。

    可是……

    今日看到帖木儿等人的精气神,哪里是畜生一般低贱的奴隶能有的?

    可见,果真有奸邪小人误导于他。

    济格默特郎布心中大恨,面上却感激道:“宁侯果真是俺蒙古人的好朋友!俺相信你!”

    “好!痛快!济王啊,是这样……”

    贾环话音一转,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开始诉说起他今日来的目的……

    济格默特郎布的脸色忽然变得精彩起来……

    ……

    荣国府后街,东胡同里。

    一间三进宅院里,此刻,院中站满了十数个青衣人。

    为首之人,看起来格外妖娆,从眉眼间到身段身姿,无不透出一股媚意。

    院里的贾璜,又惊又怕,却仍旧改不了一股痴色。

    这让金氏恨透了心。

    卿眉意妩媚的看了贾璜一眼,娇声道:“璜大爷,之前,到底是何人让你们去找娄氏问话的,嗯?”

    贾璜闻这妖魅之声,眼神愈发痴迷了,他道:“是……”

    “贾璜!你胡说什么?”

    金氏一通河东狮吼,竟将贾璜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冷汗瞬间流下。

    卿眉意倒也不在意,她在贾璜面前摇摆着柔软的腰肢,转过身来,面向金氏时,眼中的媚色消失无踪,凌厉之意,让金氏唬得闭住了嘴。

    卿眉意又对金氏身后的两个青隼道:“还不送璜大奶奶进屋去休息……”

    那两个青隼闻言,便架着金氏往屋里去。

    不过刚进屋,脱离了卿眉意的视线,金氏就反应过来,卿眉意要继续用狐媚子手段对付贾璜,想想那些人走前留下的话,金氏胆都要破了,就要高声叫嚷,却被一个青隼一记手刀砍在了脖颈上,昏了过去……

    屋外,卿眉意转过身,眼神愈发缠绵,贾璜那点定力,哪里撑得住,瞬间又痴迷了起来。

    卿眉意似微喘息道:“璜大爷啊,方才,到底是何人前来嘛?”

    贾璜剧烈粗喘着,道:“我……我也不知是谁,不过,他穿着一身青衣,颇……颇神气。”

    卿眉意闻言,美眸微微一眯,再道:“他到底让你们去问什么呀?”

    贾璜道:“他让问……东府蓉大奶奶,到底死了没有?还有……还有伤口在哪里?”

    卿眉意呵了声,最后问道:“那……他人去了哪儿呢?”

    贾璜眼神愈发痴迷了,双目中只有一个卿眉意,身下,顶起的帐篷处,湿了一层又一层……

    他道:“不知,不过,他问了许多铁槛寺的情况。”

    卿眉意闻言,满意的呵呵一笑,然后鄙夷的看了贾璜一眼,转身离去。

    ……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五章 好久不见

    济格默特郎布听完贾环一番话后,顿时将酒意抛到脑后了,一脸为难的看着贾环,道:“宁侯,这……这可不是小事啊,能行吗?”

    贾环自信一笑,道:“行,当然行。如今我为刀俎,人为鱼肉。只要王爷配合,这场大功,一定是咱们的。

    待事成之后,本侯一定如实禀奏陛下,言明王爷之功。

    王爷,此次功勋,不为升官提爵。

    而为名芳千古……”

    济格默特郎布闻言,眼睛顿时大亮,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他连亲王爵都能让出去,如今虽然还叫王爷,也不过是面子上尊称罢了。

    所为者何?

    不就是文人那点虚荣心吗?

    然而,什么名声,又能比得上青史留名?

    念及此,济格默特郎布不再犹豫,反正他在蒙古诸部大盟中早有了蒙奸的称号,他也不在乎了。

    况且他一向认为,他所做之事,是对蒙古人有益的。

    所以,济格默特郎布看着贾环,一咬牙,道:“干了!”

    贾环闻言,心中大喜,他大笑一声,一摆手,道:“王爷请!”

    济格默特郎布也大笑一声,道:“宁侯请!”

    贾环笑道:“王爷为尊,王爷请!”

    济格默特郎布摆手道:“诶……今日以宁侯为主,宁侯请!”

    贾环闻言不再啰嗦,大笑一声,道:“那本侯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

    说罢,大步走回马前,从韩大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

    而后,就看济格默特郎布也已经上了随从牵出的马匹,微微抱拳一拱手,众人一扬马鞭,纵马而去。

    ……

    神京城的格局,向来讲究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当然,也都有例外之处。

    比如东城,除了大富之家外,临近皇宫附近,还有一处十王街。

    虽说是一个街,实际上却占着一个半还要多的坊市。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散官儿的住宅,也被分在了这里。

    多是服务业的,比如说内务府,比如说太医院……

    当然,这些散官儿的宅子,相比于周遭王宅和巨贾的豪宅,就要寒酸的多。

    公孙羽的祖父,公孙正老头儿,身为太医院院判,便在东城宣平坊分了一处不大的二进宅子。

    公孙羽没被贾环祸祸前,就住在后面一进内宅中,而公孙老头儿,则住在前宅。

    两人都不是在意院落布局装饰的人,因此,这一套宅院,整体来说,显得有些萧瑟。

    往年一直住在家里时,公孙羽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在贾家住了段时日后,再回家看看,她就止不住的心酸,太苦了……

    家里唯一一个仆人,是看守家宅的一个老苍头,也已耳聋眼花了。

    老苍头正在正门前阴影处纳凉,却看到门前停下了两辆朱轮华盖车,透着奢华富贵的豪气。

    公孙羽在两个婆子的陪同下走了过来,一张老脸顿时笑若菊花,颤巍巍站起来,欢喜道:“小姐回来了?”

    公孙羽道:“张爷爷可好?”

    老苍头看着公孙羽大声笑道:“什么?小姐说什么?我听不到……”

    公孙羽叹息了声,不过没等她再开口,她身旁的一个婆子上前一步,声如洪钟道:“姨奶奶问你,向来可好?”

    老苍头嫌弃的看了那婆子一眼,皱眉道:“你这么大声揍什么?我又不聋!”

    而后,再看公孙羽,又换了张笑脸,道:“好,好的很!就是想念小姐多回家看看,老爷一个人无趣着哩!”

    公孙羽闻言,眼睛有些发酸,声音大了些,问道:“张爷爷,我爷爷可回来了?”

    老苍头摇头道:“不赶巧,老爷本来回来了,却又被皇太孙派人接了去,大概好要等会儿才回来吧。不过,倒有一人在家里等你,是你的朋友。”

    此言一出,公孙羽还没什么,她旁边的两个嬷嬷脸色却微微一变。

    公孙羽的身份是侍妾,虽然贾府里等级观念没那么深,贾环更是视若平等。

    可是说到底,侍妾也只是主子的私人物品,再说难听点,是主子的私人玩物。

    最忌讳的一点,就是容不得与外人接触。

    赵姨娘所创的《姨娘心经》中,第一条便是如此,不可于外人接触。

    她是这样做的,也是这样要求小吉祥的。

    小吉祥这般贪顽的性子,却从不出二门半步。

    今日这两位嬷嬷跟了出来,若是公孙羽与外客接触,那回去,连她们身上都带有干系。

    好在,公孙羽在贾家待了这么久,也知道一些规矩,没有让她们作难,转头对她们道:“是我出阁前的闺阁好友,你们随我一起进去吧。”

    两位嬷嬷忙赔笑答应。

    既然公孙羽这般说了,她们也不敢再多言。

    她们是宁国府出身,不是荣国府那边。

    陪同公孙羽出来,一是为了负责提拿礼物,二则是为了长面子。

    却不是教养嬷嬷……

    两人随公孙羽进了宅门后,看到前院里的杂草,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们不是第一次来,也知道公孙老头儿倔强脾气,不肯受侯爷的孝敬。

    因此,她们心里倒也不会轻视。

    公孙老头儿既然不在,公孙羽就没有去前厅,而是直接过了二门去了内宅。

    看到二门前那一顶淡灰色的小轿,公孙羽心里忍不住一阵心酸。

    她的旧居屋门前,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丫头,都相貌平平,看到公孙羽后,也只屈膝一福,问了声“姑娘好”。

    在公孙羽身后两个嬷嬷皱眉瞪眼中,依旧无动于衷。

    公孙羽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正堂中,摆设极为简单。

    正中墙壁上挂着的,不是山水字画,而是一副人体经脉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体穴道。

    屋里也没甚古董摆设,多是一些和医道有关的物什。

    而当堂正中间,一道瘦小的身影,却站的极有气魄,负手而立,仰视着正堂墙壁上的人体经脉图。

    从背影以及她头上枯黄的头发上来看,她也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罢了。

    贾家的两个嬷嬷见之,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公孙羽转头对两个见到真人的嬷嬷道:“两位妈妈在这待着无趣,不若出去到东市去逛一逛吧。”

    宣平坊离繁华热闹的东市只隔一个安邑坊。

    而且,公孙羽还从荷包里取出了两块银子,递给两人。

    语气虽是商量,面色却不容拒绝。

    宁国府下人的规矩极严,不似荣国府那边,年老的嬷嬷跟祖宗似的。

    两位嬷嬷看到公孙羽的脸色后,就不敢迟疑,接过银子,又谢过后,便欢喜离去了。

    待两位嬷嬷走远,外面的两个面色严肃的丫鬟将房门关闭后,站在堂上那道瘦小的背影,才缓缓转过身来。

    看清此人面貌后,公孙羽一下捂住了嘴,眼中泪水瞬间涌出滴落,哽咽道:“静儿,你怎么成这般了?”

    静儿,方家虎妞,方静。

    当初那个扎着两个冲天揪的黄毛少女,虽然长的不甚好看,但,也远好过现在这般。

    枯黄的头发中,夹杂着点点星白。

    原本就疏松的眉毛,如今也更淡了……

    皮肤松弛,老化,看起来,竟不像是十七八的少女,而是五六十的老妪。

    只是一双细眸,要比当初,平静的太多太多。

    她与公孙羽两人,相交与垂髫之年。

    两人都是女儿中的异类,一个偶尔的机会,两人相识,这一处,便是十来年。

    当初贾环赴西域时,两人同行,便十分亲近默契,只是别人不知罢了。

    不过,那个时候,两人的性格正好相反。

    公孙羽清冷如水,方静却极为火爆,敢爱敢恨。

    此刻,公孙羽性格容易波动,方静却平静的惊人。

    不过,她看着公孙羽,细眸中还是露出一抹笑意,道:“幼娘,当年你总说这辈子也不出阁,反倒是我,总惦记着要嫁给打小就威风凛凛的武哥哥。却不想,如今你已经成了他人妇,还做的这般好。”

    公孙羽却没心思跟她说这些,她用帕子抹了抹泪后,上前抓住方静的胳膊,手又是一抖,险些没抓住。

    她眼睛骇然的看着手里,细的跟一根小木棍似的胳膊,一手又紧紧的捂住嘴,呜呜的呜咽起来。

    一直平静之极的方静,看到公孙羽这般难过,眼睛也微微湿润了些,却微笑道:“好了,不过是瘦了些而已。”

    公孙羽不理她,将她推到椅子上坐下后,半蹲在地上,替她诊脉。

    只是,越听诊,公孙羽的面色越白,最后,更是怔怔的出神了。

    那体内到处乱窜的内劲,那嘈杂的心脉,她到底在忍受着何等的煎熬……

    方静轻轻的从公孙羽手中抽回胳膊,拢在袖中,而后,用一席素色帕子,替公孙羽轻轻拭去流满面容的泪水,道:“不用为我难过,都是我自己所求……幼娘,今日来,我是想求助于你。”

    这句话提醒了公孙羽,她猛然站起身,面色隐隐激动道:“静儿,你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若是半月前,我怕还无能为力,但是现在,我一定能治好你!走,跟我回家!”

    说着,她拉起方静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方静挣扎了下,皱了皱疏松的眉头,费了力气才将手抽出。

    她看向目光不解的公孙羽,轻轻摇头道:“幼娘,我即将入宫为太孙侧妃,不能再入其他人家,更不能与其他男子接触。”

    公孙羽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怒道:“你都这样了,他们还逼你入宫?他们有没有管过你的死活?不行,今天你一定要跟我走!”

    方静轻轻挡开公孙羽伸来的手,道:“我若跟你去了贾府,连贾环都要受到牵连……”

    公孙羽的脸色,顿时凝滞了,不过随即却又化开,她坚定道:“静儿,你相信我,公子他一定会帮我们的,一定会!”

    方静闻言,眼中又是一暖,却还是摇头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关他人的事……幼娘,你听我说。”

    公孙羽闻言一怔,随即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知道,方静心中,已经死去,因为李武……

    看着方静那张苍老衰败的脸,公孙羽道:“静儿,你说吧。”

    方静微笑了下,道:“我希望你,能用秘法,刺激我体内的生机,让我能够恢复容颜。”

    公孙羽闻言大惊,道:“你疯了,你可知,若是如此做,你最多只能再活一个月。”

    方静点头道:“我又岂能不知?只是,纵然如此,也比生不如死强。幼娘,帮帮我……”

    看着方静眼中凄冷的哀色,公孙羽眼中的泪又落了下来,她迟疑了下,却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方静见之,绽然一笑,苍老衰败的脸上,竟有一种凄美感。

    她却不知,公孙羽的心中,已经坚定了一个念头……

    ……

    理藩院位于皇城东,靠近景风门。

    出了景风门,向南行驶数里,便是宣平坊。

    因此,贾环才有说,待他办完正事后,接公孙羽一起回家之说。

    当贾环与科尔沁亲王济格默特郎布并牛奔、温博、秦风等人一起赶到理藩院衙门后,在公堂上,看到的就是数张黑脸。

    想想也是,原本约好辰时二刻(九点)会谈,可现在都他娘的快午时了(十二点),谁干等那么久不心焦?

    不过,贾环却似乎一点觉悟都没有,进来后看着许久不见的鄂兰巴雅尔,呵呵一乐后,简单道了声“好久不见”,然后就往正座上走去。

    不过,正座上,此刻已经有人了……

    贾环很好奇的看着主座上坐着的两人,一个方冲,一个傅安,简直莫名其妙道:“你们仨逛皇宫还没逛完?怎么逛这来了?”

    下面客位上,还坐着一个叶楚。

    方冲沉声道:“贾环,太上皇原本命我父主持与西域准葛尔谈判之事。只因家父被奸人所害,如今正休养生息,不能出来理政,所以,陛下便命我与叶楚,替家父出面。”

    傅安更霸气:“本世子带表皇太孙而来,贾环,你说我坐不坐得一张主位。”

    贾环好笑的回头笑了笑,用拇指抹了下鼻子,粗鄙的骂道:“他娘的,嗑瓜子嗑出来俩臭虫……”

    “哈哈哈!”

    牛奔等人听得解气,自然捧场大笑。

    连济格默特郎布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不过随即想到有些不合适,就又闭住了嘴。

    方冲闻言,面色愈发阴沉,眼中怒火浮现,不过,看着贾环满满挑衅的目光,他却没有说话。

    因为有人会说……

    “贾环,你放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

    果不其然,傅安勃然大怒下,跳脚开骂。

    可惜,“西”字没出口,就被贾环出手如电,抓鸡仔似的抓住,随手丢了出去,摔倒在正堂上。

    贾环冷笑一声,道:“太上皇御旨,便是以我贾环为主,商谈西域诸事。原因很简单,准葛尔能到今天,我贾环功不可没。

    嘿!皇太孙让你出面,是让你来这逗比的吗?

    上回相见时,皇太孙还说道,会派人来辅助我,但一切以我为主。

    要不要本侯现在打发个人,去跟皇太孙请示一下,看要不要给你一个主位坐坐,嗯?”

    傅安闻言,面色顿时涨的通红。

    然而,他却不敢。

    因为正如贾环所言,太上皇让他出面,只是为了给他镀金而已,绝不是想让他主持此事。

    他也不过是出于私心,想借皇太孙之大旗,打压贾环一番。

    却不想,贾环竟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反让他颜面丧尽。

    怨恨的看了贾环一眼后,傅安站起身来,往叶楚身旁坐下。

    贾环却再次冷笑一声,道:“再往后,那里不是你们能坐的。”

    此言一出,连叶楚的面色都为之一变,眼神凛冽的看向贾环。

    贾环却丝毫不动色,他相信,以叶楚的位置,应该听说过,陈贺等人暴毙于兵部大牢的消息。

    所以,他们平了。

    他也没必要再忍让叶楚什么。

    看着贾环冷笑而残酷的眼神,叶楚深吸一口气,与傅安一起起身,往最后两张椅子上坐下。

    贾环这才回过头,看向方冲,道:“太上皇让你那半死不活的老子主持?为何本侯听说的却不是这样?准葛尔大汗的脑袋是本侯所割,准葛尔龙城亦为本侯所烧,那个时候,你那死鬼老子在哪里?他主持,他配么?”

    “你!”

    饶是方冲城府愈发深沉,可听闻贾环话后,还是忍不住动怒。

    贾环却目光如刀的逼视着他,道:“方冲,不要跟我玩儿什么花招。我贾环能有今日,是几经生死,用性命拼杀出来的。你方家若有种,也去找个国灭了,再来跟老子过招。

    否则,乖乖的滚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不然今日我让你方家颜面扫地。”

    方冲闻言,一张脸涨的有些发紫,一双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再握紧。

    目光满是屈辱的看着贾环,但最终,却还是咽下了这口恶气。

    面色木然的站起身,走到了叶楚身边坐下。

    贾环见之呵呵一笑,心里却有些忌惮,能忍人之所不能忍,这方冲,日后终要成器。

    只是,他毕竟已经输了太多先手,只要荣国一脉不出大乱子,方家再无崛起成害之日。

    不过,到底不能大意罢了。

    不是贾环小气不能和平共处,而是因为方家想要起身,唯一的办法,就是跟荣国一脉为敌,这是他们的政治正确性。

    既然注定要成为对手,贾环又如何能心软?

    最后扫了那三人一眼后,贾环才转头对正打量着他的济格默特郎布道:“王爷请!”

    一手指着左侧的主座,礼让道。

    济格默特郎布却呵呵一笑,径自走到了右侧主座坐下,道:“说好了今日以你为主,就不要再啰嗦了。”

    贾环闻言哈哈一笑,道:“到底是王爷爽快,好!”

    又对牛奔等人比划了下,让他们选客位坐下,随口解释了声:“他们是我的副使。”

    然后,终于转头看向另一侧客座上面沉如水的鄂兰巴雅尔,微微一笑,道:“金珠公主,好久不见。”

    ……

    ps:这个“好久不见”,其实是跟方静说的。

    我自己写的都有点难受,咳咳……

    另外说一下,今天有一个书友私聊我,说贾环前世被贾家坑的抄家灭族,福没享上,却跟着一起死,今生对家人这般好,太圣母了吧?

    聊了半天死活说不通他,这里简单说一下吧。

    第一,贾家最后的确是被抄家了,但所谓抄家,是指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抄走,并不是抄命。

    第二,贾家肯定没有被灭族。

    贾珍、贾蓉和贾赦之流,多是被发配流放了。

    但贾政这一支,却是无罪的。

    证据有二:第一,贾宝玉能自主出家,所以他是自.由身。

    第二,贾兰最后考科举,当大官了。

    也就是判词中所说的“气昂昂头戴簪缨,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

    但是,古代科举,严格要求父祖三代内无犯法之男。

    可见,连贾政都是无罪的。

    当然,不是说贾环就无事。

    因为根据一些红学论断,平儿就是被贾环和他表弟钱槐给杀了。

    所以原著里贾环死也是因为自己作死,不是被坑的……

    (也有说法,王熙凤死后,平儿被贾琏扶正了,毕竟原著里好几次这样说过。但这与红楼的主旨不符合,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至于贾政这一支,多是穷困潦倒,多病而死,比如曹雪芹……

    非常欢迎书友跟我聊红楼背景,但先请看两遍原著,不然真心聊不到一起去。

    (未完待续。)

更新延迟。

今天临时紧急出差,累叉了,实在写不动了。

    明天早上的飞机回武.汉,更新估计在晚上了,抱歉啊~~~(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六章 天亡准葛尔!

    理藩院衙门,大概是中央六部衙门口里,最奢华的一座衙门。

    朝廷本意,是要以中央上朝的威严富贵,镇住那一起子塞外土酋,这是科尔沁亲王济格默特郎布的原话。

    曾经在蒙古诸部落联盟大会上,很有几个汗王对济格默特郎布“蒙奸”的行为冷嘲热讽。

    敢这样做的人,自然都是实力强劲的主儿。

    可济格默特郎布却很看不上他们,不就是领地里挖出了几个金矿吗?

    一群土里吧啦的大脑壳子,懂个球!

    他决定让他们看一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富贵。

    因此,济格默特郎布便将这番意思上奏给了太上皇。

    然后,理藩院衙门内的摆设,就尽数出自内造了……

    当初也曾有不识趣的书生,以隋炀帝给杨柳穿丝绸为例,劝诫太上皇不可奢靡太过,乃亡国之兆……

    对于这等骇人之言,太上皇也不过一哂了之,不与理睬罢了。

    他养着这些人,原也不是为了让他们懂这些的……

    不过,也因此,太上皇的圣君之名,再次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因为群臣认为,纵然是以人为镜的唐太宗,也绝无此等胸怀。

    总之,理藩院的陈设,极富皇家威严。

    而所谓皇家威严,绝不是指金玉满堂。

    相反,在理藩院衙门的大堂上,几乎看不到多少明显的金银。

    一水的黄花梨实木家俬,绝对的宫廷御用出品。

    每张桌椅的边角处,都描着流云水纹,极为讲究。

    主座两侧,各摆着一对御制掐丝珐琅狮虎香炉,轻吐檀烟,恍若王气。

    而在墙角两边,还各树立着一支掐丝珐琅海晏河清烛台。

    每到夜晚来临时,用此烛台点燃的烛火,便会呈现出一副巨大的海晏河清图,堪称至宝。

    凭借这几对镇堂宝贝,济格默特郎布着实震慑了一群“土酋汗”。

    连贾环这从不玩儿古董,或者说,假古董制造商,都欣赏的津津有味。

    双眼中的眼神流露出明显的想要霸占的味道。

    他倒不是特别想要,但他知道,白荷肯定对那对掐丝珐琅海晏河清烛台的制造秘法感兴趣。

    贾环的眼神,让理藩院尚书济格默特郎布看的有些担心……

    不过,坐在左侧下首看着贾环的鄂兰巴雅尔,眼中却流露着压抑不住的屈辱怒火。

    方才,只因贾环话里提及他曾割了准葛尔大汗的人头,还火烧龙城,这两起让鄂兰巴雅尔至今不敢轻触的心口血疤,因此,在贾环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便以杀人的眼神看着他。

    要知道,当初要不是她将化名“三个”的弱智少年带回龙城,她何来今日的屈辱?

    别说是贾环,纵然是此刻纵横西域的哥萨克铁骑,对强盛时期的准葛尔而言,也不过如此。

    当初,成吉思汗能以十万蒙古大军,马踏厄罗斯,那么准葛尔就算暂时做不到这点,但打退敌人的入侵,却绝无问题。

    只可惜,皆成灰烬……

    每每念及此,鄂兰巴雅尔的心都在滴血。

    不过,她之前怒视贾环,倒不是只为了发泄无用的怒火。

    她本想让贾环心生愧疚之心,纵然不愧疚,能生出点怜悯心也是好的。

    可谁曾想,贾环竟半点道理都不通,心硬的跟石头一样,见她摆公主架子,便理也不理她,反而打量起这堂上的家俬来……

    虽然准葛尔已经衰落了许多,可毕竟曾是和大秦打的旗鼓相当的一代霸主。

    因此,自鄂兰巴雅尔入大秦神京以来,除了几位顶级大佬客气的将她拒之门外以外,平日里,大秦各方人物对她虽不说有求必应,但一般而言,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都能满足。

    礼仪上邦嘛!

    众人对她的礼节,也是给足了一国公主的体面。

    这么些天以来,鄂兰巴雅尔也几乎又恢复了公主的仪容。

    可是,贾环却又让她回到了现实。

    眼见贾环无视于她,竟扭着身子,想将后面的烛台拔出来欣赏把玩一番。

    鄂兰巴雅尔纵然心里恨的咬碎银牙,可面上还得堆起一抹强笑,道:“宁侯,是好久不见。”

    贾环似乎这才回神,淡淡瞥了眼鄂兰巴雅尔,嗤笑了声,道:“你反应真够慢的……”说罢,又斜倚着身子,没见识的将那对烛台看了一遍又一遍。

    鄂兰巴雅尔面色一阵青红变幻,深吸一口气后,咬牙道:“宁侯,不知贵国可愿出兵相救我准葛尔?”

    贾环听到谈正事,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眼神,坐正身子,看向鄂兰巴雅尔,呵呵一笑道:“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谈的主题啊,终于可以开始了吗?”

    鄂兰巴雅尔感到一阵心累,她艰涩道:“宁侯,上回你提的那三个条件……还请宽容一点。”

    上回,贾环说出兵相救准葛尔,要满足三个条件:第一,准葛尔撤国为部,归附大秦。

    第二,汗王接受大秦的册封,每年上贡朝觐。

    第三,便是要接受大秦驻军克拉玛伊大营。

    这三个条件一旦答应,尤其是第三条,准葛尔想东山再起,就几乎不可能了。

    因此,鄂兰巴雅尔久久不能答复。

    不过,让鄂兰巴雅尔惊喜的是,贾环今日,竟只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个条件。”

    鄂兰巴雅尔惊喜莫名道:“宁侯,第三个条件真的很没必要,大秦当真是一个胸怀广阔的大国,我……”

    没等鄂兰巴雅尔激动的语无伦次的赞扬完,贾环笑着摆手,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除了上回说定的那一揽子协议外,还有一个条件。”

    此言一出,鄂兰巴雅尔只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她面色惨淡的看着贾环,道:“还有一个条件?”

    贾环点点头,笑道:“不用担心,这个条件对你们其实有好处……”

    然而,鄂兰巴雅尔却一个字都不信,在她的眼里,贾环的笑容就如同魔鬼的微笑。

    她心里好恨,当初为何没有将这个人面兽心的残酷家伙给喂狼,当初,她分明可以轻易做到。

    贾环懒得猜测这位金珠公主心里在想什么,他笑道:“因为之前和大秦的一场国战,在本侯无敌之姿下,你们准葛尔的二十万控弦铁骑没活下几个回去,这使得你们精锐几乎丧尽。

    当然,你们最精锐的三万宫帐军当时还在,可惜,又被维拉列夫那小子带着哥萨克给消耗尽了。

    如今,你们准葛尔部,已经没有实力再统驭杜尔伯特、和硕特、土尔扈特三大部落了,对不对?

    尽管,他们之前是你们的藩属部落,唯命是从,但如今,枝强干弱,以你们蒙古人的习性,他们怕是不会再臣服于你们了。

    所以……”

    “这就不用宁侯操心了,我们准葛尔既然已经统治了他们数百年,就还能再统治数百年!”

    鄂兰巴雅尔面色铁青寒声道,心中,却一片冰凉。

    还没有归附,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举起屠刀,进行肢解了吗?

    贾环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呵呵笑道:“长公主啊,你也别觉得我们大秦咄咄逼人,阴险狡诈。

    你想想,我们若真是这样的人,干吗不等你们归附过来后,再做这样的决定?

    那不是更轻松简单吗?

    可我们没有,就是因为我们是诚信之人,争取在合作前将底线都抛到台面上来说。

    多光明磊落!”

    鄂兰巴雅尔闻言,面色渐渐苍白,噙泪的眼睛中,眼神几乎是在哀求贾环,哽咽道:“宁侯,您之前的一切条件,我们都答应。只求宁侯您,能宽宏大量,不要再增加我们的难处了,好吗?”

    鄂兰巴雅尔身后,乌仁哈沁的妹妹吉布楚和,看到曾经天鹅一般高贵的公主,竟这般乞求于人,不由悲从心来,呜咽哭泣出声。

    她们主仆俩这幅凄凉的模样,满堂上,除了贾环外,几乎无人不心生哀怜。

    大秦武勋尚武,也多大男子主义。

    别说看起来就是一个弱女子的鄂兰巴雅尔,纵然是当初的方家虎妞,他们也都忍让着。

    此刻见人家一姑娘这般可怜,一个个都动了怜香惜玉的心。

    所以说,凡事都有两面性。

    他们在家中,一个个过的跟苦修和尚似的,连女孩子的手都不允许牵。

    虽然这般家里不会出一个像贾环那样荒.淫无道的浪荡子,可也有一个坏处。

    就是在女人面前,太施展不开。

    最早先,牛奔等人便是被赢杏儿“镇压”的抬不起头。

    这固然与赢杏儿心性大气,手段高明有关,可也与牛奔等人不敢在女孩子面前自如发挥有关。

    当然,尽管如此,他们心里还是都有数。

    此刻不是他们说话的时候,因此,只能一个个的恶心的对鄂兰巴雅尔给予同情的眼神。

    贾环鄙夷的对一干兄弟们投以嫌弃的眼神,得到一片恶意回应后,才嘿嘿一笑,回头对鄂兰巴雅尔道:“公主,你要明白我的苦心和好意,我又何尝是在为难你们?

    你们部落已经元气大伤,根基几乎都毁伤殆尽了。

    这个时候,我让外蒙的车臣部落,和你们的和硕特部互换驻地,再让土尔扈特和青塘的厄鲁特部换防。

    嘿!你瞧瞧,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车臣部和厄鲁特部这两部调至西域,他们人生地不熟,绝不敢乱来。

    这样,你们准葛尔部就能很好的休养生息了……

    你担心和他们两部的恩怨?

    哈哈!这你放心,车臣部和厄鲁特部,绝对不敢对准葛尔部不利。

    今天,我们大秦理藩院的尚书,原科尔沁亲王,济格默特郎布王爷就在此,想必你也知道他的大名。

    有他作保,那两部人马,一定安分守己,与你们准葛尔部一起牧马放歌,共度美好生活!”

    贾环说的热闹,可是听在鄂兰巴雅尔的耳中,却每一个字,都是恶狼在咆哮,咆哮着要将准葛尔拆骨扒皮!

    和硕特部和土尔扈特部,是准葛尔如今能够最后拿出一点力量来自保的家底了。

    一旦他们被拆分了,那准葛尔,就真的没有一丝保卫力量了。

    而无论是车臣部还是厄鲁特部,都可以用准葛尔的世仇来形容。

    准葛尔强盛时,每一次攻打外蒙,因为地理原因,首当其冲的,都是车臣部,两部之仇,满满是血迹斑斑,车臣部的血……

    而厄鲁特部,亦是常年被准葛尔派兵侵扰,苦不堪言。

    这个时候,贾环却要这般安排,这不是想要置准葛尔于死地,又是什么?

    然而,贾环却极为严肃的对鄂兰巴雅尔道:“金珠公主,朝廷之所以做出这个决议,主要问题其实不在于你们那边,而是在于这两个从不知安分为何物的部落。

    所以,我们才要调换他们的牧区。

    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但济格默特郎布王爷在此,他跟你保证,只要这两部敢对你准葛尔部有一丝一毫的侵扰,我大秦一定派兵剿灭了他们。

    正愁没机会敲打敲打他们呢!”

    济格默特郎布只觉得心里发苦,他都不知道能拿什么来保证。

    那两个部落虽然有些不安分,也是当初嘲笑他是蒙奸的主力,但他们绝无敢作乱之胆量。

    长城军团的八万大军就驻扎在他们的屁股下面,随时可爆他们的菊……

    可是,事已至此,看到鄂兰巴雅尔投来的求助眼神,以及贾环清澈分明的眼睛,济格默特郎布只能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俺可以保证,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俺大秦的军队,一定帮公主出气。”

    鄂兰巴雅尔失望的摇头,心里怒骂了声蒙奸后,冷声道:“这个条件,我们准葛尔绝不会答应。

    若是我们部族被他们屠了个干净,纵然你们事后能帮我们报仇,又有何用?”

    贾环好笑道:“他们怎么敢屠了你们?你们有我们军队保护啊!”

    鄂兰巴雅尔闻言一怔,道:“大秦的军队,不是只驻扎在克拉玛伊大营么?”

    贾环耸耸肩,道:“如果你们想让我们驻扎在龙城,也不是不可以……”

    “你!!!”

    鄂兰巴雅尔只觉一股怒火冲头,就想扑上去咬碎贾环的喉骨!

    只是,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控制住了这个危险的冲动,她面色惨白的看着贾环,道:“宁侯,何以出尔反尔?你就这么想逼准葛尔去死吗?”

    贾环不解道:“公主这话何意?不就是受军方保护吗?你看看咱们王爷,就主动要求军方驻守在科尔沁,帮他守护牧民,甚至还请求朝廷帮他管理牧户。

    如今,科尔沁的牧民们不是活的好好的?

    不,这还不是最好。”

    说着,贾环来了劲头,对济格默特郎布道:“王爷,你可知草原上有一种宝贝,叫羊毛!”

    济格默特郎布闻言,老脸抽抽着,道:“宁侯,俺纵然再孤陋寡闻,也不至于不知道羊毛啊……”

    贾环打了个哈哈,道:“不是这个意思……王爷,我的意思是,这羊毛可是宝贝啊!”

    济格默特郎布撇嘴道:“羊毛有什么好宝贝的,羊皮都不值钱。草原上,每年剪羊毛的时候,牧户都会犯愁,那么多的羊毛要丢到哪里去。宁侯你若喜欢,要多少有多少。”

    贾环呵呵一笑道:“本侯确实准备向王爷要羊毛,不过不是要,而是买!”

    “买?”

    济格默特郎布不可思议道:“宁侯,那羊毛虽然可以搓成毛线做衣裳,打毛毯,可是哪里又能及得上咱们大秦的丝绸舒坦?你要羊毛有甚用?”

    贾环摆手道:“容我先卖个关子,总之,王爷不要当成儿戏就好。

    草原上如今初至夏日,正在剪羊毛之时,王爷最好尽快修书一封回去,让牧户们不要再将羊毛随意丢弃或者焚毁,三文钱一斤,有多少本侯要多少。

    王爷,那可值不少银米啊……”

    济格默特郎布闻言,见贾环不似说谎,眼睛顿时大亮,喜道:“若真能如此,宁侯大恩,俺必然铭记于心!”

    能够为部族带去这等福音,大概也能消去一些他不肖子孙的荒唐名。

    济格默特郎布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拱手对鄂兰巴雅尔道:“金珠公主,你看看俺们科尔沁,自从死心塌地跟了大秦之后,便是吃香的喝辣的。

    今日有宁侯之言,俺们日后的日子会过的更好!

    你还犹豫什么?”

    推销广告一般念了一段后,济格默特郎布便转回内堂,去写急信了。

    鄂兰巴雅尔的脸色,却惨之又惨,依旧死死的咬住底线不放,道:“宁侯,这个条件,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真要让秦军进驻龙城,那……

    才叫真正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任其宰割的份了。

    然而,听了她这句话,贾环却只是怜悯的叹息一声,道:“公主,你还没有收到信么?”

    鄂兰巴雅尔闻言,心底一颤,声音都有些发抖的看着贾环问道:“什么信?”

    贾环轻声道:“我府上西域商队的人送信回来说,不知为何,风魔之地的风,今年小了许多。已经有一队哥萨克铁骑,穿了过来。

    虽然最终还是被剿灭了,可是……”

    没有可是了,鄂兰巴雅尔听闻此言后,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人就昏了过去。

    心里只来得及一声叹息:

    天亡准葛尔!

    ……

    ps:状态不好,昨晚基本没睡,回来后还有报告,我好困……

    今天就一更吧,明天两更,但是在白天下午,后天应该能恢复正常。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七章 心都要碎了

    距离理藩院一百五十步外,便是朝廷礼部所在。

    实际上,曾经理藩院便是礼部所辖,只是后来理藩院的作用越来越重,才单独分了出来。

    礼部尚书宋怡已经被贾环和隆正帝合伙给坑掉了,如今的礼部尚书,叫梅英。

    此人贾环也认识,当初他一封信,退了梅家的亲,还薛宝琴一个自.由身,便是这个梅家。

    梅英,就是梅家的家主。

    说来讽刺,这个梅英,原本还算是在帝派和忠顺王派之间中立。

    可打贾环退婚打脸之后,梅英便成了忠顺王的人。

    这也算是隆正帝的无奈之处,他夹带里的人手,着实有限。

    能够扛鼎六部尚书的人,一个够资历的都没有。

    无可奈何,只能任礼部尚书从忠顺王的人,换到另一个忠顺王的人。

    只是尽量挑了一个资历浅些的,对帝派冒犯少一些的。

    至于梅英和贾环的过节,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礼部。

    原本就是朝廷清流的聚集地,此刻亦不例外。

    只是,往日正气滔滔的清谈,今日却不见了踪影。

    满堂君子都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礼部员外郎楚超“嘿”了声,看着上座闭目养神的梅英,郁积道:“部堂大人,下官着实想不通太上皇之圣意,为何会把这收国大功让给贾环?

    他在西域的确有所薄功,可太上皇已经用一等国侯,并紫金冠、斗牛服相酬,难道还不够吗?

    如今再加上这收国之功,这功勋,怕是要把那一等国侯再提升一等了!

    太上皇待贾家何其厚也!”

    “就是!”

    见梅英没有睁眼的意思,礼部侍郎石群附和道,而后,还不无埋怨道:“梅大人,虽说王爷的意思是,让部堂您见机行事。可是,您也该有所动静才是。怎么说,也该阻止贾环建此大功,您怎么就这么坐着?”

    礼部大堂上,一干清流君子们安静了下来,都静静的看着梅英。

    通常而言,都讲究新官上任三把火,好把威严树立起来。

    如果梅英的三把火,就是一言不发,那么他日后想成为清流领袖,却是不能了。

    在众人瞩目中,梅英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他相貌清隽,卖相颇佳,眼睛环视了一圈后,淡淡的道:“太上皇的本意,并非是想将此次大功送于宁国侯。

    圣上只是没有料到,太孙殿下和方太尉,会在这个关头受伤病倒。

    若是他们二人在,又岂有宁国侯主持的道理?”

    听到梅英的话,众人纷纷恍然,点头应和。

    只有礼部侍郎石群皱眉道:“若是如此,太上皇难道会不知道铁网山之事?若是知道,为何还没有旨意下来……”

    梅英闻言,眼角微微抽动了下,他摇头道:“圣人天威难测,非我等可以揣摩的。不过,本堂没有出面的缘故,并非是这个原因。而是……”

    说着,梅英眼中精光渐聚,再次环视了一圈后,淡淡的说出了四个字:“功高不赏!”

    ……

    大明宫,紫宸书房。

    隆正帝在奋笔疾书,处理奏折。

    从他紧皱的眉头来看,他的心情,并不算舒畅。

    一旁处,邬先生竟也坐在轮椅上出神,这个情形,很少见。

    “当……”

    “当……”

    “当……”

    御书房一角的立柱上,挂着的西洋钟发出一阵金钟铜磬的声音,连响了十二下,将邬先生惊醒。

    他看了眼似无所觉,依旧奋笔的隆正帝,心里一叹,道:“陛下,东宫和太尉府都因伤势在身,不能前往理藩院谈判。仅方冲和傅安他们,怕是压不住宁侯啊……”

    “哼!”

    隆正帝似写烦写腻了,随手将御笔扔在桌上,冷声道:“他倒是飞扬跋扈!连朕的人都敢随意辱骂打压!”

    邬先生苦笑一声,道:“陛下,宁侯年岁不大,又少年得志,哪里能想到那么多……臣只担心,过犹不及啊!陛下,如今那边这般安静,各方手续章程都办得极为顺利,看来,他们也在盼望,贾环再膨胀一些……”

    隆正帝闻言,细眸眯起,眼睛中,森冷的精光闪过,他又抓起御笔,翻开下一本折子批阅起来,淡淡的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邬先生闻言,悚然一惊,猛然抬头看向隆正帝。

    似是被邬先生看的不自在,隆正帝顿住笔,看向邬先生,道:“不是朕太过薄凉,朕是真想保全住他。

    他若有自知之明,这次就该将功劳多分润些出来。

    可他有吗?哼!

    既然如此,朕成全他。

    顶个国公的帽子,养老去吧!

    朕保他一生富贵便是……”

    说罢,隆正帝不再看邬先生,继续批阅起来。

    邬先生闻言,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帝王啊!

    收复西域大功还未到手,威望还未大涨,便已经开始着眼未来许多年后的事了。

    提拔方冲、傅安、叶楚等人入御林军龙禁尉,就是为了在军中荣国系以外的地盘中,培养新生力量。

    但是,或许是因为之前在宫里发生的事,让隆正帝看出,方冲、傅安和叶楚三人合力,竟也压不住一个贾环,这让他心生郁闷,甚至是不安。

    因此,才有了今日之言。

    只是……

    现在还远未到马放南山的时候啊,陛下还是太心急了些。

    万一事情再有变,到那时候,又该何去何从?

    ……

    理藩院。

    “哭完没有,哭完就赶紧叫醒她,事情还没谈完呢……”

    贾环看着抱着昏厥过去的鄂兰巴雅尔哭的一塌糊涂的吉布楚和,淡淡的道。

    此等冷酷之言一出,别说是吉布楚和愈发凄慌,就连牛奔、秦风等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着实太过了些,有失大丈夫之风。

    欺负女流算什么事……

    果然,吉布楚和哭的愈发大声,也愈发凄惨了,眼泪不要钱的流下来。

    不过也幸好她能哭,竟将她怀中的鄂兰巴雅尔给淋醒了……

    鄂兰巴雅尔到底不凡,醒来后,强撑着坐直身体,而后就直视贾环,道:“宁侯,你所言当真?”

    贾环呵呵一笑,道:“这样吧,本侯再给你两天时间,想必你们的信也就到了。到那时,咱们再谈,如何?”

    鄂兰巴雅尔闻言,面色惨淡,但目光却不再犹豫,她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好,待准葛尔信使到时,便是你我双方签订条约之日。

    我只希望,宁侯你先前之言都作数,保住我准葛尔部族不亡,也不要让厄鲁特和车臣两部作乱。”

    贾环正色道:“这一点,公主你尽管放心就是。从签订条约以后,准葛尔部便是我大秦的一份子。

    准葛尔的子民,便是我大秦的子民。

    在大秦,最贵重的,便是百姓的性命。

    车臣和厄鲁特汗王若是敢脑子进水,去屠杀大秦的百姓,我保证,一定会拿下他们的脑袋,替他们控控水!”

    鄂兰巴雅尔闻言,面色却没有什么欣喜感激之色,她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但每走一步,似都要耗费千斤力,身子都在摇摆。

    “对了……”

    鄂兰巴雅尔还未出门,就听贾环忽然又开口道:“大长公主,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

    鄂兰巴雅尔头都没回,淡淡的道。

    贾环冷笑一声,道:“麻烦你不要再派人给乌仁哈沁送信,让她整日里哭哭啼啼的跟我求情,这很烦的你知道不知道?

    为了避免她跟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叫唤,我已经决定,过两日,就将她打发到城外牧场上去给我放羊。

    哼!这还算是轻的了。

    她要是再敢吃里扒外,我就把她丢回西域去!

    化外胡女,蠢笨木讷,果然讨厌的紧!”

    “你……”

    吉布楚和面色一变,就要去和贾环理论。

    却被鄂兰巴雅尔拦住,她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我们走!”

    说罢,拉着吉布楚和大步离去。

    待她们走后,第一个站起来走人的,竟然不是当了半天透明人的方冲和傅安,而是牛奔。

    这位牛小爷看起来面黑如锅底,站起来,眼皮都不带夹贾环一下,转身就走。

    秦风和温博等人,看起来也颇为郁闷,一个个烦躁的很,一跺脚,也都离开了。

    贾环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皱起,脸色也难看下来,又见方冲和傅安等人眼神有些不屑的看着他,贾环恼羞成怒道:“看你爹啊看?”

    说罢,也不等他们反击,拔腿就走,朝牛奔等人追去。

    “猖狂!”

    ……

    贾环追上牛奔等人时,已经出了皇城。

    他莫民奇妙的看着依旧怒气冲冲的牛奔,和面色阴沉的秦风等人,道:“奔哥,你们怎么了?”

    “聿聿聿!”

    牛奔座下马匹被他勒住,发出一阵马鸣声。

    待马匹站住后,牛奔一双绿豆圆眼怒视着贾环,道:“环哥儿,你怎么能这般待乌仁哈沁?你忘了当初你被人丢进兽圈里,她挡在你身前,用钢叉替你赶狼了吗?”

    贾环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牛奔脸又黑了,怒声道:“你还笑?你怎能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她为了你……”

    “诶,奔哥!也没见过当兄长的这般关心弟妹的!”

    贾环哈哈大笑个不停,嘲笑道。

    “你放屁!”

    牛奔愈发恼怒。

    连秦风等人都很不赞同贾环这般做,只是正如贾环所说,到底事关他的私事,他们不好多言。

    贾环见牛奔动了真怒了,忙道:“奔哥,你也太实诚了些。送乌仁哈沁姐姐去城外牧场,是因为她在家里待的着实不惯。她是生于草原长于草原的百灵鸟,不是能养在黄金笼里的金丝雀。

    看她过的不自在,我才调集了许多人手,在牧场上连夜动工,修建一处大宅子,好让她住进去。

    家里姊妹们又有一个可玩之处。

    我不过是担心那鄂兰巴雅尔再动歪心思,提前堵住她这条路而已。

    你们怎么就当真了?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恍然,随即也纷纷笑了起来。

    秦风道:“我就说,环哥儿无论如何都不是这样的人。

    当时他说起那乌仁哈沁,我都感动的不得了,我讲给我娘听后,我娘还落泪了。

    所以我以为,对环哥儿这般好的女子,他再不会辜负了去的,他不是那样薄幸的人。

    都是奔哥儿多心了……”

    “我艹!”

    牛奔听了秦风之言,眼睛都气直了,骂道:“你这不是轻巧屁吗,早干嘛去了?说的好像你没当真一样!”

    “哈哈哈!”

    贾环在一旁大笑。

    牛奔又骂他:“你还笑?说起来都怪你!你骗起人来不偿命,怎么那么真呢?”

    温博也笑骂道:“可不是?别说你们,连我这么聪明的人,刚才都当真了。”

    “呸!臭不要脸的!你有我聪明?”

    牛奔骂道。

    贾环赶紧驱马挡在两人中间,不让他们在大街上再干起来。

    然后得意笑道:“我昨夜在镜子跟前练了大半夜,你们以为呢!

    嘿嘿!要不然,我能立大功?

    话说准葛尔在兵部功勋策上,是一等大国,与厄罗斯都不差多少。

    灭了准葛尔,又收复西域,足以让我的爵位再往上走一等了!

    嘎嘎嘎!

    哥哥们,来来来,都叫一声国公爷听听!”

    贾环志得意满的高声大笑不止,惹的街道边玩耍的小孩子们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你做梦!”

    牛奔闻言,又气又嫉妒,大吼一声,竟直接从马上扑向了贾环。

    可惜贾环早就防备他这一手,牛奔刚离开马鞍,贾环人已经一个凌空翻向前飞出,一连串漂亮的跟头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牛奔扑了个空,哪里甘心,再怪叫一声,向前扑出。

    温博不甘寂寞,也哈哈大笑着合伙向前,围攻起贾环。

    秦风几人却有些头疼的看着他们在街道上就打个稀里哗啦,吓的路人纷纷躲避不及的绕开。

    他们玩的热闹,大人们害怕,小孩子们却不怕,还一起拍手喊加油,笑的咯咯出声。

    ……

    “政公,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百官下值,纷纷从皇城中走出。

    有的直接乘轿子或者车马离去了,也有谈性颇佳的,也不妨再一起沿着御道走一截儿,尽尽兴。

    贾政就与几位故交好友,出了景风门后,谈性不减,所以一起沿着街道向南走着。

    他身旁是一位身着翰林学士官服,但显得极为年轻的男子,有些犹豫的对贾政道。

    贾政看起来颇为欣赏此人,连声笑道:“廷玉啊,论起来,你于我家颇有渊源,是我长孙的授业恩师,不是外人。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便是,我贾存周虽然不是宰相,但肚中亦能容人批评。你放心就是……”

    这年轻人,正是张廷玉,贾兰的恩师。

    值得一提的是,他是隆正帝颇为看好,也极为宠信的文官。

    更难得的是,连忠顺王一脉,都没有厌恶他。

    这不得不说一声神奇……

    听了贾政之言后,张廷玉笑着点点头,道:“政公胸怀格局,自然是我等后进的楷模……”

    旁边有附和之人连连附和。

    “哈哈哈!”

    贾政听了极为高兴,却连连摆手道:“这哪里能当之?廷玉,你有话直说便是,我还没有老糊涂呢!有点自知之明。不过是沾着祖宗的光,幸进高位罢了。”

    张廷玉闻言呵呵一笑,道:“政公哪里话,政公文采精华,素为士林所称赞……

    还有一件喜事要恭贺政公,今日朝廷与准葛尔大长公主谈判,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准葛尔内归附已成定局,宁侯大功于社稷,可喜可贺!”

    贾政闻言,谦虚道:“他一纨绔小儿,多行鲁莽之事,能有甚能为建此大功?不过是太上皇和陛下关爱于他,给他一份薄功罢了,不值一提!”

    旁边簇拥着他二人而行的数位官员,连连否定此言,都言乃国朝一等大功。

    张廷玉也道:“政公,在兵部论功策上,第一等灭国之功中,便有准葛尔汗国的存在。

    也就是说,灭此朝食者,当封国公!

    因此,宁侯封公之日,指日可待!

    这自然是好事,但是,我却担心……”

    贾政原本被说的心花怒放,可听到最后,面色却微微一变。

    他极看好张廷玉,也佩服他的能为和眼光,此刻听他这般语气不祥,顿时变了脸色,正色道:“廷玉,你乃有大眼光之人,有话但说不妨!”

    张廷玉笑着摆手道:“政公严重了,我所言之事,却是小事尔。是这样……我观宁侯行事,虽多有随性之举,但大道无损,德性不失。

    当初为了救武威侯,他便孤身千里入敌后,此等义气之举,当留名千古,可为佳话。

    只是我也有些担心,宁侯不过进学之年,就已经贵极人臣,难免会志得意满,自此失了上升的动力,转为享乐受用为先。

    这倒是其次,万一再欺压良善……”

    “诶……不至于不至于!”

    张廷玉话没说完,一旁一人就连道:“某观宁侯,却是甚佳。当然,这不是我在拍马屁。

    这是张伯行张相爷所说,他老人家还用一首诗来评价宁侯。”

    说罢,也不卖关子,就直接吟诵道:“谢家宝树,偶有黄叶。青骢骏骑,小疵难免。”

    张廷玉闻言,笑道:“倒也恰当,我不过是白担心一番罢了。还望政公莫怪我多事才是……”

    贾政闻言却顿住了脚,面带正色,很感激道:“廷玉,你能这般为那竖子着想,我只有感谢的心,哪里还会不识好歹的去心生责怪?

    那竖子在士林中的名声,迎风臭十里!

    你身为翰林学士,能不嫌弃他,已经算是他的福气了。

    他也常跟我说,很感谢廷玉你将兰哥儿教导的这般好,还想设宴款待与你。

    只是我担心,廷玉你不屑与他用席,便做主推了他的宴请。

    不过廷玉你放心,那竖子虽然惯会胡闹,却只会与权贵纨绔争斗,绝不会欺压良善弱小。

    他若敢行如此有辱先祖威名,玷污家门门风之事,我必然亲自上书,弹劾于他,我……”

    贾政话没说完,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就见张廷玉等一干素日里最重仪表体面的人,此刻却无不目瞪口呆,怔怔的看着前方。

    贾政却顾不得他们的失仪,因为他自己比他们还要失态。

    只因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哄笑声,和那道化成灰他都不会忘却的可恶的声音……

    “交银子出来!快点!满世界打听打听,有看好戏不给银子的吗?三个铜板就三个铜板,大爷我去买冰糖葫芦吃!”

    “哇!”

    一群小儿啼哭声响起,贾政的心都要碎了……

    ……

    ps:心都碎了,求订阅……

    九点还有一更啊!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八章 请求

    ,精彩无弹窗免费!

    贾环可能真是有些志得意满了,不过他也不是真想敲诈那三五个沾着鼻涕泡的铜板。

    不过是因为大事进展的顺利,有一种运筹帷幄,算计无双的成就感,使得他有些嗨过头了。

    在大街上和牛奔、温博两人打的热闹,却到底不尽兴。

    这两位兄长的武功进展虽然也很快,可至今也没到七品。

    看起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突破。

    所以贾环得压着身手跟他们打。

    打的不尽兴,就再找乐子。

    见一旁一群五六岁的孩童,看猴戏似的看他们打架,还呼喊叫唤,好不热闹。

    贾环顿时生出了玩闹之心,去跟他们收看戏钱。

    就当卖一回艺,回去跟姊妹们也好夸表夸表。

    可谁知,不过是几文钱的事,那些小屁孩儿们一个个哭的跟什么似的,一点都不大方……

    他们的老子娘们,远远的见一群鲜衣怒马的纨绔们在此,一时间竟然都不敢上前,只敢心惊胆战的站在远处磕头求饶……

    满满是底层人民的艰辛。

    这一幕,让贾环极为扫兴。

    至于吗……

    更让他扫兴的是,牛奔还不停的对他挤眉弄眼做鬼脸“嘲笑”他!

    贾环愈发大怒,对那群哭嚷不休的孩子道:“都别哭了!

    娘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戏不给钱,谁教的规矩?

    去,把你们老子娘喊来,我要跟他们讲讲教育孩子的问题!”

    贾环对面,牛奔一张脸已经涨到发紫了,他眼神复杂到无法形容,似悲哀,似怜悯,似同情,似……幸灾乐祸!

    而后,长长一叹……

    “规矩,你还知道规矩?你还跟人家老子娘讲教育孩子的问题?”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哆哆嗦嗦的声音,贾环面色一僵,狠狠的瞪了牛奔一眼后,才转过身,看着站都快站不稳的贾政,赔笑道:“哟!爹,您怎么在这?”

    “我……”

    贾政看着贾环那张脸,心中怒火再也压不住,手高高举起,就要一耳光扇过去。

    不过,却被一旁的张廷玉给拦了下来,张廷玉忙劝解道:“政公莫恼,政公莫恼。

    宁侯不过是玩笑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就是就是……”

    贾政身后一干文臣们,也都小声劝道。

    可是,这些话听到贾政耳中,却犹如一道道讥讽利箭。

    再想想之前他们的交谈,当真就像一记又一记的耳光,不停的扇在脸上。

    他面色真真是一道青一道红又一道白……

    “诸位不必再说了,政已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告辞!”

    说罢,贾政再也无颜留下,不顾张廷玉等人的劝说,转身上了一直跟在后面的贾家轿子,还催促着轿夫们快快抬走……

    待贾政走后,贾环的目光就极为阴鹜的看向了张廷玉等人。

    张廷玉心知贾环误会了,却也难解释,只能苦笑一声,抱了抱拳,也告辞离去。

    待这一起子文官离去后,贾环看着嗤嗤偷笑的兄弟们,尴尬着恼的心情好了些。

    然后,就见贾环身边的跟随急步跑了过来,满脸赔笑的看着贾环,点头哈腰道:“三爷,老爷让我跟您说,您要是缺银子了,就到家里去取,万八千的随你拿,就不要再……咳咳。”

    即使是传话,有些话他也不敢说全。

    看着这个软骨头的模样,贾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滚!丢人现眼的东西!”

    唬的那跟随屁滚尿流的跑了,唯恐被贾环找到借口抄家……

    心里却在腹诽,这分明是老爷骂你的话……

    待人群都走空后,贾环皱眉看向牛奔。

    牛奔无辜道:“我分明都跟你比划眼神了,偏你不信,还在那闹着耍……”

    贾环仰头长叹道:“奔哥,你那哪里是比划眼神啊,你那是在做鬼脸啊!”

    “我打死你!”

    牛奔勃然大怒,再次扑了过来。

    “哈哈哈!”

    原本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连贾环都没当回事,又继续打闹了阵后,兄弟们才散伙。

    他要去接公孙羽。

    ……

    “明日,我就会将药制好,派人送到你家……”

    公孙羽握着方静的手不松开,说道:“只是,你记得,一个月后,一定要回家,就说要回家看你爹。”

    方静以为,公孙羽到时候还想再救她,心里温暖,却不以为意。

    她是武人,更清楚自己的身子情况,将满身精血耗尽,别说是公孙羽,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难再救她。

    不过,方静到底不愿让公孙羽太伤心,便点头道:“好,我记住了。不过,不要送到我家,药制好后,就送到这来,我会派人来取。”

    公孙羽闻言,心中一叹,知道在方静心中,与方家怕是再无什么相干了。

    她受伤的这段日子,方家到底在怎样对她……

    见公孙羽又眼神哀伤的看着自己,方静心里有些难受,纵然时至今日,她也不喜欢别人的怜悯。

    她对公孙羽道:“幼娘,我不好出来太久,就先走了。”

    公孙羽闻言,眼睛又湿润了,却再三叮嘱道:“你无论如何也要记得,一个月后回家。就说,想最后再看一眼你爹……”

    方静又笑了笑,点点头,深深的看了公孙羽一眼后,转身离去。

    瘦的惊人的背影,有些萧索,孤凉。

    待方静离去后,公孙羽压抑不住心中的悲伤,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她自幼研习医道,尤精外伤,难免经常和一些血肉模糊的东西打交道。

    这等性子,哪里会有其她闺阁密友和她来往。

    唯有一个方静,不嫌弃她怪异,肯与她做朋友。

    当然,方静在这方面也是半斤八两,不过她还有一个赢杏儿可以来往,好一些。

    但对公孙羽而言,方静却是她唯一的朋友。

    眼看她一步步走到这个地步,她岂能不伤心?

    只是,她哭的伤心,却没有听到开门声。

    “乖女,你怎么了?”

    忽然,一道苍老担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公孙羽抬起头,眼睛都已经微微红肿,泪眼婆娑的看着公孙老头儿,哽咽一声:“爷爷……”

    “可是贾环那个竖子欺负了你?好啊!

    我早就看他不是一个好东西!

    他……他竟把你赶回家来了?”

    公孙老头儿肺都快炸了,看着公孙羽那伤心的模样,再想到今日她竟是一个人回家来,往日陪同一起回来的两个嬷嬷都不见人,就以为公孙羽是被赶回家来的。

    也不怪他多想,毕竟公孙羽自幼性情古怪,最好研习医道,《女戒》、女红什么的都不沾边。

    这等性子,在这个时代,少有人能容。

    他曾经为此事操碎一颗心,可生为杏林世家,又不忍剥夺公孙羽学习医道的乐趣。

    原本听贾环再三保证,不会在意这些事,还会大力支持,可谁想,到底还是给赶回家来了。

    如此一来,公孙羽的一生算是彻底毁了。

    老头儿怒发冲冠,暴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去和他拼了!”

    公孙羽闻言,正在发闷中,刚想跟公孙老头儿解释,不是这么回事。

    就见贾环从外面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公孙羽先是一喜,可随即,面色就一变,然后就见公孙老头儿咆哮一声,要去跟贾环拼命。

    “爷爷,快住手,你误会了啊!”

    公孙羽焦急喊道。

    可为时已晚,粗通武道的公孙老头儿,已经冲到了贾环面前,发起决死攻击。

    “公子,不要伤我爷爷!”

    公孙羽只能在后面补充乞求道。

    贾环闻言好笑,虽说他总爱和这山羊胡子老头儿逗两句嘴。

    可他也不能真的和一老头子动手过招揍他吧?

    没好气的看了公孙羽一眼,让她放心后,贾环随手一个擒拿,将公孙老头儿反手擒拿住,让他动弹不得。

    公孙羽刚收到眼神放下的一颗心,顿时又提起,看着公孙老头儿被压在那里的模样,眼泪都落下来了……

    “爷爷!”

    “乖女莫怕,拼了这条命,爷爷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公孙老头儿输人不输阵,继续咆哮道,还想挣扎。

    贾环莫名其妙的看着红肿着眼睛落泪的公孙羽,道:“幼娘,你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怎么不告诉我?”

    公孙羽忙道:“不是不是,是爷爷误会了!”

    “呸!贾家小子,你还有脸说!不当人子的东西,你当初接走幼娘时,是怎么保证的?老头子我不图你的权势,不图你的银财,连名分都不为幼娘争,只求她能过的舒坦些。

    你这个畜生啊……”

    骂着骂着,似也知道他拿位高权重的贾环无法,不能给孙女出气,竟老泪纵横的哭了起来。

    贾环见状唬了一跳,忙把他放开,正色道:“老爷子,你先别骂。我虽然不是好人,可从来不欺负自己的女人,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今天你让幼娘说,她但凡有半个不字,我带你去宫里告御状都行。”

    公孙羽闻言又羞又急,道:“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刚才哭,是因为看到静儿凄惨的紧,难过的受不了,才趴在那里哭的。

    爷爷才从宫里回来,看到后以为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才发怒了。

    公子,对不起啊……”

    贾环闻言,只觉得牙疼,看着一脸懵.逼的公孙老头儿,也不知说啥好。

    公孙老头儿怔怔问道:“真的?”

    公孙羽欲哭无泪道:“真的。”

    公孙老头儿犹自不信,道:“那跟着你的那俩嬷嬷呢?”

    贾环插口道:“敢情你不是为了幼娘出头,是惦记那俩嬷嬷?”

    “噗嗤!”

    见公孙老头儿一张老脸涨红,公孙羽喷笑一声,又娇嗔道:“公子啊!”

    见贾环乐呵呵的没恼,公孙羽心中松了口气,然后对公孙老头儿道:“因为静儿在,所以我打发赵嬷嬷和张嬷嬷去东市里逛逛,一会儿她们就回来了。”

    公孙老头儿闻言,这才知道闹了个乌龙。

    然而,他却没怎么觉得羞,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脸后,气哼哼道:“既然如此,今日我就先放了贾家小子一遭!他若敢欺负你,你也不必忍着,回来跟爷爷说!”

    公孙羽先哀求的看着贾环,让他别再刺激老头儿了,然后对公孙老头儿笑道:“爷爷放心,孙女在家里过的很好呢!”

    公孙老头儿闻言,心里说不出是啥个滋味,有些哀怨道:“这里才是你的家。”

    公孙羽闻言,面色顿时刹红,低声道:“都是嘛!”

    贾环在一旁咂摸嘴道:“老爷子,要我说你赶紧辞官退休得了,芝麻粒儿的官做得有什么滋味?

    你别瞪眼,我的意思是,给宫里人看病没啥意思,用药只能保证中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还不如辞了官,我给你开个药馆,给百姓看病,救死扶伤。

    那才能体现你医术的高明不是!”

    原本听了还有些恼火的公孙老头儿,听完之后,却心动了。

    贾环说的不错,给宫里贵人看病,医术往往都施展不开,真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因为稍微出半点岔子,都是要掉脑袋的事。

    御医从来都不是一个体面的官,相反,却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位。

    历朝历代,御医出事的概率,远比其他官位高的多的多,尤其是遇到暴.君时。

    这倒没什么,毕竟做了一辈子了,也都还好。

    服侍的两代帝王,也都还算仁义。

    可是,若是能给百姓们看病,那……或许更会随心吧?

    贾环为了让公孙羽能时常看爷爷,也算下足苦心,眼见公孙老头儿心动了,一旁处公孙羽也激动起来,他再道:“哪怕你不为给百姓多看看病,总也想多看看孙女吧?

    哪怕你不想多看看孙女,也想多看看重孙子吧?”

    这个屡试不爽的杀手锏,果然没有让贾环失望,威力依旧惊人。

    公孙老头儿差点蹦了起来,惊声道:“你说什么?”

    问罢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干什么的,都不用走的,直接跳到公孙羽身边,抓起她的脉象就听起来,只可惜,面色渐渐变失望了……

    而后怒视向贾环。

    贾环先看了眼娇羞无限的公孙羽,然后对公孙老头儿呵呵笑道:“虽然还没成功,但我们已经准备了。最多一年的功夫吧……”

    公孙老头儿闻言,脸色这才好了些,不过,老头儿眼珠子忽然转了转,道:“你刚才说,是重孙,不是重外孙,是什么意思?”

    贾环莫名道:“什么什么意思?哦……是这样,我这人文化水平暂时有些欠缺,孙子和外孙对我来说,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公孙老头儿闻言,大为失意道:“怎么能一个意思呢?”一双老眼,不住的看着贾环,想提什么“非分要求”,可连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这个年代,子嗣的姓氏,是宗族中最重要的大事之一。

    半点模糊不得。

    想要改姓,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他方才也只是听了贾环的漏话,才有此一问,却不想,到底是多想了。

    唉!合该公孙氏绝后啊……

    贾环见公孙老头儿一脸的落寞,公孙羽也面色黯淡,他呵呵笑道:“要是分成两个意思,也不是不可以……”

    “嗯?”

    公孙老头儿听出话音,眼睛顿时一亮,几乎谄媚的看着贾环,讨好道:“姑爷,你说你说,到底怎样才可以分成两个意思?”

    “公子啊……”

    公孙羽却不忍让爷爷这般低声下气,求了贾环一声。

    贾环哈哈一笑,不再吊胃口,道:“老爷子,你什么时候去辞了官,搬到西城我给你准备好的宅子里,我什么时候跟你谈这个问题。

    今天就能辞官,那以后老二就姓公孙。

    明天的话,就只能老三了。

    后天的话,就只能老四了。

    大后天的话……”

    话没说完,公孙老头儿人已经没了。

    看着公孙老头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了二门外,贾环揽着已经站不稳的公孙羽,将她抱在怀中,哈哈大笑起来。

    当贾环恨不得将她吞下的大口从公孙羽唇边离去,公孙羽一边吁吁娇喘,一边按住胸前一直在作怪的大手,眼睛如能滴下水一般的看着贾环,咬了咬红肿的嘴角,道:“公子,我有事想求你……”

    贾环一边肆意的欺负着怀中佳人,一边却呵呵笑道:“是为了,方静?”

    他倒还没色迷心窍……

    公孙羽一怔后,微微点点头,轻声道:“是的……”

    接着,她将方静的情形讲了一遍。

    贾环听闻后,面色不置可否,拥着公孙羽进了里间的卧房中,斜倚在闺床上,让公孙羽舒服的靠在怀中后,他才道:“那么,你想怎么做呢?”语气很轻松。

    公孙羽犹豫了下,才轻声道:“我想……救她。”

    贾环闻言,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尖,道:“要怎么救呢?就我所知,她若想当一个月的正常人,付出代价后,怕是必死无疑。这般透支性命,已是逆天而行。幼娘你的医术虽然高明,可想要在一个月后救她,怕也没什么可能吧。”

    公孙羽见贾环没有极力反对,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她轻声道:“若是正常来看,确实是这般,可是,我可以不用让静儿消耗骨髓精血,就能很好的活一个月,然后,一个月后再‘暴毙’。

    到那时,只要她出了宫,被方家葬在宫外,我就能以‘生死子母丸’救活她。

    公子,幼娘是贾家的人,不会为家里添对手的。

    所以,只有她出了宫,并且绝于方家,幼娘才有机会出手相救。”

    贾环闻言,心里喜欢之极,忍不住又将手从她衣襟口处探了进去,握住那处香软暖玉后,看着公孙羽绯红着脸,却一直不愿低头,用那双滴水的美眸期盼的看着他。

    贾环点点头,道:“方家嫁女,太孙纳侧妃,都不过是为了平衡朝局,彼此拉近一层关系罢了。

    方静只要被抬进东宫,她的作用差不多就耗尽了。

    很显然,皇太孙也不会要了她,自然也不会在乎她。

    她的死活,想来也没什么人在意。

    方家也不指望方静能为他们生出一个流着皇家血脉的外甥。

    所以,你想救她,就救她吧。

    不过前提正如你所说,不要给家里添麻烦就好。

    方静能不能救活,就看她是不是死在宫外了。

    如果她不能出宫,而是被埋在皇家坟地,那幼娘,你可不要指望为夫去给你盗尸啊!

    那才是真正的灭族之罪!”

    公孙羽连连道:“不会不会,幼娘知道轻重的。”

    贾环闻言,哈哈一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道:“那你可知道三爷我的轻重?”

    公孙羽闻言,一张脸如同红透了樱桃,她咬了咬嘴唇,声音微微妖娆道:“爷,我知道的。

    就是……爷现在还不行……”

    贾环本来被公孙羽的大胆刺激的差点爆掉了,可随即,就被一百吨的千年寒冰倒进了心窝里。

    “啪嗒”一声,bia在了公孙羽身上,死都不肯起来……

    ……

    PS:求订阅,昨天更了一章,所以订阅超少。

    责编已发出了警告,下个月的推荐堪忧。

    泪崩……

    另外,明天更新还是在白天下午,晚上码不完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不妙

    当公孙老头儿兴致冲冲的将请辞折子送了上去,又折回来后,贾环就带着公孙羽跟他告辞了。

    并告诉他,只要奏折批下来,就算是第一天。

    公孙老头儿高兴的差点没翻个筋斗,还连连催促贾环并公孙羽两人快回去努力……

    贾环便志得意满的带着羞的快要见不得人的公孙羽回家了。

    当然,这是因为之前,在贾环的指导下,公孙羽做了许多讨好他的事……

    此中妙处,不可多言……

    ……

    回到家后,公孙羽就匆匆去了药室,研究炼制她的“生死子母丸”。

    而贾环,则去了西边儿。

    他担心贾政这个老书生,给气出个好歹来,所以想去跟他解释解释,他儿子已经脱离了靠收保护费发家致富的初级阶段……

    只是,梦坡斋的门口处,只有几个清客在那里站着闲谈。

    看到贾环时,纷纷请安,面色却都有些怪异……

    贾环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贾政回来后,将他的光辉事迹广而告之了。

    听贾政回来后又出去了,便不再多待,转身去了荣庆堂。

    ……

    因为和公孙羽在她闺房里缠绵了太久,所以此刻已经入夜了。

    家里的姊妹们此刻都不在荣庆堂,回了大观园。

    只有几个年老的嬷嬷在跟贾母说古。

    除此之外,还有邢夫人安静的坐在一边。

    和当初贪利昏聩的那个邢夫人相比,此刻的邢夫人,简直都快成了高僧。

    整个人都像一部安静的佛经,在那里无风自动……

    贾环起初不大明白,难道短短几年的时间,人就能顿悟吗?

    可据青隼的调查来看,也并没有其他的问题发现。

    后来还是索蓝宇跟他分析出了些缘由。

    说到底,邢夫人只是一个内宅妇人罢了。

    要心性没心性,要心智也没心智。

    原本的一腔怨恨,在那方寸困顿之地,也被消磨平了。

    索蓝宇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他说纵然是恨,想在那种环境维持下去,也需要足够的毅力和勇气。

    显然,邢夫人不具备这种毅力和勇气。

    那么,她只有将心思全部寄于佛经,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也不管是真正的信徒也罢。

    总之,在那种逼仄孤寒的环境中,一个人除了看佛经,连说话的人都没有,这般几年下来,就算成不了道德高僧,整个人也全是佛经了,也只能活在佛经的世界里。

    那是一个想象出来的完美世界,人在其中,惬意无比。

    就和后世的吸.毒一般,待在佛经世界中,对其中之人也是一种享受。

    若非必要,甚至都不愿出来。

    果不其然,来了没多久的邢夫人,只在荣庆堂坐了稍许,见贾环来了后,便起身告辞了。

    而那几位年长的嬷嬷们,也因畏惧贾环,也跟着纷纷告辞了。

    待她们都走后,贾母好笑的看着贾环,道:“都是你做下的好事,凭白无故总拿罚银子吓她们。看看她们一个二个,都唬的跟什么似的。”

    贾环哈哈一笑,道:“老祖宗这话可冤枉孙儿了,孙儿多咱罚过她们的银子?”

    见贾母板起脸来,贾环这才想起,干笑了两声,道:“您说赖嬷嬷啊?嗨……这都早八辈子的事了,再说,当初是因为她那几个儿子不像话,贪的着实过了些。家里的做派,倒比主子还气派。盛银子都要几个房子……”

    “行了行了!”

    贾母听着也不舒服,既恨她从娘家带来的下人不给她长脸,也不想再听一遍这丑事,所以就揭过这一茬,抱怨道:“车轱辘子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忒没趣了些……对了,你今儿不是去办大事了吗?办的如何了?这么晚才回来……”

    贾环闻言,顿时眉飞色舞道:“老祖宗,我都等急了,您怎么才问啊?”

    “噗嗤!”

    在软榻一旁给贾母捶腿的鸳鸯闻言,顿时喷笑一声,见贾环给她挤眉弄眼,却羞红了脸,情意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后,自觉身子有些发软,忙垂下了头,不敢多看……

    这眼前的人儿啊,真是让她爱煞了去!

    贾母似没看到这一对小儿女的互动,笑道:“如此可见,是办成了?”

    贾环忽然哈哈大笑道:“当然办成了,八.九不离十!老祖宗,孙儿费了多大的劲,付出了多少代价,连那血都不知流了多少,到今日,总算是要建大功了!

    准葛尔汗国即将灭亡,成为大秦的准葛尔部!

    再加上收复了西域的万里河山,老祖宗,孙儿的国公之位,触手可及矣!”

    “当真?”

    贾母闻言,惊喜莫名道。

    一旁鸳鸯,更是痴痴的看着神采飞扬的贾环,甚至都忘了给贾母捶腿。

    贾环“砰砰砰”的拍着胸口,保证道:“自然当真,今日孙儿把准葛尔的金珠大长公主都说晕了!老祖宗您瞧好吧,最多三日,孙儿就能建此大功!到时候,嘎嘎!咱家又得祭祖喽!

    老祖宗也可以跟荣国老祖说一句:吾孙始类祖矣!”

    这孙子也是,说笑就说笑,非拐到煽情点上,一句话说的贾母都哭了出来。

    不过,没等贾环再调整策略哄好贾母,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

    外面走廊上的丫鬟们,齐齐在跟贾政行礼。

    贾环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他就是为了不让贾政告状,被贾母教训,才匆匆前来表功。

    没想到,到底碰一起去了。

    不过,当他从软榻上站起来,看到从大堂门口处走进来的贾政,身旁还跟着苏培盛的身影,贾环的面色一怔,心里升起一抹不妙……

    ……

    神京城郊,铁槛寺。

    青龙于一半山坡地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贾家的这座家庙。

    以及,在家庙后面那一大片坟地。

    临山傍水,的确是片福地。

    在坟场中,有一座新坟,格外吸引他的注意。

    看着新坟前的白幡未散,供品未撤,青龙的眼睛微微一眯。

    在他身后,还站着数位身着夜行衣,连面部都蒙着的黑衣人。

    均是他最心腹的手下。

    今天这次任务,对青龙而言颇为重要。

    在皇太孙身边,他终究不能算是自己人。

    因为他是黑冰台的青龙,而黑冰台,只属于太上皇,和皇太孙无关。

    所以,赢历才会自己组建了一支耳目,名唤“青龙卫”,虽然是以他的名字为名,还号称是以他为首领。

    但实际上,这支青龙卫和他没有一丝关系,他甚至不知道这支队伍里有哪些人。

    之所以叫青龙卫,除了给太上皇一个交代外,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用他来挡枪。

    对于此,青龙没有任何办法。

    说到底,他不过是皇家的家奴。

    他想要保住地位,或者说,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体现他的用处。

    这也是他为何甘冒忌讳,将秦可卿未死这种只是怀疑之事,透露给赢历。

    因为他要有价值。

    他已经越来越能感觉到,皇太孙对他的冷淡和疏远了。

    至于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些。

    铁网山之夜,青龙最清楚皇太孙伤到了何处……

    这种事,绝不能流露出半点风声,否则便是滔天大祸。

    甚至整个大秦都要为之震荡。

    虽然,青龙一再对皇太孙表过忠心,因为太上皇早就将他送给了皇太孙。

    可青龙更明白,皇太孙的帝王心性其实已经成熟。

    而多疑,则是一个帝王必备的心性。

    如何让一个人永久的保住秘密,青龙以为,皇太孙绝对非常熟练。

    太医院王老院判的死,便是铁证。

    青龙心中畏惧,却也不敢逃命。

    因为不逃,他还有一分活路,一旦逃命,却必死无疑。

    若只他一人倒也罢了,可他还有家人,有妻儿……

    因此,为了活命,他必须要拼命去证明他的价值……

    月色下,隐约见一个黑影飞速上山来。

    青龙精神一震,看着来到跟前的黑影道:“探清了吗?”

    黑影沉声道:“龙爷,已经探清。铁槛寺内除却一些僧尼外,还有一个看管他们的贾家人,不过,都已入睡。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青龙闻言,心中一喜,道:“既然如此,依计划行事。”

    “喏!”

    众黑衣人躬身一应,而后便跟在青龙身后,脚不点地,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起往山下贾家坟地奔去。

    待一行人消失在半山坡后,过了稍许,从山坡极暗处,走出两个人影。

    “爹,咱们刚才为何不出手?他们已经去掘坟了……”

    董明月满眼不解的看着董千海,语气有些焦急的问道。

    董千海淡淡一笑,道:“要的就是让他们掘坟戮尸。”

    董明月闻言一惊,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爹啊,环郎最重家人,最受不得这些……”

    董千海看傻瓜一样看着他女儿,道:“坟地里埋着的,是他的家人吗?”

    董明月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面色羞红的低下头。

    董千海心里一叹,女儿果然是给人家养的,却也没办法,不,有办法,回去后,好生想个法子,要早日诞下他的孙子,就不算白养了。

    但愿贾家小子说话算话,不然……

    哼!

    董千海道:“与其千日防贼,不若这次趁机解决了。待他们掘开坟地,我们就出手要了他们的命,然后再毁了那换尸的面貌。

    到时候,贾家小子又可以拿这件事对付他的对手了。

    这小子行事阴坏,幸亏没有混迹江湖,不然武林必然多难。”

    “哪有啊……”

    董明月听他爹这般说,心里也不知该自豪还是羞愧,到底辩解了声。

    董千海都不稀得搭理她了,哼了声,见山下坟地处的一行人已经忙了起来,沉声道:“该咱们动手了。”

    说罢,人便消失在了半山坡,董明月继而跟着消失……

    ……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章 父告子

    贾府,荣庆堂。

    苏培盛眼神尴尬、同情的看了贾环一眼,然后板着脸,将隆正帝的圣旨念了一遍。

    荣庆堂内,气氛一点点,变得清冷,死寂……

    贾环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眼睛怔怔的看着空处,动也不动。

    贾母和鸳鸯,则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看着面色渐渐不自在,甚至不安起来的贾政。

    贾母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宁侯啊,您看这事闹的,到底什么事,不能商量着来,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唉!

    陛下看了贾侍郎的奏折,差点没气坏了龙体。

    连他最心爱的那块玉镇纸都给摔了……

    您是知道,他对您抱有多大期望的。

    可现在……

    以父告子,连陛下都不好说什么。

    宁侯啊,陛下让奴婢转告你,和准葛尔谈判之事,您就先别管了。

    您先想好,该怎么面对后续的问题吧。

    现在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日夜都在写折子弹劾宁侯您。

    之前的折子陛下都能压下。

    可如今,连贾侍郎都弹劾您,陛下想压都压不下。

    可以想到,明天一早,就有无数本弹劾宁侯的奏折会飞到陛下御案上。

    陛下现在都头疼不已了!

    唉!”

    苏培盛语气充满遗憾和同情。

    过了良久,贾环才木然的点点头,干涩道:“臣领旨,谢恩。”

    接过圣旨后,贾环起身,转身给贾母一揖后,嘴唇抖了抖,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就转身离去了。

    最后留在贾母和鸳鸯眼中的,是那张木然的脸,和两滴滑落的泪水……

    从始至终,贾环都不曾看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贾政一眼。

    “呜……”

    眼见贾环消失在门口,鸳鸯的呜咽哭声惊醒了贾母,她连忙焦急的唤了声:

    “环哥儿!”

    只是,门口处,只余珠帘在晃动,却再不见人影。

    “唉!太夫人,奴婢也告辞了,陛下那边,也是焦头烂额呢……”

    苏培盛又叹息一声,便也转身离去了。

    待苏培盛离去后,贾母一双老眼依旧满是不信的看着贾政,震惊的道:“你……你真的去御前,告了环哥儿不忠不孝,顽劣不堪?”

    贾政见贾母整个人都在颤栗,忙挤出笑容赔笑道:“母亲,儿子也只是想请陛下管教管教……”

    “来来来,你过来……”

    见贾政承认,贾母颤栗的越发严重了,连连招呼贾政近前说话。

    贾政躬身上前,刚一跪下抬起头,就见贾母用足气力,重重一耳光迎面扇来。

    “啪!”

    一声极响亮的耳光声,在荣庆堂内炸响。

    贾政的脸一瞬间红肿起来,也落下泪来,他又愧又委屈道:“母亲,儿子也只是不想让环哥儿走上邪路……”

    那一耳光,似乎耗尽了贾母的全部力气,她坐也坐不住,只能靠在依旧流泪不止的鸳鸯身上,无力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糊涂种子?

    你干脆拿根绳子,将我们祖孙俩一起勒死了干净!”

    贾政闻言大骇,砰砰磕头道:“母亲,儿子如何敢行此不孝之事?”

    贾母长叹一声,似心灰意懒的摇头道:“你记住,环哥儿,早已过继到了宁国府那边了。

    他喊你一声爹,只不过是念着旧日的情分罢了。

    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告他不忠不孝?

    你去吧,从今日起,请病假在家,读你的圣贤书去吧。

    朝堂之事,与你再不相干。”

    “母亲……”

    贾政面色苍白的唤了声。

    “下去。”

    贾母疲惫不堪的闭上眼睛,说道。

    “母亲……”

    贾政见之,又担忧的唤了声。

    却见贾母几乎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目光凌厉的看着他,怒喝一声:

    “滚!!”

    ……

    “事情就是这样,索兄,说说看,现在怎么办?”

    从荣国府回去后,贾环并没有消沉的躲起来,不理世事。

    他没有这个资格,因为他肩上,还扛着太多的责任。

    回到宁国府,贾环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索蓝宇,请教对策。

    贾环其实很少找索蓝宇请教主意,多是他自己做主。

    但今日,他确实想不出该如何破局了。

    主要是……心累。

    索蓝宇闻言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叹息一声,道:“公子,这件事,说不上到底是好是坏?”

    “嗯?怎么说?”

    贾环本来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闻此言,顿时睁开眼睛。

    他想不出,这件事有什么好处。

    索蓝宇微微一笑,道:“公子,你之前的事,却是做的鲁莽了。”

    贾环无语道:“我不过是和奔哥他们玩耍一通,和那些孩子也多是玩笑罢了。

    我还打算给他们一人买一支糖葫芦呢,那三两个铜板根本不够……”

    索蓝宇闻言,抽了抽嘴角,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是公子主持与准葛尔的谈判。”

    贾环闻言一怔,道:“这件事也有错?”

    索蓝宇正色看着贾环,道:“公子,您今年才不到十五啊,就要立下一个灭国大功。

    按照规矩,这可是能将公子送上国公爵的盖世大功。

    您现在就升了国公,以后怎么办?

    陛下今年多大了,公子今年又多大?

    功高难赏,乃人臣大忌!

    自古以来,这样的臣子,都难有好下场……”

    “嘶!”

    贾环闻言,悚然一惊,猛然坐直身子。

    他眼神骇然的看着索蓝宇,道:“那太上皇为何……”

    索蓝宇眼神忽然变得幽深了些,道:“公子,太上皇怕是,至今都还未得到铁网山的消息……

    太上皇的旨意,是皇太孙、方南天和公子三人一起主持此谈判。

    有皇太孙在,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公子来主持。

    那么即使公子有功劳,也只是辅助之功,远不足以封公。

    而陛下,想来以为公子能知进退,会将功劳分润给方冲和傅安以及叶楚三人,这样以来,他们有了晋升之功,公子也能全身而退。

    却不想……”

    贾环闻言,揉了揉木然的脸,莫名的笑了笑,道:“这么说,我……我爹还歪打正着,救了我一次?

    嘿!刚才我还故意在苏培盛跟前装扮惨像,落了两滴泪。想来我走后,老太太会好好教训我爹一顿。”

    索蓝宇却又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棘手道:“没那么好……公子,政公以父告子,公子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否则就是忤逆!

    说起来也怪公子,既然已经过继到这边,就不要再喊父亲了,哪怕私下里多行敬父孝道,也别喊出来才是。

    如此一来,别人就有了把柄。

    政公这一告,还是小事。

    关键是,满朝文臣,都可以根据政公的折子,再拟弹劾奏折。

    政公的折子陛下压不得,他们的自然也就压不得。

    公子,这次危矣!”

    索蓝宇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安。

    ……

    大明宫,上书房。

    自从接了贾政的奏折,隆正帝就再也没心思批阅其他奏折了。

    翻来覆去的看了不知多少遍,眉头依旧紧紧皱着。

    “邬先生,这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隆正帝忽然看向一旁的邬先生,问道。

    邬先生闻言,缓缓的摇摇头,道:“臣不知……”

    见隆正帝瞪他,邬先生苦笑一声,道:“陛下,臣实在难以相信,贾环会故意行此事。要知道,如今的局面,不比之前强多少啊!”

    隆正帝闻言,点了点头,哼了声,道:“这个混账东西,还真是摸不清到底是精明还是糊涂。

    有时奸猾如小鬼,有时又蠢笨可笑的紧!

    竟做出敲诈路边小儿铜板的勾当……

    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也不怪贾政这般恼火。”

    邬先生也有些苦笑不得,连连摇头道:“是太荒唐了些……不过,说起来,宁侯本身也不过一十四五的少年郎罢了。

    有这些儿戏的表现,倒也正常。

    他和牛奔、温博几个世子在一起,本就多是玩闹……

    至于贾政,实乃一书生尔。

    以父告子……

    这一回,怕是伤透了贾环的心。”

    隆正帝闻言,面色却变得悠忽起来。

    以父告子,以父压子……

    何其相像?

    他忽然觉得,他能明白些贾环此刻心中的感受……

    一旁处,邬先生看着隆正帝的脸色,心中却轻轻松了口气。

    只要这一对君臣不要起罅隙就好。

    至于朝堂上的弹劾,看起来会来势汹汹。

    可贾环并非朝臣,更非文官。

    他们终究不能拿贾环怎样,最多不过污了他的名声罢了。

    可对贾环而言,顶着一个坏名声,或许是福非祸也说不定。

    眼前这一幕,不就正说明了这点吗?

    只要圣眷不失,其他的事,都是小事。

    即使因此事蛰伏上三五年,贾环也不过才二十罢了,还正年轻。

    到时候,有的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

    ……

    神京城郊,铁槛寺后,贾家坟场。

    青龙指使着一干手下用铁锹挖着新坟,眼见棺栋露了出来,手下正将棺材口的长钉起出,他眼神隐隐期盼。

    只要能找到证据,证明坟中之人并非秦氏,那么,皇太孙手中就有一张可以随时制衡贾环的牌。

    而他青龙,也便有了存在的价值。

    皇太孙手中的青龙卫虽然还凑合,可比起黑冰台来,相差的却不是一点半点。

    只黑冰台密档室中那无数的资料,就是数不尽的财富。

    哪里是青龙卫能比的?

    青龙相信,皇太孙一定会重新倚重他的。

    只要……

    嗯?

    忽然,多年的黑冰台侦知经验,让青龙心中一跳。

    潜意识里,他感到了一股危险。

    就在……身后!

    青龙猛然回头,看向后方,却只能看到不远处,铁槛寺的黑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然而,青龙的面色却瞬间剧变。

    因为在他安排的暗哨处,没了人影……

    “什么人?出来!”

    青龙顾不得惊动铁槛寺中人,厉喝一声。

    能在距离他不远处,不惊动他,就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一名好手。

    这种存在,只想一想,他背后的汗毛都会竖立起来。

    青龙的厉喝声,让前面挖坟的手下都怔住了,不解的看向他。

    “啊!”

    一声惨叫,忽然从附近一人口中发出,青龙猛然回头,却只能看到,那名身手绝对不弱的手下,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其他人大惊失色,根本没看到敌人在哪个方向。

    只能相互倚靠在一起,拔出武器以自卫。

    “到底是什么人?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鼠辈!”

    青龙继续厉喝道,心中的戒备却提高到了极点。

    “呵……”

    一道女人的轻笑声忽然响起,却依旧让人听不出方位在哪里。

    “你们半夜来偷挖人家的坟,打扰地下安宁,也有脸说别人是藏头露尾的鼠辈?”

    女声中充满了鄙夷和……恼火。

    这捉摸不定的声音,却让一群身手高强的黑冰台番子惊出一身冷汗来。

    站在秦氏坟前的数人,更是仓惶跳开。

    只是,刚一乱了阵型,瞬时就又响起两道惨叫声。

    “都站好,不要自乱阵脚!”

    青龙见之大急,招呼完后,又骂道:“该死的贱……”

    人字没出口,月夜下,一袭白影闪现,手中持有一道剑光自西而来,直取青龙。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青龙手下人群中,也不见何等精妙的招式,就如采花折草般,轻松的在人群中点了几下,青龙手下这一班最忠心也最强劲的精锐,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纷纷倒地而亡。

    而后,那黑影负手而立,看也不看一地死人,只是看着前方,与青龙斗成一团的白影。

    那招式中蕴含的太极真意,即使对他而言,也是极为精妙深奥的。

    ……

    ps:求订阅啊啊~~(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一章 最后一个忙

    “环郎!”

    正在贾环与索蓝宇苦思对策时,忽然见董明月风尘仆仆的从外面闯进来,卿眉意跟在她身后。

    贾环眉尖一挑,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看与董明月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后,又看向卿眉意。

    这位魔教曾经的青玉箫王,如今在青隼副首领的位置上,做的有声有色,有滋有味。

    只是,平日里在贾环面前都敢媚声媚色的卿眉意,此刻却变得很端庄贤淑起来。

    她应该不是怕董明月,因为贾环可以看出,她的一双眼睛,总是悄悄的看向索蓝宇……

    贾环嘴角抽了抽,看向身旁眼观鼻鼻观口,正襟而坐的索蓝宇。

    索蓝宇似乎感受到了贾环眼神奇怪的注视,一张白脸竟红了红……

    “哈哈!”

    贾环竟没心没肺的忍不住大笑出来。

    索蓝宇又气又愧道:“都什么时候了,眼见危在旦夕,你还笑的出来?”

    色厉内荏的目光,到底还是不经意的看了眼卿眉意幽幽的哀怨目光。

    眼神一滞,却又狠心移开。

    在他看来,卿眉意身为青隼的副铛头,位高权重,掌握无数秘密,跟了他,却是不合适的。

    更何况,他出身武威索家,乃是真正的千年名门。

    虽然不算迂腐,但到底摆脱不了门当户对的门户观念。

    就算他这一支没那么严厉,他老子还算开明,可也绝不会允许他娶一个江湖人士,尤其还是魔教的什么青玉箫王进门。

    两人之间,着实有太深的鸿沟。

    索蓝宇是理智的人,知道该如何去做。

    然而,贾环竟似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笑道:“索兄,你不要顾忌太多。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要辜负美人意。

    我相信,人家也不是在意名分的人。

    只要你像我学习,从心里尊重和爱护,她就会幸福。

    至于她的差事……难不成,我还能找到一个比索兄更合适的人打发了她么?”

    索蓝宇听闻此直白之言,一张脸真真是红成了猴儿屁股,臊热臊热的,坐也坐不住了。

    眼睛却又忍不住看向卿眉意,如果不计较名分的话……

    卿眉意一双勾魂夺魄的目光,此刻却绵绵幽情的看着他,柔情似水。

    两人对视在了一起。

    其实,卿眉意当初何曾没想过委身于贾环。

    可恨的是,贾环对她不屑一顾不说,还警告她不要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妄想……

    卿眉意原本还颇为不忿,可后来却发现,她自负的容貌,在贾环的后宅里,竟连前五都排不进去。

    而她苦修多年,近乎本能的媚意,竟然还不如一个不通武道之人的娇呼。

    想起秦可卿那身浑然天成的媚骨,卿眉意都想骂一声老天不开眼,太不公平。

    再想起白荷那一双分明可媚惑众生,却偏又温润中正的眼睛,卿眉意就更感无力了。

    还有那丫鬟香菱,长的和秦可卿一般媚,却偏偏清纯的犹如一朵白莲花,懵懂青涩,憨憨笨笨,这简直是诱.惑男人,尤其是阅尽红尘的成功男人的最极品!

    亲自调.教的成功感,可是那些臭男人的最爱……

    原来她在贾环内宅里,真的连个丫鬟都不如。

    在发现这一点后,心灰意懒下,卿眉意也就放弃了勾.引贾环,不再去做无用功。

    她对他本来也不是爱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索蓝宇却在她的世界中,发出了他的光芒。

    算计无双,温文尔雅。

    这种读书人对卿眉意的吸引,远胜于那自大武夫,还自比天鹅的男人……

    呸!

    如果说,她想托身于贾环,只是想寻一个容身之地,那么对索蓝宇,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只是,她也知道,以她的身份,绝难嫁入名门。

    可是贾环的一番直白的话,却给了她希望……

    “咳咳!”

    可惜,在卿眉意绵绵无尽的眼神下,索蓝宇却又移开了眼睛,干咳了两声,道:“公子,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贾环撇撇嘴,道:“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法子来,换个脑筋寻点乐趣也是好的。”

    索蓝宇闻言气结,敢情这人是在拿他打趣。

    董明月却问道:“环郎,你遇到难事了吗?”

    贾环摆摆手,道:“没事……对了明月,你爹帮我拿住人了没?”

    董明月闻言,却有些怯意,看着贾环道:“环郎,有一件事,你别生气啊……”

    贾环闻言眉尖一挑,笑道:“你做事,我什么时候生气过?”

    董明月闻言心中一甜,她身后半步的卿眉意却幽怨的看向索蓝宇,心里埋怨道:你要是向贾小三这般会说话,老娘早是你的人了……

    董明月继续道:“环郎,我和我爹跟踪那一伙儿人,去了铁槛寺。我本来是要我爹早点拿下他们,或者直接打杀了也好。可我爹却说,要让他们先掘开坟,取出棺栋来,再杀了他们。

    这样,就不用千日防贼了。

    而且,公子你还可以用这事去害人……”

    “啪!”

    董明月话没说完,就听索蓝宇猛然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倒是将她唬了一跳。

    她在贾环面前可以低眉顺目,可在旁人面前,哪有这个好脾气。

    一双秀眉顿时竖起,眼神凌厉的看向索蓝宇。

    她也尊敬这位智谋出众的先生,可不代表她会容忍他拍桌子。

    “抱歉抱歉,董姨娘,在下并无责怪之意,而是惊喜,一万个惊喜!”

    索蓝宇看到董明月怒目相视,忙语气惊喜的道歉道。

    董明月闻言却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这事,能帮到环郎?”

    贾环也还没反应过来,看向索蓝宇。

    索蓝宇智珠在握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公子放心,此次无忧矣!”

    ……

    宁国府后街,董千海暂居小宅内。

    贾环看着董千海,笑道:“哟!岳父,您还真有智慧,知道把青龙打个半死丢到东城门外……不过,您确定他肯定醒不来?”

    董千海看着贾环那张笑脸就觉得不舒服,哼了声,道:“我废了他的气海穴,虽然还未死,但纵然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醒他。用不了多久,他就死了。”

    贾环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眼睛又滴溜溜的转了起来,一看就不像好人。

    侍立在一旁的董明月见之,忍不住抿嘴一笑。

    真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怎么顺眼。

    董千海眼里的卑劣小儿,在董明月眼中,却是那般有趣。

    董千海见之,只能怒其不争的哼了声,女儿大了,他也没法。

    只是提前警告道:“贾家小子,我劝你最好别再多想,为你出手两次,已经是看在我未来两个孙子的面上了。我董千海并非权贵走狗,任你指派。”

    “啧!”

    被叫破心事后,贾环叹息了声,嗔怪道:“岳父,您这是什么话?所谓一个女婿半个儿,您帮我就是在帮自己啊!”

    董千海闻言,鄙夷的看了贾环一眼,道:“这种套话就少在我跟前卖弄,江湖上下九流里,多的是能说会道的流混。”

    贾环见这老瓤子油盐不进,偏又打不过他,顿时没了气力,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

    之前他已经得知,青龙带的十五人已经尽数被毙于铁槛寺,已经让人挖坑埋了。

    至于青龙,却是给董千海打成了植物人,丢在了皇城东门外。

    那里紧靠东宫,被皇太孙经营了数年,上下都是他的人。

    想来,用不了多久,青龙就会被发现。

    到底是江湖老油条,心思细密的紧。

    若是直接杀了青龙,让他消失,怕是会引起皇太孙的忌惮。

    不是忌惮青龙的性命,而是忌惮青龙掌握的消息会被泄露出去。

    现在这样一来,造成青龙拼死逃脱的假象。

    就能给贾环减少许多麻烦。

    又因为毁了棺栋,还能断了日后再有人生出怀疑,想要开棺验尸的借口。

    因为尸体已经毁坏了……

    唉!

    可惜的是,这么好用的人,却是一个死脑筋。

    眼见爱郎这般失意,又叹息一声,董明月却是动了恻隐之心,哀求的看向董千海。

    董千海真真是气笑了,他真想问问董明月,这些年学到的江湖手段和眼力都到哪里去了?

    连这小子装腔作势的的姿态都看不透。

    可是看着乖女儿哀怨的眼神,董千海还真没法子。

    当初为了他,董明月险些丧命,后来整顿教务,更是吃了不知多少苦和罪。

    董千海一心想补偿,可谁知,最后全要便宜了贾环这无赖小儿。

    真真是有苦难言,却也只能硬吞黄连。

    瞥了眼正拿眼偷看他的贾环一眼,董千海沉声道:“贾家小子,我最后再帮你一次。”

    贾环闻言,顿时乐了,道:“好哇!”

    董千海一摆手,道:“你先别高兴,听我说完!”

    贾环忙道:“岳丈尽管说。”

    董千海道:“我所帮你之事,就是用内劲,激发这些年来积淀在你体内的药力,打通闭塞的小经脉,使得你的内劲流转的更顺畅,体内的亏空也能尽快恢复。”

    贾环闻言,眼睛都快成绿色的了,忙问道:“岳丈,你是说,我体内的空亏很快就能恢复?”

    一旁处,董明月的俏脸登时绯红,可眼睛却也亮晶晶的看向董千海。

    董千海长叹息一声,道:“纵然是我行此秘法,也要折损不少功力……”

    贾环闻言一怔,却是回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董明月,笑道:“岳丈,你太小瞧我了吧?难道我就是那种不顾亲人安危,只顾自己的自私小人?”

    董千海闻言,看着贾环清澈的目光,心里微微一暖,再看董明月嗔怪的眼神,怪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心里就更暖了,他呵呵一笑,道:“贾家小子,你总算还有一点优点。

    不过,我却不用你来操心。

    不过是内劲折损,又不是根基折损。

    在密室内休息个半个……三四个月,也就恢复了。

    好了,闲话少说!

    我先为你疗伤吧。

    我还想早日抱上孙子呢!”

    贾环闻言,看了眼娇羞无限的董明月,眼睛又绿了,可嘴上还在客气:“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忸怩作态之样,让董千海看之气结,大手一抓,就抓住了贾环的脖颈,提溜小鸡似得将贾环提溜到里间去了。

    贾环一边挣扎,一边对董明月招呼:“明月,等我啊!哇哈哈哈……哎哟!”

    却是被怒急的董千海,一脚踹进了屋里。

    ……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二章 因祸得福

    翌日。

    大明宫,光明殿。

    群臣上朝,殿内空气中,隐有暗波流动。

    看起来,无数人都在擦拳磨掌,准备大干一场。

    真真是……

    做梦都没有想到啊!

    原来,那竖子也不是金刚不坏身!

    到底还有人能坏他的根基!

    念及此,百官看向张廷玉的眼神,充满了敬仰。

    什么叫做高手高手高高手。

    不愧是连太上皇都赞誉为“和平端正,学问优长”的张衡臣,不动声色间,便打蛇七寸,直指要害。

    然而,张廷玉一副平淡的面容下,心中却是有苦说不出。

    昨日之事,实在是巧合的让人发指。

    才让他好心办成了坏事。

    他也没想到,出身公门世家的贾政,竟会这般冲动……

    唉!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怪他自己,忘了守身格言。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此事皆因昨日多嘴之祸。

    悔之无益,唯有谨记教训。

    张廷玉面色能维持平静,可武勋那边,却多是面色阴沉之辈。

    一个个浑身上下都带着惊人煞气。

    好似欲择人而噬一般。

    可是,文官们却不怕。

    武将不得干政,乃是大秦铁律。

    武臣们能上朝站班,是以备皇帝咨问国朝武事,除此之外,却没他们开口的份。

    否则,少不得要扣上一顶居心叵测的帽子。

    因此,这些人看起来凶悍,可也只是看起来凶悍罢了。

    贾环被他自己的生父弹劾,能怨得了谁?

    哼!

    倒是没人怀疑这件事是贾环以退为进的苦肉计。

    因为没人会这般用计,司马懿也不过是假痴不癫罢了。

    被自己生父弹劾,尽管已经过继出去了,可毕竟也是生父,对贾环的影响之大,绝不是眼前这一点。

    别的不说,天下士林,自此便与贾环绝缘。

    普天之下,不管孝与不孝,都会用一个孝字来装裱自己。

    尤其是官场。

    不孝者,则与牲畜禽兽无异。

    贾环被生父所告,甭管告的是什么,一顶不孝的帽子是跑不了了。

    尽管,将贾环从上到下研究过无数遍的对手们,其实都知道,贾环是一个堪称至孝的典范。

    侍奉祖母、生母、生父以及家中姊妹,甚至异母兄长、子侄都至孝至诚。

    可那又如何?

    官字两张口,再加上一支春秋笔,还不是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周公瑾何曾肚量狭小?

    庞太师何曾阴险卑鄙?

    潘仁美又何尝是个奸臣?

    可那又如何?

    史笔如刀,却掌握在文官手中。

    隆正帝为何这般被文官所抗拒,除了刻薄寡恩外,不就是因为他被太上皇批过“喜怒无常,生性阴诡”,连生母都不喜他吗?

    在文官看来,这就是一种不孝。

    与他们的三观有极大的冲突……

    连皇帝他们都敢抵制,更何况一个区区贾环?

    没说的,怼他!

    有皇帝庇佑又如何?

    这不是皇帝一言九鼎说的算的时候,就连太上皇在位时,那般高的威望,也讲究以法理服人。

    更何况是隆正帝?

    所以,他们今日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贾环弹劾成筛子。

    或许不能将他怎样,却可以断绝他进入朝堂的路子。

    至少,也要如同原礼部尚书宋怡一般,不可进入中枢,站班朝堂。

    若只是顶一顶勋贵的帽子,整日里胡打胡闹,却是没人会再将他看在眼里……

    不足为虑矣!

    这次攻击,几无破绽,因此,百官均是一副胜券在握,志在必得的振奋感!

    其实破了贾环倒是小事,重要的是,没了这根“搅屎棍”,隆正帝,怕是又会回到从前吧……

    ……

    未几,隆正帝临殿上朝。

    山呼万岁后,群臣起身。

    隆正帝高居帝座,眯着细眸俯视着殿内群臣,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这一幕,何曾相似!

    当初,这起子佞臣们,不就是这般兴师动众的来对付朕吗?

    隆正帝心中冷笑一声,却又不屑的想到:你们以为,今时还是往日吗?

    念及此,隆正帝的眼神越过群臣,越过光明殿大殿宫门,看向了外界,看向了东方。

    似要穿透无数宫墙障碍,看透那座密室。

    九品到武宗之障,何其艰险。

    隆正帝咨询过不少高人,都断定,这一障之艰险,极危极难。

    年纪越大,体内经脉愈老化,拖延时间越长,也就愈难。

    太上皇闭关,已经好久了……

    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泽,似期盼,似恐惧,回过神来,隆正帝就见下方群臣中,有一人站出,捧着笏板就要上奏。

    然而,就在这时,武勋臣中,牛继宗一步迈出,声如洪钟般,大声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冷不防的一声,让不少身子虚的文官惊出一身虚汗来,纷纷怒视起牛继宗。

    之前站班而出的户部尚书孙诚,更是怒道:“牛大人,可知先后顺序?”

    牛继宗却似未听到一般,见细眸眯起,面色微微诧异的隆正帝轻轻颔首后,便声音悲愤的说道:“陛下,昨夜子时,有奸贼闯入荣国贾家位于城郊铁槛寺后坟场,企图破坏贾家风水,毁坏贾家坟地。

    陛下,虽荣宁二公并二代荣国皆承蒙圣恩,配享太庙。

    可是,贾家坟地中,依旧有他们的衣冠冢。

    却不想,有奸人为了打击贾家,行此等卑劣之极,丧心病狂之极的恶事!

    臣斗胆,请陛下为我武勋一脉做主!”

    说罢,在满殿震惊到鸦雀无声中,牛继宗跪倒在地,磕头请旨。

    其后,温严正面色铁青,眼神凌厉的环视了圈对面的文官,咬牙道:“荣宁二公,于国朝有扶邦定鼎之勋,太上皇都尊之敬之。

    先荣国战殁于北海,太上亲自扶棺痛哭:‘吾失手足矣!’

    尔等却为之私利私怨,行苟且下作之事,竟欲毁贾家坟地。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说罢,亦跟在牛继宗身后,伏地叩首,声音悲愤,乞求道:“臣斗胆,请陛下为武勋一脉做主。”

    “艹你老子娘的,我等先祖从龙起事,哪一家没有抛头颅洒热血,哪一家没有披过麻戴过孝?

    父死子出征,兄亡弟披甲!

    这大秦的万里河山,哪一寸不是我父祖之辈用热血泡出来的?

    却不想,战死之后,竟有小人要毁其坟墓棺栋。

    还要开棺戮尸!!

    那里只是衣冠冢啊!

    畜生!

    先荣国的遗体,还在北海冰原上冻着呢!

    狗娘养的杂碎们,你们有种去北海上挖啊!”

    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性格最为暴烈,此刻指着对面一干文臣,怒发冲冠,豹眼圆睁,破口大骂道。

    而后,满殿武勋,齐齐跪倒,请隆正帝做主。

    面对此种情形,莫说文臣百官,就连隆正帝都惊呆了。

    “什……什么?”

    隆正帝竟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满脸震惊的看着那跪成一排,煞气惊人的武勋,依旧不敢置信道:“牛继宗,你们刚才说什么?”

    牛继宗抬头,看着隆正帝,沉声道:“陛下,昨夜有贼人身着黑衣,秘密潜往城郊铁槛寺贾家坟地中,大肆挖掘贾家族人坟地,甚至……甚至开棺戮尸!

    据现场留下的尸体看,他们携带了做法事所用的罗盘和坏人风水的黑狗血等秽物。”

    隆正帝真的震惊了,他面色铁青,声音霜寒,咆哮道:“混账!到底是何人所为?何人!!”

    牛继宗摇头道:“所有人都身着夜行衣,均是生面孔,身上并未留下什么身份记号,皆为死士也。

    但,很显然,这些人,均是欲除贾家而后快之辈。

    甚至达到了不择手段,没有下限的地步。”

    说罢,眼神如刀的,又看向了对面的文臣。

    可对面的文臣心里只想骂娘啊!

    这怎么可能呢?

    谁脑子抽抽了,在这个关头干这等蠢事?

    该不会是……苦肉计吧?

    念及此,刑部尚书方卓出列,沉声道:“陛下,此事着实骇人听闻。臣身为刑部尚书,请陛下旨意,亲往铁槛寺查看究竟。”

    大理寺寺卿邓悌亦出列道:“陛下,国朝百余年来,从未出现过此等骇人之事,臣亦请旨,前往铁槛寺查看。”

    隆正帝眼眸从他二人身上扫过后,却先对牛继宗等人道:“众爱卿且平身。此事乃国朝大案,若不查验清楚,朕寝食难安。大秦以武立国,武勋一脉,乃国之柱石,谁敢欺凌?

    你们放心就是,此事,朕一定还贾家一个公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牛继宗等人闻言,再次山呼万岁,而后才起身。

    只是一个个,依旧煞气惊人,时不时看向文官的眼神,犹如仇寇。

    让这些素来养尊处优的文人们,很不习惯。

    隆正帝这才又坐回龙椅,看着方卓和邓悌道:“不只是查看清楚,一定要彻查到底!

    毁人祖坟,坏人风水这等下作之事,卑劣之极,若无一个交代,日后,谁家的坟地还能保证?

    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都要有规矩,有底线。

    你不讲规矩,别人自然也不用讲规矩。

    到时候,这江山社稷岂不是乱了套。

    所以,此例绝不能开。

    方尚书,邓卿正,朕给你们三日时间,查探清楚。

    务必在月内结案,找到幕后真凶!

    还功勋贾家一个公道!

    至于宁国侯贾环……”

    终于,还是讲到了原本的正题。

    隆正帝眼眸扫向下方百官,见满朝大臣,都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处置。

    而先前准备了无数弹劾奏章的文臣们,此刻却都一个个紧闭着嘴巴。

    有作死的,没有这么作死的。

    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贾环的麻烦,那不是自己把屎盆子往头上扣吗?

    刚才隆正帝说的很清楚了,你不讲规矩,别人也不讲规矩。

    你能挖人祖坟坏人风水,别人自然也能,而且更能!

    想起贾环做过的那些勾当,万一真怀疑到他们身上,他们干脆全家住到祖坟上算了,不然保不准他们家的祖坟什么时候被挖了……

    嘿!千万别存侥幸心理。

    连路边小儿铜板都敢敲诈的人,谁还敢对其节操保持信任,谁的脑袋里就都是豆腐渣!

    所以,这个时候不是攻击贾环的时候,而是撇清嫌疑的时候。

    将这一幅幅百官相看在眼里,隆正帝不屑的冷笑了下,然后看向了户部侍郎张廷玉。

    这位他最看好的文臣!

    隆正帝细眸微眯,道:“张廷玉,昨日之事,你在现场,说说看,朕该如何处置?”

    张廷玉闻言,不疾不徐的出列,躬身道:“陛下,昨日之事,臣确在现场。在臣看来,昨日只不过是宁侯与街边小儿的把戏儿戏罢了。只是贾侍郎家风甚严,以为其在敲诈勒索小儿铜板,才有了上书陛下,请陛下严加管教一事。”

    隆正帝微微点头,面色不变,再道:“那么,依爱卿之意,此事不过是误会,既往不咎即可?”

    张廷玉却又摇头,道:“陛下,此事虽是误会,却皆因宁侯心性不修而起。虽已贵为国朝一等侯,且着配紫金冠、斗牛服。但宁侯之心性,却依旧只是一纨绔少年。

    臣以为,不妨以此事为机,谕令其闭门思过,多读些书,明礼知事即可。

    至于与准葛尔谈判之事,原是理藩院之事,就继续由理藩院尚书接掌吧。”

    隆正帝闻言,心中大悦,正合他意,面色也和缓了许多,道:“爱卿所言极是。”

    张廷玉闻言,却并未流露出何等喜色,依旧不疾不徐的退回臣班。

    隆正帝见之却愈发欣赏。

    ……

    在皇帝和群臣都心不在焉中,朝会又开了两个时辰,商讨关于收复西域后的诸般事宜,而后方才散朝。

    转回上书房后,隆正帝眉头就紧紧皱起,一看到邬先生,就直问道:“贾家毁坟之事,先生可知?”

    邬先生的面色也不轻松,他将一张条子递给隆正帝,隆正帝接过一览后,面色陡然一变,失声道:“是青龙?赢历?”

    邬先生苦笑一声,缓缓点头,道:“中车府呈上来的消息,今日寅时末刻(凌晨五点),青龙逃回神京城,一身重伤,未进皇城便昏倒不醒,身上皆是泥土,还沾染了些……狗血……”

    “这个孽障!”

    隆正帝闻言,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骂道。

    却不知,他到底在骂哪一个……

    邬先生眼睛微微一眯,便恢复正常,而后摇头道:“陛下,臣以为,他们的目的,怕不是坏贾家风水,或者去挖荣宁二公的衣冠冢。”

    “嗯?”

    隆正帝从暴怒中恢复了些神智,道:“那他们去做什么?”

    邬先生轻叹一声,道:“他们,多半是在怀疑,贾家方才葬的那人,究竟是真死了,还是假死。

    若是真死了倒也罢,若是未死,那……

    他们便多了一张,制衡贾环的棋子。”

    隆正帝闻言,脑筋急转,眼神露出一阵恍然,随即面色又一变,冷笑道:“他倒是比朕还着急,哼……

    还有贾环这个小王八蛋,又戏耍了一次百官,这一次,却连朕都蒙在了鼓里。

    朕就说,那起子昏官一个个奸猾似鬼,如何会做此等下作不智之事?

    原来又是贾环借机发挥,倒是给了他一个好台阶。”

    邬先生却是宽容一点,呵呵笑道:“陛下,若非如此,宁侯这次怕是难以轻易过关。

    即便如此,他在士林清流中的名声,也会一败涂地。

    不过,这次却不像是贾环的手笔,他手下,怕是有高人哪!”

    隆正帝闻言,嗤笑了声,道:“不过是武威索家那个小儿罢了,不足为虑……

    至于名声,哼,朕都不求什么名声,他更不需要。

    再说,他有名声吗?

    本来就是一无赖小儿,顽劣不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他要那么好的名声作甚?

    他不是也最讨厌酸腐文人吗?

    如今正好!”

    邬先生闻言,心中哑然失笑。

    当真是祸福难料。

    自古以来,有乱国之心者,无不礼贤下士,更有贤孝之名。

    王莽、曹操皆是此辈。

    所谓民心者,其实就是士林之心。

    因为天下舆论掌握在他们手中。

    贾环今日失此心,便失去了成事的可能。

    但却又得到帝之信赖……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

    西城,宁国府。

    朝堂上的刀枪剑雨,先手胜负,似乎丝毫都吹不进这座公府。

    在所有人都以为贾环被生父所伤,生不如死时,他却百无聊赖的躺在后宅西厢房内的一张妃子榻上,眼神哀怨的看着董明月。

    他一大早,天还未亮时,就去西府给老太太请过安了,没等贾母宽慰他,他反而宽慰了几句贾母。

    待贾母再次睡下后,他才回来。

    回来后就赖在西厢里不肯出门,一直幽怨的看着董明月。

    昨夜他被董千海以渊深似海的内劲,强行激发了体内的潜力,打通了淤积的小经脉,弥补了亏空,恢复了身体后,就巴狗儿似的跟着董明月回来后。

    然而刚进了门,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去身上的枷锁后,得到的消息,却是那样的残酷。

    原来,女武神也有大姨妈……

    他已经懊恼了一整夜了……

    看着贾环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董明月又羞又气,嗔道:“环郎啊,我都说了,你自去里面就好,幼娘就在家里啊。

    只要不是白荷,你去哪里我都不管,找小吉祥都成。

    偏你在这赖着叹息作甚?”

    贾环撇嘴道:“我是被岳丈耗费大气力才提前治好的,我知道,他是为了你。

    要是回来后去和别的老婆快活,留你在外面巡逻……

    嘿!我怕他会灭了我。

    再说,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待着。

    其实啥都不干都好……

    对了明月,你再看看,过了几个钟了?

    不是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么?

    他奶奶,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啊?”

    饶是董明月一身武宗修为,还是被三孙子的无耻言语说的身子发软。

    她身着一身大红撒花裙裳,头戴鎏金点凤钗。

    颜若桃花,眼如春杏,嗔视着贾环,眸光如水,眼波荡漾。

    似喜似嗔的轻怨一声道:“环郎啊……”

    ……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三章 糊涂

    贾环到底没有守到董明月大姨妈结束的那一刻,不过二人难得的说了好一会儿家常话。

    又准备一起给董千海做一顿好吃的,因为他的生儿快到了。

    贾环还给董明月出主意,让她去求求贾迎春,让她手下的织造局帮忙织一匹好布,绣上一些祝福的话,却假装是她自己纺的,然后给董千海“亲手”做一身衣裳。

    董千海一高兴下,说不定,还能哄他再帮一次忙。

    这么大一个高手,躲在下面密室里藏着和女人沉默相处,太可惜了!

    还不如出来帮他做事……

    董明月闻言,真的心动了……

    贾环看着董明月那一副胳膊肘外拐的“坑爹样儿”,喜的他当着小吉祥的面,抱着董明月在她红唇上狠狠亲了两口。

    才在她的娇嗔中,揉着捂着眼,却透着指缝偷看的小吉祥的脑袋,哈哈大笑着出门而去。

    不过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是哪个王八羔子敢这么哄骗他的女儿,二话不说,先砸断条腿!

    可是看着董明月认真思考这个建议的模样,贾环又说不出的得意和喜欢。

    看着身后佳人明眸皓齿,面若桃花的美人像,贾环真不想离开……

    可没法子,虽然打定主意今天谁也不见,就等着恭送大姨妈。

    但赵姨娘召见,最急的却不是贾环,而是董明月。

    世道如此,不管是哪个媳妇,最在意的,都是婆婆的看法。

    纵然是董明月,亦不能例外……

    她甚至还对小吉祥说,听说小吉祥在习武,有空可来寻她,她可以教小吉祥两招。

    这明晃晃的就是在收买赵姨娘的“小狗腿子”。

    着实可爱的让人心疼……

    出了西厢,上了抄手游廊,贾环的脸色就变的淡了起来。

    小吉祥仰头看了眼,先是抿嘴一乐,又在贾环瞪眼中,忙也敛起笑容,板起小脸。

    她其实不懂贾环为何要这样做,但既然贾环这样做了,她也这样做……

    进了宁安堂后宅,贾环就看到了赵姨娘坐在那里,与以往的浓妆不同(贾政喜欢这种),今日,她竟素面朝天,双眼红肿。

    看到贾环后,瘪着嘴,哭腔唤了声:“环哥儿……”

    贾环见之大惊,随即大怒道:“他竟敢迁怒于娘?”

    其实对于贾政昨日之举,贾环在暴怒之后,随即就平静了下来。

    贾政说到底,就是一个只会读书的公子哥儿。

    无毒无害,但也无甚大用。

    昨日之事,纯属机缘巧合,几方撞到一起,才撞出的结果。

    性格使然。

    昨天在荣庆堂临走时,贾环又故意扮的惨像,让贾母老太君狠狠收拾了他一顿。

    再加上想到,贾政以往待他这个庶子,确实偏爱些。

    贾环也就解气了。

    想来,贾政就是再迂腐,经过这一遭,也不会有下次。

    可是赵姨娘此刻的模样,却让贾环又愤怒起来。

    他以为,贾政昨夜回去打老婆了……

    简直岂有此理!

    然而,赵姨娘的话,却又让贾环彻底无语。

    “环哥儿啊,你爹,你爹他被老太太打了……”

    敢情,这是希望他帮贾政去找场子的吗?

    贾环纠结的看了看泪眼巴巴的赵姨娘,略过陪她坐着的贾探春,又看了看她身边服侍的小鹊,小鹊面色也有些无奈。

    一旁服侍的白荷和闻讯赶来的尤氏,都不好说什么。

    贾环实在忍不住,笑道:“娘,你脑子烧糊涂了?老太太是他娘,打了就打了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放你娘的屁!”

    赵姨娘骂起儿子来倒是来了精神,道:“你爹被老太太打的病倒在床上起不来,发了一夜的烧,还不让我来寻你,你倒先来咒我!”

    贾环闻言皱眉道:“那他就没给你说,他为何挨打?”

    赵姨娘闻言,哼了声,道:“不就是告你一状,让你没当成国公吗?”

    贾环眨巴了下眼睛,道:“娘,那是国公诶!”

    赵姨娘狠狠的瞪了贾环一眼,道:“你懂什么!你才多大一点,就想当国公?要是我说的算,你就当个伯最好,连侯都不能!”

    “为啥?”

    贾环不解道。

    赵姨娘冷笑一声,看着贾环道:“老娘让你多读点书你不听,让你陪老娘多看点戏文长长见识你也不看,蛆心的孽障,连这点见识都没有。

    像你这么丁点儿大,就称侯称公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那甘罗,那霍去病,一个个都成了早死鬼。

    再看看你这些年三灾五难的……

    娘又不求你做甚大事,只要平平安安活一百岁,你就是只当个县太爷我都高兴。

    所以,你也别怪你爹,他也是为你好!”

    贾环闻言,哈了声,眼睛却看向赵姨娘身边的贾探春。

    这番话,要是赵姨娘能说的出,那才叫见鬼了。

    别说赵姨娘,怕是连贾政都想不到这些……

    “你看你姐姐作甚?前儿还跟她闹?你疼二丫头自顾去疼就是,我也懒得理会你。

    可你怎地还跟你姐姐闹?她是为了谁好你不清楚?

    她和你一样,都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你连远近都不分了吗?”

    赵姨娘作色教训道。

    不过,这回没等贾环开口,贾探春就道:“姨娘,三弟没和我闹。”

    赵姨娘却冷笑道:“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和你闹也就罢了,他还在外面……”

    然而,从来都恭顺相待的贾环,却第一次正色看着赵姨娘,微微高声打断道:“娘,内宅的事,你随便闹,把天捅破了,我都能给你补起来。

    但是事关外面的事,你再不要理会!

    朝堂政事,诡厄艰难。

    若非机缘巧合出现了良机,这次我不死都要脱一次皮。

    绝没有下次。

    我之骨血,皆来自父母,你们想要张口拿去都行。

    但却不能以这种方式,因为这会害得整个贾家都跟着陪葬。”

    “环哥儿你……”

    从来都被她打骂随心的儿子,一时间竟以这种气势开口,赵姨娘真是又惊又惧,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三弟,你就这样跟姨娘说话?你别忘了你是谁!”

    贾探春站起身,沉声喝道。

    贾环眼神淡淡的看着她道:“三姐,那你说说看,我现在是谁?”

    贾探春闻言,刚想开口,却又怔住了,呆立在原地。

    贾环现在是什么谁?

    他现在是贾家的族长,宁国府的家长,他是贾敬的儿子,却不是贾政的那个庶子。

    以他的身份,别说这般跟赵姨娘说话,就是训斥她一番,依礼法都可行。

    而她贾探春,不过是西府二房的庶出之女,就更没资格在他面前拿大了。

    想通这一点,贾探春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环哥儿,你这是准备连娘都不认了吗?”

    赵姨娘颤声问道,她此刻才是真的怕了。

    其实,从贾环做主去城南庄子时,赵姨娘看着他就一天比一天陌生了。

    唯有贾环跟她嬉笑的时候,才隐隐有些当年的惫赖影子,让她感到亲切些。

    但此刻,她当真觉得有些不认得他了。

    这让她无比恐惧!

    她现在能踏实下心来,一心一意的跟着贾政过日子,是有个前提的,那就是贾环一切都安好。

    若没有这个前提,她如何能活得下去?

    幸好,贾环“啧”了声,在众人注目下走上前,揽住赵姨娘,又恢复了以往的嬉笑模样,道:“娘娘娘……这是什么话?

    哪有做儿子的不认娘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内宅的事,随你折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吃酒、看戏、抹牌看杂耍,都随你受用。

    但外面的事,着实不是你们能干预的,那太凶险。

    你知道,因为昨天老头子的一封奏折,今天有多少人恨不得当下就置我于死地?

    平日里他们没法子,因为他们奈何不得我。

    可是有老头子的一封奏折,因为我素日敬他为父亲,却让他轻易破开了我的防御,连陛下都护不住。

    其余的敌人对头,便紧跟其后,要用他们的刀剑,一寸寸的凌迟了我!

    我知道,爹没坏心,他也是好意,希望我不要胡闹了,想借陛下的手管教管教我。

    可他是个书生,想的太简单了,险些就置我于死地!

    我死不要紧,可家里的这一家老小,谁来护?

    就是娘你,一旦儿子不再了,没人护着你,你怕是连当年的日子都过不得了……”

    赵姨娘闻言,面色唬的苍白,颤声道:“娘何曾要干预外面的事?不过是心疼你爹被打罢了。

    罢了罢了,打都已经打了,还是老太太打的,还能怎么样?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可你爹他……以后该怎么办?

    他如今,却是连屋门都不出了……”

    贾环轻笑一声,道:“他不是本来就不喜做官吗?这次辞官算了。

    他喜欢读书,我就多给他搜刮些孤本来,让他读个够。

    他喜欢游园,我就再给他起园子。

    要是喜欢去外面游玩,也方便……”

    “不用不用,你爹最不喜欢在外面游玩的!”

    赵姨娘忙替贾政否决道。

    开什么玩笑,贾政若是出门了,她一个人在家岂不是闷死?

    贾环却善解人意的笑道:“娘,爹要出去游玩,我会给他多准备些车马,自然少不了娘你相陪啊!

    你一辈子就在这么一个府上转,不妨一起出去看看。

    去黑辽,看看白山黑水。

    去西域,看看大漠孤烟直……

    咦,娘,你这样看我作甚?”

    “好你个黑心种子,你是想准备将我和你爹流放啊?又是冰天雪地又是吃沙子……”

    赵姨娘咬牙切齿的骂道。

    贾环哈哈大笑道:“娘你说哪里话?这两路,都有咱家军中故旧在。

    一路上都有人照应,衣食妥当,定然受用的紧!

    当然,你若不愿意,那去江南也好,见识一番江南的瑰丽。咱家在南边也有宅院的,更好看……”

    赵姨娘这才转怒为喜,她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岂有不爱玩的?

    因此颇为心动道:“这都要看你爹的意思,唔,你爹那里应该没什么,他正想寻个清净地躲一躲……

    关键是老太太那里……”

    贾环忙道:“老太太那里尽管放心,我去跟她说。想来,她也不会阻拦。”

    言至此,赵姨娘总算是得到了个满意的结果。

    本来还想让贾环跟她一起去见见贾政,说个软话。

    可看着贾环的眼神,到底没说出口,只能嘟囔着骂着他,带着小鹊和贾探春走了,还不让贾环送,说白养他了……

    看着赵姨娘等人离去的背影,贾环轻轻呼出了口气。

    虽然有些累,但也还好。

    赵姨娘是真拿他当儿子在疼,当然,她的确是在疼她儿子……

    而贾政,虽然道德君子了些,也迂腐了些,但对他这个庶子,说实话,确实很不错。

    即使在原著世界里,他不也因为偏疼赵姨娘和自己,才被贾宝玉以为是假正经么……

    而当初若不是他“荒唐”的将黑云车都给了自己,贾环不觉得他能轻易的在城南庄子立足。

    若没有城南庄子的起家之地,也就没了后来……

    罢了,麻烦点就麻烦点吧。

    人生在世,说白了,就是这些家长里短,磕磕碰碰。

    轻呼一口气,转过身,却看见白荷、尤氏、乌仁哈沁、香菱还有小吉祥都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贾环洒然一笑,道:“都看着我作甚?”

    众人见之,都抿了抿嘴。

    赵姨娘是真没多少见识,不知道公爵是什么概念。

    而贾探春所行之事,大概只是想让贾环去给贾政赔不是……

    所以才教赵姨娘那套说辞。

    但尤氏当年是和外面的诰命来往的,还进宫参拜过太后、皇后。

    白荷亦是在外面艰苦之地长大的,哪里会不知道国公是什么概念。

    而小吉祥和乌仁哈沁虽然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概念,却知道,贾环被贾政给害了……

    因此,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不是怜悯,多是心疼。

    贾环却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眼神,有些事,你不当回事,也就不当回事过去了。

    你若仔细咀嚼,自我怜悯,那才叫完犊子了。

    因此,贾环打了哈哈,忽然,眼珠子一动,嘿嘿笑道:“你们,就没发现我哪里变了?”

    众女闻言,这才转移了注意力,打量起他来。

    可看眼睛看鼻子看嘴巴都没变啊……

    最后却是白荷心细,忽然一捂口,指着贾环的两鬓,叫了声:“啊!爷你的……”

    话未说尽,眼泪却先从那双漂亮修长的眼睛中流了下来。

    “哇!”

    接着却是小吉祥,跟个小炮弹似得飞了过来。

    撞进贾环怀里,吱哇鬼叫起来。

    贾环的伤始终未痊愈,就始终牵挂在她们心头。

    从西域回来后,先是眼睛,又是头发,一直没个全好的时候。

    如今那两鬓霜白,终于又变成了黑色,她们心底深处那块石头也终于放下了,岂有不激动高兴的道理?

    乌仁哈沁和香菱也很高兴,一起跟着笑。

    但她们的笑,却跟尤氏的笑不同。

    尤氏今年三十岁出头了,正是风韵最盛,也最有滋味的年纪。

    她看到贾环双鬓变成黑色后,第一个反应,竟是伸出了那一抹的****,轻轻的添了添嘴角……

    只这一股风情,却让正在贾环身上扭麻花儿的小吉祥忽然顿住了,感受着贾环忽然顶在小腹处的那根棍子,早已知道那是何物的小吉祥,一张渐现颜色的小脸儿登时通红起来。

    也不知跟谁学的,一双大眼睛,还作媚眼如丝般朝贾环抛媚眼儿。

    只是,她可能被人给坑了,带沟里去了。

    哪有抛的那么快的媚眼儿?

    再配上她那一对可爱的毛毛虫眉……

    满满的喜感,硬是惹的贾环给喷笑了出来……

    ……

    ps:小吉祥的毛毛虫眉,是赵丽颖那种类型,不是蜡笔小新那种的……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四章 风渐起

    尤氏最先离开了,她的身份着实不好当众参与后面的话题。

    不过,离开时,到底隐晦的看了贾环一眼……

    小吉祥和香菱接着离开了,不是她识趣,而是被伤自尊了……

    给人抛媚眼儿,居然还能逗笑人,太受打击了。

    因此,她决定跟贾环冷战半天。

    乌仁哈沁也走了,她虽然隐约也懂人事了,草原民族这种事并不算什么。

    但她之前答应过,要教贾兰和朱二丫两人骑马,时间快到了……

    最后,只留下一个白荷。

    白荷一双修长如柳叶的大眼睛,如今愈发动人。

    除了在和董明月“对峙”时,这双眼睛,总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柔和,那样的让人心安。

    这也是贾环明知道,每天留她和小吉祥一起睡觉,会让人不满笑话,却依旧不管不顾的原因。

    因为跟白荷躺在一起,嗅着她身上的那股清淡的香味,听着她轻轻的吟唱不知名的小曲儿,他总能很快的入眠……

    白荷当真出挑的愈发好看了,她那张极美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目光若水的看着贾环,道:“爷,你真的好了?”

    贾环认真的摇头,纠正道:“荷儿,我以前就是好的,别人不清楚,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就是一直在忍着,绝对不是不行……”

    “噗!”

    这一笑,当真如夏花绽放,绚烂之极。

    贾环只觉得眼前一亮。

    不过,当贾环将白荷拥在怀里,想要更进一步时,她却绯红着脸,“哧哧”的笑出声来。

    贾环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小心的看着她,问道:“荷儿,你笑甚?”

    白荷伏在贾环肩上,一边继续轻笑不止,一边轻声叹息道:“爷啊,月事来了呢。”

    贾环悲愤道:“真的假的?你和明月一起?”

    白荷愈发笑不停,道:“不然爷以为,我为何笑成这般?她比我还早两天,想必前儿个就来了。

    爷昨夜虽睡在西厢,可是……咯咯!”

    贾环无语望苍天,道:“你们可真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冤家!”

    白荷也不是只会温婉,轻哼一声,柔声道:“谁让她当年,总是将爷从被窝里提溜出去,那般欺负爷……”

    贾环表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抱紧白荷,叮嘱道:“荷儿,咱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三爷我当年的往事,以后咱不提了成吗?”

    白荷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一张俏脸却如火烧云般,轻声喃喃道:“可是爷的手啊……”

    却是这三孙子,把手覆盖在了白荷的腰身之下,揉啊揉啊揉……

    ……

    到底没机会完成主动的人生第一次,白荷似乎比贾环还忙,安慰性的亲吻了下他,就带着人,又去了城南庄子。

    贾家的作坊手艺,从来没有固步自封过。

    而贾环能记起所有的前世的科学记忆,几乎全部都授于了白荷。

    白荷一点点的吸收完后,却只是推开了扇小门,继续再推理,再验证,再继续推衍……

    许多试验,都不是在府里能做得了的。

    即使在城南庄子,也在曾经的石灰石山处,建有一座专门的实验密室,用水泥和钢筋铸造而成。

    有五十名亲兵日夜守在那里。

    还有五十名则守在外围。

    在实验密室内,有一些在这个世上从未出现过的黑科技,一点点的出现着……

    虽然按照贾环的要求,以及安全考虑,每一次小剂量试验后都要全部销毁。

    但只要有过多次试验的数据基础,扩增产量,只是一夜之间的事而已……

    除此之外,白荷还通过对力学和杠杆及滑轮原理的研究,对现世的一些事物,进行了极大的改进。

    比如说床弩和八牛弩。

    通过滑轮铰链的发明,最费力的上弦过程,就变得极为简单,甚至都不再需要数人,只要一人就可轻松完成。

    还有蜂窝弩阵的发明,简直可以改变一场战争!

    其效用之大,贾环甚至不敢现在就拿出来交给兵部。

    因为军器监的人多是一些吃皇粮的关系户,屁能为没有,只是吃着粮饷。

    他们一旦被人收买,散播出去,那引起的变动就太大了……

    贾环也不愿为他人做嫁衣。

    总之,这个工作,白荷极为痴迷,也极有成就感。

    贾环曾玩笑的称呼她为大秦的“居里夫人”,白荷不解其意,贾环告诉她,居里夫人是泰西之国的一位和她一样,痴迷于这些事的女子,并且取得了极大的成就。

    然而从来谦逊温婉的白荷却表示,她不愿叫“居里夫人”,她希望有一天,居里夫人被人叫做“白荷夫人”。

    那弯起的嘴角,让贾环忍不住狠狠的啄了口……

    有自己的事业就好,有如此事业心就更好。

    若都困在内宅里无所事事,怕是就要寻思着宅斗了。

    那样的话,贾环想想都觉得头要爆炸掉。

    而他自己,其实也没功夫闲着。

    换了身孝衣,带着整整一支百人队亲兵,大张旗鼓的朝城外赶去。

    已经让李万机寻了八八六十四位高僧还有道士,前往铁槛寺布道场做法事。

    为被惊动的贾家先人们压惊……

    而他,则要去会一会那些文臣。

    戏份,总要做全套了才是……

    ……

    东宫。

    赢历面色铁青的看着被放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青龙,寒声道:“确实他是自己逃出来的?”

    高玉躬身道:“主子,应该没有问题。守宫门的士卒亲眼看到他摇摇晃晃的拖行到城门下,才倒地不起的。”

    赢历闻言,面色微微一缓,随即又恨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死不足惜。只是,不知道他手下死掉的那些人,会不会露出马脚来……”

    高玉闻言知意,躬身道:“殿下,不若,由奴婢往铁槛寺走一遭瞧瞧吧?”

    赢历满意的点点头,道:“去了后恭敬些,贾家不比其他,贾环在皇祖面前都有说话的份……”

    高玉闻言,忙赔笑道:“殿下放心,奴婢可不是朱正杰那个蠢货。”

    赢历闻言,嘴角浮起一抹不屑,却是不知道在不屑奴才还主子……

    高玉再道:“殿下,不若奴婢就以殿下与荣宁二公的衣冠冢送祭礼的名义去,然后就说殿下也很关心此案,这样一来,就可以一直看着,若有漏洞之处,也可及时弥补。”

    赢历点点头,道:“可。”又补充道:“记住,纵然出现了什么物证,也一定要撇清干系。”

    “奴婢省得了……”

    高玉应声后,忽然又犹豫了下……

    赢历目光何等敏锐,见之皱眉道:“有事快说。”

    高玉忙道:“殿下,太医院的公孙院判,昨日上了辞呈,今日,陛下批准了他的呈奏……”

    “嗯?”

    赢历闻言,霍然抬头,细眸逼视高玉,沉声道:“他为何要上辞呈?可是发现了什么?”

    昨日,赢历请了公孙正来为他检查了番身体。

    修练《白莲金身经》之后,赢历自我感觉一日比一日好,就连那处,都渐渐有了知觉。

    公孙正与他检查一番后,也道之前虽遭受重创,但恢复良好,最多三月,便可痊愈,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赢历闻言,心中大悦,还奖赏了公孙老头儿一番。

    却不想,转眼他就要致仕。

    莫非……

    心性多疑的赢历,脸色愈发阴沉。

    眼中寒光渐现……

    高玉忙解释道:“殿下,应该不是他发现了什么……据青龙卫眼线所报,昨日宁侯贾环去了公孙府,之后公孙太医便激动万分的上了奏折。

    据说,是因为宁侯对他许诺,只要他早日辞官,去宁侯为他准备的大宅子里住下受用,宁侯便可让他与公孙太医孙女的第二个孩子姓公孙。

    公孙院判独子早丧,唯有一孙女,早就心忧绝后,如今能得宁侯一喏,他便……”

    赢历简直莫名其妙,问道:“这叫什么话?贾环让他住大宅子,这算要求?”

    高玉闻言,嘴角也抽了抽,语气讥讽道:“殿下,因为宁侯非常宠爱公孙院判的孙女,为了能让她常见见公孙太医,减少她的担忧,所以才出此之策,为此,连子孙的姓氏都能改,呵呵……”

    赢历闻言,面色也古怪起来。

    这算什么事?

    子孙姓氏,为一家族传承的最重要的大事之一。

    为了不让一个区区小妾担忧,就这样行事……

    何止是荒唐!!

    再想想今日朝堂风波,皆因贾环在路边敲诈小儿铜板引起,还有他那一屋子被他宠的没有规矩的小妾……

    赢历忽然为他之前忌惮贾环而感到惭愧!

    这样的人,难道还能成什么大器?

    何况,从今日起,士林中,贾环的名声怕是要臭到家了……

    念及此,赢历哭笑不得的挥挥手,道:“去了给贾环说,孤很关心他,让他安心在家。

    这件事,孤一定帮他。

    另外……从书房里选一套《礼记》,送与他。

    真真是荒唐的过分……

    呵呵,混账!”

    赢历实在忍不住,笑骂了声。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心中对贾环的原本打算。

    除非,没有铁网山那耻辱一夜……

    ……

    兵部大牢。

    一道魁梧的身影,在数位牢头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此人头发花白,不时轻轻咳嗽一声,但眼神幽静,深邃。

    他被带到牢房深处,看了眼牢房内被囚禁的十数个面色苍白,木然的军汉,然后对牢头道:“开门。”

    他身旁的牢头闻言,忙躬身赔笑道:“十三爷,按礼说,您持圣上圣旨前来提人,小的不敢不开门。可这些人是要犯,按规矩,必须得有我们尚书部堂大人的签字画押才能开门放人。

    若不能如此,小的是要掉脑袋的。”

    十三爷,正是镇国将军赢祥。

    而这兵部大牢里所关押之人,正是蓝田大营的将校们。

    赢祥淡淡的瞥了眼牢头,看的他心脏都差点停下,面色唬的苍白。

    赢祥便不再理会他。

    他不是雏儿,岂有不知道兵部尚书在兵部只是一个摆设?

    兵部衙门内,掌握实权的,从上到下都是武勋一脉的子弟,或者说,均为荣国一脉!

    他们不忿赢祥抢了他们的地盘,所以才在这里故意刁难。

    可惜,他们却小瞧了赢祥。

    他拿起锁在牢门上的锁和婴孩手臂粗细的铁链,又看了眼牢房里齐齐注视着他的军汉们,而后,只轻轻一挣,“啪”的一声,那般粗细的铁链,竟被他不动声色间,生生震断!

    “咳咳……”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赢祥轻咳了两声,随手将手中的铁链和锁丢在地上,然后看向牢头,沉声道:“经详查,宁至所行悖逆之事,皆为其一人所为,与蓝田大营之将士校尉无关,陛下因命本将分管蓝田大营,本将今日才特意奉旨前来接人。

    怎么,这剩下的牢门,还要本将亲自去破开吗?”

    那牢头看了眼地上的铁链,唬的魂儿都快丢了,若是这劲道用在他身上……

    牢头再听此言,忙连连摇头,道:“不敢不敢,十三爷说笑了,十三爷说笑了……”说罢,连忙亲自将剩余的十数间大牢牢门打开。

    而后,赢祥竟在其中认出了一当年相识的旧人,随即,群龙无首的蓝田将士,便以赢祥暂时为首。

    跟随着他出了兵部大牢,齐齐折回蓝田大营!

    群虎归山林!

    ps:快要大变了,构思的有些激荡人心,不知道能不能写出这种感觉来,慢慢写吧,努力……

    求订阅~~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五章 顶嘴

    贾环从不在荣国府谈论机密事,并且时常保持二半吊子作风,还是有道理的。

    昨日荣庆堂之事,并未有什么外人在堂。

    可是,没用一夜功夫,整个贾府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当然,也可能是那些人有外面的渠道……

    但不管如何,荣国府的人知道了,大观园里的姑娘们也都知道了。

    听说贾环被贾政给捅了刀子,坑了个昏头昏脑的。

    园子里的姑娘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们都是晚辈,没有说长辈的不是的道理。

    可是又都心疼的紧。

    心中都猜测,贾环肯定难过的不得了,他最重家人亲情,可到头来,却被至亲给告了……

    许是贾母那里也不得劲,早早的就打发了翡翠过来一个院一个院的通知,今儿早的请安免了,老太太身子有些乏,要多休息会儿。

    众人得知后,就更不安了。

    不过,没等匆匆聚在潇湘馆的姑娘们商量着一起去宁国府看看,安慰一下贾小三,就听见外面的吱哇鬼叫,呼喊猫熊声。

    众人一怔,林黛玉忙招呼紫鹃,去将小吉祥喊进来。

    没一会儿,紫鹃就带着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吉祥,和懵懂傻乐的香菱走了进来。

    众人先齐齐上下打量了番小吉祥,见她没事人一样,不少人顿时皱起了眉头。

    林黛玉也罕见的没带笑脸的看着小吉祥,道:“小吉祥,你主子呢?”

    小吉祥笑道:“三爷出去了,今天很忙的!”

    林黛玉瞪她:“那他今儿心情可还好?”

    小吉祥闻言,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原本还好,和明月姐姐在一起,不过后来姨奶奶和三姑娘去了遭后,心情好像有点不好了……”

    “嗯?”

    众女纷纷一怔,齐齐转头看向静静坐在窗前桌旁自顾饮茶的贾探春。

    贾探春颇有神采的眼睛看了小吉祥一眼,然后叹息一声,对众人道:“老爷因为昨日之事,被老太太……教训了,夜里发起烧来。郎中说是心疾,起心火所致,当用心药医。

    我就陪姨娘去寻了环哥儿,想让他去跟老爷说几句软话。

    结果……”

    贾探春苦笑了声,道:“被他给教训了通。”

    这话就有点重了,教训生母和胞姐,不顾生父病体……

    连贾迎春都皱了皱眉,轻声道:“环弟最重亲情,再不会这样做。”

    贾探春闻言,轻轻一笑,却也不愿多说。

    贾迎春见状,眼神一黯。

    其她姑娘见了,却也不好多说。

    林黛玉又看向小吉祥,小吉祥有些不乐意的看了贾探春一眼后,道:“三爷说,昨夜的事真的好凶险的,外面那些人,都想置三爷于死地。

    平日里三爷根本不怕他们,他们也奈何不得三爷。

    可老爷一封奏折,却连皇帝老子都压不住了。

    若不是发生了件巧事,三爷可就惨了。

    所以,三爷给奶奶说,以后外面的事内宅再不要过问。

    奶奶后来觉得也有道理呢。”

    言下之意,那可不算是教训。

    贾探春又看了过来,道:“我也没说没道理。”

    “那你……”

    小吉祥下意识的就想反驳,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不过话没出口,就被林黛玉瞪住了,林黛玉捏了捏她的脸蛋,教训道:“玩儿疯了是吧,跟谁顶嘴?”

    小吉祥闻言,顿时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林黛玉又揉了揉她脑袋,道:“好了,去和猫熊顽去吧。也是个没长性的,练武练了两天就热乎过去了……”

    小吉祥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道:“哪有,今儿早课已经做完了呢。一会儿还要再去的……”

    待小吉祥出去后,林黛玉笑着对贾探春道:“三丫头,你还和她闹?”

    贾探春苦笑了声,道:“林姐姐,我和她一个淘气丫鬟闹什么?

    只是,现在心里也乱的很……

    今天才想起来,环哥儿如今是东府的人啊……”

    史湘云嗤笑了声,道:“你这话最傻不过了,他是哪边府的人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的!”

    薛宝钗眼中闪过一抹光泽,轻轻一笑,道:“云丫头,你才糊涂呢。

    论情分,自然没什么不同。

    可论礼论规矩,却是不一样的。

    咱们这样的人家,不是小家小户。

    分个家就是锅碗瓢盆分一分,再分二亩田。

    那么大的家口,不区别清楚,日后的乱子才多哩!

    别的不说,凤丫头那样厉害,她能管到东府的人吗?”

    薛宝钗说完,众人静了静。

    各种心思都有,除了林黛玉似笑非笑的看了薛宝钗一眼外,就属贾探春的心思最复杂……

    倒是贾惜春,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竟忽然忍不住乐出声。

    众人齐看向她,却见她面色忍不住的得意。

    林黛玉心思转的最快,明白过来后,咯咯笑道:“好啊,原来咱们这儿还有一个东府的大小姐哩!”

    众人闻言一笑,也反应过来。

    史湘云双手扯住笑的更得意的贾惜春的脸蛋,道:“你三哥现在指不定多伤心呢,好好一个国公就这样没了,你还在这笑!”

    贾惜春闻言,果然不笑了,脑海里想着贾环哭鼻子的场景,大泪花便浮起在眼中,就要瘪嘴流泪。

    林黛玉忙拉过来,嗔了史湘云一眼后,哄道:“别听你云姐姐瞎说,你三哥什么样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

    没大事的,国公虽然贵重,却比不得家人重。

    他不会伤心的,他那么大的能为,真想要甚劳什子国公,用不了多久就又有机会呢。

    可他要是知道你哭鼻子,才会不高兴哩!”

    贾惜春闻言,便不哭了,见史湘云在一旁嘲笑她,嘴硬道:“我才没有哭鼻子呢,我……我就是想三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怎样……”

    此言一出,连林黛玉笑的都有些勉强了,出了这么一件事,又怎会不担心呢?

    薛宝钗忽然站起身来,淡淡的道:“我先回去了,外面送进来上个季度的账册,要尽快算清楚。”

    说罢,和众人点了点头后,就转身而去。

    史湘云也觉得没精神,原本打算和乌仁哈沁一起去学马,也不愿去了,回了云来阁。

    贾探春、贾迎春、贾惜春也各自离去。

    待众人呼啦啦都走尽了后,留下林黛玉一人守在屋里,看着地面上婆娑的竹林阴影,静的可以听到外面风吹竹叶声,不知怎地,有些孤寂的林黛玉,真的很想流泪。

    只是,泪光点点刚浮现在眼中,脑海中,忽然蹦出个黑乎乎的小人儿来,一张脸笑的跟太阳花似的,竖起一根大拇指,嘴里还溜溜的道:“哟!林姐姐,您是这个……”

    “噗嗤!”

    眼中的泪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流出。

    林黛玉顺势坐在软竹椅上半躺着,轻轻的摇荡起来,顺着月洞窗看向外面。

    之前显得有些阴森孤寒的竹林,几缕灿烂的阳光透射进来,蕴出一片翠绿色的绿荫来。

    一只蜻蜓在竹林间翩翩飞舞,似在追逐着缕缕阳光。

    心情,忽然开朗了许多。

    一缕阳光透过竹林照了进来,阳光落在林黛玉的脸上,暖洋洋的。

    没一会儿,在摇椅上躺着的林黛玉,就静静的睡着了,嘴角还弯起一抹静谧的微笑……

    他一定会好好的!

    ……

    神京城郊,铁槛寺。

    相比于前日送殡时的场面,今日的动静堪称浩大。

    凡是在京的武勋将门,每一家每一户,全都来此了。

    高大的祭棚林立,从铁槛寺往外延伸足有二三里地。

    哀乐阵阵。

    只各个府上跟随而来的彪悍亲兵,就一直站满到官道上。

    人人右臂挂白,面色凝肃。

    马匹、轿子、车马更是不计其数。

    本来贾环让李万机请了六十四名僧人,六十四名道士来做法事。

    但后来的牛继宗和温严正等人,又各自带来了六十四名。

    秦风也带来了六十四名,是他母亲张氏吩咐的。

    其他的各个府邸,也八名、十六名的带来不少。

    最后汇集在一起,足足有五百名和尚,五百名道士,大设道场,齐做法事。

    法鼓金铙,幢幡宝盖。

    声势浩大,十分惊人。

    在铁槛寺东南角之首,三座高坟矗立。

    坟前,各立着一块墓碑,分别刻着贾源、贾演以及贾代善三人的名字。

    墓碑前,堆积着高高的纸钱,熊熊燃烧着。

    祭桌上,香鼎内烟气滚滚。

    今日前来之人,凡是有点地位的,都来上了一柱香。

    贾环做孝子,跪在最前面的侧位,每来人上香,他都要拜一拜,面色肃然,悲痛……

    原本牛继宗还想集合荣国一脉,一起鞠个躬,自责一番。

    这个主意被贾环劝住了,那实在太打眼了些……

    即使如此,声势已经足够了。

    到后来,皇太孙身边的近身太监高玉,及隆正帝身边的苏培盛也来了。

    最后,军机大臣,镇国将军赢祥,居然也出现了。

    他的到来,引起了一阵侧目。

    看着他眼神不善的人大有人在。

    太上皇之子又如何,大秦的亲王都不值钱,更何况区区一个镇国将军?

    不过,当赢祥在祭桌前恭敬的上了一柱香,又深深三鞠躬后。

    众人对他的敌意,似乎小了些。

    上完香行完礼后,赢祥顿了顿,然后才当着一群勋贵的面,对贾环道:“上次之事,我很抱歉……”

    贾环刚给他还完礼,闻言面色不变,淡淡的道:“那件事已经揭过了,镇国将军不用再提。”

    赢祥闻言,咳嗽了两声,眼中闪过一抹哀色,点点头,又看向不远处站着,木头人一样的刑部尚书方卓和大理寺卿邓悌,沉声道:“昨夜之事,下作卑劣之极,不能容忍。还望两位大人尽心,早日破案。”

    方卓和邓悌闻言,嘴角一起抽了抽。

    以两人的身份,其实可以不鸟赢祥的。

    只是却不知为何,看着赢祥的眼睛,敷衍客套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迟疑了下,两人还是忍着心里强烈的不适应,躬身道:“是。”

    说罢,二人的面色却陡然涨红,抬头怒视起赢祥来。

    可赢祥却已经转身离去了,背影落寞,但腰背如山。

    ……

    “慢着!”

    待赢祥离去后,方卓和邓悌二人也上前,想要给贾家先祖敬一柱香。

    却被一声爆喝给拦住了。

    两人转头看去,却是定城侯府世袭二等男谢琼。

    看到是这位滚刀肉,两位朝廷大员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均心生不妙。

    果不其然,谢琼冷笑的看着他二人,道:“方才过来时,贾家坟地的情况两位都看到了?”

    方卓沉声道:“业已看到,着实可恨!”

    谢琼却不吃这一套,再冷笑一声,道:“看到了还不去办差?跑这来作甚?”

    方卓脸色一下阴沉如水。

    邓悌亦是如此。

    现实情况就是这样,像方卓、邓悌这般,依靠科举,一步步爬到朝廷大员的大佬们,对谢琼之流武勋,是持鄙夷态度的。

    因为他们只靠祖荫,就能官居高位。

    但这鄙夷之中,若说没有一抹艳羡,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这就是世袭贵族和寒门之子的区别。

    世袭贵族,就算没有能为,也能落一个富贵无忧的爵位在身。

    一代没出息不要紧,两代没出息也不要紧,家门依旧不会倒。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但只要五世之内,后辈子孙中有一个子孙有出息,那么家门便会再次振兴。

    但寒门就不同了,一代人读书有成,科举成功,能够做官了。

    熬上几十年,官居一品,也快死了。

    可若是子孙不成器,家族基本上就会在短时间内迅速衰败下去。

    想要再复兴,又要靠子孙中能出一个了得的人才,通过科举苦熬出头,但这何其难也!

    因此,在世袭勋贵眼中,这种科举传家之途,不过是穷酸人家为了当官谋出路而穷钻罢了。

    除非能做到李光地那种当世名臣,否则,谁会将他们看在眼里?

    谢琼言中之意,便是如此。

    方卓、邓悌之辈,是没资格给贾家先祖上香的。

    这话虽然显得有些激进,让人难堪,可是,勋贵里却没人开口说什么,连个打圆场的都没有。

    甚至连施世纶这样的清正之人,都淡然处之,恍若未闻。

    朝堂之上的这些蝇营狗苟之辈,他早就看之厌恶了。

    感受到被整个勋贵一脉的排斥和鄙夷,方卓和邓悌两人哪里还站的住,连句场面话都没说,就屈辱的匆匆离去。

    同时,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也将那些具黑衣人尸体带了回去。

    待“外人”走后,牛继宗对跪在那里的贾环道:“环哥儿,你二叔怎么办?”

    其他人也看向了贾环。

    这件事,放在普通勋贵门里,亦是了不得的大事。

    心思狠厉些的,用点手段病故了“反骨祸害”都是常有的事。

    只是……

    贾环苦笑了声,道:“牛伯伯,那是我爹!”

    牛继宗闻言,细细打量了番贾环的眼睛,然后和温严正、施世纶二人对视了眼后,三人都点头笑了笑。

    温严正道:“还行……”

    贾环莫名其妙,不解其意。

    施世纶道:“你之前那般热心,和准葛尔谈判时,又咄咄逼人,锋芒毕露,名利心之重,很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担心。

    你爹坏了你的大事,害的你丢了国公之位,我们还以为你会大闹一场。

    嗯,如今看来,到底还没让名利遮住了你的双眼。”

    贾环闻言,面色一红,有些惭愧道:“牛伯伯,温叔叔,施叔叔,小侄之前是有些……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这算什么?”

    谢琼嚷嚷道:“环哥儿有上进心,是好事!再说,西域本来就是他拿下来的……”

    牛继宗沉声喝道:“环哥儿今年才十五不到,就封了国公,以后怎么办?”

    谢琼不服,还想争辩,温严正头疼道:“老谢,你消停消停,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闹的?”

    谢琼这才不再叫嚷。

    施世纶也道:“环哥儿年纪太幼,顶着一个一等侯的爵,已经可以了,再高非福事。如今他已经是武勋班位第一,再高一级,有何用处?

    想来,政公本意也是如此……

    环哥儿能以亲情为先,轻薄名利功禄,这让我们很高兴。

    荣宁三公泉下有知,贾家得此佳孙,亦会欣慰不已。”

    牛、温等人闻言,纷纷点头。

    侯孝康却皱眉道:“就是不知,昨夜之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牛继宗道:“我看了看尸首,应该都是死士,想从他们身上查出蛛丝马迹,却是难。此案怕是……”

    齐国公府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虽非武人,但在兵部任职,为武选司主事,一等一的肥差。

    今日也前来了,他忽然开口道:“环哥儿,你是如何知道,会有人来此作恶,提前埋伏下人手的?能做死士的人,想来武功都不弱。你竟然能将他们尽数歼灭?”

    贾环闻言,抬头看了眼这位白白净净的陈瑞文,论辈分,他却是和贾珍一辈的。

    最好财货,占着武选司之位,这些年来,真真吃的满嘴流油。

    纵然给他升官他都不干……

    贾环和齐国公府的交情一般,去没想到他有此一问,便道:“陈大哥,因为家人昨日早晨才被葬下,你也知道,她死的有些……我担心有人会来坏她的尸身,以除后患,所以就让远叔留下来预防。

    没想到,就遇到了那些人。

    不过,纵然以远叔之能,也并未全歼,到底还有一人逃了出去。”

    陈瑞文闻言,见牛继宗等人都看了过来,忙笑道:“原来如此……”

    而这时,治国公府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却又道:“环哥儿,会不会是……这些人正如你所料,只是想来偷亡人的尸身,以绝后患,并非是对贾家先祖不敬呢?”

    贾环眉尖一挑,道:“马大哥,若只如此,他们需要狗血等秽物吗?”

    马尚年不过三十,比贾琏大一点,早早的袭了爵,也是个风.流人物。

    听贾环这般说,他打了个哈哈,笑道:“正是正是,是为兄糊涂了。”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了了,我们也都回去吧。阁里还有事……”

    牛继宗和贾环对视了一眼后,沉声道。

    温严正和施世纶一起点了点头,施世纶想了想,又对贾环道:“环哥儿,大气些,西域之事,能不插手就不要再插手。

    你现在半点职务也无,空要那么大的功劳,也没甚意思。

    该是谁的功劳,大家心里都有数,太上皇和陛下心里亦有数。

    来日方长,慢慢来。”

    贾环点点头,道:“施叔叔,我知道了。”

    施世纶“嗯”了声,便不再多话,然后便和牛继宗、温严正几位军部大佬一起离开了。

    贾环将浩浩荡荡一群人送至铁槛寺外的官道上,目送他们回城后,又折回身来,看了看重新埋葬好秦可卿的坟地后,便招呼着一直侯在后面的牛奔、温博、秦风等人,也一起离去了。

    ……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六章 真假香菱

    被人教训了一顿,到底玩的不开心,小吉祥便早早的和香菱,顺着潇湘馆后门的小路,直接去了后山。

    山上树林茂盛,山脚下便是玉皇庙和达摩庵,与达摩庵相隔一条水路的,便是栊翠庵。

    而在半山深林中,一座太真观隐藏其中。

    观中本无人主持,但后来为了园内安全,贾环将武当的闲云小道姑给留了下来,就安排在了这里。

    武当派现在欠着贾环海大的人情。

    当初武当剑阁阁主道成真人和闲云道姑,便是被荆王世子赢皓给请来的。

    若非误打误撞落入贾环手里,而贾环又根本不鸟赢皓的要人要求。

    那么,武当这座千年古刹,现在怕是存不存在了都未知。

    谁能想到,赢皓会阴谋造反?

    一旦牵涉到谋反案中,武当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但是道成和闲云道姑却是必死无疑。

    两人在京中待了这么久,看到了那么多事,也见到了不知多少豪门的坍塌,都心有余悸。

    知道欠了贾环老大人情,又得武当掌门的书信,因此,道成现在心甘情愿的在贾府做他的护卫头子。

    而闲云,虽然还是对贾环不假颜色,但也还算本分。

    就在太真观里或是习武练功,或是诵读道经,无趣时,也会去找公孙羽聊天。

    不过,从昨天起,她就不是一个人守着这太真观了。

    贾环又安排了两人住了进来。

    看到那二人时,闲云小道姑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不过在贾环再三叮嘱甚至告诫后,她索性就当那两人不存在。

    反正太真观虽然不大,却也有三大间明堂,后面还有一排清净的卧房。

    安排两个人住进去很轻松,也不会打扰到她。

    只是,闲云看贾环的眼神愈发鄙夷……

    死扒灰的!

    然而,当小吉祥和香菱赶来后,看着换了身道袍的香菱,闲云道姑说不出的不自在。

    怎地那般像呢?

    心里着实太别扭,便布置了些晚课让小吉祥做后,闲云就自去找道成讨教问题去了。

    小吉祥也不在乎,拉着香菱一起,呼哈鬼叫的也不知是在练功还是在疯玩,总之两人嘻嘻哈哈开心的练了一个多时辰后,全身都湿透了。

    然后就一起去后宅里,找了木桶烧了水,洗完澡后,又都有些困了,便随便找了间静室,两人躺在里面呼呼大睡了起来……

    ……

    待贤坊,好汉庄。

    贾环和牛奔、温博等人坐在二楼走廊的栏杆处。

    实际上,二楼也就他们一伙子,并不对楼下人开放。

    不过,他们一般也并不上来。

    只是今日正好路过,也就上来坐坐,说说话。

    兄弟们的神色都有些恹恹的。

    坐正之后,有侍者端上伏特加和牛肉块,便退了下去。

    众人也都饿了,甩开膀子一顿胡吃海喝后。

    牛奔忽然长叹息一声,道:“环哥儿,你那个爹啊……唉!”

    到底不好说什么,毕竟还有贾环的面子。

    只是,众人的面色都带着苦笑。

    本来还想再跟着贾环收割一波功劳,然后顺势入军,不让方冲等人专美于前。

    结果,全泡汤了。

    一群少年人,岂有不气闷的?

    秦风道:“行了,你还跟环哥儿抱怨,他心里不定多难过,你还抱怨!”

    牛奔闻言面色一红,看了眼乐呵呵的贾环,才瞪向秦风,道:“少挑拨,小爷我何曾抱怨环哥儿了?”

    秦风懒得理他。

    不过,众人的气氛还是有些闷。

    贾环戳饮了口烈酒后,呵呵一笑,道:“我倒也还好,老头子毕竟不是坏心。就是想的简单了些,被人一激,就冲动了。”

    “砰!”

    忽然一声巨响,唬了众人一跳,牛奔更是一口酒呛在了喉咙里,辣出了眼泪,而后痛骂罪魁祸首:“黑鬼,你有病啊?”

    温博却不理他,而是看向贾环咬牙道:“张廷玉、郭勇那几个小人,总不能这么算了!”

    秦风忙道:“这里面可能真是误会,别人我不清楚,但张衡臣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再不会是他的问题。”

    温博却着恼道:“不是他又是哪个?你站哪边?!”

    贾环苦笑了声,道:“我昨天派人调查了下,还真不是故意设计的……也怪我脑子抽抽了,在大街上玩闹。

    算了博哥,我们不怕事,但也别去冤枉迁怒人家。

    而且,张廷玉还是兰哥儿的授业恩师,咱们兄弟要是把他给捶了,兰哥儿怕是要找你闹的。”

    贾兰性子喜人,在牛奔、温博跟前“叔叔长”、“叔叔短”的喊的亲热,所以他们也都喜欢他。

    听贾环这般一说,温博有些抓狂道:“就白白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贾环呵呵笑道:“虽然我退出来了,但事后分功劳时,我一定给哥哥们都争一份。

    铁网山之后,军中出现了一大片空白,我会去和陛下要到大家的位置的。

    其实这些都是军机阁和兵部拟定,然后交由陛下过目一下就可以了。

    主要是军功的认定,得陛下首肯。

    这次我受此挫折,收获最大的,其实就是陛下。

    转来转去,收复西域之功,又兜到他一人手里了。

    他不给我一点补偿,那可不行!”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想不通贾环凭啥去跟他们争功。

    倒是秦风忽然眼睛一亮,道:“环哥儿,收复西域之大事,是你和陛下所谋。准葛尔虽然内附,但西域仍在厄罗斯手中。朝廷至今却未发动大规模的备战令,也就是说……”

    秦风没说下去,因为这个可能,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那可是万里疆域啊!

    牛奔却没这个顾忌,他打量着贾环,直言道:“你和那个小毛子有什么交易?”

    贾环呵呵笑道:“是有些计划,对咱们而言,损失虽然有些,但那不算什么。

    不过,我却可以用这些去和陛下谈条件。总不能让咱们兄弟还不如方冲那一伙子,那日后谁还跟咱们混?”

    听闻此言,牛奔笑道:“环哥儿,当这个核心,不容易吧?”

    贾环撇撇嘴道:“世事如此,有什么办法?

    咱们这些上过战场过过命的兄弟除外,其他人,哪怕父祖与咱们先祖相交,他们也未必就要跟着咱们走,除非咱们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世道如此,咱们也没什么好埋怨的,能做的,只有更强就好。

    别被方冲那一伙子落下了,那才叫丢人。”

    牛奔闻言,也感慨了声,道:“咱们到底都长大了,又都是家里日后要当家的,所以现在就都有了压力。以前聊的话,都是吃喝玩乐和武功,现在……

    也难怪咱们这样的人家里,难出绝世高手。

    一天到晚要想那么多事,心都乱了,哪有心思再琢磨武道?”

    “嗤!”

    温博嘲笑道:“现在就你一个五品在拖后腿,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牛奔被戳穿气球后,勃然大怒,撸起袖子就想开战,被贾环挡在中间,转移话题道:“下面下面,看看,赢普老在那里往咱们这边瞧,他看啥呢?”

    牛奔借台阶就赶紧下来,他现在真干不过温博,还是不找虐了。

    为了不让温博再发难,牛奔瞪着一双绿豆眼,朝下面喊道:“喂!二愣子,看啥呢?”

    因为当初赢普敢跟提着俩锤子的方静对劈,所以被衙内圈“恭维”为二愣子。

    赢普倒也伶俐,见上面吱声了,忙顺着楼梯爬上了二楼。

    堂堂一个宗室子弟,在一群外臣前赔笑,这让贾环等人心里顿时升起提防。

    不过,当大家看到他面色涨红,有些张不开口时,又都想起赢普的为人,便放下心来。

    宗室里像这样单纯要脸的人,几乎绝种了……

    大家不好让一个宗室子弟这样站太久,就一起看向了始作俑者牛奔。

    牛奔气愤,看着赢普道:“你也是习武的爷们儿,有话说话!”

    赢普闻言,面色差点涨红到发紫,不过,他却没跟牛奔说,而是看向温博,咬牙道:“温博,我想问你借个东西。”

    温博闻言一怔,看了眼贾环。

    贾环不动声色的和他对视了眼,让他见机行事,先问问……

    温博笑了笑,道:“世子说笑了,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一声就是。”

    赢普垂着头几乎都抬不起来了,瓮声道:“真是借,以后我赚了银子还你。”

    温博粗眉一挑,道:“借银子啊?”

    又看了贾环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后,便笑骂道:“借银子就借银子,多大点屁事,你这个作像不是恶心人吗?借多少?”

    虽然因为上回事,以及赢祥插手蓝田大营的事,让荣国一脉的子弟对镇国将军府普遍感观不好。

    但赢普还真是个例外。

    此子没有一点皇室子弟的骄奢气息,痴于武道,又豪爽的紧。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至孝之人。

    其母病逝前,他真做过割肉奉母的事。

    在这个以孝治天下,以孝为道德金标准的时代,赢普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欣赏。

    温博也不例外,他见贾环没有反对,便决定借银子给赢普。

    跟着贾环发了这么些年财,千百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不过,赢普却摇头道:“不是银子,是老参,年份越久越好。”

    温博闻言一怔,随即又笑道:“我就说,真要借银子也不跟我借。你这是要突破了?”

    武人突破前,都要用老参入药,补充元气。

    贾环对此的解释是:能量既不会凭空消失,也不会凭空产生,只会从一种物体转移到另一种物体……

    然而,赢普还是摇了摇头,道:“若为我自己,又怎会如此厚颜……

    实不相瞒,是因为我父亲。只因上回他魔怔后,冲撞了宁侯,自戕己身以谢罪,身负重创。

    御医说,需要百年以上的老参调养身体才成。

    可是我家里没有……

    我爹又不让我去宫里求……

    所以才厚颜相借。

    温博你放心,待日后,我一定连本带利都还给你!”

    没人怀疑赢普还不起,赢祥如今都已经开始掌握实权了,“待日后”,总少不了一顶亲王帽子。

    作为赢祥的独子,赢普未来有多光明,可想而知。

    只是,这件事温博却更拿不定主意了,若是赢普突破武功所用,他自己都能做主。

    可是为了赢祥……

    温博再次看向贾环。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贾环,包括赢普。

    这就是这群衙内不同于普通少年之处,他们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可以自己做主,而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需要维护一个统一的核心。

    正事和玩闹,他们分的很清,也很有分寸。

    贾环原本端着酒杯自斟自饮,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方顿了顿,呵呵一笑后,也不看赢普,淡淡的道:“我们之间没有矛盾,也不是敌人,但同样,也不是朋友。

    尽管你的为人,和至孝的品性,令我等钦佩……

    博哥可以借你一支老参,什么时候还随你。

    但,仅此一支,没有下次。”

    听了贾环的话后,温博对赢普笑道:“晚上打发管家去我府上取吧,一百年份的老参倒是还有一点,给你一支。”

    赢普闻言,抱拳一揖,感激道:“多谢!能有一支入药,先缓一缓就行,真是谢谢……”

    “行了行了……”

    温博有些受不得这些,道:“赢普,咱们也都是老熟人了,虽然上次……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嗨!真是烦闷,好端端的……闹成了这样!”

    赢普面色也有些落寞,道:“那****爹真的是因为贾家二……”

    “够了!”

    贾环眼神直射赢普,道:“赢普,我只当那天什么都没发生,你最好也不要再提。”

    赢普闻言,面色变幻,叹息了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告辞。”

    说罢,转身朝楼下走去。

    不过,走了两步,他却又顿住脚,没有回头的道:“贾环,我很欣赏你,因为你是真正白手起家的好汉,哪怕没有承袭宁国府的爵位,你也一样能凭借战功封爵。

    但我赢普也不是什么孬种,家里的爵位,我也是不会要的。

    日后,就留给我父亲未来的幼子吧……

    我若要爵位,自会去军中厮杀打拼!

    我一定要超过你!”

    没头没脑的说完后,赢普大步下楼,并直接出门而去。

    好汉庄二楼,贾环一张脸铁青。

    别人或许会以为赢普这番话是在向贾环挑战,可贾环却听得出,他这番话的重点,是他不要爵位,留给影响未来的儿子……

    这个混账东西,是在开盘口呢!

    “罢了,环哥儿,不理他便是。就是个孝子,有点愚孝罢了……”

    看着贾环的脸色,众人也没哪个是真蠢的,渐渐都回过味来。

    一边为赢普的孝心感到震撼,一边小心的劝着贾环。

    “他娘的!”

    贾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如同吃了个苍蝇般。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满天下都是夸赞赢普孝心的,可贾家和贾迎春却成什么了?

    郁闷!

    ……

    等小吉祥一觉醒来后,天色已经暗了。

    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冲冲撞撞的跑去后面如厕。

    待完事后,寻了一股泉水净了净手后,却发现,香菱也来了。

    她索性就在一块山石上坐着,等她。

    未几,香菱出来后,看到了小吉祥坐在泉水边的石头上,轻轻“咦”了声,走了过来……

    小吉祥抓了抓头上的发髻,自顾叹息了声,道:“唉!香菱啊,三爷被公公给坑惨了,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我却知道,他心里很苦闷哩!”

    “啊?”

    香菱轻声叫了声,却与以往的声音截然不同。

    轻柔了许多,声音中有一种别样的感觉,连正在烦恼中的小吉祥听了,都觉得心里一跳。

    她“唰”的一下转过脑袋,大眼睛看向香菱,道:“香菱,你怎么了?”

    “香菱”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小吉祥这才渐渐清醒过来,看着“香菱”头上轻轻挽起的道髻,却用一根金钗轻簪。

    面上的容貌虽然还是那般,但却又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那股媚到骨子里的韵味,别说一个香菱,就是一万个香菱加起来,都没这种风.骚……

    一阵夜风吹过,小吉祥忽然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来,眼前之人是谁了……

    “蓉……蓉哥儿媳妇?”

    小吉祥面色苍白,颤着声音问道。

    “香菱”呵呵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是,秦可卿这个本已经死了的人,一身白色道袍的站在这里,发出这样的笑声。

    小吉祥一双大眼睛睁得溜圆,怔怔的看着秦可卿,忽然眼睛一翻,“咕咚”一下昏倒在地……

    而这个时候,又一个香菱,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朝这边走来……

    ……

    ps:求点订阅,求点动力……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七章 担心

    当贾环微醺的回到贾府时,夜已阑珊。

    因为晚上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所以他便直接去了荣庆堂。

    姊妹们都在,薛姨妈也在,连李纨母子也在……

    众人大概还是头一次看到贾环喝的微醉,也不知怎地,当场有几个就流下泪来。

    贾环知觉确实有些迟钝了,只到贾母让鸳鸯将他搀扶上了软榻,和贾宝玉坐在一起,他才发现众人面色上的怜惜……

    “哈哈哈!”

    贾环心头微暖,面上却哈哈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贾母叹息了声,拉着贾环的手道:“你怎么喝成这样了?纵然心里不痛快,也要注意身子才是。”

    说着,连老太太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贾环连忙摆手笑道:“这算什么事?不过是和奔哥他们喝热闹了,再加上其他一些府上的子弟,可劲儿的来敬酒,不好不给面子,就一人喝了一盅。家里那酒有多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江湖人称贾家三郎千杯不醉,英俊潇洒,倜傥风.流……呃!”

    没吹完,倒打了个酒嗝,一旁的贾宝玉往边儿上挪了挪。

    倒是其她人看着贾环,竟觉得憨态可掬,纷纷破涕为笑。

    贾母却还是怜惜不已,抓着贾环的手要落泪。

    贾环劝道:“老祖宗安心,真没大事。孙儿也想通了,我爹又不是故意使坏心,不过是好心办了差事。

    再说,不就是一个国公么?

    孙儿头顶天,脚踏地,一杆黑云立人间!

    区区一个国公,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哪里就值得难过了?”

    贾母闻言,怔怔的看着满脸神采飞扬的贾环,缓缓点点头,道:“好!好!这才是荣国公的好孙子!”

    贾环倒没什么,呵呵傻乐,只是一旁的贾宝玉,有些不自在的想走人,再看到下面的姊妹们,一个个都眼睛亮亮的看着贾环,贾宝玉恨不得捶胸顿足,俗人啊,真真是举世皆俗我独清新……

    “三叔……”

    正当一屋子妇人姑娘都有些沉醉于贾环的牛皮光辉时,贾兰却忽然从李纨身边走下堂来,跪在当中,垂着头唤了声。

    “兰儿,你干什么?快回来!”

    知道些什么的李纨大惊失色,有些焦急的唤道。

    贾兰却没有听话,摇了摇头。

    贾环见之,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懒洋洋道:“兰哥儿,以后记着抬起头说话,没做亏心事,为何要垂着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李纨闻言面色一变,忙赔笑道:“三叔,兰哥儿还小……”

    “珠哥儿媳妇,兰哥儿三叔教导他,你不要插口。”

    贾母看来是真的愈发看重贾环了,竟当面指派起李纨来。

    李纨闻言,顿时不敢出声了。

    贾兰抬起头,一张小脸上满是纠结为难之色,他看着贾环道:“三叔……”

    “嗯。”

    贾环应了声,问道:“怎么了?”

    贾兰犹豫了番,终究还是鼓起了勇气,咬牙道:“三叔,先生昨日非有意要陷害三叔……”

    贾环闻言眉尖一挑,笑道:“兰哥儿,你这胳膊肘怎地向外拐?三叔没有老师亲吗?”

    众人闻言,面色均微微一变。

    李纨更是连连眼神凌厉的对贾兰使眼色,让他不要犯糊涂。

    她可是清楚的紧,贾兰的前程,日后可还是要靠贾环支撑。

    就是在府里的生活,也要靠贾环护着才能过的这么舒心。

    更何况,她能感觉到,贾环对贾兰是发自真心的照看。

    她可不愿贾兰伤了贾环的心。

    可是,贾兰却梗着脖颈,涨红了脸,道:“自然是三叔更亲,可是三叔,侄儿了解先生的为人和品性,他再不会故意做那种勾当……”

    贾环哈哈笑道:“老子总算没白疼你……”

    一句话,就让一旁本来被贾兰气的颤抖的李纨,羞红了脸……

    就听贾环继续道:“不过兰哥儿,你可真是个小书呆子。

    到底是家里的环境太好了,没有其他府上那些勾心斗角事,才让你糊住了眼睛。

    别说朝臣,就是其他府上,能上位的,哪个没有一点城府手段,嗯?

    你那老师,更不简单。

    遍得天下人称赞,连太上皇都赞誉他,陛下更是将他看成了未来宰相的一二人选。

    你说说看,这样一个人,会没有手段?”

    贾兰闻言,面色连变,最后更是唬的苍白,他有些迷茫道:“难道……难道真的是先生所为?”

    连声音都有些变了。

    一个是他最尊敬最亲近的三叔,另一个,则是他最敬仰的恩师,这一刻,贾兰心里当真痛苦非常。

    “兰哥儿……”

    贾环见之,声音微微提高的唤了声。

    贾兰面色沮丧的应了声,道:“三叔,侄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贾环好笑道:“那你说说看,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贾兰面色有些木然,低声道:“纵然侄儿再尊敬先生,可他既然对三叔出手,那……侄儿却不能再认他当老师了。”

    贾环看了贾母一眼,见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而后他笑道:“可是,我并没有说,这件事是他故意所为啊!”

    贾兰闻言,猛然抬头惊喜的看向贾环,声音激昂道:“三叔,你的意思……”

    贾环呵呵笑道:“我什么意思都没有,你自己去问你先生,看他怎么说,敢不敢?”

    贾兰闻言,犹豫了下,一咬牙道:“敢!”

    “那就明天去吧……记住,以后遇到事,要多想,不明白的就要多问。一个人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所有的事。”

    贾环看着眼神炯炯有神的贾兰,说道。

    “是!”

    小人儿愈发有精神,站起身来,呵呵傻乐的看着贾环。

    其她人看着有趣,也乐了起来。

    “臭小子!”

    贾环笑骂一声,又道:“去吧,去找朱二丫耍子去吧。”

    “诶!”

    干脆的应了声后,贾兰又给贾母等人行了礼,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溜了。

    李纨却有些纠结:“三弟,那朱二丫……兰哥儿还小。”

    贾环笑道:“大嫂放心,不当事,小儿女作玩伴罢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清白人,没事的。”

    见李纨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贾环又呵呵笑道:“大嫂,这种事,当真要从娃娃抓起。只要不胡来,打小让他知道些,长大了才不会让狐媚子给哄了去。放心,这种事我最有数……”

    李纨被他说的,一张脸都通红了。

    底下姊妹们也一阵啐声。

    连贾母都绷不住笑道:“你也不怕羞!”

    贾环打了个哈哈,见底下一群姑娘没好气的瞪他,忙岔开话题,道:“对了老祖宗,有件事跟您说说。”

    贾母见他这般郑重,以为有什么大事,忙敛起笑容,道:“什么事,你说。”

    贾环道:“是这样,我爹呢,估计也回过味儿来了,在屋里躲着不好意思出面见人,听我娘说,还发了烧……”

    贾母叹息了声,道:“正是这样,他心里也自责的不得了。”

    贾环道:“所以,孙儿就给我娘出主意,干脆让她服侍着我爹,出去转转,玩玩。”

    贾母闻言一怔,道:“到哪里去?”

    贾环道:“孙儿的意思,是让他们去黑辽啊,西域啊,去转转,那里景色好。

    不过我娘觉得去那里都是被流放的,骂了我一顿。

    罢了,那就去江南吧。

    反正在扬州,咱家也有园子,景色也好,去那里转转也好。

    再加上,江南所在,学识满地,正好合我爹的意,畅快的清谈去吧……

    当然,这还是要看老祖宗的意见,放人不放人,不放人就拘在家里好好反省!”

    “啪!”

    贾母一巴掌拍在贾环身上,嗔道:“还有儿子拘老子的……”

    一直沉默的贾宝玉忽然开口道:“老祖宗,就让老爷去吧,别守在家里了……”

    “呵呵呵!”

    姊妹们一阵笑。

    贾母也笑,宠溺的摸了摸贾宝玉的脸。

    贾环则阴笑道:“对对,正好二哥没事,可以一起跟着去伺候!”

    贾宝玉闻言,差点没吓的从软榻上摔下去,当真是“花容失色”。

    却惹的下面的姊妹们忍不住大笑。

    贾母又是笑又是心疼,连连拍打贾环,还安抚着贾宝玉,道:“别听你三弟唬你,你身子骨这么弱,哪里经得起远行?我可是不放人的。”

    贾宝玉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恨恨的瞪了眼幸灾乐祸的贾环后,心里忽然有些遗憾。

    若是不是跟老爷一起出去,而是跟姊妹们一起去,那该多好啊……

    他也想出去耍耍哩……

    贾母自然不知道她宝贝心头肉的心思,而是对贾环道:“既然你也想开了,那就去看看你爹吧。你不去看他,他的心病怕是好不了了。”

    贾环闻言,咂摸了下嘴,然后眼神又看向贾宝玉,笑道:“二哥,咱一起去?”

    贾宝玉干笑了声,忙道:“三弟,我之前刚刚看过,老爷让我好生用过,不用常去请安的……”

    见贾母又要拍他,贾环忙哈哈笑着起身,就要离去。

    薛姨妈却也跟着起来了,笑道:“老太太,我们也过去了,天色夜了,你也早点歇着,明儿再来说话。”

    贾母笑道:“如此也好,正巧也有些乏了,就不留姨太太说话了。”

    贾宝玉虽然有些郁闷,可到底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还要去看王瑜晴,最近她身子都不大舒服,常住在园子里,没有出来请安……

    众人出了荣庆堂后,贾环乐呵呵的和姊妹们打过招呼后,就想去东大院。

    却被薛姨妈喊住了,薛姨妈笑道:“环哥儿,一会儿若有空,来蘅芜苑一趟吧,江南商号里有些事,我和宝丫头都拿不定主意,你来看看。”

    贾环闻言,没当一回事,点点头应下了。

    却见林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忙给她挤了挤眼睛,示意知道了。

    林黛玉抿嘴一笑,这才和众人一起回了大观园。

    贾环顾自去了赵姨娘的小院儿。

    这大概是第一次贾环露头,没挨骂,他还有些不习惯。

    然后赵姨娘就匆匆拉着他进了里间,看到炕上贾政面色有些憔悴的靠在那里出神,脸色是烧的有些发红。

    看到贾环进来,贾政面色顿时变得极为复杂,又愧又羞,还很委屈,总之,有些无法面对,嘿了声,转过头去……

    书生嘛,总是要面子。

    看到他这个样子,贾环倒也罢了,赵姨娘却在一旁抹起眼泪来。

    贾环呵呵一笑,坐到炕边,笑道:“爹,怎么了这是?”

    贾政闻言,转过头来,眼神有些不信的看着贾环,他本以为,贾环就算不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也会和他大闹一场,甚至干脆冷淡下去,老死不相往来。

    每每想到这,贾政心里都跟刀绞似的。

    “环哥儿,你爹身子不适,你可别气他啊!”

    赵姨娘在一旁小心的说道。

    贾政却一摆手,叹息道:“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这一回,是我……是我冲动了,险些害了他……”

    贾环呵呵笑道:“爹,都过去了,不算大事,您又不是故意想害我,对不对?

    当初我和娘一起离府,要不是爹偏心照顾我们娘俩儿,又是给银子又是送黑云车,哪有我今天?”

    贾政闻言,眼睛都红了,颤声道:“不是我偏心,我是你爹。”

    贾环笑道:“对啊,你是我爹嘛。”

    见贾政情绪有些激动,说不出话来,贾环从赵姨娘手中接过茶盅,递给贾政。

    贾政摆了摆手,他就顺势将茶盅放在了一旁的炕桌上,又笑道:“爹,娘跟你说了没?想不想出去走走?读书人不是都讲究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吗?

    你和娘一起,四处看看,游玩游玩,散散心也好!”

    贾政闻言,心情平复了些,不过眼神依旧有些歉意的看着贾环,道:“我就不去了吧,以后,朝堂之事我也不理会了,就在家里守着,处理处理俗务,再侍奉好老太太,不让你操心家里事了……”

    贾环忙哈哈笑道:“老爹老爹,不至于啊!

    再说,家里能有什么事?而且还有链二哥在呢。

    您是喜欢读书做学问的清贵人,处理那些个俗务,岂不是整天煎熬?

    您放心,这些事对我来说,都是小事。

    而且我刚才也跟老太太说了,她也同意你们出去转转,游玩游玩。

    爹,照我的意思,你们也不用只去江南。

    反正日子长!

    今年可以去黑辽,看看白山黑水。

    明年再去江南,赏赏春花夏月。

    后年再去西域,观观大漠孤烟!

    日子精彩着呢!

    爹,您和娘两人过的好,过的开心,还要长命百岁,就是对儿子最大的帮助!”

    贾政的眼泪到底被贾环给说下来了,还扭过头,不想让他看到。

    赵姨娘则是满脸欣慰,拿着绣帕去给贾政擦泪。

    贾环笑呵呵的坐在炕边,看着这一幕。

    还好……

    ……

    大观园,蘅芜苑。

    薛宝钗有些诧异的看着薛姨妈,道:“妈,都这么晚了,你喊他来……”

    刚才姊妹们的眼神,让她很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林黛玉的……

    薛姨妈却嗔视了她一眼,道:“都是为人妇的人了,还那么大意。今儿你就没发现,环哥儿哪里不一样了?”

    薛宝钗闻言,面色竟微微一红。

    薛姨妈奇道:“你发现了?”

    薛宝钗有些娇羞道:“妈,你说这些做什么?”

    薛姨妈呵呵笑道:“到底是我的好女儿,你也发现,环哥儿的头发变黑了?幼娘当初可是说过,等他两鬓的头发变黑的时候,就是痊愈的日子……”

    薛宝钗闻言,只觉得的脸烧的紧,一张雪白的俏脸布满了红晕,低着头不语。

    薛姨妈却笑道:“傻孩子,你都已经是他过门的人了,早就该服侍他了,这还用害什么羞?”

    薛宝钗实在经不得这个,撒娇道:“娘啊……”

    薛姨妈却不笑了,打发了同喜同贵两个丫头出去后,才压低声音道:“傻丫头,你这会子只顾害羞,难道就不为日后的孩子着想?

    早一日诞下长子,什么都要先一步。

    环哥儿为了你,生生把嫡庶规矩都改了,能者为先。

    你就不念着他的好,还害羞?

    你想想,他今年才多大点,就差点成了国公。

    日后的家业只会愈发兴旺!

    他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内宅里谁敢动手段,谁就要倒霉。

    但无论如何,长子都要占大优势。

    你若只顾自己害羞,让旁个占了先,那日后,有你难过的时候。

    那边府上,白荷和董明月,还有乌仁哈沁,可都在他身边呢!”

    薛宝钗闻言,面色连连变幻,最后,咬着不点而朱的红唇,轻轻的点了点头……

    “哟!三爷来啦!”

    听到外面莺儿传来的唤声,薛宝钗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软……

    ……

    太真观内,“秦可卿”一脸懵懂的坐在床榻上,和对面的宝珠面面相觑。

    宝珠看着“秦可卿”那双纯净到天真的眼睛,再想想她奶奶那双眨眨眼就能动人心弦,满是情丝的眼睛,有些无力的吐了口气……

    这……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给人发现了,岂不是要糟?

    可是,想起她奶奶听到小恶魔的主意时,那双放光的眼睛,宝珠又说不出一个“不”字。

    只是她隐约听说过,三爷有伤在身,还不能……那个。

    看来,奶奶真的很喜欢三爷……

    再看看坐在床榻上,无所适从,懵懵懂懂的“秦可卿”,宝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奶奶,咱们也睡吧?”

    “秦可卿”闻言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宝珠是在跟她说话,“哦哦”的应了两声,翻身倒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心里却在担心,那个和她长的好像好像的奶奶,会不会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让人发现了。

    到时候,牵累到小吉祥可就不好了……

    ……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334/ 第一时间欣赏醉迷红楼最新章节! 作者:屋外风吹凉所写的《醉迷红楼》为转载作品,醉迷红楼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醉迷红楼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醉迷红楼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醉迷红楼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醉迷红楼介绍:
一醉入红楼,庶子可成龙。 十二金陵梦,扶摇霸业中。醉迷红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醉迷红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醉迷红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