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重新规划
“俺弄你娘,你个驴日下的,我咋给你说的?让你跟着三爷,啥都听他的,你敢不听?”
王贵拿着吆马车的鞭子,狠狠的抽着王成,直把王成抽的眼泪流个不停。
另一边,刚才还是“小南霸天”的狗剩子,此刻更是哭的伤心,被一对中年男女按在地上磕头不止。
贾三爷如今则在庭院里,当庭搬出了一张椅子,他坐在上面,太师椅有点高,三爷坐上去腿还在小半空晃荡着……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三爷不在乎!
贾三爷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仇人”挨揍,一边还让小吉祥给他按摩着肩膀……
“行了行了,打的虚头巴脑的,当三爷是傻子吗?”
贾环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
王贵鞭子甩的是响亮,骂的也凶,可真正挨到王成身上,那威力估计也就是被人用巴掌抽一下。
农民式的狡猾,贾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前世他就是农家孩子。
王贵听到贾环讥讽的话后,面色一变,一咬牙,“啪”的一鞭子抽实了,王成“嗷”的一声叫出来,那叫一个惨。
狗剩子的爹见状,一咬牙,也想来个狠的交差,不过被贾环连声喊住了,王成已经成年了,皮糙肉厚,抽一鞭子没什么了不起,可狗剩子最多也就六七岁,来个狠的就真出事了。
“行了,他们又不是真的心存恶意,不过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办事,有什么错?放了放了。”
贾环不耐烦的吩咐道。
王贵海松了口气,松开绑着王成的麻绳后,厉声喝道:“还不去给三爷磕头谢罪。”
贾环是真不耐烦了,道:“好了,少来这套,说正事。”
王贵摸了摸有些发白的脑袋,不知道该说啥,这事要放在别人身上,也就是屁大一点的事。
可发生在贵人身上,那就是泼天的大事……
看了眼还跪在那里哭着的狗剩子,以及狗剩子身边一脸焦急惊慌色的父母,王贵叹息了声,道:“三爷,那个混账小子叫郭狗子,旁边的是他爹娘,他爹叫郭三壮。三壮的父亲和祖父也是……唉!”
贾环无语的看了眼王贵,道:“谁让你说这些了,那谁,郭三壮,你让你老婆带着狗剩子回去吧,好好给他洗个脸……”
郭三壮他婆娘闻言大惊,有些绝望的看了眼郭三壮,不知所措。
狗剩子也吓的大哭起来,气氛一时悲凉到了极致。
任谁也不信,冲撞惊吓了贵人,还妄图殴打贵人,这么大的罪名,会被轻轻放过。
郭三壮他婆娘还以为把他们赶走后,贾环不知道要怎么收拾郭三壮呢。
而且,给狗剩子洗脸?是了,人死了入殓埋葬前,是要讲究净体净身的……
一家人哭的那叫一个惨哟!
倒是王贵,看出贾环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好像不准备追究这事了。
他唯恐郭三壮婆娘和狗剩子的哭声惹毛贾环,连忙呵斥道:“号什么丧?李氏,你不带着娃儿回去好好管教,在这里发什么疯?三爷留下我和三壮,是为商量大事。你个娘们懂个甚?”
王贵在庄子里是庄头,平日里威望很高,听他这么一说,郭三壮婆娘顿时收住了哭声,抓起狗剩子的胳膊就往外跑,好像跑慢一点,贾环就会留下她来当压寨夫人一般……
“三爷,有事您吩咐。”
王贵弓着腰,谄笑道。
一副谄媚的样子让贾环看的皱眉:“老王,你只是佃户,又不是奴才,这么卑躬屈膝做什么?你们先辈都有大功于我贾家,只要你们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也必定不会负你们。所以你们平常不用这样,我也很不喜欢这样。”
贾环的话,说的王贵的眼圈都红了,谁又是真的天生低贱?
谁又愿意成天卑躬屈膝,打千作揖?
看到王贵和其他几个庄户都有些痴了,贾环勉强能体会他们的情绪,但不愿气氛变的这般煽情,几个臭大老爷们……
“咳咳,好了,说正事。”
打断了几人的怅思,贾环朗声道:“我大概看了看庄子,感觉不大好。”
王贵等人面色一变,道:“三爷尽管说出来,我们改。”
贾环道:“是得改,首先,养家禽家畜的圈子得换个地方,你们瞧瞧,咱们四周完全被这些圈子包围了,满庄子飘的都是屎味……这都入秋了,居然还有苍蝇乱飞。现在况且如此,等到了夏天,庄子里还能住人吗?熏也得熏个半死。”
王贵闻言,缓缓点点头,道:“三爷说的是,这迁出去……倒也不难,再找块地吧。就是怕有贼娃子偷……”
贾环笑了笑,道:“这个一会儿另说……再有,要修茅房。我转了一圈,居然没发现一间茅房。这不行,这一庄子的人,有男有女,不专门修几个茅房,太不方便了。”
事关庄子的名誉,王贵不得不解释一下:“三爷,我们是有规矩的。带把的,不管大小,都只能去鸭圈或者牛圈里屙。不带把的,就只能去鸡圈里或者羊圈里屙。这个是庄子的死规矩,谁敢走差了,老子……老汉我打断他的腿。”
贾环哈哈笑道:“以后鸡鸭圈都要迁出去,你们大半夜的起夜,难道还要跑出大院去?要建,还要多建几座,争取每家每户都分一座厕所。”
王贵为难道:“三爷,咱们这些家的宅子都围着庄主主院起的,若是每家都建,那这些茅房就把主院给围住了,那……”
贾环干咳了声,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也是近来最重要的一件事了。父亲大人是工部的官,近来会给我拨来一些会手艺的匠人,所以,我想将庄子改造一下,顺便好好规划一下。
如今这般东一间西一间的,杂乱无章,看着实在不舒服,也不方便。再有就是,主屋虽然是三间大瓦房,可还是少了些。除却我娘一间卧房,我的一间卧房外,就剩下一间,来个客人要小歇片刻都没地。而且晚上值夜的人也没地待,总不能让她们在客厅值夜吧?”
王贵等人闻言面面相觑,惊的不知该怎么回话。
不管哪朝哪代,动土迁宅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都说破家值万贯,他们的破家自然值不了那么多钱,可也多是用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物什了。
就这么舍弃了……
最重要的是,这一动土就要花钱,还要花不少钱。
他们就算有一点积蓄,又哪里愿意花在这上面?
王贵为难的看着贾环,支吾道:“三爷,另起宅子,重新规划,本来也是好事。可是……可是……可是我们这些人实在没有那多银子盖新宅。”
贾环笑道:“没关系,我借给你们。”
王贵等人脸色更难看了,王贵白着一张脸,咽了口唾沫,道:“三……三爷,不知……不知利钱几分?”
贾环闻言,这才明白过来他们的脸色为何这么难看,他大笑道:“你们不会以为我要放高利贷吧?放心,不要利息,是无息的。只要你们跟着我干活,最多一个冬天,你们就能还清。”
王贵想了想,道:“三爷,我们是要盖土房还是……”
郭三壮等人闻言诧异,不盖土房,难道还能起砖房不成?除了富贵人家,谁住的起?
谁知贾环却道:“当然是砖房了,土房住着都是土……”
王贵笑道:“想来老爷派来的匠人里,有会烧砖的手艺人吧?”
贾环嘿嘿一乐,道:“老王,你果然老奸巨猾。不错,父亲给的人里,确实包含会烧砖手艺的砖瓦匠人。我打算等人一到,就开始着手建火窑,待到入冬前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咱们加班加点的也要把屋子给起出来。”
王贵闻言,想了想,摇摇头,道:“时间不够,再挤也赶不出这么多砖。造砖的手艺,老汉我也略知一二,当初我也跟过几个匠工干过几天短工。
烧砖难倒是不难,无非是选土、制泥、制模、脱坯、凉坯,然后放入火窑里烧,最后上水、出窑。一共九道工序,而且,为了好看火,好捣腾,好出窑,烧砖的砖窑通常都不会太大。算起来,一窖砖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出窑,而且产量也不会太高。”
贾环摸了摸鼻子,皱眉道:“那怎么办?”
王贵老头儿还是有办法的,他笑道:“三爷,说实话,其实我们这些人,还是更喜欢住土屋。虽然不好看,但胜在冬暖夏凉。当然,三爷愿意规划好看,我们也同意。不如这样,我们用砖包.皮的办法。”
“砖包.皮?”
贾环皱眉。
王贵解释道:“就是墙的内里用土来打,外面包上一层砖皮。这样一来,既好看,我们这些泥腿子住的也舒坦。而且,所需的砖的数量也大大减少了,时间也就够了。”
贾环闻言满意的笑了,道:“老王,你可以啊,不愧是庄头,有两下子,啊?”
王贵老脸放红光,笑道:“老汉我不过活的时间长一些,见的多一些而已,当不得三爷夸,当不得三爷夸。三爷,老汉我再多说几句。烧砖,是一项很费柴火的事。如果三爷想要多烧砖,那么现在就要开始准备柴火了。烧窑的时候,起大火烧时可以用煤炭,可刚开始的时候,却要小火烧,要是用煤炭的话,火控不稳,就容易毁窑。”
贾环闻言眼神有些郁闷的看着王贵,娘的,到底是你穿越来的,还是我穿越来的。
小爷我堂堂的土木工科男神,虽然是学设计的,可居然懂的没你多?!
幸好,小爷我还知道一项镇山法宝,不然还真镇不住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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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摆平
既然王贵老头儿这么能干,贾环就决定给他升个职,从庄头,升职成为贾三爷的外管家。
虽然干的活还是那些,不过却可以在贾环这里多领一份工钱。
只把王贵老头儿感激的差点痰迷心窍。
能在贾府当管家,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单位啊!
说出去都多三分体面。
荣升管家后,王贵老头便召集了全庄上下三十六口,除却太年弱的和生病了的,其他人不分男女胖瘦,通通出来做事。
高门大户里的娇小姐讲究七岁男女不同席,可放在农庄里,屁!
农忙的时候,是个喘气儿的都得往上冲,不干就没饭。
王贵挑了两家老实本分的婆子,送到主家宅子里,负责清扫、浆洗和守夜。
又挑了一个公认的厨艺好的婆子,到主家当厨娘。
其余的,要么打扫卫生,要么拿着工具上山砍柴。
对了,王贵不知从谁家弄来了一只大公鸡,宰杀了后送来,让厨娘炖了,说算是给主家接风洗尘了……
寒酸呐!
到了这会儿,贾环越来越感到被发配的滋味了。
等他看着庄户们高高兴兴地出门砍柴后,回到屋子,看到的便是发呆的赵姨娘和小鹊。
清扫工作已经被那两个婆子接手了……
不过,从赵姨娘一脸的郁郁之色看来,她并不开心。
贾环心里有些难受,不过面上却笑的很灿烂,道:“哟!娘,想我爹呢?”
“呸!”
赵姨娘美艳的脸上一红,啐了贾环一口,道:“刚才前院儿里鬼哭狼嚎的,干什么呢?我怎么听小吉祥说,你们两人差点被人打了?难道这里尽是一些刁民?”
贾环闻言,没好气的瞪了一旁吐舌的小吉祥,笑道:“不过是一个小毛头孩子的玩闹罢了,多大点事。娘,这庄子乱遭遭的,我决定休整休整。过两天父亲派下来的人就要到了,正好开工。”
赵姨娘担忧道:“那要不少银钱吧?”
贾环笑道:“娘放心,用不了多少。再说了,现在用一些,等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都回来了。儿子说话算话,一定给你挣一座金山。”
赵姨娘白了他一眼,叹息了声,道:“娘可不敢指望你挣金山,你能守着这个庄子,好好过日子就好。等你长大一些,娶妻生子了,娘也就放心了。”
贾环哈哈笑道:“娘,你就算小看我,也不能小看你自个儿啊!我是谁?赵姨娘的儿子!!”
“呸!”
赵姨娘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忍不住笑道:“你该说,是赵姨奶奶的儿子!”
贾环笑道:“对对,是赵姨奶奶的儿子,那还能平凡的了?”
赵姨娘又啐了口,道:“闲话少说,东府大老爷送你了多少银子?他是贾家的族长,你这荣国府近支分府,他不多出点,那能成?”
贾环道:“给了三百两。”
赵姨娘闻言明显失望了,怒道:“这个杀千刀的,居然就给了三百两,那贾蔷出府他都给了五百两。”
贾环不屑道:“娘,你甭管这些,这些都是小钱,不值当什么。”
赵姨娘明显懒得理会贾环的吹嘘,伸手道:“拿来!”
贾环莫名:“什么?”
赵姨娘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当然是那三百两银子。”
贾环闻言连连摇头,赔笑道:“娘,这是我的本钱,起家银子,马上就要用。没有这三百两,虽然儿子也还能想办法,可花费的时间和代价就有点大了。还请娘信我这一遭,不然咱们就真的算是被发配了。”
赵姨娘闻言,柳眉微蹙,看着贾环,想了好久,才缓缓的点点头,道:“环儿,咱们如今不比以往了,没几两银子。这三百两你拿去用就拿去用吧,若是用对了,那我没话说。要是用错了用没了,我也不骂你,只是日后,你不得再擅自主张了。”
都说挫折和逆境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贾环觉得赵姨娘似乎就有这么点意思。
他点点头,笑道:“娘你放心,儿子有祖父保佑,并得异人传授妙法,此生必当富贵。”
贾环之言,不仅让赵姨娘面色大变,就连小鹊和小吉祥都忍不住变色。
赵姨娘颤声道:“我儿,是何异人?”
贾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眼看向一旁同样惊诧莫名的小鹊。
这种“机密”事,他信不过这个脑后长反骨的二五女!
虽然赵姨娘已经告诉他,小鹊不是告密他偷东西的人,贾环也相信了这点,但在红楼里,小鹊往通风报信的记载贾环至今犹记。
小鹊想到里去上班,想跳槽攀高枝,贾环都能理解。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本性使然。
可她拿贾环母子做她登高台的阶梯使,那就不是贾环能够忍受的了。
尽管,在当初读红楼时,贾环曾经觉得贾宝玉是“得道者多助”,而赵姨娘和贾环是“失道者寡助”。
只是如今地位变幻,自然又是另外一种看法。
“环哥儿,小鹊是娘的丫头……哎呀算了算了,小鹊,你先下去吧,看看她们几个粗婆子打扫的怎么样了?这庄子里的婆子,粗手粗脚的,哪里干的好精细活?”
赵姨娘毕竟还是知道屁股坐在哪边的,挥了挥手,找了个理由让脸色黯淡的小鹊离开了。
“这下好了吧?明明是个爷们儿,偏偏心眼儿比女人还小。”
贾环自然不能告诉赵姨娘,说她身边有一个打入内部的眼线。
否则按照赵姨娘的脾性,非给小鹊花了脸不可。
小鹊虽然不忠,但要说她多坏,也不至于。
她就是想进一家好一点的单位上班,并且理想是成为这个公司的股东之一……
贾环不怕她日后使坏,是因为他有信心,日后会活的比贾宝玉的还好。
让她心甘情愿的在贾三爷的府邸里工作。
……
“你是说,当日你昏迷后,不仅遇见了荣国公,还遇到了匠神鲁班?”
赵姨娘不可思议道。
一旁的小吉祥本来就因为小鹊出去了她没出去而高兴不已,因为她觉得距离通往姨娘的成功道路又近了几分,此刻听闻此言更是惊呼出声。
贾环神色凝重道:“娘,这可是天大的秘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那鲁班匠神见儿子骨骼清奇,面貌俊秀,道儿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就传了儿子几道秘法妙方。所以,我才敢一直都说,我一定能让娘过上富贵的生活。”
赵姨娘听了后激动不已,不过激动半天后,她忽然皱眉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说出来,你前面要是说出来,说不定咱们娘儿俩就不用被发配到这个狗屁破庄子来了。”
贾环低声道:“娘,要是我在荣国府里就把这些方子拿出来,赚了大钱,这些银钱还和儿子有关吗?怕是就连爹,都做不了主。儿子可不愿一场造化,凭白给人做了嫁妆。我还想让我娘过的比老太太还富贵哩!当然,还有忠心耿耿的小吉祥!”
这一番话,说的赵姨娘和小吉祥两人都激动起来了。
一个在幻想过的比贾母史老太君还酸爽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在幻想日后当了姨娘后的人生该是多么的成功,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环儿,那你说练武……还是不是真的?”
赵姨娘疑惑道。
贾环知道,眼前这个也不知道到底是糊涂还是精明的娘,已经开始怀疑他练武的动机了。
他们娘俩被人赶出府,初始的时候,赵姨娘或许会认为是因为贾环偷了王熙凤的汗巾,被发现后才造成的后果。
但等冷静下来后,她就会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剥开一层层的面皮,说白了都很简单。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归根结底不过是两个字,“利益”!
贾环习武,就是造成他们母子二人出府的根本原因。
因为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和影响,无论是王夫人还是王熙凤,甚至还有贾母、贾赦还有东府的贾珍等人,通通都无法接受的。
赵姨娘现在可能在怀疑,会不会是因为贾环不想将匠神鲁班传给他的秘法妙方分享给贾府众人,想要独享,然后故意打着要习武的名号,引起众人的忌惮,最终达到出府分家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赵姨娘恐怕就不会有多高兴了。
因为贾环毕竟是由贾府养大的,她自己也是因为贾母的赏识才一举从奴才成了主子。
贾环这样做的话,就会显得太过凉薄了些,不免让人心寒。
贾环笑道:“娘,你放心吧,祖父救我时对我说,日后贾府会有一场大难,若我不习武的话,贾府阖府最终都难有善果,包括父亲和娘。所以,我是一定会习武的。
其实,刚醒来的时候,我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并不知道从武居然和爵位的承袭有关。孩儿一心想着习武,就是为了日后能够保护父亲和娘,保护亲人。
如果我不习武,如果我习武不成,那就算能够凭借秘法妙方赚得泼天富贵,日后贾府大厦将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贾环面色郑重,可心里却苦笑不已。
说到底,他如今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如果不能取得赵姨娘的支持,那行事起来,必将困难重重。
所以,他才不得已采用这种方法,摆平老娘……
第六十二章 练武初始
“哈……”
“啊……”
“嘿……”
“呜……”
一大早,贾环便在焦大的陪同下出了庄子,面向宽阔的农田,扎下马步后,大声呼喊起来。
不想贾环的“呜”声刚落,不远处的庄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呜……昂”“呜……昂”的驴叫声。
好像是在和贾环唱和一般,气的他暗骂了两句“娘希匹”,感觉不过瘾,又骂了句“驴日的”……
果然,舒爽多了!
“你也是贵门公子,怎么……”
焦大皱着白眉,很不悦的看着贾环。
他很吃惊贾环居然会说这样的脏话。
贾环嗤笑了声,道:“老爷子,你可千万别再想什么贵门公子了。我承认我打骨子里就没多少修养,以没文化为荣,以不学为豪迈。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小家子气的很,所求也不多,唯有亲人安康,友人健康,敌人糟糠……
至于我自己,也就是希望能够长命百岁,平日里有银子花,有妞泡,最好还没人能欺负。也就这些吧,马马虎虎的。至于修养啊、文化啊什么的,那都是有理想的人才去追求的,比如东府我珍大哥哥,他最有修养,也最有文化了!”
焦大闻言,顿时没话说了。
因为无论是贾珍、贾蓉还是贾赦、贾琏,若用贵公子的要求去衡量他们,那他们一个个都属于佼佼者。
在人前从来都是彬彬有礼,形容举止堪称贵族典范。
可背地里呢?
甚至不需要背地里,只要没有外人,不在尊长面前,那些阴私龌龊,足以让人呕吐。
焦大念及此,叹了口气,就不再多说了。
贾环听到他叹气,以为老头子见他不听劝,心冷了,便无语道:“行了行了,以后少说脏话就是。你老说的也对,这和贵公子什么的无关,粗鲁不等于率性,想要别人尊重,首先得尊重别人。
要是开口就骂人驴日的,就算我能耐再大,有些人也会不喜欢。罢了,何苦为了那一瞬间的爽快去得罪人,得不偿失,老头子,你就别叹气了,我受教,受教了!”
焦大见贾环这般说,心知他是不想让自己作难,苍老干枯的老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而后沉声道:“吐尽了肺腑的废气,就开始跑吧。记住喽,跑步的时候,要注意呼吸吐纳的韵律。这是宁国老太爷的原话,意思就是,鼻孔和嘴巴的出气和进气要讲究……”
贾环笑道:“这我知道,注意呼吸的频率,配合步伐,才能跑的长久。”
焦大闻言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贾环自知失言,抓了抓后脑勺,“迷糊”道:“是啊,我怎么会知道,我明明不知道啊……”
焦大见他模样不似作假,长呼了口气,道:“看来,你的确是见过荣国公的。想来,是荣国公相告,只是,他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却为何没有传你……”
焦大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已经是低不可闻了,所以贾环没有听到。
不过贾环的这个口误,也就此揭过。
焦大冷眼看了眼木呆呆的站马在那里的贾环,皱眉道:“你知道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跑啊!”
贾环无语道:“太爷,你还没教我究竟用那种呼吸频率跑呢。”
焦大冷哼了声,道:“蠢材,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出气法,哪里能有一个定数。当然是你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喘!”
其实焦大听到贾环的话,心里也是一颤,因为当年他就是这么问宁国公的……
贾环闻言,觉得这是一句废话,不过好像也有些道理。
想再多没用,还是先跑起来再说。
伸展伸展手脚,活动活动了筋骨,如今已经入秋了,清晨起来霜重露寒的,贾环就没让小吉祥跟他一起起来跳健康舞。
想起小吉祥,贾环心里不由一乐。
因为正房只有三大间,中间的客厅又不能睡人。
所以昨晚,小鹊跟着赵姨娘一起歇息,而小吉祥,则羞嗒嗒的上了贾环的炕……
本来赵姨娘的意思,是让年纪大一些的小鹊跟着贾环,这样一来小鹊还能照顾一下贾环,而小吉祥则跟着她。
这个提议被贾环严词拒绝了,贾环不顾小鹊当面,就直言不讳的指出,他害怕晚上被小鹊给干掉,就算干不掉,他也怕小鹊趁他睡着了,朝他脸上吐口水……
小鹊说大,今年其实也不过十四岁,说到底,也还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
虽然心思多了些,但又哪里能有这个胆子和坏心?
贾环这么说,绝对是以己度人了。
听到贾环的话后,小鹊生生被气哭了。
她觉得她才是真正的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虽然贾环又被赵姨娘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在他的坚持下,最终他还是带着小脸儿红的跟苹果似的小吉祥上炕了……
唉!
七岁的黄毛丫头,和男孩儿有个屁的区别。
就这样,她还扭扭捏捏的,一副奴家很羞射的样子。
贾环完全嗤之以鼻,一把把她塞进被窝里,然后抱着睡,全当暖手宝用。
别说,小姑娘还是有些不同的,香喷喷的。
“你再不把嘴巴边的口水擦掉,就要滴到地上了。”
焦大冷淡低沉的声音,将回味中的贾环惊醒。
他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唔,老头子还真没骗他……
不过贾环怎么肯低头,他不屑道:“老头子,你可真没文化。这叫口水吗?”
“不叫口水叫什么,马尿?”
老焦的话永远都是那么不近人情,活该他一辈子都姓焦……
心里腹诽了句,贾环翻着白眼儿,认真纠正道:“口水只是它的俗称,它的雅号,叫哈喇子!”
焦大眨巴了下老眼,然后抬脚,在贾环撅起的“翘臀”上不轻不重的踹下去,冷声道:“滚!”
……
“呼……”
“呼……”
“呼……”
贾环此刻真是觉得,嗓子里在冒烟儿了,肺里都火辣辣的疼。
什么狗屁呼吸频率,什么狗屁韵律,跑了没几百米,贾环就全然忘记了。
就觉得一双腿是越来越沉,吸进来的空气怎么都不够用。
他是真想停下来,孙子才不想停。
可是他只要慢一点,屁股就会被焦大踹一脚。
踹的贾环都火了,管他是老的还是小的,张口就骂,连他十八辈祖宗都没放过。
焦大对此毫不理会,当然,也不是不理会,他踹的更狠了……
事情也是奇怪,贾环总觉得他快要跑不下去了,可偏偏被踹了几脚后,又坚持了下去。
一次次的突破后,跑的反而轻松了些。
然而当他想继续跑下去的时候,焦大又让他停下了,给出的理由是:“你现在的身子骨太弱,跑的太狠了不行。”
你先人个板板滴!
贾环懒得和这个浑人废话,一屁股坐在土地上,粗喘着气。
“起来。”
焦大皱着白眉,不近人情的道。
贾环气笑道:“小爷我嗓子里都要起火冒烟儿了,你还不兴我歇一会儿?”
焦大道:“刚跑完步,不能坐,不然腿会抽筋。”
贾环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也就咬了咬牙站了起来。感觉身上黏黏的,一身汗,道:“老爷子,没事了吧?没事了我回去歇息了,再洗个澡。”
焦大哼了声,道:“没事?这还没开始呢。”
贾环闻言大惊:“老焦,我这都已经快熄火了,你还没开始?还要跑?再跑估计我就要去见荣国公了。”
焦大觑着眼不屑的看着贾环,道:“你怂了?这就是你说的要立志从武?”
贾环大怒,道:“这不是怂不怂的问题,就算小爷我立志从武,可总要讲科学……可总要讲道理吧?你自己也说了,我现在身体太差,不能多跑,怎么你说话跟放屁一样,不算数啊?”
焦大奚落道:“放屁?嘿,老子我看你才是放屁。你哪只耳朵听我说要你继续跑了?”
贾环闻言一怔,道:“你刚才说……”
焦大道:“我说的是,这才刚开始,可没说让你跑步。”
贾环想了想,自己也笑了,摇头道:“老焦啊老焦,难怪你姓焦,你老是鸡贼啊!给小爷我挖坑儿!”
焦大现在已经看透了贾环势利的本质了,求人请教的时候就“太爷”“太爷”的喊的热乎。
感觉一般的时候就降格为“老爷子”,甚至“老头子”。
等到翻脸的时候,就成了“老焦”了。
不过……
“这和老子姓焦有什么关系?”
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贾环,焦大有些摸不着头脑。
勉强打起一些力气,贾环摆了摆手,强忍着笑道:“这是像我这样有文化,志向高洁的人,才能体会到的乐趣。老焦,你没读过书,听不明白的。算了,不说这些太深奥的了。你还有什么招术,尽管放马过来。小爷我要是低头认个怂,就他娘不是带把的!”
焦大冷淡的看了贾环一眼,道:“你果然有文化,下.流文化。”
贾环不耐烦,道:“你老倒是教还是不教,再不说我就回去洗澡了。中午还有事要做呢……”
焦大正色道:“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当年宁国老太爷发现我经脉特异后,特意四处寻摸法子,想助我成才,最后,从太祖高皇帝那里寻来的一道良方,也就是你说的什么心法秘籍,你听仔细了。”
贾环此刻眼睛贼亮,一脸亲切敬仰的笑容,恭敬道:“哎哟!老太爷诶,小子我就说没看错您老!您放心,打今儿往后,只要有我贾环一口干的,就绝少不了您老一口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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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道人
对于贾环的嘴脸,焦大估计已经麻木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贾环一眼后,没有啰嗦,直接进入正题。
“你不要高兴太早,宁国老太爷寻来的法子,和你想的不一样。说到底,还是呼吸吐纳法。再说简单一点,就呼吸的深浅和长度。这两个问题,就是真正的难点和核心。”
贾环若有所思,点头附和道:“太爷,我认为你说的太有道理了,女人的深浅和男人的长度,确实都是最大的难点和核心问题。”
焦大眉头紧皱,一脸铁青的看着贾环,厉声呵斥道:“你胡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女人男人的?你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怪话?还学不学了,不学就滚。”
贾环闻言,见焦大真的发火了,他便顿时老实了,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于豪放了,以前在寝室里夜谈的荤段子,放到现在看来是有些超前了,而焦太爷又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
他噤声不语,挺直了腰,站在那里,表明知错的态度。
见他不再乱言,焦大的眼神也就稍微和缓了些,继续沉声道:“当年老太爷说的很玄,意思是,不同程度和不同频率的呼吸,能够锤炼不同的脏腑。为什么会这样,他老人家当初大概的讲了讲,我是听不明白的,也没记住。所以你也不要问我,问了也是白问。总之,你要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办,要是不信,老头子我现在回头去喂马,你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贾环苦笑道:“太爷诶,这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信不信的,咱们走起吧!”
焦大却又有些犹豫了,低声道:“三爷,我还是要给你说明白的。这个方子,宁国老太爷当初是为了我腿上天然开通的经脉特地寻来的。至于你能不能练成,我不知道。”
贾环问道:“有害没害?”
焦大摇头道:“有害当然不会,这个法子能够锻炼脏腑,还可生气,就算练不成,只要法子对了,也能强健身体。”
贾环笑道:“那不就成了?现在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师父就是您老人家,我还有的选吗?只要练不坏人,还能强身健体,那就没坏处。您老看我这身体,要是不好好整练一番,能活到八十不?”
焦大生生气乐了,道:“贾家男丁能活过六十的都不多,就你这幅身板……嘿!”
贾环没好气的呸了一口,道:“那您老就甭废话了,咱们开始吧。”
……
“师兄?打扰你清修了。”
马道婆一脸柔和的笑容,往日里慈眉善目的容颜,今日看起来似乎明亮了许多,也明艳了许多。
要是贾环再次,就能看出,马道婆应该是擦了“大宝”或者“宝宝霜”之类的擦脸油……
别说,年过四十的老道婆,这么一捣拾,还是有几分艳光的。
她推开了一扇门,门上有一块牌匾,牌匾上有鎏金书写着四个字,“麻衣神相”!
门内,是一间宽敞的大殿,殿内没有供奉三清道祖,也没供奉如来观音,供奉的是麻衣始祖西宁君真人,李顺甫。
神像下方,有数个蒲团,其中正中蒲团上,坐有一中年道人。
此道相貌俊逸,一身玄色道袍,玉钗插髻,手持龟壳罗盘,背悬桃木剑,颇有几分道骨仙风。
听到马道婆的问好后,一直闭目修行的中年道人缓缓的睁开双眼,待他看到马道婆的打扮后,眼中闪过一道光泽,面上浮起一抹微笑,道:“原来是师妹啊,师妹不在你那药王庙享受香火灯油,怎么有空来师兄这穷观。”
这话说的马道婆在心里直骂娘!
娘希匹的,谁又不知谁的底细,你这老不要脸的也有脸嘲笑老娘骗人香火钱灯油钱?
老娘最多骗点银钱花花,你这老不要脸的,坏了多少黄花闺女的清白,还有脸说老娘?
心里破口大骂了几句,可面上却笑的越发……妩媚,语气也愈发娇滴滴的了:“哎呀师兄,人家不来啦,你坐在这里,只用张张口,泼天的银钱就自动落入口袋,这等本事,师妹自然没有,没法子,只能劝人向善,收一点香火银子灯油钱过日子。师兄你这里还叫穷道观,那师妹看,这神京一百零八化外地,就都成了破寺烂庙了。”
中年道人闻言,不由自得的哈哈大笑起来,看见马道婆已经走近跟前,手一伸,就将她揽入怀中,笑骂道:“你这骚.货,没事断不会前来寻我。这是出了什么岔子了,又或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才想着来看我这个师兄?”
嘴上不闲,手里不闲,几番作弄,就让马道婆气喘吁吁。
只是马道婆却不能让他这样得了去,连连道:“师兄明鉴,今日不行,今日着实不便。”
“嗯?”
一脸浪笑的道人闻言立刻掉脸了,他上手的对象,通常都是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这样才有趣味。
强硬着来,岂非显示不出他的手段。
再说了,放在平日里,像马道婆这种都年过四十的老黄瓜,送给他他都不吃。
今日心情好,想尝一尝半老徐娘的滋味,才赏她一脸,谁知竟如此不识趣……
故此一听马道婆拒绝,道人就心生不悦,放开了马道婆。
马道婆见状,心里暗骂了几句,然后一脸委屈道:“师兄,师妹是怎样的人,师兄还不清楚吗?若非师妹受了重伤,怎会拒绝师兄的垂爱,求都求不来的……呜呜!”
“受伤?怎么回事?”
中年道人剑眉微皱,一只手出手如电,在马道婆还未反应过来前,便扣住了她的手腕。
如果道人心有歹念,这一下,也就扣住了马道婆的命门,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
马道婆见状面色大变,看向中年道人,另一只手隐隐捏出道诀……
然而中年道人却似是没有发现马道婆的小动作,食指和中指捏在她的脉门处,切了一会儿,皱眉沉声道:“你这是……施法反噬造成的?”
目光扫过马道婆的另一只手,眼神哂然不屑。
马道婆见状,讪讪的收起另一只手,然后赔笑道:“师兄果然法眼明俐,一眼就看破了师妹受伤的缘故。”
中年道人依旧皱眉,道:“依你的性子,断不会粗心大意,施法出错。那么就是说,你遇到强人,干扰你的施法了?”
马道婆闻言,眼中骇然,惊佩道:“师兄,你果然……”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中年道人打断道:“好了好了,这些话就不要说了,说说具体情况。”
马道婆讪讪一笑,却不敢再多说,随即将怎样敲诈赵姨娘,怎样设计贾环,然后莫名其妙的设计成了死咒,最后被反噬的因果缘由说了清楚。
中年道人第一次露出惊讶神色,看向马道婆道:“你果真是……不知死活。那荣国府如今虽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可那毕竟还是一门两公的顶级勋贵豪门,气运鼎盛非凡。你就敢朝荣国公的子孙下手?”
马道婆撇嘴道:“什么一门两公的顶级豪门?我看呐,他们也就那么回事了。没靠近前,倒是真觉得他们贾家贵不可言。可真进了那道门,嘁,也不过一群道貌岸然的俗人罢了,比我也强不到哪去。”
中年道人闻言,面色极其不悦,道:“亏你也是号称修行天道的,我看你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那荣国公虽然已经逝去三十年,可余威尚存,不仅尚存,而且还很隆盛。大秦那么多勋贵,哪一家不给荣国府几分颜面?就连皇室都要敬那朵黑云三分薄面。这叫什么?这就叫大气运!
古往今来,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术士,敢朝有大气运之门施法?老寿星嫌活的命长了,也没这么个自杀法。你若再敢妄为,将来必不得善终。”
中年道人这一番毫不留情面的话,说的马道婆脸色一阵青白。
不过她却不甘心凭白受一次暗伤,吃一大亏,便开口道:“师兄,我这次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吗?”
中年道人气笑了,道:“敢情刚才的话我是白说了,你还想拖我下水?”
马道婆连连摇头,道:“小妹我哪里敢做这种事,我只是想让师兄帮我算算,那庶子贾环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因果,竟然让师妹我吃了这般大的一亏。师兄,你这麻衣神算,又不是要害他,只是帮我算算他背后到底有什么人在。这个亏吃的我认了,可总不能连谁挖的坑都不知道啊!师兄,你就再帮我一次嘛!”
马道婆四十来岁的人了,保养的得当,看着只有三十来岁,又化化妆,捣鼓的艳光满面。
原本慈眉善目的形象,变成这般,别说,还真别是一番风味。
不过中年道人犹豫了半天后,还是摇摇头,道:“风险太大,恕我无能为力。”
马道婆心里暗骂,什么狗屁无能为力,不就是盘算着好处不够嘛。
臭不要脸的,老娘连身子都搭进去了,还嫌不足,真真是贪婪无耻。
可就这样算了,她心里实在不甘,若不能解开这个谜,迟早会成为她的心魔。
修行之人,最忌心魔,稍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念及此,一咬牙,马道婆道:“师兄,只要你肯帮我这一回,师妹就将这些年积攒下了一万两银子全都送给师兄,师兄,您看如何?”
……
第六十四章 诡异
“不够。”
面对马道婆的条件,中年道人只冷冷的说了两个字。
马道婆闻言,脸色顿时一片潮.红,她紧紧的咬紧牙关,道:“师兄,一万五千两,这是最多的了。我还要留下两千两维持药王庙的运转,你若是还不同意,那师妹就只能告辞了。”
中年道人闻言,长叹息一声,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说,师兄若再不同意,就太不近人情了。虽然大道无情,可人终是有情的……唉!”
马道婆闻言,笑的比哭还难看,道:“是,师兄慈悲心肠,师妹自然体会到了。”
中年道人摆摆手,道:“罢了,自家人不说这些。现在我就替你占卜一卦,看看那幼子身上究竟沾染着何种因果……”
马道婆闻言,连忙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中年道人,道:“师兄,这就是那庶子的生辰八字,您看。”
中年道人接过纸张看了两眼后,就皱起眉头,然后拿起龟壳罗盘,单手掐诀,闭起双目,口中喃喃做声,却令旁人听不清楚。
只见他没怎么动作,罗盘上的指针就滴溜溜的自己转动起来。
道人手中的道诀也跟着变幻不已,愈掐愈快。
只是,渐渐的,马道婆发现道人脸上原本轻松的神情消失了,变得凝重起来,后来甚至变成了铁青色。
而那罗盘上的指针,更是转的如同疯了般,快的让马道婆看不清痕迹。
道人手中的诀印也越来越快,到了后来,整只手都笼罩在一片幻影中。
“噗!”
陡然,道人一口鲜血喷出,淋了近旁马道婆一头,马道婆顾不得擦拭,就见中年道人双目怒睁,眼中布满惊骇恐惧之色,全身更是颤栗不止。
“师兄?师兄!”
马道婆吓坏了,惊慌叫道。
中年道人听到马道婆的呼唤声后,涣散的瞳孔渐渐收拢,他看到面前满脸沾血的马道婆,蓦地打了一个激灵,却没有理会她脸上的血从何而来,而是怒声道:“师妹,你竟然害我!”
看模样,中年道人就要出手对敌了。
马道婆吓惨了,连声道冤:“师兄,你……你这是从何说起?”
中年道人狰狞着一张脸,恨声道:“从何说起?你给我一个死人的生辰八字让我推算,若非道爷我修为深厚,刚才就要留在阴曹地府回不来了。好,好,好,好你个马道婆,你好狠毒的心呐。”
马道婆闻言大惊,道:“怎么可能?师兄,我前儿还见到那贾环,活的好好的,你会不会算错了?”
……
“听我的口令,随口令呼气、吸气,不要自作主张,就算再难受也要跟着,记住了吗?出一点差池,那结果就偏差大了。非但帮不了你锻炼,说不定还害的你走火入魔。”
焦大极为严肃的说道。
贾环也很庄重的点点头,沉声道:“太爷,您放心吧,我是个靠谱的人。”
焦大闻言嘴角抽了抽,道:“记住,快慢随着我的语速,深浅跟着我的口令,预备,走!”
“一浅!”
“二浅!”
“三浅!”
……
随着焦大的声音和语速,贾环面色严肃的跟着呼吸喘气着,尽管他觉得这样做好像有些不大靠谱,但他还是跟着做了。
“七浅……”
“八浅……”
“九浅……一深!!!”
“噗!”
……
“你干什么?”
看着差点笑岔了气的贾环,焦大怒目而视,厉声呵斥道。
贾环连连摆手,笑的快喘不过气了,道:“太……太爷,是……是我小瞧您了。您老……哈哈……您老不愧姓焦……哎哟,笑死我了,我滴妈呀!”
焦大闻言,一脸的铁青,他大老粗一个,自然听不懂“姓焦”有什么不对,至于九浅和一深,他就更想不通有什么好笑的了。可看贾环的模样,这分明不是什么好话。
拿人的姓来当笑话,这绝对是最恶劣的行径之一。
拿他的话当笑话,亦是对他不尊重的表现。
若非大丈夫既出,驷马难追。
他曾经答应过要教贾环跑步,调息身体,那焦大此刻一定转身离去。
朽木不可雕也,他原以为贾家总算出来一个上进的了。
谁知道,还他娘是一窝子的货!
可能感受到焦大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贾环也觉得做的忒不地道些,别的不说,人家焦太爷是贾家的恩人,有大功于贾族。再说了,人家八十多的老汉了,再去嘲笑人家,人品也太……
好吧,贾环承认他人品三俗了。
贾环自认是爷们,知错就改,很郑重的对焦大鞠躬行礼后,贾环真诚的道:“太爷,为何无缘无故的发笑,这我得给你解释清楚。
是这样的,我隐约记得,链二哥曾经给我们讲过一出笑话,具体是什么我记不清了,反正也是一个姓焦的,他去青楼里嗨皮,最后在行房事时,发明了一套法子,就叫九浅,一深。太爷,我错了,真错了,您要是觉得气不过,就再踹我两脚。您这把子年纪,踹我我也不怨你。
只是,我现在毕竟身子骨太弱,经不起您踹。您看这样行不行,等我练好了武功,最好练成金钟罩、铁布衫、金刚不坏神功什么的,您老再来踹,那样踹的也过瘾,您说是不是?”
焦大闻言,面色舒缓了些,冷冷的哼了声,道:“你那个二哥真真是个混账,你这么点子年纪,就给你讲……哼,你也是不学好,好的记不住,就记这些没用的。行了,别废话了,继续练。”
贾环见过关了,大喜,不过想了想还是提出了建议,道:“太爷,和您打个商量,您看这样行不行,为了让我不再笑场……当然,不是我想笑,要是能让我选择,我当然不想记起那些不健康的回忆,只是谁能控制这些,您说是不是?所以,咱们要面对现实,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重要的。
您看,您说到九浅后,能不能别说一深,说十深!这样不就好了吗?”
焦大闻言叹了口气,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说罢,两人又开始从头练习起来。
……
“你确定他还活着?”
中年道人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听到马道婆的话后,皱眉问道。
马道婆连连赌咒,道:“千真万确,我哪有胆量欺骗师兄?师兄,我前儿个才见着他的面,也没人来告之我他突然死了。如果他死了,那贾府一定会派人来通知我的,我如今在贾府也算是能说的上话的人了。”
中年道人闻言,冷哼了声,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道婆连连诉苦道:“师兄啊,师妹要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哪里还会来找……呃,也会来看师兄的。就是……唉,师妹我是真不知道啊。对了师兄,师妹看你刚才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
中年道人闻言,脸上怒气一闪而逝,冷声道:“怎么,你就这么盼望我这个当师兄的遭殃受难?”
马道婆连忙摆手道:“师兄这是哪里话,只是我看刚才……”
“没什么,就是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个变故,一时不慎吃了个暗亏。师兄我道行深厚,那些魑魅魍魉又能耐我何?行了,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先散了。至于那荣国庶子,改日,我找个机会,亲自去见上一见!”
中年道人咬牙切齿道。
马道婆闻言,连连道谢,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只是她人还没走出门口,就听身后道人的声音幽幽传来:“师妹,不要忘记你先前说过的话。师兄可不愿有朝一日,亲自去你那药王庙上走一遭。”
马道婆闻言如遭雷击,她瞠目结舌道:“可是师兄,你还没……”
“没有可是,就这样吧,我还有事,你速速离去。”
说罢,中年道人猛一挥宽袖,殿门无风自开,马道婆脸色狰狞了半天,最终却只能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待到马道婆出门后,殿门又径自关闭,殿内深处,中年道人一口血又喷出。
只是,这一次喷出的却是黑血。
九幽冥界之危,又岂是那么简单?
吐完血后,道人眼睛一翻,便昏了过去。
昏迷前,他口中仍旧念叨着两个字:
“贾环……”
……
“你有什么感觉?”
练完一次完整的吐纳呼吸后,焦大目光灼灼的看着贾环,问道。
贾环有些莫名其妙,道:“什么什么感觉?”
焦大闻言,浑浊的老眼忽地一亮,神态竟然有些焦急,道:“你难得没觉得哪里刺痛?就像刀割一样?”
贾环更加莫名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排骨身板儿,摇头道:“没啊,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气流内功,气感没有,屁感微弱……”
说罢贾环就有些后悔了,他觉得焦大实在不是一个识趣的人,不该跟他随便开玩笑,心道这下老头子又要发怒了。
只是让贾环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等到焦大的训斥。
抬头看去,发现焦大竟然满脸泪水,激动的在打摆子。
贾环大骇,道:“太爷,不就跟您开个玩笑吗?您这也太……要不您揍我两下出出气?”
焦大缓缓的摇头,激动道:“我终于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了,我等了整整六十年,六十年呐!老头子我终于又等到贾家出现一个有练武根骨的子弟了。老太爷啊!阿忠,终于不会让您老的在天之灵,抱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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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咳,不是求收藏啦,简单说一下,虽然有道人的出现,但基本上也就到此为止,只是填一下马道婆的坑,她在原著里也是有一定笔墨的。而且武功什么的只是辅助,主线不会是去升级打怪练武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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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匠人来了
“太爷,您说这是……”
贾环闻言一怔,皱眉道。
不是他没听清,只是觉得实在不可信。
根骨根骨,至少也要伸手来摸摸,看看骨骼是否清奇才是。
喘气能看出什么?
贾环觉得最多也就能看出是不是得了肺结核……
焦大毕竟久经世故,虽然心内激动万分,可还是控制住了失态的神色,擦去满面老泪,长长的吐出了口气,不过看着贾环的眼神还是有几分激动,他沉声道:“我刚才教你的那套呼吸吐纳的法子,其实就是老太爷教给我的,测试一个人有没有练武根骨的法子,也是从武之人入门必修的洗筋伐髓的法子……”
贾环闻言,眼神一亮,急道:“这个法子叫《易筋经》还是《洗髓经》?”
焦大被打断话,不悦道:“狗屁,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经都不叫,就叫法子。”
贾环闻言,顿时失望道:“太没有艺术细胞了吧?”
焦大懒得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继续道:“测试一个人有没有练武根骨很简单,就是看他能否通过这个法子的测试。”
贾环依旧不信道:“就是喘气儿?”
焦大点头,道:“就是喘气,说来简单,可又有几人能做到?”
贾环不信道:“你也做不到?”
焦大摇摇头,道:“差远了,勉强只能做到三分之一,脏腑就已经刺痛的难以为继,强行试之,生不如死。而且,这个法子还是从武入门的必修功课,需要日日做,甚至要培养到夜里睡觉时都能自动的按照这个法子呼吸吐纳。你想想,我尝试三分之一都已经痛的生不如死了,又怎么可能做到随时随地都这般吐纳?”
贾环恍然道:“难怪人皆道从武苦不堪言,那么多勋贵豪门,宁肯将祖宗留下来的亲贵之爵舍弃,接受有名无实的宗亲将军爵位,也不愿从武。”
焦大叹息道:“是啊,但凡有一丝可能,谁愿意舍弃亲贵之爵。如今大秦朝堂上,凡是顶着亲贵之爵的,无不是位高权重之臣。再看看宗亲之爵,不过白领一份禄米罢了。”
贾环忽然乐道:“太爷,您瞧我,练了一遍那法子后,腰不酸腿不痛的,现在一口气能上五楼,这是不是就说明,我是万里挑一,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焦大闻言,脸色黑了下来,喝道:“不过是最基础的法子,能看出什么练武奇才?你自己瞧瞧自己,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吗?”
贾环闻言顿时丧气,垂头看了看自己排骨一般的身骨板,摇摇头,不语。
要是吃烤脆骨的话,这身骨板儿连肥肉都不用剔,可以直接上烤架了。
不过,贾环还是有疑问……
“太爷,听您刚才话里的意思,您老的身份好像没那么简单,好像是宁国先祖当年留下的后手?”
贾环试探着问道。
焦大闻言,面色淡漠,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也谈不上后手,只是留个希望罢了。太爷当年……也没太多时间想那么多。”
贾环对故事很有兴趣,眼巴巴的看着焦大,不过老爷子看起来讲性不高,没有多谈,他看着贾环,道:“环哥儿,下去之后,你要将这个法子好好练习。就像我说的那样,只要有功夫,就随时随地的练,要多练,练到深入骨子里,一直到这种呼吸吐纳的法子成了你自己的呼吸方式,连晚上睡觉时都这般呼吸。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贾环闻言顿时失望,道:“太爷,宁国老太爷给你留下了后手,难道就没留下什么神功秘籍?就这么一个喘气的法子,我就算练成精了,它不还是一个喘气的法子吗?”
焦大这次没有训斥贾环,反而谆谆叮嘱道:“不要急,也不要躁,练武最忌讳的就是急和躁。等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让你知道。你过早知道了,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越是聪慧的人,越是如此。”
贾环闻言,心里大喜,他听出话里的意思了,宁国老太爷还真留了后手。
只是……
“太爷,既然您老这么说了,我自是能做到不急不躁。可有一点您老可能没想过……”
贾环小心翼翼的道。
焦大一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他没好话,冷声道:“有话说有屁放。”
贾环也不恼,此刻他再把焦大简单的当成一个宁国府的仆人,那就太愚蠢了。
他笑道:“太爷,您想啊,您眼见着就要到八十四岁了。这俗话说的好,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您这要是……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姓焦的,你再动脚三爷我可要还手了啊……我艹,风紧扯呼!”
……
“小吉祥,怎么了?生什么闷气呢?是不是小鹊那个二五女欺负你了?你告诉三爷,三爷帮你出气。咱们主仆俩来一个男女混合双打,打她那个二五刁婢!”
逃离了焦大的虎口,回到正院后,贾环看到小吉祥闷闷不乐的坐在庭院里,双手支着小圆脸儿,皱着毛毛虫眉毛,苦大仇深的看着门口。
听到贾环的话后,小吉祥非但没有感恩戴德,反而愈发苦闷的看着贾环,道:“三爷,你早上起来怎么没叫我一起去跳健康舞?”
原来是这样,嘿,这个小娘皮……
贾环心里好笑,面上自然也带上笑容,道:“这不是已经入秋了吗?霜寒露重的,万一冻感冒了,多受罪?再说了,我走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了吗?”
小吉祥皱着毛毛虫眉,坚定的否认道:“绝逼不可能,三爷什么时候告诉我了?”
贾环笑道:“自然是我起床的时候,我给你说,我好不容易才从你的怀里挣扎出来。小吉祥,三爷我不得不严重的告诫你一次,虽然三爷我体谅你觊觎三爷的美色,可你也不能太过霸道,你得温柔些,怜惜些,明白吗?你把我抱在怀里,差点没把我勒的闭过气去,你这不是相亲相爱,你这是谋杀亲夫,记住了吗?”
贾环的一番话,直说的小吉祥高血压都犯了,气血直欲冲破云霄,反正脸色就跟刚煮开锅的螃蟹一样,那叫一个通红……
看见她仓皇离去的小背影,贾环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没笑两声,就看到院落一旁,小鹊正抱着一个木盆,一脸幽怨哀伤的看着她。
贾环面色一肃,沉声道:“小鹊,你又被我抓住偷听了。说,你刚才都听到什么本庄主的机密之事了?”
小鹊幽幽道:“从三爷说,你要和小吉祥一起,来和奴婢这个二五女来一场男女双打开始……”
贾环闻言,面色一滞,干笑了两声,打了个哈哈,转身就走。
嘴里还喃喃道:“该怎么呼吸来着,差点忘了。七浅、八浅、九浅……一深?对了!”
……
“环哥儿……”
赵国基一脸风霜色的站在贾环面前,跟他朝后面指了指,道:“老爷派来的匠人都到了。”
贾环闻言大喜,不过随即楞了下,看着赵国基道:“怎么是你去接的?”
赵国基笑道:“是前儿晚上老爷吩咐的,让我今天尽早去北城,到贱籍所去领人。这不,我刚领回来,环哥儿,这是他们的身契,你收好了,算上他们的家人,一共六十八人。老爷还说,他已经派人将这些工匠今年的丁口税交了,不用三爷再操心了。”
贾环皱眉道:“六十八人?怎么这么多?”
赵国基抓了抓头发,笑道:“都是拖家带口的,没办法,总不能只要能干活的,这样人家北城贱籍所也不放人。环哥儿,现在就连人市的人牙子买卖人口都是这个规矩,没办法。”
贾环无奈道:“我倒不是嫌那些不能干活的,只是……一下来这么多人,哪里有这么多房子给他们住?算了,先去看看吧。”
赵国基闻言,也没办法,只能应道:“诶!先去看看……”
当看到庄子门口拥堵的这群人后,贾环觉得他们不应该是带手艺的工匠,叫阿富汗难民更形象些。
那一张张呆滞麻木的脸,不是心若死灰时,又怎会如此?
除了一部分青壮中年男子外,还有不少的孩童,他们脸色倒不麻木,反而好奇的看着贾环一行人。
除此之外,还有女人,倒是老人不多。
贾环一行人走到跟前时,队伍里加入了庄头,也是现在的外管家王贵,还有他的儿子,以及郭三壮和其他三姓的当家人。
郭三壮的儿子郭狗子倒是远远的和其他孩子站在一棵大树下,脸上隐有畏惧的看着贾环和众人。
贾环看清众多新人后,心里又是一沉,从他们身上发出的馊味来看,他们的日子,过的实在难以说好。
贾环没有开口,看了赵国基一眼,赵国基也看了贾环一眼,莫名其妙。
贾环无语,倒是王贵有眼色,试探的看了贾环一眼,也得到一眼后,上前一步,高声道:“哪个是管事儿的?出来!”
贾环见状很满意,不愧昨天刚升了他的职。
再看看现在才恍然大悟的赵国基,无奈的摇摇头。
人群中,一个高瘦的中年人站出来,看向了贾环……
第六十六章 呐喊(求收藏@@)
贾环看到站出来的这位高瘦的中年男子后,心里还是有些震撼的。
因为贾环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最深沉的悲哀。
不是贾环酸,只是,此人的眼神,实在是让人感到难言的,刻骨铭心的的忧伤。
贾环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个八尺男儿这般沉痛。
贾环没有立即和此人说话,而是拉着王贵后退了两步,面色肃然,他沉声道:“老王,你们底层人民的生活,竟然会这般苦?”
王贵听到“底层人民”四个字后,老脸抽了抽,低声提醒贾环道:“三爷,老王我如今已经不算底层人民了,我如今是三爷您的外管家。”
贾环恍然,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忘了恭喜你了,你如今已经不是草根阶级了……不过你之前是啊,说说看,这些人穷的有些过分了吧?”
王贵苦笑道:“三爷,这些人都是贱籍……”
“贱籍?到底什么是贱籍?”
贾环皱眉道。
“就是像我这样的。”
一道瓮声在贾环身后响起,贾环回头看去,竟是帖木儿。
贾环不悦道:“帖木儿,以后我们高层谈话,你一个煽马的低层职工不要胡乱插口,人吓人能吓死人的,知道了吗?”
帖木儿知道个屁,听都听不懂,不过他还是抓了抓乱草堆一般的头发,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贾环大度,不计较那么多,看着帖木儿道:“那你说说看,他们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们明明是汉儿啊。”
帖木儿脸上的笑容一敛,叹息了声,道:“是汉儿,可那又如何?当年秦太祖何等雄才伟略……女真一族,男丁高过车轮者即斩。低于车轮者,则世代为奴。所以,才有了我们这些人的八旗先祖得以存活。可是当年攻入关中的主力,其实并非只有八旗,更多的却是汉人。
相比于我们这些满蒙八旗来说,太祖高皇帝更恨这些附贼后,向汉人持刀相向的汉奸。当年平定天下后,太祖便颁下了一道万世不易的天宪铁律,凡是当年附贼的汉人,包括晋商八大家,包括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也包括女真入关后倒戈从逆的众多兵将首领和开城投敌的文官,这些人全部抄家灭族,虽然除了主犯外并没有大开杀戒,但却将他们的族人全部贬为贱籍。
其实说起来,这些人才是最惨的。我们这些八旗后裔,最惨也不过是一个死。要是没死,那么大都在勋贵之家里做事,最起码衣食无忧是有的。
可他们……大秦各地青楼里的女子,十之七八都是来自他们之中……”
贾环觑着眼看了看眼前这个“鲁莽”的壮汉,觉得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总有一种画面违和感。
可能感觉到贾环的眼神怪异,帖木儿嘿嘿一笑,道:“三爷,这些话是我从付鼐和纳兰他们谈话时记下的。我帖木儿煽马是一把好手,可说不出这些话来。”
“靠!”
冲帖木儿比划了个中指后,贾环又问道:“这些人如今都聚集在北城?”
贾环是知道“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句话的。
一旁的王贵不甘寂寞,插口道:“没错儿,这群贱民都住在东城。不止咱京城,大秦其他大城里也有,当年从贼的汉人可是不少。晋商八大家的族人姻亲加起来都要上万了,再加上明廷用血汗银子养起来的关宁铁骑……”
贾环不可思议道:“让他们聚集在一起,就不怕他们闹出乱子?”
王贵鄙夷的笑道:“就凭他们?三爷,您太瞧的起他们了。当然,朝廷也不是没有防备。但这个防备也简单,朝廷下发官文,北城里,但凡有人作乱,立即株连九族,犯人所在胡同之民,亦全部斩首。
若有举报者,经查明举报属实后,即刻脱离贱籍,恢复平民身。三爷,您想啊,有这么一道官文在,那些人有几个胆子敢乱来?说来也好笑,咱们大都的治安,还就属北城最好。”
贾环不信,道:“北城这么个情况,那些纨绔浪荡子弟还不都往那里去?”
王贵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贵人岂能入贱地?被人知道笑也被笑死,丢不起这人!”
贾环还是不解:“既然外无恶少来欺压,内部也没混混捣乱,太太平平的,他们应该过的不错才是啊。”
王贵嘿了声,道:“三爷,虽然内外都没人欺压,可他们过的并不太平,反而每天都过的紧张兮兮,防贼一样防着,防备别人会拿他们全家的项上人头去领赏。这种事并不是没有过……
而且,这些贱民没有地,也不能种地,还不能经商做买卖,更不可能读书考科举,练武什么的自然也是想都不用想。”
贾环瞠目结舌道:“那他们怎么活?”
王贵道:“怎么活?就是做工匠了。几乎所有的贱户,都是以做工匠为生。木工、瓦匠、泥水匠、花匠甚至还有专门饲养禽兽的牧匠。各式各类,都有。”
贾环皱眉道:“有那么多活给他们干吗?”
虽然贾环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民生,但他知道,在贾府里,都是自家的仆人来做这些,并未请这些匠人。
原本说的有些幸灾乐祸的王贵,听闻贾环的话后,终于沉默了下来,直到片刻后,他才缓缓的开口,道:“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活给他们干?需要这些活计的人家,大多都是富贵人家。可富贵人家,又怎么会让这些贱民登门?除了富贵人家,普通百姓通常又没什么要他们做的。所以,北城贱民的生活……生不如死。”
贾环心里一阵震撼,他面色肃然道:“我还有个疑惑,这群人里,怎么没有什么老人?”
在门口呆呆的拥堵站立的一群人中,年纪最大的,可能也不过四十多岁,经管他的头发有些花白,但看身子骨还算健朗。
这个问题一出,不止王贵,就连帖木儿,面色都戚戚然,王贵的嗓音有些沙哑道:“哪里能有什么老人?饭都吃不上了,哪有钱吃药,只能硬扛着。年轻人倒是扛的住,可老年人……哪怕是一场伤风,也能要人命啊。”
贾环面色一变,眼神都有些不稳了,他再一次扫向人群,看到里面有不少孩子,不过他的话还没出口。
王贵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长叹息一声,道:“孩子的身体虽然弱,可毕竟还没有经历太多磨难,没有暗伤。当然,就算这样,北城长不大的孩子,卷个破席子扔到北山后头乱葬岗上的,一年也不知有多少……说来也是造孽,祖辈的错,杀了也就杀了,这样做……唉!老汉我也不知该说啥,要说不对吧,可他们祖辈当年确实做的差了……”
贾环缓缓摇摇头,朗声道:“他们祖辈做的差了,当年就算将他们斩尽杀绝,再怎么折磨都不为过。哪怕不给他们留后,将这些人一个个都呛死在粪坑里都是应该的。因为他们的灵魂配不上他们的血脉,他们活着,只会让他们的血脉羞耻。”
贾环的声音很大,大到那些站在庄子门口的男女壮幼都听的到。
只是,这样的话,他们已经听了几辈子了,从出生起就听,直到死,都在听。
连庙子里的菩萨都是这些话……
他们的祖辈是汉奸,所以他们是贼人之后,受这些苦是天意,是应该的,是上天给他们的责罚。
只要这辈子用心吃苦,用心悔过,那么下辈子投胎,就不会再投到北城,不会再成为贱民了。
所以,对于贾环的这些老调重弹,他们已经麻木了,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可是,投胎是不能选择的,他们的后人是无辜的。就算不能说无辜,真要惩罚,那就让他们去做事,去采矿,去铺路,用劳动去为他们的先祖赎罪,直到有一天,他们能换取国人的原谅。但,在此之前,最起码要让他们像人一样的活下去。”
贾环稚嫩的声音激昂的喊道:“让他们像现在这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生无可生,死又死不起,这算什么?让他们活在人间炼狱吗?别人我不管,也管不了,但既然这些人到了我们庄子,王贵!!”
贾环的话让众人震惊,直到他忽然一声爆喝,王贵骤闻,冷不丁打个寒颤,而后反射性的立了个军礼,大声道:“在!”
没人笑,气氛已经变得很肃穆了,贾环沉声道:“记住,在我的庄子里,只要他们用心做事,那么他们就不再是贱民,他们是人,你们要给他们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尊重。王贵,你是我的庄子的外管家,所以我要你记住:只要他们用心做事,那你就要负责让他们吃的饱饭,穿的暖衣。让他们生病了有郎中看,有药吃。让他们的老人老有所依,让他们的孩子,不再裹着一席破席丢在乱葬岗上喂狼,而是健健康康的长大成年。王管家,你记住了吗?”
王贵眨了眨眼,震惊的无以复加,不过还好,他知道这个场合该怎么回话:“回三爷的话,我记住了!”
贾环看了眼对面那数十双饱含着各种情绪的眼睛,依旧麻木的、震惊的、感动的、质疑的、流泪的……
他长呼了口气,从袖兜里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当着众人的面,交给王贵,吩咐道:“我想庄子上的粮食肯定不够这么多人吃,你现在就带人,去多采买一些粮食回来。不用精粮,粗粮就好,吃的饱就成。另外,再去布庄买几匹布回来,也不用好看的,能穿就行。咱们先让这些人吃的饱,穿的暖。”
王贵正不知所措的看着那张出自大龙钱庄的五十两银票,还没动静。
可庄子门口却发生了一阵不小的动静,那六十八口匠人,在那个瘦高个儿中年人的带领下,一步步向贾环走来。
帖木儿见状,双目怒睁,站出一步,怒喝道:“干什么?你们想造反吗?!”
那群人如同僵尸般丝毫没有反应,直到距离贾环五步外,庄子上的人已经从后方拿出锄头叉子时,他们才顿住了脚。
而后,忽地齐齐跪倒,一个头狠狠的磕在地上,久久不起……
一道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悲鸣声,从为首的中年汉子身上发出。
如咽如泣,放佛在倾诉着,这百年来,他们祖祖辈辈遭受的无尽屈辱和磨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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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凝固(咳咳,依旧求收藏~)
“你叫李万机?”
贾环脸色怪异的看着高瘦中年,再次问道。
高瘦中年,也就是李万机,并没有因为贾环再三询问而不耐,他依旧恭谨的回道:“三爷,奴才就是李万机。”
“嘶!”
再次吸了口冷气后,贾环极其郑重的回头厉声吩咐道:“记住了,日后三爷我干成了再大的事,你们都不许用日理万机来形容三爷我。”
“噗!”
就算这个时代大家还不知道,日这个词会有另一重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将它理解成一个动词。
不管这个动词是什么,总之,想来不是什么好话,因此,也就很好笑了。
“好胆魄啊,冲着这个名字,能抗的住那么多大人物……老李,你是一条真正的好汉!”
贾环正色道,看着李万机一脸的纠结,他又哈哈笑道:“开个玩笑,老李别介意,对了,既然你是好汉,那你以后就不要再自称奴才了。你说的纠结,我听的寒颤……”
李万机闻言一怔,一双很深邃的眼睛细细的看贾环一眼,而后点点头,道:“没有外人的时候,小的可以斗胆僭越,若是有外人在时,小的还是要自称奴才的,不然会给三爷惹祸。”
贾环无所谓,道:“这个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对了,帖木儿跟着我的时候,我问过他一个问题,现在也问问你。李万机,你如今在我手下做事,你能为我做什么?不慌着回答,想清楚再说。”
李万机想的很清楚,他一字一句道:“敢不为三爷效死。”
贾环闻言很满意,哈哈大笑了声,然后转头就朝帖木儿腿上踹了脚,笑骂道:“听听,听听人家怎么答话的,再看看你,娘的,就知道煽马煽马煽马,以后好好跟人学着。”
一番笑骂,就将这层揭过了。
贾环无法判断李万机所言究竟是真是假,若假,想来也不全假,贾环如果真的做到他所承诺的,那么其所为不啻于给予了这些贱民们新生,而且还是子子孙孙的救赎,其恩如海,李万机等人为他效死也是应该的。
可要说真,贾环也不敢全信。
人心,永远都是这个世间最难测的东西。
而善忘,又是普罗大众芸芸众生们的共性。
话虽然难听,但良药苦口。
贾环自忖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老李,咱们闲话暂且少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不过,庄子里的屋子肯定不够安排你们这么多人。也是疏忽了,我原以为父亲能给我十来个人就不错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不过人多也好,人多力量大。
既然现有的房子不够用,那就先搭几个窝棚。昨天老王领着庄户们上山伐了半天的木头,今天刚好用上,男人先对付着,女人和孩子就进庄子里,让庄户空出几间屋子挤一挤。这入秋的天儿,夜里风寒露重的,爷们儿可以抗住,女人和孩子怕是受不住。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明儿起,咱们就要起窑烧砖了。想来你们这群匠人里面有会烧砖手艺的,等烧好砖后,咱们就破土开工,盖新房。”
贾环虽然年幼,但毕竟不是真的年幼,最起码脑袋里的魂不年幼了,所以思维和说话的思路理的很顺,一番安排周到得体。
贾环也不等李万机的意见,就对一旁的郭三壮道:“老郭,王贵带人去买粮了,那你就负责一下,让大家发扬一下风格,空出几间屋子来安排一下咱们的新庄户。另外,老李……不不,不是你,是庄子上的老李,算了,以后我若叫你还是直接叫李万机吧,有特色就要呈现出来不是……咳咳,言归正传,那个老李,你带着李万机,让他挑青壮匠人,一起去搭窝棚。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好看,结实挡风就好。”
郭三壮道:“三爷,带人进庄这个事交给婆娘做就是了,我还是和李二他们一起去起窝棚吧。”
贾环笑道:“你婆娘能做这事?”
昨日被吓个半死的郭家婆娘,好像也是叫李氏的妇人,此刻被郭三壮从围观的人群中扯出来,当着众人面,郭三壮向他婆娘李氏转达了庄子的最高领导贾三爷的指示精神,并告诫她,一定要不辜负三爷和庄户群众的期望,把工作做好云云,不然的话,晚上回去收拾她……
老秦男子彪悍耐战,女人也泼辣敢为。
李氏看见贾环鼓励的眼神后,立刻就变了一个作风,咋咋呼呼的吩咐起来,什么一家出几间屋子,柴火屋也成,只要不漏风就行,但牲口棚子不行……
贾环听了几句就放心了,然后对李万机道:“看见没,我们庄子里男的都是爷们儿,女的都是汉子……不,女的都是巾帼英雄。李万机,你们那边也不能认怂,选一个出来,和老郭家的一起领着人进庄。”
李万机笑着点点头,虽然他可能长久没笑过,笑的优点难看,可能笑也算是一个进步,往心里洒点阳光总是好事。
李万机回去他们那群人群里说了几句后,也领了一个妇人出来,不过这妇人比起郭三壮家的李氏就差多了,虽然也在吩咐做事,可声音轻轻的,神情也有些畏惧。
李万机见状叹息了声,对贾环道:“让三爷见笑了。”
贾环摆摆手,道:“这算不得什么,刚开始都这样,日后日子久了,自然就一样了。好了,闲话少说,我们庄子的作风,从来都是多做少说,说的再多想的再多都没用。
你们现在就去出,就围着庄子外院墙搭建就行,这么大的院墙,足够了。另外,老郭,你不去领人,也别去盖窝棚了,你这样,带两个壮小伙儿,去找一头大肥猪杀了。
虽说咱们现在的条件还很艰苦,但今天毕竟来了新成员,总要给他们接风洗尘一次。买猪钱等王贵回来直接从他那里取就是,对了,再去弄些黄酒回来。既然要高乐,那咱就高乐个痛快!”
人群中众人闻言发出一阵欢呼。
然后,人群开始有规律的涌动起来,分流、分流、再分流……
……
“没有,一钱银子都没有。”
赵姨娘脸板的和搓衣板儿似的,丝毫口风都不留,对面前一脸谄笑的贾环视若无物。
贾环哀求道:“娘啊,我又不是去赌去嫖,我是要做大事。你就再给一千……算了,我打个半价,你就再给五百两就行。”
赵姨娘眼皮都不带夹一下的,只是摇头说没有。
苦求不得,没法子,贾环只能讪讪出门去了。
走到门口,却见小吉祥探头探脑的走过来,笑眯眯的看着贾环,背着一双小手,口气神似某人的说了声:“三爷,您好着呢?”
饶是贾环心里郁闷,也被这个小丫头给逗乐了,道:“小吉祥,三爷的神韵你最好还是不要去追求了。像三爷我这样的人,是注定了一直被模仿,但永远无法超越的。你呢,还是继续走你萌萌哒的道路吧。”
小吉祥闻言噘了噘嘴,道:“三爷,我找你来是有正事哩!”
贾环哈哈大笑道:“好,咱们小吉祥也有正事了,说说,是不是想找三爷一起午休啊?你这小蹄子,就那么急?”
“呸!”
小吉祥气的差点吐血:“你才急呢!三爷,我真的有正事给你说。”
“好吧好吧。”
贾环投降道:“说说看,你有什么正事?”
小吉祥突然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来,然后把打开系扣,翻过来,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却是一把细碎的银锞子。
小吉祥笑眯眯的看着贾环,道:“三爷,我听说你最近手头有点紧,缺银子使啦?这是小吉祥攒的私房钱,可以借给你使噢!”
贾环看着小吉祥手心那一把细小的银锞子,忽地心里一热,他一把接过银子,放进自己的袖兜里,然后又一把将小吉祥抱入怀中,感激道:“小吉祥,你放心,日后三爷一定圆你一个姨娘梦,让你成为新时代的人生赢家。”
靠在贾环怀里,小吉祥一双溜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弯弯的,甜甜的。
心里嘀咕念叨着:赚到了耶!
……
“你就是砖瓦匠?会烧砖吗?”
贾环看着面前这位背部佝偻,面色枯黄的男子,问道。
这个男子形象不算雅致,笑声也很难听,和老鸮一样刺耳,他道:“三爷,小的叫胡老八,从七岁起进官窑里做火工师傅的搭手,至今已经在砖窑里做了二十年了,烧砖的时候,小的常常三四个月都不下窑,吃住都在窑上。小的对砖窑的熟悉甚至超过了对小的婆娘的熟悉……”
贾环满意的竖起大拇指,道:“好,胡老八,我最欣赏这么敬业的好汉了。不过,你这么能干,官窑怎么舍得放你离开?”
胡老八嘿嘿一笑,摇头道:“令尊大老爷就是管官窑的堂官,小的这样的贱籍,还不是大老爷一句话的事……”
贾环笑道:“对你来说不算坏事。”
胡老八闻言笑的更得意了,道:“可不是,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里会是坏事。要不是我胡老八的手艺最好,烧的砖也最漂亮,还轮不到我胡老八出头哩!”
贾环闻言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将手里的一张纸打开,这是一个图纸。
当图纸完全展开在胡老八的面前时,胡老八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第六十八章 难题(求收藏!!)
“三爷,这是……砖窑?”
胡老八皱着眉,一双三角眼死死的盯着图纸。
贱籍的确是不能读书,但并不代表他们一定不识字。
至少,经常见的字和银票上的字,他们多半会知道一二。
贾环笑的很灿烂,道:“没错,你看看,这和你认识的砖窑有什么差别?”
胡老八闻言缓缓摇头,道:“差别大了,这……完全不同。”
贾环道:“我给你大概说一下,能不能领悟全靠你自己了。看好了,这种窑,叫隧道窑。这整个,就是一条直线型隧道,两侧和顶部都是固定的,底部,却是可以活动的。
这里,对,开口的这里,这里就是进口处,也是预热带。
而这里,是中间的部分,两侧是两个高温炉,所以这里叫做高温带,也叫燃烧带,预热带的热气,就从这里流散过去。
这里,记住了,这里是窑尾,从这里可以灌入冷风,所以,这里叫做冷却带。
怎么样,心里有没有大概的谱?你是砖窑里的老人了,意思大概都能明白吧?”
贾环看着面色凝重到了极点的胡老八,眼神里尽是希冀之色。
他前世是土木系的工科狗不差,可土木工程又不是烧砖工程。
能勉强记一个隧道窑就不错了,哪里可能记得那么详细。
所以他只能期盼胡老八这个烧砖老手有足够的悟性,领悟先进的隧道窑烧砖法。
其实,隧道窑并不是几百年后才出现的新科技,贾环记得,大概在一七八几年还是一七九几年的时候,就出现了隧道窑,只是一开始没有用来烧砖,而是用来制作瓷器。到了一八一零年左右,才用来烧砖。
总的来说,距离现在应该也没有相差太多时间,所以贾环觉得胡老八这个自吹烧砖比睡婆娘还熟练的老手,应该能看得懂这张图纸。
胡老八却是没有看到贾环的眼神,一双眼如同钉在了图纸上般,死死的盯着。
见他这样,贾环心里不怒反喜,一般来说,技术男的情商都不会太高,见到先进技术犹如看到绝世美女般,没有这份对技术痴迷的技术人员,多半是没什么大前途的……
胡老八看了很长时间,然后,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语气非常凝重道:“三爷,我不明白。”
“我艹!”
贾环气的差点破口大骂出来,不明白你他娘弄的这么神神叨叨干吗?
胡老八也是见惯人脸色的,他见贾环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连忙收了那套凝重神色,赔笑道:“三爷,我们这个胡同的匠人,都是跟着白师父学的手艺,他老人家是真正的大匠,他要在这里,小的担保一定能看懂这个图。”
贾环闻言脸色和缓下来,问道:“那白师傅人呢?”
胡老八道:“死了。”
贾环二话没说,从地上抄起一根破木棍就朝胡老八身上砸去:“你狗胆包天了,敢这样消遣小爷?去,现在就去找你白师傅去,找不回来小爷扒了你的皮!个驴日的……”
胡老八躲都不敢躲,还好贾环没几点力气,抽的不疼。
等贾环抽的气消了后,胡老八才继续赔笑道:“三爷,你看小的这张破嘴,就是笨,不会说话。小的想说的是,虽然白师傅死了,可我们还有大师兄,大师兄比我厉害多了,他在这里的话,也能看明白图纸。”
贾环阴测测的道:“胡老八,你想清楚了,你要是敢说你大师兄也死了,你以后就不要叫胡老八了,直接叫胡扒皮算了。”
胡老八赔笑道:“哪能呢?我大师兄就是李万机啊,他还没死呢。”
贾环闻言一愣,道:“李万机是你们大师兄?”
胡老八笑道:“是啊,要不是我们大师兄,他也不会是我们的头儿了。三爷,不是小的跟你吹,我们大师兄才是真正的匠门高手,精通各种匠术。师父在世的时候说,小的们是用苦力气做匠活,可大师兄是用脑子做。”
贾环道:“行了,废话少说,去把李万机叫来。”
……
“怎么样,李万机?看的懂吗?”
贾环再次希冀的问道。
李万机人很瘦,也很高,脸显得有些长,其他的倒也罢了,但一双眼睛却平和的让人注目。
虽然贾环不大愿意承认,但李万机一双平和的眼睛里,确实充斥着淡淡忧郁神色的目光,很骚包……
这种男人一定要防着,不能让无脑的女人看见,不然杀伤力太大,搞不好就要勾搭成奸,红杏出墙。
比如说,赵姨娘……
“三爷,三爷?”
呼唤声让贾环回神,看到李万机有些讶然的眼神。
贾环心里打定主意,不能让李万机靠近内宅二十米以内……
“怎么样,看的懂吗?”
贾环正色问道。
李万机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叹息了声,道:“勉强倒是看出了些名堂,但是想具体实施,凭小人的手段,怕是力有不逮。”
贾环皱眉道:“这需要很高的水平吗?”
不应该啊,又不是三百年后才有的技术,顶多再过个几十年就会出现的。
李万机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有几个关键点还是搞不清楚……三爷,冒昧的问一下,这张图纸是何人所绘?既然能绘制出此图,想必此人一定能建出这样的砖窑。”
贾环闻言干笑了两声,尽管前世他们所在的那所破大学已经很注重动手能力的培养了,可让他去建一座隧道窑,还是太高看他了。
贾环正色道:“这张图纸来自一绝世高人,我能求来图纸已经是得天之幸了,其他的只能靠我们自己,不要再妄想让高人出手了。人家是高人,这些个臭鱼烂虾的还不值得高人亲自动手。”
李万机闻言也不着恼,点点头,道:“是小人考虑不周……”
贾环挠挠头,道:“李万机,以后庄子里没外人的时候,你就不用自称小人了,实在是太难听了。听多了,说不定我真会把你看成小人的。”
李万机闻言一怔,轻声道:“三爷,小人能够不自称奴才,自称小人,已经非常感激了。要是再自称……就着实太僭越身份了。”
李万机此言一出,贾环对他的看法又深了几分。
底层人民中,果然有大才者……
贾环这个“伪上层人物”如是骚包的想着。
他呵呵笑道:“都说了嘛,没有外人,咱们庄子里自己人说话时,你们就自称‘我’就行。什么小的、小人、奴才之类的,听的让人太难受。最重要的是,我认为李万机你是一个人才,不应该受此折辱。”
饶是李万机心志坚韧,可陡然听闻此言,一双平和的眼睛也生起了波澜,双目通红间,人便拜了下去:“小人……我常闻,士为知己者死,又闻,君以国士相待,吾必以国士报之。小人出身卑贱,世有罪孽,不敢称士子,更不敢妄谈国士,但,小人亦是有血性的汉子。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今日得三爷如海深恩,小人岂敢不以死命为效?但有差遣,必定万死不辞!”
贾环没有再插科打诨,他亲自弯腰将李万机扶起,笑道:“李万机,太过了,我所为者,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我让你自称‘我’,也只是听不惯奴才、小人什么的。你何必……”
李万机起身后,大手擦过脸面,拭去泪水后,嘿了声笑道:“对于三爷来说,这的确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于我们这些罪民……三爷,这胡老八,寻常最顽劣不过,要不是有小人……要不是有先师和我压着,不知道要闯出多少货来。可你问问他,他敢不敢,他会不会在三爷面前撒野?”
一旁跟着李万机跪下,又自己爬起来的胡老八闻言连连摇头,高声道:“三爷,老大,我老八是性子顽劣,可老八又不是畜生,三爷将我等从那牢坑里解救出来,让我等,还有我等子孙不再受那生不如死的苦,若是老八还敢在三爷面前放肆,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谁敢在三爷面前放肆,老八我豁出去命不要,也要和他辩白个清楚!”
“不要激动。”
贾环心里美滋滋的,不过面上却极力淡然的道:“好了好了,这些话都记在心里就好。我虽然年幼,但耳根子也不软。记住,我们自己人,少说,多做。”
李万机和胡老八两个大汉,被贾环一个孩子这般教训,心里也是赧然,不过听到“我们自己人”时,心里又是一热……
被人憎狗嫌了几代人,如今却被一贵人当成自己人,这种感觉,又岂是旁人能体会?
贾环没有再理会太多,作为工科狗,本来就是如此,能动手的,就尽量不动嘴吵吵!
他拿着图纸,发愁道:“连李万机都没法子,看来只能先弄个老式土窑干着,再慢慢尝试这个了。可惜,老办法太慢了些……”
李万机和胡老八闻言,两人互相对视了眼,面色都有些……犹疑?
贾环余光瞥见,不悦道:“有话就说,怎么着,刚那些话都是废话不成?”
两人闻言立刻色变,李万机躬身道:“三爷莫恼,不是我们要瞒着三爷什么,实在是……实在是怕三爷不信。”
贾环皱眉道:“你还没说什么呢,怎么知道我不信?”
李万机闻言,一咬牙,道:“三爷,其实还有一个人,才是真正得了我恩师大匠传承的人,只是……”
……
第六十九章 有道理
“胡老八不是说你就是你们这波人的老大了吗?说你是最厉害的。”
贾环将信将疑的问道。
李万机苦笑了声,道:“如果只算男子,这么说也没错。”
贾环闻言,忽地如同饿极的鬃狗嗅到了肉味一般,眼睛亮的都快放光了,道:“莫非,是你师娘?”
李万机和胡老八见状,神色甚至有些惊恐。
就算是师娘,三爷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李万机今年都三十多了,他师娘再年轻也四十多近五十的人了,还是在北城那种困顿的地方。
这种级别的女人,三爷都惦记?
李万机忽然有些后悔,愈发不知该不该将那人说出。
贾环看到两人的脸色,心里自然能大致明白两人的想法,他无语道:“你们别误会,我又不是变态。我以前听说过一个笑话,说江湖上的武林人士之间骂架,通常都不会问候对方的母亲或者祖母。而是问别人,你的武功是你师娘教的?咳咳,当然,我问你们这句话可是一点侮辱性的意思都没有,你们可不要多想!”
听到贾环的解释,李万机和胡老八二人才暗自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李万机哭笑不得道:“我师娘几年前就病逝了,所以……”
贾环这下又疑惑了:“不是你们师娘,又不是男的,还比李万机你的手艺好,那是谁?你师祖母?”
李万机闻言,嘴角抽了抽,道:“不是,三爷,是我们小师妹。”
贾环闻言一怔,随即失笑道:“是我想岔了,实在没想到居然会是你师妹。对了,你师妹随你们来了吗?还是在她婆家?她应该比你们小不了几岁吧,居然这么能干?”
李万机嘴角又抽了抽,苦笑道:“三爷,小师妹今年才……才十四岁。”
贾环闻言,顿时不笑了,眼神严肃的看着李万机,道:“李万机,你可知道我虽然年幼,可家父却是工部员外郎,我对工家之事也是略知一二的。你不要说大话,一个十四岁的丫头,她能知道多少手艺?”
李万机也是为难,苦笑道:“三爷,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可小师妹却是工家一脉不世出的天才。师父指点我们技艺的时候,师妹只是旁听,收获就远比我们要强的多。所以……只是,三爷,恩师临终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师妹了。所以……这个……”
贾环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意思,顿时气的笑了出来,笑骂道:“三爷今年才七岁,就算想抢个美人做压寨夫人,可又能做的了什么?你们要提防我,过几年还差不多。”
李万机摇头赔笑道:“贵人有天授之德,自然也有天授之才。原我也不信这种说法,可见识到三爷后,我就不得不信了,三爷非常人。”
贾环摆手,道:“别,三爷我最不喜欢别人奉承我,咱们有话说话。既然你们那小师妹那么厉害,去个人把她找来,好赶紧看看能不能搞定这张图纸。”
李万机笑道:“三爷,师妹如今进了庄子,里面大多是女眷,我进去却不大合适。”
贾环皱眉道:“你们来的时候不都在一起吗?哦……也对,算了,你还是别去了。”
贾环想到了要将这个人远远隔离于赵姨娘视线之外的打算,其实他真是多虑了。
赵姨娘虽然没什么文化,可眼界却高着呢。
跟过公门高官贾政这么多年,两人又情深意重的,哪里会将一个贱籍放在眼里……
“你不便去,胡老八自然也不便去,得,三爷我亲自跑一趟吧,你们师妹叫什么名字?”
贾环问道。
李万机连忙回道:“小师妹叫白荷。”
贾环“嗯”了声,将图纸交给李万机,道:“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今天一定要弄出个章程来,时间不等人。”
说罢,就朝庄子里小跑而去。
“老大,三爷年纪小,不过却是个干才,人也不错,我们有福了。”
胡老八看着贾环的背影,对身旁李万机道。
李万机点点头,缓缓的道:“苦了几辈子,熬了几辈子,如今总算是看的见光了。只可惜,师父没有熬到今天……”
胡老八犹豫了下,轻声道:“老大,师妹的相貌那个样子,三爷见了会不会……”
李万机闻言,脸色也有些举棋不定,道:“应该……不会吧,三爷看着还是个孩子……”
胡老八道:“老大,我们见过那么多孩子,有哪个能说出三爷说的那些话?贵人,懂事的早。”
李万机面色一变再变,沉默了长久后,才长长的吐出了口气,道:“如果真那样,也不是件坏事,看三爷的言行,并不是坏人。师妹……唉,但愿……”
……
贾环并不知道李万机和胡老八两人正满腹忧愁,哪怕知道恐怕也无暇顾及。
因为当他走到庄子门口后,就在那棵老槐树下看到了宿仇。
隔了一宿的宿仇,郭狗子。
江湖人称,狗剩子。
狗剩子的名头在江湖上虽然不怎么响亮,可此刻小脸儿却板的极为严苛,一双有些肿泡的小眼睛散放着森冷的寒光,直盯盯的看着贾环。
我艹,这个杀手有点冷啊。
贾环心里一个激灵,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挤出了一张笑脸,亲切的打招呼道:“狗剩兄,最近好着呢?”
狗剩子很有杀手的风范和原则,面对贾环的笑脸丝毫不为之所动,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贾环。
贾环看了看眼前的小二球,又看了看附近,没发现有什么能救驾的人存在,思量跑路的话,未必能跑的过眼前这黑厮……
完了,难道真是天欲亡我贾环耶?
眼看着狗剩子越走越近,贾环已经做好了抱住头,保护好重要部位的准备了。
谁料,一直板着脸装杀手的狗剩子忽然咧开嘴冲贾环极为“妩媚”的讨好一笑。
“呕!”
贾环没忍住,往一旁干呕了下,然后就见狗剩子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没呕出来,强压下心口的恶心后,贾环长呼了口气,不挨打总归是好事。
贾环三爷的气度又回来了,背着小手,看着狗剩子沉声道:“狗剩子,你该当何罪?”
狗剩子闻言,更迷茫了,喏喏道:“俺……俺就是听说要杀猪了,想讨个猪鞭吃,俺没想干啥。”
贾环闻言,面色顿时一变,再看狗剩子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敬佩,道:“都说补肾要从娃娃抓起,没想到狗剩兄竟然已经做到这么超前了,了不得,了不得啊。”
狗剩子完全听不懂贾环在说什么,不过看到贾环在笑,他就高兴了,得寸进尺道:“俺……俺还想要猪尿泡……”
说罢,可能也为自己的狮子大开口感到不好意思,低声解释道:“俺老尿炕,尿一次俺娘就揍俺一次。俺听人说,吃了猪尿泡,以后就不尿炕,都尿猪尿泡里了。所以才……”
贾环自忖做人从来以义字当头,急公好义,助人为乐。既然狗剩兄需要在肚子里添加一个猪尿泡,他又岂能不成他人之美?于是便小手一挥,慷慨道:“没有问题,狗剩兄,杀猪后你就给人说,就说我说的,猪鞭和猪尿泡都归你了。”
狗剩子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跪下就给贾三爷磕头,磕了仨后被心地善良的贾三爷给拦住了,告诉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随便给人磕头云云……
这下,狗剩子就更感动,带着眼泪和贾三爷的指示找杀猪的去了,他打定主意,只要这次真能要到猪鞭和猪尿泡,以后贾三爷就是他的人生导师和精神领袖了!
……
“白荷?白荷是哪个?站出来!”
本来贾环思索,看李万机和胡老八的样子,防备他是个色鬼,扭扭捏捏的不肯说出这个小师妹,想来白荷一定是一个藏在底层人民中的金闺花柳,说不定正是贾环最喜欢的那种清纯动人的妹纸。
所以一开始贾环没有大张旗鼓的询问,而是准备自己猜猜看,看能否自主的发现寻出。
当然,如果能够和一个打着绣伞身着青衣的清秀小娘来个意外的邂逅,在她惊慌失措间搀扶她一把,或者她意外的捡到一个装满了银子的荷包,蹙起秀眉,迷茫四顾间发现了阔绰不凡又俊朗不凡的贾公子正昂首挺胸,龙行虎步的走在前方……
这种畅想都是极好的,可惜,贾环在充满屎尿味飘荡的庄子里都转了三圈了,他觉得他衣服上都已经熏染了一层鸡屎味时,依旧没有发现哪个极有姿色的小娘。
气急败坏下,贾环才大声嚷嚷道。
一群妇人沉默的看着贾环,静静的,只是看着,没人说话。
贾环纳闷了,难道没这个人?不能啊!李万机敢骗他?
不死心,贾环再次大声道:“现在广播找人,现在广播找人,李万机和胡老八的小师妹,李万机和胡老八的小师妹,白荷同学,白荷同学,有事相找,请出来!”
妇人们还是一阵沉默……
贾环见状真生气了,骂道:“两个驴日的玩意儿,敢骗老子!小爷我还真是开了眼了!”
人群中终于不再沉寂了,贾环看到一处人群中,几个人好像有些拉扯,不过,终究没有阻挡的住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影挤了出来。
只一眼,贾环便明白了,李万机和胡老八为何有此担心。
他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
第七十章 白荷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贾环痴痴的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位,有些恐慌、有些忧伤、有些惊怕却又有些倔强的女孩子,她淡淡的眉毛下,一双极为标致的眼儿媚,小巧精致的鼻梁下,是一张丹若涂脂的薄口,垂下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让人忍不住怜爱……
尽管她穿着粗布麻衣,尽管她不戴凤钗环珮,尽管她不是那种大气若牡丹的国色天香。
但正如贾环的呓语,她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白荷,不愧她的名字,就像一朵清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呼!”
闭上眼睛,贾环长呼了一口气,他的心里在疯狂着呐喊着:女神!女神!真正的女神!!
不过再次睁开眼时,眼睛里似已冷静下来了,贾环抬起头,看着白荷的脸,道:“你就是李万机和胡老八的小师妹,白荷?”
白荷垂着眼帘,轻轻点了点头。
贾环道:“他们说,你的匠人手艺比他们还强,我有一张图纸,李万机和胡老八都搞不定,所以他们举荐了你,你跟我去看看吧。”
贾环说话的声音很大,周遭的妇女同胞们都听的到。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好些人脸上都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放心表情,但也有人好像有些失望……
不过,白荷的眼睛却是一亮,也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声音脆脆的,甜甜的,像清泉一样,有点像林黛玉,但她声音里没有林黛玉声音里的那股凛冽的凉,是另一种感觉,温和,糯软。
白荷道:“公子,是什么图纸,大师兄都看不懂?”
贾环小胸膛挺的高高的,看着和鸡胸差不多,他正色沉声道:“本来我是不想跟外人说,但小姐你不同,我哄谁也不能骗你,实不相瞒,那图纸是小生我画的。”
这就太好笑了,所以白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掩口轻笑道:“小公子,我们还是先看看那图吧……”
贾环闻言,顿如一盆冰水倾头,他长叹息一声,摇头道:“小姐,我以为我们会成为人生的知己,岁月的伴侣,没想到,终究是知己难求,你不懂我啊。罢了,看来我注定是要难逃避一个寂寞如雪的人生了,咱们走吧。”
白荷笑的更欢乐了,戏里演的都没这么有趣呢!刚才她还在担心贾环这样的贵门公子,会是脾性暴虐的人,不定怎么折磨他们哩。
这种事在北城几乎每个人都耳熟能详,只是没想到,这位贵公子却这般有趣。
不是白荷不解风.情,她已经十四了,在这个时代就算出嫁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任谁面对贾环这样的,身高不足腿长的屁孩,都不会产生太多成年人世界的联想,只会当成乐子……
……
见贾环有些兴致不高的和白荷一起走来,李万机和胡老八不禁面面相觑。
不过看到贾环和白荷的身高差后,随即似乎又都恍然解惑了。
贾环瞥见了两人的神情,心中鄙夷,没见识的大脑壳子,知道什么叫做年纪不是问题,身高不是问题吗?
只要有真爱,一切都将不是问题。
看见贾环款款深情的看着自己,白荷掩口笑的更欢了,虽然没有出声,可一双肩膀抖的和风中百合似的……
咦?
白荷,百合?
贾环似乎突然明白过来,白荷为何会拒绝他这样的优质男了……
原来是个拉拉呀!
白荷被贾环突然变得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的有些发麻,终于不笑了。
“小师妹,你来了就太好了。快来看看这张图纸,三爷说这是从绝世高人手里讨来的……”
李万机的话,让白荷的嘴角又浮起一抹笑意,不过随即就不笑了,秀眉蹙起。
“这是……火窑改良法?”
白荷的眼睛很漂亮,不是小吉祥那样的大圆眼睛,也不是赵姨娘那样的杏核眼,而是像一条修长的柳叶,并在尾部有些向上翘。
比狐狸眼大一些,比杏眼小一些,长一些,却又没有丹凤眼的凌厉。
贾环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细细观看着,直到白荷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咳咳!三爷?”
李万机打断了贾环肆无忌惮的瞅,要是放到贾环上一辈子,遇到泼辣点的,人家妹纸就算不给你一耳光,也会破口大骂:
“瞅瞅瞅,瞅你妈比啊?回家瞅你妈去!”
想起前世受的伤,贾环都有种要流泪的感觉,唉,往事不堪回首……
“怎么了?”
回过神的贾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三人,莫名其妙的……
饶是李万机老成持重,此刻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没什么,小师妹……白荷在和三爷说话呢。”
贾环闻言看向白荷,笑容灿烂,道:“小姐,你要向我告白吗?”
一旁的胡老八可能被口水呛住了,拼命的咳嗽……
李万机也很尴尬,心道这贵门子弟果然都是一个性子……他看了眼白荷红彤的脸,在一旁劝道:“三爷,小师妹当不起三爷的称呼,让人听到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贾环这个人不喜欢客套,也不喜欢转弯抹角,当年身为底层人民时,这个性格让他吃尽了苦头。
可现在……
“李万机,你小师妹许人家了吗?”
我艹!
李万机和胡老八脸色有些难看了,这……这算嘛事儿?
至于白荷的脸已经红成了苹果,让贾环忍不住想咬一口,可她的眼睛里却已经有了屈辱的泪花了……
贾环叹息了声,诚恳的道:“李万机,你不要怪我荒诞胡闹,我就是说话直。可是你得明白,以你小师妹的这个颜色,搁在富贵人家里,就是选进宫里当个娘娘都不是问题。但是放在你们这样的门户里,却是招灾惹祸的。其实这和她许没许人没多大关系,重要的是,她许的人能不能保住她。”
李万机脸色难看道:“三爷,难道你都保不住吗?”
贾环笑着摇头道:“如果她现在还没许人家,我可以做主,收了她当妾侍。日后我若有了前程,可许她一个如夫人。若是她不愿跟我,别人的觊觎我倒是可以拦得住,也没谁敢和我荣国府抢人。可我在宗族里也算不上什么地位重要的主,若是我那大伯父或者族长大哥开口,恐怕……
说实话,他们这些人并不像我这样洁身自好,并且还有理想、肯上进、生活积极,我那大伯父如今是一等将军爵,族长大哥是三品将军的爵,最不济的链二哥身上也有个同知的缺,还很受府上老太太的喜爱。他们身上有爵位,却都不爱做官,只喜欢讨小老婆。麾下有一帮子狗腿子,四处寻摸漂亮花姑娘。
唉,我这庄子上也很难说有没有他们的眼线……若真到了那日,却该怎么办?”
……
“三爷,你回来啦?咦……这位姐姐是……”
小吉祥今天开心了一天,然后一直在主院门口的石墩上坐着,跟望夫石一样等着贾环回来。
陡一见贾环进门儿,她顿时乐的跳了起来,不过刚冲贾环跑了没两步,就见贾环身后跟着出现了一位……不像好人的女子!!
虽然嘴巴里喊着“姐姐”,可皱起的毛毛虫眉和大眼睛里射出的电花,已经将她的敌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贾环见状,哈哈大笑,伸手掐了掐小吉祥鼓成小包子的脸,道:“这是三爷给你找的姐姐,,以后也是咱们家的人了!”
“噼啪!”
一道晴天霹雳就这样霹到了小吉祥的脑门上,直把她劈的摇摇晃晃。
贾环吓坏了,一把拉住小吉祥,急道:“小吉祥,你怎么了?”
小吉祥一脸的哀怨和悲愤,看着贾环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写着三个字:
负人郎!
这个表情,如果是出现在一个二十多岁的青春女子,甚至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女脸上,可能都会让人心生无限怜惜。
可它出现在一个六七岁的圆脸小丫头的脸上,就实在让人想笑了。
看到两个和成年人腿一样高的小人儿在那里搂搂抱抱,脸上的神采还这般的幽怨,着实让白荷忍不住,抖动着肩膀喷笑出来。
她不笑还好,这一笑,更让小吉祥怒火万丈。
娘希匹!
欺负到老娘头上了!!
不过,没等她发飙,她整个人就顿住动不了了,因为贾环忽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这……
不是说好了,晚上熄了灯再亲吗?
怎么能在这里亲?
小吉祥呼吸急促,圆脸通红,眼睛都是水灵灵的,看也不敢看贾环一眼,但在白荷面前却不肯低头,小脸儿扬的高高的,和刚下完蛋的花母鸡一样,“咯咯咯”的转了个身,然后“咻”的跑个没影……
“噗嗤!”
看到她这个孩子样儿,白荷又笑出了声。
在她看来,这实在是……童趣!
贾环笑眯眯的看着白荷,道:“小荷,要不要三爷给你也来一个?”
白荷闻言俏脸一红,连连摇头,道:“三爷,我们还是去你书房看图纸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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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克油~~
第七十一章 贾三爷的女人
“三爷,你……”
白荷有些无奈的看着桌子对面,直愣愣的盯着她瞧个不够的贾环。之所以还不羞涩,是因为贾环实在太小了……
贾环嘿嘿笑道:“谁让你不肯做我小妾的?”
白荷俏脸一红,低声道:“三爷,良贱不可通婚,这是太祖高皇帝的旨意……”
贾环叹息了声,正色道:“小荷,你放心,我现在正在习武,日后一定会有一个前程,到时候,我帮你脱了贱籍,再嫁给我吧。”
白荷闻言,只是抿嘴一笑,不置可否,轻声道:“三爷,能在三爷的庄子里生活,小荷已经很满意了呢。再说了,现在小荷已经是你丫鬟了……”
贾环摇头道:“我一定要给你一个名分,小荷,这是三爷作为一个男人的承诺。”
白荷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美了,虽然心里未必当真,不过她还是轻轻的点点头,眼神明亮,心里暗道,就算只是听听这些话,也很动听呢……
她却不知,贾环看着她脸上甜美的笑容,此刻正觉得下面的小蚯蚓有种朝小泥鳅变身的趋势,连忙控制住心念,默念三个代表,八荣八耻……
终于,小泥鳅又恢复成了小蚯蚓后,贾环叹息了口气,心里暗骂焦大无耻,居然早早警告他在没有练功入门前不能破了童子身,真是混蛋,难道在他眼里,贾三爷是这样荒诞无耻的人吗?真是的……
“小荷,咱们现在来谈正事。”
将图纸铺展在桌子上,贾环的面色严肃下来,而白荷在图纸打开的那一刻,也进入了角色。
看着在图纸上连比带划,娓娓不停的讲解着的白荷,贾环不得不承认,这个世上,真的有天才这种生物。
图纸在白荷手上出现不过一个小时,可她却已经理解的极为透彻,甚至比贾环还透彻。
白荷此刻讲解的,和前世贾环在课堂上学到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更详实。
详实到贾环很多都听不大懂……
“小荷,这个活如果交给你,你能指挥的来吗?”
贾环忽然开口道。
白荷闻言一怔,随即大喜过望,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贾环,道:“三爷,你说……你说把这个活交给我来指挥?”
贾环点点头,道:“没错,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你就是我的代表!”
白荷俏脸都激动的涨红了,甚至语无伦次道:“可……三爷……我,可我是阴人,三爷,我……”
贾环上前,轻轻的牵起她的手,握在手中,道:“小荷,你是三爷的女人,在这个庄子里,谁敢说你的不是?”
白荷修长的眼眸眨了眨,看向贾环的眼神愈发柔和,不过还是轻轻的摇摇臻首,道:“三爷,可是这终究不合祖师爷的规矩。”
贾环咂摸了下嘴巴,道:“那这样,让李万机听你的吩咐,你把命令传给他,然后再由他去指挥,你看这成不成?”
白荷终于开心的笑着点头了,甜甜的说了声:“谢谢三爷。”
贾环闻言,豪气顿生,小手一挥,道:“谢什么?你是我的女人,我不疼你疼谁?”
“哟!环哥儿,你这毛都还没长齐呢,才下庄子没两天,连女人都会找了,还你的女人,你的女人是哪位啊?让我这当娘的来瞧瞧!”
一道充满讥讽和奚落的声音传来,白荷的脸色都唬的发白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充满了仓皇之色。
在北城里,像这种被撞破奸情然后被当家主母打个半死卖进青楼的故事,简直都要烂大街了。
还有浸猪笼的,扒光衣服让人围观砸臭鸡蛋的,要不就扒光了后吊在树上……
总之,下场极为凄惨。
更可悲的是,到了那个时候,曾经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男人们,连屁都不会放一个。
不支声的都算是好的了,更有甚者,会倒打一耙,说是被勾引的,然后和其他人一起欺负女人。
这种传闻,在北城的各个胡同里,都是泛滥的旧闻了。
白荷娘活着的时候,就曾经告诫过她,要自尊自重。
可是,真到了遇到贵人相逼的时候,比如今天就有个王八羔子威胁利诱,苦苦相逼,在这个时候,答不答应的下场又有什么区别呢?
除了暗叹命苦,再乞求下辈子不再生成卑贱者外,她还能做什么?
果然,看到贾环头也不回的笑着奔向了门口处,白荷的眼泪都下来了。
即使念及过此种情形,可真的发生了,她还是痛苦难当。
也是,这个三爷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孩子,她居然也信他的话……
“哟,娘,你来啦?快来瞧瞧,孩儿给你找了一个多标致的儿媳妇!”
拉着赵姨娘的手,贾环将她拉进屋内,顺便瞪了眼躲在门后探头探脑偷看的小吉祥……
“嗯?哎呦,还真是让你逮住了,臭小子,运道不错嘛!”
赵姨娘进屋后,一张脸上半是冷笑半是讥讽的,伸出一只手指,勾起了白荷的下巴,冷笑道。
贾环用力搬起一张椅子,搁在赵姨娘屁股下面,然后扶着她坐下,顺便让她把那根手指收回。
赵姨娘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环,道:“这就是你跟老娘说的妙方秘法?”
贾环悄悄的拍了拍白荷的手,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图纸,对赵姨娘道:“不是这个,是这个?”
赵姨娘闻言一怔,然后低头看向圆桌上的图纸。
她会看个屁,连她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银票上的字倒是认识,可现在也没用啊。
头昏脑涨的,索性不看了,她抬头看向白荷,语气依旧不善,道:“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看你这模样倒是不差,要是清白人家出身,给环儿当个妾也不是不可以……”
白荷说到底以前只是一个足不出户的丫头,充其量也是脸上抹上锅底灰,弄的脏兮兮的再出门,听人说说话,讲讲故事。
而赵姨娘却是贾府家生子,通常来说,豪门大户家的丫鬟,尤其是家生子,往往比普通人家的小姐都见识的多。
哪怕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
王八之气,俗称装叉之气,赵姨娘从王夫人身上观摩了很多年了,从贾母身上观摩了就更多年了,不过她吸收最多的,却是她最忌讳的王熙凤。
王熙凤冷言冷语的训起人来,就如同刀子刮一样的,让人的自尊心又痛又难受。
赵姨娘受而学习之,此刻用在了可怜的白荷身上。
好在,赵姨娘有一个不孝逆子,小妾取过门,老娘丢过墙,白荷眼泪巴巴的还没开口,他就帮着解释道:“娘,她叫白荷,不过一个丫头罢了。爹娘都过世了,也没啥亲人了。她这姿色算什么?能和娘你比?不是我自吹自己老娘,就我娘这容貌,就算宫里的娘娘们也比不上啊?还是我爹运气好!”
“呸!你这个混账东西,蛆了心的……咳咳,罢了,看在你刚才那番话说的还算实诚的份上,老娘在你女人面前给你留点面子……”
白荷算是看出来了,她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摊上了这么一对不靠谱的娘儿俩。
“环儿,你自己说说,你爹要是知道,你进庄子第二天就找了个小妾,会有什么想法?”
赵姨娘一边啜饮着茶水,一边不住的打量脑袋快垂到前胸的白荷。
心里暗道,这种感觉真是太酸爽了。老娘也算是多年姨娘熬成婆,也能体会一次太太和老太太的滋味了。
贾环赔笑道:“娘,还不是小妾呢,现在就是一个贴身丫鬟,和袭人一样。娘,我就想啊,我娘不比太太差,论模样,论智慧,论武……总之,我娘比起太太来丝毫都不逊色,娘,你得承认这是客观事实吧?”
赵姨娘闻言,面色肃然,她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是娘的事实,和你有什么关系?”
贾环嘿嘿道:“当然有关系了,关系大了!我娘不比宝二哥的娘差,我自然也不能比二哥差,娘你说对不对?所以,二哥身边有一个袭人,那我就要也有一个,不能让二哥把我比下去了不是?”
赵姨娘皱眉道:“那袭人是挂在老太太名下的,月例银子都由老太太出……”
贾环得意道:“这算什么,那是二哥没本事!像我,自己找一个比袭人好看一百倍的丫鬟,还是不用给月例银子的!娘,怎么样?”
赵姨娘大惊,看了看贾环,又看向白荷,道:“丫头,你真不要月例银子?”
白荷还能说个蛋啊,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当然了,白荷也是人,心里也有火,不过也只能在心里发泄一番……
王八蛋才不要月例银子哩!
赵姨娘见白荷点头,彻底震惊了,看向贾环激动的眼圈都红了,道:“环儿,你这可真是长进了,有出息了!”
贾环不好意思的谦虚道:“娘你过奖了,这都是娘平时教导有方,咱们娘俩家学渊源呐!”
白荷愈发觉得,头上的天是那么的昏沉沉的,暗无天日……
尤其是,在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圆脸儿丫鬟,此刻正躲在门后面,皱着毛毛虫眉,瞪着眼睛,冲她做鬼脸示威呢!
……
第七十二章 另一张图纸
“环儿,既然不要月例银子,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把名分给定下来啊!”
赵姨娘当着白荷的面,和贾环探讨着这个很严肃的话题。
贾环的修为到底没有赵姨娘深厚,总觉得以每月半吊子钱为代价来讨论他的人生大事,有点不是滋味,无奈道:“娘,匈奴未灭,何以成家?儿子这样给你说吧,我一日没有功成名就,出人头地,一日没有让你做上老封君,那我就绝不会成家。”
赵姨娘眼泪都下来了:“傻儿贼,你真是傻成鸭蛋了。娘说到底不过是个姨娘,就算你头顶冒青烟儿,老天瞎了眼了,让你赚得爵位当了大官,这诰命也封不到娘头上啊,全都在正房太太头上呢。娘想了想,你还是别当官了,好好赚银子吧,不然都便宜别人了……”
贾环眼泪也下来了,拉着赵姨娘的手道:“娘,你真是我的亲娘诶!”
一旁,白荷只觉得肠子都要笑断了……
“好了,少扯你娘的臊了,你连‘我的女人’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口,我就不信,你不想让这丫头当你的小妾。你眼光不错,这丫头长的还不错。”
一口牛饮完茶盅里的茶水后,吐了口茶叶,赵姨娘大咧咧的道。
贾环也觉得瞒着老娘不是个事儿,然后小心翼翼道:“娘,小荷是爹送来的人。”
赵姨娘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随即就想清楚,贾政给贾环送的是什么人了,指着贾环不敢置信道:“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一旁的白荷终于不在肚子里笑了,眼神黯淡了下来,木然……
贾环无语的看着赵姨娘,道:“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姨娘看样子真的生气了,大怒道:“老娘以为她是庄子上的丫头,你收了也就收了。谁知道,竟然是个贱籍!!环儿,你疯了?你可知道,咱们贾府,从第一代荣宁二公开始,就立下死规矩,绝不允许贱籍进门,玷污家族血脉!要是让你爹他们知道这件事,别说这个庄子了,你不被赶出贾家,从族谱上除名都是好事。”
一旁的白荷,真是心若死灰,身体摇摇欲坠,看样子就要昏过去了。
贾环见状扶了她一下,然后皱眉道:“娘,不至于吧?东府珍大哥还有链二哥他们去青楼里逛,那里的姑娘不是大都出自贱籍吗?”
赵姨娘面色难看道:“你真真是疯了,那些东西能生孩子吗?能进门吗?能和妾室比吗?”
一旁的白荷脸色也很难看……
贾环见犯了众怒,连忙补救道:“娘,所以,所以我现在只让她当我的丫鬟。你放心,我现在就算想干什么,那也是有心无力不是?等过几年,情形就不一样了。等我混上一官半职,就有资格帮小荷从贱籍里解脱,到时候,她不就不是贱籍了?”
赵姨娘闻言一怔,然后冷笑道:“你个蛆心的孽障,老娘还道你真是为了给老娘挣一副诰命,原来竟是如此。人皆道过了河水拆了桥,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倒是没忘娘,你扯着娘的名头给你小媳妇当幌子,更可恨!”
贾环正色道:“娘,这你就错了,我不是扯你的名头当幌子,我追求的是双赢!”
“呸!”
赵姨娘毫不留情的啐了口,然后站起来,又摆出一张冷笑嘲讽的脸看着白荷,道:“既然环儿想留你,还做好了打算,那我这个当娘的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倒是正经的主子……不过我提前警告你,在我儿还没帮你脱了贱籍前,你最好守好你的本分。要是敢有一丝一毫的逾越,你倒是想想,有哪个能救的了你。”
说罢,又对贾环道:“你既然要收她当贴身丫鬟,晚上想来是要照顾你的。不过,她不能和你睡在一起。”
贾环为难了,道:“娘,可是只有一个铺啊!”
白荷在一旁的脸色已经成血红色了……
赵姨娘哼了声,眼睛扫过门口处的小脑袋,大声道:“让小吉祥睡你俩中间!”
……
“唉,荷啊,委屈你了!”
赵姨娘过足了当家太太的瘾,趾高气扬的离开后,贾环拉起白荷的手,安慰道。
白荷挣了挣,没挣脱,也不敢用力挣,就将手放在贾环的手里了,垂着头,轻声道:“三爷,我很好呢。现在比起在北城,不知道要好多少……”
贾环又长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不能让你挨着我的边儿睡,太委屈你了。”
白荷:“……”
“嗯哼,咳咳!”
贾环向噪音发源地看去,一个小圆脑袋上,扎着两个发髻,小圆脸上,一对皱起的毛毛虫眉下,一双大眼睛里饱含不满和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一对狗男女……
贾环忽然乐了,笑眯眯道:“小吉祥,小宝贝,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小吉祥眼中的警惕神色更浓了,连连摇头道:“不好。”
贾环才不在乎她眼睛里是不是防备,走上前,挨着小吉祥坐下,顺手搂住她的脖子,在她煞红的小脸儿边道:“晚上的时候,你睡三爷的左边,小荷睡三爷的右边,你说好不好?”
小吉祥只觉得一阵热气在耳际徘徊,脑袋里晕晕乎乎的,也没听清楚是什么,就点了点小脑袋。
贾环见状大喜过望,搂住她的小圆脸儿就吧唧了口,然后小吉祥就和受惊了的小兔子一样,撒腿跑掉了!
出了门,被凉风一激,小吉祥才回过神,想起贾环刚才说的什么话,心都凉了……
等小吉祥出门后,白荷才嗔怪的看了贾环一眼,道:“三爷,你这么小,尽会闹着玩……”
贾环摆摆手,道:“我说都是真的,好了,现在说太多没用,你也未必信……小荷,这张图纸你都能搞定吗?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建造出这么一个隧道窑,然后还能尽快烧出砖来?”
白荷看着图纸,神色也专注了起来,她点点头,道:“我们一起来的匠人里有木匠,他可以做出砖模,造好后就可以起生坯。也有铁匠,可以打造出火炉……我看可以,手艺上都能解决,分工下去,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建好。至于效果怎样,目前还不好说,但想来一定会比现存的砖窑都要好。”
贾环闻言喜道:“真是太好了,小荷,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白荷有些不好意思了,腼腆一笑,道:“三爷,我们匠人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当不得三爷的夸赞。”
贾环又上前拉住白荷的手,正色道:“当得,小荷,你当得。你知道吗?曾经我最喜欢和暗恋的,就是那些身兼白富美和女学霸双重神格的奇女子,只可惜,那些人都不怎么鸟我……算了,往事不堪回首,都是过眼云烟。重要的是,我要抓住现在,珍惜现在的美好。荷啊,我要感谢你圆了我的白日梦!”
白荷眨了眨眼睛,摇摇头道:“三爷,我听不懂。”
贾环乐了,道:“你要听懂那就麻烦了,不说这些了,来,三爷我再给你瞧一样好东西,这可是三爷的宝贝!”
贾环牵着白荷的手,将她领到炕边,白荷的脸色有些变化……
万一被推倒了怎么办……
好在,贾环暂时还没这么丧尸,可能也没这个能耐。
他将炕头的一个小包裹拿到炕边,打开后,从一沓纸里抽出了一张折叠起的纸。
拆开后,贾环神情得意的递给白荷,道:“看看!”
白荷接过纸后,居然又看到一座类似砖窑一样的火窑图,看了好一阵后,她突然红着脸对贾环道:“三爷,我……我不识字。”
贾环闻言一怔,皱眉道:“你不是女学霸吗?”
白荷弱弱的道:“三爷,女学霸是什么?”
贾环一滞,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你不识字,那你的技术怎么学的?”
白荷轻声道:“爹教师兄他们的时候,我在一旁听的。”
贾环眨了眨眼睛,又抓了抓脑门,气笑道:“这尼玛,太伤自尊了吧?想当年我……算了,不提了。既然你听都能听明白,那我给你解说一下,估计你也就明白过来了,不难。”
白荷点点头,目光柔和的看着贾环,眼神有点崇拜?
这种目光让贾环的心情陡然变的巨好,小胸脯挺的和鸡胸似得,指着图纸上最上方两个歪歪扭扭的毛笔字,道:“这两个字,念做‘水泥’!”
……
“三爷,你是说,通过‘两磨一烧’的工序,就可以把石灰石烧制成水泥,这种水泥会……会……”
白荷听了半个时辰后,蹙起秀眉,看着图纸,有些质疑的问道。
后面那段词实在太拗口,白荷没记住。
贾环拍着胸脯道:“没错,这种水泥,一定会在房地产和城市建造业中,引起革.命性的轰动!”
白荷指着图纸上的火窑,道:“这个叫立窑?看起来有些奇怪……不过,建起来倒也不难,只是……”
贾环收起了白荷手中的图纸,放在她手上,道:“不用可是,工序你都已经明白了吧?等砖窑烧出来砖后,就地建造一座立窑,然后小荷你指挥人手按照工序操作,进行试验。石灰石就在庄子不远处的那座灰石头山上开采就成,其余的原料你可以直接指示王贵去采购。小荷啊,三爷我究竟是能一举翻身做大事,还是只能做一个收租子的落魄小地主,可就全靠你啦!”
……
ps:感谢书友502134wlm的打赏~
另,解释一下,是这样,红楼梦原著里,在林黛玉进京城入荣国府后,第六章就直接跨了两三年,然后就是薛宝钗来了,贾宝玉在秦可卿的房子中睡了一觉,之后和袭人嘿咻了……
这些不是关键,关键是紧跟着,秦可卿就要出事,要死了。
但秦可卿不能死,她的隐藏身份不能让她死掉,所以在红楼原著里跨越过去的时间段,本书不能跨越,要种田,要成长,要变强。
我会尽快让贾环成长起来,毕竟后面的才好看一些……
希望大家能给一点时间和耐心~
第七十三章 进城
“你已经傻笑三次了,口水都快把你前襟湿透了,还有,三批是什么意思?”
焦大觑着眼看着贾环,冷冷的道。
贾环闻言,从昨夜的回味中醒过神来,惊骇道:“太爷,我……我都说出来了?”
焦大脸色难看道:“你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贾环连忙点头,正色道:“太爷,您只管放心,我现在哪怕有那个胡闹的心,也没那个胡闹的能力,您瞧瞧,我现在还只是个孩子呢……
至于三批,我想您可能是听错了。我说的不是三批,是三匹。唉,没法提啊,最近工程干的太大了,银子缺口有点大。我问了问帖木儿,把我那匹马卖了的话能卖多少钱,他说我那匹马还不错,能卖个八十、一百两的。我刚才就想,我要是有三匹这样的好马就好了,就能多卖些银子。”
焦大皱起白眉,盯着贾环道:“你最近在搞什么名堂?闹哄哄的,又是起窑,又是伐木,整的庄子上不得安宁。说你胡闹吧,又不像,可也不是做正事的样子……”
贾环解释道:“那起的是砖窑和……太爷,给你说实话吧。我之所以乐的从贾府里被赶出来,没争什么也没闹什么,就落这么个狗屁庄子,是因为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算了,既然是秘密,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焦大淡淡的道,知道的多死的快的道理,焦大还是明白的,也见的多。
只要不醉酒,焦大的嘴巴还是很严实的……
贾环笑道:“太爷,您现在和我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瞒谁也不会瞒你啊!是这样的,我上次不是昏倒了,然后被我祖父救了吗?其实还有一段事我没说出来!”
“什么?”
焦大闻言悚然而惊,睁大老眼看着贾环,急道:“还有谁?你看到宁国老太爷没?”
贾环遗憾道:“抱歉,没有看到宁国老祖,我遇到了匠神鲁班。”
“放屁!”
焦大毫不犹豫的否决了。
贾环道:“真的,我现在让匠人捣鼓的那几个方子,就是匠神传给我的秘方,不然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这般折腾。要是没有这几个方子做底,我也不会甘心就这么被赶出府来,您说是不是?”
焦大将信将疑道:“真的?”
贾环正色道:“我这个人可能有很多缺点,但是有一个唯一的优点,就是不说谎。承蒙江湖朋友抬爱,赠给在下一个匪号,叫……”
“得得得,你少给老子瞎扯淡,说正事!”
焦大又不是林黛玉她们那群小女生,哪里愿意听贾环这么没水准的扯淡。
贾环也不恼,笑道:“我问我父亲要了些匠人来,拿出一个简单的方子做了个试验,结果果然和匠神说的那样神奇。然后我就想干一票,赚点银钱。太爷,您不知道啊,这喘气儿和跑步没练多久,一掌打出也没有十八条龙,可饭量却一天比一天大,我娘现在天天骂我是饭桶,一个人吃的比其他一家吃的还多。再不想法子挣钱,我连饭都吃不起了!”
焦大没有疑惑,哼了声,道:“你不吃那么多,哪里能长身体?哪里能长力气?”
贾环质疑道:“可是我听说,有些人练武,只要打坐修练内功真气,就能成为绝世高手,也没见他们一顿饭吃八碗饭啊!还有,不是说一些道人修练,都要辟谷的吗?”
焦大冷笑了声,道:“你听说?听谁说的?世人谁不知道穷文富武这四个字?你当这四个字是白说的吗?东府敬大爷倒是在修道,你去问问他,吃不吃饭,辟不辟谷?”
贾环闻言,垂头丧气道:“我也知道听说的那些都不靠谱,可是……唉,穷啊,三百两银子的私房钱,眼见就要见底儿了。又不能克扣那些人的伙食,没发工钱他们已经不容易了。”
焦大闻言没有再出言嘲讽,他沉默了会儿,而后沉声道:“你还差多少?我这里还有点银子,你先拿去用。”
贾环闻言大喜,道:“太爷,我就知道您有银子,快说说,您攒了几千两?”
焦大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屁的几千两,要是有几千两,老子还……就八十两,多一钱都没有。”
贾环闻言,顿时大失所望,摆摆手道:“瞧你说的,我就是再没出息,也不能惦记你老的棺材本儿啊!罢了,再想法子吧。不过,太爷,您这法子还真不赖,也就半个多月,我这身体感觉强多了。虽然还没有一身的肌肉,可走路总算不漂了,平时呼吸也已经尽量用你说的那个呼吸法进行。太爷,咱是不是该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了?”
焦大摇摇头,道:“底子必须打牢,急不得。內腑的锻炼,至少也要三个月,虽然你的进度超过一般人,但至少也要三个月。”
贾环闻言,想了想,也对,基础是得打牢了,他笑道:“那行,今天就这么着吧。瞧瞧,那边王贵那老家伙又来哭穷了,烦死个人,再不想法子,明天大家伙就得停工了。”
说罢,拍了拍屁股,对焦大拱了拱手后,贾环朝庄子方向走去,王贵老头儿一脸苦相的站在老槐树下,可怜巴巴的瞅着贾环。
“行了,你不用说了,等会儿我去给你拿银子去。”
贾环懒得再听王贵哭穷,提前拿话堵住他的嘴,又道:“你去把赵国基、帖木儿、胡老八还有李万机叫来,对了,让赵国基把马车套好,我要出去一趟。”
王贵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道:“三爷,你总算愿意问府上求援了。真是太好了,对了,三爷,王成还没进过府上哩,要不三爷您赏个脸,带他去见见世面?”
贾环好奇道:“谁说我要回府了?”
王贵傻了,道:“三爷,那……那您是……”
贾环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快去,通知他们在庄子门口等着,记得让他们骑上马。”
王贵犹豫了下,可看贾环的脸色不好,没敢多说,悄悄的去找人了。
贾环回到屋子洗了把脸,然后又换了身衣服后,从屋子一角的一个木柜子里,取出了来时贾政送他的一把刀,抱着刀,贾环就出门儿了。
路上赵姨娘和小吉祥等人虽然也看到他拿刀出门,可都以为他是在练功,只嘱咐了声不让他伤着自己,也没多心。
不过庄子门口的王贵等人见到贾环抱在怀里的刀后,脸色纷纷一变。
贾环懒得解释,瞥了眼傻不愣登的王成也在,脸上总算多了分笑意,不过还是没说什么,径自上了马车,然后吩咐了声:“进城。”
……
“舅舅,这就是钱启他们家?”
东城的一个巷子口内,一座新起的大门前,贾环看了看门匾上的钱府二字,冷笑了声,对身旁的赵国基道。
赵国基此刻头上热汗不停,他悄悄的瞥了眼贾环怀里抱着的刀,小声道:“环哥儿,你……你这是准备干啥?”
贾环不耐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我问你,这里是不是就是钱启的家?”
赵国基脖子一缩,点点头,道:“是倒是是,可……环哥儿,你……”
贾环懒得理他,对另一边的李万机道:“李万机,去,开门。”
李万机平静的看了贾环一眼,没有多问,上前敲了敲门。
一行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然后就见黑色涂漆大门被打开,一个戴着青帽的小厮探出个头,看到敲门的是身着粗布麻衣的李万机时,顿时皱起眉,不耐道:“你谁啊?什么事?”
李万机回头看了眼贾环,贾环道:“问他,钱启在哪里?”
“你谁啊?好大的胆子,敢直呼我们家老爷的名字!”
那小厮听见有人直接念叨钱启的名讳,顿时不乐意了,嚷嚷道。
贾环淡淡的笑了声,看也不看那小厮一眼,道:“既然问不出来,那咱们就自己进去找吧。李万机,帖木儿,开路。”
李万机和帖木儿闻言对视了眼,然后两人上前,在小厮的叫嚷中,一把推开大门。
小厮叫的太难听,而且发现叫嚷没用后,准备直接去找贾环的麻烦,看样子是准备擒贼先擒王。
不过,他还没靠近,就被王成一巴掌扇倒在地,嘴里都流血了。
这小厮够忠诚,即使这样,他都没有气馁,还威胁:“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宅子?这是荣国公府亲家的府邸……”
贾环只听的好笑,却没有停步和一个小厮计较,径自朝正房走去。
钱启混的不错,能在东城这样富人聚集的地方盖一座两进的院子,腰包想来不薄。
前面闹腾的这么可劲儿,里面的人自然不会毫无所闻。
一个身着管家服的老头儿,外加一个身着富贵锦衣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丑娃娃,一起从正房里走了出来,面色严厉。
不过那中年男子看见走来的人群后,面色一变,脸上厉色敛去,挤出笑脸,高声道:“哟,环哥儿,你怎么来了?舅舅我还想着去看你和妹妹呢。”
……
第七十四章 血和泪
贾环看了眼朝他亲切大笑的中年男子,语气平淡道:“你就是钱启?”
中年男子闻言面色一僵,不知所措,他看向一旁脸色复杂的赵国基,道:“老三,这是……”
赵国基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只是叹气。
贾环却没有停留,径自朝正屋走去。
钱启见状面色再变,和一旁的老管家面面相觑,不敢多想,赶紧跟了进去。
进屋后,看见贾环坐在主座上,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钱启干笑了两声,道:“三爷,你这是……”
贾环冷冷的看着钱启,道:“钱启,你可知道我和我娘现在在城外庄子上?”
钱启一怔,然后连连点头,道:“昨天才听说,听说是三爷准备习武,才去的庄子上。好啊,习武好啊,有志气。我刚才还和小槐说呢,让他好好学学你这个表兄……”
贾环继续道:“你说错了,我不是因为要习武才去的庄子,是为了避祸。”
钱启闻言面色顿时有些难看了,隐隐发白,他干笑道:“三爷,瞧你这话说的……你是堂堂荣国府的三爷,怎么可能有什么祸啊?”
贾环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钱启,道:“是啊,我堂堂荣国府的三爷,天生富贵,怎么可能有大祸?可是,谁让我摊上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娘,为了给她那个贪得无厌丧尽天良的兄长掩祸,宁肯自己背黑锅。钱启,你说说看,我娘那个混账兄长是谁?”
钱启闻言面色大变,倒退两步,看着贾环道:“三爷,这话不能乱说。什么贪得无厌丧尽天良?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贾环哈了大笑了声,然后一把抽出抱在怀里的腰刀,低头打量着这把差不多和他一样高的大刀,道:“小爷我真是开了眼了,这世上果然有这般忘恩负义的东西。都说商贾贱婢,重利轻义,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既然撕破脸了,面对一个被逐出荣国府的落魄公子,钱启也不在乎了,他阴阳怪气道:“三爷,话不能这么说,我大秦最重证据,说话一定要讲证据,不然的话,我可是可以告人诽谤的。”
贾环闻言,更是大笑不止,笑罢,他看着钱启道:“好你个狗奴才,果然是天生的白眼儿狼。证据,要是没有证据,你当我会来这里找你?先不说我娘和你的交易,都被小爷我一笔一笔记的清楚,就是你如今当股东的那个当铺,你信不信,小爷我现在去查,都能翻出一堆赃物来。
小爷我记得,景田侯之孙裘良如今是五城兵马司的主事,景田侯当年是我祖父麾下的大将,我乘坐我荣国府的黑云马车前去拜访,钱启,你猜猜看,我让他帮我查封一个黑了心的铺子,这个忙他会不会帮?”
钱启闻言,脑门儿上的汗都下来了,一脸惨白,看着面前的小小人儿,如同见了鬼一样。
曾经,拿着一点小恩小惠小玩意儿就能哄的团团转的人,这才过了没两个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钱启擦了把汗,弓腰赔笑道:“三爷,瞧您这话说的,您是真正的勋贵子弟,这个面子自然是有的。只是,只是小的和您毕竟是亲戚,我和三爷您母亲是正儿八经的同胞兄妹啊!赵国基,你!你说说,是不是,咱们和姨奶奶是不是正儿八经的同胞兄妹?”
赵国基闻言,为难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贾环,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吭声。
钱启急了,道:“三爷,您这……您要是这么做,我那妹子不定多伤心呢!”
贾环嘿了声给气笑了,道:“你还真是钱家的种……为了不让你被拉出来打死抄家,我和我娘宁肯被赶到庄子上都不肯出卖你,你个王八羔子,臭虫一样卑贱的东西,过了半个月了,连面儿都不敢露一次。你可知道,我娘为了这事伤透了心,她是再也不会管你的事了。
钱启,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交代,小爷也不杀你,我现在就去五城兵马司调兵,查了你的铺子,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还真是见了鬼了,我堂堂荣国公的子孙,会被你这么个杂碎欺负?”
钱启站都站不稳了,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三爷,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我听说妹子和你被赶到庄子上后,也想去看你们啊,就是……就是……”
“哟,这是怎么了?闹闹哄哄的,听说环哥儿来了?怎么着,去了庄子上缺银子使,来找你舅舅来……当家的,你这是干什么?”
一个打扮艳俗的女人,语气夸张的和赵姨娘有的一拼,可以看出,她是在模仿赵姨娘的风格……
她带着一个丫鬟从后院走了进来,一脸的讥讽笑容,只是话没说完,就看到钱启跪在贾环面前痛哭流涕,顿时惊了,连忙上前,想要将钱启搀扶起来。
钱启非但没有被她搀扶起,还一把将女子拉着一起跪倒在贾环面前,哭道:“三爷啊,您若是告了官,抄了小人这家,那我们一家就要被生生逼死啊。您不看在我的面上,也要看在你舅母……也要看在刘氏的面上,还有你表弟的面上,饶了小人这一遭吧。”
刘氏此刻已经傻眼儿了,不是说贾府的三爷已经被赶到庄子上了吗?
现在这是……
贾环面带冷笑的看着在他面前表演的钱启,道:“你这么哭一通,就要小爷放你一马,你当小爷是什么?慈善家吗?”
钱启闻言,心里一惊,不过也终于知道贾环的来意了,他一把擦去脸上的眼泪,抬起头看向贾环,大义凛然道:“三爷,你和我妹子如今去了庄子上,想必生活紧迫,手头不宽绰。你放心,我这个当哥哥和……肯定不会眼看着你们受苦,你说吧,要多少银子,一百两,够不够?不够我再加!”
对钱启来说,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就不叫事!
在他看来,贾环一个少爷羔子,不知柴米油盐值几钱,张口能要多少?
只要过了这一茬,他就立刻把铺子里的证据都毁掉,以后再想来一次,就万万不可能了。
“一百两?”
贾环面色古怪的看着钱启,然后陡然抬腿,一脚正中他的脸上,厉声骂道:“你个混账东西,真当你三爷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要饭的?一百两?我娘给你的那些东西,哪一个不值个百八十两?你就用一百两来打发我?”
钱启真的快哭了,被踹那一脚倒是小事,贾环小小年纪,就算锻炼了半个月,可又能有多大力量?关键是心里窝囊。
他创业之初,的确是靠赵姨娘小偷小摸点东西赚了些银子。
可赵姨娘这些年“捡”来的那些东西,加起来顶多也就值个四五百两银子。
就这,还是因为他打着那些衣裳,都是豪门大宅里的女眷穿过的衣裳,卖给了一些有特殊性格的人,才得到的高价……
可是盘子定下后,凭借的却是他钱启的商业才能赚下的家业。
只是,如今又哪里说的清?
心里哀叹一声,钱启从地上爬起,继续跪着,鼻血流着也不擦,看着怪吓人的,他光棍道:“三爷,您说个数,我能凑就凑,凑不了,砸锅卖铁也凑,真要是凑不了,那也只能被三爷您投进大牢,只求您能给妇人和孩子一条活路。”
贾环见他松口,冷哼了声,伸出了一个巴掌。
看着眼前的小小巴掌,钱启只觉得肉痛,可如今人为刀俎,有什么办法,一咬牙,道:“成,五百两就五百两,我给!”
贾环冷笑了声,道:“三爷我说的是五千两!”
钱启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昏迷,就见一旁的妇人“嗷”的一声昏倒了。
钱启见状,惨笑一声,环视周围,除了贾环带来的几人面无表情外,他的傻儿子正躲在桌子下面,一脸害怕的巴巴的看着他,而老管家则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冲他使眼色,此刻他也不球知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钱启叹息了口气,沉声道:“三爷,到了这个地步,我实话跟您说,五千两,我是万万拿不出的,就是卖了宅子和铺子,都够呛。最多,最多我只能拿出三千两,现银只有一千五百两,剩下的一千五百两还要再去筹措筹措。您要是要,今天您先拿着银子回去,最多三天,小的就把剩余的银子送去。您要是不要,那么您现在就可以去调兵了……”
贾环闻言不语,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钱启。
钱启倒也豁出去了,一双充满哀伤的眸子就那么直愣愣的回视着贾环。
看了片刻后,贾环缓缓的点点头,道:“好,我就最后信你一回,拿银子。”
钱启长呼了口气,站了起身,将刘氏一把抱起,对贾环道:“三爷,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贾环点点头,没有再出声,回身坐回了椅子上,心里长出了口气。
原始资本的积累,果然充满了血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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