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鬼婆
我也不敢动,看了一眼长明灯,火光还在飘飘摇摇。
说是长明灯,其实就是一只小碗,碗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油,捻了根细长的棉线当灯芯点的。
反正棺材里的人不是爷爷,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管它灭不灭?
“呲~呲~”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响着,眼前突然有两块黑东西掉了下来。我低头一看,是两片烧焦的东西,正心惊胆战地要抬头看,赫然发现棺材盖子开了!
老家这边办丧事的时候,守灵三天是不合棺的,因为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需要瞻仰遗容,待到出殡那天才会把棺材盖封死。
但这具焦尸太过骇人,所以村长几个合计了下,就把棺材盖盖上了,准备到出殡那天再封死。
我吓得咽了下口水,起身往棺材里看去,里面哪里有焦尸,只有零零落落的碎块拼出一个人形来。
“诈尸了?”我赶紧转身想出去叫人,这一转身,差点把我吓得丢魂。
“啊!”那具焦尸,就站在我身后,正咧着嘴在笑。他没有嘴唇,两排发黄的牙齿就那样明晃晃地龇着。
特么的,真诈尸了!
要不要这么倒霉?自从那天半夜接到五通诡异的电话后,我的生活真是越来越混乱了。
他站着不动,身上时不时掉点东西下去。“啪嗒”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灵堂里特别刺耳。
我赶紧挪脚要跑,“嘭”地一声,门突然重重地关上了。我才不管,还是拔腿往大门跑去。
焦尸的身体压根穿不了寿衣,所以村长就把寿衣裹在了他身上,他的手臂也被裹在里面。我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好像想伸手拦我,结果被寿衣一挡,我听到有什么东西裂了。然后半截焦黑的断臂从寿衣下面掉了出来,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人也真够可怜的,好端端死在我爷爷家里,现在连尸都保不全。不过,谁知道他三更半夜跑我爷爷家去干什么的,说不定是去偷东西的。
我拉了半天,那门却压根打不开。
“平子!平子!伯伯!快救我!”身后一连串的碎屑落地声,听得我很恶心。我刚才从掉在地上的断臂里,看到一块像是熟肉的东西,我现在真想吐。
“你今天怎么不哭?”一抹白影出现窜入我的眼帘,是九风。
我转过身,那焦尸直愣愣地定在我身后一米远处,走过来的一路躺满了焦黑的碎渣。我再也忍不住,把晚上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九风很嫌弃地退出老远,又问了我一句:“你为什么不哭?”
“你是不是有病啊!昨天你…;…;死的又不是我爷爷,我哭什么哭!”真火大,神经病!昨天他让我答应这三天不准流泪,不然就要跟我洞房。
他还说,我答应过后,只要遵守诺言做就好,不准再把事情说出口。这个色鬼,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刚差点逼得我脱口而出。
白天我怕别人说闲话,就偷偷在眼睛下面抹了两道水痕。来的人少,也没人怀疑我哭没哭。
“哼,这就是你对待自己丈夫应有的态度吗?”他突然冷笑一声,眼里浮起一股阴鸷。灵堂的温度骤然下降,他生气了。
屁的丈夫,别人老婆孩子热炕头,他成天问我怎么不哭!再说了,大哥你是鬼啊,我是活生生的人,谁要你做丈夫。
“怂包。”他突然笑了笑,倏地站到我面前,伸手摸我眼角,“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我扯了扯嘴角,被他骂怂包当然不舒服,可我心里浮起一丝怪异:“我的眼睛…;…;”
“咚咚咚!温馨?温馨你在里面吗?”是晚饭后就消失了的沈昊天,我的背就贴在门板上,被他敲门震得生疼。
一晃神的工夫,九风已经消失,那具焦尸慢慢往后退着走到棺材边爬了进去。我赶紧找来扫帚,把地上的碎块扫起来倒进了棺材,又费力把棺材盖给盖上。
尼玛,估计这诈尸的事情是九风弄来吓唬我的。
开门时,沈昊天脸上满是焦急。汪平站在后面,吓得一声不吭,脸都白了。
“汪平说你刚才喊救命了?出了什么事情?”他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戒备地把灵堂打量了一遍。
我刚才扫地扫得匆忙,地上还是有残渣。他看到之后,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平子,没事,我刚才打了个盹,做噩梦了,你回去吧。沈哥陪我就好了。”我把汪平打发走后,又进了灵堂。
“这地上是什么东西?”
“纸钱的灰烬飘出来了吧。”我也不打算跟他说说话,诈尸这样的事情,谁会信我啊。
他好像真的不相信我,看了我一会儿后,蹲到我旁边:“刚才我去你爷爷家了。”
“吃晚饭时,我无意中听到村长偷偷让人把村支书给灌醉,然后带了两个人,悄悄地走了。”沈昊天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温馨,下面的事情挺吓人的,你…;…;要是怕就说出来,那样我就不再讲了。”
“我不怕,你说吧。”我连幽灵列车都上过了,还跟鬼结了阴亲,还能有什么比这些更吓人。
他犹豫了下:“我偷偷跟着他们去了你爷爷家,我看到他们把那口封死的井给起开了。”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那口井真的有问题。村支书当初跟村长吵架,会不会就是因为这口井?
沈昊天看我吃惊的样子,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猜你也不知道这事儿,就一直躲在暗处看…;…;他们从井底下捞了东西出来,是跟你爷爷一样被烧焦的尸体,一共三具。”
我眼睛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怎么回事?一共有四具焦尸?没有一具是我爷爷吗?九风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难道他在骗我?
“温馨?你是不是怕了?我…;…;”
“我不怕,沈哥,然后呢?”
“算了,还是等天亮了再说吧。”可能我的脸色不好,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又不说了。
“沈哥,别等了,快说吧。你要是不说,我整夜都要想着这事儿,更要害怕了。”我侧头看了棺材一眼,棺材盖好端端地盖着,稍微安了点心。
“好,那我都说了吧。”他想握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鬼知道九风是不是在某个角落偷看呢,就算沈昊天骗过我,我也不想让九风害他。
沈昊天轻轻叹了口气:“尸体捞上来后,村长对着那三具尸体磕了三个头,嘴里一直说什么对不起,要怪就怪他,千万不要害汪平。”
“这么说,一共烧死了四个人?可村长他们不但知情不报,还藏了三具在井里?”我心惊肉跳地拍了拍胸口,摸到那块黑石头后,突然有种安心的感觉。
“应该是的,村支书不是跟村长起过争执吗?我看村长和村支书对这另外三具尸体的态度好像不同。村长他们把尸体捞上来后,又把井封死了。”
“那三具尸体呢?”难道,爷爷是被村支书他们害死的?爷爷你在哪啊,到底有没有出事?
“你爷爷家西边有一块坟地,我看到村长他们带着那三具尸体往坟地去了,还带着铁锹,估计是埋那一块了。我怕跟进去会迷路,就先回来了…;…;一回来就撞到汪平,说要去找村长救你,我就赶紧过来了。”
我使劲敲了敲头,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村长真的参与害我爷爷了吗?我爷爷跟他们无冤无仇,还救过汪平,他们为什么要害他?
我鼻子一酸,差点想流泪。这时候,九风又飘到我眼前来了。我猜得没错,他果然是躲在角落里偷听。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个透明的小瓶子,若无其事地接在我眼睑下:“哭吧。”
“神经病!”我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仰头把泪水憋了回去。
第三十二章 盯梢
我猛地擦了下嘴巴,赶紧回头看,只见一个白影一闪而过,但我压根没看清楚是谁。原来有鬼在偷看,九风刚才是故意做给别的鬼看的!
“你在干什么?”回过头来时,他正脸色阴沉地看着我脸边的手。
我不过是擦了下嘴巴,不行吗?我就是嫌弃你,呸!那还是我的初吻呢!
我还没腹诽完,一只大手突然扣住了我的后脑勺用力地把我往他嘴巴上按去。幽冷的感觉渐渐从我嘴巴上蔓延到全身,下一秒,我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而后“咚咚咚”跟擂鼓一样猛跳起来。
脸上烧得厉害,我压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整个人都僵了。
他好像很不满意我的反应,眉头微微一皱,用另一只手蒙住了我的双眼。唇瓣上加深的触感惹得我轻颤,我感觉整张脸都似在火烧,压根不再感觉到阴寒。
就在我紧张地快要呼吸不过来时,胸口的那块石头突然猛地冰了我一下,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他终于离开。
他的眼里浮起一丝波动,比刚才多了丝感情:“还不错。夫妻之间,本该如此。”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我的心却狠狠地颤了下。什么还不错?臭流氓,死色鬼!
他淡淡一笑,视线突然移到了我身边的床上,而后声线一冷,幽然道:“你看够了?”
我身子一顿,赶紧跟着看了过去,只见丁香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脸上还浮着似有似无的红晕。我只感觉整个人突然就烧起来一样,浑身都在发烫。
我被一只鬼给亲了,居然还被丁香看在了眼里!我窘迫至极,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只手悄然出现在我眼前,九风轻轻把我的脸转向他,然后摸上了我的脖子。他婆娑了下我脖子上的那根黑线,眼里带笑:“若是想找我,摸摸这个便可。”
“这线跟你有感应?”
我好像问了个很傻的问题,因为他突然挑了下眉头连带着笑出了声:“这是我的头发,既然被你拽下来了,自然该物尽其用。”
头发…;…;我突然想起那个浑身都布满蛆的九风,这头发里面,该不会也裹着蛆吧?想到这里,我竟然隐约犯呕。
面前这个白衣鬼突然就冷下了脸,很不高兴地睨了我一眼:“那一日不过是吓唬你罢了,别总将我的样子想得那么不堪。还有,王旭这件事,你搞不定,不要瞎搀和。”
他说完这话,淡淡地看了一眼丁香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王旭是我小爷爷,他这次出现就是为了警告我这事的?
每次都这样,什么也不解释。我当然知道我搞不定,可那人是我小爷爷,你就不能帮个忙?便宜都被你占了,我什么好处也捞不到,要你这样的男人有屁用!
“温馨,那个是你男人?”刚才还乖巧温驯像变了性子的人,这会儿突然活络起来,甩开被子赶紧冲到我旁边挤眉弄眼。
我脸上还烫得很,支支吾吾没敢看她:“算是吧。”
“什么算是,这么帅的男人被你捡了去,你可要好好珍惜。啧啧,他怎么就看上你的?”她说着就瞟了瞟我的胸,嫌弃不言而喻。
“对啊,他怎么能看上我,还不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他的!”当我想要跟他有关系,丁香这话听得我刺耳极了。他不过是个鬼,怎么,难道是我配不上他啊!要不是莫名其妙跟他结了阴亲,我怎么也不会想要跟一只鬼纠缠不清的。
被丁香这么一闹腾,我也不尴尬了:“你在别墅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就睡到床上去了?担心死我了,你是不是遇到脏东西了?”
她挤眉弄眼,一脸的坏笑:“嘿,想打岔?快给我说说,你跟那鬼进展到什么地步了?滚过床单没?他是不是很有经验,感觉咋样啊?”
“你有完没完啊。”看到她一脸的好奇,我很是郁闷,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一想到那鬼可能对我做那种事,我就直打寒噤。
“要是对他这么感兴趣,刚才怎么不花痴地朝他放放电的?你要是想要,我把他送给你怎么样?”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突然觉得后颈发凉。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是空调里的冷风突然吹了过来。真是,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我都会心虚。
“哟,咱们小温馨害羞了啊?姐姐跟你说哈,这么帅的鬼百年难得一见,当珍惜就要珍惜,你以为他这样的鬼会随随便便就跟人结阴亲啊?”
刚才还跟个活死人一样怎么都喊不醒,现在她倒是又恢复了一样的样子。
“那他为什么要跟我结?”
“死之前没结过婚的鬼才能跟人结冥婚,你看他那么帅,能看上你还不是你积了八辈子的福。至于他为什么跟你结嘛…;…;那你要问他,我怎么知道?”
我朝她丢了个白眼,拉着她出去吃饭。刚出门,隔壁的门同时开了,沈昊天走了出来。
“去吃饭吗?我也没吃,一起吧。”他貌似很累,眉眼里全是倦怠。
“小爷爷还好吗?刚才好像听到他叫了,现在怎么没声音了?”我已经接受了他是我叔的事实,虽然心里别扭,但目前终究还是要说话的。我只不过气他骗我,也气自己不争气,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舅舅睡着了,应该没事。”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丁香脸上,我侧头一看,这才发现丁香在冲他频频抛媚眼。这个家伙,怎么不管什么时候都忍不住施展她的魅力。
我抛下他们两个,率先往前走去。
可明明五六米就该走到电梯口的走廊,我愣是走了好几分钟还没走完。我察觉到不对,赶紧回头看了一眼,压根没看到丁香和沈昊天的影子。
难道我走太快走过头了?丁香怎么也没喊我。
我转身往回走,可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电梯口。特么的,现在天黑了,难道又有鬼来找我挖心了吗?
这么一想,我忍不住打了个颤,抬头一看,果然有个长头发的女鬼向我飘来。
她浑身上下什么衣服也没穿,凹凸有致的身材貌似跟丁香不相上下。我忍不住盯着她的胸口看了好几眼,因为她太体面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血渍和伤口。只不过她的脸被头发遮住了,这一点让我很惊悚,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九风的蛆脸。
“把心给我。”她朝我伸出一只手,眨眼就飘到我跟前。
一股腐臭扑面而来,我正庆幸她是个讲道理的鬼时,突然一阵风吹过,长发里露出一只怨毒的眼。我一个趄趔,后退了一步。
谁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举动竟然就把她惹恼了。
只不过,她的手还没能插进我的心口,一个冷哼突然在耳边响起。下一秒,我面前那个没穿衣服的女鬼突然就被一股力量猛地往后扯去,我甚至能看到她眼里的惊恐。
“你傻站这里不会跑?是等着让她挖心?”是九风。
废话,我跑得掉会不跑?刚才突然就没力气了,再说我肯定遇到鬼打墙了,怎么跑啊。
“你怎么又来了。”我的脸忍不住发热,我才没有因为刚才那个吻对他有感觉,只是觉得别扭。
他突然冷哼一声,抬手捏住了我的下巴:“你脸红什么?刚才很过瘾?”
我正在思考他说的刚才是哪件事,唇上突然又是一凉。这个死色鬼,他又非礼我!
好,我不傻,我才不干耗着被你非礼。我赶紧推他,他却突然张嘴一咬,把我的下唇给咬破了。
他咬得特别重,我一痛就推得更重了些,我能碰到他,手下一片冰寒。可我越推,他咬得就越重。血腥味很快就充斥在鼻尖,我索性气得去跺他的脚,可什么都没踩到。
他是不是有病,刚才明明很温柔,现在居然这么粗暴!他一定是鬼格分裂,变态!
“温馨?温馨?”这时,我突然听到丁香在叫我,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一定才发现我不见了。
九风这才松开了我,还变态地把沾在他嘴角的血给舔进了嘴里。我看他又凑过来,貌似还想舔我嘴巴上的血,就赶紧往后撤身子。
不过我哪里逃得掉,他勾了勾手指,我整个人就自动地贴了上去。他果然又低头凑了过来,下唇被他**的那一瞬,一股阴冷的寒气从嘴巴那里灌入,然后心尖一颤,好似出现一股寒流在我身上游走。
这感觉跟熟悉,就像当初大腿上被他弄破之后的感觉。他是不是又放了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
“哼哼,我倒是没想到,之前的居然这么快就没了,这次我多留点,看看能撑几天。”他露出一脸骚包的微笑,而后抬手撩了下头发,及腰的长发就跟洗发水广告里的一样,极其飘逸地往后飞扬而去。
“你到底留什么在我身体里了?”我脑子里最先浮现出来的,便是他满身的蛆。他要是放了那种东西到我身体里,我一定要跟他拼命。
第三十三章 鬼婆寿衣店
一个月前,家里发生了一场大变故。住在乡下的奶奶老是觉得肚子不舒服,爸妈就趁着周末想把她接到城里来,准备周一的时候带她去大医院里检查检查。
回来的途中下暴雨,车子突然打滑冲出了高速道。奶奶和爸妈就这样没了,我哭得死去活来,爷爷却愣是一滴泪都没掉。
我记得守灵的第三夜,爷爷红着眼跟我说:“馨儿,他们不该死…;…;我要他们回来…;…;”
当时我只觉得,他是悲伤过了头,在说胡话。人死了,怎么能复生呢?不过那时我也没有心思多想,事后便忘了。
现在快零点了,我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就想起这些事情,心里一阵阵发紧。
从那天起我就没再见过爷爷,就连出殡的时候他都没露面。我因为要赶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就嘱托村长的儿子汪平帮我留意留意,让他一有爷爷的动向就打电话给我。
就在今天夜里八点多,他告诉我爷爷回家了,不过很古怪,可他一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到底哪里古怪,只让我明天赶紧过去。
我很犹豫,因为守灵第三夜,爷爷曾很严肃地跟我说过:“馨儿,以后不得我的允许,你不能回来,不然…;…;你就是要我的命。”
我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爷爷说这话时的脸色,阴郁地像三伏天的暴雨前夕,看得我特别压抑。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人正是爷爷,接通前我瞄了一眼,正好是零点。我有点激动,一个月没联系上他了,我很担心他的安危:“喂?爷爷,你这一个月去哪…;…;”
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让人不寒而栗的“咯咯”声,听得我头发发麻,我顿了顿,赶紧又叫了两声:“爷爷?爷爷?是你吗?”
我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温”字,是爷爷的声音。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再问,电话突然断了。
我心里很慌,刚想回拨过去,电话又打过来了,我立马接通:“爷爷?我是馨儿啊,你在家吗?你好吗…;…;”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嘶嘶”声,好像信号不好。我看了看手机,信号满格,刚想说话,那边突然又发出一个嘶哑的声音:“馨~”,说完就又挂了。
怎么回事?爷爷在哪里打的电话?老家的信号也不至于差成这样。
电话里的嘈杂让我心里直打鼓,说实话,现在想想,有些渗人。我抖着手刚想打过去,爷爷的电话又来了,这次接通后,听到了一阵“嘎嘣嘎嘣”的声音,就像…;…;关节不好的人行动时,关节发出的腐朽声,听得我心惊胆颤。
就这样,一连来了五通电话,每次我只能听清一个字。我看了看时间,最后一通电话挂断时,正好是零点零一分。
我身子抖得厉害,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半天我才想起来要把那些字串起来:温馨快回来!
我惊得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去火车站买票。心跳快得跟擂鼓一样,我再也睡不着了,在网上查看了下第二天最早的一班火车,才长舒了一口气。
电话里为什么有那么古怪的声音?
我看了看四周,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了开来。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我只好又去冲了把澡。回来的时候,我发现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窗帘被风吹得呼啦呼啦。
我明明记得窗子是关着的,我家住八楼,不可能有小偷从窗子翻进来偷东西吧?我刚刚舒缓下来的神经立马又绷紧了,随手拿了个棒球棒就跑去窗口检查,半天没发现有人,赶紧关了窗子。
我刚躺到床上,突然又听到客厅里有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摔了。我一个激灵赶紧爬了起来,挣扎了很久才拎着棒球棒走出去。
爸妈走后,家里就我一个人住,一到夜里我就害怕。
客厅里没开灯,我走过去的时候,隐约看到有个白影飘去了阳台。
“谁!”我赶紧打开灯,也不敢过去看。大概僵了五六分钟,我才硬着头皮蹚了过去,什么人也没有,阳台的窗帘就像我房间里的那样,被风吹得呼啦呼啦,在夜色里晃出一片模糊的影子。
我舒了一口气,关好阳台上的门窗后回了房。我想,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夜半三更,我实在不想吓唬自己。
我又试着打了几次爷爷的电话,始终没人接。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月前爷爷说的那句话,他说他想让奶奶他们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脑子突然变灵光了,我冒出一个很可怕的念头:难道,爷爷想把奶奶他们的魂魄给招回来?!
怎么可能,他们都去世一个月了!
我抬手摸了摸眼睛,旋即又觉得有这个可能。
十岁以前,我一直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村里没人愿意跟我玩儿,也就汪平那个没心没肺的小胖子不怕我。不过,也正因为他跟我走得近,我才得以救了他一命。
那年我十岁,村长跟村里一个寡妇的关系不正常,不过谣言刚传出来,那个寡妇就上吊自杀了。寡妇死后,村长的儿子汪平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先是每天都喊累,后来连饭也吃少了,短短一个星期就从将近一百斤的胖子瘦到七十多斤。
村长觉得不对劲儿,求爷爷帮忙看看。爷爷犹豫了一会儿,带着我去了。
我一看到汪平就赶紧躲到了爷爷身后,因为我看到那个寡妇正趴在汪平背上,张着血盆大口在吞汪平的脑袋!
我偷偷跟爷爷说这些时,寡妇突然把眼珠子转向我,奇怪地笑了一下。我吓得掉头就跑了回去,还尿湿了裤子。
听说,爷爷后来贴了张黄符到汪平背后,让村长请人给那个寡妇做了场法事,做法事的那一夜,村长鬼哭狼嚎了半宿,据说是见鬼了。
从那以后,村长和汪平就把爷爷当成了救命恩人。如今,汪平还是一个大胖子,一米七三的个头却有一百七十多斤。
那件事情之后,我就跟着爸妈搬到了城里。离开村子的前一夜,爷爷偷偷在我两只眼睛里各滴了一滴东西,冰冰凉的很舒服。
他让我不要告诉别人,说那“眼药水”能治好我的眼睛。一觉醒来后,我确实从此没再看到过脏东西。
所以,爷爷会不会真的有办法把奶奶他们救回来?
我辗转反侧,想起刚才那五通电话,身上的冷汗就一层层冒出来。等我酝酿出睡意时,天也亮了。
我到底该不该回去?实在是爷爷当初把话说得太绝了,说我擅自回去就是要他的命…;…;哎,我想了想还是再度拨通了爷爷的电话,依旧没人接。
我看了看天色,心一横,咬牙去了火车站。不管了,既然电话是爷爷打过来的,火车车次也查好了,我一定要回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要命不要命的,肯定是爷爷在吓唬我。
因为熬了一宿没睡觉,上了火车后我便开始犯困了。现在是六点半,我要坐四个小时的火车。这班车挺空,只有对面坐了个长发美女。
跟她聊了几句后,我跟她说,如果到站之前我还睡着,让她帮忙叫醒我。保险起见,我又给手机定了闹钟。
我闭上眼后,很快就睡着了。这一绝睡得很香,等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我使劲揉了揉眼,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天,我睡得是有多死,双重保险都没醒?
我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长发美女正趴在那里睡觉!
我气呼呼地准备找列车员问问下一站还有多久到,可一站起来,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三十四章 嘿,桃花开了
“啪!”丁香看我不对劲,赶紧从茶几上拿了个玻璃杯猛地砸到我手上,掉到地上一声脆响。
我疼得龇牙咧嘴,但刚才差点儿魂都被吸走的感觉却瞬间消失了:“这沙发,有问题!”
“说什么废话,你刚刚都那样了,还能没问题?”丁香撇了撇嘴,围着沙发转了一圈。
我看她弯腰去闻沙发,立马跟着低头去闻。一股冷冽的气息窜入鼻间,像冬天的感觉,里面隐隐伴着淡淡的腥臭味。
“沙发里面藏了脏东西。”我太熟悉这个味道了,从小闻到大。
虽然十岁到6月28号之间的这些年我没再看到过鬼,但是这个气味我还是闻到过很多次。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这沙发里的味道比我之前闻到的要淡很多很多,以至于我不贴近闻的话,压根就没注意到。
“找把刀来把这沙发划开怎么样?”丁香嘿嘿一笑,立马跑厨房去拿水果刀了。
我赶紧去开门想问问小叔,可那门还是打不开,敲了半天外面也没人应。我只好打电话跟小爷爷说了一声,小爷爷说随便我们折腾,反正他迟早要把这些家具换掉的。
我看张天师跟个木桩似的顿在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他居然眼皮都不眨。不会没气了吧?我怯怯地试了下他的鼻息,他的呼吸居然很急促。
“你要不要涂点口水他脸上。”丁香拿来两把水果刀,二话不说就左右开弓在沙发上乱划。
“别开玩笑了。”这张天师就算再不济,也是小爷爷请来的,不能对人家那么无礼,到时候我一走了之,难堪的还是小爷爷。
“我说真的,你涂点口水在他眉心上,我保管他不会骂你,还会谢你呢。”她抽空白了我一眼。
我半信半疑地沾了点口水在他眉心上,退后两步见他没反应,只好转身嘀咕起来:“你耍我。”
她瞥了张天师一眼:“口水不管用?估计要用血,看来这公寓里的阴灵不简单。”
我从她手里接过一把水果刀,从沙发正面开始划。划开那层沙发皮时,我突然看到刀尖下有暗红色的血水渗出,公寓里突然隐隐约约地响起一阵嘤嘤哭泣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想细细倾听,可是手里的水果刀突然不受控制地被沙发吸住了,然后又以诡异的姿态掉了个头,就在我目瞪口呆之际,那刀“嗖”地一声就从我腮边擦了过去!
我回头一看,那刀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墙头,刀柄在隐隐发颤。
“丁香,你…;…;别划后面了,他们都…;…;都挤到前面来了。”腮帮子有点疼,我伸手一摸,居然破了。
“奶奶的,谁弄的!”丁香看到我的伤口,抬腿就狠狠地踹了沙发一脚。
她抬手帮我擦血,结果弄得手上都是血渍:“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伤了,我还真没用。”
“是我自己不小心,关你什么事啊?我先拿片创可贴贴上。”我畏惧地看了一眼沙发,赶紧先处理了下伤口。想到丁香刚才说的话,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顺便把手上的血点到张天师的眉心上了。
再回头时,丁香手上的血渍已经没了,她十分孩子气地在吮自己的食指。之前可没看到过她有这样的举动,真是童心未泯。
“啊!啊!”身后的张天师突然回了魂,惊恐地大叫两声后就跑去开门了,跟我刚才一样怎么都打不开,他就只好跑阳台躲着了。
他一大男人居然抱着头缩在角落里,一直在说什么“我不多管闲事我不多管闲事”,身子抖如筛糠。
看来,他跟我一样,被公寓里的鬼给下了警告。
丁香从沙发上撕下一块皮,递到我眼前:“你是说这是黑色的?”
“是黑色的呀,你看到的是什么颜色?”我突然闻到她嘴里有一丝血腥味,不免好奇地多闻了两下,“你嘴里破皮了?”
“刚才手上沾了你的血,肯定是因为刚才拿手碰脸了。都什么时候了,你给我专心一点,快说说,这东西有多黑?”她往四周看了看,指着电视机的黑边,“有那么黑吗?”
“差不多。”仔细看看,沙发皮的黑好像还稍微深邃一点。
她若有所思地把那块沙发皮丢给了我:“这是鬼皮,照你的说法,这上面应该叠了好几张鬼皮,不然没这么黑。”
“鬼皮…;…;”人披着一张人皮就算了,鬼也披着一张鬼皮?我突然想起九风,他的鬼皮就是蛆吧,我压了压心里浮起的恶心感,又指着墙上的画像,地上的瓷砖,“这些都是黑色的,地砖偏灰…;…;这个也是…;…;你为什么看不见?你不是能看见鬼吗?”
“要不你的那双为什么叫阴阳眼呢?”丁香没好气地白了我一声,“哼,要不是受限制,我能看不到吗?”
“受限制?什么限制?”我有点听不懂她的话。
“没什么,我的眼睛没你厉害。走吧走吧先出去,这里面鬼皮太多,一时半会对付不了,除非把这里都烧了。”丁香突然没了耐性,拉着我就要出去。
“可门打不开,我打电话问问。”
我刚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给小爷爷求救,丁香却抬头示意不用了,她转了转门把手,果然拧不动:“你仔细看看这门有没有古怪。”
门有古怪?我仔细看了看,发觉门缝里果然被黑胶似的东西堵死了,刚想伸手去碰,被丁香给拍开了。
她拿水果刀沿着门缝划拉了一遍,然后一拧门把,开了。
“啊!等等我!”张天师鬼叫一声,风一般冲了出去,被拦在门外的东西绊倒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人正是小叔,双眼紧闭眉头深锁,他的左手一直在发抖,手背上有一截很明显的紫红印,像是被门夹到的。我光是看一眼,都觉得疼,天,他这手不会费了吧。
我赶紧打电话给小爷爷,背后的门突然狠狠地自动摔上,吓了我们一跳。张天师压根不顾别人,爬起来就跑了。
小叔被人送去医院后,丁香非拉着我让小爷爷带我们去一趟他的别墅。小爷爷看到小叔那个样子,一把老泪纵横,看得我特别心酸。
沈昊天把我们送道别墅后,陪着小爷爷在车里坐着,还是没有进去。
别墅里的情况跟公寓里的一样,家具是清一色的黑,不过这次我们学乖了,没有拿刀去划家具,只是到处看看。丁香让我什么都别碰,不然又要被这些阴灵得逞伎俩了。
可她话虽这么说,自己却这里碰碰那里摸摸,傻事也没有。
别墅很大,我在一楼看得专心,一回头就看到丁香往二楼去了,我刚想追上去,突然发现有个黑影闪进了左手边的房间。
“丁香,我去这个房间看看,你来吗?”
“自己去,大白天的怕什么怕,真有鬼害你,记得握紧你的石头。”她嚎了一嗓子,压根没有下来的打算。
刚才我在公寓受伤的时候她还那么紧张,现在却一点都不关心我安危了,真是。我朝二楼翻了个白眼,跟着黑影往那个房间走去,摸上门把手的时候,我心里莫名慌张了下。
这门把手冻人,房间里不会有很多鬼吧?我犹豫了下,把耳朵贴了上去。
里面静悄悄的,听了半天也没动静。我赶紧握住胸前那块石头,犹豫了下开门进去了。怕什么,我包里还装着黄符,公寓里没看到鬼,这里应该也不会有。
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推门进去,这个房间大概有三十平,入眼都是黑色,里面的东西都被盖上了黑布,十分诡异。难道,这些都是白布,只是在我眼里变成了黑色?
我往里走了两步,门“啪嗒”一声轻轻地关了。回头一看,有个几近透明的东西跟气球一样往上飘去,随之落下一张黑乎乎的鬼皮,掉在地上潜入了那一片漆黑之中。
我赶紧抬头,天哪!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挤满了那种几近透明的东西,它们是什么?
它们除了头之外,其余地方奇形怪状,但是每个都有五官!半透明的身子像液体一样在隐隐汩动。
我紧张地握紧手里的石头,下意识地想往后跑,可一想到小爷爷的样子,我只好硬着头皮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你…;…;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小爷爷…;…;他…;…;他人很好,你们别再害他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它们突然全都龇牙咧嘴地朝我扑来,面相凶狠,好像特别生气。
“啊,丁香!救命啊!”我吓得赶紧闭上了眼,脚下一软滑倒在地。这些东西看起来并不丑陋,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比那些恶鬼还要邪恶呢?
我一手紧握石头,另一只手则赶紧按住了左胸口。
我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再挖我的心了,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前面那几个鬼没能挖出来,可每次我都要被折磨地痛上很久,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我也不知道自己闭了多久的眼,只感觉时间漫长难熬。记忆中的疼痛感迟迟没有出现,我终于熬不住,缓缓张开了眼。
一双清澈的大眼蓦地闯进我的视线,我吓得赶紧再度闭上了眼,张嘴就叫:“丁香,救命啊!”
我看到它们全都密密麻麻地挤在我身边,这是想干嘛?
第三十五章 你们都该死
“啪!”丁香看我不对劲,赶紧从茶几上拿了个玻璃杯猛地砸到我手上,掉到地上一声脆响。
我疼得龇牙咧嘴,但刚才差点儿魂都被吸走的感觉却瞬间消失了:“这沙发,有问题!”
“说什么废话,你刚刚都那样了,还能没问题?”丁香撇了撇嘴,围着沙发转了一圈。
我看她弯腰去闻沙发,立马跟着低头去闻。一股冷冽的气息窜入鼻间,像冬天的感觉,里面隐隐伴着淡淡的腥臭味。
“沙发里面藏了脏东西。”我太熟悉这个味道了,从小闻到大。
虽然十岁到6月28号之间的这些年我没再看到过鬼,但是这个气味我还是闻到过很多次。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这沙发里的味道比我之前闻到的要淡很多很多,以至于我不贴近闻的话,压根就没注意到。
“找把刀来把这沙发划开怎么样?”丁香嘿嘿一笑,立马跑厨房去拿水果刀了。
我赶紧去开门想问问小叔,可那门还是打不开,敲了半天外面也没人应。我只好打电话跟小爷爷说了一声,小爷爷说随便我们折腾,反正他迟早要把这些家具换掉的。
我看张天师跟个木桩似的顿在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他居然眼皮都不眨。不会没气了吧?我怯怯地试了下他的鼻息,他的呼吸居然很急促。
“你要不要涂点口水他脸上。”丁香拿来两把水果刀,二话不说就左右开弓在沙发上乱划。
“别开玩笑了。”这张天师就算再不济,也是小爷爷请来的,不能对人家那么无礼,到时候我一走了之,难堪的还是小爷爷。
“我说真的,你涂点口水在他眉心上,我保管他不会骂你,还会谢你呢。”她抽空白了我一眼。
我半信半疑地沾了点口水在他眉心上,退后两步见他没反应,只好转身嘀咕起来:“你耍我。”
她瞥了张天师一眼:“口水不管用?估计要用血,看来这公寓里的阴灵不简单。”
我从她手里接过一把水果刀,从沙发正面开始划。划开那层沙发皮时,我突然看到刀尖下有暗红色的血水渗出,公寓里突然隐隐约约地响起一阵嘤嘤哭泣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想细细倾听,可是手里的水果刀突然不受控制地被沙发吸住了,然后又以诡异的姿态掉了个头,就在我目瞪口呆之际,那刀“嗖”地一声就从我腮边擦了过去!
我回头一看,那刀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墙头,刀柄在隐隐发颤。
“丁香,你…;…;别划后面了,他们都…;…;都挤到前面来了。”腮帮子有点疼,我伸手一摸,居然破了。
“奶奶的,谁弄的!”丁香看到我的伤口,抬腿就狠狠地踹了沙发一脚。
她抬手帮我擦血,结果弄得手上都是血渍:“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伤了,我还真没用。”
“是我自己不小心,关你什么事啊?我先拿片创可贴贴上。”我畏惧地看了一眼沙发,赶紧先处理了下伤口。想到丁香刚才说的话,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顺便把手上的血点到张天师的眉心上了。
再回头时,丁香手上的血渍已经没了,她十分孩子气地在吮自己的食指。之前可没看到过她有这样的举动,真是童心未泯。
“啊!啊!”身后的张天师突然回了魂,惊恐地大叫两声后就跑去开门了,跟我刚才一样怎么都打不开,他就只好跑阳台躲着了。
他一大男人居然抱着头缩在角落里,一直在说什么“我不多管闲事我不多管闲事”,身子抖如筛糠。
看来,他跟我一样,被公寓里的鬼给下了警告。
丁香从沙发上撕下一块皮,递到我眼前:“你是说这是黑色的?”
“是黑色的呀,你看到的是什么颜色?”我突然闻到她嘴里有一丝血腥味,不免好奇地多闻了两下,“你嘴里破皮了?”
“刚才手上沾了你的血,肯定是因为刚才拿手碰脸了。都什么时候了,你给我专心一点,快说说,这东西有多黑?”她往四周看了看,指着电视机的黑边,“有那么黑吗?”
“差不多。”仔细看看,沙发皮的黑好像还稍微深邃一点。
她若有所思地把那块沙发皮丢给了我:“这是鬼皮,照你的说法,这上面应该叠了好几张鬼皮,不然没这么黑。”
“鬼皮…;…;”人披着一张人皮就算了,鬼也披着一张鬼皮?我突然想起九风,他的鬼皮就是蛆吧,我压了压心里浮起的恶心感,又指着墙上的画像,地上的瓷砖,“这些都是黑色的,地砖偏灰…;…;这个也是…;…;你为什么看不见?你不是能看见鬼吗?”
“要不你的那双为什么叫阴阳眼呢?”丁香没好气地白了我一声,“哼,要不是受限制,我能看不到吗?”
“受限制?什么限制?”我有点听不懂她的话。
“没什么,我的眼睛没你厉害。走吧走吧先出去,这里面鬼皮太多,一时半会对付不了,除非把这里都烧了。”丁香突然没了耐性,拉着我就要出去。
“可门打不开,我打电话问问。”
我刚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给小爷爷求救,丁香却抬头示意不用了,她转了转门把手,果然拧不动:“你仔细看看这门有没有古怪。”
门有古怪?我仔细看了看,发觉门缝里果然被黑胶似的东西堵死了,刚想伸手去碰,被丁香给拍开了。
她拿水果刀沿着门缝划拉了一遍,然后一拧门把,开了。
“啊!等等我!”张天师鬼叫一声,风一般冲了出去,被拦在门外的东西绊倒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人正是小叔,双眼紧闭眉头深锁,他的左手一直在发抖,手背上有一截很明显的紫红印,像是被门夹到的。我光是看一眼,都觉得疼,天,他这手不会费了吧。
我赶紧打电话给小爷爷,背后的门突然狠狠地自动摔上,吓了我们一跳。张天师压根不顾别人,爬起来就跑了。
小叔被人送去医院后,丁香非拉着我让小爷爷带我们去一趟他的别墅。小爷爷看到小叔那个样子,一把老泪纵横,看得我特别心酸。
沈昊天把我们送道别墅后,陪着小爷爷在车里坐着,还是没有进去。
别墅里的情况跟公寓里的一样,家具是清一色的黑,不过这次我们学乖了,没有拿刀去划家具,只是到处看看。丁香让我什么都别碰,不然又要被这些阴灵得逞伎俩了。
可她话虽这么说,自己却这里碰碰那里摸摸,傻事也没有。
别墅很大,我在一楼看得专心,一回头就看到丁香往二楼去了,我刚想追上去,突然发现有个黑影闪进了左手边的房间。
“丁香,我去这个房间看看,你来吗?”
“自己去,大白天的怕什么怕,真有鬼害你,记得握紧你的石头。”她嚎了一嗓子,压根没有下来的打算。
刚才我在公寓受伤的时候她还那么紧张,现在却一点都不关心我安危了,真是。我朝二楼翻了个白眼,跟着黑影往那个房间走去,摸上门把手的时候,我心里莫名慌张了下。
这门把手冻人,房间里不会有很多鬼吧?我犹豫了下,把耳朵贴了上去。
里面静悄悄的,听了半天也没动静。我赶紧握住胸前那块石头,犹豫了下开门进去了。怕什么,我包里还装着黄符,公寓里没看到鬼,这里应该也不会有。
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推门进去,这个房间大概有三十平,入眼都是黑色,里面的东西都被盖上了黑布,十分诡异。难道,这些都是白布,只是在我眼里变成了黑色?
我往里走了两步,门“啪嗒”一声轻轻地关了。回头一看,有个几近透明的东西跟气球一样往上飘去,随之落下一张黑乎乎的鬼皮,掉在地上潜入了那一片漆黑之中。
我赶紧抬头,天哪!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挤满了那种几近透明的东西,它们是什么?
它们除了头之外,其余地方奇形怪状,但是每个都有五官!半透明的身子像液体一样在隐隐汩动。
我紧张地握紧手里的石头,下意识地想往后跑,可一想到小爷爷的样子,我只好硬着头皮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你…;…;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小爷爷…;…;他…;…;他人很好,你们别再害他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它们突然全都龇牙咧嘴地朝我扑来,面相凶狠,好像特别生气。
“啊,丁香!救命啊!”我吓得赶紧闭上了眼,脚下一软滑倒在地。这些东西看起来并不丑陋,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比那些恶鬼还要邪恶呢?
我一手紧握石头,另一只手则赶紧按住了左胸口。
我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再挖我的心了,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前面那几个鬼没能挖出来,可每次我都要被折磨地痛上很久,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我也不知道自己闭了多久的眼,只感觉时间漫长难熬。记忆中的疼痛感迟迟没有出现,我终于熬不住,缓缓张开了眼。
一双清澈的大眼蓦地闯进我的视线,我吓得赶紧再度闭上了眼,张嘴就叫:“丁香,救命啊!”
我看到它们全都密密麻麻地挤在我身边,这是想干嘛?
第三十六章 鬼上身
老板说吕秀兰是个通鬼的鬼婆,对于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没人挑破。那些放不下去世亲人的人,暗中会偷偷找吕秀兰通鬼。
吕秀兰在镇上开了个寿衣店,但一个多月前,突然就只在夜里开门。云观村那些好吃懒做的人,就趁机开始去林传荣家里偷东西,结果无一幸免都被盖了鬼手印,最吓人的就是一个个都离奇暴毙身亡。
有人报过警,更多是上医院,但没人幸免,已经相继死了五六个。我和丁香碰到的那两个人是最后死的,如今还有鬼手印在身的应该就只有我了,难怪他们这么恐惧。
我看老板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都快哭了,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们,只好赶紧把碗里的面扒拉进肚子里,郁闷地离开。
走出店门时,我还听到老板和客人一个个都嚷嚷着晦气,要闭门消毒,还要烧香恭祖求保佑。
我在小超市买了点干粮,哪知道一回旅馆,前台接待也跟见了鬼一样躲得老远,求我快点退房离开。
“我们是要住到大后天的,一早就付过钱。”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赶紧回房。不是我要为难她,而且他们什么也不明白就这样排挤我,让我觉得很不痛快。
我已经没事了好吗,九风把跳蚤都给弄出来了!我真想高傲地鄙视他们一句:你们这群愚蠢的地球人!
丁香还没醒,一直哼哼唧唧地好像很不舒服,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烫。
拉开窗帘那一瞬,她突然惊叫了一声。我吓得赶紧又把窗帘给拉上了,回头一看,她仍旧闭眼睡着。我隐约看到她手臂上有黑印,赶紧拉开被子查看。
昨晚上还没看到这些黑印,到底是哪里来的?我轻轻碰了下,她明显很疼,下意识地躲着不让我碰。这印记像是被鞭子抽的,可鞭子抽在人身上留下的都是红印,丁香身上的却是黑印,难道她昨夜去找我的时候遇鬼了?
我犹疑不定,真心不想怀疑她,虽然她出现的时机很古怪,但她一直都在护着我。
床头的座机突然响了,我接通后才知道是前台那边打来的电话。很可笑,她居然说会把住宿费全部退还给我,只求我跟丁香尽快退房。
我从小到大还真没碰到过这样的好事,只可惜,以丁香现在的样子肯定走不了,所以我果断拒绝了。
没一会就有人来敲门了,我知道肯定是旅馆的工作人员,本来不想搭理,又怕影响丁香休息。
来的是打扫房间的阿姨,她一看我开门,立马退出老远,整个人都贴在墙上,告诉我,旅馆老板说了,只要我尽快退房,不仅把房钱都退还,还倒贴我五百块,要是嫌少可以再商量。
我简直苦笑不得,只好跟阿姨解释说丁香生了病暂时走不了,等她醒了再说。阿姨神秘兮兮地将我打量了一遍:“你朋友…;…;是不是被你身上的鬼手印冲了生气…;…;”
我抬手要看红印,那阿姨却鬼叫一声跑开了。
我回到房间摸了半天的黑线,虽说这是九风的头发编织而成,可我闻不到一丝腐臭味,只隐隐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像我当初从青铜杯里喝过的水。
过了很久,九风才幽幽地出现,彼时旅馆老板准备倒贴给我的钱已经涨到一千了。我理解,老板是怕我死在他旅馆里,到时候旅馆的生意肯定会有很大影响。
九风冷冷地看了丁香一眼,掏出一小瓶阴泉水来:“喂给她喝下。那老太的事情你暂时不用多管,先跟她一起回去吧。”
说来也奇怪,这阴泉水也当真神奇,丁香喝下没几分钟就醒过来了。她看到九风的时候,瑟缩地低下了头,我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好奇,当着他们的面就问出来了:“你们是不是认识?”
九风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找沈昊天来接你们吧。”
他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走了,沈昊天在另外一个地方,来这里应该要花不少时间,为什么让他来接?我本来想让丁香再休息一晚,谁知道她一个电话过后,沈昊天竟然很快就来了,前后不过二十几分钟。
“他压根没去别处,一直偷偷跟着我们。”丁香看了我一眼,无力地解释了一声。
跟着我们?我想起他被烫坏的手掌,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问丁香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好端端地像是送了半条命。她苦涩一笑,只摇头说自己没用,没能保护好我。
我突然意识到,她无缘无故出现在我的身边就是为了保护我。联想起跟她相处的种种,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退房的时候,旅馆老板不管说什么都非要退房钱,实际上,他是亲自用夹子把一叠红票子夹到我面前的。他说就算我不收,他也是准备把这钱给烧掉的。既然如此,我又不傻,当然直接收下了。
有时候我们人类就是这么愚蠢,对未知的恐惧会促使我们做出很多的傻事。但这个老板没有掉进钱眼里,他自己认为我碰过的钱有晦气,但并没想着把这些钱换给银行,可见他还挺有良知的。
回到医院我才知道,小爷爷竟然瘦了一圈,完全像变了个人,脸上隐隐透着黑气,乍看之下整个人都死气沉沉。
我也不知道索魂咒解了没有,把带在包里的黄符都拿了出来,在小爷爷的床周围贴了一圈。当天夜里,我一直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守着,一整夜都没鬼出现念索魂咒,看来九风真的已经将此咒解了。
小爷爷听说我的手机坏了,第二天就让沈昊天帮忙买了个新手机来。我要给钱他,他说什么都不肯要。
我把吕秀兰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忍不住感慨:“应该就是他,哎,等我好些了,一定去看看她。”
我看小爷爷经历了这件事,也不再把院长的派头挂在脸上了,估计想开不少。
也不知道是我贴的黄符起了作用,还是九风做了安排,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没再有阴灵出现。但是小爷爷家里的鬼皮依旧存在,看来要想把事情彻底解决,还是要找到吕秀兰。
都说伤筋动骨要养一百天,可小爷爷才住了一个多礼拜,就坚决喊上王科长一起去云观村了。他说这事越拖越糟糕,当初医院确实有错,就算不以医院的名义解决这件事,他也愿意自己掏钱来安抚吕秀兰。
我出现在云观村的时候,先前见过我的村民立马沸腾了。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为什么我没死,他们看我的眼神里很明显多了一丝探究和敬畏。
我们径直去了林传荣家,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还是小爷爷他们有办法,很快就查到了吕秀兰的寿衣店,不过仍是大门紧闭。
我想起面馆老板的话,吕秀兰现在只在夜里开店门吗?
小爷爷也不气馁,很快又让人找去了林枫上班的厂,这才得知林枫在半个月前就辞了职,至于人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看来,吕秀兰他们是早有准备,压根不想被我们找到。
小爷爷唉声叹气好一会儿,最后找去了云观村的村长家,让他见到林传荣家属后务必帮忙带话。村长看我们一行人开好车穿得又体面,当然连连点头答应。
要离开云观村的时候,终于有人耐不住偷偷问了我一声,她问我怎么还活着。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丁香张嘴就要骂她,被我拦住了。
“这位婶子,我没做坏事,所以吕奶奶就没让鬼害我命,只有做了坏事的人才会怕鬼手印。”我故弄玄虚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拉着丁香走了。
说实话,我觉得以村里人的偏见,吕秀兰一家子想必也都一直活在他们异样的眼光中,既然如此,不管我怎么说,他们都未必会信,我还不如说点因果报应的话,爱听不听。
事情发展到现在,悬而未决很是揪心。
小爷爷回不了家,干脆就在医院里住了下来。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就趁着小爷爷养伤这段时间,经常往云观村跑。
我身上的“鬼手印”已经消了大半,找旅馆住的时候再也没被拒过。我挑的旅馆离吕秀兰的寿衣店不远,从窗子就能看到她的寿衣店。现在天色已暗,可她的寿衣店却并没有开门。
我打听过,自从我和丁香来找过吕秀兰后,这家寿衣店夜间便时而开时而不开。
我一直站在窗户口盯梢,连晚饭都没肯下去吃。我对吕秀兰这么感兴趣不全是为了小爷爷,爷爷之前在电话里跟我说过,吕秀兰身上极可能有他苦苦追寻的东西。
但叫我疑惑的是,爷爷不知道那样东西长什么样。
刚才丁香挨不住腹中饥饿,已经下去吃饭了,我让她随便外带点东西给我就好。等到夜里八点整,寿衣店的灯终于亮了。
我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握着从小爷爷病床上撕下来的两个黄符跑出了旅馆。这一次,我一定要跟吕秀兰谈上话。
鬼婆是吗,我从小还被人喊过鬼娃呢。
第三十七章 饕餮
回到旅馆时,我脚腕上的红印已经开始发肿,瘙痒疼痛越来越明显。
我仔细看了看,上面确实有三根指印,只是每一根都很细长,指印之间缝隙又小,刚开始我并没有察觉到。一阵阵的瘙痒不时传达至心脏,我感觉像有无数蚂蚁在我脚脖子上噬咬,特别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丁香找旅馆的人要了些冰块给我敷着消肿,那瘙痒至心的感觉才稍稍减淡了些。吃过晚饭后她陪我去镇卫生院看病,彼时已经六点多,天快黑了,我担心天一黑又会撞鬼,自然走快了些。
被盖鬼手印的是右脚腕,现在我已经感觉右脚有点麻木无知觉,心道不好,恐怕这红印真的有古怪。
医生说我脚腕上是被跳蚤咬了,不过他没找到跳蚤,估计跳蚤已经跑了。他给我抹了点止痒的膏药,又开个抗过敏的药,让丁香跟着他去拿。
我一个人坐在候诊室里等,红印处的瘙痒越来越厉害,我甚至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我肉里翻动。我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口的黑石头,可能无意间婆娑了几下黑线。
九风出现在我身边时,我正在轻轻按压红印。医生不让挠,我只要按几下来缓解瘙痒。红印处全是硬块,我拿指甲掐进去都没感觉。
“这是怎么弄的?”他还是那身白袍,长发挽起,用一根丝带随意扎着。
我想不明白,他明明是鬼,为什么总是这么仙风道骨。想来他挺喜欢自欺欺人的,明明满身蛆虫,非要装得这么儒雅。
他握住我的小腿,淡淡地睨了我一眼:“以后少在心里说我坏话,我都听得到。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很气他,大前天占我便宜不说还咬了我,现在又这么温柔做什么?谁知道他是假惺惺还是真的关心我?
“怎么不说话?我何时咬你了?”他微微皱起眉头,往我嘴巴上看了一眼。
嘴唇已经不肿了,黑斑也已经消退,他自然什么都看不出。
“你还抵赖,大前天你…;…;在房里的时候明明挺好的,长廊里又那么凶…;…;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喜怒无常,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无尽的委屈在心中涌动,我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看到他突然这么温柔,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长廊里?”他好像压根不记得那件事,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我脚腕痒得厉害,流着泪想把脚抽出来,却愣是没挣脱出来。这一次他没有煞风景地掏瓶子接我眼泪,反而很温柔地伸手给我擦泪水:“我的事情你不明白,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讲。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妻,我会对你负责。”
“你要怎么负责?”我背上发冷,突然觉得后怕。他不会真的想跟我生活一辈子吧?我是人他是鬼,难道他真的想跟我洞房吗?
“夫妻洞房本就天经地义,你没理由抗拒。”他果然能读心,我不过是在心里猜疑了下,他居然就不高兴了!
“我想爷爷,你能让我见见他吗?”泪水就跟刹不住的车一样,在眼里横冲直撞。我也不想再惹他不高兴,反正落到今天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他不会见你的。你今日去过的地方…;…;”他微微拧起眉头,握住我脚腕上的红印,用力捏了捏。
我能感觉到皮肉里有东西在骚动,心头忍不狂颤了两下:脚腕那里真的有东西钻进去了!
他的手很凉,捏在脚腕上,瘙痒似乎有所缓解。我盯着他的侧颜看了一会儿,几乎已经忘记他是只鬼。
他长得很好看,可是跟阴柔之美又有差别,他的眉眼里看不到半分阴柔,即便骚包的时候也充满了魅惑,绝对没有女子的阴柔。
此刻,他正聚精会神地在红印上又捏又揉,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是脚腕上的瘙痒感却在慢慢减轻。
“都钻到你肉里去了,这不是一般的跳蚤,你是在哪惹的?”他微微皱着眉头转过脸来看我,认真的眸光闹得我突然心跳漏掉半拍,然后又跟擂鼓一样激烈地跳动起来。
“在…;…;在林传荣家里。”我不知道自己的紧张源自何处,只是突然觉得他此时看起来特别顺眼。
其实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他一对我好,先前的怒气就烟消云散了。这一点很没出息,可我心里的暖意却控制不住一直往外涌。
“是为了王旭的事?哼。”他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突然将手摊开在我眼前。他白皙的掌心里躺着十几个小黑点,我仔细一看,哪里是小黑点,都是吸饱了血的跳蚤!
我身上止不住地冒起一粒粒鸡皮疙瘩,一想到刚才是这些东西在我肉里鼓动,我就忍不住打寒噤:“全…;…;都出来了吗?不会爬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突然觉得背上开始发痒,然后屁股上也有点痒,手臂也是…;…;
“哼哼~”九风突然笑了,他把手朝我伸近了点,“你闻闻。”
变态,这有什么好闻的。我下意识地往后撤了撤。
他眉头一拧,露出不悦的表情:“怂包,少在心里骂我,都跟你说过我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这不是一般的跳蚤。”
我将信将疑地凑近了一点,因为怕把跳蚤吸进鼻子,我闻得特别小心。九风一直在旁边盯着我笑,好像我的举动多滑稽似的。
我隐隐闻到一丝阴气,可是…;…;“这味道…;…;不是你身上的吗?”
我觉得自己问得没有哪里不妥,他却突然生气了。一张脸方才还流露出温柔,现在却冷如寒冰。只见他把手收回,握拳后旋即展开,他手里那些跳蚤便全都粉碎成灰。
他似乎有些烦躁,将东西洒在地上后,就把我的腿从他腿上拿开站了起来。
“我已说过,你第一次看到我时,那个样子是我故意用来吓你,不要再将我想得那么不堪。如果当初温增华没有想过背叛,我也不会用那样的面目示人。”
“我头一次见你不是在火车上吗?”我不跟她他讨论爷爷背叛的事情,不过就是把石头给了我,他至于这么生气吗?从头到尾,最该生气的人明明是我。
“火车?”他有些迷茫,不解地走近了两步。
他又在鬼格分裂了,我怀疑他脑子有点不正常。我把幽灵列车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虽然我之前怀疑那只是梦,可我如今却更偏信那是事实。
他听完果然笑了,只是我看不懂他这个笑容。
就在这时,脚腕处突然又传来一阵瘙痒,我大惊,赶紧拉住了他的手臂:“我…;…;我肉里还有东西,怎…;…;怎么办?”
“怂包,这样就怕了?让你不要搀和进来,你非要逞能做什么?”他微微勾起唇角,手里突然多了一个小玉瓶,“回去后用毛巾蘸阴泉水慢慢揉,这些东西会出来的。”
“这一瓶太少了,能不能多给点?”我尽量露出最为祈求的眼神,谁知道我腿上爬进去多少只跳蚤?
他的心情貌似又好些了,摆手说只有这么多,然后就在我沮丧之际,又坐下,把我的腿被抓在了手中。这个变态,居然把我大腿往下都摸了一遍,还美其名曰在我给我看看跳蚤有没有爬到别处去!
丁香这家伙,不就是跟医生去拿药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该不会那个医生见色起意,把她带到偏僻的地方想强她吧!
我一想到这个可能,立马坐不安稳了。
九风在我脚腕网上五六厘米的地方划破一层皮,然后我就察觉有冷幽幽的东西钻了进去,环绕小腿一周,久久不散。
“它们已经爬到这里,不会再往上钻了。”他说罢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有人来了,自己回去揉吧。”
离开前,他犹豫着抱了我一下,然后就在我的诧异之中,低头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是在跟我谈恋爱吗?
“温馨?等久了吧,走!”丁香一脸火气地冲了进来,手里的药都被她捏扁了。不会真跟我担心的一样吧?
“他奶奶的,老流氓一个,七拐八拐地把我都给带迷路了,还想对我动手动脚,我趁他老鸟硬了,一拳头砸过去给打折了,他这辈子还能再硬就算他本事好!”她一路上骂骂咧咧,看来气得不轻。
我看了看她胸前的深沟,默不吭声地替她把衣服往上拉了拉。这种小地方,很少有人穿得这么暴露,难怪那些人看了就把持不住,不过若是真对丁香动歪脑筋就是他们的错了。
天色已经大暗,我突然想起忘了告诉九风关于林传荣的事情,他这么厉害,让他去取爷爷想找的那样东西不是更好?其实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既然九风这么厉害,他为什么会跟爷爷合作?
我们一路上就着昏暗的灯光往旅馆走,可半路上丁香突然惊骇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好!我上当了!”
我细眼看去,只见远远向我们走来的那人,正是卫生院里刚才给我看脚腕的男医生!
第三十八章 出卖
我不知道自己盲目的自信来自何处,等我蹑手蹑脚地跑到离寿衣店只有五米远的马路上时,忍不住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听,就将刚才的一鼓作气给整没了。
这时候手机响了,我一看是丁香,估计她回去后发现我不在了。我压低声音告诉她我的所在后,被她斥骂了一通:“瞎逞能,你给我找个地方站住,等我过来!”
我也不是瞎逞能,刚才不是激动吗?就怕一耽搁,吕秀兰就没影了。
我躲到旁边的墙影下,乖乖地等着丁香,就在这时,我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幽冷的阴风。我心道惨了,却还是硬着头皮回头看了一眼。
就着昏暗的路灯,我看到一米开外站了个男鬼,身上的衣服沾着干涸的血迹,正微微笑着在搭理他的头发。可再搭理又有什么用?他半个脑袋都碎了,肯定是出过车祸,我甚至看到有脑髓在慢慢往下坠。
我下意识地就护住胸口往后退,那鬼却突然娇羞地冲我笑了一下,只是太过渗人,我吓得打了个寒噤。
“小姐,你可以叫我翔哥哥。”他想泡我?
我因为太过震惊,脚下一软贴在了墙上没再后退。这个鬼不想挖我的心吗?翔哥哥…;…;我看了一眼他碎掉的半边脑子,忍住作呕的冲动:“你想干什么?”
他突然矜持地低下头笑了,虽然他刚才用袖子擦过脸,可头上还是不断有血流到他脸上。这昏暗的路灯,差点儿让我错觉他在脸红!
我压根不敢叫,万一惊动了吕秀兰就大事不好了。
“我想去买件新衣服,可是…;…;小姐,我看上你了,你跟我好吧。”要不是他偷偷瞟了我胸口几眼,我差点儿真要以为他是一只无害的鬼了。
但是,究竟怎么一回事,之前那些鬼可都是硬来的,今天这只怎么这么奇怪?
“我…;…;我有老公了,我们…;…;不合适,你还是找别人吧。”我的腿脚已经软了,况且我也不想跑出去惊动吕秀兰,实在是不知道往哪跑。
“我不介意。”他突然两手一扯,把身上的衬衫给扯下了肩膀,露出站着血渍的胸脯来。然后,他突然极其魅惑地舔了下嘴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肌。
靠,他是在色诱我吗?说实话,他的脑子要是没有碎掉半个,还当真是个帅哥。不过我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胸肌上,居然还随着他的举动咽了下口水。
我发誓,那是我无意识的举动,我真不是故意花痴的。他的身材真好,生前是不是经常锻炼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举动鼓舞了他,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衬衫扒下来了,我看到他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只感觉鼻子一热,居然很没出息地没鼻血了!
从小到大,第一次有鬼在我面前这么风骚地诱惑我!天…;…;
“温馨!”偏偏这个时候丁香好死不死地出现了,正在勾引我的男鬼立马变脸,捡起他的衣服就套上了,然后二话不说就朝丁香挥拳打了过去。
特么的,这个世道怎么了?他刚才极力诱惑我,却这样招呼丁香大美女?
不过丁香的身手真不是盖的,我都没看清她做了什么,那男鬼就捂着那半边碎掉的脑袋落荒而逃了,离开前还不忘冲我抛媚眼,叫我记住他这个翔哥哥。
“看够了没有,瞧你那点出息!”丁香貌似很不高兴,肯定是因为男鬼没对着她流口水,嘿嘿,大美女也有今天,我心里那点虚荣感忍不住直往上飘。
“我刚才要是没赶过来,你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等着他把那东西掏出来给你看?”
我脸上猛地一热,没敢想像那个场面,只好强辩:“我…;…;我就是腿软了而已。”
“肯定还是想挖你心的,你少得意。你就不怕你男人生气?”
九风生气?他会为我吃醋吗?我看才不会,他就是个不懂风情喜怒无常的死色鬼罢了,我估计他用那张好看的脸诱惑过很多美女了,估计不管是女人还是女鬼,他都玩过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几幅画面,我的脸忍不住烧得更厉害了些。哼,我会这么看待九风,也是有道理的。
被丁香拉着往寿衣店走的时候,我的脑子里还忍不住回放刚才的画面,那个叫翔哥哥的鬼,他的人鱼线真不错,九风肯定没他这么好的身材。
“阿嚏!”还没迈进门,我就闻道一股刺鼻的味道,带着酸臭,像血腥味。
丁香好像挺喜欢闻的,我看她猛吸了好几口。
寿衣店不大,一眼就看到底了,里面有个小门,那气味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小门打开的时候,一股水汽跟着溢了出来。等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走近几步,我才看清她的样子。
头发半白,身形瘦削,但并不驼背,身体看着也很健朗。这人,俨然不是我那晚看到的吕秀兰!
“请问这是吕秀兰的店吗?我们找她有事。”我往左右看了看,花圈炮仗黄纸钱,确实是寿衣店。
这位奶奶说的是当地方言,她警戒地问我们找吕秀兰有什么事情,还说了一堆别的什么内容,我没全部听懂,不过大意是吕秀兰雇了她打理这个店,但吕秀兰去了哪里她并不知道。
“奶奶,你在烧什么呀,夜宵吗?”我四处打量了下,没有看到那只叫小萝卜的三尾猫。看来,吕秀兰确实不在这里。
她看我们不买东西,很不耐烦地要赶我们走。
我偷偷冲丁香使了个眼色,悄悄绕到了寿衣店对面,躲在花坛后面偷偷往里看。
我们等了很久,期间又有鬼想靠近,被丁香几个眼神就给吓退了。我越来越怀疑她的身份,但她从未害过我,还一直默默保护着我,所以既然她不愿意坦诚,我也没逼问。
大概到九点多的时候,我才看到寿衣店里的奶奶端着东西出来吃,还搁了个碗在地上。不一会儿,有一只猫从小门里走了出来,摇头摆尾地凑到碗边开始吃起来。
“小萝卜,肯定是那只叫小萝卜的猫。”可是隔得太远,我压根看不到猫尾是否异常。
“什么小萝卜,好好一只猫,怎么叫小萝卜?”丁香白了我一眼,细着眼睛去看,终是没看出古怪。
我猫着腰准备绕近一点去看,被丁香给拦住了:“反正吕秀兰的店就在这里,又不会长腿跑。就算你确定了那只猫是小萝卜又能怎么样?不准以身犯险!”
就在我们俩人争执之际,丁香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你看!”
有人进寿衣店了,不,是鬼!那鬼在寿衣店里闲逛了会儿,最后走到了小门边,好像在嗅着什么,犹豫了会儿走了进去。
我们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就这样接连进去五只鬼,一直没出来。
“鬼喜欢那种味道,看来,她煮这东西就是为了引鬼过去的。”
丁香断言如此,我也赞同。要是没猜错,这个寿衣店应该每夜都会煮这东西,难怪吕秀兰能养那么多阴灵,都是这么诱拐来的?
等我们想离开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蹲在马路对面的小萝卜正看着我们。我没来由地心里发紧,拉着丁香赶紧跑远了。
刚才我看到小萝卜的眼睛了,居然两只颜色不一样!在昏暗的路灯下隐隐发亮,看得我发怵。
半夜迷迷糊糊间,我隐约察觉到丁香悄悄起了身。我偷偷睁开一条缝,发现她冲窗子招了下手。两个小鬼立马飘到了她面前。
“我出去一趟,你们好好护着她,她要是出什么事,我有你们好看。”尽管她压低了声音,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心里发凛,立马不动声色地闭了眼。丁香,到底是什么人?
丁香走后没多久,我就感觉到那两只鬼向我靠近了,我正担心她们会趁机挖我的心,没想到她们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躲到角落里去聊天了。
我竖着耳朵仔细听到了些内容,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他们显然不明白丁香为什么会守在我这样一个活人身边护着,还说我的血很香,真想喝上几口。
我一直担心他们会真的扑上来吸血,但显然丁香的威慑力远远比我想得要大。他们非但没有动我,夜里有别的鬼进来时还奋勇驱赶。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时,丁香正背对着我,坐在旁边那张床上唉声叹气。
“你怎么了?”我以为她会编个谎话骗我,没想到她直接说了她昨晚的去向。
“我夜里偷偷去那家寿衣店了,我好不容易趁那老太婆打瞌睡的时候进了那扇小门,里面有张床,电饭窝里一直在煮毛血旺。我想看看床底下,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只夜猫,逮着我就乱抓…;…;”
我一惊,赶紧拉过她的手看。
乖乖,岂止乱抓,她裸露的皮肤上有好几个鬼手印,我看到后立马头皮发麻。
我刚想问她痒不痒,突然就看到了她的腰,吓得立马蹦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正面对决
我一个激灵,赶紧把小房间的灯给关了。深更半夜,谁会开门进来?既然有钥匙,会不会是爷爷?我紧张地贴在门后,凝神屏气地听外面的动静,心里一直念叨着希望是爷爷。
脚步声一路从玄关响到小房间门口,虽然声音很小,但因为夜深人静,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嘁,我就知道你们没这么老实,这么丑也想挖我家温馨的心?”是丁香的声音,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她特有的语气还是很容易分辨。
心里落下重重的失落,我的身子狠狠地晃了一下。等听到她朝小房间走来时,赶紧紧张兮兮地往后退了几步,躺在地上闭眼假睡。
小房间的钥匙明明被我藏起来了,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她开灯时,我的眼睛下意识地动了动,希望她没有看到。
一股淡香飘了过来,是丁香身上的香水味。她摸了摸我的脸,发出一声嘀咕:“看来这里确实安全,那些死鬼都不敢进来。”
我正在想她是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突然就被抓住了双手往后拖去。因为没防备,所以我忍不住又动了下眼睛,好个丁香,居然是把我拖过来的啊!
“醒了就起来,真想被我拖啊?你不嫌难受我还嫌累呢。”我的眼睛虽然闭着,但动眼珠的话,丁香还是能看出来。
她就这样戳破我装睡的事实,很让我意外。结果便是,我很尴尬地假装揉了揉眼,故作震惊:“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别装了,我一进门就看到这个房间有灯光透出去了。”她一点儿也不心虚,反而得意洋洋地挑了下眉头,倒是把我弄糊涂了。
“你深更半夜去哪了?为什么把我给弄这里来,还有,你怎么会有小房间的钥匙?”其实我有点恼羞成怒,居然这么直白地戳穿我,总感觉脸上在发热。难道她没做坏事吗?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问这么多,啰嗦。”她轻哼了一声,转身转身就出去了,我赶紧抓着黄符跟了上去。
回到房间后,丁香看我找胶水贴黄符,也不帮忙,只优哉游哉地躺到床上:“我刚才肚子饿,出去找吃的,不小心听到对面有声音,就过去看看。我担心我走了之后啊,你会被那些死鬼缠,叫了你半天又叫不醒,所以我只好把你给拖去小房间里放着了。还有啊,你那钥匙不就放在床头柜最里面吗?我看到你放的。”
我感觉脸上在发烧,可能确实是我多疑了:“那你出去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帅哥在家里打扫卫生而已。我过去帮了会儿忙。”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是为了打扫卫生?我怀疑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叫去帮忙?还不如用勾引更为恰当。
她穿的可是紧身的裙子,下面很短,只到大腿根,上面的汹涌波涛虽然被连衣裙包着,但显然比露出来更耐人寻味。
“看什么看,贴完就睡觉,明天不是还要去你小爷爷家吗?”她白了我一眼,直接在房间里换i、起了睡衣。
“你也去?”我可没说带她去,她怎么这么热情的,之前还说怕鬼,我看她明明比鬼还厉害。
“不然让你去送死?姐姐我就爱助人为乐不行吗?”她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我…;…;
第二天赶到小爷爷家附近时,已经快11点了,丁香主动坐了副驾驶的位置,一路上都挺着她的傲人**在沈昊天的余光中卖弄。
我一直在偷偷瞥沈昊天,他显然看了好几眼。好吧,也许他只是为了看右边的后视镜,但我觉得他跟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就是喜欢大胸。我扯了扯脖子上这样伤印的丝巾,无端有些烦闷。
这九风也真是,最近怎么都不出现了,你多出来提醒我几次呀,免得我在这儿莫名其妙地吃飞醋。这种感觉真不好,沈昊天明明是我叔叔,我能不能收收这莫名其妙的飞醋!
还没到周末,不过小爷爷因为身体不好并没去医院。他请我们几个在外面吃的饭,饭桌上还看到个道士,留了一把一指多长的胡须,穿着一件画有八卦图的道袍,很仙风道骨。
“张天师,这是我孙女温馨,温馨啊,这是张天师,待会儿你跟着天师进去帮帮忙。”看到小爷爷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想必这位张天师很厉害。
“嘁,是人是鬼都天师呢,真那么厉害就不用找温馨帮忙了。”
我听到旁边的丁香嗤笑了一声,赶紧偷偷拉了下她的裙角。因为张天师已经朝我这边看过来了,要是被他听到就尴尬了,毕竟是小爷爷请来的人,气走了多不好,虽然我也有这样的怀疑…;…;
小爷爷有两套房子,一套在市中心的小区里,一套是郊区的别墅。我们先去了市中心的小区,电梯往上爬的时候,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好像随时都会卡在半路,挺吓人的。
小爷爷家也在八楼,走出电梯时,迎面一阵恶寒。小爷爷压根没有下电梯的打算,他惊恐地盯着电梯口对面的墙,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我奇怪地看了看那面墙,很干净,什么脏东西也没有,小爷爷是不是有点讳疾忌医?估计这段日子被吓得不轻,现在都不敢靠近自己家了。
“张天师…;…;我…;…;我就不过去了,我儿子会带你们进去…;…;”我看小爷爷的腿都软了,心里跟着紧张起来,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公寓里出了奇的阴寒,张天师一走进客厅就顿在那里不动了。沈昊天陪着小爷爷下了楼,小叔站在门外犹犹豫豫没走进来,只有丁香和我跟着张天师进来了。
“开空调了吧,怎么这么冷。”丁香撇了下嘴,一脸的没心没肺。
“嘘~”我冲丁香做了个手势,仔细地打量起小爷爷的家。
家里的装修偏深色,有一种低调奢华的感觉。沙发是漆黑色的皮,这种颜色的沙发好像很少见,黑得特别深邃。挂在墙上的画像也是漆黑一片,只有中间两个白点,这是抽象画吗?我实在不懂欣赏。就连地砖也是深色系,越看越奇怪,怎么都是黑的?
我又跑到厨房和房间看了一圈,越看越心惊胆战。满目漆黑,却并没有看到脏东西。
“丁香!”我回到客厅,看丁香正在调戏张天师,吓得赶紧叫了一声。
“怎么了?”小叔在外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我叫,立马紧张地扯着嗓子问话。
“哦,没事没事,小叔,怎么这么多家具都是黑色的啊?看了多压抑呀。”我往玄关边走,忍不住疑惑了一声。
小叔奇怪地瞄了我好几眼,那眼神就像在看怪胎:“温馨…;…;你都看到什么东西是黑色的了?我爸家里…;…;除了电视机和油烟机是黑边的,哪里还有别的家具是黑色的…;…;”
“嘭!”他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风吹上了,我听到小叔在外面惨叫了一声,好像是被夹了手。我赶紧去开门,没打开。等我回过头看向客厅时,那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丁香?张天师?”家里好像突然只剩下我一个人,喊话都有回应。
窗帘呼啦啦地被风吹着,天色迅速暗下来,一片压顶的黑暗迅速席来。我吓呆了,只一眨眼的工夫就伸手不见五指,摸索着想去开灯,我突然听到周围一阵嘈杂,到处都有人在说话,可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我索性闭上眼睛平息了下心情,四面八方都有冷风往我衣服里钻,我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呢喃:“你快滚!不要多管闲事!”
一个激灵吓得我赶紧睁开了眼,周围突然多出很多双眼睛,像狼群一样在漆黑的夜里闪着幽光,围着我不停地打转。我觉得头发晕,想冲出去,却找不到路。
我下意识地去捂胸口,无意中碰到了那块黑石头,一股冰寒穿心而过。
“温馨?”丁香突然出现在眼前,正皱着眉头在拍我的脸,我连眨了几下眼,听到她问话,“你怎么跟那张天师一样?愣在这里一动不动地干嘛呢?”
我很迷茫,难道刚才那些都是我的错觉?不过门确实关上了,可张天师还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座雕像。
“丁香,我刚才突然找不到你们,天还黑了,有人…;…;有鬼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太奇怪了,除了那些眼睛,我什么脏东西都没看到。
“哦?”丁香轻蹙眉头,指了指张天师,“你看这家伙怎么办,一进来就这副死样子,我叫了半天,他都没反应,跟你刚才一个德行。”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我胸前那块石头上。
“有什么问题吗?这石头是爷爷给我的。”我握住那块石头,莫名心安。
“石头?傻人有傻福哦。”丁香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别打岔,你知道我这石头的来历吗?”
“不知道。”她说着转身走到张天师身边戳了戳他的背,“这个家伙怎么办?只会傻站在这里,还怎么捉鬼?”
我没理她,小叔说家具不是黑色的,可我看到的都是黑色,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中邪了一般,盯着客厅里的黑皮沙发走了过去。这沙发,肯定有古怪。
我伸手去摸沙发,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要把我往里面吸。
第四十章 动心
村口在村东头,爷爷家在村西头,我越往里走,天气越阴沉。原本还热得恨不得将大地烤裂,等我站在爷爷的院子前时,天上已经乌云密布。
眼前是一片灰墙黑瓦的老房子,墙上斑驳暗黄的石灰偶有脱落。这是爷爷住的老家,一直不肯翻新。院门边的墙头上,那片已经发胀翘边的石灰岌岌可危,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门。
也不知道爷爷这一个月去了哪里,都在忙活些什么。院子里陈设依旧,只是老井上盖了块厚厚的水泥盖。汪平说爷爷像死人,可我不信,他这人就是满嘴跑火车。
火车…;…;我想起火车上的那个梦,顿时有些不安。
“轰隆隆~”头顶打了一声响雷。我抬头看了看,那压抑的乌云就在我头顶盘旋,好像正你拥我挤地张着大口想要把整个老房子都给吞掉。
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正要去开门,却突然愣住了。
原本暗沉的木门,此时暗红一片,像是淋过鲜血后又干涸了。
就在这时,头顶上又响起一阵雷鸣,直直地窜进我耳朵,震得我身子一颤。我只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震动,心里一悚,皱着眉头走到了门前。
老房子上面落了一个铁质的门栓,我掏出钥匙试了试,锁没换。拉开门栓的时候,我迟疑了下,还是禁不住凑近木门闻了闻,隐隐嗅到一丝腥臭。
我脑子里刚浮起一丝疑惑,难道真的是血?头顶又是一声雷鸣,我手一抖,立马推开门走了进去。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雷怎么跟催命似的,好像在赶我进屋。
屋子里很暗,我摸索着去开灯时,“吱”地一声门突然关了。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风吹的,直到我突然发觉屋子里的温度低得有些异常,才疑惑地回头看了看。
这一看,突然有个白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谁!”那白影像是一双眼,一双没有瞳仁的白眼!我大气也不敢出,按了几下开关灯却怎么也不亮。也许村里又停电了,我暗骂了一声,转身想去把门打开。
这时,我突然感觉身后有东西在朝着我脖子吹冷气。一股恶寒立马传遍我的全身,只一眨眼的工夫,我就觉得整个身子都被冻僵了,动弹不了!
透过昏暗的光线,我只瞄到有个白影“嗖”地一下从我脑后窜到了眼前。一双极其诡异的眼睛在冲着我笑!没有瞳仁,全是眼白!
你们绝对不相信,虽然我看不到这张脸,但是我直觉这双眼睛在笑!那感觉很惊悚,以至于我瞬间就暴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双只有眼白的眸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我吓得两眼一闭,魂儿都丢了一样,突然晕了。
不过,我明明晕了过去,可脑子却异常清醒。昨晚在爷爷的电话里出现的那个古怪声音,突然又在我耳边响起,像骨骼发出来的腐朽声,像长指甲挠玻璃的刺耳声,像信号不好发出的嘶嘶声,每响一下我就心颤一颤。
这时,突然有一股阴寒刺骨的风钻进了我的裙子,贴着我的皮肤缓缓向上爬行!我几乎从脚到头都被冻了一遍,脑仁生疼,只感觉思绪都结了冰碴子。
我突然听到有个磨牙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就像贴在我耳朵上一样,听得我极为心慌:“真,的,在,她,身,上,吗?馨,馨…;…;”
那声音一字一顿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沙哑又难听。
“呃…;…;咕咕…;…;”那声音哀嚎了一下,我身上的阴寒顿时减轻了些。本以为自己得救了,谁知道下一秒却突然有一只手摸上了我的脸!手掌很大,俨然是个男人!
我听到一声轻笑,像满意的嗟叹,很好听。呸,这种时候,居然还觉得好听?我一定中邪了。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心里的恐惧却骤然减少。就在我松懈之际,腿上突然刺痛了一下,然后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我忍不住哼叫了一声,突然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脑子里突然极其压抑,我整个人都要爆了一样很难受。
就在这时,门“吱~”地一声开了,很快就关上。
我听到一阵“嘚嘚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本就紧张的神经像是一根绷紧的弦,眼看就要断了,幸好我眼前突然一亮,脑子里的压抑像退潮一样,迅速散去。
“馨儿?你怎么回来了?我什么时候同意你回来的?”我听到爷爷生气地向我走近,然后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蔫了,顺着一堵又冰又硬的东西滑坐下去。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站在墙边,并没有睡在地上,难怪爷爷刚才进门看到我的时候并没觉得奇怪。那“嘚嘚嘚”的声音也是我发颤的手指敲在墙上发出来的。低头一看,身上的裙子安好,没有一点被轻薄的痕迹,只是腿上的刺痛依旧存在。
我眼神发飘,好不容易聚焦看向把我扶到椅子上的爷爷,眼睛立马直了!
这个人真是我爷爷?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两腮内凹,瘦得皮包骨一样。他怎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吸了吸鼻子,隐隐闻到一股臭味,像汪平说的死狗味。
我眼睛一酸,哽咽起来:“爷爷?你怎么了?”
他沉着脸盯我看了一会儿,屋子里突然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很多东西在朝我们爬过来。烛火晃了晃,像是要熄灭。
爷爷眉头一紧,说了句“不好”,拉着我就进了房间。踏进房间前,我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爷爷却突然厉声呵斥:“不许回头!”
我吓了一跳,干干地咽了下口水,又艰难地把头扭了回来。
爷爷关上门后接连点了几只蜡烛,我这才发现房间里的那扇窗子正紧紧关着。反正外面暂时还没下雨,我想先开窗透透气,可我刚伸出手,爷爷却突然又斥了一声:“别碰!”
我讪讪地收回了手,惊魂甫定地转过身子:“爷爷,刚才客厅里…;…;有什么?还有,大门和窗子上涂了什么?”
我没敢说刚才发生的事情,怕爷爷担心。腿上痛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乱窜,我一惊,难道那只鬼放了什么到我身体里?
爷爷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一脸严肃地问我:“馨儿,你为什么不听话,好端端跑回来做什么?”
我就像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榔头,赶紧掏出手机翻开了通话记录:“爷爷你忘性可真大,你昨天半夜打了五个电话催我回来…;…;哎?”
零点前后,压根没有那五通电话的记录!是谁把它给删了!
爷爷以为我在骗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重叹了一声:“你先睡一觉,我本来就要让你回来一趟的。过会儿我再来叫你。”
我心一颤,赶紧牢牢抓住了爷爷的手:“爷爷,你会…;…;”
死字始终没能说出口,如果爷爷没有打过电话给我,那我如今擅自回来了,他是不是会没命?
爷爷好像知道我想说什么,摇了下头:“没事,爷爷的命不在你手里。我看你很累,还是好好睡一觉吧,今天夜里还有事要做,到时我过来喊你。”
我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可他不许我再细问,转身就往外走去。关上门前,我听到他摇头叹气地嘀咕了一声:“看来,这都是天意啊。”
什么天意?难道爷爷是骗我的,他真的要没命了吗?
我讪讪地捞起裙子看右腿内侧,那里有一块深邃的黑斑,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我不禁有些发怵,真的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吗?
我按了按那块黑斑,不疼不痒,没有异样,可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深…;…;
第四十一章 托梦
“爷爷!”我大叫了一声,随手捞起旁边的扫帚就冲了过去,对着那只鬼手猛打过去,“快放开我爷爷!快放开他!”
“心儿…;…;住手!”爷爷被勒得快没气了,却还是很着急地挤出几个字来,可我哪里控制得了,一双手跟上了发条一样发狂地使劲儿抽打着。
我闭着眼一直打到两臂发酸,等周围再也没声音了,才惊恐地睁开眼停止了动作。
眼前什么也没有,爷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吓得直流泪,蹲下去试探他的鼻息,整个人都因为害怕在发抖。爷爷和爸爸是一脉单传,我也是独生女,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爷爷不能出事啊!
所幸,他还有呼吸。我暗暗舒了一口气,旁边突然出现个白影在晃。
我的脖子跟僵住了一样,转个头都费了半天的劲儿。那是一袭长袍,惨白惨白的,我顺着白袍看上去,是一头及腰的长发,一动不动,就那样定在我旁边。
接下来,我做出一个把我自己都吓傻的举动…;…;我脑子抽筋儿,突然伸手抓住那只鬼的长发使劲往下拽了拽。
不是有很多鬼,转过身来还是没有脸只有头发吗?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人在害怕时,总会有很多本能反应,也许我的本能就是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东西是鬼。
我好像听到一声冷哼,再一眨眼,白影不见了,手指上缠着几根头发。我刚要回头把爷爷扶起来,一张惨白的脸却直接出现在我面前,我吓得狂叫!
那张脸没有眼睛!脸上的肉一跳一跳的,鼻子只有两个洞,嘴巴红得滴血,正在诡异地笑着!阴冷的感觉又袭了过来,我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那张鬼脸披着一头长发逼近,等他一脸的蛆虫碰到我时,爷爷突然醒了!
“求求你…;…;不要伤害她,馨儿是无辜的…;…;馨儿是你媳妇啊!”
媳妇!我震惊地看向爷爷,难道刚才真的是在拜堂?跟这个满是蛆虫的鬼拜堂?
“给她就是给你…;…;求你了,她…;…;需要这东西保命…;…;我没有背叛你,你放过她…;…;求求你求求你…;…;”我看到爷爷朝着那个白影跪了下来,磕头、求饶,佝偻瘦削的身子剧烈地颤着,好像随时都会散架。
我忍了半天的眼泪突然就滚了出来,我那心高气傲的爷爷,居然为了我朝一只鬼下跪!
可是那只鬼却突然阴恻恻地笑了几声,刺耳得很,就像一根细铁丝在刮玻璃,听得我浑身不舒服。这时,他突然拿出一个透明的瓶子来接我的眼泪。
他手上有一股腐臭味,白乎乎的肉一直在蠕动。
蠕动?我忍不住垂眼看了一下,头皮顿时发紧!他手上全是在蠕动的蛆!不,他的脸上也布满了蛆虫,甚至还有几个掉到了我身上!
我立马觉得浑身发痒,忍不住干呕起来,那只蛆手迅速收了回去,然后那张没有眼睛的脸便盯着那个透明的瓶子看了好一会儿。长长的腐朽指甲碰到瓶子发出沉闷的叮叮声,每响一下,我都要打个寒噤。
他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然后突然用那只蛆手朝我的脸摸过来。
我觉得蛆虫好像顺势爬满了我的脸,痒得我抓心挠肺。我再也撑不下去,两眼一黑就失去了知觉。晕过去之前,我只听到那个白影在笑:“时机未到…;…;哼哼,温增华,她是我的了。”
温增华是爷爷的大名,难道,我真的嫁给一个浑身爬满蛆的鬼了吗…;…;
醒来时,天已大亮,我揉了揉额角,起身去找爷爷,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儿。这里不是爷爷家!
“你醒了?”房门打开的同时,一个男声闯了进来,等我看清楚那个人后,整个人都混乱了,怎么会是他?
我看了看四周,阳光、明媚,就如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他叫沈昊天,是我大学四年暗恋的对象,大我两届的学长。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是我去爷爷家时的那身t恤加长裙,“你给我换的衣服?我爷爷呢?”
沈昊天的脸色有些古怪,他移开视线,脸渐渐红了:“温馨,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在火车站碰到你的时候,你就穿的这一身。”
火车站?他在说什么?
我疑惑地抓了抓头发,脑子很混乱。我明明记得我去了爷爷家,半夜被他叫起来跳了一支奇怪的舞,然后有个鬼想要杀爷爷…;…;爷爷!
一想到爷爷,我立马跳了起来。爷爷生命垂危,我要去救他!
可我跑到门口时,却被沈昊天拦住了:“温馨,你要去哪里?”
“我爷爷有危险,我要回去救他!你看到我爷爷没有?”我急得直掉眼泪,我唯一的亲人,不能再出事了。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来,是我的手机。
“温馨,你坐下,听我慢慢说。爷爷用你的手机录了个视频,你先看一下。”沈昊天的话像一剂镇定剂,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还是乖乖地接过了手机。
打开视频的时候,爷爷那张皮包骨的脸立马出现了。确实是爷爷的视频,他眼睛浑浊,里面满是红血丝,嘴巴对着镜头颤了好几秒才出声:“馨儿,你不要再来找爷爷了,石头戴好,永远不要拿下来…;…;呲呲…;…;要相信爷爷,爷爷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温家…;…;”
“永远不要再回来,不然爷爷会死无葬身之地…;…;”
信号不太好,画面模糊了一会儿,最后我突然瞟到镜头里出现一袭白衣,无名的恐惧立马席卷我全身。是九风,那个浑身爬满蛆的鬼!
手机暗下去的时候,我看到上面显示的日期是6月30号,整个人突然震了下。怎么可能?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去爷爷家那一天是6月28号,无论怎么样,今天都应该是29号?难道我竟然昏睡了一整天?
“沈哥,你什么时候碰到我的?我睡了多久?”心里起伏不定,我很慌,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
“我昨天下午7点多在火车站碰到的你。当时你坐在轮椅里睡着了,爷爷说你受了惊吓,让我转告你不要再回老家。我也不认识你家,只好把你带回来了。”他说得很真诚,我找不出一丝破绽。
无论怀疑谁,我都不想怀疑他。让我窘迫的是,为什么会被他看到我如此狼狈的一面?
“沈哥,你看到我爷爷的时候,他还好吗?”我的脑子现在无法思考,从27号夜里开始,我遇到了太多诡异的事情,可是没人能给我解答。
我失魂落魄地想拍拍自己胸口,突然发现t恤里有块硬东西。我什么也没想,低头扒开了领口。
“温…;…;温馨!你这是做什么?”沈昊天红着脸别开了头。
我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热得跟烙铁一样,只讪讪地把脖子上那块石头从t恤里掏了出来:“我…;…;想看看这石头…;…;”
石头上没有洞,却好端端地挂在我脖子上。我刚想把石头脱下来,突然想起刚才爷爷在视频里说的话,便讪讪地重新把石头挂在了脖子上:“沈哥,我想去趟洗手间。”
“呃,在…;…;在这边。”
我红着脸跑了进去,锁上门后对着镜子研究了一会儿。
石头大概跟乒乓球差不多大小,黑得发亮,隐约透出奇怪的黑晕。挂在脖子上的黑线很细,我拉了拉,很结实。黑线跟石头连接的地方并没有洞,那黑线就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严密结合,很神奇。
正当我研究得出神时,后背一凉,我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一张极其妖孽的脸。
第四十二章 身份败露
一个月前,家里发生了一场大变故。住在乡下的奶奶老是觉得肚子不舒服,爸妈就趁着周末想把她接到城里来,准备周一的时候带她去大医院里检查检查。
回来的途中下暴雨,车子突然打滑冲出了高速道。奶奶和爸妈就这样没了,我哭得死去活来,爷爷却愣是一滴泪都没掉。
我记得守灵的第三夜,爷爷红着眼跟我说:“馨儿,他们不该死…;…;我要他们回来…;…;”
当时我只觉得,他是悲伤过了头,在说胡话。人死了,怎么能复生呢?不过那时我也没有心思多想,事后便忘了。
现在快零点了,我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就想起这些事情,心里一阵阵发紧。
从那天起我就没再见过爷爷,就连出殡的时候他都没露面。我因为要赶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就嘱托村长的儿子汪平帮我留意留意,让他一有爷爷的动向就打电话给我。
就在今天夜里八点多,他告诉我爷爷回家了,不过很古怪,可他一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到底哪里古怪,只让我明天赶紧过去。
我很犹豫,因为守灵第三夜,爷爷曾很严肃地跟我说过:“馨儿,以后不得我的允许,你不能回来,不然…;…;你就是要我的命。”
我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爷爷说这话时的脸色,阴郁地像三伏天的暴雨前夕,看得我特别压抑。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人正是爷爷,接通前我瞄了一眼,正好是零点。我有点激动,一个月没联系上他了,我很担心他的安危:“喂?爷爷,你这一个月去哪…;…;”
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让人不寒而栗的“咯咯”声,听得我头发发麻,我顿了顿,赶紧又叫了两声:“爷爷?爷爷?是你吗?”
我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温”字,是爷爷的声音。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再问,电话突然断了。
我心里很慌,刚想回拨过去,电话又打过来了,我立马接通:“爷爷?我是馨儿啊,你在家吗?你好吗…;…;”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嘶嘶”声,好像信号不好。我看了看手机,信号满格,刚想说话,那边突然又发出一个嘶哑的声音:“馨~”,说完就又挂了。
怎么回事?爷爷在哪里打的电话?老家的信号也不至于差成这样。
电话里的嘈杂让我心里直打鼓,说实话,现在想想,有些渗人。我抖着手刚想打过去,爷爷的电话又来了,这次接通后,听到了一阵“嘎嘣嘎嘣”的声音,就像…;…;关节不好的人行动时,关节发出的腐朽声,听得我心惊胆颤。
就这样,一连来了五通电话,每次我只能听清一个字。我看了看时间,最后一通电话挂断时,正好是零点零一分。
我身子抖得厉害,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半天我才想起来要把那些字串起来:温馨快回来!
我惊得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去火车站买票。心跳快得跟擂鼓一样,我再也睡不着了,在网上查看了下第二天最早的一班火车,才长舒了一口气。
电话里为什么有那么古怪的声音?
我看了看四周,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了开来。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我只好又去冲了把澡。回来的时候,我发现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窗帘被风吹得呼啦呼啦。
我明明记得窗子是关着的,我家住八楼,不可能有小偷从窗子翻进来偷东西吧?我刚刚舒缓下来的神经立马又绷紧了,随手拿了个棒球棒就跑去窗口检查,半天没发现有人,赶紧关了窗子。
我刚躺到床上,突然又听到客厅里有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摔了。我一个激灵赶紧爬了起来,挣扎了很久才拎着棒球棒走出去。
爸妈走后,家里就我一个人住,一到夜里我就害怕。
客厅里没开灯,我走过去的时候,隐约看到有个白影飘去了阳台。
“谁!”我赶紧打开灯,也不敢过去看。大概僵了五六分钟,我才硬着头皮蹚了过去,什么人也没有,阳台的窗帘就像我房间里的那样,被风吹得呼啦呼啦,在夜色里晃出一片模糊的影子。
我舒了一口气,关好阳台上的门窗后回了房。我想,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夜半三更,我实在不想吓唬自己。
我又试着打了几次爷爷的电话,始终没人接。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月前爷爷说的那句话,他说他想让奶奶他们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脑子突然变灵光了,我冒出一个很可怕的念头:难道,爷爷想把奶奶他们的魂魄给招回来?!
怎么可能,他们都去世一个月了!
我抬手摸了摸眼睛,旋即又觉得有这个可能。
十岁以前,我一直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村里没人愿意跟我玩儿,也就汪平那个没心没肺的小胖子不怕我。不过,也正因为他跟我走得近,我才得以救了他一命。
那年我十岁,村长跟村里一个寡妇的关系不正常,不过谣言刚传出来,那个寡妇就上吊自杀了。寡妇死后,村长的儿子汪平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先是每天都喊累,后来连饭也吃少了,短短一个星期就从将近一百斤的胖子瘦到七十多斤。
村长觉得不对劲儿,求爷爷帮忙看看。爷爷犹豫了一会儿,带着我去了。
我一看到汪平就赶紧躲到了爷爷身后,因为我看到那个寡妇正趴在汪平背上,张着血盆大口在吞汪平的脑袋!
我偷偷跟爷爷说这些时,寡妇突然把眼珠子转向我,奇怪地笑了一下。我吓得掉头就跑了回去,还尿湿了裤子。
听说,爷爷后来贴了张黄符到汪平背后,让村长请人给那个寡妇做了场法事,做法事的那一夜,村长鬼哭狼嚎了半宿,据说是见鬼了。
从那以后,村长和汪平就把爷爷当成了救命恩人。如今,汪平还是一个大胖子,一米七三的个头却有一百七十多斤。
那件事情之后,我就跟着爸妈搬到了城里。离开村子的前一夜,爷爷偷偷在我两只眼睛里各滴了一滴东西,冰冰凉的很舒服。
他让我不要告诉别人,说那“眼药水”能治好我的眼睛。一觉醒来后,我确实从此没再看到过脏东西。
所以,爷爷会不会真的有办法把奶奶他们救回来?
我辗转反侧,想起刚才那五通电话,身上的冷汗就一层层冒出来。等我酝酿出睡意时,天也亮了。
我到底该不该回去?实在是爷爷当初把话说得太绝了,说我擅自回去就是要他的命…;…;哎,我想了想还是再度拨通了爷爷的电话,依旧没人接。
我看了看天色,心一横,咬牙去了火车站。不管了,既然电话是爷爷打过来的,火车车次也查好了,我一定要回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要命不要命的,肯定是爷爷在吓唬我。
因为熬了一宿没睡觉,上了火车后我便开始犯困了。现在是六点半,我要坐四个小时的火车。这班车挺空,只有对面坐了个长发美女。
跟她聊了几句后,我跟她说,如果到站之前我还睡着,让她帮忙叫醒我。保险起见,我又给手机定了闹钟。
我闭上眼后,很快就睡着了。这一绝睡得很香,等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我使劲揉了揉眼,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天,我睡得是有多死,双重保险都没醒?
我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长发美女正趴在那里睡觉!
我气呼呼地准备找列车员问问下一站还有多久到,可一站起来,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四十三章 他是恶魔
七月七日是我的生日,不过胡磊一下午都在帮我研究那几张照片和视频,李大雪陪我买了点菜回来,俩人合伙凑了几个菜出来。我二十三岁的生日就这样波澜无惊地度过了,只是今年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
吃过晚饭,李大雪接到电话让她明天下午两点去面试。天黑之前,我担心夜里又有鬼来找我挖心,好说歹说把他们两个安排到一个房间去睡了。
“我说你们俩夜里千万不要**把持不住,直接在我家里办事啊!”我的房间就在隔壁,不想半夜听到他俩嗯嗯啊啊。
“切,你想偷听我还不给你听呢。”李大雪也不害臊,冲我眨了眨眼就挽着胡磊进房了。
本来以为今天夜里也会有恶鬼出现,我抱膝坐在床头等了很久,最后迷迷糊糊睡过去时,隐隐约约听到奶奶在叫我。声音忽远忽近,就是看不到她人。
九风说,这个布偶确实是招魂的,不过应该只有魂飞魄散之人才需要如此招魂。我猜他也看不懂那上面的符咒,不然他当时不会带着疑惑说那些话。
奶奶他们不过是出了个车祸,难道车祸还能把人的魂魄撞散吗?可惜我之前跟汪平没能把爸妈的坟墓也挖开看,不知道那两副棺材里是不是也只装了这样一个布偶。
睡过去时,我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前那块石头,一夜安梦。
第二天,当胡磊惨白着一张脸站在我面前时,我差点儿怀疑他昨晚跟李大雪纵欲过度伤了肾。
“温馨,这…;…;你这几张照片是在哪里拍…;…;拍的啊?太,太吓人了…;…;我弄到半夜实在不敢…;…;不敢再折腾了…;…;其实是加了密,我只…;…;只解了两张…;…;你…;…;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这种男人花样太多,你…;…;你别被骗了…;…;”
他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等看了我两眼后,脸上又涨得通红。
“谢谢你,不用为我担心的。这些照片不是我拍的,我不过是…;…;”
“温馨,你口味真重!”这时候,李大雪突然脸色古怪地瞪了我一眼。
胡磊听了这话,视线突然下移,往我的胸口瞟了两下,然后——耳根也红了!
“看什么看!快刷牙洗脸去,待会就走!”李大雪气呼呼地掐了他一把,抓过手机就塞进了我手里。
我被他们的反应闹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等我看到解了密的那两张照片时,差点儿又把手机给摔地上了!
一个女孩赤果着上身躺在地上,胸前一片血淋淋!她旁边蹲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没有拍到头脸,但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这鬼就是九风!他一只手上拖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另一只手则摸着女孩的左胸口!
最让我窘迫的是,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孩赫然就是我自己!
难怪李大雪和胡磊的反应这么古怪,原来他们以为我在跟别的男人玩什么重口味的…;…;他们两个怎么这么看我,我怎么会…;…;也不怪他们,明明是这照片让人产生了联想。
我又羞又恼,心里尴尬极了。这么说来,胡磊岂不是看到我的胸了,难怪他刚才脸红,艾玛,真是丢死人了,艹!
不过照片上,我的胸前都是血,像胡磊那么腼腆的人应该不会细细观察吧?我只好这么安慰自己,不然以后我还真的不好意思再见他了。
“温馨啊,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你们怎么喜欢玩这样重口味的游戏啊…;…;啧啧,真看不出,原来你这么闷骚。”李大雪一个人胸洗手间出来,冲我撇了撇嘴,神情很复杂。
“大雪,我没有啊…;…;我…;…;我不记得这些照片…;…;我…;…;这个肯定是29号那天的事情,我不是跟你说过,那天的事情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我可没有想过要勾引胡磊,她千万不能误会。
“啧,好了好了,都是成年人了,我懂的。”我看她眉眼里满是敷衍,知道她不肯相信我的话,急得想跳脚。李大雪,你懂个鬼啊!
“你千万别误会,我对你的胡磊没有半点兴趣,我真不知道这里面是这种…;…;”
“得了,瞎想什么呢,我当然知道你对他没兴趣了。”李大雪白了我一眼,然后眼神暧昧地睨了我的手机一眼,“你对那个帅哥有兴趣嘛,都跟他做这样的事情了,嘿嘿…;…;”
听到她这番话,我的脑子里突然“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来。
我心惊肉跳地咽了下口水,后怕地想到一个问题:九风那色鬼,不会在29号夜里就已经跟我洞房过了吧?
心不在焉地把他们俩送去火车站后,我满心都是脱裤子检查的冲动。不过等回到家后,这个冲动也淡下去了。这么多天我压根没感觉到身体不对劲儿,所以要么就是九风压根没碰我,要么就是他命根子太小,哼!
打开手机看照片,我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该集中的地方:九风手里那颗心脏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抢先一步,已经把我的心给挖走了?
恐惧地捂住胸口,好像真的感觉心跳很微弱。自从九风耍流氓摸过这里后,胸口上的疼痛就消失了,不过黑印还在,估计要过几天才能消除。
我翻到第二张照片,居然是九风张嘴吞心的画面!心口好像剧烈地震颤了下,如果九风把我的心拿走了,那此刻在我心脏位置怦怦跳动的是什么?
“咚!”一个闷响窜入耳际,我循声找去,是从小房间里传出来的。这是留给爷爷奶奶住的,平时都锁着,只有爷爷奶奶有钥匙。
试探着敲了敲门,会不会爷爷一直偷偷躲在里面?我为自己的异想天开笑了。
也许,小房间里有我想要知道的答案。想到这里,我立马决定让人开锁。爷爷从来没说不能进去,既然爷爷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还顾忌那么多干什么?我又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不再犹豫。
准备下楼找人开锁的时候,我看到对面那家老人正在搬东西。我爸妈出车祸后,他们就不怎么住这里了,有一次我还听到对门的小孙女说我家鬼气森森的。
“这家奶奶要搬走吗?”等电梯的时候,我顺口问了一下搬家公司的人。
“对啊,听说这老太太的儿子又给在她市中心买了房,说是方便老人接送她孙女上下学。老太太说已经把这里租出去了,有钱人啊…;…;”
这层楼就我们两户,老奶奶一搬走,可真的是鬼气森森了。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每栋楼下面都要刷卡才能出入,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头发黑长直的大美女站在外面,她看到我后眼睛一亮:“温馨?你是温馨吧!”
我看她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她身材很好,上面是紧身t恤,下面是齐臀热裤,脚上还蹬了一双高跟鞋,前凸后翘十分火辣。搬家公司那几个男人看到她后眼睛都直了,全部盯着她流口水。
“怎么,贵人多忘事啊,我是丁香,不记得了?咱们在火车上见过。”她很得意地挺了挺傲人的**,我都差点要流鼻血了。
丁香!我梦到幽灵列车那次,在火车上碰到的长发美女!原来是她。她那次的穿衣风格跟这次一点都不像,难怪我看她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真巧,你也住在这里吗?还是…;…;”我回头看了看,“你不会租了我对面那户房子吧?”
“美女,需要帮忙搬东西吗?我可以帮你…;…;免费的。”搬家公司里一个年轻小伙子率先开了口,其他几个人赶紧争先恐后地说要帮忙。
我赶紧拉着丁香站到旁边,给他们让路,不过他们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时不时地瞟一瞟丁香。那眼神,色眯眯的,我下意识就把丁香给挡在了后面。可惜,她比我高,穿着高跟鞋起码一米七五。
“不用了,你们快忙吧,小哥哥有没有名片啊,以后需要帮忙我也好找你。”丁香微微一笑,冲最先说话的小伙子抛了个媚眼,那人赶紧掏出名片递了过来,还故意摸了下丁香的手指,真是色胚子。
他一带头,剩下几个人纷纷掏名片,不过丁香没再接。等丁香拉着我进去后,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温馨,你爷爷是不是叫温增华?是他叫我来找你的。”
“爷爷?我爷爷在哪里?他身体好吗?”这么多天以来,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听到别人提起爷爷。不过,奇怪,丁香跟我爷爷是怎么认识的?
丁香说,她前几天在火车上碰到的爷爷,她去泰山,爷爷去吉林。一路上俩人聊得开心,爷爷得知她跟我见过一面,就让她抽空来我家说一声,他很好,让我不用牵挂。
“你爷爷让我把这钥匙带给你。”丁香听说我要去找人开锁,立马掏出一把钥匙。
这么巧?我正要找人开锁,丁香就上门送钥匙来了。我想起那天在车上梦到的事情,怀疑顿增。
可能我太不会藏心思,丁香看了我一眼,突然就笑了。她把胸前的突发给撩到了后面,一片大好春光立马出现在我眼前,乖乖,好大的胸器,这沟真深!
“我千里迢迢地把钥匙给你送来,你都不请我上去坐坐吗?”她下巴一扬,微微一笑风情万种,然后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偷偷吐出几个字来,“快上去,有人在监视我们。”
我下意识地要回头看,被丁香阻止了:“不要打草惊蛇!”
第四十四章 梼杌心
挂掉电话后,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爷爷说既然他已经让我结了阴亲,这件事就再也不能反悔。我想,奶奶她们去世后的那一个月里,他就是一直在犹豫吧,直到那五通电话把我引回了老家才使得他下定决心。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沈昊天:“温馨,我在医院看到吕秀兰了。”
“她来医院做什么!”我大惊,赶紧跟他一起往医院赶。可能是因为索魂咒失败,吕秀兰情急之下就找到医院来看情况了,她难道想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要了小爷爷的命吗?
小爷爷已经知错了,她为何要紧追不放。
等看到小爷爷正安然无恙地跟小奶奶一起吃早饭时,我才长舒了一口气。一冷静下来,我才想到个问题:“叔知道吕秀兰长什么样?”
沈昊天轻笑了下:“你在怀疑我?之前一直是我在帮舅舅查吕秀兰家的事情,看过她的照片有哪里奇怪吗?”
我没话反驳,他说吕秀兰来医院我便信了,可赶过来却压根看不到吕秀兰。这么大的医院,要怎么找一个躲在暗处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难道沈昊天在医院看到吕秀兰后,又匆匆赶回酒店通知我吗?他就不能打个电话给我?我怎么想怎么奇怪,不明白沈昊天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不,也许这个人压根不是沈昊天。我怎么忘了他的影子有古怪这件事情呢?丁香说过,一般影子外面罩了重影的人,多半是被鬼俯身了。
思及此,我偷偷瞟了一眼他的影子,外面依旧隐隐约约罩了个淡影。
我暗骂自己愚蠢,火急火燎跑过来有什么用,假如吕秀兰真的躲在暗处看,我这样反而暴露了行踪。左右待在病房也没有用处,我只好闷声退了出去。
下楼出电梯时,我被熙熙攘攘的人撞了两下,沈昊天适时地护了我一把,无意中回头时,我却突然在即将关闭的电梯中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我赶紧去按电梯,终究晚了一步。
“我看到吕秀兰了!一定是她!”我焦急地去按另外两个电梯,都很慢,情急之下我赶紧去爬楼梯。
沈昊天想拦我:“温馨,你肯定看错了。我比你高,刚才已经把上电梯的人都看了一遍,没有吕秀兰。”
“有她,一定有她,驼背的那个老奶奶就是…;…;”
“什么驼背?吕秀兰不驼背。”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昊天这番话给说愣住了。开什么玩笑,难道那天夜里我碰到的人压根不是吕秀兰?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爬上去,住院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沈昊天拉住一个急急往上跑的护士问了下情况,原来顶楼有人要跳楼。
跳楼?vip病房在住院部最顶层,要爬上天台跳楼势必要经过vip楼层,但那层楼跟下面并不通…;…;我大惊,赶紧跑出去看了一眼,因为隔得太高,我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可我看得清楚,他左手上缠着绷带!
“不好。”沈昊天的脸色也是大变,我们赶紧往顶层爬。
爬到天台时,我已经累成狗,沈昊天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连大气也没喘一下。这下,我更加怀疑他被鬼附身了。
“哼哼,王旭,你们丧尽天良欺负老实人,既然老天不惩罚你们,我就代老天行公道!”小叔站在边缘,只要一个翻身就会坠下楼去。他明明是个男人,嘴里发出来的却是个女声!
肯定有鬼俯到小叔身上去了,可这女鬼显然不是吕秀兰。
“你放了我儿子,你放了他,我求求你了…;…;”小奶奶和小爷爷都跪在三米开外,小奶奶此刻已经泣不成声,我眼睛一酸,赶紧偷偷往他们挪了两步。
“你,不准过来!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他跳下去!”被女鬼上身的小叔凶狠地瞪了我一眼,小奶奶立马紧张地跟着看了过来,她的独眼中流出一股愤恨,我立马怯怯地停下了步子。
“下面看热闹的人,肯定已经报警了。”沈昊天倒是很平静,我总觉得他眼里没有带一丝情感。
“等警察来了,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他微微勾起左边的唇角,像梅超风一样狂笑起来。
你想像不出一个鲜活的大男人张嘴就是女里女气的诡声会多么可怖,我看着眼前这个小叔,甚至有一瞬间的错乱。
他笑完后说了两件事情,我大致明白了来龙去脉。去年,她把孩子送到小爷爷这家医院看病,本来只是普通的发热,但护士给打了一针后突然离奇死亡。她和丈夫一口咬定是护士把隔壁床的错打给了她儿子,但医院不承认。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他们家人天天在医院门口哭丧,最后医院领导层协议免除了她的几百块医药费。他们自然不满意,最后闹去了医调委,结果不了了之。
她公婆不愿意花钱打官司,还怨怼她图省事不带孩子去远一点的儿童医院看病,她为此自责不已,自杀身亡。
小爷爷听完这件事后脸色忽青忽白,我心里猛地一咯噔:这件事情,可能真是医院的错!
然后,“小叔”又说起了林传荣的事情。他说若不是蔡主任再三保证对林传荣的病有把握,孙医生又天天说恢复得不错,吕秀兰与林枫也不会抱有那么大的希望。可林传荣突然撒手人寰后,医院连死因都给不出来,却硬是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对于这件事,孙医生在电话里颇有悔意,我听得出来他们确实有责任。
“不不,我去过云观村找你们的,你们都不在,不行你问他,问他…;…;”小爷爷终于有了反应,他哆嗦着嘴唇看向我身边的王科长他们,他们自是频频点头。
“找过有什么用!人都死了,你们还不停赖账!人命在你们眼里压根比不过那些臭钱!你以为每个人都想用死人来讹你们钱嘛!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小叔突然疯了一般,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简直要爆裂出来。
他撕心裂肺地吼着,激动地往后微微仰去。
“不!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就杀我,杀我…;…;我儿子是无辜的,你放过他,你把我的命拿去…;…;”小爷爷突然红了眼,他颤抖着站了起来,甩开小奶奶的手一步步走了过去,跟魔障了一样不停地呢喃,“你把我的命拿去,结束这一切吧…;…;”
“小爷爷!”我下意识地就要去拉他,却被沈昊天给拦住了。他冲我偷偷使了个眼色,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隐约看到一个花褂子的老太太挤在左边的人群中,她的肩头还立着一只猫!
她此刻正愤恨地盯着小爷爷,压根没有看到我。
沈昊天示意我别出声,偷偷拉着我的手臂往她身边走去。刚才我们上来的时候,看到医院的人已经安排封锁了入口,并不允许其他楼层的人挤上来,真不知道吕秀兰是怎么混进来的。
沈昊天走到她身边后,一把就抓住了吕秀兰的手臂,她显然很吃惊,抬头看了沈昊天一眼,微微一眯眸子,甩手挣扎。
她肩上的小萝卜突然龇牙咧嘴朝沈昊天扑了过去,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它的尾巴本没有任何异样,可向沈昊天甩过去的时候却突然炸毛一样全部张开,尾端眨眼分叉成三尾,每个都是肉色,粗如小指。
我刚提醒不要被猫尾抓到,沈昊天已经抬手挡了过去。
我们这一番举动自然惊动了“小叔”,沈昊天见状,立马作势掐住了吕秀兰的脖子。我呆住,整个人都慌了。周围的人看到这景象,自然纷纷散开,全都诧异至极,不明白沈昊天在做什么。
“小叔”怪叫了一声,从天台便扑过来要救吕秀兰,小爷爷他们趁势赶紧抓住了小叔。
“傻站着做什么,快把她手上的镯子摘下来!”沈昊天抽空朝我低吼了一声,他好像很不舒服,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
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帮忙。无意中看了吕秀兰一眼,却发现她很淡定地任由沈昊天掐着她,两眼无比镇定地死死看着我。我大骇,去抓她手臂的手也微微颤起来。
其实她也是个受害者,沈昊天这样对待一个老人是不是有些过分?
只这一犹豫的工夫,沈昊天的身体突然开始轻轻抽搐。这情形,貌似有些眼熟,像之前那几个恶鬼捏住我心脏后的反应。
被他抓住尾巴的小萝卜赶紧从他手里挣脱出去,然后又恶狠狠地朝我扑了过来。我怕它身上的跳蚤,当然赶紧躲闪,无意中撞到了沈昊天。
他身子猛地晃了一下,手一松,把吕秀兰放开了。
我看他摇摇晃晃地要倒,赶紧上去搀扶,等回头看时,吕秀兰一人一猫已经从眼帘消失。
“你没事吧?”沈昊天一手撑地,大喘了几口气,那模样就像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镯子拿到了吗?”他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难道爷爷想要找的东西就是那镯子?
第四十五章 饕餮盛宴
手脚处的瘙痒锥心一般,我感觉有千万只蝼蚁在我身上爬咬,无论我怎么挠怎么蹭,那种感觉却只增不减。
我还来不及叫,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捂住了我的嘴巴,她的手上居然没有阴魂的腥臭味,隐隐有一股淡香。接着,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百鬼夜行,小心口舌。”
等她把手拿开,我突然发现自己不能说哈了,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封死,怎么也张不开!我大惊,刚想爬起来逃跑,周围突然多了几个狰狞的恶鬼,将我的手脚禁锢住。
被她往院子里拖的时候,我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人,有时候比鬼还要可怕千万倍,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要面临什么,可身上的瘙痒和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厉害。
有很多人都知道我来了这里,她就不怕警察找上门吗?刚才丁香追着黑影离开,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那个黑影是不是故意引丁香走的?
刚才那只黑猫一直诡异地跟在我旁边,用那双闪着幽光的眼睛盯着我,不声不响,就如幽灵。
今天是小爷爷被念索魂咒的第四夜了,我真的太傻了,本来以为过来找林传荣家属好好聊聊,再说服小爷爷他们医院做出应有的赔偿就能完美解决,可她压根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粗硬的石子磨砺着我的背和腿,可这些疼痛远远不及手脚处的瘙痒。
这一次不知道又有多少跳蚤钻进了我的皮肉里,我最怕小虫子,软体如蛆最甚。我一想到有虫子在我的血肉里啃咬,头皮就一阵阵发紧,跳蚤会不会在我的肉里产卵,然后生出一包包小跳蚤,我身上会不会跟穿裙子的小女鬼一样到处是脓包…;…;
就在我被自己吓得快要失去理智时,老太终于停止了拖拽的举动。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我知道,一定不是林传荣家里,因为他门下有个很高的门槛,而我刚才都是在平路上被拖着走的。
其实我很纳闷,那个佝偻的背影看着步履蹒跚,怎么有力气拖得动我?
我刚才的注意力全部被身上的跳蚤吸引过去了,压根没注意眼下身在何处,何况我的方向感本来就不好,一路上除了月光星光再也没有别的光亮。不过我估计应该就在林传荣家附近,反正没出云观村。
“你找我做什么?”黑暗中,那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我看不清她的脸,可这个苍老的声音却是饱经沧桑,沙哑粗粝,我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她抬手在我嘴巴上摸了一下,我试了试,竟然又可以张开嘴了。
“请问…;…;您是吕秀兰女士吗?”吕秀兰就是死者林传荣的老伴。
“我是。”她说话很慢,那种节奏听得我心里发怵。
“人民医院院长是…;…;我小爷爷,我…;…;”我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到有东西从眼前划过,虽然伸手不见五指,可那东西一扫而过带起来的风我还是能感觉到的。是那只三尾猫,我听到它呜呜嘶吼了。
“哼,王旭…;…;他们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早就该死了,他们不配当医生,不配做院长,不配…;…;”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就在这时,一直住在我手里的手机响了,是丁香!可铃声还没响过两秒,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突然就把我手机抢了过去,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这就算了,我甚至模糊地看到她上去踩了几脚。
我的手机…;…;
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钻到了我胸口,在那块黑石头周围移动。等我察觉到小手一样的东西时,头皮都要炸了,是那只猫的尾巴!
“喵呜!”耳边突然响起它尖锐的叫唤,然后我的胸口上就被那条诡异的尾巴猛地按压了一下。
完了,我几乎就在下一秒,开始感觉到胸口有跳蚤在肉里翻动。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觉,可心理上的害怕往往更折磨人,我已经有些绝望:“吕奶奶…;…;我小爷爷就算有错,你也要给他机会改啊,要是每个死在医院的病人都养鬼报复,那还有医生敢给人治病吗?我小爷爷这个人其实很好的…;…;”
“小萝卜?”我战战兢兢地抖着声音劝她,可她好像压根没有在听。我只知道那个身影蹲下身子,将那只猫抱到了怀里。
“你对小萝卜做了什么!”我还想继续游说,可下一刻突然有只手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一定是她养的鬼,我已经嗅到了阴冷腥臭的味道。
小萝卜应该就是她养的那只猫,特么的,色猫一个,自己用尾巴摸我胸,怎么到头来我这个受害者反而成了行凶者?
我没有说话,只感觉到老太蹲了下来,黑暗中的她就像猫头鹰一样行动自如。
一只干瘦的手在我胸口摸索,最后准确地握住了那块石头:“这是什么?”
“吕奶奶,这只是我爷爷给我石头。你想对我做什么?有很多人知道我来找您了,万一我出了事,警察回来抓您的,您不为你孙子着想着想吗…;…;”
“哼,女娃子,你还挺能说,嘶…;…;”我突然听到老太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后响起“滋滋”的声音,鼻中竟然很快就窜入一丝焦味。
石头重新跌落在我胸口,隐隐发出幽冷如冰的寒意。
老太的手难道被我的石头烧焦了?石头明明不烫,为什么她的手会被灼烧…;…;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件事,不久之前,我在陪护室里睡觉时,沈昊天也在旁边,他的手好像也被烧焦过!会不会有可能,他当时就是趁我睡觉想动我石头的?
我听到吕秀兰抽了一会儿气,还听到猫舔东西的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太才又缓缓出声:“我知道有东西护着你,我不会动你的。冤有头债有主,王旭他们该死,你不要多管闲事。世道不公,我只想给我老头讨个公道。”
“可你为什么要害无辜的人?就算我小爷爷有错,那我小奶奶和小叔叔又做错了什么?”我感觉吕秀兰简直执迷不悟,身上的瘙痒难受得很,简直生不如死。
“哼,他老婆?也活该!狗眼看人低,不配活得那么张扬…;…;”
我居然无从反驳,吕秀兰肯定见过小奶奶,依小奶奶的性子,肯定让吕秀兰很不痛快了。
沉默良久后,我听到有人缓缓走远,我刚想大叫,嘴巴突然被一只阴冷的鬼手捂住了。漫漫长夜,她就打算把我扔在这里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爷爷,九风,你们快救我。
身上的瘙痒难耐逼得我泪水直打转,我没办法摸脖子上的绳子,想起嘴巴上曾经有过黑斑,就赶紧狠狠地咬了下下唇,但是并没有熟悉的阴冷在身体中流窜。
以前九风总会出人意料地突然出现,今天为什么还不过来?他会不会找不到我?
老太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困着我的恶鬼居然找来绳子把我给绑了。嘴巴上不知道被捆了什么破布,隐隐散发出臭味。等恶鬼也消失不见后,我哭了一会儿终于振作起来。
可怜我什么也看不到,挣了半天也挣不脱手脚上的绳子,不过被粗绳子磨蹭的地方,瘙痒感会减轻,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只不停地蹭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右腿上被九风灌入的那一小圈阴风突然躁动起来,隐隐发冷,像是在流动。
九风出现在身边时,我正在以极其难看的姿势趴在地上蹭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也痒得厉害,我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温馨~”当他叫出我的名字时,我眼里已经干涸的泪水突然又泛滥起来。
我看不到他在哪里,可慌乱如麻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然后我落入一个幽冷的怀抱,身上的束缚悉数尽除。
我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他好像轻轻颤了下,又温柔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九风,是吕秀兰害我小爷爷,她…;…;她有只猫叫小萝卜,我身上很多跳蚤,我要被跳蚤咬死了,我不想死…;…;九风,我想见爷爷…;…;”我语无伦次地窝在他怀里痛哭流涕,他身上的冰冷能稍微缓解瘙痒,我已经顾不得害怕,只使劲在他身上蹭着。
“你下去领罚吧!”他突然怒了,抱住我后不知道对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哭声一滞,莫名心慌了下,然后我听到不远处有个女声应了一下。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不一会儿我就出了云观村。
我是被他公主抱着走的,不,是飘,而且很快,恐怕压根没人看到我们。他轻车熟路地带着我回了我和丁香下榻的那家旅馆,丁香不在,留了个大字条,应该是出去找我了。
九风把我抛到床上后,我才看到他脸色冷峻得吓人,可我身上很痒,双手下意识地不停挠着,原来被猫尾碰过的地方都已经被我蹭破皮了。
“别挠了。”他勾了勾手指,我的双手突然就被被子裹住了。
然后,他突然压到我身上,钳制住我的双腿,伸手把我的衣服给撕开了。
我大惊:“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