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运气
天涯手心里的,是一撮灰土。
他笑道:“魔皇逃出去时,我在他落脚之处搜集的。小白不同于猎犬,它对土味更灵敏。有了这一撮土,它就能追个八.九不离十。”
贾环大喜道:“好,等抓到老贼后,给你记大功!”
天涯笑道:“多谢爵爷,不过,这次功劳已经太大了,下官做梦都没想过,为祸江湖数百载的白莲和明教,就这样元气大伤,近乎全灭。”
贾环呵呵一笑,道:“运气而已。”
确实是运气。
作为地下组织,无论是明教还是白莲教,除了在隐秘偏僻的老巢外,很少会像今天这般,召集教内大部分好手。
而且为了隐秘和不走漏风声,这次的确是纯高层聚会,连放哨的喽喽没有一个。
这么强的力量,谁都没想过会出现惊天变故,而后被人一锅端。
最大的巧合,就是魔皇的身体出了问题。
否则的话,今日乌远和哑婆婆都会有危险。
魔皇一逃,明教群龙无首,又有一个霸主级的武宗高手在侧,他们哪里有心与萨风等结阵老兵对阵。
几番巧合下,才让贾环一番人等取得了如此“羞煞人”的战果。
羞煞何人?
自然是黑冰台的头头脑脑们……
不过,好在黑冰台也在此役中出了大力,所以,天涯才说这次功劳已经够大的了。
即使主要功劳会由贾环及隐藏幕后指挥的朱雀王炎分润了,只给他留一些汤汤水水。
可作为主要参与人之一,说不定。他还会收获一个世爵……
让小白鼠仔细的嗅了嗅手中的灰土后,小白鼠非常人性的打了个喷嚏。而后“吱吱吱”的叫了几声,天涯面露笑容。对贾环点了点头,道:“它知道魔皇在哪儿了。”
贾环亦是大喜,道:“走!”
天涯将小白鼠放下后,小白鼠迈着四条小短腿,径自朝前跑开,众人紧随其后。
众人身后不远处,江春面色极为难看的走了出来,身后只一老仆随行,老仆抬头看了眼贾环等人消失的背影后。语气担忧道:“老爷,他们会不会真的……”
江春冷哼了声,道:“怕什么?别说他们找不到,就算真的找到了,又与我等何干?那里不过是一废弃之地,老夫并不知情。江园如此之大,不声不响进来一二行窃蟊贼,不正常的很吗?”
“就怕那人会乱说……”
老仆不无担心道。
江春冷笑了声,道:“他的独子和二孙就在扬州讨生活。除了我外,再无人知道他的身份。哼,他就算自己惨死,也绝不会出卖于我。他还指望老夫能庇佑他的后人。否则的话,一旦消息曝光,以他遍布天下的仇家。他的儿孙能活过三天,都算他们上辈子积德了。”
老仆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不过。没等他一口气松完,园中忽然想起一阵厮杀呼喊厉啸声。
老仆心又陡然提起,抬头看了看天,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乌云散去,露出一弯弦月。
只是,不知为何,老仆总觉得月色如血……
……
“环郎,你回来了?”
“哼!”
贾环回到扬州盐政衙门时,已经快要天明了……
不过,他还是先去了原先哑婆婆的客房,要看看董明月的伤势。
想起董明月脸上的血肉模糊,贾环就忍不住心痛。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房间内除了董明月、哑婆婆和王太医外,连林黛玉和紫鹃居然也在。
听到了董明月的呼唤,林黛玉一双碧波甘泉般的眼眸凝了凝,低声哼了出来。
“林姐姐也来了?”
贾环有些诧异的笑着先和林黛玉打了个招呼。
林黛玉瞪着贾环,道:“奇了,这是我家,我为何不能来?”
贾环点点头,笑道:“对,是我说差了。咳咳……”
话没说完,就虚弱的咳了起来。
咳不要紧,关键是,嘴角竟然溢出一抹刺目的殷红……
“啊!”
林黛玉虽然在使小性儿,可眼睛却一直在关注着贾环,看到贾环嘴角的血迹后,惊呼了声,就快步走上前去,急道:“环儿,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贾环有些无力的用袖角擦去嘴角的血,低头看了看,然后笑道:“没事,今儿和几个混帮派的小混混过了几招儿,没留意,被人揍了,真丢人……不过不要紧,就一点小伤而已。”
林黛玉眼中泪花浮现,看着贾环道:“你不要骗我,你从来都没这么虚弱过。你还流血了……”
贾环尽管很无力,可还是哼哼笑道:“谁……谁虚弱了?我不知道有多结实!不是跟林姐姐吹,从今儿起,在江湖上,我玉面小飞龙的名号算是彻底打响了。哎哟喂,小弟我也是愁啊!就怕那些慕名而来的女侠太多,小弟我怕是要招架不住了……嘿嘿嘿!”
“呸!”
林黛玉又心疼又生气,拿出绣帕替他擦去嘴角未净的血渍,嗔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你……”
贾环没等她再教训,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一股刺鼻的汗血交加的熏味儿堵住了林黛玉的嘴,可是往常想都不敢想的恶心味道,此刻却似乎并非那么难以承受。
甚至……甚至林黛玉觉得自己隐隐有些喜欢这种新奇刺激的味道。
不过没等她多想,就听贾环轻声道:“夜太深了,林姐姐快回去休息吧,熬夜对你的身子骨不好……”
林黛玉闻言,从贾环的怀里挣出。她凝眸看着贾环,又看了眼无力躺在床上。面上覆盖染血白纱的董明月,而后低头道:“那我先回去了。”
贾环点点头。对紫鹃道:“照顾好林姐姐。”
紫鹃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贾环,轻声应道:“奴婢知道。”
林黛玉又回头看了眼一脸倦惫笑容的贾环后,带着紫鹃转身离去。
“王太医,我夫人身体可还安康?可有什么暗疾?”
带林黛玉离去后,贾环给了董明月一个“宽心”的眼神后,看向王太医,问道。
一直垂着眼帘做泥人,保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王太医闻言后。顿时启动复活模式。
虽然他不知贾环何时娶了个内劲深厚的女侠当爵夫人,可拥有一个职业致死率相当高的职业,王太医非常识趣的没有好奇。
他老老实实回答道:“回爵爷,爵夫人虽然深受重创,但其体内内劲雄厚,更有一奇异的内劲圈脉,可主动化解体内侵蚀的外力,恢复速度很快,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康复。
只是……爵夫人脸上的伤……”
王太医似乎在斟酌如何措辞。
没办法。作为一名光荣的太医,除了高明的医术外,还必须得会和贵人说话。
不然的话,活到老的概率着实不高。
“下官会竭尽全力医治。只是……人力毕竟有时尽,爵爷,在下能力有限。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完全恢复以前的样子……”
“最好能做到什么效果?”
“会留下几道淡淡的疤痕。”
“……”
贾环微微沉默了下。而后在哑婆婆、董明月还有王太医的注目下,才笑道:“上天是残忍的。也是好妒的,她嫉妒我夫人的绝世容颜,所以才想在上面添一点点缀。
却不知,这样反而会使她在我心中更加美好……
麻烦你了王太医,之后的治疗还要你多多用心。”
王太医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他出入豪门无数,见过不知多少后宅的宠辱得失。
有太多人间美色甚至绝色,因为失宠郁郁寡欢,而后身患重病找他医治,最终心病难医逝去,令人扼腕心痛。
像董明月这般,美好的面容上添了几道可怖的伤疤,若是在寻常贵家豪门中,通常都会视为不祥之态,而后被圈养起来,难再见人,用不了多久也就凋零了。
贾环贴心宽慰的话,让王太医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因为至少他帮助的,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王太医躬身道:“不敢,这是在下的职责。若爵爷无事,那下官就先退下了,明日再来用药。”
贾环笑道:“几番劳烦太医,着实不好意思。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王太医务必收下。”
王太医看了眼贾环手中的大龙银票,以及银票上触目的数字,眼角微微抽动了下,不过最终还是摇摇头,婉拒道:“承蒙爵爷厚爱,只是下官着实不能收。太医院有太医院的规矩,而且下官只是尽本分而已……”
话至此,见贾环面色不悦,执意要他收下,王太医苦笑道:“还望爵爷体谅下官的难处……若爵爷执意相送,不若就送一桌东来顺的锅子吧,家里老太太着实喜欢东来顺的高汤。”
贾环哈哈一笑,不再强求,道:“这有何难?日后只要老太太想用,王太医只管派人去取就是。”
王太医闻言一笑,道了声谢后,就躬身退下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远,但亦不会太近。
这才是最适合的相处之道。
贾环虽然看破,但却也没有太在意。
交朋友,也要讲一个两情相悦,一头热是要不得的。
待王太医走后,贾环走到床边坐下,握着董明月的手,笑道:“你安心养伤吧,姬无夜死了,咳,敢伤我老婆,我一定要他的脑袋。”
董明月眼角泪光浮现,反手握着贾环的手,道:“你受伤了?”
贾环笑道:“没事,从武之人,受伤还不是常事?姬无夜逃生无路,就破罐子破摔,要和我们同归于尽,大家多少都受了不轻的伤,我还算是好的。”
董明月闻言,点点头,又过了片刻后,才难过道:“环郎,都怪我愚蠢,没有听进你的话,才造成今日的局面。我是不是很没用?杜叔叔和齐叔叔都死了,白莲教也……环郎,我的心好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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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看轻
“傻瓜,你才十六岁啊,如何能抗的起这么重的担子?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也太残忍。你想想,你的对手们,无一不是浸淫江湖几十年的老手,奸诈狠毒,又如何是你这么善良的姑娘能够抵挡的?对不对?”
贾环柔声宽慰道。
董明月在贾环跟前彻底放弃了坚强的外衣,泪流不止,表情是那样的委屈、愧疚和痛苦,她泣道:“可是……如果我听进去你的话,缓缓图之,就不会给钟志彪机会,魔教也不会这样简单就偷袭了我们……”
贾环摇头道:“小傻瓜,无论你怎样安排,只要你没有看破钟志彪的野心,先下手将他除去,那他总有法子与魔教勾结,祸害你等。今日是他故意引发内讧,明日说不定他就会使人在酒水里下毒。以有心算无心,又哪里是我们这些常人能防备的住的?
咱们又不是神仙,哪里能想的到,钟志彪这老贼,放着好好的刑堂堂主不做,居然会勾结魔教,出卖白莲教。他脑子着实坏掉了,不能以常理度之。
乖,不要再想这些了。总之,就算是你闯的祸,将天捅漏了,我也会为你将天补全了。害你的魔教中人,不是一个都没逃么?”
“可……可我的容貌都已经毁去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董明月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叱咤风云白莲圣姑的风姿,完全变成了一个对爱情患得患失的小女孩儿。
哑婆婆在一旁冷艳旁观之,无声的叹息了声。
女人啊,这就是女人。
再强大的女人又如何?还不是要找一个可靠的男人依靠?
再强大的女人,在心上人面前,也只是一个小女人。
只是,这个贾环。她着实看不透,到底是不是良人……
贾环听了董明月的话后,哈哈一笑,将她的手紧紧的拢在手心中,柔声道:“记得在庄子上我曾经跟你开的玩笑吗?
这世上有一种女孩儿,生来太美太美。美到不似人间女孩儿。
她们的父母怕引起上天的妒忌,就故意在她们的脸颊上划上几道疤痕。
唉,都怪我,当初我要是也狠狠心,在你脸上也划几道,或许就没有今日的事了。
不过,在我的眼中,在我的心中,你不仅没有变丑一点点。反而更加美丽,也更加动人了呢。
咳咳……哑婆婆,麻烦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要不你再随便找间客房凑合凑合?
你看我们小两口还有那么些体己话要说,有些可能会太恩爱,我怕你会伤心……”
“啪!”
饶是董明月今日心性痛苦难当,可此刻还是羞愧无比,又羞又气又好笑的拍了贾环一下。嗔怪道:“环郎,你乱说什么!”
听了这臭不要脸的话。哑婆婆一张老脸都忍不住微微泛红。
不过她还是用一双凌厉的眼睛狠狠的瞪了贾环一眼,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
如果贾环没有领会错的话,眼神中的意思应该是:
孙贼,明月正在重伤中,你最好表乱来,否则割叽叽的干活……
……
等贾环用他无比风搔的言语和手法。将董明月哄的羞容满面,嘴角擎笑,俏脸通红的睡下后,他才走了出来,在门口处哑婆婆吃人的目光下。厚脸微红,逃之夭夭。
待贾环狼狈逃窜后,哑婆婆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心中叹息。
唉,看来明月是彻底逃不出他的手心了。
这世上又有哪个姑娘,能逃出他这般厚颜无耻的花言巧语。
“明月,你需仔细了,相公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娇花就格外怜惜你,嘿……嘿……嘿……”
“明月,为夫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想法,天啊!尽管它是那么的大逆不道而且还丧尽天良,但为夫保证,它一定会非常非常之刺激有趣……”
“呸!个臭不要脸的!”
回忆着方才里面一双小儿女的玩闹,哑婆婆对贾环勾.引董明月的话极为鄙视!
可是又想到董明月欢快羞涩的笑声,她又无奈之极。
唉,儿女都是债啊!
……
“哎哟,哎哟哟……”
回到内宅,果不其然,林黛玉屋里的灯还亮着。
贾环推门而入后,见屋内主仆二人正在相对而坐着发愣,情绪貌似都不大好。
眼珠子转了转,八流演技大爆发,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进去了,口中痛苦的呻.吟着。
林黛玉见他进来后这个熊样,眼神先是一紧,可随即又变成了恼意。
倒是紫鹃善良,先前见贾环吐血,就记挂在心了。
只是她不便声张,此刻见贾环这个样子,顿时起身上前搀扶着,紧张道:“三爷,你怎么了?”
贾环“虚弱”道:“我……我没事,娟儿,还是你善良,有水吗?”
虽然觉得怪怪的,紫鹃还是点点头,道:“有茶,三爷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
贾环又道:“是……是什么茶?”
紫鹃闻言一怔,道:“雀舌蒙顶啊。”
贾环摆摆手,道:“不……不好,我只喝,毛尖儿!”
“呸!”
林黛玉气恼的站起来啐了他一口,对紫鹃道:“你也傻啊,没看出他是在做戏吗?”
紫鹃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又羞又气的怒视着贾环,嗔怒道:“三爷,哪有你这样当爷的?就知道戏弄我这个当奴婢的!”
贾环笑的有些得意,不过相比平常来说,确实无力虚弱了许多,他却浑然不在意道:“谁哄你了?三爷我确实爱喝毛尖儿啊!”
“都这样了,还嘴硬!”
林黛玉从桌子上端起一茶杯,递到贾环手里,怒视着他责备道。
“不冤啊!值!”
贾环吸溜了口热茶后,悠哉哉的道。
林黛玉闻言更生气了,蹙着轻眉凝着明眸等着贾环道:“是。为了你那小妾,你连命都可以不要……那你还来我这做甚,快离了我这地儿。”
贾环闻言一点也不生气,还嘿嘿嘿笑了起来。
“你还笑!”
林黛玉快气炸了,泪花闪闪的。
贾环看着她道:“我追杀的那人,就是给姑丈投毒的凶手。林姐姐,咳……我把他给干掉了。咳咳咳……”
虽然咳嗽的有些狼狈,可贾环满脸都是得意的神情。
“呀!”
这一神转折,让林黛玉的表情极为可爱。
一张精致的小脸儿呆呆的怔在那里,小口张开,雀舌轻吐,眼神迷茫……
“哈哈哈!”
贾环愈发得意,他牵起林黛玉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道:“我问清楚了,给姑丈下毒的人,就是魔教中人。魔教收了周汝南的银子,再加上他们自身的私盐买卖也被姑丈打击的狠了,所以才给姑丈下了毒。
呵呵,一群无法无天的贼人,口袋里装了点碎银子又结实了几个混黑.道儿的,就以为能翻天了。
今儿好了。全都死干净了。
哦,对了。周汝南背后站着的是内阁阁佬葛礼老杂毛,这人得等我们回去后再收拾。林姐姐放心,谁敢让我林姐姐不好过,我让他们全家都过不好。”
“环儿……”
林黛玉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贾环,心里感动莫名,颇为动.情的呼唤了声。
贾环却不识风.情。不懂的配合着无限深情的气氛,他竟然骚浪骚浪的应了声:“诶!”
“噗嗤!”
看着贾环的眉眼,林黛玉又气又好笑,伸手在他嘴角扯了扯,嗔道:“你讨厌!”
冰冰凉凉的小手。捏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所以贾环爽爽的眯起了眼睛,笑的也愈发讨厌了。
“环儿你……”
林黛玉正想再说他几句,忽地,她竟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鼾声。
“三爷睡着啦?”
紫鹃泡好新茶,端着茶盘走进里屋,看到这一幕后问道。
林黛玉点点头,轻声道:“他也累坏了……”
紫鹃闻言,看了眼睡的正香的贾环,面色忽然犹疑起来,低声对林黛玉道:“姑娘,是不是去找两个嬷嬷来,将三爷抬回房?”
林黛玉诧异道:“还折腾什么?”
紫鹃低声道:“这是姑娘的闺房啊。”
林黛玉闻言,俏脸一红,也犹豫了下,可看着贾环熟睡的神态,心里着实不忍心让人惊动他。
便摇头道:“罢了,我是他表姐,谁还能多嘴?天也快亮了,我去旁边暖阁里和你挤一挤吧。”
紫鹃还欲相劝,可见林黛玉主意已定,就不好再多言了。
却不是她小题大做多心了,外间,两个守夜的婆子目光诡异的彼此互视着。
三爷已经进屋好久了,还没出来……
这未出阁的女儿,多精贵,别说表兄弟了,就是嫡亲的父兄,过了十岁都不好在里头多待。
唉,这没娘教导的女儿,看来确实不同。怪道人说,失怙长女,不可为家门大妇,因为少了母亲的教诫……
一个婆子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连忙摆手,压低嗓音劝诫道:“千万不能出去乱说,不然还要不要命了?那位主儿可是好惹的?
到时候咱俩倒霉不说,还连累家人银财一起跟着倒霉。
害了一家人,咱们日后就是被赶回家,在家里都过不下去,可莫要多嘴啊……”
两个婆子都是荣国府的老人了,哪会不知道某人心黑手辣还动辄就爱抄家的名声?
想一想都可怕,赶紧噤声,只是眼神彼此交流一二。
不过心中对林黛玉的形象,还是看轻了许多……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抢功
“嘶!”
方东成看完江春打发人送来的消息后,倒吸了口冷气。
不敢置信道:“他竟然真的做成了,怎么可能?”
方东成在扬州数年为官,负责扬淮之地的安危,哪里会对白莲教并明教的肆虐不知情?
可是,即使他手握三千兵马,也不敢对这些肆无忌惮的江湖人士轻举妄动。
原因很简单,他怕死。
别说两教传说中武宗级的超强高手,就是随便出来一个七品以上的大高手来暗杀他,他都在劫难逃。
除非他始终待在军营里,严加戒备。
可是,在扬州这个花花世界,人间天堂瘦西湖就在身边,他又怎么可能舍得每天和一群臭汉窝在军营中呢?
所以,只要明教和白莲教两教人马不要明里举旗造反,他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这两教人马聚在扬州的目的只是贩卖私盐,就算斗,也应该由林如海的盐政衙门去和他们斗,关他何事?
看看林如海的境遇吧。
对方为了不落下直接杀人的罪名,只将林如海打个半死,还暗施慢性剧毒,让这个当年风光无限、祖上四代列侯的探花郎,成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卧床病痨。
更是妻儿死绝,只留一病弱孤女,还不敢留在身边,只能远送都中寄人篱下……
有了这么一个前车之鉴,方东成怎么还敢轻举妄动?
然而让他着实无法相信的是,就这么一群绝世猛人。其中还包括一传说中武宗级别的绝世高手,只一夜间。就全栽在一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手里了?
“大人,大人……”
军中主簿汪岑从地上捡起自方东成手中飘落的纸笺。飞速的读了遍后,神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连连呼唤道。
方东成被打断思路后,极为不悦道:“干什么?叫魂儿啊!”
汪岑心里骂了句草包,可看在他背后之人的面上,还得继续出主意:“大人,大喜啊!”
“喜什么?”
方东成莫名其妙道。
汪岑握着手中的纸笺,激动道:“这是大功啊!”
方东成闻言脸色一黑,咬牙道:“这是别人的大功。你高兴个屁!”
汪岑心里看方东成就如同在看一头猪,他抖着纸笺恨铁不成钢的道:“大人,平贼的兵,可是咱扬州兵备道的兵啊!”
方东成闻言恍然大悟,随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激动道:“你是说……这能行吗?”
汪岑嘿了声,道:“若换做旁人怕是难,可大人您不同啊!您身后站着的,可是当朝太尉。军机阁大臣,这军部叙功,还不是由他老人家说的算?再说了,咱们又没想着全占喽。只要不少了咱们应得的一份,哪怕大头让人家占去,咱们忍忍也就算了。”
方东成闻言。眼神愈发贼亮,看着汪岑嘿嘿笑道:“成啊。你可真是本官的狗头军师……”
汪岑看着这面相极佳,满腹草包的主官。心里直问候他的十八代女性亲属,又恨天道不公。
想他何等神机妙算,才华都快要溢满瘦西湖了,只恨出身太薄,朝里无人难做官。
如今只能屈居在这草包猪头的麾下,白瞎了一身堪比孔明的天赋……
“大人,事不宜迟,大人要赶紧写报功折子,然后派人快马加鞭,抢先一步送入都中。只要做好这一步,卑职相信,剩下的事,太尉他老人家就能替大人办好。”
看着在那里做梦不醒的方东成,汪岑忍不住,再次提醒道。
“对对对,快写,快去写请功折子,对了,别忘了写上,本官亲临战场,沉稳调度,临危不乱,这个……怎么,有何不妥之处吗?”
看着汪岑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方东成说不下去了,不悦问道。
汪岑纠结着一张脸赔笑道:“大人,对方有黑冰台的人啊。大人若是说的和事实相差太大,怕是……”
方东成听到黑冰台三个字,心都蹦了蹦,他一把抢过汪岑手中的纸笺,又仔细看了两遍,然后才面色变幻不定的抬起头,忐忑道:“这个功,怕是不好冒吧?”
汪岑哭笑不得道:“大人,咱们不算冒功啊!他贾某人平叛所用兵力,确实是出自咱们扬州大营哪!”
方东成再次恍然,连连点头道:“对对,就这样写,折子你先拟一遍,一会儿我再过过目,修改修改,然后连夜派人送去都中。”
汪岑缓缓的点点头,道:“下官知道了。”
方东成见状,心里极为满意,他拍了拍汪岑的肩膀,道:“你好好干,放心,你的功劳本官都记在心上,到时候一定会在族兄面前好好夸夸你,说不定,族兄还会见你一面呢。”
这话,汪岑已经听的耳朵起茧了。
可是,他只能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而后退下当老黄牛去了。
……
“啊!”
伸了大大一个懒腰,因为开过筋,所以即使窝在椅子里,贾环依旧睡的很好,除了舒适度没有床榻高外,其他没什么区别。
睁开眼睛后贾环一怔,他纳闷自己怎么在这里睡下了。低头掀去盖在身上的一席锦被,鼻中扑入一股暗香。
“林姐姐?”
贾环喊了声,而房间内并无回应。
他起身,将锦被折好放在榻上,然后朝一旁的暖阁走去。
撩开珠帘,果不其然,暖阁的窄榻上正挤着两个苗条的身影。
主仆二人尚卧在衾内,林黛玉正严严密密的裹着一幅杏子红绫被安稳合目而睡,而紫鹃则睡在一银白被中。
贾环正细细的端详着林美人的睡姿,感慨美人如玉。
不想那双闭合的眼睛忽地睁开,一双点星一般的玉眸,正好与贾环柔软怜爱的眼神对上。
这一刹那,两人只觉得魂儿同时一颤,竟似在用魂儿相视一般。
而后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
好一会儿,两人的嘴角又同时弯起……
林黛玉白了得意傻笑的贾呆子一眼后,娇声嗔道:“这早晚跑来作甚?”
贾环闻言嘿嘿一笑,转了转目光,在榻边小几上找到了一茶盅,也不管是不是过夜茶,就一饮而尽,而后咂摸了下嘴巴,道:“我醒来后看你不在,有些担心,就四处寻寻呗。要是哪个胆儿上长毛的采花大盗把你抢走了,我得赶紧点齐人马去追……咦,林姐姐,你这是什么表情?”
林黛玉一张俏脸上布满红晕,眼神想笑,又同情的看着贾环,一对单薄的小肩膀抖啊抖啊抖……
“三爷,你拿着姑娘净口的盅做甚?”
两个无良主子一点都不顾忌还有人在睡觉,叽叽呱呱的说话,将困顿的紫鹃吵醒后,紫鹃诧异的看着贾环道。
净口?!
通俗点讲,就是漱口……
贾环满脸悲愤的看着手中的茶盅,再看看躲在锦被里,绯红着脸笑的快不成了的林黛玉,夸张的怒吼了声:“苍天啊!我贾环,上辈子到底积了多大的德,才会有此幸事发生?我……高兴!”
原本还以为贾环要说什么“恶心”之类的话,林黛玉还准备要凶他一顿。
可听到这和表情严重不符的话后,林黛玉原本就泛红的俏脸,愈发涨红了,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啐道:“你最不知羞了!”
紫鹃抱着被子,坐在那里笑的打跌,一头云墨青丝散在被上,有些炫目。
果然,年轻就是最大的美。
贾环确实一点羞也不知,又随手从桌上拎起茶壶,往手里的茶盅里到了一杯凉茶,慢悠悠的喝完后,对瞪着他的林黛玉道:“今儿我还有点琐事要处理,林姐姐先好好歇息一天,在船上晃悠了那么些天,想来也乏的紧。等我处理完那些破事儿后,明儿个或者后天,我弄条画舫,咱们一家人一起去瘦西湖上游玩去!”
林黛玉闻言,眼睛一亮,方要开心的说什么,忽地又想起什么,盯着贾环道:“你那个女侠小妾也去?”
贾环干笑了两声,道:“她得保护咱们啊!这扬州虽然山好水好风景好,就是刁民太多。万一出现一个采花大盗,看中了紫鹃的美色,她不是还要保护咱们嘛!”
“呸!”
主仆二人齐齐啐了口,紫鹃羞恼道:“三爷就知道拿我们奴婢打趣,太不像!”
贾环嘿嘿一笑,然后走到榻边,帮林黛玉掩了掩松开的被角,顿下来,看着林黛玉,轻声道:“林姐姐,还记得上回我和忠顺王世子在东来顺大打了一场吗?”
林黛玉面色不悦的看着贾环,道:“怎样?”
贾环双眼直视着她,轻声道:“那时,我身边的力量还没现在这么强。赢朗那个混账,被我揍了后,恼羞成怒,便指使他身边的大高手要将我狙杀于当场。”
“啊!”
林黛玉闻言,与紫鹃一起惊呼了声,齐齐看着贾环。
贾环继续道:“在关键时刻,是明月挡在我身前,用她自己的身子,保护住了我的命。否则,当时我必死无疑。
当我看着明月因为保护我,被那人打的口吐鲜血,鲜血喷洒了我满身时,我就发誓,此身,我绝不相负于她。
所以,我将名下如今唯一的一个如夫人名额,给了她。
林姐姐,你说我做的对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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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喜事、悲事
林黛玉是个很小性儿的人,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更是一个非常聪慧的人。
贾环都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真假姑且不说,只这份一定要呵护董明月的心,林黛玉算是清晰的明了了。
心酸不心酸?心酸。
嫉妒不嫉妒?嫉妒。
可是,身在这豪门里,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别人不说,只说她爹林如海,和她娘贾敏那般相敬如宾,相亲相爱,可姬妾还不是一房又一房的……
世情如此,徒之奈何?
更何况,就算嫉妒,也轮不到她呀……
顶了天了,日后她也不过是平妻而已。
念及此,红着眼圈,林黛玉撇着小口,委屈的看着贾环,道:“我何曾说过她的不是?”
贾环闻言,呵呵一笑,连道:“没有没有,我家林姐姐这般贤惠,哪里会背后说人?”
林黛玉连啐他的心情都没了,低声道:“那她爹娘呢?”
贾环叹息了声,道:“她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了,她爹……咳咳,她爹被我坑到了天牢里。”
“啊?”
林黛玉和一旁侧耳聆听的紫鹃,又一同发出了惊呼声。
贾环不好意思道:“不是我故意坑的,我有一回惹了祸,正巧,让他们给背锅了……”
林黛玉忽地一个激灵,杏眼圆睁,怔怔的看着贾环。
而一旁处,紫鹃的身子也僵住了。
上回她们已经知道了董明月的身份,还在暗自诧异。贾环怎么会和贾家最大的仇人在一起。
贾府中人谁也没忘记,贾赦等人是怎样惨死的。
不过没等她们疑问。董明月就离开了,见贾环当时那般失落。林黛玉也不好多问。
直到今日,听贾环亲口所言,白莲教只是在替他背锅后,真相似乎就非常明了了。
谋害贾赦等人的凶手,就是贾环。
看着两人震惊莫名的眼神,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贾环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垂下眼帘,道:“林姐姐,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因为名利,去伤害无辜人的性命。
我自己有手有脚有能力,想要什么名位我自己可以去拼搏争取。
如果我做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保护我家人和我自己的性命。
你相信我吗?”
……
神京西城,公侯街,荣国府,荣庆堂。
“环哥儿和林丫头,走了多久了?”
软榻上。贾母斜倚着锦被,鸳鸯在身旁小力的捶着腿。
和几个孙女孙子玩笑了几句后,却总觉得不过瘾,忽地问道。
贾宝玉坐在软榻的另一边。有些怅然道:“林妹妹走了有十来天儿了,怕是已经到了扬州,也不知哭成什么样了……”
“不会。有三哥在,林姐姐肯定不会哭。”
贾惜春今年已经八岁了。虽然平日里跟着贾迎春生活,被贾迎春温婉贤淑的性格感染了些。可骨子里的性格,却渐渐朝她最崇拜的三哥方向发展……
被贾惜春“抢白”了一通,暖男贾宝玉也不生气,只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老三铁定忙着和扬州的衙内公子们干仗呢,哪有功夫理林妹妹?”
“噗嗤!”
闻此言后,众人不由想起贾老三的光辉过往,纷纷乐了起来。
唯有贾惜春不悦的撅起小嘴,想要替她三哥辩驳一二,只是还没开口,小手就被一旁的贾迎春抓在手中,握了握。
贾惜春不解的看向贾迎春,只见贾迎春温婉的冲她摇了摇头。
一双可亲的眼睛对她眨了眨,眼神中的意思大概是……这并不是坏话?
好吧,贾惜春投降了。
唉,臭三哥,你走了后,人家连靠山都没有了,说话前都要动动脑子考虑一下,会不会得罪人……
三哥,你甚时候才会回来啊?惜春好想你……
扎着两个小发髻,小惜春苦恼的想到。
“老祖宗,大喜,大喜啊!”
忽地,荣庆堂外传来一阵激动的声音,站在一旁正同贾母玩笑的王熙凤闻声一愣,这不是她家贾琏的声音吗?
果不其然,没多会儿,就见寻日里极为注重“贵族风范”的贾琏,手舞足蹈的跑了进来。
这让大家都很讶然,贾母和王夫人皱起了眉头。
贾琏却顾不上这些了,他上气不接下气,满脸喜色道:“老祖宗,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贾母诧异,然后转眼看向王熙凤,疑道:“凤丫头,你有喜了?”
饶是王熙凤泼辣惯了,可还是被这话说的满脸绯红,哭笑不得道:“老祖宗,这是哪里的话?我这……”
贾母糊涂了,道:“那链儿癫狂了不成?”
薛姨妈在榻边坐着,笑道:“老太太,怕是外面有什么大喜事。”
贾母“噢”了声,笑道:“还是姨妈反应快,我都糊涂了……那你说说看,究竟是什么喜事,让你乐的连礼都顾不得了。”
贾琏闻言,面上的喜色顿时一滞,知道在人前最重礼的贾母,不满他方才的表现。
不过他随即又满脸堆笑道:“老祖宗,真是天大的喜事。宫里传来消息,因当今圣上宫闱匮缺,故年底或将启选秀之年。听里面人的意思,大妹妹怕是有着落了!”
“什么?!”
贾母还没来得及高兴,王夫人就陡然起身,惊喜交加的看着贾琏,激动道:“可当真?”
贾琏连连点头道:“当真,当真。”
“你怎么知道当真?宫里那个地方,哪天不是假信儿漫天飞?流言多的要命。”
贾母要沉着的多。问道。
贾琏嘿了声,笑道:“老祖宗。孙儿岂不知这个道理?孙儿特地花了银子去宫里打探大妹妹的消息,您猜怎么着?大妹妹如今连住的地方都换了。不再和普通宫女挤在一起,换成单立的院儿住。而且身边还有了教引嬷嬷在教新规矩!这可不是八.九不离十了?”
做宫女的规矩,和做妃嫔主子的规矩,自然是两码事。
既然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想来确实是定了。
“阿弥陀佛!总算是有着落了!”
贾母双手合十念了声佛,眼中含泪道:“这些年,真是苦了那丫头了。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的罪啊!”
薛姨妈在一旁笑着劝道:“也算是苦尽甘来,老太太当高兴才是。我估摸着。至少也得封个嫔,说不得,还能直接上四妃之位。有老太太在,贾家愈发兴旺了。”
贾母闻言,先是一喜,可听到最后,眼睛却又微微一凝,悄然看向了左侧上首坐着的王夫人。
只是王夫人此刻哪里还有往日的“菩萨”模样,竟喜的无可无不可。一张素色帕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捏着,激动不已。连念珠也不转了……
贾母心里渐起愁绪。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还真不好说呢。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这出子事还没摆平,门外忽然又传来一阵哭喊声,众人闻声。都不禁心中一沉。
“什么人在外面鬼叫?”
王熙凤掌家,规矩甚严。唯恐丢了面子。
寻常时候,丫鬟婆子们走路都不能带起风声。
先前贾琏急呼鬼叫也就罢了。毕竟还是大喜事。
可此刻不过一个婆子声,报的还是坏消息,就不得不让她火大了。
站起身来,疾步上前,冲着堂外厉声喝道。
“回二.奶奶的话,大事不好了。我家大奶奶让奴婢前来传信儿,说是城外玄真观里来人报信儿,大老爷殁了。”
……
“唉!”
贾环苦涩的轻轻叹息了声,眼神黯淡下来,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背影萧瑟,凄苦,孤单。
他心里在默默的数着:十、九、八、七、六……
可是直到走到门口边,他都数到负九了,一直等待的“留步”居然还没传来。
贾环心里真的拔凉了,不会要失恋了吧?
“唉!”
再次长叹一声,贾环右手缓缓抬起,又缓缓的撩开珠帘,就要走出去……
只是他心中明白,这一步踏出去容易,却也容易在心里留下印迹。
“环儿!”
天籁一般清洌的声音终于响起,对于期盼了似乎半个世纪还要久的贾环来说,是那样的甘甜,是那样的……
“林姐姐!!!”
贾环闪电般的转身,款款深情的回应了句。
“环儿,你先出去……”
“嘎!”
看着表情弱弱的林黛玉,贾环心里悲愤交加,无语道:“林姐姐,我刚才本来就是想要出去啊……你,你喊住,就是为了叮嘱我赶紧出去吗?”
饶是林黛玉此刻心情激荡,可是看着贾老三这熊样儿,还是忍不住轻轻笑出声,她道:“环儿你先出去,等我们起来后出去再说。”
贾老三闻言,心中大喜,以为有戏,便想要得理不饶人,嚷嚷道:“林姐姐忒没道理,刚才我明明就是在往外走,你还……”
“呸!”
林黛玉闻言后,一双碧波冬泉般的美眸,没好气的瞪了贾老三一眼,嗔道:“都燃了半柱香的功夫,你还在那里慢慢腾腾的撩门帘儿,还有脸说!”
贾环闻言大羞,掩面而逃……
“呸!”
……
“环儿,你为何要这样做?”
林黛玉面色认真,眼睛紧紧的看着贾环,问道。
贾环心中无愧,但却不好将实话说出。
他总不能对林黛玉说,是因为贾珍那老不要脸的,往秦可卿的闺房里闯,而秦可卿的身份大为不同,日后可能会害的贾府家破人亡的缘故吧?
他只能说:“赦大伯和珍大哥他们相互勾连,想要害了我性命,而后谋夺我的水泥产业。我若不率先动手反击,不止我要死,连我娘,还有小吉祥她们,都要跟着遭难。”
贾环没有半分心虚的回视着林黛玉的眼神,道:“林姐姐,这些年我对自己家人如何,你也都看在眼里。
对家人,我不是贪图银财的人。
我那便宜老子这些年为了修道,花的银子跟往外淌海似得。就算把宁国府家当都卖了怕是也填不满那个无底洞,可我还不是照样在给银子?
我不会因为银财害人的。
就算没有这个爵位,单荣国公亲孙的名头就够我使了。
所以,我也不会因为名爵去害人。
我只是想自保而已。”
贾环说的诚心诚意,林黛玉也相信了他。
贾环一直以来对家人的表现,也的确可以用宽容来形容。
贾宝玉几次三番言语“敲打”他,还让他在众人面前唱曲儿,他都毫不在意。
不仅如此,他还接济族中穷困的贾芸等人,待贾兰也非常好,更别提待其他几个姊妹了。
只是……
“是你……是你亲自……”
林黛玉紧张巴巴的看着贾环,吞吞吐吐问道。
不管怎么说,当真是他亲手持刃将贾赦等人砍死,林黛玉心里还是会有些拧巴。
贾环笑着摇摇头,道:“那年我才八岁,习武也未有成,哪里打的过他们。”
林黛玉闻言,忽地海松了口气,小手拍在胸前,像是在安抚剧烈跳动的心,她道:“不是你做的就好,不是你做的就好……”
紫鹃在一旁目光复杂的看着林黛玉,但对她掩耳盗铃的做法并未嘲笑。
只是……
“董明月知不知道他爹是被你……坑进去的?”
林黛玉忽地又紧张起来,问道。
她若是还不知道,日后总有知道的时候,那时该怎么办?
贾环笑着牵起林黛玉的手,林黛玉在他的手碰到自己的手时,身子微微一惊,但最终却还是放松了下来,没有挣扎……
贾环握着林黛玉的手,柔声道:“林姐姐不要担心我……从最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的。我贾环谈不上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做不到对任何人都胸怀坦荡无私。但至少,我不会欺骗我心爱的女人,包括明月,也包括林姐姐。”
林黛玉闻言,俏脸登时通红,羞恼的瞪了贾环一眼,不过最终没有舍得啐出口。
她心里愿意听这样的“甜言蜜语”呢……
不过……
“她知道她爹是替你背了黑锅,还愿意和你在一起?”
林黛玉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道。
这姑娘得多缺心眼儿啊,虽说不上是认贼作父,可怎么着也算是委身于贼了吧?
贾环哈哈大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里面的故事很曲折。今儿时间不多了,我还要去外公干。等回来后,咱们再秉烛夜谈,谈一宿都成,好不好?”
“呸!休想!昨儿是看你太累,没法子才让你在这里待一宿的,今儿再也不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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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目的
“爵爷,若爵爷无其他吩咐,下官便先行一步回京,暂且告辞了。”
盐政衙门前,天涯拱手辞行。
贾环笑着点点头,目光却放在他身后的一群人身上,好奇道:“他们是……”
天涯“哦”了声,笑道:“他们是黑冰台在扬州的人手,我暂且借调他们,押送明教贼人回京。”
贾环在一干其貌不扬的人脸上打了个转后,玩味道:“这一趟,可算不上肥差啊。”
天涯呵呵一笑,道:“是,明教党羽众多,昨夜虽然已将绝大多数高手除去,但总会有漏网之鱼。不过爵爷但请放心,卑职昨夜业已飞鸽传信总堂,并沿途诸城的分部,想来接应人手已经在路上了。痛打落水狗这种好事,他们万万不会放过的。不过……”
“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贾环见他话中有话,却不好明提,便主动问道。
天涯闻言,点点头,白首回转,冲身后挥了挥手,吩咐了声:“抬上来。”
随即从后面绕过两人,抬着一担架。
天涯回头对贾环拱手道:“爵爷,此妖女乃魔教四大.法王之一,青玉箫王卿眉意。原本也该由卑职压解回京,打入黑冰台大牢勘审。只是不想,昨夜不知为何,她的伤势忽然加重。
她身份重要,卑职实不敢大意。寻找了几位郎中,都摸不清缘由所在。所以……”
贾环看了眼躺在担架上人事不知的卿眉意,嘴角抽了抽,道:“所以你想将她先交由我看管?”
天涯歉意道:“卑职也知此事欠妥。只是,交给其他人。卑职着实放心不下。这扬州城虽小,但妖风甚大。不瞒爵爷。就连这次随行人员,卑职都是再三筛选,最终才确立下来的。”
“好了好了……”
贾环打断他歉意的话,玩笑道:“就先放我这吧,我找个人给她看看。不过,我可丑话说前头,要是她自己没撑住死了,最后可别怪到本爵头上。到时候要是有怪声音,本爵可要找你讨说法的。”
或是刚立下大功的缘故。天涯底气很足,拱手笑道:“爵爷但请放心便是,朝廷里负责江湖事宜的只有我黑冰台。我倒要看看,这次谁敢挑毛病!”
“哈哈哈!”
贾环闻言大笑,拱手道:“都中再见。”
“后会有期!”
……
神京城外,玄真观。
“太医,吾家老爷究竟何故丧身?”
尤氏俏脸紧绷,声音清寒料峭,看着太医正色道。
一年过花甲之老太医坐在白玉床边。仔细查看着床榻上那肤色青紫的干枯老人,看了半晌后,只见贾敬人虽已死,但肚中坚硬。似铁面皮,嘴唇烧的紫绛皱裂,便摇头叹息道:“系玄教中吞金服砂烧胀而殁。”
此言一出。一旁处齐齐被锁链捆住的道士们连忙喊冤道:“原是老爷秘法新制的丹砂吃坏事,小道们也曾劝说。功行未到且服不得。不承望老爷于今夜守庚申时悄悄的服了下去,便升仙了。这恐是虔心得道已出苦海。脱去皮囊自了去也。”
尤氏自贾环离去前曾悄悄得其数言,心中早就有些准备,知道这作死老儿快要将他自己作死了。
此刻哪里还会听这些杂毛道士的鬼话,只是不理,一应锁了,交付官府之人处置。
不过官府中人想来也只是将这些人拘押起来,等某位大爷回来后再判。
否则万一判了,待那位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回来后不认账,他们小门小户的可受不住折腾……
“奶奶,是不是赶紧派人给三爷去个信儿,也好回来奔丧。毕竟,名义上还是父子。总不能没个摔盆儿的……”
尤氏的得力丫鬟银蝶悄声道。
尤氏闻言,想了想后,摇头道:“再快也来不及了,现在是冬月,道路难行,快马怕是派不出去。乘船的话,就算再快,来回一遭也得一个多月。哪里能停放这久……罢了,先将老爷移置铁槛寺家庙里,寿木三爷早已备妥了,其他的等西边儿的二老爷并链二爷来了后再行商量。”
话刚落地,门外婆子禀报,说西府的政老爷并链二爷等一干人来了。
尤氏忙迎了出去,众人相见,免不了要哭一场,哭罢,方才各自落座说话。
“来不及了,等环哥儿回来,怕是至少得要春日了。放不住……”
贾政紧皱着眉头,捏着一缕长须,面带难色的说道。
贾琏的面色比贾政还要难看,甚至都有些发青。
当然,他倒不是因为贾敬之死感到悲伤,而是因为担心,贾敬之死,会不会影响到宫内的元春……
如今荣宁二府中,宁国府越发生发兴旺,眼看着将荣国府这边压的连气儿都喘不匀了。
现在贾琏行走在外,出门应酬,大家见面打招呼,或是有新友相互介绍时,大都指着他说他是贾三爷的哥哥贾老二。
更多的是想让他帮忙引荐一下贾三爷。
这种日子,他真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如果贾元春在宫内得势封妃,那西府众人岂不都成了皇亲国戚?
到时候,他这个国舅爷,也不用再顶着一顶贾老三哥哥的帽子了。
就怕……
就怕这关键时候,这早不死晚不死的老鬼,影响了宫里的选秀。
心怀如此担忧,贾琏自然不愿此事拖的太久,更不愿声张。
待贾政说罢,他连连附和道:“二叔此言极是,此事确实耽搁不了太久……咳咳,照我之意,不如尽早入殓的好,也好让大老爷早日得道升天,早得安宁。”
听他说的这般不伦不类,贾政眉头微皱,看了他一眼,却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贾琏如今是荣国一脉的承爵人。
贾政想了想,也没想出其他的解决之道,叹息了声,看向尤氏道:“棺木可曾备下?”
尤氏道:“回二老爷话,三爷早就备下了,放在家庙那里。一应寿衣等,也都在去扬州前准备妥当了。”
贾政“嗯”了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三日后入殓吧。对了,还是要打发个人去扬州,给他说一声。就算因为路远回不来,该尽的孝道,在那边也不能少。”
尤氏点点头,道:“已经打发人去了。”
贾政闻言,眉尖微微一挑,打量了番尤氏,心道不想这侄媳竟有此等能为,难为她想的周全。
念及此,他面色和缓了些,道:“此事还是要办起来,虽然环哥儿不在,可与他相交的那些公侯伯府想来多是还要派人来的。外面的事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有我和链儿应酬着。至于内眷……”
贾政话未说完,忽然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仆役在门外跪倒禀报道:“老爷,外门传来消息,说……说是忠顺王府的明珠郡主来了……”
贾政闻言,面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饶是此刻气氛着实不能笑,尤氏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二老爷,有郡主相助,内眷的事,想来再没什么不妥的了。”
贾政:“……”
……
天涯等人离去后,贾环又去看望了韩家兄弟并乌远等人。
昨夜他没对林黛玉和董明月说谎,他虽然也吐了口血,可那只是微不足道的轻伤。
昨夜围杀魔皇,有乌远坐镇主打,又有韩家三兄弟拼死保护。
因此他受伤并不重,倒是乌远和韩家三兄弟受伤有些严重。
尤其是韩大和韩让两人,替贾环挡下了数次攻击,受伤颇重,不过万幸的是,并不致命,也不会致残。
经过王太医诊治疗后,歇息上半月大概就能痊愈了。
贾环跟他们啰嗦了半天,又是感谢,又是责备他们信不过他的武功。
魔皇的数次攻击他自己还是有能力承受下来的,他们不应该拼死挡在他身前,下次再不许了云云……
他说的起劲儿,但韩大和韩让两人却都不是话多之人,贾环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没得到什么回应,韩大还想起身给他倒杯茶润润嗓子,臊的贾环逃之夭夭……
心气不顺,贾环就想找个发泄口发泄一番。
于是,他便去了关押卿眉意的客房……
别想歪,他只是去揭穿某人的真面目而已:“行了,人都走了半天了。你再装老子就让人把你丢瘦西湖里喂王八,信不信?”
看着床榻上双眼紧闭人事不知的卿眉意,贾环恶狠狠的道。
“耶?!还装!再装我扒衣服了啊,不行,那反而便宜你了!”
贾环义正言辞的威胁道:“算了,我去外面找一窝蚂蚁窝吧,想来这些小朋友非常喜欢换一个温暖的窝……”
“哎……哟……”
一道让贾环连连打寒颤掉鸡皮疙瘩的呻.吟声,简直媚到了骨髓深处,媚到了魂儿里,忽地响了起来。
贾环双手抱肩,使劲的搓了搓身子后,终于不觉得那么冷了后,才“忌惮”的看着悠悠睁开眼睛的卿眉意,道:“难怪你叫箫王……”
卿眉意闻言一怔,不过随即她惨白的脸色微微一红,一手纤纤素手轻掩芳口,“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娇声道:“小郎君,你真坏!”眼神愈发媚惑。
贾环却放开了双手,重新站直了腰板,看着卿眉意玩味笑道:“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千方百计留下来是为了勾引我。
我身边有武宗护卫,你就算能勾引住我,怕也难逃远叔之手。
更何况,没有了内劲催持你的媚功,只凭你现在的骚样儿,怕是还勾不住我的魂儿吧……”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杀害贾敏的凶手
卿眉意看着贾环虽然面色带笑,但眼神却是冰寒一片,没有半丝笑意,便知道她的媚意对他无用。
不禁暗自心惊贾环的心性修养竟如此了得。
要知道,贾环是武人,而且还在进步期,那就说明他还是只童子鸡。
而且还是一只积累了无数纯阳的童子鸡……
这种童子鸡按理说最好撩拨,只要露一点媚态,通常就能无往不利,令他们色魂与授。
却不想,她都这般卖力了,贾环居然会无动于衷。
莫非他无能?
可瞄了眼某人腰下高高顶起的帐篷,也不像啊……
那只能说明,此人心机城府深沉的可怕。
卿眉意心中深深忌惮,并深感棘手。
只是,卿眉意不知的是,其实她当真高看了贾环。
不是贾环心性修养过人,而是他早就已“饱经了磨难”、“历尽了沧桑”……
相比于卿眉意这种后天所修的媚功,无论是秦可卿那举手投足间发自灵魂的媚意,还是白荷那一双天生可以媚惑众生的眼睛,都远远不是她这后天刻意训练所能相提并论的。
卿眉意虽然长的也不差,也是一个大美人。
若是她气海未废,在内劲的催持下,或许还能够和白荷、秦可卿媲美一二。
但此刻……
不用内劲“化妆”,只论自身的真实素颜水准,她与白荷、秦可卿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早已经受了白荷和秦可卿的“调.教”,尤其是几经秦可卿“非人”的“摧残”。贾环对媚意的抵抗力已远超常人。
卿眉意再在他跟前这般表现,就显得有些儿戏了。
“我耐性有限。你若再不说出你留下来的目的……呵呵,我府里肯定不会留下心机不明的女人。而且就算现在杀了你,你也绝谈不上冤枉二字吧?”
贾环注视着她,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道。
卿眉意闻言再次一滞,语气颇为不甘道:“爵爷,那董明月为何就能……她又何德何能,比小女子强多少?”
贾环眉尖轻挑,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的?”
卿眉意自觉扳回一城,微微弯起嘴角,得意笑道:“奴家知道的比爵爷想象的还要多呢……”
贾环嗤笑道:“你还是保持那夜在船上谈话时的风格吧。看着还顺眼一些……
所以说,女孩子平日里也要多读点书,即使不为考状元,最起码能了解什么样儿才是男人最喜欢的。
哪怕多看点话本儿小说也行啊,瞧瞧前朝的秦淮八艳,李香君、寇白门,哪一个不是风靡万千臊男,可她们又有哪一个是像你刚才那样发浪的?
明明握有一手的好牌,偏当成破抹布往外丢。
嘁!”
作为一个以媚功名动江湖的女子。竟然被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这般鄙视教训,给卿眉意造成的打击,远比给她两耳光还要令她感到羞辱。
贾环这是在她人生最得意、最成功处狠狠的践踏了几脚。
“你……”
“最后问你一次,留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贾环面色不带一点笑意了,他是认真的。
魔教中人,尤其是高位之人。哪一个身上不带一点魔性。
这样的人不弄清她的心意,贾环怎么敢留下她。
卿眉意脸上的诸般表情消失了。她看着贾环的眼睛,道:“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童。从武天赋可以有,敛财天赋也可以有,可越是大能力者,其欲.念必然亦远超常人。而你……”
贾环呵呵一笑,道:“我自然是凡人,我也有正常人想要的欲.念,只是可惜,你不是我的菜而已。
好吧,既然你就是不愿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也很抱歉了,但愿我们来世还能再见……”
说着,贾环举起胳膊,袖口轻提,竟在手腕上方的袖口处露出了一根袖箭,箭头对着面色陡然一变的卿眉意,贾环的眼神也冰冷到了极致。
“等等,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卿眉意发现对面这牲口当真是油盐不进,立马投降道:“我想方设法留下来,不愿跟黑冰台的人一起走,那是因为,因为我还不想死!!”
“什么意思?”
贾环面色一肃,沉声问道。
卿眉意苦笑道:“无论是我们的人,还是你们中的一些人,都不愿看着我们进入黑冰台大牢。若是撬开了我们嘴,那对他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可你们的高手不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吗?”
贾环皱眉道。
卿眉意依旧苦笑,摇头道:“我们的人,不止是我们明教中人,而是所有的江湖门派,只要是在贩私盐的,都是我们这一类的。还有许多江湖大豪,山庄世家等等。
他们知道,一旦我们被抓住黑冰台大牢,就一定会供出他们。黑冰台的人有可能会不理会,但更有可能将他们抄家问斩。
官府无事还要刮地三尺,更何况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
他们不敢冒险,所以他们一定会在沿途杀我们灭口。
你们朝廷里的人也一样,我们提着头贩卖私盐,最后的大头,其实还是落在你们朝廷里的狗官手里。
所以,他们是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开口供出他们的。”
贾环脸色有些难看道:“天涯挑出来的人手里,有你们的人?”
卿眉意苍白的脸笑了笑,点点头道:“至少有五个。”
贾环闻言,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天涯!
卿眉意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你那位朋友的安危。他是朱雀千户座下爱将。若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招惹那只老鸟……他们多半是用投毒的方式。将明教落难之人除去。”
贾环闻言,面色一松。轻轻呼了口气,但仍不解道:“你能想到的是,明教其他人手未必想不到。怎么就你一个想着装死?”
卿眉意嘴角抽了抽,叹息道:“我们这些江湖人,说是视武功为生命也不为过。没了武功,就算朝廷不抓捕我们,我们这一生也完了,遍布江湖的仇人不会让我们活过半月的。
他们已是心如死灰,生无可恋罢了……”
贾环瞅了瞅卿眉意。道:“那你呢?就那么想活着?”
饶是此刻心中也快要万念俱灰了,卿眉意还是忍不住白了贾环一眼,道:“我是女人嘛,就算武功尽废,还是可以找个可靠的男人过活的,奴家也希望有朝一日,能身披红妆,嫁得良人,生儿育女。”
一双大眼睛。看着贾环眨啊眨啊眨,眨的贾环笑了出来……
“那你就更不应该指望我了,就算我想纳你,你也没资格穿红妆。了不起也就是半夜三更时候一顶小轿抬进门儿……”
“那也行。只要郎君能记得奴家,奴家甘愿为郎君你受委屈……”
“得得得,赶紧给我打住。少在这扯淡!”
贾环嗤笑道:“真当老子是凯子?你不过想暂找一托庇之人罢了。老子倒霉。正巧被你看上。而且……阿姨,你这年纪和我娘都差不离儿了。老母牛吃嫩草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吧?想的倒美!”
“你……无耻!”
卿眉意嘴角生生被气出了一抹殷红,若不是考虑她自身的境地。就不是只骂无耻那么简单,最起码也是一个臭不要脸的……卿眉意恨的牙根儿疼,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怎样?”
贾环哈哈笑道:“我不想怎么样,就是不想和你这魔教妖女沾上关系。”
卿眉意怒道:“我是魔教妖女,董明月比我好到哪里去?”
“你懂个屁!”
贾环冷笑了声,道:“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回答的令我满意,我不介意庇佑你的周全,无非是当做多养了只猫儿罢了。”
卿眉意面色一阵青白,贝齿死死咬住嘴唇,一双明眸看着眼前这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小杂毛,恨不得咬成碎片。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混迹江湖那么多年,卿眉意深知一个道理。
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一旦死去,就真的全部化为灰灰了……
所以……
“你问吧……不过,知道的太多对你来说也不是好事。”
卿眉意咬牙切齿道。
贾环嗤笑了声,道:“我还懒得理你身后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我只想问一下,我姑丈林如海的事。还有,我姑母到底是何人所害?”
……
“竟然……竟然真的让他做到了……咳咳,咳咳咳……”
“好,好啊,好!!”
“没了这些无法无天的贼子,那些人就失去了尖锐的犬牙!咳咳,他们就再不能这般肆无忌惮了……”
“只要再接再厉,只要再加把劲儿,就一定能……”
“敏儿,你的大仇终于要得报了……”
“旭儿,爹爹对不起……”
林如海躺在病榻上,看着手里纸笺上的消息,面色如癫如狂,眼神赤红。只是他的身体似乎经受不住这般折腾,头上的头发几乎是在短短一瞬间又灰白了许多。生命在消亡……
……
“你再说一遍!”
贾环面色极其难看,也极其沉重,他死死盯着卿眉意,寒声道。
卿眉意目光有些怜悯的看着贾环,道:“你若不信的话,有机会可以当面询问董千海。以他的性格,想来是不会否认的。
贾敏和林旭的花红,确实是白莲教所接。他们二人,也的确是死在董千海手下。
为了明教颜面,我教教主魔皇……老贼,才亲自出手,击杀了林如海身边的几位大内侍卫,还重创了林如海,并暗下乌头剧毒。
怎么,这件事董家父女没有给你说过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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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造化弄人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UU小说,www.uu234.com
客观来说,董千海这般做并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就江湖道义而言,贾敏和林旭只是妇孺,杀之惹人耻笑。
但,贾敏和林旭情况又与一般的妇孺不同,他们是朝廷“狗官”林如海的妻儿。
“狗官”在扬州刮地三尺,收受重税,又迫害了不知多少江湖义士,杀的许多帮派人头滚滚,着实是臭名昭著……
作为“狗官”的妻儿,贾敏和林旭自然也当是“死有余辜”。
但对贾环来说,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可能与江湖诸“英豪”一致。
对贾环而言,董千海是杀害他亲姑姑贾敏的凶手,也是杀害他表弟林旭的凶手。
或许站在董千海甚至是董明月的立场来看,董千海并没做错什么。
但是站在贾环的立场,董千海必须得死。
连困在黑冰台苟且余生都不成。
贾环答应过董明月,要救她爹出狱。
他不能食言,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大概只能救出一具尸体了……
但,董千海毕竟于他有授艺之恩,先前还替他背了那么大一个黑锅。
而最让贾环为难的,是董明月……
若是让她知道,她爹是因为贾环之故而死。
那对她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
毕竟在这个世上,贾环已经是她心中最后的信赖和依靠了。
但贾环却不得不在她心上刺入最深的一刀。
而且,这件事一旦曝光,林黛玉又该怎样去和董明月相处?
哪怕贾环除掉了董千海。林黛玉怕是依旧难以接受董明月。
因为董明月是她杀母杀弟仇人之女。
这造化啊,竟如此弄人。
贾环头疼不已。心中哀叹了声。
不行,绝不能让此事暴露出来。否则必然家不成家……
贾环紧皱的眉头下,看向卿眉意的眼中寒芒闪现,这种眼神让卿眉意心里发冷。
作为一名老江湖,卿眉意如何会不知贾环眼中的寒芒代表着何意。
于是,在贾环还没动手前,她连忙道:“贾环,你……你别乱来啊。就算你杀了我也灭不了口,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而且,连董千海也不过是一把刀而已。操刀的人还躲在幕后。
你若是有能耐,去找他们算账去,杀我这个弱女子算什么真能为?”
“谁是幕后凶手?”
贾环冷声问道。
卿眉意无辜的眨着眼睛看着贾环,道:“我怎么知道?”
贾环眼中厉色一闪,撸起胳膊露出手腕上的袖箭就准备射她,唬的卿眉意连连叫道:“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
名动江湖的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青玉箫王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一支区区袖箭给逼迫成这样。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贾环道:“你问的不是废话吗,除了利益相关的盐商们。谁还会吃饱了撑的花大笔银两做花红,收林如海妻儿的性命!
而且我隐约听说,这里面好像还有其他缘由。”
贾环冷眼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道:“还有什么缘由?”
卿眉意原本想拿捏一二,可看了看贾环那张黑脸,还是放弃了。她没好气哼了声,道:“我隐约听说。好像除了盐商们想给林如海一个深刻的教训外,好像还有盐商背后之人的意思。想给林如海背后之人一个难堪……
哎呀,当时我也没留心听。总之,朝堂上就跟一粪坑差不多,脏的要命,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能理的清?”
贾环又看了她两眼,而后终于放下了袖子,他淡淡的道:“老实在府里待着,不许随便接触人。方才说的话,一字都不许说出去。否则……”
“安心啦,我又不是傻瓜,难得有这么一片安全的净土待着,我怎么会自己做蠢事丢弃?
不过贾爵爷也要记得自己的承诺哦,小女子可要承蒙爵爷庇佑哩!”
似乎觉得危险已经远去,衣着单薄的卿眉意张开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媚声说道。
贾环皱眉:“你就不担心那些人闯到这里来杀你?”
“咯咯!”
卿眉意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她素手掩口,娇声笑道:“爷啊,您可真是……
您身边有一个连魔皇都能灭掉的武宗护卫着,江湖人又不是傻子,就是找死也没这么个找死法儿啊。
您只管放心就是,打今儿起,扬州府再也没有比这盐政衙门更安全的地儿了。
就是衙门口儿夜不闭户,奴家也敢担保,绝对没有人敢往里乱闯。
要不,爵爷和奴家打个赌,如何啊?”
贾环现在心里纠结个半死,哪有心情跟她扯淡。
冷冷的瞥了卿眉意一眼后,贾环道:“你最好守好你的本分,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说罢,贾环转身就要离去。
卿眉意却忽然又喊住他,可怜巴巴道:“爷,该说的我可都说了,你可要说话算话,别把我交出去才是。”
贾环不耐烦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可能看她的样子确实有些可怜,语气便稍微放软了些,道:“从今日起,你就死了。”
说罢,他摇摇头,再次迈腿要走。却听身后又传来一阵娇媚的声音……
“可……可人家在府里该叫什么名字呢?”
卿眉意可能是在试探贾环容忍她的底线在哪里,再次开口纠缠道。
贾环眼中起火,道:“就叫丑八怪好了!”
卿眉意闻言,脸上的媚笑一滞。而后又笑道:“爷真会说笑……不如,奴家就叫秦玉卿如何?”
贾环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跳。眼神肃然的看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卿眉意一怔。道:“怎么了?”
贾环再三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讶然不似假装,便暗自松了口气,道:“无事……换个名字吧,就叫卿眉好了。”
卿眉意闻言,撇撇嘴,道:“你说好就好喽,还真会省事……还有,我在你这里做些什么?哎呀。别恼嘛,总要有个活计,别人才不会怀疑呀。”
贾环皱眉道:“除了杀人发.骚勾.引人外,你还会做什么?”
卿眉意理直气壮道:“我从前叫青玉箫王,自然会吹箫喽!”
贾环眉头愈发皱紧,冷声道:“我是说正经活计。”
卿眉意闻言,面色忽地古怪起来,无语道:“奴家说的是正经活计啊,奴从前的兵器就是一柄青玉长箫。只可惜昨夜被毁了。奴家吹的一手好箫,江湖上谁人不知……爷说的箫,又是哪个箫?
哦~~那个啊,嘻嘻。奴家虽然不擅长,但只要爷肯调.教,其实奴家也能吹一曲二十四桥明月夜哩。”
贾环当真有些接不住这个猛女的话题了。他冷哼了声,又悄悄往后缩了缩屁股。以掩饰前方的尴尬……
而后冷冷道:“没有我的话,你就老实在屋子里待着。吹个屁的箫……等过了这阵风头。爱哪哪去,别在我这里带坏风气。”
说罢,再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
等贾环离去后,卿眉意脸上的媚笑渐渐散去,脸色再次成了惨白色。
一双狐媚眼中闪过一抹哀色。
笑傲半生的内劲刹那间就被人毁去,性命亦是危在旦夕。
曾经吸引了不知多少江湖少侠和剑客为之痴狂,甘愿赴死的容颜,在别人眼里竟然成了妄想吃嫩草的老母牛……
为了苟且偷生,她甘愿献身别人都嫌弃。
唉!
怎会一夜风云间,就落魄到如此境地?
罢了罢了,相比于那些死去的,和那些即将惨死的人来说,总归还是要强一些。
这位大秦顶级权贵少年,虽说有眼无珠了些,不解风趣了些,气死人了些……
但总归来说,似乎也不像是坏人。
托庇于他的手下,总比流落到江湖上,遭受万人践踏的好……
“唉!这都是命……”
自怜的哀叹了声后,卿眉意脸上的颓色却又渐渐敛起,妩媚之色重新上脸……
“漂泊江湖十一载,也是该找个好归宿的时候了。贾环年纪虽然不大,但头脑精明,身手不差,又是天下第一等的勋贵,家资万贯,人长得也风.流俊俏……若是能勾住了他的心,日后说不得还能当一回国公夫人哩!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呵呵,岂不比这劳什子箫王强一百倍?”
愈是这般想,卿眉意的狐眼就越亮,连身受重创的娇躯都渐渐滚烫起来……
身子发软,只能无力的匍匐在了榻上,远远看去,竟似一只妖狐一般妖娆。
……
“环哥儿,准备好了,出发吧。嘿!大哥和二哥伤倒了,终于轮到我来当亲兵队长了!他们两人还不放心,老是叮嘱我要仔细。以前我是没机会,这次,哼哼,走着瞧吧!”
韩三笑的一脸桃花,眉飞凤舞道。
不过,当他看到乌远怀抱一把铁剑也走出了客房后,一张脸儿顿时耷拉了下来,埋怨道:“远叔,您这不是信不过我韩三吗?去一趟扬州军大营,还劳烦远叔您这样的大高手亲自出马,这不是打我脸嘛!”
“闭嘴!”
走廊另一侧的客房门打开,韩大面色惨白的站在那里,手里抓着一杆木枪作拐杖。
他狠狠的瞪了眼韩三,怒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敢乱闹?”
见韩三垂头丧气的蔫儿在那里,韩大又对乌远抱拳道:“远叔,咳,环哥儿的安危就劳烦远叔您了。”
乌远闻言,在韩大脸上上下打量了番后,点点头,而后又对贾环道:“你倒是好运气。”
贾环嘿嘿一笑,满脸阳光道:“他是我兄长。”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鸿门宴?
“哎呀!贾爵爷,稀客稀客,快请快请!”
扬州兵备大营门前,方东成满脸堆笑的对尚未下马的贾环拱手行礼道。UU小说,www.uu234.com
贾环莫名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鬼?
昨晚上才吓的跟条死狗一样翻白眼昏了过去,按理说方东成今儿就算不请个病假,晾他一晾,也该冷眼相对才是。
这么热情……
莫非,军营里面摆下的是鸿门宴?
不对啊,昨天贾环就跟萨风了解过扬州兵备大营的情况。
满额三千兵丁,实际上两千都不到。
而其中真正能战敢战的,只有他们这一百个从九边疆场退下来的百战老兵。
其他的人……
连样子货都算不上。
而且扬州兵备大营里,最多只有六百兵。
若是这六百兵都是萨风那一队人马的水准,贾环此刻保管掉转马头就走,因为哪怕有乌远护身在侧都保护不了他的周全。
可是……
就凭扬州大营里那几百虾兵蟹将都算不上的玩意儿,方东成脑子抽抽了,才敢设鸿门宴吧?
或是……
他和盐商勾结,援引江湖门派中的高手设伏?
这样的话,力量倒是够了,可问题是,他怎么敢?
他想造反吗?
琢磨不透,贾环回头和幕僚索蓝宇对视了眼,发现他也皱着眉头,想不明白。
又看向了侧后方的乌远和韩三。
乌远依旧是一副不变的表情,只是抱在怀中的铁剑却握在了手上。
而韩三面色则紧张了许多,他死死的盯着方东成看了会儿,又眺目远望军营内部,尤其是营帐后方,似乎想望出五百刀斧手……
见贾环迟迟不应声。方东成居然也不恼,依旧红光满面笑道:“哎呀,爵爷当真是家学渊源,颇有乃祖之风!将门虎子啊!真正的将门虎子!
昨夜一战,在爵爷的英明指挥下,我扬州兵备大营一举剿灭了明教和白莲教两教贼人无数。更是擒杀了武宗级绝强高手明教贼首魔皇。
哈哈哈哈!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爵爷放心,昨夜得到消息后,下官就已经命快马,将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上报上去了。
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奖赏的旨意下来。
以爵爷在太上皇和皇上跟前的圣眷,这赏赐想来一定是大大的丰厚啊!
到时候,还望爵爷多替下官美言两句,下官并下官族兄。一定会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卧槽!
贾环此刻心头上简直有十万头草泥玛狂奔不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贾环就是一头猪也明白这孙子想干什么了。
娘希匹的!
他敢抢功?!
贾环下意识的就想撸起袖子,抄家伙干他。
却被一旁的索蓝宇不动声色的拉住了袖角。
贾环不解的瞪了他一眼,接到了索蓝宇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
贾环冷静下来,再一想,顿时头疼起来。
还真没法子。
不管怎么说,萨风那一队兵卒确实是这孙子手下的兵。
要想掩下方东成这个主官的功。就得连萨风等人的功劳一起给遮掩了。
否则的话,官场规矩。手下立的功,一大半都要分润给顶头主官……
要是将萨风他们的功劳给掩下,那贾环答应过他们,要调他们入都中的事就有难度了。
“三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先虚与委蛇。应付了他再说……”
索蓝宇见贾环面色阴晴不定,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颇为沮丧,便靠近他悄声说道。
贾环闻言后,无力的瞪了他一眼。却也只能就坡下驴。
和脸上笑容愈发得意高兴的方东成进了营门后,贾环拒绝了方东成进去坐一坐,喝点茶的建议,冷着脸道:“方守备,本爵身负皇命,时间紧急,没功夫和你来这一套。现在就去校场点验兵马,然后再去武库,查看武备。”
方东成闻言,脸上的笑容滞了滞,干笑了两声,道:“既然爵爷这般勤于公务,那下官也就不多耽搁了。除却驻扎在外的两部人马外,本营人马俱都阵列于校场,等候爵爷点验!”
贾环闻言,颇为无语的看了这鸟人一眼。
麻痹的当官儿的是不是都是这德性?
既然兵马都已经阵列于校场上了,你还邀请老子去营帐里坐一坐,喝两杯?
到时候底下的士兵骂的还不是老子?
一行人无话,前往了校场。
还不错,今天的阵列好歹还算齐整。
也没有昨夜那般骂骂咧咧的声音。
尽管精气神上还是一个个跟抽鸦.片似得没精神。
大秦军列,十人一伍,十伍一队,十队一营。
按理说,扬州本部大营就算留守一营人马,也该有十个百人队才是。
可是贾环站在点将台上,环视了一圈后,却只发现了六个百人队。
方东成原本还想发表个讲话什么的,却被贾环拦住了:“方守备,这兵额空缺,怎么会这么大?”
贾环阴沉着脸问道。
方东成干笑了两声,低声道:“爵爷,个中缘由,等下去后再说吧,当着士兵的面,着实不好说。”
贾环皱眉喝道:“当今陛下都是在正大光明殿坐朝,有何事不能明说的?说!”
方东成脸色难看起来,心里怒道,老子忍你好久了,你还给鼻子上脸,说就说,难道是老子的错?
方东成闷声道:“爵爷既然这般说,那下官自无不可。没错,本部兵马按理说满额一千,可为何只有六百呢?那是因为兵部给大营发现的兵饷,从未齐全过,发到我们手里。只有六成。
本官事无不可对人言,敢拍着胸脯保证,本官绝对没喝过一滴兵血。只要爵爷能将兵饷要下来,本官即日就可恢复满员。”
“着啊!钦差大人,你别光说不练,你得将朝廷欠我们的粮饷先发下来啊!”
“对!先发饷银!不然的话。你来检查个甚?”
“钦差大人,你给皇帝爷爷带个话,朝廷欠我们五个月的饷银没发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
随着方东成的抱怨声落地,底下靠近点兵台的兵卒们纷纷接口抱怨起来。
见状,方东成嘴角闪过一抹阴笑,赞赏的看了眼角落里的军中主簿汪岑,心道这狗头军师还真不赖,把这黄毛小子的举动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官场初哥贾环哪里见过这场面。他上辈子连个班长都没当过,对这局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像说的也有点道理……
你上面不发饷银,只给六成,那底下的官儿也没法子弄啊。
索蓝宇见贾环楞在那里了,心中不由有些好笑,不过也松了口气。
若是贾环英明神武到什么都知道,那还要他这个幕僚做什么……
他又靠近贾环,低声道:“三爷。既然上面发足了六成的饷,那底下这六百士兵就不应该缺饷银。”
“啪!”
贾环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感到羞愧。
这么简单的算数题,居然还要一个“土著”人民来提醒,真是丢人丢大了。
恼羞成怒之下,贾环回头怒视方东成,道:“方大人,你说兵部从来都只发六成饷银?”
方东成理直气壮道:“当然。爵爷若是不信,尽管去查便是。”
贾环哼了声,道:“这六成饷银,可是按照你上报上去的兵额数目发的?”
方东成闻言一怔,有些迷糊道:“当然……”
贾环厉声道:“既然如此。这六成饷银不正好对应底下的六百士兵?缘何他们会数月未发粮饷?”
方东成闻言再次一怔,他茫然的看了眼贾环,又回头看向满头大汗的汪岑和其他营官。
汪岑被方东成看的欲哭无泪,他也没想到,贾环在明知朝廷“理亏”的情况下,还斤斤计较。
方东成说的没错,他的确没喝过兵血。
他也不用喝兵血。
因为扬州城内的盐商们早就用银子把他喂饱了。
就兵饷那点银子,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可他不需要,大营里其他营官却需要啊。
盐商喂饱了方东成,自然不用再去喂他的属下。
因为军队并不直接负责缉盐,所以除了方东成这个主官以外,其他军官在盐商们心中的地位还不如扬州府的衙役。
没有外快收入,在扬州这花花世界的花销又太大,扬州兵备大营里的军官们不喝兵血喝什么?
方东成虽然不算睿智,可此刻看到满头大汗,做贼心虚的汪岑和诸武官后,哪里还会不明白。
尽管此刻他心里恨的要命,自觉这群混账东西让他在贾环面前丢了面子,可当了这么些年的官,他还是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算账的时候。
非但不能算账,还得先替这些没出息的混账兜着。
不然的话,他做官的“口碑”就全毁了。
一个在关键时刻不能庇护手下的主官,日后谁还会听话?
“爵爷,你尽管放心。这件事,本官一定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方东成当着贾环和众士兵的面,肃声道:“本官不仅要查出军中硕鼠,将他们绳之以法,还要让他将贪掉的军饷都吐出来,一两不少的发给欠缺饷银的士兵。
还请大人和众位兄弟们给我一个薄面,给我一个机会!
最多三天时间,本官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好!”“大人英明!”“大人是青天大老爷!!”
点兵台下,众兵士高声欢呼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贾环怔怔的站在那里,总觉得有些滑稽可笑,还有些无奈可悲,更有些,似曾相识……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烦躁
“他娘的!”
回到盐政衙门后,想着今天所遇,贾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连灌了三杯凉茶,依旧觉得心口满是怒火。
乌远不耐烦这些,回来后就径自回屋了。
如今房间内只有贾环并韩家三兄弟,还有索蓝宇。
索蓝宇看着满脸怒色的贾环,笑道:“三爷为何如此生气?”
贾环闻言,怒视着他道:“你什么意思,装傻是吧,居然问我为何生气?”
索蓝宇摇头轻笑道:“这本是官场常态,三爷若是连这都气,那日后可就有生不完的气了。”
贾环皱眉道:“那咱们就只能眼看着他冒功?眼看着那群蛀虫喝兵血?眼看着扬州军备荒废?”
索蓝宇叹息了声,道:“三爷啊,官场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地方,它永远不可能黑白分明,更不可能海晏河清。
前朝洪武大帝那般酷烈的手段,贪银六十两者即剥皮充草,悬尸旗杆。
可那又怎样呢?依旧难以阻绝连连不断的贪.腐……”
见贾环眼睛又瞪了起来,索蓝宇无奈,只好转移话题道:“当然,朝廷也不能放任不管。可现在的问题是,三爷您只有视察的权利,而没有处置的权利。
而且,若不能根治,就算您今天大开杀戒,将那些贪官污吏们斩尽杀绝。可接着又能怎么办呢?
空缺的官位还不是由兵部派下?谁又能保证,新来的官员不会更加贪.腐?
三爷您总不能守在这里,专门盯着这几个官位吧?”
贾环闻言。怔怔的坐在那里,闷声道:“郁闷。”
“就是!窝囊!咱们拼死拼活浇灭邪.教。到头来竟成了那老小子的功绩了。
还有,底下那群呆瓜。居然还对那老小子感恩戴德?反而对我们吹胡子瞪眼的……
真是想想就来气!”
韩三也气鼓囊囊的抱怨道。
“闭嘴!”
韩大虽然脸色惨白,眼神黯淡,但腰背依旧挺的笔直。
他先将韩三呵斥住嘴后,又对贾环道:“环哥儿,你也不用气馁。长辈们早就跟我们说过,官场是一门比疆场还要复杂,还要险恶的环境。这里面的学问,足以让我们学一辈子都学不完。
咱们兄弟又不是诸葛孔明,初出茅庐就能计定天下三分。这一次。就当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吧。”
韩让和韩大的模样差不多,都是一副重病未愈的样子,但腰背同样挺的笔直,面色肃穆。
他咳了两声,而后也跟着沉声道:“其实我们在扬州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锋芒毕露了。
接连铲除白莲教和明教两大谋反教派,这等功劳已经十分闪目耀眼了。
但我冷静下来想想,实际上能走到这步。其中侥幸和运气成分要远远多过咱们的真实能为。
你们想想,若没有远叔这位武宗级的高手压阵,我们能做到这一步吗?
根本不可能。
不仅做不到这一步,反而还可能步步危机。连性命都有危险。”
贾环被两位兄长劝谏了一番后,也静下心来,顺着思路想了想。而后点头道:“两位哥哥说的没错。咱们这次出来前,几个长辈都再三叮嘱。不要鲁莽着急立功,首先要确定能够自保。
也是咱们运气好。得奉圣夫人相助,有远叔保护。不然的话,怕是不够魔皇一只手对付的……”
武宗级别的恐怖高手实施暗杀,普通人根本拦不住。
除非贾环调集萨风那一队人马时刻防备着,可魔皇在暗,他可以分头击破。
一百个百战老兵,在正面对战中威力惊人。
可一旦分开,别说魔皇这种传说级的武宗高手,就是随便一七品之上的大高手,都能一一狙杀之。
而且这样一来,贾环怕是连盐政衙门都不敢走出一步。
魔皇或许未必真敢杀他,可贾环身边的人,却八成在劫难逃。
最后贾环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到都中,贾家的颜面也要丢个一干二净。
贾家好不容易才重新聚磊起的精气神,也会散落成一地鸡毛……
“唉!奉圣夫人的人情,欠大发了。”
想通此关节,贾环忽然叹息了声,道。
韩家三兄弟闻言,均点点头称是。
而索蓝宇却摇摇头,道:“三爷,这个人情,可着实不容易还啊。宫闱之争……更加凶险。”
甄家四小姐甄玉嬛要成为太上皇最看重之皇孙的正妃,未来十有八.九就是国母皇后。
如果这世上还有哪个地方堪比官场争斗之惨烈,那一定就是宫闱之争了,其手段更加阴狠毒辣。
而且,动辄牵累家族……
听了索蓝宇的话后,贾环摩挲了下下巴,道:“不要紧,宫里的事具体怎么办我们没法子参与,但只保她周全,难度并不大。”
索蓝宇闻言,心中苦笑。
真到了那个时候,对方又岂会只让你牵连其中,还置身事外?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甚早。
而且刚才受了别人大恩,现在就想着怎样去推脱相应的“义务”,也显得太不像了些。
所以索蓝宇只是在心中一叹,并未多言。
“好了!”
贾环一扫脸上颓色,起身强笑道:“虽然让那灰孙子占了点便宜,可大头功劳还是咱们的,他们不敢占,也占不去。此行咱们震慑了盐商,缉拿擒杀了邪.教,还收集了扬州兵备道的消息。不敢说功德圆满,但该做的事也都差不多了。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我姑丈身体康复……不过这是我的事,几位哥哥和索兄的事就此结束,可以自由活动了。
姑苏扬州自古以来便是天下第一等风.流繁华之所,诸位兄长尽情去……”
“三爷,前衙传信儿来,说是扬州知府郭大人求见三爷,已经在前门下轿了。”
贾环话没说完,门口传来纳兰森若的声音。
贾环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凝在那里,他极其烦躁道:“他娘的,又来事儿了……几位哥哥稍待,我去打发了这孙子!贼羔子……”
骂骂咧咧的说罢,贾环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留下屋内几人面面相觑。
索蓝宇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对韩大等人道:“我去前面照应一下,三爷怕是还不知道这位郭知府何许人也。”
韩大点点头,道:“劳烦索兄了。”
索蓝宇拱手道:“应该的,告辞。”
“告辞!”
待索蓝宇也出门后,韩大三人脸色也沉了下来。
“环哥儿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心里怎么这般烦躁不宁?”
韩大沉声问道。
韩让皱眉道:“还在因为扬州兵备大营的事?”
“真没准儿!”
韩三信誓旦旦道:“别说环哥儿了,就是我心里也憋屈的很。大哥二哥,你们是没看到方东成那一张贱脸。
嘿,真是丢尽了方南天的脸,就是让方冲知道他有这么一号族叔,怕是也要用他的疯虎爪抓碎了方东成的脑袋。
死不要脸啊!硬是往他身上揽功不说,还睁眼说瞎话。
扬州兵备大营里明明兵额空缺严重,兵备也不齐,就六成兵员,还多是欠了大半年的饷银。
就这样,方东成还要死死护着他手下那些瘪犊子。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位索书生硬是拦着环哥儿,不让他发飙!
要我说,还不如让环哥儿将那群孙子一顿狂揍,然后再……”
“行了。”
韩大眉头紧皱,看着陷入狂想中的韩三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几时才能学会用脑子?”
韩三闻言,颇为无辜的看着韩大,还不敢辩解……
韩让叹息了声,对韩三道:“照你的法子做,能有什么用?除了让人看轻外,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再说,视察扬州兵备,本来就是朝廷随意捏造的一个名头罢了……
方东成即使再不堪,他背后始终站着一位义武侯。如果我们做的太过,别人不会说我们大义凛然,只会笑话我们拿着鸡毛当令箭,欺人太甚。
而且,方东成本人并没有喝兵血,板子最终打不到他身上。只除去几个小喽啰,有什么意思?”
韩三闻言,脸色一阵青红不定,而后道:“那环哥儿今儿是怎么了?”
韩让缓缓摇摇头,神色穆然,沉声道:“肯定不会是因为方东成之流,环哥儿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但其心胸极大,断不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之事就扰的心神不宁。
我想,十有八.九,怕是因为……感情上的事吧?”
哥仨说到这儿,脸上都有些不自然了。
韩三干笑了两声,道:“那……我们就帮不上忙了。这方面,谁比得上环哥儿?他也真够胆,才这么点儿年纪,小妾就一个接一个的往家里接。
奔哥儿和博哥儿他们,都羡慕的不得了。奔哥儿就常说,要是他敢这么做,他老子保管腿给他打折不知道多少回了。
还是环哥儿好啊,偌大一个宁国府,全都是他说了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是我也……哎哟!大哥,你打我做甚?”
韩三美梦还没做完,脑袋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疼的他抱着脑袋委屈的看着韩大抱怨。
韩大沉着脸道:“就你这性子,也跟环哥儿比?环哥儿的东西都是凭他自己的能为挣出来的,包括你这一身的武功。你行吗?”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不死不休
“三爷,扬州知府郭志荣是隆正三年己卯科二甲进士,字原一,号恕斋。为人颇好书法,人赞其有蔡黄米苏之才。并自言极度清廉,虽然家财万贯,却无一是受贿所得,皆为卖字所有……”
紧跟在贾环身后,索蓝宇快速介绍道。
饶是贾环此刻心烦气闷,可是听到这儿还是忍不住气笑了,他顿住脚道:“这扬州府自古以来也算是人杰地灵之望地了,怎么如今尽出这些个王八贼羔子,当了婊砸还立牌坊。文人的花样儿活这么多?”
索蓝宇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三爷,这个郭志荣怕是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他是真不知道那些高价买字的人,其实心中另有打算。他也真觉得自己的字写到了蔡黄米苏的境界……”
贾环扭头看他,不可思议道:“你刚不说他是哪一科的什么二甲进士?这么愚蠢他是怎么考上的?花银子买的?”
索蓝宇赔笑道:“三爷说笑了,国家抡才大典,岂会有这种事发生……”
“屁!”
贾环不屑道:“你真当我是孩子?历朝历代,你们文人何曾少了这些龌龊?行了,不挤兑你了,不然回头风哥找我闹。按照你的意思,这郭志荣就是一天真的糊涂虫?”
索蓝宇点头,道:“差不离儿就是这个意思,但他经学特别出众,自幼便有神童之名。国朝文坛上,也颇有几分名望。郭志荣自身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多大的官儿,一心醉心于经义和书法。但偏是这样。他升官的速度反而越快。十几年,就从七品升到了正四品。今年不过三十来岁。日后少不得一个阁臣之位。”
贾环听得皱眉,道:“那你说。他找我来做什么?”
索蓝宇摇头笑道:“他这种非常之人,我着实猜不出他的心思。
照理说,经过昨夜一战,三爷的威望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这扬州上下都应该噤声才是,可偏他巴巴儿的跑来,搞不明白,着实搞不明白。”
贾环哼了声,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我倒要看看这老小子想搞什么名堂。”
“三爷三爷……”
贾环回头皱眉看向索蓝宇,道:“又怎么了?”
索蓝宇笑道:“我是想提醒三爷。若谈的不妥,三爷千万要控制住自己的性子,别动手,千万别动手。三爷跟勋贵子弟动手可以,跟武臣武将动手都行,但是不能对郭志荣这样的人动手……”
“咦,我说你什么意思?”
贾环不悦的看着索蓝宇道:“文人就比勋贵和武将娇贵?打不得?”
索蓝宇苦笑道:“不是娇贵不娇贵的问题,而是……
虽然现在不说什么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了。
但是。不明说归不明说,可世间的主流想法其实还是这一套。
郭志荣在国朝文坛上都很有几分名气,颇得几位大贤的欣赏。
这几位大贤,就连太上皇都要给几分颜面……
三爷若是一个没忍住。将郭志荣给打了,那……可得不偿失啊!”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啰里啰嗦的。唐僧一样,婆婆嘴!”
……
“你再说一遍!!”
“三爷。三爷冷静啊!三爷冷静……”
“就是你,不是你是谁?”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我揍你!”
贾环满脸涨红。撸起袖子的手抓着一个白白胖胖,留着两撇八字黑须的中年男子的领口,单手将他举起,怒喊道。
这白胖男子在这种形式下居然还不怂,居高临下的瞪着贾环,一脸正气道:“就是你,不是你是谁?
你好狠毒的手段,周汝南已经身死,你还不放过他,居然杀他满门!
金三斤已经被你抓了起来,你又霸占了他的女儿,居然还不罢休,竟然将他的三个嫡子,五个庶子,尽皆杀害。
好狠毒的心,你好狠毒的心!
来啊,你只管杀了我,就是死,我也要替这些无辜枉死之人鸣冤!”
“你鸣你娘的冤!”
“砰!”
贾环闻言怒到极致,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拳砸到这白胖子的脸上。
好在他心里还有数,没用上内劲,否则这白胖子官儿就是有八条命也得用完。
可即使如此,白胖子一边脸还是迅速的肿了起来。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屈服于你的淫.威!你这个罪恶滔天的凶手!”
那白胖子官儿也有楞劲儿,即使被打的眼冒金星,可还是死咬着贾环不放。
“郭大人,你真是冤枉我家爵爷了。昨夜我们一夜都在清剿白莲教和明教,哪有功夫去理会什么周家、金家?”
索蓝宇极为头疼的劝着架,诚恳的说道。
这白胖子官儿,自然就是扬州知府郭志荣,天真,烂漫……
“呸!”
郭志荣丝毫不信,非但不领情,还啐了索蓝宇一头,瞪着眼骂道:“亏你还是武威堂索家子弟,索家‘书称二妙,学博五经’之名,都让你这个不肖子孙给败坏了!助纣为孽的混账……
你以为本府是傻子吗?他还用亲自动手?
他出身公侯之家,位高权重,又会蒙蔽圣聪,邀宠圣眷,麾下爪牙无数,自有狗腿子替他卖命。
哼!那金家和周家,都是乐善好施之家,就算偶有冲撞,何至于让人家破人亡?
更无耻者,他居然还霸占人家的女儿……”
“我艹!”
“砰!”
“三爷,打不得,打不得啊!”
……
“金三斤。起来!”
贾环一手拖着官服散落,官帽不知何所在。发髻更是一塌糊涂的郭志荣,一手示意牢役将盐政衙门的牢门打开。嘴里朝牢里呼喊道。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金凤这女子居然也在牢里?
她怎么进来的?
牢头儿走了过来,见贾环眼睛在金凤身上上下打量了番,皱起眉头后,牢头儿咧着大嘴呲着黄牙,满脸堆笑的赔笑道:“爵爷,小的见她实在是太有孝心了,所以……这个……”
“开门,滚!”
贾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嘴里挤出三个字。
“是是,这就滚……哦不,这就开门,这就开门……”
牢头三下两下开了门后,躬身就要倒退出去。
“收的东西拿出来。”
贾环一边拖着郭志荣往牢里走,一边冷冷的道。
牢头儿闻言,“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然后赔笑道:“瞧我这狗脑袋,刚说好了就帮姑娘收一会儿。怕弄丢了,忘还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支金步摇来,金灿灿的。钗上镶嵌有碧玉和宝石,一看就知不是俗物,名贵非凡。
难怪金凤能进来……
牢头儿将金步摇悄悄的递给了怔在那里的金凤后。便屏住呼吸,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金三斤。你儿子死了,都死了。”
贾环将郭志荣丢在地上后。对垢容满面的金三斤说道。
金三斤原本堆积出的笑脸瞬间凝滞了,双眼空洞的看着贾环,眼中残留着震惊,恐怒……
“我不知道你在外面还有没有私生子,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死心眼儿的猪头三,非要说是我杀的你那几个儿子,你帮我解释一……”
“啊!!”
“啊!!”
“江春!”
“黄俊泰!”
“王德成!”
“你们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啊!我金三斤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贾环还没说完,就见金三斤忽然爆发了。
他面容狰狞,眼睛似要爆出来一般,一张肥的流油的脸搐在一起,牙齿死死的咬着,喉咙里发出绝望野兽临死前的悲呼。
“爹!”
金凤见状,顾不得兄弟们逝世的痛苦,扑到了金三斤身上,双手掰着他的下颌,唯恐他咬舌自尽……
贾环没心没肺的似乎没看到一样,一把拉起地上狼狈的郭志荣,道:“听到了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以金三斤的精明,要真是本爵干的,你以为他猜不出来?
也就你这头蠢猪,没脑子一头闯进来。
亏你运气好,碰到我这么一个性格冷静肯讲道理的人,要是换我兄弟牛奔来,看他不把你屎给打出来。”
郭志荣怎么肯认输:“呸!金三斤在牢里关着,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儿子是谁害的?江春乃是国朝有名的大善人,他会害人,谁信?”
“你真他吗蠢猪一头!”
贾环今日本来心里就邪火极盛,此刻见这郭志荣和茅房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死不认理,偏还摆出一副不畏惧强权的恶心嘴脸,贾环见之后怎么都压抑不住心里的恼火,挥起拳头就要继续砸人。
他这次准备往死里砸!
却不想,扬起的拳头被人从后抓住了,挣了两下,居然没挣脱。
贾环回头看去,竟是韩大、韩让并韩三三位兄弟。
他的手在韩大手里。
“大哥二哥?你们伤的那么重,到这来干什么?快离了这地儿,这太脏,容易感染!”
贾环连忙劝道。
韩大松开他的手,道:“你没事吧?”
贾环闻言一怔,道:“我有什么事?”
“那你……”
韩大皱着眉头,看了眼狼狈不堪的郭志荣,道。
不看郭志荣还好,韩大一提他,贾环气不打一处来,道:“今儿还真是见了活鬼了,昨夜咱们兄弟拼死铲除明教,诛杀明教教主姬无夜,忙到了天亮才回来。
他这个扬州知府辖下有此反贼,我还没来得及责问他,他今儿居然跑来非说是我派人杀了周汝南全家和金三斤的几个儿子。
真他娘的扯淡!
金家和周家最值钱的就是他们两家手里的盐纲,那些人杀绝他们的家人,就是为了能让这些盐纲变成无主之物,再重新分配。
我杀了他们有什么好处?我有什么动机杀人?
这些道理我给他讲了八遍了,这个榆木脑袋楞是装作听不到。
大哥,你说可气不可气?”
韩大闻言,冷冷的瞥了眼郭志荣后,看着贾环道:“那你也不能动手啊,成何体统?”
贾环闻言后,摇头道:“就是气不过,罢了……”
他转过头对郭志荣道:“既然你要一个交代,我就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又看向跪在那里匍匐着呜咽的金三斤,道:“金三斤,经本爵几番查验,得知扬州盐政林如海遇刺之事与你并无相关,实乃周汝南勾结明教贼首姬无夜所为。本爵特此宽恕你冲撞钦差行辕之过,今日,你可无罪释放。
至于你儿子的死,以你的能力、财力和在扬州的人脉,想调查清楚是何人所为,应该并非难事,带着你女儿,你出去吧。”
金三斤父女愣住了,郭志荣愣住了,索蓝宇却露出一副激赏的神色。
既然那些盐商还不知道收手,自己作死,那么贾环这一招,算是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了,必然会让他们如同吞下一只死苍蝇一般难受。
而金三斤,也一定会往死里报复那些落井下石之人。
还有谁会比金三斤更了解那些人的痛脚在哪儿吗?
而且金三斤既然没死,那他手里的盐纲自然也不用交出去了。
打如意算盘的人,这一次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要迎接金三斤拼死的报复……
妙招!
狠辣!
面如死灰的金三斤先是一怔,还以为听错了,可再一看欣喜欲狂的金凤,才终于相信了自己的耳朵。
他死灰一般的神色忽然恢复了生机,变得格外灿烂起来。
欣喜若狂,咬牙切齿,悲痛,憎恨,怨毒……
种种情绪集中在一起。
而后,他忽然直起腰,朝着贾环方向跪倒,“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有话说话,别来这套。真要提什么非分要求,你磕死我都不会答应。咦?你看我做什么?”
贾环冷言冷语的说着,见金凤瞪他,顿时不悦道。
金三斤拉住了想要反驳的金凤,他沉声道:“爵爷,您没来之前,金凤都给我说了,说您是个好人,根本没有碰她,也没有打过金家家产的主意。
今日承蒙爵爷厚恩,三斤本不该再有所求,只是大仇未报,死难瞑目。
江春、黄俊泰和王德成等人一日不家破人亡,我一日不得心安。
三斤余生,就要同这些贼子不死不休。
唯有一个牵挂,就是如今这最后的血脉,金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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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欲哭无泪
“你这不是在羞辱我无能吗?”
贾环脸色极为不悦道。
娘的,将一如花似玉的姑娘托付给我,还相信我能坐怀不乱……
一旁处,索蓝宇闻言后嘴角无声的抽了抽……
不过也好,只要不再发疯就好。
金三斤怔了怔,随即苦笑道:“爵爷若能纳了她,三斤即使付出百万家财都可,只可惜她哪有这个命……
爵爷,小人今年已年过半百,却五子俱亡。
余生唯有复仇一事……
只是,实不忍血脉就此断绝。
小人蒙爵爷大恩,网开一面,放我一条生路。
心中感激莫名,却无以为报,只待小人归天后,愿以一半家财相赠。
另外一半,则由小女金凤继承。
不过,小人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请求爵爷能庇护小女三年。
无论为奴为婢皆可。
三年后,若小人侥幸不死,就迎她回家。
若是小人有个三长两短,还求爵爷慈悲,能替她寻个忠实可靠之婿。
此乃小人遗嘱,劳烦诸位做个见证!”
什么叫做精明人?
什么叫做买卖人?
看看除了贾环和索蓝宇之外的几人吧,一个个都极为“欣慰”的看着这“知恩图报”、“托妻献女”、“颇有古风”的忠厚之人。
唯有贾环和索蓝宇两人相视无语。
别的不说,只要贾环将金凤给收进门儿,也别管到底是为奴还是为婢。金三斤的脑门儿上就算是隐隐贴上了一个贾字了。
要是再让郭志荣将这桩“美事”传播出去,哈。金家一半家财日后都是贾环的,独女的终身大事也交给了贾环安排。最好是贾环纳了,那……
这已经不是金三斤脑门儿上隐隐贴贾字那么简单了,而是名正言顺的扛起了一面“贾”字大旗。
所谓吃的人嘴短,拿人的手短。
日后要接受人家一半家财的人,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被人欺负,被人打死吗?
这要传出去,还有什么名声?
金三斤这是在玩儿命的想把贾环拖下水,不惜搭上百万家财和女儿……
“金百万,你给我玩儿阴的是吧?”
贾环觑着眼看着金三斤。嘴角挂着抹嘲讽的冷笑,道。
“哼!”
鼻青脸肿的郭志荣伤疤没好就忘了痛,对贾环怒目相视,眼中除了愤怒还有鄙夷。
个没文化的棒槌!一点都不知雅为何物!
贾环懒得理事他,对金三斤道:“金百万,你背后也有人,用不着再扯虎皮了。买卖做到你这份儿上,哪个手里没有几百盐竿子?论武力,江春手里最大的倚仗姬无夜已经被除掉了。就算他手下还有一两个大高手,可我就不信,你手里就没有保命的底牌?可能没有江春手中的强,但保命应该是足够了。”
金三斤倒也光棍儿。明白人跟前不装糊涂,只是依旧不死心道:“爵爷,这些都是小事。小人自有主意让他们寝食难安。可是,小人有办法自保。可却难以护得住小女周全。还望大人慈悲,呵护小女一二吧!”
说罢。又要磕头。
贾环既然识破了他的心思,哪里还会再招惹这麻烦,就要张口拒绝,却感觉身后有人拉他的胳膊。
他回头一看,却见韩三面色古怪的冲他挤眉弄眼,往一边暗施眼色……
贾环顺眼看去,却见居然是韩让,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跪坐在金三斤旁边,哭的梨花带雨的金凤。
眼中的眼神……啧啧,那股怜爱和温柔,让寻常见惯了他满脸刚毅不屈神色的贾环都起鸡皮疙瘩。
要说一见钟情也不对啊。
昨儿个就见过,当时韩让也没这幅表情。
怎么现在就……
许是发现了大家都在关注他,尤其是连金凤的耳垂都红晕了。
韩让黑脸不自然的红了红,却不扭捏,又大气的看了眼金凤后,才回视着贾环。
贾环笑道:“怎么办?”
韩让面色一滞,道:“什么怎么办?”
韩三在一旁嘿嘿笑了两声,被韩让狠狠的瞪了眼。
贾环嘴角抽了抽,道:“行了,我知道了……金三斤,金凤就先在这待着,具体怎么办,回头再说。不过我警告你,不要打着我的名头乱招摇。还有,不管你想怎么报仇,你最好不要乱来,不要搞乱扬州府,漏子捅大了,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到时候别怪我袖手旁观。”
金三斤当真是惊喜过望,又“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贾环见状,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
就当,就当给韩让一个面子吧。
处理完金家之事,贾环又看向郭志荣,看他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嘴角抽了抽,道:“郭大人,现在明白了没有?”
郭志荣冷哼了声,道:“事情还未真相大白,本府……”
“得得得,你继续找你的真相去吧,记得找着了别忘了跟我说一声。
对了,我好人做到底,再帮你一把。
昨夜周汝南死后,我确实派了盐政衙门的人去了周家,搜到了些非常有趣的信件。既然郭大人你这般认真,我就把这些信件转交给你好了。
哎呀,当真是了不得啊!
扬州八大盐,勾结当朝内阁阁老,谋害堂堂正三品的巡盐御史。啧啧啧,你们这些文官,了不得啊!
本爵倒是希望,郭大人你能继续发扬今天这种不畏权贵,死缠烂打的精神。将一切反动派,全部统统打倒!
怎么样,本爵够不够意思?”
郭志荣闻言。脸色一阵青红变幻,他咬牙道:“够什么意思?”
贾环哈哈大笑道:“当然是够朋友之意了!这样。如果你觉得够意思呢,那咱们俩今天的这点不足挂齿的小冲突。大家就都忘了。男人嘛,怎么可以小肚鸡肠?
不过你要是觉得还不够意思呢,我也不笑话你小气,那些信件还是会无偿的转交给你,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本爵的一番期待。”
郭志荣的脸肿的很有喜剧特色,再搭配上他此刻有苦难咽,怒气郁结的神色,就更让心地不良的贾环开心了。
天真无邪?
一个天真无邪的人能做到正四品官的高位?
简直是笑话。
这老小子为何跑来找贾环闹?
根本原因,是因为扬州府的地界上不仅出现了邪.教、魔教击伤暗杀朝廷大员的恶劣事件。还出现了极为惨烈的灭门惨案。
这种案子发生在郭志荣的辖下,不止让他颜面无光,还会牵累到他的官声,以及吏部每年的京察考评。
白莲教和明教若是由他剿灭的话还好,不仅无罪,还有大功。
可是,白莲教和明教的覆灭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这就不得不让这个扬州府的父母官感到难堪了。
再加上周家灭门惨案和金家五子丧命,加起来数十条人命。
这已经是可以在刑部挂得上号的人命大案了。
可以肯定的是。郭志荣今年的吏部审核,怕是连一个“中”都难求。
哪怕他背后有人也不成。
若是他还不能在正旦之前破案……
迎接他的,恐怕除了“下下”外,还有追责。
这种局面。是郭志荣如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他不仅不是索蓝宇认为的对官位“无欲无求”的人,他还是一个“官迷”。
只不过他平时掩饰的太好,他的那张正气凛然的天真脸也给他提供了天然的伪装。
当然。他要做高官,不是为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而是为了实现他心中的大抱负,建造一个孔圣人所说的天下大同的世界……
为了这个理想。他要做到阁臣,甚至要做到内阁首辅。
所以,他绝对不能在扬州府留下太大的污点。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去埋怨倒霉就没什么用处了,现在当务之急要做的,是要想到最好的办法去解决。
郭志荣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高个子去顶缸。
这个最合适的高个子顶缸人,就是贾环。
只是他没有想到,贾环居然会给他来这一手,把他拖到大牢里,当着他的面把金三斤给放了……
如果贾环不这样做,只是口头上否定,或者干脆只是对他抱以老拳的话,那么他就可以趁机上本告他一状,将罪名都推到贾环头上。
其实也算不得罪名,对他来说或许是,但对贾环来说,甚至无关轻重。
因为贾环手里有一张“如朕亲临”的御赐金牌。
就算没有这张金牌,只要贾环将周金两家和明教扯上关系,也能圆的过去。
以贾环刚立下的大功,和他的背景,朝廷里的大佬不会真的为难他的。
郭志荣再让他背后朝廷里的人敲敲边鼓吹吹风,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说不定还能落下一个不畏强权的好名声……
可惜,现在看来,一切美好的计划都破碎了。
不仅如此,贾环还将一个无比烫手的山芋交到了他手上。
事关内阁阁臣,这可是真正捅破天的事。
如果真是确凿的证据也就罢了,他拼死一战,拉下一位阁臣来,也能名动天下。
可是仅凭几封信件……
以对方的官场修为,重要的事又怎么可能在信件里写明?多半是深打机锋,云里雾里的说事。
就凭这种模棱两可的信件,就想搬倒阁臣?
天方夜谭!
这也是贾环为何会这般爽快将这种价值重大的证据交给他的原因。
收下了这些信件,不仅解决不了周家满门被屠的案子,还会背负上一个阁臣的敌意。
可是不收……
他作为扬州府知府,事关辖下命案的线索信件,他有什么理由不收呢?
郭志荣当真是欲哭无泪。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中意和算计
好戏散场,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索蓝宇去前衙处理一些首尾,再和郭志荣谈谈……
金凤被金三斤殷勤的叮嘱了几句后,红着脸回了后宅。
贾环和韩家三兄弟目送了金三斤离去后,一起回了客房。
“二哥,你这是……”
贾环满脸堆笑的看着韩让问道。
至于金三斤可能带来的麻烦事,在兄弟情前,根本不算事。
韩三也在一旁挤眉弄眼。
连向来最为沉稳的韩大,面色都微带笑容。
韩家家教确实很不错,韩让虽然被众人戏谑的眼神看的黑脸微红,可还是极为大气道:“我喜欢她。”
“喔~~”
不良人贾环和韩三一起起哄,叫嚷起来。
韩大脸上的笑容也深了些。
闹了一会儿后,贾环八卦道:“二哥,昨儿你见她好像也没这样啊?怎么今天就这般动心了?”
韩让脸上的红色加深了些,眼神垂下,道:“就是喜欢了。”
贾环无语道:“二哥,你牛!”
不过……
“正妻位怕是悬,韩叔叔那里肯定通不过,牛伯伯他们也不会点头。你和人家谈恋爱的时候,别脑子发热,什么愿都给人许。”
贾环提前打预防针。
“为什么?”
韩让脸色阴沉了些,问道。
贾环叹了口气,道:“你别瞪我啊,我当然不介意你娶她当太太……可是。你得考虑一下世人的眼光,当然。咱们兄弟可以不在乎那些凡夫俗子的眼光,可你让韩叔叔怎么办?你让韩叔叔在军中同僚里怎么看?”
韩让听的云里雾绕的。不解道:“什么什么眼光?金凤的身份怎么了?”
贾环无语的看着他,却发现他似乎真的比他这个外来客还不懂。
倒是韩三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不过他打小畏惧韩大和韩让,这种不讨好的事他肯定不会说。
无法,贾环只好来做这坏人:“先说明啊,二哥,这不是我的观点,这是现下世人的观点,尤其是在咱们这样的人家里。这金凤她娘。也就是金三斤他老婆,很早以前就没了……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五不娶里,当头一条就是失怙长女,不可为家门大妇,因为缺少教诫。这种狗屁论调我当然是嗤之以鼻的,可却饱受儒家那群老头子们的吹捧。在勋贵豪门里也颇为流行这种说法……
再有就是,金三斤虽然号称金百万,家财无数,可他的社会地位太低了。不过是个商贾。
他要是皇商也好说一些,至少能在户部和内务府里挂个名儿,也算是有个官身。
可他不是,那他就是一个从事贱业的贱民。
你说。韩叔叔能接受她当韩门大妇吗?
啧,你别瞪我啊,又不是我是婆婆嘴。我也是这些话的受害者,我几个宠爱的小妾都是这种情况。没少被家里老太太教训,你以为呢?”
韩让被贾环说的没法。眉头紧皱,颇为苦恼。
贾环笑道:“这么早就心疼起来了……诶诶诶,二哥,别动手!我错了行不行?嘿嘿!听我说,其实啊,也不是没有办法。”
韩让开口问道:“什么办法?”
贾环微微得意道:“平妻啊!”
“平妻?”
韩让又有些迷糊起来。
不怪他,虽然他的确是“土著”,可这个时代,虽然理论上可以有平妻,但实际上即使有资格的人,也很少娶平妻。
就如同,常态下,宫内轻易不立皇贵妃一样。
普通的贵妃只有金册,并无金宝(即类似玉玺一样的宝玺)。
只有皇后才有金宝镇于中宫,从而有资格统御六宫,尊为国母。
但皇贵妃例外,皇贵妃也有金宝。
所以,皇贵妃也称呼为副后。
作用是什么呢?
就是一旦皇后殡天,皇贵妃就能顺势登位,成为皇后。
有这么一层意思在,哪个皇后愿意看见这个人?
只要不是帝后不合,后失帝宠,那么一般情况下妃子只会封到贵妃位,轻易不设皇贵妃。
再有就是,元后无子,妃子诞下麟儿后,才会晋封为皇贵妃。
宫中如此,豪门中同样如此。
正室太太若亡故,那么若有平妻,自然由平妻接手内宅一把手。
而且,家中有平妻存在,正室太太脸上多少会有些难看。
什么意思?
娶老娘娶后悔了?没娶对心上人,给你的小心肝儿补一个平我正妻之位?
说不定还日夜期盼着老娘嘎嘣一声挂了,给平妻挪位置吧?
也只有贾环这种任性之人,才会满世界的洒平妻之位……
贾环得意洋洋的大致给韩让解释了下平妻的意思,让韩让很是惊喜。
“真的?”
“当然,不过……你得先承袭伯爵位,因为只有超品伯才有资格娶平妻。”
“……”
“靠!”
韩三忍不住给贾环竖了一根中指。
韩让想承袭定军伯伯爵位,首要条件,就是他老子韩德功要先挂了。
其次,他还要突破六品,成为七品武人。
就目前看来,无论是哪个条件,对韩让来说,都是短时间内不用去考虑的。
所以韩让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听贾环扯了半天大天,敢情都是在吹牛.逼……
贾环也反应了过来,看韩让眼神不善,连忙道:“二哥,你可以先给她许诺啊。
告诉她,等你成了伯爵后,就能娶她当平妻了。
如果她善解人意的话,就一定会理解二哥你的苦衷和诚意的。”
“行了。”
韩让没好气的喊停,道:“没底气的话,我说不出。”
贾环干笑了两声,道:“瞧二哥你这话说的,以二哥的努力程度,如今又有远叔这种大高手随时请教,没道理破不了七品。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韩让不跟他扯淡了,想了想后,沉声道:“那金三斤……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贾环闻言,嗤笑道:“二哥,你也太瞧得起他了,不过是个盐贩子……这些事你都不用管,咱们兄弟日后是要给大秦开疆拓土平天下的,要是连这点子事都要担忧,那还不如多娶两个老婆回家生孩子算了。”
这个笑话明显不好笑,连韩三都没笑。
韩三有些发愣的看着贾环,道:“环哥儿,你今儿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浮啊?”
贾环被寻日里最漂浮的韩三说浮,他有些无言以对。
挠了挠头,他苦恼道:“后宅的事,没法和哥哥们细说。虽然棘手,但总要面对。算了,我现在回去处理一下吧。”
……
“哼,过继一个儿子,和没过继有什么区别?临死了,别说在床榻边伺候,就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荣禧堂侧厢房内暖炕上,王夫人坐在小几旁,跟薛姨妈姊妹俩说话,冷笑道。
薛姨妈闻言后,一双精明的眼睛看向了一旁伺候倒茶的彩霞,客气道:“前儿见宝玉在东边儿爱吃他那里的鹅掌鸭信,我回去后也糟了些,劳烦丫头跑一趟,去取来。”
虽她说的客气,可彩霞哪敢称劳,连连客气了两句后,就转身离开了。
出门前,还招呼了外间守着暖炉的金钏等几个丫鬟一起出门,让她们在走廊上说话。
“这丫头倒真不错。”
薛姨妈赞道。
“哼。”
王夫人眼睛一凝,冷哼道:“现在贾家的丫头,再好也没用,都指望去东边儿呢。”
薛姨妈闻言,叹了口气,道:“姐姐,不是我说你,就算你要别矛头,总也要选个好时机吧?如今环哥儿那么盛,里里外外都兴旺的不得了。家里有老太太护着,外头更是有太上皇宠着,这种情形下,你和他闹,你闹的成吗?”
王夫人闻言,气的脸都白了,道:“不过一庶孽,仗着祖宗的余荫,称王称霸,为非作歹,他有什么真能为?”
薛姨妈见劝不听她,又叹息了口气,道:“就凭他有勇气敢从武,咱们就输了一头了。要是宝玉也能从武,你以为老太太会不向着他?”
王夫人闻言,瞪着眼睛看薛姨妈,道:“宝玉如何能做那事?王家为了出一个武人,疯了多少子弟?我就这么一个孽障,哪里敢让他去冒险?”
薛姨妈心知王夫人心里有解不开的心结,在这件事上魔怔了,也不知该怎么劝了。
她无奈道:“可既然老太太都开口了,让宝玉去当一天孝子,摔一次盆,你点个头不行吗?又不大办,累不着他。等环哥儿回来,还能亏待得了他二哥?偏你死活不允,让老太太不高兴不说,连姐夫都……最后,竟让兰哥儿去摔盆,你说这……”
“我的儿子,凭什么去给那人去摔盆?做梦。他……哼,他恨不得将所有都给了那庶孽,还想让我的宝玉替那庶孽去受罪?”
许是屋里只有嫡亲姊妹两人,王夫人再也不用掩饰脸上的怨恨之色。
薛姨妈看着年近半百的姐姐,低声道:“你就是恨他,总也要等到他不在兴头上时再与他计较吧?他还能兴一辈子不成?趁他兴旺的时候,你越是恨他,就应该多从他那里得些什么,这不比你和他拗气强多了?再说了,他人脉极广,在宫里都有大铛与他交好。大姑娘的事,日后少不得他……”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行了
“环郎,你来了……”
相比昨夜,经过一晚的调息,董明月的气色好了许多。∑UU小说,www.uu234.com
只是,见到贾环进来后,眼神却闪躲了下,有些愧疚……
贾环看到这种眼神,蓦然,想起了过去几年间,他在董明月的眼里,见到过很多次这样的眼神。
一次次,一幕幕,回放在他的脑海中。
以前他还不明了,到底是因为何故,居然会让董明月这般纠结,以为她只是在担心她父亲……
直到今天,他终于明白了。
看着贾环脸上恍然的神色,董明月原本就有些惨白的脸色,愈发白皙了。
眼神忐忑不安,搭在榻边的手不知觉间攥紧,发白的唇也紧紧的抿了起来。
像是……像是在等待裁决的犯人。
一旁处,哑婆婆看向贾环的眼神陡然凶狠起来。
贾环却恍若未觉。
他走到榻边坐下,温柔的牵起董明月的手,将其缓缓松开,而后放在手心。
见董明月眼中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帘一般掉下,他掏出帕子,轻轻的为她拭去。
可哪里又擦的完……
“乖,不哭。”
贾环不说还好,这一开口,董明月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将头藏在他怀中,痛哭出声。
不过贾环可以理解,一个沉重的包袱,战战兢兢的背了几年了。
尤其是在爱上贾环后,每爱的深一分,这根刺就在心里刺的越深。
或是不知多少个深夜。她都会在梦中惊醒。
因为白莲教,杀了贾环的亲姑姑。
见两小儿这般。做了半天被人无视的怒目金刚的哑婆婆,无声的叹了口气。面色悲苦的走了出去。
董明月在贾环怀里哭了好久后,才在贾环的安抚下停止了哭泣。
“当时你还不认识我,立场也不同。再说了,又不是你动的手,是不是?乖,别哭……”
“是我动的手。”
贾环话没说完,红肿着眼睛的董明月黯哑着声音,说道。
贾环抚向她头发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问道:“你说什么?”
董明月面无表情,但眼中满满都是痛苦之色,沙哑着嗓子,道:“那是我刚成为白莲教圣女时,教内长老为了树立我的威信,颁下的任务。”
“那一年,你才十三、四啊……”
贾环眉头紧皱,脸上的郁结之色,让董明月愈发心碎。
她眼中的泪珠再次滑落。只是这一次,贾环并未再去擦拭……
董明月眼中闪过一抹令人心悸的痛色,她的声音愈发黯哑,道:“是。那年……我十三岁。在……在她去大明寺的路上。”
沉默。
寂静。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董明月的脸上已经满是绝望的哀色。眼泪都已经冰凉。
贾环忽然开口问道,声音沙哑。眼眸微红。
董明月低垂着头,木然道:“我爹知道。杜汴和齐琔两位伯伯引开了护卫,哑婆婆守着我……环郎,你要做什么?你要……”
董明月忽然抬起眼帘,眼神有些惊恐的看着贾环。
贾环沉默了下,而后艰难的开口道:“只有……只有死人才能……”
“不要!”
董明月一把抓住贾环的手,泪眼婆娑的哀求道:“环郎,求求你,不要杀我爹,不要杀哑婆婆,他们是我最后的亲人了,他们是我最后的亲人了……环郎啊……”
贾环脸上神色不知是哭还是笑,很难看,他道:“可是,总要有个交代啊。虽然没什么感情,可……那是我亲姑母啊……”
董明月哭成了泪人,身子颤栗着,她颤抖着手抓着贾环,哀求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环郎,你不要伤害他们好不好?你要杀就杀我吧,我死在你手里,也算是一种解脱。环郎,我不怪你的,你杀我吧……”
贾环眼中的泪一下就下来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心思冷酷睿智英明果敢之流。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感情的人……
他将哭软了身子的董明月揽进怀里,虽然流着泪,却还是装出一副笑脸,道:“傻瓜,我怎么会杀你?不管谁想杀你,都要先杀了我。”
“环郎……”
董明月用尽力气,紧紧的抱住贾环,哽咽呼唤道。
声音中充满了,留恋,不舍……
“砰!”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贾环眼中厉色一闪而逝,转头看去,却见是哑婆婆。
她满脸怒容的看着贾环,手里拿着……纸笔?
哑婆婆没有理会贾环眼中的厉色和董明月眼中的惊慌,她径自走到桌前,铺开纸张,拿起笔蘸了下砚台,而后急速写了起来。
贾环没有起身,依旧揽着董明月,只是眼睛却微微眯起……
董明月此刻一点也没有八品大高手的风范,只若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羔羊一般,依偎在贾环怀里,只是看向哑婆婆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解。
两人没等多久,就见哑婆婆忽然顿笔,而后从桌子上抓起一张纸,亮相于床榻上一对痴情小儿女面前。
两人只见纸张上写着五个大字:人是我杀的。
董明月惊呼了声,连对贾环道:“不是,不是婆婆杀的,是我,是我做的……”
贾环伸手轻轻掩住她的口,用一个柔和的目光安抚住了不安的董明月,而后正色看向哑婆婆,沉声道:“什么意思?”
哑婆婆冷哼了声,又回身抓起笔,在纸上唰唰写了起来。这次比较久,好一会儿后。她才再次拿起纸张,亮相于榻前。
“我等在林如海妻携幼子前往大明寺途中设伏。小姐初阵,面对的又是妇孺,下不去手。虽然在我厉声催促下一掌打下,但手上并无多少内劲,根本不能重伤那人。
我不忍相逼太甚,就骗她已经完事,待她回头后,才再林如海妻儿身上又各补了一掌。
若非如此,他们绝不会出事。
此言若有半点虚假。让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受拔舌油锅之苦。
只要你能善待小姐,我愿以死赔罪。”
“不要啊!不要……”
董明月从贾环怀里挣出,跳下床,挡在哑婆婆身前,看着贾环哭求道:“环郎,不要杀婆婆,不要杀婆婆……”
贾环木木的看着董明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难题。
“环郎……”
许是哭的太狠。许是已经耗尽了心神和气力,董明月缓缓的跪倒在地,眼睛凄艾的看着贾环,哀求道:“环郎。我从小就没有娘,是婆婆一手将我抚养长大的,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娘,你不要杀我娘。好不好?我求求你……”
原本是一朵高不可攀,傲霜凌雪的白莲花。此刻却这般拜倒在尘土中,面色凄艾,让人心痛不已。
贾环自然更是心痛不已,他有心答应董明月……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尽管他与贾敏连见都未见过,可无法否认的是,贾敏是他的血亲姑姑。
最重要的是,贾敏是林黛玉的娘亲。
如果有朝一日,让林黛玉知道了此事,那……
贾环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她。
可是……
他又怎能忍心,去拒绝董明月呢?
她说的没错,哑婆婆于她虽无生恩,却有养恩,不是生母,胜似生母。
董明月如何能眼看她所爱之人,去杀了她的母亲呢?
这对她来说,是不是太残酷残忍了些?
看着跪倒在那里哭泣的董明月,贾环长长的叹息了声,眼中无声的流下了两行泪,顺着脸庞滑落。
他艰难的开口道:“明月,哑婆婆不死,我心实难平……”
就在董明月就要绝望的昏厥时,贾环又哽咽道:“不过,我也没有办法拒绝你的请求。”
董明月闻言,眼中陡然升起一抹亮光,她惊喜交加的看着贾环,喜极而泣道:“环郎,谢谢你!环郎,谢谢你……”
“你们走吧。”
“……”
董明月不敢置信的看着双眼泪流不止的贾环,颤栗着身子,颤声道:“环郎,你说什么?”
贾环流着眼泪,眼神是那样的痛苦,他黯哑着嗓音,道:“带着哑婆婆走吧,等她,等她寿终正寝以后,再回来。她不死,我心实难安,也无法面对……也无法面对林姐姐。”
“你……你要赶我走?”
董明月还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贾环,问道。
贾环从来没感觉这么累过,这么难过。
可是,他还是要强笑着,安抚董明月,他微笑着摇头解释道:“不是赶你走,我怎么可能舍得赶你?
宁国府永远都是你家,记住,你叫贾董氏……
我只是,只是让你去给哑婆婆养老送终。
虽然,她罪不可赦,虽然,我曾经起誓,无论是谁,胆敢害我亲人者,我都要让她十倍偿还。
可是,今天我却不能杀她,我食言了,呵……
因为你视她如母。
如果我杀了她,你会恨我一辈子。
我不想你恨我,更不想失去你。
因为我爱你。
所以,我只能用这个掩耳盗铃的法子,来欺骗自己。
明月,你懂了吗?”
……
空荡荡的房间里,贾环无力的靠在榻边,嗅着已缥缈无踪影的佳人留下的残香,眼中却连流泪的力气都没了。
好累。
好困。
好难过。
贾环闭上眼睛,想大睡一觉。
只是,当他刚闭上眼睛,房门忽然又被打开了……
“三爷,三爷不好了,老爷,老爷他要不行了……”
紫鹃满脸惊慌的闯了进来,慌张喊道。
贾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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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轻轻一吻
贾环闻言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如海应该是九月份才会死去。
而且,昨日王太医才给他把过脉,断言半年之内不会出事。
现在怎么会……
不过此刻不是辨别真假的时候,他此次扬州行最主要的目标,其实就是安置了林如海……
回过神,贾环一跃而起,甚至都顾不上气喘吁吁,面色惨然的紫鹃,夺门而去。
紫鹃见状,转身就想跟上去,可一没留神,身子撞到了一旁的桌子,哗啦一声,将桌子带歪了些,桌角碰到她腰间,痛的她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可紫鹃却顾不得疼痛,还要弯腰去捡地上掉落的纸张。
然而当她捡起第一张纸,随意看了一眼后,整个人就凝住了,定格在了那里怔怔不动……
……
“爹!”
“老爷……”
后宅内,林如海的房间里一片哭喊声。
贾环进门时,就见王太医一脸肃穆的坐在那里,手中金针闪烁,在赤着上身的林如海身上翻飞着。
林黛玉和她三位姨娘,则是守在那里,看着榻上昏死过去的林如海,呼喊不停。
“好了好了,快不哭了,林姐姐,不要打扰王太医给姑丈诊治。”
贾环上前,揽住快要哭昏过去的林黛玉,柔声劝慰道。
听贾环这么一说,依靠在贾环怀里的林黛玉才渐渐熄了哭声,只是还是不住的抽泣着,小脑袋靠在贾环肩膀前一点一点的。
她那三位姨娘许是也听到了贾环的话,也渐渐平息了哭喊声。
房间安静下来后,王太医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手下的速度也越快了。
过了好一阵后,王太医才呼了口气出来,站起身,看向贾环。
“怎么样?”
贾环见他面色有些犹疑,便主动问道。
王太医缓缓的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大好。”
贾环皱眉道:“怎么会这样?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王太医也奇怪:“脉象显示。林大人应该是昨夜发生了什么激动过度的事……他血脉中的乌头之毒本已深入骨髓,昨日我强行用针力和药力将其封在四肢末端,这样虽然会行走不便,可却也能缓解乌头之毒爆发时间。可是不知为何,今日毒力忽然扩散开来……”
“可有外因引导?”
贾环眼睛眯起,沉声道。
所谓外因,就是指是否有外人进入,加害于林如海。
王太医摇头道:“并无,我仔细检查了林大人的身体。并无其他内劲痕迹,也无新毒入体的迹象。
可以诊断,只单纯是由于林大人本身激动过度,一时心力枯竭,造成血脉运转加剧,一点溃而全盘崩,回天乏力了。”
贾环闻言一怔,道:“什么意思?”
王太医苦笑道:“还有三日时间。贾爵爷好生安顿吧,抱歉……”
贾环没有功夫跟他客套送他出门了。因为林黛玉昏了过去。
……
“姑丈,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你这般激动?”
傍晚,林如海幽幽的醒过来,许是即将油尽灯枯,有些回光返照之故。他比先前看起来还精神了些。
一只手轻抚着匍匐在他榻边的林黛玉的头,一边目光温和赞赏的看着贾环,感慨道:“多亏了你啊……”
贾环闻言大惊失色:“姑丈,话不能乱说吧?我何曾做过什么忤逆之事?”
林如海呵呵一笑,摇头道:“不是。是你做的很好。昨夜,你一举铲除了白莲和明教两大邪魔歪教,不仅替扬淮盐业除去两大毒瘤,还为我林如海报了血海家仇。正因为如此,我才一时激动之下……不过,却也算是无憾了。”
贾环闻言,有些沉默了。
倒是房间里在后面准备茶盘的紫鹃,不意间看向贾环的眼神,复杂难言。
“爹爹,你是说,娘亲他们……是被这两伙人害的?”
林黛玉抬起头,眷烟眉蹙起,一双红肿的明眸有些茫然的看向林如海。
贾敏遇害不治时她还太小,林如海并未给她说过,到底是何人害死的贾敏,只说是坏人。
故林黛玉有此问。
林如海闻言,眼中哀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换成了欣慰之色,他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两伙贼人所为。
你娘和你弟弟,都是被白莲教的妖人所害。为父,则是被明教贼子所伤。
虽然他们都只不过是负责动手的人而已,并非幕后黑手。
但他们同样可恨,同样该死。
为父惭愧,这么些年来,为父无时无刻不想报仇。
只可惜,手中实在无人可用。他们又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贼子,武功极为高强。
为父也只能堪堪自保。
却不想,乖囡和环哥儿才来一日,只一夜功夫,就能将白莲和明教两大邪魔歪教给铲除干净了。
深慰吾心,深慰吾心啊。
对了,还有那白莲教贼首董千海,也早已被黑冰台抓获多年了,想来,在里头也早已死去,就算不死,怕是在听闻白莲教覆灭后,也定然生不如死。
好啊,好!
不过,他们终究只是刀子罢了,不算真正的幕后元凶。
环哥儿,既然玉儿有心于你,你也跟我保证过,会善待于她,我也认可了你,那么你就不算是外人了。
这后续之事……”
“姑丈放心,出花红的周汝南已经满门被屠,他背后的人是内阁阁老葛礼。除此之外,大概还有其他盐商的手尾,我都会一一料理的。”
贾环心中虽然不是太高兴,林如海用林黛玉胁持他替他自己报仇,但就算他不说,只看在林黛玉的份上。贾环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于是淡淡的应承道。
“不要急,你还有的是时间。
你要记住,朝堂争斗,和江湖争斗,是不同的。
江湖厮杀。看的是谁的力量大,谁的武功强。
而朝堂争斗,很多时候,比的是耐性。
谁的耐性足,足到让对方忍不住露出马脚来,谁才是赢家。
你若急匆匆的去闹,十有八。九不会得到好结果。
这是一场极为漫长的斗争,斗争的分隔点,你知道在哪里吗?”
贾环轻轻摇头。道:“不知。”
林如海压低声音,道:“记住,当龙首宫的那位不在的那天,就是最终决战的时刻。”
贾环抬起眼帘,看了眼林如海,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呼!”
林如海长长的呼了口气,脸色差了许多。他看了眼眼神一直怔怔看着贾环的林黛玉,哑然一笑。道:“都说女生外向,果然不假。你们俩这么小点,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林黛玉闻言,俏脸上微微一红,不过当她收回目光后,面色却变得有些清冷起来。
贾环见状。心头一叹,他看着林如海道:“姑丈,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林如海笑着摇摇头,道:“没了,该说的都说了。只等我去了后,将我送回苏州老家,葬在祖坟里即可。
再有就是,从林家选一个忠厚之人,继承族长之位就好。
遗折我也已写好备下,等……等你回都中时,替我……转呈上去……就好。”
林如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林黛玉哭道:“爹爹,你不要再说了,快休息吧,等养好身子后再说。”
林如海孱弱的笑了笑,点点头,道:“也好,你们先去吧。”
林黛玉不依:“我要陪着爹爹。”
林如海无力的笑道:“爹爹还要和你姨娘们说几句话,你们先去吧,明早再来请安就是了。”
林黛玉泪眼巴巴的看着林如海,想不依,可又不忍心违逆他的意思。
贾环上前,将趴在床榻边的林黛玉搀扶起来,轻声道:“就听姑丈的话吧。”
林黛玉闻言,方不再小性儿,站起身来,和贾环并紫鹃离去了。
……
“林姐姐……”
林黛玉闺房内,看着俏脸霜寒,明眸微红,嘴角委屈的抿起的林黛玉,贾环有些无奈的唤道。
林黛玉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冷声道:“你……你知不知道,你那小妾……是她们白莲教害死了我娘。”
贾环摇摇头,一双眼睛诚挚的看着林黛玉,答道:“在今日之前,我不知道。”
看着贾环清澈的眼睛,林黛玉的面色微微和缓了些,可是……
她似乎愈发难过了,泫然欲泣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林黛玉是知道贾环和董明月之间的渊源的,还知道董明月曾经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贾环身前,救了他一命。
可越是如此,她此刻就越纠结,越难过,也越为难。
她真的不愿逼迫贾环做让他为难的事,可是……
若不……她又该怎样面对她呢?
贾环疲倦的脸上带着微笑,轻轻的将林黛玉揽入怀中,轻抚着她消瘦微微颤抖的肩头,柔声道:“我让她走了,虽然不是她下的手,可是,在林姐姐没有解开心结前,在林姐姐无法接受她前……我让她走了。”
贾环用下巴轻轻的摩挲着林黛玉的秀发,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之色。
既是对林黛玉的,也是对董明月的……
林黛玉闻言,有些震惊的从贾环怀中仰起头,一双云雾环绕一般的眼眸里,还浮着泪花,巴巴儿的看着贾环,眼神中有些惊讶,有些自责,有些委屈,还有些欣喜……
贾环看着林黛玉的目光,心里微暖,对她温柔一笑,而后低头,在她的眼睛上轻轻的一吻……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轻轻一吻
贾环闻言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頂UU小说,www.uu234.com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如海应该是九月份才会死去。
而且,昨日王太医才给他把过脉,断言半年之内不会出事。
现在怎么会……
不过此刻不是辨别真假的时候,他此次扬州行最主要的目标,其实就是安置了林如海……
回过神,贾环一跃而起,甚至都顾不上气喘吁吁,面色惨然的紫鹃,夺门而去。
紫鹃见状,转身就想跟上去,可一没留神,身子撞到了一旁的桌子,哗啦一声,将桌子带歪了些,桌角碰到她腰间,痛的她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可紫鹃却顾不得疼痛,还要弯腰去捡地上掉落的纸张。
然而当她捡起第一张纸,随意看了一眼后,整个人就凝住了,定格在了那里怔怔不动……
……
“爹!”
“老爷……”
后宅内,林如海的房间里一片哭喊声。
贾环进门时,就见王太医一脸肃穆的坐在那里,手中金针闪烁,在赤着上身的林如海身上翻飞着。
林黛玉和她三位姨娘,则是守在那里,看着榻上昏死过去的林如海,呼喊不停。
“好了好了,快不哭了,林姐姐,不要打扰王太医给姑丈诊治。”
贾环上前,揽住快要哭昏过去的林黛玉,柔声劝慰道。
听贾环这么一说,依靠在贾环怀里的林黛玉才渐渐熄了哭声,只是还是不住的抽泣着。小脑袋靠在贾环肩膀前一点一点的。
她那三位姨娘许是也听到了贾环的话,也渐渐平息了哭喊声。
房间安静下来后。王太医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手下的速度也越快了。
过了好一阵后。王太医才呼了口气出来,站起身,看向贾环。
“怎么样?”
贾环见他面色有些犹疑,便主动问道。
王太医缓缓的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大好。”
贾环皱眉道:“怎么会这样?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王太医也奇怪:“脉象显示,林大人应该是昨夜发生了什么激动过度的事……他血脉中的乌头之毒本已深入骨髓,昨日我强行用针力和药力将其封在四肢末端,这样虽然会行走不便,可却也能缓解乌头之毒爆发时间。可是不知为何。今日毒力忽然扩散开来……”
“可有外因引导?”
贾环眼睛眯起,沉声道。
所谓外因,就是指是否有外人进入,加害于林如海。
王太医摇头道:“并无,我仔细检查了林大人的身体,并无其他内劲痕迹,也无新毒入体的迹象。
可以诊断,只单纯是由于林大人本身激动过度,一时心力枯竭。造成血脉运转加剧,一点溃而全盘崩,回天乏力了。”
贾环闻言一怔,道:“什么意思?”
王太医苦笑道:“还有三日时间。贾爵爷好生安顿吧,抱歉……”
贾环没有功夫跟他客套送他出门了,因为林黛玉昏了过去。
……
“姑丈。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你这般激动?”
傍晚。林如海幽幽的醒过来,许是即将油尽灯枯。有些回光返照之故,他比先前看起来还精神了些。
一只手轻抚着匍匐在他榻边的林黛玉的头,一边目光温和赞赏的看着贾环,感慨道:“多亏了你啊……”
贾环闻言大惊失色:“姑丈,话不能乱说吧?我何曾做过什么忤逆之事?”
林如海呵呵一笑,摇头道:“不是,是你做的很好。昨夜,你一举铲除了白莲和明教两大邪魔歪教,不仅替扬淮盐业除去两大毒瘤,还为我林如海报了血海家仇。正因为如此,我才一时激动之下……不过,却也算是无憾了。”
贾环闻言,有些沉默了。
倒是房间里在后面准备茶盘的紫鹃,不意间看向贾环的眼神,复杂难言。
“爹爹,你是说,娘亲他们……是被这两伙人害的?”
林黛玉抬起头,眷烟眉蹙起,一双红肿的明眸有些茫然的看向林如海。
贾敏遇害不治时她还太小,林如海并未给她说过,到底是何人害死的贾敏,只说是坏人。
故林黛玉有此问。
林如海闻言,眼中哀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换成了欣慰之色,他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两伙贼人所为。
你娘和你弟弟,都是被白莲教的妖人所害。为父,则是被明教贼子所伤。
虽然他们都只不过是负责动手的人而已,并非幕后黑手。
但他们同样可恨,同样该死。
为父惭愧,这么些年来,为父无时无刻不想报仇。
只可惜,手中实在无人可用。他们又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贼子,武功极为高强。
为父也只能堪堪自保。
却不想,乖囡和环哥儿才来一日,只一夜功夫,就能将白莲和明教两大邪魔歪教给铲除干净了。
深慰吾心,深慰吾心啊。
对了,还有那白莲教贼首董千海,也早已被黑冰台抓获多年了,想来,在里头也早已死去,就算不死,怕是在听闻白莲教覆灭后,也定然生不如死。
好啊,好!
不过,他们终究只是刀子罢了,不算真正的幕后元凶。
环哥儿,既然玉儿有心于你,你也跟我保证过,会善待于她,我也认可了你,那么你就不算是外人了。
这后续之事……”
“姑丈放心,出花红的周汝南已经满门被屠,他背后的人是内阁阁老葛礼。除此之外,大概还有其他盐商的手尾,我都会一一料理的。”
贾环心中虽然不是太高兴。林如海用林黛玉胁持他替他自己报仇,但就算他不说。只看在林黛玉的份上,贾环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于是淡淡的应承道。
“不要急,你还有的是时间。
你要记住,朝堂争斗,和江湖争斗,是不同的。
江湖厮杀,看的是谁的力量大,谁的武功强。
而朝堂争斗,很多时候,比的是耐性。
谁的耐性足。足到让对方忍不住露出马脚来,谁才是赢家。
你若急匆匆的去闹,十有八。九不会得到好结果。
这是一场极为漫长的斗争,斗争的分隔点,你知道在哪里吗?”
贾环轻轻摇头,道:“不知。”
林如海压低声音,道:“记住,当龙首宫的那位不在的那天,就是最终决战的时刻。”
贾环抬起眼帘。看了眼林如海,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呼!”
林如海长长的呼了口气,脸色差了许多。他看了眼眼神一直怔怔看着贾环的林黛玉,哑然一笑,道:“都说女生外向。果然不假。你们俩这么小点,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林黛玉闻言。俏脸上微微一红,不过当她收回目光后。面色却变得有些清冷起来。
贾环见状,心头一叹,他看着林如海道:“姑丈,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林如海笑着摇摇头,道:“没了,该说的都说了,只等我去了后,将我送回苏州老家,葬在祖坟里即可。
再有就是,从林家选一个忠厚之人,继承族长之位就好。
遗折我也已写好备下,等……等你回都中时,替我……转呈上去……就好。”
林如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林黛玉哭道:“爹爹,你不要再说了,快休息吧,等养好身子后再说。”
林如海孱弱的笑了笑,点点头,道:“也好,你们先去吧。”
林黛玉不依:“我要陪着爹爹。”
林如海无力的笑道:“爹爹还要和你姨娘们说几句话,你们先去吧,明早再来请安就是了。”
林黛玉泪眼巴巴的看着林如海,想不依,可又不忍心违逆他的意思。
贾环上前,将趴在床榻边的林黛玉搀扶起来,轻声道:“就听姑丈的话吧。”
林黛玉闻言,方不再小性儿,站起身来,和贾环并紫鹃离去了。
……
“林姐姐……”
林黛玉闺房内,看着俏脸霜寒,明眸微红,嘴角委屈的抿起的林黛玉,贾环有些无奈的唤道。
林黛玉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冷声道:“你……你知不知道,你那小妾……是她们白莲教害死了我娘。”
贾环摇摇头,一双眼睛诚挚的看着林黛玉,答道:“在今日之前,我不知道。”
看着贾环清澈的眼睛,林黛玉的面色微微和缓了些,可是……
她似乎愈发难过了,泫然欲泣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林黛玉是知道贾环和董明月之间的渊源的,还知道董明月曾经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贾环身前,救了他一命。
可越是如此,她此刻就越纠结,越难过,也越为难。
她真的不愿逼迫贾环做让他为难的事,可是……
若不……她又该怎样面对她呢?
贾环疲倦的脸上带着微笑,轻轻的将林黛玉揽入怀中,轻抚着她消瘦微微颤抖的肩头,柔声道:“我让她走了,虽然不是她下的手,可是,在林姐姐没有解开心结前,在林姐姐无法接受她前……我让她走了。”
贾环用下巴轻轻的摩挲着林黛玉的秀发,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之色。
既是对林黛玉的,也是对董明月的……
林黛玉闻言,有些震惊的从贾环怀中仰起头,一双云雾环绕一般的眼眸里,还浮着泪花,巴巴儿的看着贾环,眼神中有些惊讶,有些自责,有些委屈,还有些欣喜……
贾环看着林黛玉的目光,心里微暖,对她温柔一笑,而后低头,在她的眼睛上轻轻的一吻……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