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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屋外风吹凉     醉迷红楼txt下载     醉迷红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朱雀千户

    贾环脑子里转的飞起,可是他本就不是一个有急智的人,此刻被揭穿面临生死危机之下,哪里又能想得到什么超脱的法子?

    少女用想要吃人的眼光看着他,道:“你就是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声音和身形,那夜,就是你杀的人!如今,却连累我和我爹受过,你……”

    贾环辩无可辩,索性光棍儿反击道:“这能怪我吗?那些王八蛋居然连他们儿媳妇的主意都想打,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那少女闻言一怔,随即绝美的脸上居然微微透出一抹绯红之色,她咬牙切齿道:“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权贵,自然个个都该杀。可是,你却不该牵连到我爹!”

    贾环无语道:“鬼才知道那朵木刻莲花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本来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完人,也没见你们出现,怎么到头来却冒出一朵木刻莲花,你们……”

    “别说了!”

    少女脸上的悔恨之色简直快要吞没了她,她此刻不是想要杀贾环,她是恨不得自己杀了自己。

    那一夜,正是她在无意间看到了贾环等人杀人,又在发现贾赦等人的身份不同一般后,“灵机一动”,想要借此替白莲教扬名,就留下了一朵木刻莲花。

    谁能想到,被杀之人会引起这般大的风波,再加上教内高层出了败类,为了贪图富贵,将他们父女二人的行踪出卖,更在他父亲喝的酒水里下.药……

    若非如此,以其父超品武宗的身手,又岂是那些朝廷鹰犬能够对付的了的?

    即使这般艰难,她父亲还是为她杀出了一条生路来,让她逃了出来。

    可是……

    该不该怪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少年?

    能怪他头上吗?

    少女虽然心中仇恨滔天,杀意盎然,可她并非嗜杀之人,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

    可是,不怪他的话,她如今又能怎么办呢?

    “当啷”一声,宝剑紧贴着贾环的脖子,堪堪滑过他的外衣,跌落在地,唬的贾环全身汗毛竖起。

    正要发怒,可看到少女眼中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心中又是一软。

    他不糊涂,看着少女的表情,他基本上就猜出了,那朵木刻白莲恐怕就是她的杰作了。

    如今牵连到了她父亲的身上……

    看了眼少女胳膊上晕染的越来越多的鲜红色,贾环叹息了声,劝道:“姑娘,你父亲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和代价为你创造出一条生路,却不是让你悲春伤秋的。即使伤心,你也要为他报仇之后再……”

    说到这,贾环真想伸手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嘴怎么这么贱呢,看到美人就没脑子了是吧?

    还报仇……这丫头的仇人之一,就是他贾大官人。

    果然,少女闻言止住了眼泪,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看向贾环,道:“你说什么?”

    贾环干笑都快笑不出了,巴巴的道:“姐姐,没……没说啥,就是开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少女冷冷的瞥了贾环一眼后,在他心惊胆战中从地上捡起宝剑,贾环见她弯腰,有心作死一搏,可是又想到方才少女的身手,终究没有勇气找死……

    少女起身后,看也不看贾环一眼,转身就要跳下马车离去。

    可是,可能是失血过多,也可能是之前受过内伤,总之,她刚一转身,没走两步,还没来得及往下跳,人就软倒下来,躺在了车板上。

    贾环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他怀疑对方到底是在使苦肉计还是在使美人计。

    不过直到马车外远远的有马蹄声传来,少女依旧动也不动,贾环终于确定,她晕倒了。

    贾环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少女身边的那把剑。

    只要拿起这把剑,杀了她,那么这个世上就再也不会有第三方人马知道那件事了。

    帖木儿、纳兰森若和李万机都是实施的人,自然不会说出口。

    贾赦等人可以向阎罗王告状……

    只要杀了她,那……

    闭上眼睛,长叹了口气,贾环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下不去手不敢杀人,而是,如果杀了她,贾环恐怕一辈子都要受到良知的谴责。

    她和她的父亲本来就在替贾环背黑锅,他要是再下黑手,那他的为人品性,就真的出了问题。

    他自忖不是圣母,但他自认也不是什么黑心肝的坏人。

    先救下她再说吧。

    “三爷!三爷!”

    马车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还有李万机等人焦急的呼唤声。

    贾环不再迟疑,他上前将少女抱起,又将车厢内盖在长条椅子上的锦帛掀起,把活动的椅子板面打开后,将少女放了进去,虽然少女的腿要蜷缩起来一点,但并不憋闷。

    最后,贾环又将板面放下,把少女的剑放在板面上,然后盖好锦帛垫子掩饰好。

    马车刚好停了下来。

    贾环不动声色的用脚将地板上的一滴鲜血蹭去后,跳下马车,看着来人。

    除了李万机等人外,还有几个身着玄衣卫服侍的人。

    “三爷,你没事吧?奴才罪该万死,奴才……”

    因为有外人在,所以李万机等人必须要跪下,并且自称奴才,否则,有罪的不仅是他们,连贾环都要受到指责。

    贾环皱眉看了地上的李万机并帖木儿等人一眼,有些不耐道:“行了,谁能想到大晴天的会打雷,起来吧,回去再说。”

    然后他又看向几个玄衣卫当中为首的那人。

    这个人看不出年岁,似乎只有二十几岁,但看他眼神中的沧桑和深邃,似乎又至少有四十多岁。

    他的衣服也和普通玄衣卫的服侍不同,和钟伟的那身百户服有些像,但却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贾环没有时间细看,他冲来人点点头,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那人一双很有深度的眼睛也颇有兴致的看着贾环,微笑道:“我是黑冰台玄衣卫朱雀所千户王炎,见过荣国子弟,贾三公子。”

    贾环闻言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糊涂了,愣愣的问道:“朱……朱雀?朱雀不是女的吗?”

    此言一出,众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包括王炎身后的那些玄衣卫。

    似乎从来没有人想过,敢有人当着王炎的面说他应该是女的。

    然而让他们吃惊的是,王炎竟然不恼,反而很高兴的大笑了起来,笑罢后,他看着贾环道:“这种话,已经好多年没听人说过了,上一次被人这般说,还是你的太祖父,第一代老荣国公这般说的。”

    贾环面色顿变,不可思议的看着王炎道:“大哥……大叔……大爷……大?您今年到底多大?”

    王炎又笑了,笑的声震四野,似乎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良久之后,他才平息下来,道:“当年,我是你太祖父亲兵营里的一个小兵,比你祖父的年纪要小一些,不过,也小不了几岁。”

    “哇!”

    贾环这下真的惊奇了,他近乎有些无礼的看着王炎,惊叹道:“王爷爷,你刚才就是跟我说你才二十岁我都信,你怎么做到的?”

    王炎微笑道:“你若是想,你也可以做到,只要好好练武就是了。”

    贾环能信才见鬼了:“可是我牛伯伯看起来就没这么年轻啊!”

    王炎道:“镇国公的开碑手威力自然是霸道绝伦,只是,在这方面,却远不如我的朱雀劲。你若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王炎此言一出,他身后的众多玄衣卫的呼吸,一瞬间都粗重起来。

    看向贾环的眼神里,多了很多嫉妒。

    可是,有个球的办法,谁让千户和荣国公的渊源深远……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贾环居然摇头了,他居然摇头了!

    贾环道:“多谢王爷爷好意,只是晚辈已经答应了牛伯伯,要和牛奔哥哥一起练习开碑手。所以……”

    王炎倒也不在意,他笑着点点头,道:“都好,只要好好练,都好。”

    贾环见他大度,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报!”

    远处忽然飞奔出一人来,贾环甚至都没看出他从哪个鬼地方钻出来的,就那么忽然出现。

    “报千户大人,卑职带着雪鬼追踪那妖女,却不想那妖女诡计多端,阴毒无比,在她的遮面纱巾上下了毒,将雪鬼毒毙了,卑职也丢了她的去向。卑职办事不利,请千户责罚。”

    贾环发现,此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披风,头上的纱帽都是白色的,躲在雪地里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名堂来,怪道刚才居然没发现他从哪冒出来的。

    王炎听到此人的话后,面色微微肃然,道:“此人干系重大,不可丢失,再去寻找,记住,不要放过蛛丝马迹。你之失责暂且记下,本座允许你戴罪立功。”

    “是!多谢千户大人仁恕!”

    那白衣人感激一礼后,不再啰嗦,一转身,微微一顿,而后就消失在贾环眼前。

    贾环不信邪,揉了揉眼睛,还是没发现他去哪儿了。

    “呵呵,不过是遮眼小道罢了,不必在意。你若想学,等日后有时间了,我让他来教你便是。”

    王炎看出贾环对刚才那人颇为感兴趣,开口笑道。

    贾环再一次体会到,有一个好祖宗,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

    ps:感谢“c938516”的打赏,感谢“龙心在手天下我有”、“巫师家庭”、“皇室之人”、“正版的我来了”、“墨埃”、“我想有个萝莉女儿”、“111122”、“”和“呼乎祜”的打赏。

    感谢众书友的推荐支持,谢谢大家~~~

    再次说一下为何要加入武功这一元素,原因很简单,一是为了锻炼身体,好破局,二来,就是为了理清红楼原著里纷乱的爵位承袭。

    对于那些爵位的承袭,我只能想出这个法子,但我非常欢迎有熟读红楼的书友,给出不同的意见。

    为什么八公里,有的国公后人就能承袭伯爵,有的能承袭子爵,而有的只能承袭有名无实的将军爵。

    谁能合理的解释通了,我谢谢他。

第一百三十五章 劝说

    “王爷爷,你们刚才打的那么精彩,是在抓捕坏人吗?”

    贾环有些“天真”的问道。

    王炎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敛去,叹息道:“是啊,那是在缉拿谋害你大伯等人的凶手。”

    贾环闻言,面色顿时一变,一脸仇恨色,道:“王爷爷,那个坏人到底是谁?他为何要杀我家大老爷?老祖宗这段日子里都伤心了好多天了,大娘也整天的哭!”

    王炎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道:“他是如今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白莲教主董千海。至于他为何要……我们却也没有问出所以然来。不过现如今已经将他拿下,总有办法敲开他的口,到时候就知道了。”

    贾环气愤道:“王爷爷,那能不能让我去看看他,我想替老祖宗和大娘问问他,我们贾家到底哪里得罪他了,竟然让他下此毒手!”

    王炎闻言,有些犹豫,不过随即还是点点头,道:“今天不行,过两天吧。我们要先将他的琵琶骨锁住,废了他的功夫,然后再让你去看看,不然太危险了……”

    “咚!”

    “呃……”

    贾环身后的马车里,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和一道女人特有的柔弱的呻.吟声。

    众人看向贾环的目光有些怪异了,尤其是李万机等人……

    贾环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道:“那是我的侍女丫头,她……她今天身体有点不大舒服。我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好像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的时候,我问她是病了,她自己偏说没有,也不肯去看郎中,没办法……”

    除了贾环外,在场众人里大概没有几个是初哥了,听到他的话,面色更加古怪了。

    王炎哑然失笑的看着贾环,眼睛里也释然了,因为他刚才确实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看着贾环道:“想来牛伯爷跟你说过,根骨不牢时,万万不可近女色,否则的话,你日后成就必然有限的紧。”

    贾环大咧咧的点点头,好像全明白似得,小手摆的飞起,昂首道:“王爷爷您放心,我牛奔哥哥说了,像咱们这样的江湖豪杰,英雄好汉,是万万不能在女儿香气中厮混的,不然以后上了战场保管全拉稀。晚辈这几天因为一直跪着磕头,又没时间开筋松骨,腿就有些酸疼发麻,所以让小鹊给我按按,回家开始练武后,就再也不让她们靠近了!”

    王炎身后的一些玄衣卫有些忍不住了,咧嘴笑着。

    王炎自己也笑,道:“你这是要去庄子上?”

    贾环点点头,道:“是,府上的事都忙完了,我也不能老在那里耗着,所以就准备回家了。”

    王炎皱眉道:“不是说要让你去宁国那边承爵吗?怎么……”

    贾环挠挠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说是这样说,也报上去了,不过没批下来。我等不及了,也不想等了,所以就先回庄子了。”

    王炎有些玩味的看着贾环,道:“等不及也不想等了?你就不想承袭宁国公的爵位?”

    贾环嘿嘿一笑,道:“想倒是也想,可也没那么想。我给老祖宗说过,就算不能去承袭祖宗的爵位也没什么,等我从武有成,就去给牛伯伯当个亲兵,上了战场后奋力杀敌。没道理祖宗能做到的,咱们这些当儿孙的做不到。祖宗当年的条件可比现在差多了!”

    王炎闻言,抚掌大笑,看着贾环道:“不意荣国竟有此佳孙,好,有志气!荣宁二公总算后继有人了!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圣上之所以还没批下让宗人府对你进行考封,是为了等着我们将凶手缉拿。否则的话,圣旨如何能进贾家宗祠?圣上的颜面上也不好看。如今凶手既然已经拿住,那想来让你去考封的旨意也就是这两天就要下来了,你等着吧。”

    贾环闻言,心中顿时了然,也是,要是抓不到凶手,皇帝老儿还真不好意思让圣旨进贾家,去面对荣宁二公的神位。

    贾环嘿嘿一笑,道:“那也好,不过我要回去抓紧时间赶紧多练练了,不然考封要是不过的话,就给祖宗丢脸了。”

    “哈哈哈!”

    王炎看着贾环大笑道:“你还想临阵磨枪?我看你筋骨已开,锻身小成,虽然还没有炼骨,但通过考封的最低项问题却也不大,无非是多断几根骨头罢了,三等男的爵位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贾环闻言,笑的跟哭的似得,道:“王爷爷,多断几根骨头问题还不大?”

    王炎轻笑道:“习武之人,哪个不是断遍全身骨头的?不要怕,习惯了就好。”

    贾环哭丧着脸,拱手道:“王爷爷,那晚辈就先回去多准备准备,趁着手脚还能动弹,削个木头做一对拐杖,再弄副担架预备着。咱们后悔有期吧,王爷爷,等您得空了,我再去您府上请安。”

    王炎笑骂道:“惫赖小子,倒是和老荣国有几分相像。行了,不耐烦和我这老头子说话,你就先回去吧,老夫也还有事处理。记得,等得闲了,去我府上说话。看到故人之后出息,老夫心情甚佳。”

    贾环躬身行礼道:“晚辈定然前去叨扰王爷爷!”

    ……

    马车回到城南官路上,再次启动了。

    围绕在马车周遭的人都没有说话,车厢内,贾环对着那少女也不知该怎么说。

    少女容颜依旧冰冷绝美,然而,目光却空洞、无神、无助……

    想起刚才贼喊捉贼的跟王炎说过她老爸的坏话,贾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可看着她这个模样,贾环还是不忍心的劝道:“喂,姑娘,你没事吧?”

    少女毫无反应。

    贾环又道:“想开些吧,日子总要朝前过,是不是?笑着是一天,哭着也是一天,咱们何必选择哭而不选择笑呢?”

    少女握剑的手紧了紧。

    贾环没看到,继续道:“其实想开点,也没什么的,是不是,你看我,刚挂一个大爷,还挂一个大哥和大侄子,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你……呃……”

    冰冷的剑再次搭在了贾环的脖颈处,少女的头却没有转过来看他。

    贾环干笑了两声道:“我刚才说错话了,现在我开始正经的。姑娘,请问你的芳名……别激动,别激动,我是有原因的,你轻一点!”

    感觉剑又往里压了一丝,贾环连忙投降道:“是这样,刚才你也听到了,过几天我可能就有机会去见你爹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代你转达的?我问你名字,是为了告诉他,你还好好的,不让他牵挂。”

    少女终于有反应了,她转过头,一双清冷的美眸中逐渐明亮,她看着贾环道:“你能救我爹?”

    贾环嘴角抽了抽,看着少女不说话,心里腹诽道:我又不是赵日天,哪有这个能耐……

    少女见贾环不言,眼睛里的明亮又逐渐黯灭了。

    贾环不忍道:“姑娘,事已至此,你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要好好活下去,替你父亲好好活下去。我听你说,你们是因为教中叛徒的出卖才弄成现在这样,所以,你的目标仇人就已经非常鲜明了,就是那些无耻可恨,卑鄙的和臭虫一样的叛徒!不过以姑娘你的身手,只要努力修练上几年,想来想要除去他们并不是难事。”

    少女看了贾环一眼,从她的眼神中,贾环看出,似乎她认为贾环本人也是那些无耻可恨之徒中的一位,说不定排名还比较靠前……

    贾环干笑了声,道:“姑娘,我承认,这件事说到底和我有脱不开的关系,大丈夫敢作敢当,我不否认……”

    “那你就去自首。”

    少女冷冰冰的打断了贾环的话。

    贾环苦笑道:“姑娘,你冷静一点,你想想,就算我现在去自首,先不说谁信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用。朝廷抓捕你和你父亲,原因难道只是因为你们杀人吗?”

    “我们没有杀人。”

    少女总是跑题……

    贾环道:“好,是,就算你们没有杀人……”

    “我们本来就没有杀人,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少女好像还有点偏执……

    贾环头疼道:“对对,你们没有杀人,我才是杀人犯。可是,这不是关键啊,你父亲最大的罪名不是杀人,而是因为他是白莲教的魁首教主。这,才是他必须死的原因所在。

    以姑娘你的智慧,我想你一定是明白的。就算没有你丢下木刻白莲这一出,你们教内的叛徒也一定会出卖你们,是不是?他们潜伏在你们身边肯定不是这两天才发生的事,他们是处心积虑的。所以说,无论有没有我的这一档子事,有没有你丢下白莲花这一事,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少女终于肯看贾环了,道:“你说的是真的?”

    贾环连忙举手起誓:“千真万确,若有半分虚假,就让我大舅舅不得好死!姑娘,我知道我拿自己起誓你肯定不信,所以我拿我亲大舅舅起誓。你想啊,天大地大,娘舅最大。你应该能体会到我的诚意和诚信了吧?”

    少女眼神有些怪异的看了贾环一眼,不过终究还是点点头,而且,眼中的自责悔恨之色也减少了些……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安顿

    “姑娘,咱们先回庄子上,把你的伤养好,然后再徐徐图……”

    贾环被少女以警惕的目光看了眼后,干笑了两声,道:“姑娘,你别误会,我说咱们,没有恶意。是这样,我反应比较慢,先前考虑事情可能不太通透,但后面渐渐就能想通。我忽然觉得,你父亲短时间内,恐怕未必就会死。”

    少女闻言,猛然抬头,一把抓住贾环的胳膊,看着他急声道:“你说什么?”

    “嘶!”

    贾环猛然倒吸一口冷气,还不敢高声叫出来,连声求饶道:“姑娘,轻一点,轻一点,疼……”

    少女稍微松了点劲,还是紧抓不放,道:“你刚说什么?”

    贾环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说的准不准,但是我想,你父亲是白莲教里的大人物,估计也是黑冰台这些年抓到的最大的人物。对于这样的人,黑冰台想来不会轻易就杀死了账的。

    他们应该想从你父亲口中得到更多重要的信息,比如你们白莲教内部其他高层的下落,还有宝藏啊,神功秘籍啊什么的。不管怎么说,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只为取一条人命的话,总是说不过去的。”

    少女有些激动了,她看着贾环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他们一定不舍得杀我爹的,我要找人去救他……”

    贾环捂着额头,简直不忍直视,道:“姑娘,那你正好中了他们的奸计了。你要这样做,你爹就算没被杀死,也要被你气死。”

    少女闻言,眼中寒芒大盛,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贾环道:“你想啊,黑冰台那是什么地方?对于你们来说,称之为龙潭虎穴都不为过吧?那里还有无数强弓硬弩,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父亲强盛时期,恐怕都没能力硬闯那里。而且,难道玄衣卫就想不到你们会去劫牢?怕是他们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你们露头,正好让他们一网打尽。”

    少女闻言,面色一僵,又麻木了……

    贾环继续劝道:“所以说,这个时候,你们千万不要冲动,不要做徒劳无用反而赔本儿的决定。”

    少女冷冷的道:“难道我们只能干看着我父亲在牢里受折磨,干看着他上断头台被人砍头?”

    贾环道:“姑娘,说句不好听的话,做你们这一行,固然有很高的回报率,但你们应该也有付出高风险高代价的心理准备。当然了,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我也之前说了,我不是急智型人才,需要时间来详细周密的思考才能有法子。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你父亲还没死,只要人还活着,总会有希望的,是不是?但如果你一怒之下,冲动的杀过去,到时候不仅你要死,他们还会用你来要挟你父亲说出他们想要的东西,等东西说完后,咔擦,全玩儿完!”

    少女冷冷的瞥了贾环一眼,道:“你是怕我们把你供出来吧?”

    贾环干笑了两声,道:“也不乏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主要的,还是为了姑娘你考虑。”

    少女哼了声,心里虽然已经承认了贾环的分析,可嘴上不饶人,道:“我和你仇恨多过……我用的着你来考虑?”

    贾环长叹息一声,道:“说句让姑娘着恼的话,我虽然身体尚还年幼,但心理年纪却未必比你小。我曾经无数次的梦想着,我的意中人会是什么样的……我一直以为,她必定会是一位盖世女侠,有一天,她会身披鸾凤战甲,脚踩七彩祥云,手持倾国宝剑,前来娶……咳咳,来找我。只是,我猜到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少女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贾环,冷冷的道了声:“白痴。”

    贾环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而后正色道:“正经的说,姑娘,你到底叫什么名字?过几天我真要去见你父亲,说不清楚的话,我怕你父亲在牢里担忧过度,做出什么悔恨不及的事。对了,最好连你的乳名或者闺名什么的一起说出来,不然你爹可能不信。”

    少女深深的看了贾环一眼,冷声道:“我叫董明月,乳……小时候,我爹叫我乖囡。”

    贾环恍然,然后又道:“不知小姐今后有何打算?”

    少女……董明月警惕的看了眼心中的小纨绔,小恶棍,道:“你想干什么?”

    贾环正色道:“乖囡……别激动,别激动,明月……我叫你明月,是为了避开你的姓,不然让人听了去,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是吧?

    明月啊,是这样,你们教内的叛徒一日未除去,一日未查清叛徒是谁,我想你就不合适去与他们相见。你想,既然有人能在你爹酒里下料,还能清晰的将你们的路线出卖,可见,他,或者说他们,一定是你爹的心腹之辈。

    如果这个时候你贸然出去找他们,基本上有八成以上的可能,你将会自投罗网。”

    少女眼中的厉色和愤恨,让贾环在一旁看的都有些心惊。

    还好,没冒多长时间的冷光,她又悲哀无助起来。

    唉,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

    贾环心善的叹息道:“别难过了,还是那句话,只要人活着,那么一切都会有可能发生。这样,我有一个不大成熟的建议,你听听,看看合适不合适。”

    董明月不吭声……

    贾环自顾自的道:“我想,你现在也别出头露面了,别看咱们的马车一路上畅行无阻,那是因为这辆车上刻有一朵黑云。你现在打开一点窗子,向外看去,保证让你看到,官路上被查车的人到处都是。现在估计有无数的便衣……就是身着普通人衣服的黑冰台玄衣卫,在找你的下落。只要你一露面,那就危险了。

    所以我想,你先和我回庄子上。说句高攀的话,咱俩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要是被抓了,以咱俩目前浅薄的交情,你不出卖我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董明月小傲娇小傲娇的哼了声,没有反对……

    贾环嘴角抽了抽,心里失望的暗骂了声小娘皮,不是说江湖儿女,最重义气的吗?怎么……

    腹诽归腹诽,面上却笑的很和煦,贾环道:“所以,咱们现在几乎是相依为命。你跟我回庄子上,先给你治疗一下伤口,然后,还要委屈你做一段时间我的婢女……诶诶,别激动,别老是激动嘛!你听我说……我当然不敢当真让你做婢女,就是名义上的。

    我知道让你做婢女太委屈了,可是,你要是不做婢女的话,来路就说不清楚了。我也不敢保证,庄子上会不会有玄衣卫的密探,对不对?我倒不是怕死,只是还没有把岳……还没有把你爹救出来,我心里实在难安,就是死也难以瞑目。你也还没有除掉叛徒,蒲志高还在,轻易也不能言死,对不对?

    非常时期,只能行非常办法!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只能先让你吃点苦,但我坚信,这些苦是值得的,是有必要的,是……”

    “行了,我知道了。”

    董明月极为厌恶的看了眼聒噪的贾环,冷冷的道。

    贾环脸皮厚,不在意,道:“既然这个前提我们达成了共识,那么我们就要就专业问题进行一下探讨了。明月啊,作为一名光荣的婢女,首先,你要做的就是不能对主子……当然,只是名义上的,表面的主子,首先,你就不能对主子进行人身威胁!我真是太没安全感了……

    其次,你得笑,要笑,懂吗?真的,你这样的,要是被我娘看到了,那立马就露馅儿了!我是真不放心你啊……”

    “你当我是傻子吗?”

    董明月不屑的看了贾环一眼,没当过猪,还没见过猪吗?

    她也是有几个婢女服侍的,婢女该怎么表现,她会不明白?

    贾环很欣慰的道:“我就知道,明月是一个懂道理的好女孩儿!”

    董明月冷声道:“你最好不要太过分,不然的话……”

    贾环洒然一笑道:“这你尽管放心好了,去了庄子上,你就会知道我贾环的为人了。对所有人,我都会尊重,无论是庄户还是匠户,至少是在人格上,我从来不会轻贱任何人。”

    董明珠完全听不懂,不屑的哼了声。

    ……

    终于回来了,庄子上特有的马车轮压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让贾环感到如此的亲切。

    不过,马车没有在庄子门口停留,而是在他的吩咐下,径直回到了主院。

    李万机提前入内,清场赶退了几个负责清扫的婆子,并且将前院书房内的窗子都关闭,然后让帖木儿等人在前后门处守紧了,马车门方才打开。

    贾环和董明月下车,进了书房。

    “我寻常晚上都是在后院住,在书房歇息的时候不多。以后你就在书房里伺候……待着吧,可以看书写字。另外,我给家里的姊妹们写了些解闷儿的小说,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看看。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得和我娘照个面儿,最好是现在,不然的话,日后你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我娘的性格比较活泼外向,不过人还是很好的,对丫鬟也很亲切,希望你……”

    “环哥儿,你个蛆心的孽障,没造化的种子!老娘这些天都快为你担心死了,你个小王八羔子回来了居然也不给我照面儿……”

    贾环干笑了两声,又道:“看,很亲切吧?她很豪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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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一下大家说的原创人物的事……

    贾府很大,妹纸很多,这是没错的。

    可是,那么多妹纸,看起来各式各样的,性格百态都有,但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好看的花瓶。

    如果主角只是每天在贾府里和她们吃喝玩乐,那没关系,我也可以这样写,但写多了就腻了。

    再说,猪脚也不可能整天待在贾府里吧?

    再说女主的问题,主角才八岁吧?

    貌似目前也就两个暧昧一点的对象吧,哪有什么女主啊?

    每一个原创人物,尤其是女性角色,都会有很大的实际作用的。

    比如白荷,她的作用远不止帮主角办出水泥和玻璃,后文还有更大的作用。

    再比如白莲教女,同样如此。不仅后文有大作用,还埋有很关键的伏笔。

    这才写到哪儿啊?部分书友不用这么急吧?

    唉!

    今天是平安夜,看到一对对一双双的从我眼前经过,手里拿着的苹果下面也不知是不是套套……

    单身汪心里一片惨然!

    求安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收心

    李万机等人带人低着头走了,去前面守着去了。

    赵姨娘带着她手下的哼哈二将,小鹊和小吉祥,一行三人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

    只是一进门,三人就愣住了。

    “环哥儿,这位是……”

    不怪赵姨娘不将董明月当普通丫鬟,她在王夫人屋里立了这么多年的规矩,又捡了那么多东西,眼力还是有一些的。

    这姑娘身上的衣裳虽然有些残破了,胳膊袖子上还晕染了一大团鲜血,可这衣裳的纱料却是极顶级的软烟罗,这种纱即使在贾府里也可以算的上最上等的好纱了。

    寻常丫鬟哪里穿的起这种纱料?

    贾环看到三人进来后,立马堆起笑脸,迎了上去,亲切道:“哟!娘,你们来了?我正想安顿好了就去瞧你们呢!”

    赵姨娘没搭理他这一茬,又细细的瞅了瞅董明月,看气质看不出半点卑微感,她回头低声对贾环道:“环哥儿,这位小姐是你从哪儿骗来的?不会是你抢来的吧?”

    贾环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后他点点头,低声道:“娘,你真是我娘,怎么猜出来的?”

    赵姨娘唬了一跳,看着贾环高声道:“真是你抢回来的?”

    贾环也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娘,小声点儿,小声儿点!别把官差招来了!”

    “我小声你娘啊,你怎么就敢做这种没天理的事,你黑了心肝了?你还将人打伤,你……”

    赵姨娘气急,伸手就要揍贾环。

    贾环连忙道:“娘,那不是我伤的,我不是从她父母手里抢的,我是从官差手里抢的。”

    赵姨娘闻言一怔,扬起的手落下,道:“这是怎么说的?”

    贾环道:“这姑娘她爹娘不知犯了什么事,被朝廷缉拿了,我看她长的这么好,被朝廷抓去受苦太糟蹋了,所以就动手把她给抢回来了。”

    赵姨娘闻言,面色舒缓下来:“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贾环:“……”

    赵姨娘走到董明月跟前,一脸的同情怜悯,道:“可怜见的,这么点儿年纪,就遭这个难。朝廷里那起子昏官也都是天杀的糊涂鬼,这么好看的一个丫头,给人伤成这样!丫头,别怕,啊,到这了就平安了,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到咱们这来撒野,你就放心吧。瞧瞧,这血还没止住,快跟我回后宅去,那里有备用的金创药……”

    看到赵姨娘居然伸手去摸董明月的头发,贾环吓了一跳,唯恐她暴怒起来,把赵姨娘给ko掉。

    谁想,结果却让他目瞪口呆了。

    董明月听到赵姨娘的话后,脸上的冰霜色缓缓融化,化成了泪珠,窸窸窣窣的落下来。

    那姿色,当真是我见犹怜。

    赵姨娘可能也是吃错药了,居然把她揽到怀里,劝慰道:“不哭不哭,不就是贪了点儿银子吗?不是什么大事,赶明儿我让环哥儿回趟府,找老爷说说,让他向朝廷求个情,说不准这事儿啊,它就过去了,啊!可怜见的,多好的闺女啊!”

    董明月在她爹被抓时没哭,在她惶惶如丧家犬时没哭,在她身受重伤,晕倒过去时没哭,可此刻,却在赵姨娘的怀里呜咽出声,抽泣不止。

    贾环看不明白,他靠近小吉祥,道:“喂,小吉祥,这次你怎么不吃醋?我记得上次白荷进门儿,你差点没把她给撂倒!”

    小吉祥人小鬼大,缓缓的摇了摇头,严肃道:“三爷,我觉得,这位小姐应该看不上你……”

    我艹!

    个小娘皮,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没等他发飙,赵姨娘就揽着哭的一塌糊涂的董明月,在小鹊的帮助下,又招呼了小吉祥,四个女人扬长而去,留下贾环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

    “呼!”

    长长的出了口气,贾环目光冷静的环视着书房里的众人,李万机、帖木儿、胡老八、付鼐、纳兰森若。

    “如今,咱们是真正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一个人出事,就全都满门超斩,谁也跑不了了,呵!”

    贾环有些自嘲的笑道。

    李万机沉声道:“三爷这话,我却不懂。这件事和三爷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我、帖木儿还有纳兰所为,三爷连知道都不知道。”

    帖木儿等人闻言,连连点头,纳兰森若咳嗽了声,道:“李管事这话没错,当日动手的,分明就是我们三个。”

    帖木儿反应慢,但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想要表态。

    贾环哼了声,笑道:“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三爷我要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也不值得你们举家托付。总之,大家都要小心一些,不要喝几口酒,就敢什么话都往外说。”

    付鼐开口道:“三爷,他们的话不是胡话,是真话。他们的目的很清晰,就是想要三爷能够袭爵。不管怎么说,哪怕有万一出现,这就是底线。他们担下了,族人说不定还有活路。三爷担下了,所有人全部都要死。

    还有,帖木儿,巴音,从今往后,出了这个庄子,你们不许再喝一滴酒。向长生天起誓,用你们祖先的名义起誓,现在。”

    帖木儿和巴音郭楞没有半点犹豫,就要跪下起誓。

    贾环摆手打断了,道:“不用这些,我相信你们能做到。不是因为你们的誓言,而是因为我能让你们的族人过上好日子。以后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咱们最好少一点。”

    付鼐闻言,面色一滞,就要请罪,却被帖木儿给拉住了,帖木儿“小声”对他道:“三爷最不喜欢人下跪了,也不喜欢人自称奴才,在家里,不要随便请罪,只要不犯第二次,就没事。”

    他虽然压着嗓子,可是因为他天生嗓音就比较粗,这一压,非但没有起到低音的效果,反而瓮声瓮的更大了。

    众人闻言哑然失笑,贾环也哼哼笑了两声,瞪了眼自己不好意思讪笑的帖木儿一眼,然后对付鼐道:“老付,帖木儿人虽然粗,但他说的没错。你问问老李他们,为何愿意在庄子上做事?为何愿意给我贾三卖命?很简单,因为我拿他们当人看,不仅拿他们当人看,还拿他们当亲人一样对待。

    只要他们不负我,那我就能保证让他们的父母得以善终,让他们的妻儿得以食的饱,穿的好,让他们可以直起身板来堂堂正正的做人。

    你老付,对了,还有纳兰,你们两人是少有的聪明人,智谋过人,对人心的揣测要远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强。但我还是想叮嘱你们一句,你们的智谋和计策,要用准方向,要对外使,不要对自己人使,尤其是不要对我使。

    庄子上的人都知道我的脾气,我准许人犯错,不管多大的错,我都允许你们犯。但相同的错误,只能出现一次。

    用你们草原上的话来说,就是闪电不会劈中同一棵大树两次,骏马也不会在同一条深沟里绊倒两次。

    而我,也不允许你们犯下两次相同的错误。

    就这么简单,你们明白了吗?”

    付鼐和纳兰森若闻言,相互对视了眼,然后一起恭声道:“我等定然不辜负三爷,更不敢谋算三爷。”

    贾环呵呵一笑,道:“现在说多了没用,庄子上另一条规矩,就是看人怎么做,不看人怎么说。

    对了,我这些天忙的头朝地儿,也没顾得上问你们的族人都怎么样了?住的可还习惯?老人的蔬菜供应没用断吧?”

    此言一出,付鼐等人的脸色明白激动了不少,李万机和胡老八倒是嘴角擎笑,看起热闹来。

    当初他们不也是被贾三爷的这一政策给感动的无可无不可的吗?

    付鼐抱拳道:“三爷,奴……小……我,我要代族人们谢谢三爷,要不是三爷仁慈,不愿受我们的头,今天我一定要给三爷磕几个响头。我们何曾想过,有一天能住在这么好的宅子里,吃这么好的饭菜?

    若是没来三爷庄子上,我们这些壮年倒也罢了,还受的了苦,扛的住寒。可老人和孩子们就要受罪了。如今,他们睡在热炕上,吃着白饭,老人碗里还有青菜,这样的日子,是我们做梦都梦不到的。

    三爷,谢谢您!”

    贾环呵呵笑道:“别急着谢,这些东西可不是白给的,只能算是借给你们的。赶明儿起,你们就要开始忙了,得还我这个黑心肝的债,什么时候干到我满意了,什么时候才算完。”

    纳兰森若笑道:“那我们希望,这种债永远都还不完,我们就能永远过这样的日子了。”

    众人闻言大笑。

    贾环笑骂道:“没出息,这才到哪儿。你问问帖木儿,保管他现在就比你有志向的多!”

    帖木儿闻言嘿嘿一笑,大手抓了抓脑袋,瓮声道:“我想让我家那小子给三爷做个长随亲兵,也好长长本事。”

    “嚯!”

    众人闻言顿时动容,娘希匹个骚鞑子,平日里原来是在玩扮猪吃老虎啊?

    贼精贼精的,三爷的爵位还没下来,可就已经惦记上三爷身边的亲兵名额了。

    胡老八阴阳怪气道:“老帖,你这算怕打的倒是挺溜儿的,你想让你儿子当亲兵,我还想让我闺女当姨娘呢,可总也得让三爷瞧的上啊!”

    “轰!”

    众人狂笑起来,帖木儿也不恼,只是嘿嘿的冲贾环傻笑。

第一百三十八章 警告

    “胡老八想让女儿当姨娘就算了,你现在也不缺银子,也没谁能欺负的了你,好好的找户老实人家,把你女儿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当太太才是正经的。至于帖木儿的儿子,今年多大了?”

    贾环的话让胡老八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还让帖木儿激动的眼睛瞪的跟牛蛋似得。

    “三爷,博尔赤今年十三岁了,骑马骑的又稳又快,射箭射的比我还准。三爷……”

    帖木儿热情的推销着他儿子,其实也不难理解。

    就目前而言,无论是付鼐还是帖木儿,说到底,他们都还是奴才身份,生死俱掌握在贾环一念之间。

    可要是贾环收了他儿子当亲兵,虽然还是奴才身份,可要比普通的家奴身份高的多的多,日后若有机会出兵放马,多立下一些功勋,那就有可能成了家臣。

    做家主的家臣,那可比普通的庶子地位还要高。

    府上的奴才,是个做主子的都能使唤。可是家主的家臣,只听命于家主一人。

    其他人对他们都要以礼相待。

    付鼐等人都对帖木儿有些另眼相看了,没想到他的志向如此远大……

    贾环笑着摆手打断了帖木儿的推销,道:“爵位,差不多是跑不了了,就是不知道能封到哪一步。亲贵爵位的亲兵兵额,照例国公能有八百数,侯爵有五百数,伯也有三百。这三重咱们且不去想,怎么都够不着。

    子爵呢,能拥兵一百,男爵是五十。

    也就是说,最少,三爷我也能养五十个兵。

    当然了,现在的勋贵们很少养足额的亲兵,一来是为了避开忌讳,二来,亲兵的粮饷朝廷不管,全靠将主自己想法子。

    所以就是一般的侯府,最多养百八十个亲兵意思意思也就是了,多了未必养的起。

    咱们目前倒是不怎么缺银子,虽然还不富足,但总有进项。

    养五十个亲兵太多,去掉忌讳,差不多能养三十个亲兵,但目前贾府凑不齐三十个兵种子来。

    虽然我祖父的旧部遍布大秦军中,我开个口,别人看在我祖父的面上,送给我的可能都不止三十之数。

    但是,我其实更愿意在你们中间挑选,你们的子侄辈如果能干,也都可以,因为我更信任你们的忠心。”

    贾环的话,让书房内的气氛顿时炙热起来。

    眼瞅着,贾环即将鸟枪换炮,从一庶出的瘪三少爷,一跃成为荣宁二府中最尊贵的几人之一,还是朝廷里堂堂的爵爷。

    他们衷心的为贾环感到高兴,原以为他们会跟着贾三爷从匠户、从牧马的马奴升级成为高级打工仔,这就很不错了。

    谁曾想,贾环给他们的机遇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好。

    “三爷,你说,我们这些人也有机会做亲兵?”

    帖木儿巴巴的看着贾环,满脸希冀的道。

    贾环笑道:“当亲兵也打不了仗,你激动什么?顶多就是顶个亲兵的名头,你该赶马车的还是赶马车,该拉石头的还是拉石头。你总不能指望我这个年纪,就带你们去九边打罗刹鬼子去吧?”

    帖木儿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瓮声道:“顶着亲兵的名头也好,有了这个名头,我们就能随时在马上带着弓箭了,要是有人想打三爷的主意,保管让他们吃我一箭!”

    贾环多看了他两眼,笑道:“可以,等爵位下来后,你们每人头上挂个亲兵的头衔吧。”

    众人闻言,更是大喜,尤其是付鼐和纳兰森若,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浓浓的惊喜之色。

    贾环又道:“付鼐,你们是府上的老人了,宁国府那边的庄子情况你可清楚?”

    付鼐躬身道:“回三爷的话,我知道一些。宁国府总管田庄的庄头叫乌进孝,如今管着宁国府名下十一处田庄。不过,宁国府那边的庄子多没有荣国府的庄子大,荣国府这边上万亩的大庄子都有三个,宁国那边最大的庄子也就八千亩,其他多是一些两三千亩的小庄子。田庄大多在城西黑山村那边,城东也有几处,地都还不错。”

    贾环想了想,道:“有没有土地比较一般的坡地,就是草长的好一点的那种。”

    付鼐眼中神色一动,道:“有,东城外有一处三千多亩的庄子,地不是很好,每年的产出勉强够庄子上的庄户们糊口。”

    贾环看着付鼐,笑道:“怎么,又猜出来我想做什么了?”

    付鼐面色一变,刚想请罪,然后又猛然记起刚才的话,苦笑道:“不瞒三爷,是有点想法。”

    贾环嘴角动了动,道:“说说看。”

    付鼐道:“三爷问土地一般,有坡地的庄子,想来不是为了种地,恰好,我们这些人的本分活计就是放牧,知道这种草长的好的斜坡地放牧最好。所以……”

    贾环呵呵笑道:“不错,我就是这种想法。”

    李万机和胡老八两人闻言,面面相觑,再看向付鼐的眼神就有些深意了。

    付鼐和纳兰森若两人则有些……不知所措。

    放在朝堂上,这叫擅自揣摩上意,虽然这是私下里每个大臣都在干的事,可却也是见不得光的,尤其是不能放皇帝老儿知道的。

    看看杨修吧,就因为三番两次猜出了曹操的心事,就被曹操咔擦一声给砍掉脑袋挂旗杆儿上了。

    贾环固然不是皇帝,可同样是掌控着他们生死前程的主子……

    看出两人的不安,贾环笑道:“不要多想,还是那句话,聪明用对方向,用在对的地方,就是好的。你们能猜透我的想法,做出的事更合我心意,我高兴都来不及,只要不往相反的方向走就好……

    说正事,亲贵之爵,除了能养亲兵外,还有两个好处,一个是还能养战马,这个目前不在我们考虑中,能拉货的驽马就够我们用了。再有一个,就是可以饲养牛羊,作为肉食。

    没办法,练武的消耗太大,除了药材外,对肉食的需要也让人头疼。普通人家不允许宰杀牛马,尤其是耕牛,但我们没问题。

    所以,我希望能够专门搞的牧场,牧养牛羊,做肉食。老付,你们的族人一共也就两百来人,先挑出一些青壮,组成一个专门负责拉矿石运水泥的运输车队。

    剩下的,就是负责搞这个牧场!”

    付鼐闻言有些懵了,道:“三爷,要是专门种草喂养牛羊的话,三千亩的牧场,那可以养好多牛羊了。三爷你就是每天吃一头牛,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贾环哈哈笑道:“你们好好做就是了,我自有用处。”

    付鼐闻言,笑道:“三爷要是让我们种地,那可能是为难我们了,可要说让我们牧养牛羊,那却是我们的本行。哪怕只用老人、女人和孩子,也能干的很好。”

    贾环笑道:“不要大意,好好做。纳兰,看你一直想开口又不敢说的样子,怎么,有什么意见吗?有想法就说,说的对的我都会参考。”

    纳兰森若面色犹豫,听了贾环的话后,咬了咬牙,道:“三爷,我是有些想法。就是在三爷车内的那个女的……”

    “纳兰!”

    付鼐低声呵斥了一声,面色极为不悦。

    哪有奴才敢妄议主家后宅的,这不是找死吗?

    贾环冲付鼐摆了摆手,然后正色看向纳兰森若,道:“说,你什么想法?”

    纳兰森若很郑重道:“三爷,我觉得我们现在想牧场这些有些早了……听那女子之意,她和她父亲那夜是看见了我们做的事。如今她父亲被抓获,很可能会将我们供出来,三爷,到那个时候,我们就遭了!”

    纳兰的话,让书房内一静,众人原本轻松的面孔,纷纷肃然起来。

    贾环倒是很轻松,笑道:“他的话,也要别人信才是。如果他们没有被抓住,或者说,如果他们没有留下那朵木刻白莲花,那么我们现在就真要小心行事了。

    但偏巧那里出现了一朵木刻白莲,而他们还被黑冰台给抓住了,那么这件事的关键点其实已经不在于他们是否杀了大老爷他们。

    和白莲教主的身份相比,只知道混吃等死瞎折腾的大老爷等人,在朝廷的眼里,其实是无关紧要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大高手董千海被抓到黑冰台的大牢里后,可能还没被人问过,他为何要杀大老爷……

    黑冰台的那些人,更关注的,是白莲教在神京内部还有什么人,或者白莲教内部还有什么紧要机密。

    退一万步说,就算董千海告诉黑冰台,杀大老爷的人另有其人,不是他所为。你以为黑冰台的玄衣卫们,还愿意大费周折,去在神京百万人口中寻找几个没名没姓,长的什么样不知,连是男是女都不知的凶手?

    有那朵木刻白莲做证据,有身份足够硬实的白莲教主背锅,想来正合黑冰台主人的意。”

    众人闻言后,都情不自禁的点点头,纳兰森若海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些笑意了,赔罪道:“是我想左了,自以为是,杞人忧天,让大家笑话了,还是三爷有远见。”

    贾环笑骂道:“我有个屁的远见,开始的时候还不是被吓的心肝乱跳。只不过我自己会安慰自己,往好处想,想通了就好。”

    付鼐眼神有些闪烁,道:“三爷,既然董千海不能供出我们,那他的女儿……留下总是一个……”

    贾环闻言面色一变,而后正色道:“老付,说到底,董家父女是在为我们背锅。要是我们之前和他们有仇,那做了也就做了。可咱们和他们素来无仇无怨,眼看着他们替我们背锅,就已经差不多到头了。

    因为说他们自找的也没冤枉他们,想替自己扬名,他们自己留下了一朵木刻白莲……

    但,也就是这样了,他们对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仇怨罪孽。

    如果我们为了自保,再去害董明月的性命,那我们就太过卑劣了。

    老付,你记住,咱们的所作所为,代表着现在这个大家业的门风。

    自古以来,从未有一个家族门风不正还能兴盛的,走奸邪之道,纵然能兴盛一时,但日久必败!

    我们这些人,纵然没有太大的本领,哪怕我们不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但我们至少要为我们的家族树立一个正大光明的清正门风,这才是我们能为子孙后代留下真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福报。

    你们可能会疑惑,我说的这么好听,却为何要亲手谋害掉自己的大伯和堂兄。

    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正是为了维护我贾家的门风不被他们败坏干净,正是为了我贾家日后不会迎风臭三里,所以我不得不下辣手!

    如果只是为了那个爵位,我何至于此?

    我有从武之根骨,我能自己赚很多银子,我还有你们这一票忠心耿耿的手下,我何愁有朝一日不能亲自获取一个爵位?

    所以,你们要记住,我绝不允许我们的人,做出有负道义,有负良心,败坏我贾家门风的事。否则,你们不要怪我狠下心来出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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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看透

    神京中,皇城南朱雀门左近,兴道坊春柳胡同深处。

    一座很不起眼的两进小宅子。

    若非门口处不时有身着锦衣的校尉进出,任谁也想不到,这里竟会是凶名昭著的黑冰台治下,朱雀千户卫所所在地。

    进了门后,和外面的简单普通无二,亦是一般的简单。

    没有照壁假山,没有抄手游廊垂花门楼,更没有湖泊亭阁和花园等景色。

    简单的让人惊讶。

    三间正房,正厅中门大开,厅内没有什么奢华摆设,正中间是一把大椅,下首陈列着两排旧的连烘漆都斑驳了的椅子。

    若说有什么吸引人注目的地方,大概就是大厅正中间那把椅子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尺寸不小的画。

    画中画的是,一只静静的站在燃烧着的梧桐木上的神鸟朱雀。

    此刻,壁画前,位高权重的黑冰台朱雀千户王炎负手而立,一双深邃无波的眼睛平静的看着画中的神鸟。

    大厅内除了王炎外,还有一全身雪白色之人,正是之前王炎和贾环说话时,神出鬼没的那人。

    “天涯,这么说,那雪鬼没死?”

    王炎眉头微蹙,却并没有回头,淡淡的道。

    那周身雪白之人,也就是王炎口中的天涯,听到王炎的话后,躬身道:“大人,确实有一头雪鬼死在了那妖女的蒙面纱巾下,但属下有两只心爱的雪鬼……”

    王炎微微一笑,道:“雪鬼是你精心培育出的雪獒,嗅觉灵敏,最擅长追踪。你这追踪百户之位,雪獒功不可没。呵呵,也就是说,你追到最后,追到了我跟前。”

    天涯道:“大人所言不差,雪鬼确实是追踪人迹的灵犬。那妖女虽然擅长隐匿逃亡之术,让属下绕了好几个圈子,但最终还是被查出了轨迹。”

    王炎叹息了口气,道:“她就在贾家的那架黑云车上吧?”

    天涯闻言一滞,道:“应该……应该是没错了。”

    王炎的眼神愈发深邃了,他盯着画上的朱雀,轻声道:“你说,贾赦等人到底是谁杀的?真的是董千海和他女儿所为吗?”

    天涯闻言,悄悄的抬头看了眼王炎的背影,目光充满了敬仰之色,他咬牙道:“大人,谋害贾赦的人,一定是董千海,也必须是他。”

    王炎回头看了眼天涯,笑道:“这么说,不管真相如何,总之,这个黑锅董千海是背定了?”

    天涯沉声道:“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王炎闻言,哈哈大笑道:“没错,你说的很对,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他才多大年纪,竟然就有如此果决狠辣的心性和手段。不愧是荣国公显灵调理过的子孙啊!

    那位老爷子生前一辈子都在忙着调理人才,牛家的、侯家的、柳家的,一个个也都被他调理成了出色的人才,可惜,偏偏他的两个儿子却……还好,许是他心有不甘贾家就这么败亡下去,难得显灵一次,选了一个孙子调理出来。”

    天涯面色有些古怪,道:“大人,您说,关于那位贾三爷昏迷中被先荣国公所救,并且叮嘱他从武的传言是真的?”

    王炎淡淡的扫了天涯一眼,道:“贾环先前是什么样的,你不知道吗?若非是荣国公亲自调理了番,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天涯,不要因为手上的人命多了,就开始不知敬畏了,这天地究竟有多大,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幽冥地府,谁又敢说真的了解?本座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因果报应,但你记住一点,不知敬畏的人,一定是不得好死的人。”

    天涯闻言,耸然一惊,连忙应道:“多谢大人教诲,小人必定谨记于心。”

    王炎没有再在这方面多说什么,又回过头打量起壁画中的朱雀来,好似内中有无穷的玄奥深意般,怎么看都看不腻。

    眼睛看着壁画,他口中淡淡道:“将首尾收拾干净,该销毁的卷宗都销毁吧。”

    天涯闻言一怔,道:“大人,那妖女不追拿了?她要是伤了……”

    王炎哼笑了声,道:“伤了贾环?这小子精的跟猴儿一样,在我面前演的一手好戏。那董千海的女儿在马车内听到他这般解释,还会伤他?这小子在我面前都敢口舌花花,说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凭这一手,那丫头就逃不出他的手心。也不知贾代善是怎么调理他的,却不像贾代善,反倒是和老国公贾源有几分相像,都是花花……哼!”

    天涯跟着笑了两声,又道:“大人,那董千海……”

    王炎感叹了声,道:“可惜董千海一身盖世武功,却识人不明,竟然被心腹之人下.药出卖……如今他被锁了琵琶骨,手脚筋脉俱被挑断,**气海被破,已然成了废人。不过,到底是超品武宗,心志之坚韧超乎寻常,至今都未开口说出一个字,哪怕是看到出卖他的那人,居然都能保持面不改色。一代人杰豪雄啊,可惜了!”

    天涯闻言,倒吸了口冷气,道:“大人,他竟然有如此气度?”

    天涯干这一行近二十年,见过能抗的住酷刑的人不少,死到临头面不改色的人也很多,可是看到出卖自己,致使他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时,依旧面不改色,这份定力,就远远超乎了天涯的想象。

    王炎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壁画中的朱雀,喃喃道:“或许,这就是超品武宗才能拥有的心胸吧?”

    至少,王炎自忖难以做到。

    ……

    “奔哥,三位韩兄,你们好着呢?”

    贾环面带灿烂的笑容,看着眼前四位……灰头土脸的人,问候道。

    牛奔和韩家三位兄弟,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牛奔先“呸”的一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灰色的……

    又粗暴的擤了把鼻涕,还是灰色的……

    然后他怒视着贾环道:“看到了吧?你说我们好不好?好你个贾老三,难怪你给我们开出一天五两银子的工钱,我们原道你是好心,谁曾想,你真拿我们当苦力使啊!在这干了两天,你去看看我们睡的炕上,轻轻一拍,都是你的水泥粉末!”

    贾环奇了:“你下工后没洗澡吗?”

    “放屁!”

    牛奔更怒了:“你才不洗澡呢!我们哪天不沐浴上一个多时辰?可有个屁用,你看看……”

    说着,他拍了拍脑袋。

    “阿嚏!”

    抖落出的灰尘让贾环打了个喷嚏。

    然后贾环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牛奔就更气了:“你还笑?!兄弟们,干翻这个阴险无耻的小人!打倒贾老三!”

    通过在贾府里办丧事的这段时间,韩家三兄弟和贾环也熟悉了起来。

    虽然韩大和韩让还是那么沉默寡言,韩三的话也不多,但彼此间还是亲近了起来。

    最主要的原因是,贾环和牛奔一样,身上没有那种公门侯府出身的高高在上的娇气和骄气。

    没有因为老韩家如今只有一个二等男,而且还是勋贵中少有的“清贫”之家就小看他们。

    因此,听到牛奔的号召后,三人不动声色的拍了拍手中的灰烬,然后飞扑了上去。

    “啊!!”

    ……

    “老三,有这个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脸上戴着一个口罩,牛奔一个手刀将一块烧熟后的石灰石块砍断后,抱怨道。

    贾环的头发乱的和鸟巢似得,脸上也是灰一道黑一道的,“幽怨”的瞪了牛奔一眼,道:“我这段日子这么忙,哪里有功夫想这些。”

    “啪!”

    贾环学着牛奔,也一手刀砍在一块石灰石上,结果差点没把他疼死……

    牛奔幸灾乐祸道:“你还没开始炼骨,你砍个屁啊,作死!对了,你那爵位还没下来?”

    贾环一边吸着冷气,一边不死心,又一记手刀砍下,惨叫一声后,再不敢嚣张了,扔了石头,看牛奔和韩家三兄弟绷着脸砍石头,道:“我这开筋还没开完,锻身也没锻完,还不知道啥时候能炼骨……爵位的话,应该快了,大概就这几天了……不过能封到哪一步我不清楚,我估计,也就是个三等男。”

    牛奔嘿嘿笑道:“这可不好说,你们贾家这次倒了大霉,连久不问事的太上皇都惊动了。谁不知道,荣国公当年和太上皇的关系极好?说不定这次太上皇想起当年荣国公的好来,一下给你封个伯都是有可能的。嘿,你倒是走了狗屎运,你大伯和你堂兄倒了霉运,居然便宜你小子了。”

    贾环嗤笑道:“少放屁!封伯除了要考封外,还得在军中立下大功。伯父当年考封的时候,才不过一个二等子,后来还是在战场上立了大功,武功又大进后,才得以荣封一等伯。我怎么可能直接封伯?再说,他们倒了霉,我伤心着呢。”

    牛奔阴阳怪气道:“你伤心?哼哼!至于能不能封伯,这谁知道?现在这世道,真真让人没法子,谁有个好祖宗,谁就享老鼻子的福。唉,瞧着吧,要是没猜错的话,你至少也得是个一等男。让哥儿,你说说,这多气人?世叔在军中拼死拼活的混了这么多年,任劳任怨,这么多年来也不过是个二等男。再看看某人,狗屁不通,烧的这么酥的石头都敲不碎一块……嘁,反正我是不畏权贵,深深鄙视之!”

    贾环大怒:“你这是睁着王八眼笑人绿豆眼,顶着秃子头笑人是秃驴,你能比我好哪去?你这个伯世子,每年领到的俸禄银子居然比韩世叔还高,你说说,这是不是谁瞎了眼了?”

    韩大和韩让老实,只是在一旁边干活边笑,韩老三则一脸无语道:“奔哥儿,环哥儿,你们俩到底是在相互鄙视,还是在相互炫耀?你们炫耀没关系,可拉上我们家垫底儿就过分了吧?”

    贾环和牛奔闻言一怔,两人对视一眼后,一起竖起了根中指,同时开口道:“都怪他!”

    众人一阵大笑!

    ……

第一百四十章 过继

    隆正十四年,正月十五,上元。

    西城居德坊公侯街,宁国府宗祠。

    距离上一次开启宁国府贾族宗祠,不过十五天时间,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今日,供桌上并没有摆放诸多供祖宗享用的祭品佳肴,只有一道橙黄色的锦帛圣旨。

    贾府请封的旨意,终于在上元节这一天批复下来。

    只待贾环去宗人府考封过后,即可承袭宁国公传承下来的爵位,太上皇旨意,念荣宁殊勋,特准贾环恩袭一等子爵。

    而贾琏,亦特袭贾赦一等将军爵,没有降袭。

    今日贾族开祠堂,除了要向祖宗上报这一喜讯外,还有就是,在祖宗和贾族众亲长及贾家亲友的见证下,举行贾环过继承嗣宁国府的大礼。

    除了贾母、贾敬、贾政、贾代修、贾代儒、贾琏、贾宝玉等一干贾族众人外,还特意请来了贾府的姑爷,前科探花郎,如今任巡盐御史的林如海,也就是林黛玉的父亲,他正值进京陛见,赶上了此事。

    除此之外,还有王夫人之兄,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保龄侯史鼐,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修国公府一等子侯孝康等众多与贾府颇有渊源的亲长好友。

    供桌下方正中间,横着摆了两把椅子。

    左侧坐着的,是一脸枯槁之色的贾敬,他颧骨高高耸起,腮部几乎看不到什么肉。

    原本修道就修的清苦,又吃了不少重金属丸子,近来又承受了丧子丧孙的巨大悲痛,看他满头花白的头发胡子,众人无不心生同情悲悯之意。

    右侧坐着的,则是贾政,他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

    他倒不是为了贾赦等人的死,当然,他也难过过,可是今天他更难过的,是他的亲儿子,过了今日后,再见他,就只能喊叔父了。

    贾政一共三个儿子,大儿子早亡,二儿子……唉,不提也罢,是脂粉堆里的英雄。

    三儿子原本也不成器的很,可是经过先荣国公点化后,竟似是变了一个人,懂事贴心的紧,能耐也是大涨。

    原本贾政就指望这个儿子为他争光了,孰料……

    祠堂内,肃穆的气氛下,众人的脸色各不相同。

    贾环却没功夫理会他们是怎么想的,他此刻跪在那里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了。

    今日一早天还没亮,他就被人喊起,大冷天骑马跑了一个时辰,滴水未进,先是接圣旨,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就直接开到了祠堂。

    又开始折腾个没玩没了。

    说实话,圣旨里的话和现在贾代儒口中念叨的话,贾环几乎完全听不懂。

    只有在贾代儒拖长声音问他“汝知否”的时候,应一声“知道了”,又或是在他问“汝可记下了”的时候,应一声“记下了”。

    其他的时候,贾环脑子里几乎是处在放空状态。

    好久好久之后,贾环觉得贾代儒这个老髁子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总算念完了。

    然后贾瑞从后方端了一个茶盘过来,上有两盏茶盅。

    贾环拿一起一盏,双手敬向贾政,这一盏茶异手后,就代表一段父子情的终结。

    贾政微微赤红着眼睛,眼中终于不在人前掩饰疼爱幼子的神色,手颤巍巍的伸出,却迟迟不愿接贾环手里的茶盅。

    贾环看的心里也难受,老实说,自他穿越以来,贾政对他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被赶出贾府,可每次见了,都几乎倾尽所有的给银子,对他也不像对贾宝玉那般动辄训骂。

    念着贾政的好,贾环只觉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一次,贾环没有再作伪,眼中的濡慕和依恋之色,看的来观礼的众人纷纷点头不已。

    赤子诚心,不以高位贵爵为念,十分难得。

    “咳咳!”

    一旁处,贾代儒虽然看的也很满意,却不得不提醒一下贾政,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毕竟圣旨都下来了……

    贾政听到贾代儒的声音后,身子微微一颤,而后便颤巍着手,接过贾环手里的茶盏,嘶哑着嗓子道:“至今往后,汝要好生孝敬汝……汝父,不可以吾为念,记下了吗?”

    贾环流泪不止,哽咽道:“父亲……叔父,孩儿……侄儿记下了。”

    说罢,贾环重重的给贾政磕了一个头,贾政难过的扭过头,挥了挥手……

    气氛极为伤感。

    贾环起身后,从贾瑞托的茶盘中接过另一盏茶,看着面色枯槁,眼神复杂的贾敬,恭声道:“父亲,请用茶。”

    贾敬长叹了声,接过茶盏,道:“环儿,日后宁国府的门楣,就要看你的了,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贾环,贾氏宗族的重担,从今日起,就由你来接下。”

    贾环沉声道:“必不负父亲所托!”

    贾敬饮了口茶,点点头,道:“起来吧,去给老祖宗磕个头。”

    贾环应下,然后走到左首上座贾母跟前,跪下叩首,道:“老祖宗,孙儿请老祖宗的安!”

    贾母的脸色不比贾政好多少,她心中也真心舍不得这个如今越发出息了的孙子,可是却也没办法,叹息了声,叮嘱道:“起来吧,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了,往后行事,要多思量思量,今日往后,你代表的就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而是咱们贾家,代表着荣宁二公,记住了吗?”

    贾环闻言,正色道:“孙儿谨记老祖宗的教诲。”

    注视了贾环良久,贾母再次长叹一声。

    气氛,依旧有些沉重伤感。

    “老祖宗,何必难过?就算环哥儿过继到了宁国这边承嗣,可不还是您的孙子?两处挨的又近,您要是想他,让他每日过来给您老请安就是了。难道他还敢说个不字?”

    保龄侯史鼐可能觉得贾母是他的亲姑母,所以说话很随意。

    贾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环哥儿日后便是贾族的族长,他每天还要习武,如今正是打根基的时候,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做这些面子事?等他得闲了,能看看我这个老婆子我就安心了。”

    牛继宗在一旁笑道:“老祖宗,您可真是贤明啊!环哥儿有您这样的祖母,是他天大的福分。”

    柳芳和侯孝康也凑趣赔笑道:“正是,确实是环哥儿的福分。”

    贾母淡淡一笑,道:“老太婆能有这么个孙子,也是我的福分。不然,等我死后,又如何有颜面见这堂上供着的列祖列宗?”

    ……

    祠堂再次关闭,人也都散去了。

    贾敬最后连多一眼都没有瞧,看都不看宁国府和贾环一眼,就在两个小道士的陪伴下,驾车回那玄真观闭关修行去了。

    唯恐这一处,成了他修行中挥之不去的魔障。

    贾母在贾政等人的侍候下,也回了荣国府那边。

    林如海去见他的女儿了,牛继宗、柳芳和侯孝康等人,叮嘱了贾环几句,让他有事只管去寻他们,之后便也各自离去,都不是闲人。

    等人尽去后,贾环始终站在宁国府大门前,没有动弹。

    他身后,躬身站着一大票宁国府的奴才。

    为首的,正是宁国府的都总管,荣国府大总管赖大的弟弟,赖二,也唤来升者。

    赖大和赖二兄弟俩,是荣国老祖宗史老太君当初陪嫁的使女赖嬷嬷的儿子。

    在家族,赖家的地位甚至比普通的主子还要高。

    “二爷……”

    许是站的太久了,赖二怕贾环冻出个好歹,悄然上前一步,唤道。

    贾环闻言,却眉头一皱,道:“二爷?这是从哪一辈论的?”

    赖二赔笑的脸色一滞,道:“先珍大爷去了,爷如今过继到老爷名下承嗣,自然就是二爷了。”

    贾环摇摇头,道:“不是这样排的,珍大哥哥下头,是链二哥,因为当初念在他们二人日后都要承爵,所以将他们两人单拎出来排。不然的话,链二哥就是荣国长房的长子长孙了。所以,如今我应该排在先珍大哥和链二哥之下,还是老三。以后,你们还是叫我三爷好了。”

    赖二闻言,脸色有些纠结,可他又不能说贾环是歪理,因为贾环这般解释倒也能解释的通,如今这偌大的宁国府已经是贾环当家了,他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管家,再体面,还能体面的过当家主子去?

    于是,赖二索性不再狡辩了,赔笑道:“到底是主子英明,想的比我们周到,看的也比我们这般奴才清楚。”

    他说的虽然好听,可贾环心里对赖家之人却没有半点好感。

    按照原著里的说法,在荣宁二府失势以后,落井下石的奴才里,就有赖家一伙子。

    贾政出外为官,手头不济,便打发人去赖大儿子赖尚荣那里去借二百两银子。

    那赖尚荣不过一奴才秧子家生子,蒙贾母恩典,放出身来,又走了贾家的门路,才选了一个知州县官。

    可是当贾政前去拆借两百两银子时,这王八羔子居然就给了二十两……

    这不是借银子,这是在羞辱贾政。

    而赖尚荣担心贾政报复,又急忙写信回家,让赖家早日和贾家脱离关系。

    可见,受了贾府偌大恩德的赖家,家里银子成堆成堆放置的奴才门子,并不是什么忠仆。

    只是……

    贾环刚接手宁国府,而且,他的考封还未通过,爵位还没上身。

    暂时不宜大动。

    ……

    ps:感谢书友“梦回天涯浪子”和“良辰美酒求佳人”两人成为本书的两大舵主,唔,这两人也同时是书评区的哼哈二将,不仅是我,就连有的书友都差点被他们两人吓跑,哈哈!

    感谢书友“温伯”的打赏还有圣诞老人,谢谢你,让我这个单身汪在节日的余光里感受到了温暖,也祝你幸福……

    感谢书友“服部正成”、“龙心在手天下我有”、“爱在这冬天”的打赏~~

    感谢书友“正版的我来了”、“皇室之人”以及“巫师家庭”的打赏~~

    谢谢你们,在这么寒冷的冬天,却让我感到温暖如斯。

    还要感谢兄弟们的推荐票,尤其是有的书友会守到凌晨的时候,投完票再睡觉,这真让区区在下感到受宠若惊。

    无以为报,今日加更一章,希望大家能喜欢,两点还有一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聪明人

    又在宁国府大门前站了会儿,看着门匾上御笔篆书的“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出了会儿神后,便不再停留,转身进了正门。

    一丛人跟着进门后,宁国府的正门便关闭了。

    寻常时分,若无圣旨和贵人降临,宁国府的正门通常都是不开的。

    而能在宁国府门楣前称的上一个“贵”字的,大秦神京内,着实有限。

    ……

    进了正堂后,贾环对赖升道:“这些日子办理先珍大哥和蓉哥儿的事,府上的人也都累坏了。你安排下去,除了日常上值和守夜的人外,其他人都可轮休三日。另外,每人发放二两银子的赏钱。你们管事的多拿一点,就二十两吧。”

    赖升并几个管事的闻言,纷纷面作大喜,跪下给贾环磕了几个头,谢恩。

    不过贾环还是瞧出来了,几个管事的眼中闪过的一抹轻视。

    二十两对普通奴仆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能顶的上他们两年的月钱了。

    可对管事的来说,这就不足为道了。

    他们这般做,不过是配合贾环演戏,好让贾环恩出于上的把戏过得去罢了。

    贾环见状,也不理会,嘴角弯起一抹微笑,道:“行了,没事都下去忙吧。我要去后院,给大嫂子请安。”

    众人闻言,面色微微一变,随后一起躬身退下了。

    宁国府,真的要变天了。

    ……

    宁国府亦是别院重重,院落一层套着一层,过了三四个门楼之后,贾环方才进了先头贾珍和尤氏的住房。

    前头早有婆子丫鬟进去禀报,尤氏一身白孝,并同样打扮的秦氏,还有几个丫鬟婆子,均是双眼红肿的和核桃似得,在门口候着迎接。

    贾府有一个“优良传统”,那就是男尊女卑。

    至少在同一辈分的人里,都是这样。

    王熙凤那样厉害,可放印子钱攒的私房钱都要偷偷摸摸的藏起来,唯恐被贾琏闻着味儿给摸跑了。

    贾琏和鲍二家的多姑娘玩儿角色扮演,还咒王熙凤这黄脸婆早死,可闹开了后,王熙凤被贾琏提着剑追杀,吓的往贾母房里跑……

    王夫人亦是如此,心思阴沉手段毒辣的一个妇人,可是在贾政面前,也只能扮演贤妻。

    邢夫人就更不用提了,亲自给丈夫纳妾,连贾母都讥讽她三从四德是不是有些过了?

    而尤夫人,在贾珍在时,亦是应声虫般的存在,被王熙凤讥讽为没嘴儿的葫芦,任王熙凤揉搓啐口水也无法。

    所以,这倒也为贾环省下了一桩麻烦事,不用再费脑筋去思量宅斗……

    “大嫂,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能出来?这让我这做弟弟的如何受得起?”

    也不用避讳什么,尤氏的年纪和赵姨娘相仿,都是二十出头三十不到,虽然年轻,却比贾环这没长毛的毛头小子年长的多,因此贾环伸手搀扶她,也没人会乱想什么。

    尤氏一张娇艳美脸憔悴极了,她双眼含着泪,道:“三叔,你珍大哥没了,如今你过继到这边承嗣,就是这边府上的主子,论规矩,我们自然要迎你的。”

    贾环眼神有些复杂,叹息道:“大嫂,我既然已经到了这边,论起来,咱们就是至亲了。既然是至亲,哪里还用讲这些规矩?”

    话虽如此说,但贾环心里还是暗赞一声聪明。

    如果说红楼梦里,有哪个女子堪称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那么就非尤氏莫属了。

    她和邢夫人一样,都是从侍妾位置上扶起的,并且都无儿无女。

    她们的一身富贵,都系于她们丈夫身上,所以,对于贾赦和贾珍两人的胡作非为,她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贾环原来还猜想过,这尤氏会不会给他摆出一个“长嫂如母”的谱来,如今看来,她当真是一个明白人。

    贾环记得前世读红楼时,对这个尤氏就颇为欣赏。

    王熙凤在贾族里能有偌大的名声,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在秦可卿死后,她主持了秦可卿的葬礼。

    因为办的轰轰烈烈的,所以让她备受族内众人赞赏。

    然而,人们却忽视了一点,王熙凤办理秦可卿葬事时,只需管理内宅事务,外面的事通通不用她理会,而且银子也是放开手的去支使,还有贾珍做她的后盾,没人敢不服。

    但是,尤氏同样处理过一桩葬事,那就是贾敬死金丹后的事。

    当时,荣宁二府里的当家人都不在家,宁国府里能做主的只有尤氏一人。

    在这个时候,尤氏的处理手段就让人觉得极为沉稳妥当,而且行事也大气。

    首先,她就使人去了玄真观,将观里的道士通通锁了。

    换了一般的妇人,这个时候哪里还有这个心思?早就哭天喊地的找人求助起来了。

    而后一桩桩事,都办理的极为妥当,连贾珍都赞赏不已。

    而且她的心地还比较善良,就连对待赵姨娘这样的奇葩,她都会善意对待。

    王熙凤过生辰的时候,贾母凑趣,要学小家小户那般,众人凑份子来过。

    一干人出了银子后,王熙凤还不死心,专门指了赵姨娘和周姨娘两个姨娘,让她们也出银子。

    然而尤氏转身又将银子还给了二人,还说出了事她担着。

    后面还有几个多嘴饶舌的奴才,被她发现后,也是干净利落的就捆了,着人打板子撵了出去。

    种种事迹表明,尤氏绝非王熙凤口中说的那样没用。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缺点,也不能说是缺点,应该说,善于明哲保身。

    比如说,尤二姐和尤三姐之事。

    不过这两女并非她的亲妹妹……

    再比如说,她任王熙凤作弄推搡,就是不反抗。

    就身份而言,她的身份是比王熙凤贵重的多的,不提三品诰命,就说她是贾氏宗族的族母,就远远不是王熙凤能比的。

    但她却丝毫不反抗,为何?因为她知道,王熙凤身后站着的是王夫人,是贾母。

    所以,她就忍了。

    一个忍字,要是没有大智慧,何人又能办到?

    要知道,她先前的种种所为表明,她并非是浑浑噩噩度日,没有能力只会逆来顺受之辈。

    所以,贾环在心里赞叹她一声聪明。

    她一开始就表明了态度,她会遵守规矩,尊重贾环这个当家主子。

    她也知道,贾环虽然脱离了荣国府的序列,可无论是贾母还是贾政,对贾环这个子孙都不会不管不问。

    在贾母和贾政心中,贾环的地位远非她一个半路扶正,娘家卑微的丧偶大妇可以相比的。

    她要是敢做耗,贾环什么法子都不用使,只要去贾母那抱怨一声,她可能就会被打发到不知哪个清冷的宅子里干熬生命去了。

    贾府里,这样的妇人多的是,先荣宁二公的侍妾,至今都还有活着的。

    可那种活法,尤氏宁肯去死。

    想明白这些后,尤氏的架子就放的很低,她清楚的明白,日后的日子到底是继续荣华富贵,还是冷衣冷食,全看她能不能讨好的了如今这位宁国府的新主子。

    她跟着贾珍,本来就和爱情无关……

    ……

    众人进屋后,彼此相让一番后,贾环率先落座。

    尤氏又道:“三叔,这两天只顾着流泪去了,没来得及搬屋子,还望你容我两天,我就搬走。”

    贾环苦笑道:“大嫂,这话是怎么说的?你这不是让我这做弟弟的没法做人吗?哪有让你搬家挪地儿的道理,这要传出去,别的不说,老祖宗的板子就要落到弟弟我的身上了。”

    尤氏叹息道:“不会这样的,这是正屋,原就该是家主住的。老祖宗最明规矩了,我不搬,她老人家也会提醒我的。”

    贾环还是摇头,道:“搬也不是现在就搬,大嫂,我实话跟你说吧,虽然我现在已经过继到这边了。但这两年,我肯定不会住进来。”

    尤氏闻言一怔,一旁亲自端着茶盘来给贾环奉茶的秦氏也怔在了原地,一双美眸凝视着贾环,愣住了。

    尤氏蹙眉道:“三叔,你这是……”

    贾环沉声道:“大嫂想必也知道,小弟之所以能到这边来,全是因为小弟身具从武之资所致。而这两年正是我要奠基习武根基的时候,所以万万大意不得。”

    尤氏和秦氏两人看贾环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换做另一人,刚得到这贵爵公府,还不死了命的在这里高乐?

    偌大的一座产业,换谁不动心?

    然而贾环还能忍耐两年才愿意住进来,他依旧去城外那座鸟不拉屎的农庄上练武?

    这……

    尤氏道:“三叔,就算要练武,也可以在府上练啊。我记得,后边花园深处有一块空地,正是先前老太爷在世时,专门留出来做练武场用的。现在虽说已经荒废了好些年,可捣拾捣拾,还是一处好地方哩。”

    贾环笑道:“大嫂,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除了我之外,一起在庄子上练武的还有镇国公府牛伯爷的世子,以及定军伯府老韩家的三个公子,我们商量好了一个法子,一起练武打磨。这件事是定好了的,不好再变更了。”

    尤氏蹙眉道:“可是,这偌大一个家业,你不在府上,这可怎么使得?”

    贾环笑道:“这正是我来寻大嫂的原因之一,大嫂,如今我年幼还未成亲,这府里也没什么能管事的长辈了。所以,我想托大嫂帮我管管这家。外头的和公中的我自有安排,只是这后宅内院里也有一二百多人,就只能劳烦大嫂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内宅

    尤氏闻言,眼神一闪,呼吸都微微粗重了些。

    贾珍还在世的时候,名义上内院也是尤氏在管,可实际上呢,她半点实权都没有,只是一个样子货。

    更兼,府上的丫头,但凡有点姿色的,就没有一个能逃的过贾珍魔爪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柳湘莲讥讽宁国府,只有门口的那两尊石狮子是干净的话了。

    有这么多“关系户”在,尤氏就算是想要管家,也没法管。

    管不了不说,凭白受一肚子窝囊气。

    可如今不一样了,这些“关系户”的后台们已经挂掉,再有人敢炸刺儿的……

    贾环似乎想到了她的心思,道:“大嫂,咱们宁国府人丁不旺,我想着,这府上用不用的了这么多奴才婢女?而且很多奴婢的年龄也都大了,老在府上耗着也不是个事,有损贾府仁义名声。所以,还望大嫂日后好生斟酌一番,将可以打发出去的,就都打发出去吧。

    还有先珍大哥的一些侍妾,愿意在府上待呢,咱们就好吃好喝的供着,要是有不愿守着的,那咱们也不要拘着她们,总要给她们一个活路。她们要是想出府,我们也不能薄待她们,让她们空手离去。小弟就这么点不成熟的想法,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嫂指教。”

    尤氏和秦氏都怔怔的看着贾环,良久之后,只看的贾环有些脸红了,尤氏方长叹息了口气,道:“难怪老祖宗和老爷们会选你过来,三叔,你真的不同。原有人说你受了老荣国公的指点教诲我还不信,现在却真真是不得不信了。既然三叔你开口相托了,我哪里还有不同意的?”

    贾环笑了笑,没接这一茬,他又看向了秦氏,秦可卿。

    目光陡然变的有些深意。

    若非是这个女人,他未必就一定要干掉贾珍。

    这个女人在贾府,还真的不知是祸还是福啊。

    “秦氏,你可有什么想法?”

    被贾环的眼神看的不自在,秦可卿低垂着臻首,娇艳无双的面庞,在一身白衣孝服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美艳逼人。

    听到贾环的话后,秦可卿低声啜泣道:“叔叔,媳妇如今又哪里有什么想法?无非是与西边儿的大婶婶学,本分度日罢了。”

    西边儿的大婶婶,也就是指荣国府的李纨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柔声细语轻吟了声“叔叔”时,那风.情,让前后两世加起来依旧是初哥的贾环,可耻的脸红并且燥热了。

    注意到一旁尤氏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贾环干笑了两声,解释道:“听秦氏叫我叔叔,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她比我大好多……”

    尤氏这才释然,道:“这有什么,辈分的事可闹不得玩笑。别说是她了,就是我,按理不也是叫你一声三叔?”

    贾环干笑了两声,腹诽道,你当你叫我三叔的时候我就没燥热吗?只可恨现在叔叔我还太嫩了……

    摆脱“无聊”的想法,贾环谈正事:“大嫂,如今咱们也算是亲贵军门了,再理家的时候,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心慈手软了。该下辣手的时候,不要顾忌太多。

    这次办理丧事,看咱们笑话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以前的时候,珍大哥管家之权抓的紧,我晓得大嫂不好做。

    但从今往后,我将内宅之事尽数相托,大嫂再无人掣肘,当使出手段来,好好杀一杀那些被惯的比祖宗谱子还大的奴婢的威风。”

    尤氏闻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直念叨:“阿弥陀佛,三叔既然都把话说开了,那我还有什么能顾忌的呢?你放心吧,外面的事我不好管,但这内宅的事,再没有让三叔丢脸面的时候了。”

    贾环笑着点点头应了,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劳烦大嫂。”

    尤氏虽然在热孝期,不好带笑,可面色已然十分柔和了,她看着贾环,柔声道:“三叔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贾环笑道:“不敢谈吩咐二字,是这样……如今宁国这边,宁国血脉,只剩四妹妹一支了。虽然四妹妹在老祖宗那边生活,可那边人口众多,老祖宗也不能专门疼爱她一人。

    所以,我想请大嫂或者侄儿媳妇,若是得了空,就多去四妹妹那里看看,她还太小,需要人多多关爱。若是她愿意到这边来住两天,就接她回来住一些日子。要是她觉得一人回来不好,你们就将二姐姐和三姐姐一并接来便是。

    再有,四妹妹毕竟是我们这一房的小姐,用度和月例银子,不好都指着那边……不过大嫂,你可千万别明着跟老祖宗或者凤丫头这样说,不然显得我们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样好了,二姐姐、三姐姐还有四妹妹,三位姊妹平日的用度,我们这边都在准备一份。穷养儿子富养女,女儿活的富庶一点总是好事。”

    尤氏赞叹道:“三叔,四丫头能有你这个哥哥,竟比亲生的都强。你尽放心好了,我和秦氏,定会常去看她,陪她多说说话。她们的用度就更好说了,她们一月才能花几个?”

    贾环点点头,道:“一会儿我让赖升把府里管账的对牌给大嫂,三百两银子内的支取,大嫂可以自己做主。除了四妹妹外,老太太那里大嫂也要常过去看看,我这两年都在城外庄子,离的有些远,回来不了太勤。不过……大嫂要忙着管家,也没太多时间过去晨昏定省。秦氏……”

    秦可卿一直低垂着头,静静的听着贾环的安排,心里觉得他虽小小年纪,考虑的却极为周详。

    悄眼打量了下他的神态,面容虽然稚嫩青涩,但目光却极为沉稳,目光不散,真是……

    呀!

    秦氏正观察个仔细,不想贾环说着说着,突然转到她的身上,目光看过来,正好和她悄悄窥探的眼神触碰在一起。

    也不知怎地,半年前初次相见时还不被她放在心上的贾环,此刻却让她心房乱跳。

    当然,不是说她春.心萌动,或者发.骚了。

    只是,当初只被她当成无赖顽皮童子的人,陡然间变成了沉稳成熟,甚至可以主宰她命运的人,让她心里一时有些怪异和……纷乱。

    和贾环的目光一接触,秦可卿赶紧低头,应声道:“是,叔叔……”

    贾环刚才心里也被秦可卿柔美的眼神蛰了下,不过还好,他知道什么是禁忌和底线……

    轻轻的吸了口气,贾环道:“秦氏,大嫂每日要忙着管家,你平日里得闲也可以帮她管家,闲暇时,就去西边儿老太太那里多转转,还可以多和四妹妹她们玩耍。

    秦氏,你出身书香门第,汝父亦是海内存望的清贵名士,西边儿老太太也……所以,我就不跟你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了。

    不过我希望你知道,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纵然出现了很大的挫折,但这些挫折,在你日后几十年的生命中,并非不可承受之重。

    等日后时机到了,你还可以继续你的人生……毕竟,你和珠大嫂的情况还是不同的,她还有个兰哥儿守着,你……”

    “叔叔,快莫说了。”

    秦可卿面红耳赤的低声求饶道:“叔叔,媳妇亦是读过《女戒》和《烈女传》的人,哪里会有不该有的想法?这……这事媳妇想都未想过呀。”

    贾环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道:“秦氏,这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过,时间还长的很,且慢慢再说吧。总之,你记住,我不是迂腐的人,大嫂也是极明理的人。我希望这座宁国府里,活的都是幸福快乐的人。”

    秦可卿毕竟还年轻,才不过十七八岁,心里对清冷的苦日子是什么样的还没印象。

    但她还是能听出贾环的善意,便屈膝福了福,道:“媳妇多谢叔叔关爱。”

    一旁处,尤氏目光有些复杂,也有些诡异的在两人身上打着转转。

    ……

    “老祖宗……”

    贾环安顿好宁国府的事后,又折回荣国府这边,在荣庆堂里探望贾母。

    如果说如今贾府里还有谁能干预贾环的作为,除了在玄真观里不问世事的贾敬外,就只有贾母了。

    所以贾环认为和贾母处好关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而对贾母来说,贾环如今,亦不是当初可以随意打发出府的庶孽了。

    日后她死去,有没有颜面在九泉下面见荣宁二公,就全看贾环这个孙子了……

    贾母眼神很和蔼的看着贾环,道:“环哥儿,你那边的事都理好了?”

    贾环笑着点点头,道:“内宅的事都交给大嫂子去管了,外面的事,等我去宗人府考封完后再处理。”

    贾母闻言,有些犹疑道:“尤氏她……行吗?不过她倒是个安分的,应该不会和你闹吧?”

    这个闹,应该说的是争权。

    贾环笑道:“大嫂可以的,她是个聪明人……另外,府里也没什么大事,孙儿让大嫂将好多年纪大的丫鬟都放出去了。因为府里的丧事,这两年也没那么多应酬交际,孙儿考封完后也要去庄子上继续习武。所以,东边儿府上没什么大事。”

    贾母闻言一惊,道:“你还要去庄子?”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众生相

    不止贾母,连一旁的邢王二夫人并李纨、王熙凤和宝黛、贾惜春等众姊妹们都吃惊的看着贾环。

    已经是一等子爵了,那样尊贵,还有宁国府里众多的豪宅楼宇,外面还有万顷良田、上千家仆美婢,这样的富贵生活,贾环都能舍下不过,偏偏跑去城外一座百十亩的破庄子干什么?

    贾环笑道:“老祖宗,孙儿当初的誓言,却是实在的。蒙太上皇恩典,让孙儿承袭了一个一等子爵。这一等子爵虽然尊贵,位列一品,可是比起祖宗的荣光来,却还是远远不如。

    咱们这样的人家,其实已经占了大便宜了。有世爵打底,日后只要从武有成,达到了相应的层次,再立下一些功劳,爵位自然就升上去了。不用像普通人那般,立下泼天大功,了不起封个男、封个子也就到顶头了,还未必能世袭。

    孙儿不敢指望能达到先祖的水准,成为新一代宁国公。但亦是发下宏愿,希望有朝一日能马上封侯,最不济,也要换一身蟒袍玉带穿穿,这样才能对得起祖宗不是?

    所以,孙儿不敢有半点懈怠,等考封完后,还是早早的回庄子上刻苦习武,以期待早日能恢复一些祖宗的荣耀。

    只是,孙儿不能按时来给老祖宗晨昏定省了,心中甚至愧疚。”

    贾环口中所谓的蟒袍玉带,指的也就是勋贵中的伯爵朝服了。

    大秦公爵朝服为斗牛补,侯爵为飞鱼补,伯爵则为蟒补。

    斗牛和飞鱼并不是文字表面上的意思,是红眼牛和飞起的鱼。

    实际上,斗牛亦是龙,为牛角龙形。而飞鱼则是龙头、有翼、鱼尾形的飞龙。

    至于蟒袍就更了不得了,为四爪蟒龙袍,与皇帝的五爪金龙相似,不过体格要纤细的多,还少一爪。

    斗牛龙首袍的龙头和皇帝的龙袍在体格上最接近,所以斗牛补为公爵补,最贵。

    飞鱼次之,蟒龙再次之。

    不过,能着蟒袍,已经是极为尊贵的超品大员了。

    文官做到最高地位,成为大学士,兼职三公,也不过是一品罢了。

    贾琏没有降级的承袭了贾赦的一等将军爵,亦是一品,这已经让他和王熙凤两人晚上在被窝里险些笑岔了气。

    两人却从未梦想过,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品大员。更别说超品伯了,就贾环身上的那一个一等子,就让两人口水流湿了半炕……

    亲贵之爵,哪怕贾环的儿子不成器,不能从武,那也能袭一个一等将军爵。

    而贾琏的儿子要是不能习武,那就惨了,只能袭三等将军爵。

    众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座位上面带自信微笑的贾环,面色都极为微妙。

    贾母是充满了欣赏和满意,家族中出了这么个有志气,有能耐的好孩子,她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纵然还比不上喜欢天生大福气大气运的贾宝玉,可两人完全是朝两个方向发展的。

    一个是被她当成了命根子,另一个,则是器重和寄予厚望的人。

    邢王二夫人面色就有些难看了。

    贾府这一番劫难,损失最惨重的,大概就是邢夫人了。

    贾赦没死前,她在贾府后宅里差不多也算是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存在。

    除了贾母外,她想训哪个都可以。

    等贾母挂了后,她就算达不到贾母的荣光,可也可以随心所欲的享福了。

    谁他娘知道,一场风波,居然让贾赦早早的挂掉了。

    贾赦一死,她就成了无根浮萍,无依无靠了。

    贾琏又不是她亲生的,贾赦在的时候都敢和她抱怨几句,贾赦一死,她彻底完犊子了。

    所以,看着因为贾赦之死大受获益的贾环,她哪里会有好脸色,贾环过的越好,她就越难过。

    王夫人亦是如此。

    虽然王夫人没受什么损失,王熙凤还受益获得了一等将军夫人的一品诰命。

    可是那只是王熙凤获得的,和她无关。

    贾政因为水泥荣升二品工部右侍郎,她也从四品升级到了二品诰命,可是这诰命比王熙凤还低。

    要是贾环没有出府,没有过继到宁国那边,而是承袭了这边的爵位,那么身为他的嫡母,王夫人也是有资格获得一品太夫人的诰命的。

    这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贾环区区一介庶孽,如今居然身居高位贵爵,位比贾宝玉这个嫡子还要高,这不是乱了伦常了吗?

    要是按照王夫人的意思,那么荣国府的爵位就该由贾宝玉承袭,贾琏打发到东边儿府上承袭就好了。

    顺便还能当个管理贾家的族长,也不算亏待他。

    可惜,这个主轮不到她来做,因此,王夫人此刻只能在心里品尝苦涩反酸的滋味。

    而李纨,眼睛里则是带着羡慕和隐隐有些讨好的目光看着贾环,贾环也对她和气一笑,知道她的心思。

    对李纨来说,荣宁二府谁来当家承袭都和她没关系,反正袭爵的人不可能是贾兰。

    只要袭爵的人,日后能多帮帮她儿子贾兰,那就很好了。

    所以,她看到贾环这般有志气,自然也很高兴,有点小讨好也能理解。

    而一旁王熙凤的一双丹凤眼里,除了大半酸涩的妒意外,还有一些担忧。

    妒意贾环好理解,可是担忧,她在担忧什么呢?

    贾环目前自然不知道,王熙凤担忧的是,随着贾环日益成器,日益进步,那么很可能会影响王家的崛起。

    王家和薛家能够和公府贾家以及侯府史家同列四大家族,说起来,其实是有些高攀的。

    王家先祖不过是一个县伯,所谓县伯,和一些乡侯之类的一般,只是听起来好听罢了,却并非是世爵,一代而终,还不如林黛玉父亲林如海祖上的列侯。

    列侯尚能承袭三代,如立下大功,遇恩典,还能再承袭一代。

    可县伯乡侯之类的,连列侯都不如,又有何资格能与贾府并列?

    紫薇舍人薛家是皇商,还可以理解为财可通神,又有皇家傍身,为天子心腹和耳目(比如曹公家族),勉强能并齐,也说的过去。

    可王家,却差的远了。

    王家之所以能跻身四大家族,说起来,还是联姻的结果。

    王家善于钻营,连续两代与贾府联姻,可谓是傍上了顶级贵门。

    而与薛家联姻,则是连接上了大富之家。

    薛家倒也罢了,关键是贾家。

    在红楼原著里,赵姨娘曾与马道婆悄声说,贾府这一分家俬,要不都被王熙凤搬到娘家,她就不是人。

    这里的家俬,显然不是指的财务,而是荣宁二公留下的政治遗产。

    比如说,宁国公留下的京营节度使一职,如今,就被王子腾担任着。

    在贾环之前,荣宁二府里的爷们儿,没有一个愿意从军吃苦的,更别说习武了,那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大家都在府上高乐,剩下一个贾政又只是一个书呆子,所以,王夫人和王熙凤就有机会在贾家当家人耳边吹枕头风。

    王家的人,因此而能获利,典型的代表就是王子腾。

    或许也正是因为王子腾是靠贾府起家的,后来,贾府开始失势后,王子腾连命都丧去了。

    而同样靠贾府力荐从而飞黄腾达的贾雨村,虽然后来似乎对贾府落井下石了,最终却依旧难逃被清洗的命运。

    当然,这些都是后言了。

    总之,王熙凤现在担忧的,就是随着贾环的崛起,正式成为荣宁二公在军中留下的政治遗产的继承人后,王家还能否获益……

    王熙凤身边的,就是贾宝玉和林黛玉二人了。

    两人的眼神同样复杂,贾宝玉的眼中,除了一如既往对“俗人”的不屑外,隐隐还有一些没有恶意的嫉妒,却也没有什么高兴和不高兴。

    日后,就连他亲姐当了皇贵妃,他都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相干,何况贾环区区一个子爵。

    他之所以有些嫉妒,是因为他发现了身旁林黛玉看向贾环的眼神里,有很高兴的成分,这就让贾宝玉不大高兴了。

    真是日了狗了,一个破子爵,有个毛线高兴的。

    老三又会吹牛,还准备穿蟒袍玉带呢,俗也俗死了。

    唉,林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堕落了……

    林黛玉没有理会吃小醋腹诽不已的贾宝玉,她近来心情不错,她爹来看她来了,虽然没说几句话,可还是让她很幸福。

    对于贾环这半年来的不断变化,林黛玉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从区区一介庶子,还是一个被撵出贾府的庶子,到如今口出豪言,要换一身蟒袍玉带的一等子爵,这种戏剧性的变化,即使是亲眼目睹,她依旧觉得很有传奇色彩。

    林黛玉身旁坐着的,则是眼中充满了惊喜、自豪和骄傲的贾迎春。

    依旧是一双温柔可亲的眼睛,看着贾环的眼神快要把他的心给暖化了。

    如果说贾赦的死让贾迎春难过了一阵,那么贾环的崛起受爵,则让她的人生中充满了阳光。

    她并不是傻子,不知道贾赦对她这个庶女恐怕连印象都没多少。

    贾赦活着,她可有可无。别的女孩儿,在家从父,以父兄为靠山。

    可是,贾赦对她不管不问,贾琏对她同样不怎么理会,王熙凤是她的亲嫂子,可对她还不如对贾探春好。

    所以,虽然她身在公门,可却连普通人家的女孩儿都不如,日后受了欺负,连给她做主的人都没有。

    但现在有贾环在,情况就不同了。

    尤其是贾环如今手握宁国府大权,位高爵显,自此之后,她才算是真正有了依靠。

    她岂能不喜?

    既为贾环喜,也为自己喜。

    贾迎春身旁坐着的,是贾探春。

    贾探春的心里亦是复杂非常,既为胞弟能有这样一个好未来感到骄傲,又为自此失去了名义上的同胞弟弟而感到难过。

    同时,还有些微微的酸涩……

    因为她和贾环还有赵姨娘的关系,远远谈不上亲近。

    贾探春身旁坐着的,则是贾惜春。

    小惜春个子还小,坐在椅子上,腿都挨不到地。

    她和贾珍的感情还不如贾迎春对贾赦的感情,她太年幼了,和贾珍话都没说过几句,又怎么会为他的死而难过?

    她现在非常得意的看着贾环,哼!臭三哥,如今你才算是我的亲三哥哩,咱俩现在一个爹喽!!

    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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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众书友的推荐支持!

    昨晚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真冷,还好有大家的慰藉,心很暖~

    谢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思量

    “环哥儿,你何时去宗人府考封?”

    贾母看着贾环,温声道。

    贾环笑道:“明儿去吧,今天上元节,宗人府还没开封箱。”

    贾母犹疑了下,道:“环哥儿,如今宗人府的宗正是忠顺亲王,他可会难为你?”

    正如贾母所言,她并不是眼瞎耳聋的无知老婆子,寻日里只不过懒得理会罢了。

    但她并非真的不晓事。

    保龄侯府的那两个侯位是怎么来的?

    还不是因为上一代保龄侯连脸面都不要了,不顾家底的让长子幼子一起习武不说,还花了更大的价钱,贿赂了忠顺亲王。

    这才让史鼎和史鼐两个明显不够格的人成就了侯爵位。

    然而,这也让他们两人几乎自绝于大秦勋贵行列,人人不耻……

    唯一能和他们二人媲美甚至犹有过之的,或许就只有南安郡王了。

    史鼎和史鼐好歹还是武人,虽然武功都不怎么地,远远够不着八品武侯的标准,但至少有一层武人的遮羞布不是?

    但南安郡王就让人恶心了,连武人都不是,却通过用银子、用“美人”贿赂了忠顺亲王,成为了郡王位。

    但在勋贵门里,大家都只当他二等辅国公。

    若非他家里还有一个南安老太妃在,镇着场子,这个所谓的南安郡王恐怕更是连寻常勋贵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这也是贾宝玉曾经说东南西北四大郡王里,唯有北静郡王功高,子孙至今犹袭王爵的原因。

    北静郡王虽然同样不会习武,但他并不是通过用银子和男.宠贿赂忠顺亲王得到的爵位。

    他能袭爵,是因为他的祖父和父亲,在当今皇帝继位过程中,出了大力的缘故。

    而且为了当今能够正位,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在夺嫡斗争中挂掉了。

    今上登基正位后,为了感激北静王府的从龙大功,特下恩旨,准许水溶承袭郡王王位。

    不过也许是因为他开了个不好的头,才有了忠顺亲王给南安郡王以及史家兄弟走后门的机会……

    贾母这般问贾环,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当初忠顺亲王和当今夺嫡过程中,惨烈程度惊人。

    第二代荣国公曾经是两人强力拉拢的人物,可以说,将荣国公拉上船,基本上就可以定了谁是太子。

    只是,对于两人的拉扯,荣国公从未表过态,都是婉拒。

    这倒是其次,关键是,在最后关头,忠顺亲王这位太上皇爱子几乎快要说动太上皇立他为太子时,在荣国公最后一次出征前,说了句“忠顺王性格偏激跳脱,不为人主之相”。

    因为这句话,忠顺亲王几乎就要到手的东宫太子位就飞掉了。而后,当今在上一代北静郡王的鼎力相助下,成了国本太子。

    所以,究其根源,贾家几乎是忠顺亲王的死敌!

    贾母故有此问,她为贾环感到担忧。

    贾环却没有什么愁心,笑道:“老祖宗但且放心就是,若是没有太上皇的旨意,孙儿自行前去考封,那恐怕真会有大凶险。可是,孙儿承袭一等子,是太上皇亲自下的恩旨。太上皇身居九重深宫内,这些年少有问事,好不容易才开一次金口,若有人胆敢乱来,那就是在落太上皇他老人家的颜面了。这个世上,敢和皇帝较劲的人有,但敢和太上皇圣祖皇帝较劲的,下场都很惨。”

    贾母闻言坦然,充满哀色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道:“难得你想的通透,那我就放心了。”

    贾环见贾母的脸色好了些,便关心道:“老祖宗,最近进饭可还香甜?”

    贾母脸色又好了些,道:“多亏你使人送来的那些好菜,本来没心思吃,也吃不下什么。大鱼大肉,看着都怪腻的。还好,你使人送来的那些翠绿翠绿的青菜,我多少还能进一点饭。连宝玉和你林姐姐也都进的香甜了些。”

    贾环看了眼有些不自在的贾宝玉和一双美眸含笑打量着他的林黛玉,笑道:“老祖宗进的香甜就好,孙儿前些日子还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了一个妙方,可以炼制出一种极为鲜美的高汤。几处打探,发现方子里的东西只有在海边才有。孙儿年前就使人去了即墨,想来也快回来了。等东西拿回来,孙儿调试成功后,再来向老祖宗献宝。保管老祖宗和二哥还有林姐姐进饭进的更加香甜。”

    贾母闻言,看贾环的眼神再一变,感叹道:“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懂得孝道。只是你有大志向,寻日里习武又那般苦累,就不必惦念着我这个老婆子了。我这里有你两个叔母还有你大嫂二嫂照顾着,能有什么事?平日里和你宝哥哥林姐姐并几个姊妹们玩笑,日子松快的很。

    至于晨昏定省,就更没这个必要了。这种形式上的东西,爷们儿最好不理。你如今是亲贵武爵,难不成日后领兵上了战场,还要每天回来给我晨昏定省?

    更何况,你珍大哥哥先前在的时候,我就免了他的规矩。两边府邸虽然挨着,可来回走动,还是要绕大半条街,太麻烦了。”

    贾环笑道:“老祖宗慈爱,牛伯伯说的那句话不错,孙儿能有您这样一个老祖宗,是孙儿的福气呢!”

    ……

    正月十六日,狂欢了半个月的神京终于落幕了。

    皇城内,各个衙门口的官员小吏们纷纷来去匆匆,好似在抓紧时间处理这半个多月来积累下的公务。

    在皇城的东北角,有一处北靠龙首宫,西靠承天门的公房,是一套三进的套房。

    这里,就是皇家设立的,专门负责管理王公侯伯承袭、并负责收拾犯了事的贵族子弟的地方。

    大秦宗室宗人府。

    负责审核考察爵位承袭,这好理解。

    虽然六部中的礼部也有这个职责,但实际上,真正负责的单位,还是宗人府。

    原因很简单,礼部内都是一些清贵文士,要不就在礼部养望,要不就在礼部养老,他们懂个锤子的武学。

    至于宗人府还负责收拾犯了错的勋贵子弟,那就更好理解了。

    因为除了宗人府,其他府台衙门,没人敢管这些动辄一二品甚至超品豪门出身的子弟。

    衙门里的衙役也未必就打的过他们身边的亲兵家将……

    但宗人府就不同了,负责爵位承袭之责的宗人府,掌管着这些豪门大族的根本,谁敢炸刺儿,不用宗人府出手,他们族里的长辈就会打他们个半身不遂……

    而且宗人府的扛把子掌印官,通常都是皇族内德高望重的亲王担任。

    比如,忠顺亲王。

    千万不要以为忠顺亲王既贪财,又好男.风,所以他就声名狼藉了。

    恰恰相反,在很多大臣眼中,尤其是在大部分文官当中,忠顺亲王的名声远比当今圣上好的多。

    贪财算什么,文官站在一起,扔一个锤子进去,砸死一个算一个,十成十没一个死的冤的。

    当然了,锤子要是飞溅起来,再碰死一个武官,估计也是不能喊冤的……

    所以,相比于大力抓贪.腐的今上来说,和光同尘的忠顺亲王,要比刻薄严苛的当今更得“民心”。

    至于好男风……

    艹,这么风雅、这么复古、这么有魏晋名士之风的雅事,推崇还来不及呢,谁会粗鄙的去鄙视之?

    再加上忠顺亲王自幼在太上皇面前就极为乖巧,极会和人说话,对待大臣们也如春天般的温暖,很有手段,所以,他是大秦百官上下公认的贤王,德高望重。

    很多老臣甚至只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么一个贤明的贤王,当初荣国公到底是怎么看的,怎么就给太上皇说,忠顺亲王性格偏激轻挑呢?

    唉,英明睿智了一生的荣国公,也有走眼的时候。

    这还算是温和的想法了,很多在当今登基后被铁腕辣手拿下的大臣们,甚至是被牵连九族的大臣心中,荣国公已经被咒骂的……

    总之,这就是忠顺亲王在当今圣上登基十四载后,依旧不死心,还妄图翻浪的根基所在。

    他有“民心”,他有城府手腕,他还有太上皇的恩宠。

    站在宗人府大门前,贾环无视来往行人的打量,眯着眼看着门匾上的字,心里思量着他从牛奔和韩家兄弟口中打听出的消息。

    这个忠顺亲王,当真不简单哪。

    想来也是,一个能在对手已经登基为帝的情况下,依旧不死心不放弃,并且还能手握大权的人,若不是心智极为成熟坚毅,手段极为老道,又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贾环才愈发不担心今日的考封。

    忠顺亲王最大的护身符自然就是太上皇的宠爱,其次,便是他贤王的名声。

    一个爱惜名声的人,是不会做出痕迹太过明显,让人诟病的事的。

    更何况,在政治上来说,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忠顺亲王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子爵的考封,去得罪大秦军方的诸多将领。

    当年,保龄侯府何曾不是在荣国公身后摇旗呐喊,甘做马前卒。

    可这又如何?

    现在,保龄侯府的两个侯爷,不都成了忠顺亲王的门下走狗了吗?

    如果能将荣国公的亲孙,宁国公的继承人收为己用,忠顺王恐怕半夜睡觉都能笑醒。

    看着门口出现的人,贾环的嘴角逐渐弯起。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拒绝

    “环哥儿,来了怎么不进去?要不是门子进去禀报,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早就来了。哈哈哈!是不是等不及穿麒麟服了?”

    说话的人,出乎意料,却也在意料之中,是保龄侯史鼐。

    他还真是忠顺亲王门下走狗了。

    至于麒麟服,指的就是伯以下,子爵和男爵的朝服补丁了。

    两者不同之处,只在于麒麟个头的大小……

    看着满脸亲.热神色的史鼐,贾环也笑的灿烂,拱手行礼道:“贾环见过表叔,表叔在这里是……”

    史鼐亲自扶起贾环,嗔笑道:“咱们至亲,跟我还见什么外?快跟我进去吧?我就是盘算着你今天会来,所以早早的提前到这来候着了。就怕你三不知五不觉的,愣愣的一头钻进去考封,那可就要吃大苦头了。”

    贾环手被史鼐牵着走,回头给付鼐和胡老八两人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后,就跟着史鼐进了宗人府大门。

    宗人府内部,偌大的院子里,龙形照壁、抄手游廊、假山、亭阁,应有尽有,肃穆中透露出极尽的奢华富贵,只是,似乎有些贵过了头……

    府内不时有穿着内侍服的太监走过,脚步轻盈,落地无声。

    经过二人时,或伏地请安,或弯腰作揖,身上服饰的不同,礼节也各不相同。

    但可以看出,这里的规矩极为森严。

    史鼐带着贾环走过前院,过了二门后,直入正堂,侍从掀起门帘儿后跪地伏首,恭迎二人进门。

    屋内的摆设也极尽奢华,金碧辉煌。

    地面甚至铺有厚厚的松软地毯,极为华美。

    不过出乎贾环预料的是,屋内主座上,并未有人。

    忠顺亲王,并不在此。

    倒是下首左侧的客位上,有一身着员外袍的富态中年男子,一双小眼睛还眯缝着,笑呵呵的看着史鼐和贾环二人。

    史鼐给贾环介绍道:“环哥儿,今儿个王爷有事,太上皇召见他谈话。所以,他老人家并不在此,否则他是必定要见你一见的。这不,虽然他不在,却安排了王府的长史亲自出面,代他见你一见。”

    贾环闻言,眼神微微一凝,随即茫然,先跟那王府长史问了声好,然后对史鼐疑惑道:“表叔,我不是来考封的吗?你带我来这里是……”

    史鼐闻言哈哈大笑,指着贾环道:“环哥儿,你还是太年幼,不知道里面的规矩。那考封三项哪里是那么好过的?那可真正是拆筋扒骨,滋味更甚刀山油锅啊!

    我这个做表叔的,就是怕你不知道里面的规矩,特地去忠顺王府找王爷求了情,免了你受这苦楚。我总不能看着你这个至亲晚辈,糊里糊涂的送掉半条命吧?

    这不,王爷仁慈,体谅你年纪太幼,就答应了为叔的请求,特意派王长史前来亲自给你办理纳籍入牒手续。你这孩子,可是欢喜傻了?还不快谢谢王长史!

    赶明儿,为叔再带你去王府,亲自给王爷他老人家磕头谢恩,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哈哈哈!”

    贾环没笑,也没有谢那王长史,他摇摇头,道:“多谢表叔的好意,可我来前,特意去见了老祖宗,她老人家再三叮嘱我,一定要踏踏实实的走好每一步,就如当年荣国老祖那样。老祖宗说,荣国老祖曾经交待过,宗人府的考封三项,既是考验,也是机遇。把握好了,说不定还能从中领悟一些武道意境。”

    史鼐闻言,笑声戛然而止,他皱眉道:“机遇?意境?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贾环挠了挠头,道:“不应该啊,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老祖宗交待过,凡是参加过考封三项的武人,都应该知道这些事的。”

    史鼐闻言,脸色顿时涨红,因为承袭亲贵武勋的贵族中,只有他史家兄弟是没有通过考封三项而直接获爵的。

    当然了,还有南安郡王,不过虽然同是走忠顺亲王门路承袭的爵位,可身为武人的史鼐却也是看不上南安郡王的……

    咳咳,言归正传。

    总之,史鼐现在的心情,很日了狗……

    一旁的王长史倒是面色没变,依旧满脸笑容,声音也依旧是阴测测的,不过他本来就是没根之人,雄激素匮缺,所以贾环也没嘲笑他……

    王长史翘着兰花指啜饮了口茶水后,尖细着嗓音悠悠的道:“贾家小哥儿能有这份志气和心思,倒也难得。只是,你可要明白,你若只封一个三等男,那以你现在的水准,没准还能混过去。可你承蒙太上皇皇恩浩荡,指了一个一等武爵子。

    呵呵,贾家小哥儿,你可知,这个层次的考封,至少也得要六品高手才能应付的下来。以你现在一品都不到的武学,进去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撑不下来,不死也得残了。

    你确定,你真要进去考封?”

    贾环“吓”的面无人色,惨白的脸上全是冷汗,浑身只打哆嗦,口里也不怎么利索了,却还是咬牙坚持道:“我……我贾家以……以孝治家,老祖宗的话,再……再也没人敢不听的。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亦不得不亡。父且如此,更何况老祖宗!不……不就是一死吗?死可死得,但老祖宗的话,却万万不敢违背!”

    说罢,贾环顾不得满头大汗,闭上眼睛,嘴巴也紧紧的闭着。

    看样子,是一个极为懂事的乖孩子快要被吓死了。

    他对于家长和贾家老祖宗的教诲,深入骨子,哪怕是死都不敢违背。

    这样的人……

    呵呵,王长史眼中闪过一抹轻视后,脸上带着一抹蔑笑,暗自摇摇头,又对史鼐点点头,随即看也不再看贾环一眼,背着手,转身离去了。

    等王长史离去后,史鼐眼神复杂的看了贾环一眼,随即没好气道:“还闭着眼睛干什么?你不是要去考封吗?闭着眼睛怎么考?”

    贾环这才睁开眼睛,忽然“咦”了声,道:“表叔,王长史呢?”

    史鼐哼了声,道:“被你气走了?你真是不知……不知变通。老祖宗的话,自然要听,可也要懂得权变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武功练一练,能够承袭爵位就得了,难不成你还真想去九边打鞑子和罗刹去?”

    贾环正色道:“表叔,你如何知道小侄的志向的?我的确立有此誓,等习武有成后,率大军去九边,一来要为祖宗复仇,二来,也要为我大秦开疆拓土,立不世功勋!”

    史鼐闻言简直瞠目结舌,指着贾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麻痹的脑白金磕多了吧?都什么年代了,不赶紧利落的袭了爵找个地方高乐去,还想着打鞑子打罗刹?

    不过,没等他想好该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两人一起回头看去,只见一身着大红蟒袍头戴太监冠的老公公在一个小公公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尖声笑道:“好,好一个为祖宗报仇,好一个为我大秦开疆拓土,立不世功勋!不愧是荣国子孙,不愧是宁国传人。咱家没有白来这一遭!”

    “哟!梁公公,您老人家怎么有闲到这来了?您这可是……”

    史鼐的形象让贾环直皱眉头,不管光不光彩,好歹也是一个亲贵武爵,还贵为侯爵。

    怎么就这么烂泥一般,见一个老太监都这么卑躬屈膝,简直丢尽了勋贵的颜面。

    被史鼐称为梁公公的老太监理也不理史鼐,见贾环有些不悦的看着史鼐,他非但不恼,反而笑的更欢了,直言道:“知道他为何如此吗?就是因为立身不正,底气不足,否则何惧之有?按说第一代保龄侯也算是英雄了得,咱家还和他一起喝过烈酒,杀过敌酋。可惜,后代虽然更会钻营,可总归是一代不如一代。小子,你可莫要学他。”

    贾环瞥了眼面皮涨的紫红,一脸的尴尬,却连愤怒的眼神都不敢露出的史鼐,而后对梁公公拱手道:“后辈晚生贾环,见过老公公。老公公,您和第一代保龄侯并肩作战过,那想来也和晚辈的先祖相识了?”

    “哈哈哈哈!”

    同样是太监声,同样是尖细的嗓音,可相比于刚才王长史的阴测测的声线,这位梁公公笑的却极为大气豪迈。

    他没有翘兰花指,而是负手而立,傲然道:“咱家当年,也是老荣国黑云旗下的一员悍将哩!”

    贾环闻言,肃然起敬,躬身道:“竖子无知,方才对老公公无礼了。”

    梁公公却没所谓的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有什么打紧的?咱家却是喜欢你小子身上的那股傲劲儿和志气。前些年,太上皇还时常暗自悲叹,叹荣宁二公早逝,竟然落到后继无人的局面。在得知你小子成为武人后,太上皇高兴的难得破例,晚膳时多饮了三杯桂花酒。

    那桂花酒,是用龙首宫当庭那株百年桂树开出的桂花酿的,而那株老桂树,便是当年太祖高皇帝特意从你家祠堂院子里的一棵老桂树上截下来的枝子栽育成的。”

    听闻此言,一旁的史鼐又羡又妒的看着目瞪口呆的贾环。

    按理说,史鼐出身侯门,祖上是开国侯爵,已经是不低的门楣了。

    可是和贾环一比,他自觉自家瞬间就low成草鸡了。

    听听别人的祖宗和皇家是怎样的渊源,连太上皇都这般惦记。

    再看看他自己……

    唉,这暗无天日的社会啊,真他妈让草根没法活了,黑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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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友“正版的我来了”“墨埃”“龙心在手天下我有”、“皇室之人”、“巫师家庭”、“7叶”的打赏~~~

    感谢众书友的推荐支持!

    这字数看着我也是无语,被不少同行取笑了。

    我觉得我也没更多少啊,很稳定的一天两更,怎么这么快就五十万字了?

    明明才两个月多一点。

    和我同期开新书的作者,有的新书才二十来万字,还有很多推荐等着他们上……

    我这……

    咳咳,罢了,好好写书吧,在没有推荐的情况下,咱们还能挤上历史分类的会员点击榜,从来没这么光荣过,都是咱书友们抬爱了。

    等上架后,我争取多爆几更。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贾母的失落

    “梁公公,晚辈一定不辜负太上皇和公公的期望,努力习武,争取早日能上战场,为先祖报仇,为大秦立功!”

    贾环没有因为梁公公的一席话而沾沾自得。

    他也没有史鼐想的那么觉得光荣。

    太祖高皇帝的骨头都快要化了,太上皇喝几杯桂花酒那又能如何?

    祖辈的荣光只是祖辈的荣光,谁要以为真的能依之横行,那距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梁公公看着贾环,极为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还年幼,咱家就不多夸你了,这个年纪,夸赞你太多未必是好事。这次来,是带着太上皇口谕来的……不用跪不用跪,太上皇吩咐了,以家礼相待便是。呵呵,这才是难得的皇恩浩荡。

    太上皇口谕:荣国子孙年仅八岁,却能自行克服从武之苦,开筋、锻身,还自行筹措从武之资,殊为难得可贵。《易》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荣国子孙能以此为本,朕心甚慰。

    然,事有轻重之分,亦有缓急之别。荣国孙年纪过幼,若急于考封,必然有损筋骨根基,于武道之途不利焉,朕心实不忍也。

    故,特准其暂缓考封三项,准其成长,待其升伯爵位时,再一并考之。

    此乃特例,朝野若有异议,朕准其上书于朕,朕可亲自辩解之。”

    不提贾环感激涕零下拜叩首,只看一旁的保龄侯史鼐,一脸被狗侵犯后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有多震撼,有多纠结了。

    太上皇,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

    又和梁公公说了几句话,贾环知道了他的大名叫梁九功,年逾百岁,曾侍奉过太祖高皇帝和圣祖太上皇两代皇帝。

    还知道他和荣宁二公都是交情很铁的铁磁……

    最后,梁九功将一块玉佩送给了贾环,告诉他,是代太上皇所赠。

    日后年节时分,可持此玉佩,直接前往龙首宫拜会云云。

    最后,浑浑噩噩的贾环,告别了梁九功和更加浑浑噩噩的史鼐后,出了宗人府。

    背后,还背着一个包裹,里面是他日后的行头。

    蟒袍,玉带,紫金冠。

    这已然是一等伯的行头了。

    在付鼐和胡老八的护卫下,晕晕乎乎的贾环返回了荣国府。

    荣庆堂内,齐聚一堂等候消息的贾母等人,看着贾环展开的大红蟒袍,也有些晕乎了。

    再看着太上皇赐给贾环的那块明黄色的玉佩,就更加晕乎了。

    “阿弥陀佛,当真是皇恩浩荡啊!”

    贾母满脸感慨的朝东方稽首拜了拜,而一旁处,邢王夫人脸上的酸味简直没法掩饰了。

    太上皇御赐蟒袍玉带,这说明什么?

    说明贾环虽然只是一等子,但其实已经开始享受一等伯的政治待遇了。

    除了每年那百十两银子的俸禄差价外,别的还差什么?

    看着满脸骄傲看着他的贾母,贾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老祖宗,这和孙儿没什么相干,孙儿小小人儿,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太上皇看在咱们贾家祖宗的面子上,爱屋及乌厚爱于孙儿罢了。说到底,孙儿最大的幸运,还是有一个好祖宗的缘故。”

    贾母闻言,哑然一笑,道:“难得你现在还这么清醒,环哥儿,你看,现在你的愿望也差不多实现了,蟒袍玉带也有了,你还要去庄子上苦哈哈的练武吗?”

    贾环笑道:“老祖宗,正如孙儿所言,这些东西,与其说是赏给孙儿的,不如说是赏给咱们整个贾家的。孙儿可不敢厚颜,贪祖宗之功。所以,孙儿还是得踏踏实实的去习武,总有一日,孙儿要让这蟒袍玉带,变的名副其实。否则,孙儿就是给祖宗蒙羞了。”

    “好!”

    贾母闻言,一拍软榻,唬了一旁邢王二夫人一跳,她高声道:“环哥儿,你是懂事的,也是有志气的。既然你一心从武,那你就尽管放手去庄子上练好了。家里不用你操心,谁要敢翻浪不懂事,谁要敢跟你做耗,你只管打发人来言语我一声,我这个老婆子亲自替你出面。我倒要看看,谁敢扯你的后腿!”

    说罢,她凌厉的眼神从邢王夫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王熙凤身上。

    三人被贾母看的极为不安,原本心里盘算了很多的小九九顿时偃旗息鼓了。

    王熙凤赔笑道:“老祖宗说哪里的话,老三……三弟如今都是咱们贾族的族长了,身上又袭了亲贵武爵,还这般有志气。我们这些亲人,替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扯他后腿?老祖宗您放心,谁要是敢阻拦三弟上进,您就是不说,我这个当二嫂的也不会答应!您忘了,当初先大老爷想要拿三弟做筏子,还是我这个小内贼偷偷给老祖宗您通风报信哩,三弟前些日子还专程给我道谢呢!”

    要不说,贾母众多儿媳孙媳中最喜欢的就是王熙凤。

    没别的,就这一张巧嘴利口,还有勇于拿自己奉献让众人取乐的精神,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除了邢夫人一双眼睛刀子似的往王熙凤身上插外,其他人无不捧腹大笑。

    可是对于邢夫人的刀子眼,王熙凤鸟都不鸟她一眼,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贾环乐。

    贾母也乐开怀,对王熙凤笑道:“可不就是这样?这样才好,只有家和,方能万事兴旺。环哥儿得着好了,你们不都跟着沾光?你还小,不知前事,你问问二太太,她当年小时候是见识过我贾家是什么样子的。先荣国公还在的那会儿,满神京城里瞧瞧,整条公侯街看看,谁家能与我贾家比肩?

    缘何如此?还不是因为先荣国公乃是亲贵第一,军中第一的武人!那个时候,贾家族里也不像今天这般,有那么多破落户,只靠着咱们府上过活。那时,谁不卖我贾家一个面子?只要姓贾,只要愿意做事,就没有活不好的。”

    王熙凤配合着畅想了番,感慨道:“那真是好日子,好风光啊!如今看我们家贾琏是没指望了,他也就能守着咱们这个家业,勉强度日。所以说,还是老祖宗英明,咱们这一大家子,可不都指着三弟了?”

    一旁处,李纨和鸳鸯两人也配合着王熙凤夸了贾环几句,一个说日后贾兰也要靠贾环这个三叔多提点提点才是,一个说都是老太太和先荣国老祖调理人才调理的好,还大胆的开玩笑说,以前贾环多惹人厌啊,到哪里哪里鸡飞狗跳的。

    可自从荣国老祖在梦里相救,并且教诲了番后,贾环立马就变了个人,大方得体,笑的阳光灿烂。

    后又经老祖宗调理后,哎呀,那就更不得了了!

    如今居然连蟒袍玉带都穿上了,成为贾母众孙辈第一出息的人了。

    几人玩笑着,将贾母逗的合不拢嘴。

    忽然,贾母余光看到了右侧处低垂着脑袋,一脸不自在的贾宝玉,心里一动,道:“环哥儿,你现在也出息了,你看看,你宝二哥可能和你一般,也能习武?”

    贾环闻言一怔,再看向已经唬的“花容失色”的贾宝玉,笑道:“有什么不能的?不过是多吃点苦罢了。若是宝二哥愿意,他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庄子上练武。老祖宗不说我还忘了,不止宝二哥,大嫂家的兰哥儿也可以一并前去。”

    “使不得!”

    贾母还没说话,一旁的王夫人就连忙否决道,不过她看着贾母陡然阴沉下来的面庞,心里顿时一惊,可脸上却满是凄艾之色,道:“老太太,宝玉和环哥儿不同。环哥儿他有荣国老祖的点化,才有了这番泼天的造化。

    可宝玉他……您老人家还不知道他的身子吗?也就是外面看着好,实际上……他万一有个好歹,可让我怎么活啊?老祖宗,媳妇不是不会教育孩子,先前珠儿在的时候,我何尝不是严加管教着?可谁想……”

    这一番声泪俱下的话,让贾环对她再次刮目相看。

    这个妇人当真可惜了,若是身为男儿,以她的智慧和城府,未免就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王夫人也真是豁出去了,哪怕她知道这般请求可能会让贾母不悦,可她也顾不得了。

    习武究竟有多难,习武究竟有多苦,有多可怕,她却是知道的。

    王家为了出武人,逼死逼疯了多少族人?

    光王家嫡系就死了不下八个。

    她又怎么敢让贾宝玉跟着贾环去庄子上习武呢?那还不如先杀了她算了。

    贾母看了眼声泪俱下的王夫人,又看了眼因提及贾珠而暗自垂泪的李纨,最后又瞥了眼垂着头不敢言语的贾宝玉,贾母深叹息了声,道:“罢了,这不过是老婆子我一番妄想罢了。贾家能出一个环哥儿,已经是祖宗保佑了。哪里可能还……”

    贾母最后对贾环道:“环哥儿,太上皇赐你的那块玉佩,你要好好保护,不敢有半点闪失,不然的话,就不是福气了。你处理完东边儿的事后,临走前再来我这一趟,我有些事要交待。好了,你们都去各自忙各自的去吧,我要歇一歇了。”

    贾环可以看出,贾母眼里的失落之色。

    想来,如果可以选择,她更愿意让贾宝玉取得贾环今日的成就。

    如果贾宝玉今天也果敢的表态,愿意从武,那么她哪怕砸锅卖铁,也一定会供应贾宝玉成为武人。

    未来甚至还会运作他接手贾琏身上的爵位。

    只可惜……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账簿

    荣国府里,一共有两个御赐的堂号,一个是贾母的荣庆堂,一个则是贾政所在的荣禧堂。

    其实荣禧堂也不算是贾政的,还是贾母的。

    因为贾赦是分家单过的,然而贾政却没有,而是作为小儿子依旧和贾母一起过。

    既然总家没分,那么贾政自然就占据了荣庆堂外的另一处堂号。(不知大家绕明白没有……)

    宁国府这边和荣国府不同,宁国公当年立下的功勋没有荣国公大。

    所以,宁国府这边只有一个堂号,那就是宁安堂。

    此刻,宁安堂内,满满当当挤的都是人。

    而且,大都是在宁国府很有几分体面的管家管事之流。

    除了宁国府的人物外,还有几个先前在贾珍葬事中出过大力的,原贾环庄子上的人物。

    比如李万机、胡老八、付鼐、纳兰森若还有帖木儿和,王贵。

    不过对于这几个人,宁国府这边以赖升为首的管家之流,却是连正眼都不乐意瞧他们一眼的。

    不过是一群卑贱的匠户和骚鞑子,要不就是个庄头,他们想不通,这种货色,贾环怎么会允许他们进入宁安堂的。

    和宁国府这班人不停的低声悄语,时不时爆出一阵讥讽的哄笑不同,城南庄子里的这班人,一个个双手合拢,自然搭在身前,低眉垂目的安静的站着。

    以李万机为首。

    其实这倒不是贾环要求他们这样做,贾环哪里懂这些规矩,他也不在乎。

    可他越是不在乎,李万机和付鼐等人越是对他们这班人要求严格,甚至到了严厉的程度。

    尤其是在贾环跟他们说过让他们当亲兵和所谓的“正家风”一事后,贾环城南庄子里,如今还是那般轻松快乐。

    但,该有的规矩却已经一项都不少了。

    无论是李万机还是付鼐等人,都可以算的上草莽寒门中难得的英才,或沉稳,或果敢,或有睿智。

    他们结合起来,定出的规矩,让贾环看了后,都咂摸着嘴夸了几句好。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规矩不只是给别人定的,他们自己首先就以身作则。

    宁国府的这班人看着寂静无声的李万机等人,渐渐的也发不出笑声了。

    气氛微妙,肃穆,让宁国府的一班人很不自在。

    还好,贾环终于出现了。

    不过,伴随贾环一起出现的人,却让赖升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也认识此人。

    说起来,这人还是贾环的亲娘舅,贾府里另一家体面人家,钱家的“杰出人才”,钱启。

    钱启身后还跟着一个壮硕的小厮,这小厮手里捧着的是……

    赖升等人见到此物后纷纷面色大变,那是宁国府里的几本账本。

    贾环面无表情的坐到主位上,看着赖升等人。

    在贾环没有丝毫感**彩的眼神注视下,赖升等人愈发不安了。

    他想干什么?

    “这次给珍大哥办丧事,大家都辛苦了。”

    良久之后,贾环终于开口了。

    贾环的话,让赖升等人面色一松,纷纷赔笑道:“爷这话却是说笑了,这不都是奴才们该做的事吗?”

    贾环没笑,他看着赖升,淡淡道:“我从来不说笑。”

    “呃……”

    赖升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差点没憋出内伤,关键是,觉得没脸。

    贾环向一旁伸了伸手,钱启见机赶紧从小厮手中拿出一本账簿,打开后交到贾环手里。

    贾环看着账簿,声音淡淡的念道:“金箔元宝一千两百个,共计三百两。灯油三百斤,共计五百两。香烛八百根,共计三百六十两。纸扎五百捆,共计两百两。车轿围作裁缝银子,共计一百二十两。大小络子一百五十根,用珠儿线三十五斤,共计二百五十两。杯碟茶器,两百套,共计三百八十两……”

    随着贾环的声音,赖升等人的脸色渐渐惨白起来,更有甚者,额头冷汗迭出,身子都微微打起了摆子。

    因为但凡通一点事务的,都知道这份账簿里记的账务有多么不靠谱。

    金箔元宝不是说真的是金元宝,而是在纸上刷了一层薄薄的锡粉,叠出来的元宝,只是看起来和金元宝一样。

    一千二百个“金元宝”,其实不过都是纸罢了,加起来耗费连十两银子都用不到,这些人就敢记三百两的账……

    至于灯油三百斤,记账五百两,更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没有之一……

    好不容易,贾环终于念完了手里的账簿,长呼了口气,合上账簿,淡淡的道:“都说说看,听了这么一本账,你们心里都有什么想法心得,说出来也让大家都学习学习。”

    见众人都不开口,贾环嘴角弯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眼神直视为首低头站着的赖升,道:“怎么,没人开口?这样,赖升,你是府上的大总管,你兄长是西边儿的大总管,都是老人了,经验丰富老道,见多识广。你来说说看,这个账簿可还齐整?”

    赖升说个锤子,尤其是当他每每看到贾环身后,钱启嘴角浮出的笑意时,心里更是恨的牙疼。

    好尼玛一个钱家的杂.种,来这里给老子上起眼药来了。

    也不想想,对于赖家来说,你钱家算的了什么?

    只要赖家老嬷嬷在老太太面前多几句嘴,你钱家能落着好?

    可是……

    现在该怎么办?

    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赖大额头上滚下,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都是在打脸。

    不过,他只是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老脸面,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贾环等的不耐烦了,冷笑道:“今儿个,三爷我正式承袭了一等子爵,又蒙太上皇恩典,特赐蟒袍玉带紫金冠。当然,三爷跟你们说这些,不是为了显摆,跟你们有什么可显摆的?三爷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们,从今天起,咱们宁国府,就又成了亲贵军门了。

    既然是亲贵军门嘛,行的家法自然就是军法。付鼐,你也是府里的老人,祖上几辈子都在府里待着,想来知道一些军法。你说说看,相互勾结,偷窃、哄骗主家财物者,论军法该如何处置?”

    李万机躬身道:“回三爷的话,按军法治家,此等相互勾结蒙骗主家,并偷盗、欺诈家中财物者,可,杖毙!”

    “哗!”

    宁国一脉的老人闻言,顿时哗然,倒不是说想反抗什么,而是惊惧一片,更有甚者,直接瘫软坐倒在地上,哭嚎起来。

    贾环皱眉看着中间那个瘫倒在地上面无人色嚎啕大哭的人,一脸的不悦。

    这样的货色,也能在宁国府里担任管家管事之流?

    看见贾环的不悦脸色后,李万机转身走到那个哭嚎之人跟前,将别在腰后的尺许哨棒拿出,而后一棒抽在那人的脸上。

    哭嚎之声戛然而止,宁安堂内,瞬间寂然。

    在宁国府一班老人的注视下,李万机面无表情的收起哨棒,然后再次回到原位,低眉顺目的安静站着。

    贾环没有理会下面的战战兢兢,他翻开账簿第一页,笑道:“这个账簿记的是……唔,钱启,还是你的本家,钱登管事的账务。哪个是钱登,站出来让爷认识一下。”

    刚才挨了李万机一棒的那厮,听到此言,整个人抖的跟筛糠似得,跪伏在地上,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死命的磕头。

    贾环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拉下去,杖毙。”

    此言一出,钱登登时吓昏了过去。

    其他人也吓疯了,呆呆的看着上首安坐的贾环。

    眼看着钱登被帖木儿拖死狗一样拖出去,而贾环又从钱启手中接过第二本账簿时,赖升再也站不住了,噗通一声跪下,哭泣哀求道:“主子,奴才们知道错了,奴才们都是猪油蒙了心,才犯下这等大错。求主子宽恕奴才们这一次,看在奴才们都是府上几辈子老人的面上,再给奴才们一次机会吧。”

    说罢,砰砰砰的磕起头来,他身后的众人也同样如此。

    贾环起身,踱步到赖升跟前站下,淡淡的道:“赖二,我听说你家的银子,多的一间屋子都盛放不下,专门腾出了好几间屋子盛放银子。来,你给大家说说,你一个管家,一年的例钱不过八十两,你家里那些山一般多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贾环的声音很轻,但在赖升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般轰鸣。

    这一刻,赖升心里最恨的人不是贾环,而是钱启。

    这种事,若不是同道之人出卖,贾环是万万不能得知的。

    而赖家的同道之人,就是钱家,钱家在贾府里是管银库的,那也是一等一的肥差。

    只是赖升想不明白,钱启这般做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还在记恨当年钱家人欺负他幼年丧父,逼得钱启娘带着他改嫁赵家的事?

    不过,也没时间给他去思量这些了,赖升已经感觉到,旁边城南庄子那边的队伍里,又站出一个人,看样子是要像帖木儿拖钱登那样把他也拖下去杖毙了。

    赖升骇的亡魂大冒,连声求饶道:“主子爷,奴才错了,奴才错了,奴才愿意将家财全部交还主子,只求主子看在贾母曾服侍老祖宗的份上,饶过奴才这一遭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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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处置

    得天之幸,拉扯他的手终于松开了。

    赖升不住的磕头,哭声哀求着。

    贾环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不是你的家财,那是我宁国府的财务。说说看,这些年你上下其手,到底贪了多少银子。对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要是数目不对的话,呵呵……”

    赖升听到贾环的“呵呵”声,直打哆嗦。

    人富贵久了,就愈发惜命。

    赖家傍着贾家生存了这么些年,也跟着富贵了这么些年。

    所以,赖升也非常惜命。

    尤其是当他看到帖木儿一身血气走回来复命后,更是半点都不敢犹豫保留,哆哆嗦嗦的交代道:“主子爷,奴才家里现银有八万多两,除了这些外,城内有三个门面,开着酒楼和当铺,城外还有四个千亩大小的庄子。主子爷,奴才句句属实,再也没有了哇!”

    贾环笑了,他半蹲下来,看着赖升惊叹道:“赖老二,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我查了查宁国府的银库,偌大一个宁国府,银库里居然只有十三万两银子,你一个管家奴才,身家加起来居然比宁国府的银库还多!”

    赖升还敢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只求贾环不要杖毙了他。

    贾环看了他一会儿,站起身,道:“将银子、田契、门面的房契都交出来,看在你家老太太的面子上,三爷我不杀你,以后,你就在门房上干吧。李万机,去,带着他,再叫上几个小厮,去他家把咱们的东西都拿回来。”

    李万机应声,然后就带着双腿发软打颤的赖升离开了。

    贾环又回头对钱启道:“你带着钱登的尸体回去,去跟钱家的人说,除了这些年钱家人的例钱和年节赏赐外,他钱家要是敢私留一钱银子,三爷我在北城乱葬岗上替他们全家都看好床位了。”

    钱启十分谦卑又有些压抑不住的应了声后,出门点了几个小厮也离去了。

    有了赖升和钱登的例子在前,其他人哪里还敢抱有侥幸之心。

    就算他们家里都是贾族几辈子的老人了,可是他们的面子再大,难道还有赖升他娘的面子大?

    那可是在贾府老祖宗贾母的面前都有座位的主儿,可那又怎样?

    钱登更惨,人凭白死了不说,家财还是没保住。

    两厢对比下,还是学赖升吧。

    先前一个个体面光鲜的管家管事之流,纷纷张口说出一个又一个让贾环惊叹的数字和家财。

    其实他们还是有些冤枉的。

    没错,他们的确是在宁国府里捞了不少,然后买了庄子和门面,在外头各自做起了买卖。

    可他们大部分家财,都是靠着这些庄子和门面,做买卖赚来的。

    当然,做买卖也是打着贾家的名头……

    如今,他们虽然还是贾家的奴才,可各自家里都是豪宅美婢,仆役小厮伺候着,院子里亭台楼阁一样不缺。

    却不想,到了今日,一切都为了贾环做了嫁衣,成了一场空。

    他们大都是宁国府的家生子,是签过死契的奴才,生死都在主家一言之下,又能有什么法?

    不过他们比钱登幸运一些,至少还有条命在。虽然,贾环将他们都惩罚到城南庄子上的矿山里开矿去了,可总算还有命在不是……

    将这一通偷奸耍诈的奴才都打发掉后,贾环咂摸了下嘴角,想打个饱嗝,心里狞笑道: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不过,这些人去了后,还要提拔些新人接替他们的位置,不然偌大个宁国府,几百上千个奴仆,就要散秧子了。

    这也好办,贾环前阵子在宁国府里忙活了小半月,冷眼旁观,谁是干事的,谁是糊弄的,谁是偷奸耍滑的,谁是老实本分,不能说全清楚,但多少有些印象了。

    一口气提拔了七八个管家管事,得到了这些新人感恩戴德的拥护,宁国府就又按部就班的运转起来了。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宁国府的新总管,是焦大。

    不过他毕竟上了年纪,性子又有些孤拐,所以平日里不会去管事,具体的事,都会交给二管家李万机去处理。

    倒不是贾环不想直接任命李万机当大管家,实在是他目前的身份太低,难以服众。

    所以,贾环就先用宁国府最老的老人来替他镇镇场子……

    搞定府内的人事任命后,贾环松了口气,看向厅内最后一个面色不安的人。

    乌进孝。

    在原著里,这个负责宁国府诸多田庄的老头儿,也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主儿,和贾珍都能打擂台砍价。

    宁国府那个时候只有八.九个庄子了,但加起来至少也有数万亩地。

    然而,一年的产出,除了各种的鸡鸭鱼羊、各种猪、鹿和各种米外,就只有区区不过两千五百两银子的进项。

    连贾珍这般不理俗务的人,都觉得这两千五百两银子实在太少了,可想而知……

    现在宁国府比原著里记述时的宁国府强盛的多,如今还有十一个田庄,而且大多是大庄子。

    加起来,统共有七八万亩地,庄户加起来也有几千人口。

    然而,这般大的家业,今年上供的单子上除了那一长溜的农产外,就只有八千两现银。

    贾环本身对这个数据是没什么具体的概念的,但他不懂,有懂的人。

    正如钱启对赖升等人的账簿嗤之以鼻,以命担保这里面全是猫腻一样,对于乌进孝的单子,城南庄子的庄头王贵,同样是痛心疾首,认定此人为奸邪……

    “乌庄头,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么?”

    贾环饶有兴趣的看着厅内站着的这个面色黝黑,额头上有几道深纹的农户老头儿。

    贾环没有因为他的其貌不扬而小看了这个老头儿,此人也是贾家的几代老人出身的家生子了。

    他管着宁国府的十几个庄子,他的弟弟,乌进忠则管着荣国府那边的十几个庄子,比他手里的管的庄子大的多。

    乌家也是贾府中少有的几个极为体面的人家之一。

    而且,据贾环派去打探的人回报说,乌进孝除了给贾府管庄子外,自己在黑山村那边,也有两个不小的田庄……

    乌进孝听到贾环的问话后,憨厚的笑道:“爷,小的嘴笨,不会说话,就会给主子爷用心干活。”

    “哈哈哈!”

    贾环对下面虎视眈眈的盯着乌进孝的王贵道:“听听,这还叫不会说话?王贵,他比你当初可是会说话的多了。这样吧,三爷我就将他交给你办吧,能办下来,日后你就是宁国府这边负责管庄子的大庄头了,办不下来,那你还是回去和王成一起养驴好了。”

    说罢,贾环也不看傻了眼儿的乌进孝和摩拳擦掌的王贵,径自出门离去了。

    今日,贾迎春姊妹几人,专门找王熙凤借了一处宽敞的院子,要请贾环一席。

    所以,贾环要去西边儿府上赴宴了。

    他倒没有那么多排场和讲究,也没带个跟班儿,直接从荣宁二府中间开的小门里跨过去了。

    看着那条长长的甬道,他和小吉祥在那里跳健康舞放佛还是昨日一般。

    不过,他的年纪还不到回忆往事的时候,没有多想,反正就要回去和小吉祥耍了……

    推门而入,就是荣国府。

    甫一进门,贾环看到路边小道上正迎面走来一年轻妇人,看样子,似乎是刚才王夫人房回来,准备回东小院。

    此人正是赵姨娘和贾环出府时,贾政从贾母那里要来的琥珀大丫鬟,如今的琥珀姨娘了。

    不过,贾环如今的身份不同,不好和贾政的妾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身后,琥珀眼中极为艳羡的看着贾环,心想,有朝一日,若她也为贾政诞下一庶子,不知会不会也有贾环如今的造化。哪怕只有一半,那她死也心甘了。

    谁能想到,赵姨娘那样的奇葩,居然能有如今的造化……

    随即自嘲的苦笑了下,摇了摇头,命运哪里又是她能看的透的?

    再想想她在王夫人房里的境遇,琥珀面色更苦,长叹息一声,回东小院儿去了。

    ……

    “哟!姐姐、哥哥、妹妹们,都齐全了?云姐姐也来了?哟!烤炉都支好了,这是要考鹿肉?”

    贾环此刻满脸堆笑,哪里还有方才在宁安堂里无尽的装x气息,脸上的阴冷之意也消散殆尽,尽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不知怎地,看到贾环的这幅笑脸大家就想乐。

    原本大家还以为,他的身份大不同了,又那般有志向,说不定就和以前不同了。

    大人物不都得端着,时刻保持威严不是?

    贾环又不是没有前科,听说当初给兰哥儿摆三叔的谱,差点没把兰哥儿给怄死……

    谁想,如今竟还是那副惫赖小儿的样子!

    林黛玉率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翠色的绣帕掩口,眸光眼波流转间,极是妩媚动人,她看着贾环奚笑道:“哟,这不是新来的环爵爷吗?环爵爷,你那一身蟒袍玉带怎么没穿来,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爵爷的威风?”

    贾环一直都觉得,林黛玉的眼睛是最有灵气的,虽然不如史湘云的眼睛大,也没史湘云眼睛明亮,但却最有女人的妩媚之意,意志薄弱的人,只看她的眼神骨头都能酥了……

    此刻听她的奚笑,贾环也不恼,笑道:“林姐姐,我不是说了嘛,这个爵位,都是太上皇看在祖宗的份上赏赐的,不是小弟真能为,所以小弟不愿意穿上那一套出门耀武扬威。谁不知道,江湖上如今人人都夸赞小弟实诚,这诚实可靠玉面小郎君的匪号可不是小弟自己吹出来的……

    不过你们放心,总有一日,小弟要凭自己的真能耐赚一身比这还好的行头回来!到那时,哼哼,小弟就是在浴桶里搓澡都不会脱下来的!”

    “哈哈哈!”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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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入红楼,庶子可成龙。 十二金陵梦,扶摇霸业中。醉迷红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醉迷红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醉迷红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