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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女吏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阿尔萨兰     古代女吏日常txt下载     古代女吏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四章 英王驾到

    “到底是上面派下来的,这官派都赶上府尹了。”

    顺天府的几个小官员和师爷嘀嘀咕咕:“这时候了人还没到,咱们顺天府哪见识过这样的啊。”

    “派头?丫一从六品都混秃噜到七品了还派个屁头啊?”有人冷笑:“不就是仗着爷老子牛气,曾经得到过英王殿下青眼有加,我连襟也在大理寺呢,说英王都被她得罪了,这下子是再也蹦哒不起来啦。”

    莲生和许嫣没等进门就听着里面嚷着正欢。

    许嫣直接喊:“这顺天府难道是一入冬草料就不够?一堆长嘴驴吱哇乱叫,真难听。”

    “小丫头片子,你骂谁呢?”

    “谁捡骂就骂谁。”

    许嫣毫不示弱,屋里几个人不干了:“这谁家姑娘有这么说话的吗?不过是经历的徒弟,就是亲妹子也没这么横的吧。”

    “我徒弟说咱们顺天府骡马的过冬草料问题,几位有意见?”

    莲生大步流星进来,将手里的本子往案子上重重一摔:“下官这几日正在看草料和骡马过冬的资料,我们师徒没事嘀咕几句,怎么着,有上杆子捡钱捡孩子的,老几位是专门捡骂?”她微笑着环视四周:“各位要有这爱好,出门随便找帮乞儿,五个大字儿,骂的管饱。”

    屋里那几位一脸不自在,一个官员红着脸叽歪:“顾经历,你也不过是个七品经历,大家半斤对八两,别跐鼻子上脸啊。”

    “您这话说的对,咱们官位上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低气,不过我是比诸位高级一些的。我进过大理寺,办的案子在万岁和贵妃面前受过褒奖,当然谁都有个虎落平阳的时候,不过请诸位记住,虎落平阳也是只虎,总有呼啸山林的那天。”

    莲生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屋内几个人挺的面红耳赤。想反驳吧。人家说的是事实,人家在万岁面前露过脸,虽然听说得罪了英王殿下。可这英王殿下当初干锦衣卫的时候就喜怒不定的,谁知道哪天把人在捞起来?这上位者的心思不好捉摸啊。

    莲生觉得自己话说的有点生硬了,看看大家都傻乎乎站着,也就嫣然一笑:“跟各位开个玩笑。大家可别当真,咱们一个衙门共事。先生了罅隙,倒叫别的衙门的人看热闹了。”

    “呵呵,哪有什么罅隙,咱们不唠的挺热乎吗?对吧。哈哈。”

    有个师爷想着自己人微言轻,还是不要得罪顾经历的好,谁知道人家啥时候再得了圣意给你上眼药呢。

    屋内的气氛有点尴尬。就在这时就听着前院有人快步跑进来:“各位大人,别在这磕打牙了。英王殿下来啦!”

    顾以茉的案子了结后,皇帝就下了旨意向天下公开了郁世钊的身份。声称他是王贵妃和皇帝的长子,因为出生时体弱多病,不得不寄养别处,化名郁世钊,现在成年正式回归皇室,皇室谱牒上名李琰,受封英王。其实王贵妃有点失望,她以为郁世钊能被马上被册立为太子呢。

    王贵妃当年是太后宫中的宫女,因为性情柔婉稳重被太后任命为当年的太子保姆。哪想到这相差十七岁的保姆和太子渐生情愫,并在偷尝禁果后生下一子就是郁世钊,彼时皇帝只有十四岁,还未继位,担心和保姆生子的事情被先帝发现失去欢心,便将郁世钊送到先皇后的亲戚家抚养,直到十多年后继位才接回来。郁世钊在宫中地位超然,宫中很多老人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说破,如今借着最近宫里的事,皇帝索性直接昭告天下郁世钊的真实身份。

    要是过去,清流派们一定群起而攻之名不正言不顺,现在顾尚书家一个小尾巴被皇帝抓在手中,他怎敢乱动,一句恭喜圣上,此乃我大顺之福就将当年的往事遮盖下去,锦衣卫都指挥使郁世钊摇身一变成大顺朝唯一的皇子——英王李琰,字世钊!(为了读者看着的习惯我们以后还是沿用郁世钊这个名字)

    他来了?莲生愣在那,许嫣拉她一把:“师父走啊,大家都去了。”

    莲生只能跟着同僚们来到前院大厅,郁世钊长身玉立,锦衣卫的飞鱼服色换成了杏黄色的蟒袍,外面罩着黑色白风毛的披风,格外的威风。

    莲生跟着顺天府众官员在府尹带领下拜了下去。郁世钊点点头,示意大家免礼。

    莲生和许嫣站在队伍最后面,莲生低着头,只盯着自己脚下的方砖,就听着郁世钊说:“万岁爷命小王多留心这四九城的治安,小王今儿个来也是想和各位大人熟悉熟悉,大家不必拘束。”

    “王爷曾经统领锦衣卫,这顺天府的大小事务王爷自然是成竹在胸。”顺天府尹在一边打着哈哈。

    “过去也来过顺天府,总还是不够熟悉,这年关将至,各位大人想必也是公务繁忙,不必在此陪着小王,只要找个熟悉的人带小王四处看看,了解下情况便是。”

    莲生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就听着郁世钊指着队伍尽头说:“顾提刑,哦,错了,现在是顾经历和本王是老相识,就由她带着本王四处转一转吧。”

    “殿下,下官到顺天府不过几日,对此间情况也并不熟悉。”

    “哦,你是并不熟悉,我是一无所知,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过程嘛,你带我熟悉此事正好。”

    莲生眼前的方砖上现出一双黑皮的朝靴,顺着靴子向上的袍子下角绣着海水江涯,郁世钊已经走到她面前,莲生不得不说:“下官遵旨。”

    顺天府众人屏气凝神地看着这一幕,大堂内一时间非常安静。顺天府尹呵呵笑道:“既然英王殿下体恤下属,那就有劳顾经历了。”

    莲生和郁世钊一前一后走出去,许嫣想了想,抢先几步将英王的护卫隔在后面。

    “不想见我,也不想和我说话?嗯?”

    “殿下说的哪里话,下官不过是小小的经历,为英王殿下带路是下官的荣幸。”

    “哦,那好,这是什么地方?”

    郁世钊指着前方。

    “是下官办公之处。”

    郁世钊大步就往里走,边走边说:“好那就请顾经历给本王讲讲这几天对顺天府的感受吧。”

    莲生无奈,只好跟着往前走,俩人刚进去,英王一把将门砰的一声关上,许嫣跟得紧,差点被那门打到鼻子,气的刚要抱怨几句,忽然意识到郁世钊的身份早已不同往日,只能转过身,没好气地瞪着跟上来的侍卫。

    “你做什么?”

    “你怪我将你贬到此处?”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如何敢怪?”

    “哈哈,果然是怪我,看看,现在都会给我掉脸子了。”

    郁世钊抓住莲生的手“听话,别和我拗着来,现在父皇只有我一个儿子,将来这天下都是我的,我用江山为聘,你还不知足?”

    “英王殿下,下官驽钝,只配做个女吏,江山也好天下也好都不是下官有福气肖想的。”

    莲生努力挣开他的手,向自己的书案上退了两步,后背抵着书案,挺直了腰,正色道:“殿下还是请外面的侍卫大人们进来,你我孤男寡女这样不好。”

    “孤男寡女?哼,你又给我搞什么授受不亲的把戏,我在这里要了你,收你入府,谁能说个不字。”

    莲生冷笑:“果然是一阔脸就变,英王殿下,我顾莲生不是你府里的那些玩物,我站的直走的正,就是死也不会随便被人亵玩后给个名分收藏起来的。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未完待续)

    ps:顺天府是指明清朝两代北京地区,顺天府的辖区在清初多有变化,乾隆八年(1743年)开始固定了下来,共领五州十九县。即通、蓟、涿、霸、昌平五州和大兴、宛平、良乡、房山、东安、固安、永清、保定、大城、文安、武清、香河、宝坻、宁河、三河、平谷、顺义、密云、怀柔十九县,又混称为顺天府二十四州县。

    清于顺天府属下置经历司经历一人秩从七品,与照磨分掌出纳文书。本处的经历是个管理治下刑事的官员,莲生过去是大理寺的从六品提刑,现在被任命为从七品经历,等于被贬了。至于理由嘛,当然是我们过去的郁大人,现在的英王李琰故意的。

第九十五章 血泪(一 告状的妇人)

    “我何时拿你当做玩物?是,我过去不在乎什么,但是后来和你慢慢熟悉了就不同了,你非要拒人千里之外吗?”郁世钊这时也觉得自己刚才火气太大说话伤人,急忙补救。

    “如果殿下对莲生还是像过去一般,大家朋友般相处,莲生可以接受。别的,那就算了吧,我高攀不起。”

    郁世钊见莲生背绷得直直的,肩膀紧张,眼中满是戒备,叹口气:“只因为我对那些滇人,和那……”

    “不仅仅是这样,你我相遇时本就是官民身份有别,但我这人很自恋,深信自己能努力去闯出一片天地,成为真正的女吏,这样我自然也能和你并肩站立在一起。但是现在,我们之间是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走过去。殿下,我性子如何你是知道的,我不会委屈自己成为你后宫中的一份子,你现在身份不同,昔日能遣散侍妾,今天是不可能做到这点了,毕竟上面还有万岁爷还有贵妃,你站在这个位置上便已经身不由己。”

    “求仁得仁,是么?”郁世钊凄然一笑:“除非我能说动万岁和贵妃接受你,且只能有唯一的妻子,不能有姬妾,对不对?哪怕我已经身在高位,甚至将来拥有整个江山?”

    “是,这个想法在你们看来我是疯了,就当我疯了吧。我无法做到和别人分享丈夫,不管有怎样的荣华富贵。”莲生的双眼中浮起淡淡的水雾,鼻子微微发红:“我们之间,差距太大。”

    郁世钊直盯着莲生的眼睛,心里波澜起伏。

    这想法何止是疯了!历朝历代只取一个的皇子皇帝寥寥无几!但为什么,自己竟然觉得接受这样的条件也比就这么真的撒手放开她好。

    郁世钊定定地看着莲生。向前伸出手去,忽然凄然一笑:“你这丫头,真是折磨人。”

    莲生叹口气:“殿下那就将我忘了吧,我现在顺天府挺好,接地气,能直面那些民间的案子,以后和殿下见面的机会也少了许多。时间久了自然相忘于江湖。”

    “休想!”郁世钊忽然又在瞬间变成了过去那个跋扈的锦衣卫:“你不要想着乾二。想着王恒,我会努力去达成你的条件,在我没放手之前不许你私自将我忘了!”

    “和乾二和王大人有什么关系。”

    “哼。你要是敢接受他们,我就把乾二贬到天边去,叫他这辈子都甭想在见到一个活的女人,再送王恒十个八个又丑脾气又臭的女人做妾。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郁世钊嘴一撇,又像过去一样一派嫌弃的劲。

    莲生刚才还心里难受。这会又被他逗的忍不住扑哧一笑:“太坏了,王大人哪里对不起你,竟然要这般整他。”

    “若是他对你有非分之想,便这般对待。看他敢炸刺。”

    郁世钊见莲生笑了,眼睛亮晶晶,背也不像刚才那样绷得紧紧的。方才可真如弓起背毛都乍起的猫。

    “我会尽量按照你的要求做,但我不是圣人也不屑做圣人。莲生,我在朝廷事务上是不会苟同于你的看法的。我希望你也能成熟起来,站在我的角度去看那些问题。”郁世钊打开门:“我该走了,再多待一会恐怕这顺天府的谣言要满天飞了。”

    “其实,你是故意来这里做给那些人看的对不对?”

    莲生鼓足勇气问道:“将我贬到顺天府,其实是不想我离万岁,离贵妃太近吧。”

    “你还是有点良心的。”郁世钊见莲生走过,手一伸想摸她头发一下,一眼看到门外盯着自己的许嫣,伸出的手拐到自己脑后,然后尴尬地笑道:“远离漩涡,对你最好。我前阵子耳根子总发烧,不知道哪个小野猫在背后嘀咕我呢。”

    许嫣闻言,急忙看向莲生,莲生轻轻对她眨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郁世钊敏捷地捕捉到师徒二人的互动,低头一笑:果然,这师徒二人这几天没少在背后骂自己。

    莲生随着顺天府众人送郁世钊出门离去,许嫣轻轻拽着她袖子问:“你们和好啦?”

    “嘘,说什么呢。”莲生急忙环顾四周,许嫣的话并未被周围人听到,但是这次英王来顺天府视察。又点名莲生作陪,这其中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顾经历并没有得罪英王,相反在英王面前还很有脸面!

    于是那几个背后嘀咕她的人脸色都很不好,看着莲生望过来,都急忙低下头,悄无声息走得干干净净,一时间门口只剩下府尹。

    顺天府尹对莲生点点头,目光中一片了然,莲生也不想多解释什么,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爱怎么想随便。

    刚才郁世钊的话对她震动很大,她没想到郁世钊竟然考虑接受她的条件,同时她也扪心自问,自己对郁世钊是否要求太苛刻一些,那个孩子是无辜,但政治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自己前段时间难道真的是圣母心发作?

    莲生正愣神,忽然有人一把抓住她衣襟,并顺势跪了下去:“姑娘你是官,对不对?我听人说有个女官很厉害你就是那个女官对不对?”

    莲生低头一看,一个老妇人跪在自己脚下,边哭边说:“姑娘大老爷,老妇人有冤情啊,求大老爷做主。”

    姑娘大老爷这叫什么称呼啊,乱七八糟,许嫣哎的一声刚要说话,莲生冲她摆摆手,伸手扶起老妇人说:“老人家,你先起来,有事慢慢说。”

    老妇人看着有五十来岁的样子,头发花白,衣饰还很整洁,看着是小康之家出身,只是眼睛可能是哭了太多,红肿的像个桃子,莲生掏出自己的帕子,帮她擦拭一下泪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女儿被夫家害死了!”老太太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莲生和许嫣一听事关人命都愣住了:“老人家,你是哪里人士,此事可曾报官?”

    “老身是通州人,我在通州报官,可是官府说我女儿是意外死亡并无谋害之事,老身家中只剩我一人,不得已只好跑到京城来,老身听店小二说顺天府新来了女老爷,说女老爷是大青天,老婆子想女老爷也是女子,一定能帮女子申冤,姑娘,你就是那位女老爷吧姑娘。”

    老妇人眼巴巴地看着莲生,肿的桃子一样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莲生点头说:“顺天府内的确现在只有我一名女吏,老人家,你和我先进去,慢慢说来,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景,那通州县衙又是具体如何说的好不好?”(未完待续)

    ps:按照读者习惯,郁世钊虽然认祖归宗但文中一直叫郁世钊,方便大家理解。莲生对郁世钊是有好感也有爱意在,但一个是觉得俩人差距大,一个是对他处死宫中那个孩子有看法。两个人之间得理念还是有不同。我们不能要求一个生长在现代,公安大学马上毕业的女生能接受那些政治阴谋,也不能强求一个古人接受现代人一夫一妻的观念。郁世钊已经很努力了,他希望能达到莲生的要求,但是皇帝和贵妃以及别人可不会认同。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每日上午10点和下午4点更

    谢谢大家支持。周末快乐。

    明日的案子会更精彩,这个案子叫血泪,想想,为何尸体会流出血泪呢?

第九十六章 血泪(二 毫无疑点?)

    通州县的一个小院里,门口挂着白幡,堂屋内点着油灯,堂屋后面的房间房门紧闭,许嫣坐在堂屋,不住地用眼角瞟着那扇门,很担心它咿呀一声会自己打开,然后刺骨的冷会顺着门缝渗出来。她知道那个房间内温度极低,冰冷刺骨,地上铺满了冰,保护着冯氏的尸体。她只希望莲生快点将事情讲完,早点离开这里,看着那间房,再看着对面坐着的老妇人,许嫣忍不住将两手用力地握在一起,她有点紧张。

    灯火昏暗的房间内,冯老太脸上的皱纹刀刻一般,前日肿成桃子一般的眼睛微微有点溃烂,却精光十足地盯着莲生,渴望从这位“女老爷”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莲生看着老妇人,犹豫了尽量委婉地说:“老人家,我已经详细查看了仵作填写的尸格,也去检查了令嫒的遗体,和尸格填写的相符。”

    “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前日去顺天府告状,将“女老爷”请来通州后,冯老太每天都在求菩萨保佑。今晚莲生忽然带着人风尘仆仆来到自家,她以为可以为女儿申冤,满怀希望,这会儿听莲生这么说话,再看到这位“女老爷”的徒弟,坐立不安的样子,冯老太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是说县令的判决是正确的。”莲生咬了一下嘴唇,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令嫒的确是被围墙压死的。”

    “不!这不可能!大冬天,那围墙怎么会倒?没有下雨没有下雪,刚入冬,好好的围墙会倒?我不信!”冯老太精神几近歇斯底里,一下子就跳起来。接着嗵地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冲着莲生不住地磕头:“女老爷,女老爷,您是青天大老爷,求您再好好查查吧,我女儿是冤死的,她给我托梦说了。说是被秦家人害死的。”

    “老人家。你快起来。”莲生和许嫣一起去拉她起来。这个瘦弱的老妇人,却如生根一般坠着不起,莲生只能正色说:“老人家。我很同情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这案子清清楚楚的,我不能随便去冤枉秦一手。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思念女儿太过才会梦到她。托梦这种鬼神之说如何能认定为犯罪证据呢?”

    原来前日找上门的冯老太,本是通州人士。丈夫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以塾师为业,两人膝下只有一女闺名秀兰。冯塾师去世后,冯老太和女儿相依为命。去年春天,女儿嫁给了同城开药铺的秦家独子,外号叫做秦一手的。这秦一手年纪不大却很有本事。从小家学渊源,开的方子用的药总是比别人的见效快。在通州很有些名气。小夫妻本来是和和美美,哪想到四天前秦家人忽然来报说冯氏在院子里被围墙压死了。

    冯老太认定是秦家人谋害了女儿,去县衙击鼓告状,县令命仵作检查过冯氏的尸体后认定是意外,冯老太心里不甘,便雇车跑到顺天府来。莲生前日大概了解了情况后,带着许嫣匆匆赶到通州开始调查此案。

    莲生先是对照仵作填写好的尸格查看了冯氏的尸体,很出乎她的意外,冯秀兰的尸体保存的相当好。原来冯老太爱女心切,同时颇有见识,买来大量的冰在家中保存尸身,现在又已经入冬,天气渐凉因此这几天内尸体保存的非常完好。尸体外部的伤痕的确如尸格上所写,基本都是被砖石砸到淤伤或者面部擦伤,同时嘴巴和鼻子里都有尘土,说明她曾经被围墙的碎石和泥土埋过还是埋了挺长时间。这也证明了秦家人所说,事发时秦家老两口去寺院上香未归,秦一手在药铺坐堂,因倒塌的围墙在秦家内院,一直没人发现,等到秦家二老回家后发现已经无力回天:冯氏被倒塌的土石压着已经气绝身亡了。

    今天莲生带着许嫣又走访了秦家附近的邻居,了解到秦家的具体情况。

    “秦家小娘子可是个贤惠人,性情也好,到底是秀才家的女儿,知书达理,孝敬公婆,老掌柜两口子满意的不行。”

    “是啊,是啊,小夫妻也和和美美的,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怎地会如此苦命。”

    “也真是时运不好,谁能想到好好的墙它就倒了呢。”秦家附近的街坊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七大姑八大姨啰嗦起来可真要命,等到莲生师徒回到县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莲生又找到师爷,调出冯氏一案的审问记录,最后认定冯氏死亡氏纯属意外,她就是很倒霉被倒塌的围墙压死的。于是师徒二人用过晚饭匆匆就来到冯家,跟冯老太通报此事。

    冯老太最后还是挣脱不过莲生师徒,被搀扶起来。听到顺天府的老爷都如此说,冯老太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希望,她一把推开莲生就冲向后屋后屋门哐当一下开了,一股阴冷的气息马上透了过来,许嫣吓的呀了一声,莲生说:“别怕,只是尸体而已。”

    “秀兰啊,秀兰啊,你死的好冤啊……女老爷都不帮你啊,我可怎么活啊。”

    老妇人嚎哭哭扑向床上的尸体,忽然啊的一声惨叫,莲生担心冯老太急火攻心脑出血,急忙冲过去问:“怎么了?”

    这间房内没有点灯,窗外月亮光淡淡的透进来,能隐约看到房内的情景,只见冯老太站在女儿尸体边,双手平伸着,彷佛不会弯曲,莲生怕她被悲痛迷失心智,走上前劝道:“老人家,令嫒……”

    “血,这是血!她流血了!”老妇人伸直双手,动作很是怪异。

    “许嫣,将油灯拿来!”

    许嫣拎着油灯,站在门口不敢进,莲生从她手中接过油灯,停尸房内瞬间明亮多了,只见冯老太平伸的手上果然是腥臭的血水,莲生心里骇然,举着灯拉开帐子,惊讶地看到躺在冰块上的冯氏双眼中流下两行血泪!

    这情景实在诡异,许嫣正好站在门口探头看过来,油灯一亮,冯氏惨白的脸和血泪映入眼帘,许嫣吓的啊了一声,哆哆嗦嗦地问:“她可是流了血泪。”

    “是血,但未必是泪!”

    莲生大学时一个法医系女同学就曾经讲过,自己高中的一个男同学在江中游泳溺死,家人赶到太平间后那名同学眼中忽然流下两行血泪。

    “同学的妈妈当时就晕了过去。”女同学叹口气继续说:“我那时也不懂,真以为同学是舍不得他妈妈,现在才知道是因为溺毙的尸体在水中会承受水压,打捞起来以后体内压力会渐渐减少,喉咙粘膜的位置在离开水面后也会开始积血,尸体在被搬动的时候血管破裂血水也开始渗透出来。鼻腔和泪腺都是相通的,这很可能会形成所谓的血泪。”

    “那小说和电视剧中讲的那种中毒之类的七窍流血呢?可能吗?”当时的莲生好奇地问。

    “尸体腐败都是先从腹腔开始的,腹腔内气体膨胀,也可能会形成一些血水。”

    电光火石间,莲生想起那个女同学的话,于是她低声说“这不是有冤情,这可能是内脏腐败导致。”

    “哈哈哈!荒谬!”冯老太嘎嘎嘎地干笑着,接着猛然收住,沾着鲜血的手指指向莲生:“我女儿委屈啊,她在哭啊,你看到了吗?女老爷!我女儿和你年纪彷佛,她只有十八岁啊,同为女子,你如何忍心看着她有冤不能诉,含恨九泉!”

    “老人家,你听我解释。”

    “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莲生望着冯氏惨白的脸,心里也很不好受。冯老太被刺激的几近疯狂,但她不能因为同情就罔顾事实和律法。

    莲生盯着冯氏的尸体,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伸手按了按冯氏的肚子,冯老太尖叫:“你做什么?”

    “奇怪啊,尸身保存的很好,腹腔内没有膨胀的迹象,这血是从哪来的呢?”(未完待续)

    ps:讲话时双手握在一起,是我刚工作时女上司的习惯动作,她当年算是个知性美女,现在还是小有名气的心理学家,但那时她还未从事心理这一行,她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习惯动作暴漏了内心的紧张不安。她和我讨论时其实内心并不自信,色厉内荏。套用最近流行的网络用语:然而,我早已看穿了一切。

第九十七章 血泪(三 颅内的钉子)

    仵作的尸格上只写了面部有擦伤,估计是围墙倒塌时飞溅的土石擦到的,仅仅破了点皮。冯氏相貌秀美,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自己未嫁时的闺房里。莲生掏出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泪,然后将帕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许嫣看到这,胃里一阵翻滚,急忙转过头去看着脚下。莲生放下帕子说:“腥臭味很大,真是奇怪,脸部只有擦伤,怎么颅内会有出血呢?”

    冯老太看着莲生举动怪异,也不再哭叫,盯着莲生做完这一系列事,着急地问:“可是有何不对?”

    莲生刚才看到冯氏腹腔内没有腐败迹象,想起当年女同学在说起七窍流血的故事时讲过,如果死者颅脑内有损伤也会导致流血。既然不像是体内腐败气体膨胀所致,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颅脑内的损伤,脸部完好如初,看不出伤痕,那么伤痕应当就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莲生的目光停留在冯氏的头发上,冯老太显然是太爱女儿,冯氏的头发梳的很好,上面还插满了珠翠。

    “有剃刀吗?”

    “刀!”冯老太一哆嗦,她听人说过有的仵作是要把尸体剖开检查的,爱女心切,这如何使得?

    “女老爷,你可是要把我女儿肚子剖开?万万不能啊。”

    “我要的是剃刀,只是想剃掉她的头发。老人家,我现在怀疑你女儿头颅内可能有伤,需要剃掉头发观察。”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是女子,怎么可以剃掉头发呢?下葬时也不好看啊。”

    许嫣已经克服了生理上的不适,在一边问:“我说老太太。你可真有意思。要我们帮你查你女儿的冤屈,我们查不到你哭天抹泪,查到了有些蹊跷你又推三阻四,感情之前多痛苦多难受都是装的不成?师父,我看咱也没必要在这跟她耽误时间,忙乎两天了我还想好好睡一觉呢,这大晚上谁乐意对着尸体。”

    冯老太被许嫣当头棒喝。瞬间神智清明许多。

    “老人家。要为你女儿申冤必须查明她头部是否有伤,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就别在意头发不头发了。”

    冯老太颠颠地扭着小脚出去。很快翻出一把剃刀来,不好意思的说:“这还是过去养兔子,刮兔毛的,能用吧。”

    莲生没时间和她啰嗦。接过剃刀说:“许嫣,你来帮我举着灯。”

    许嫣犹豫下还是走了过去。举着灯,却扭着头,不敢看冯氏的脸。

    “老人家,你再去打盆水来。”

    莲生第一次做这种事。而且这时女人都是长发,头发长而厚重,她先拆下冯氏头上的珠翠。边拆边说:“怀璧其罪。老人家,你女儿以后入葬简简单单就好。切不可再弄这么多珠翠首饰了,你就不怕被人盗了去?”冯氏此刻看到女儿遇难有了眉目,对莲生机会奉若神明,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住点头。

    这活可真不好干啊!屋子里阴冷的要命,床上也放了很多冰块,冻的莲生手指酸疼,几乎握不住剃刀。冯氏尸体保存的好,虽然脸面没有腐烂,可也冷的渗人,头发丝都透着凉意。这冰冷潮湿的死亡气息!莲生眼前晃动着顾以茉中毒死去的场景,她猛然眨眨眼,将这些杂念都抛开去:你现在要努力的帮这个女人找出真相,不要怕!过去在美剧中看到那些csi成员直接面对各种问题的尸体,同学们谈论时都兴高采烈,还有人说看着《识骨寻踪》都能吃下饭去。可是当真正接触了尸体后,莲生才发现现场刑侦人员有多伟大。像冯氏这样死亡了四五天的尸体,不管保存的有多好,都不可避免带有死亡的气息:类似生猪肉的那种腥味,混着阴湿的冷意让人毛骨悚然。

    莲生手冻的拿不住剃刀,不得不哈几下热气,接着继续剃。

    冯老太都看在眼里,抹着眼泪去灶下烧姜汤,她边往灶膛里填柴火边念叨:“秀兰,女老爷是个大好人,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女老爷嫁个好人家,子孙满堂。”

    莲生终于剃掉了冯氏的全部头发,许嫣此刻也慢慢地不在害怕,好奇地睁大眼睛举着油灯去看。

    莲生让许嫣将油灯在挑亮一些,对着冯氏清白的头皮一点点照过去,许嫣忍不住惊讶地长大嘴巴,惶恐地看向莲生:“师父,这就是……天啊,好残忍!”

    “对,看来这才是冯氏的真正死因!”

    只见灯光下,冯氏的脑门中一个黑色的圆点,那正是一颗没顶的钉子!

    莲生拾起刚才那块染血的帕子,垫在手上轻轻地拔出钉子,只听着很轻地扑的一声,一根三寸多长的铁钉子被拔了出来,随着钉子拔出,一股腥臭的气息迅速蔓延开来,莲生和许嫣躲闪不及,齐齐干呕几声,只能夺门而出。

    冯老太从灶间听到这边有动静,擦着手过来问:“女老爷有什么吩咐。”

    “老人家你家可有熏香等物?若是没有茴香大料这些也可以,撒一些到那房内,味儿有点大,再煮点水,让我们洗洗手。”

    “味儿?”冯老太心道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地会有什么味儿?她的目光转到莲生手里的钉子上“大人,这是……”

    “老人家,我刚才错了,你女儿的确是被人害死,这就是证据!她是被这根钉子插入脑中再被围墙压住的,真正害死她的是这根钉子。”

    “天呐!”冯老太看到钉子,眼前一阵阵发黑:“怎地如此恶毒?一定是秦家,秦一手!”

    “妻子无辜被害,丈夫通常都是第一嫌疑人,而且刚才拔出钉子时气味很大,这钉子又乌黑,我怀疑很有可能是煨了毒的。许嫣我们真要会会这个秦一手!看他到底有没有在背后来一手!”

    许嫣此刻脸色苍白,眼睛也不敢盯着那钉子,将油灯放在堂屋桌上,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

    冯老太按照莲生说的找出茴香大料等煮了水出来,让莲生师徒洗了手,然后端出姜汤说:“那屋子太阴冷,喝点姜汤驱驱寒,这汤里加了不少红糖,趁热喝了吧。”

    冯老太在看到女儿被谋杀的证据后,整个人倒是镇定许多,她放下姜汤,跪下对着莲生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莲生刚要起身扶她,冯老太自己已经起身。

    “女老爷,老婆子刚才有不对的地方给女老爷谢罪了。求您帮我女儿申冤查出真凶。”

    “老人家你放心,这是我分内事,既然被我发现就一定要追查下去。”

    莲生想着冯氏表情安详宁静,根本不见钉子入脑时的痛苦狰狞的表情,暗自思忖着:她表情那么平静,难道是在昏迷中遇害的吗?从调查笔录来看,两个老人头天去香山了,秦一手一天都在坐堂。还是秦家二老回来后发现儿媳被围墙压死,找人去药铺,他才哭着回家的。这几个人的不在场证据真是干净利索。

    莲生喝下一口姜汤,热乎乎下肚,浑身都暖合起来。

    冯老太也跟着喝了一碗,喝完叹口气:“我家秀兰来小日子时腹疼,我总要给她煮姜汤喝,她气血不好,我还想着嫁到秦家,可以好好调理下,明年也许能抱外孙了,哪想到……唉。”(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血泪(四 又一起杀人案)

    一间不大的小庙,外面看似乎荒废很久,屋脊的瓦片上生满了枯草,在寒风中摇曳,格外萧索。“请问,何三姑在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很是耳熟,正是我们的顺天府经历莲生,身后还跟着她的小徒弟许嫣。

    “门没锁。”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莲生推开门,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一声,一阵浓郁的香烛气味差点将人熏个跟头。

    “两位小姑娘想问点什么?婚姻前程子女?还是家人健康?”

    一个黑衣老妇人跪在佛龛前,见人进来站起身,破庙里光线不是很好,老妇人一头白发,皱纹刀刻的一般。眼神却很犀利,隐隐透着寒光。

    莲生笑眯眯地拉着许嫣:“我这个妹妹刚出嫁不久,想看看到底是能生儿子还是生女儿。”

    许嫣非常配合地装出一副羞涩小姑娘的样子低下头,两个手指对在一起,绕啊绕的,一派娇羞。

    “呵呵,姑娘是专门来寻我老婆子开心的吗?”何三姑冷笑一声,指着门:“这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事就请离开吧,老婆子不送了。”

    “三姑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诚心来拜三姑的。”

    “哼,两个黄花闺女说起生儿子生女儿也不嫌臊得慌。”何三姑冷哼一声,莲生和许嫣对视一眼,心道这个何三姑还真有点本事呢。

    “何三姑果然厉害。我是为冯氏来的。”

    “哪个冯氏?”

    “冯秀兰,城中秦家药铺的儿媳妇。听说她死之前来过这里,不知是想从三姑这求个什么?”

    原来昨晚认定冯氏是被人谋杀的以后,回到县衙,莲生想到下午从秦家附近邻居那了解到冯氏出事的前一天曾经来找过何三姑。便琢磨这何三姑也许能知道点什么。何三姑是望门寡,没等过门未婚夫就去世了。她立志守节,从族人中过继个儿子,母子相依为命。据说是因为性情贞静,整日念佛感动了菩萨,开了天眼,这些年就靠给人打卦看病消灾为生。自从儿子娶亲后。她和儿媳相处不好。看到儿子性格懦弱,左右为难,便一个人搬到这破庙中栖身。至今已经有一年多了。

    “那个冯氏啊。”何三姑摇头叹息:“可惜了,她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因为小日子不准,自己才发现。想叫我看看是男是女。”

    “那是男是女呢?”许嫣非常好奇,眨巴着圆圆的眼睛问。

    “一团模糊。老婆子当时还觉得奇怪,虽然坐胎时间短了点,可也不至于开了天眼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一团没形状的血肉。现在想来果然是天意如此。那孩子本是无根之人,不会有成形的机会了。冤孽冤孽。”

    “她只和你说了这些?没有别的?”

    “哦,还说了我小柱何时回来。还问我小柱年后还走不走镖了。”

    “小柱?是谁?”

    “小柱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读书不成学了点武艺防身。跟着通州镖局走镖。哦,说起来我家和冯氏也是亲戚。老婆子的儿媳妇的娘家妈是姓秦的,就是那秦一手的亲姑母。秦家出了这等事,出殡时老婆子要好好给冯氏念念经哩。”

    莲生见问不出什么,便从荷包掏出点银子,命许嫣交给何三姑。

    何三姑摆手道:“老婆子怎敢收官家的银子,这位大人莫要折煞老婆子。”

    “三姑看出了我们的底细?”

    “两位姑娘气度不凡,将来都是有大造化的人。”

    莲生笑道:“那就承三姑吉言了。”

    “三姑,三姑出大事了!”门哐地被人推开,闯进来的是个30来岁的汉子,也顾不得还有人在,大声嚷着“柱子把他媳妇给杀了!”

    何三姑闻言眼前一黑晃了一下,莲生急忙上前扶住:“三姑,你小心。”

    “杀了?这个傻瓜啊,竟然就杀了,我一番苦心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何三姑本就苍老,老泪纵横下显得格外渗人。

    “三姑,你快跟我去官府看看吧,柱子已经被官爷抓走了。”

    来报信的是何三姑的娘家侄子,何达。

    “何达,小柱怎地会突然回来,不是年前才到家吗?”

    “镖局的货在南边被官府差了,大镖师都能进去了,柱子没辙只能先回来,听说昨个晚上到家的,哪想到一大早就闹出这等事。三姑快和我走吧。”

    何达以为房内的是来看病的妇人,也没在意,就听着何三姑声音嘶哑说道:“两位大人,果然是冤冤相报,老婆子以为算计的万无一失,没想到我那小柱竟然提前回来了。两位大人若能保的我儿子不受大刑,不被官府折辱,老婆子定会送大人一份大礼。”

    “三姑可是叫我枉法?”

    “杀人偿命,老婆子不敢奢求小柱能活命,只是上堂多半要打,就是判了进大牢也要打杀威棒,我只求大人免了我儿子受这鞭挞之苦。”

    “这个没问题,那你要送我的大礼是什么?”

    “自然是关于冯氏。”何三姑看着莲生:“冯氏的死我猜不是意外,大人以为然否?”

    “三姑真会故弄玄虚,若是意外我会来找你打探消息吗?”莲生一笑,露出小小的梨窝,眼神明亮,恰如一只狡黠的小猫。

    “老婆子一定不会叫大人失望的。”何三姑说的神秘兮兮,莲生点头:“好,我信三姑,我会命县令不得对你儿子用大刑,牢房也不许打他杀威棒,你那份大礼何时给我?”

    “老婆子去县衙看了我儿子就给。大人放心,这份大礼不会让您吃亏的。”

    县衙外围了好多人,有一些街坊邻居吵吵嚷嚷议论着什么:“柱子是个忠厚孩子,今日杀人定是被逼迫的走投无路了。”

    “他那娘子,整日妖精似的,就不是个好货,可怜柱子咯。”

    莲生等人跟着何三姑过来,围观的人见何三姑到了,都收了声,有老街坊上前说:“三姑,节哀啊。”

    何三姑面无表情,众人纷纷给她让出一条通道,她直接挤到了人群正前方,看到她的儿子何柱跪在堂下,一身血迹。

    县令先看到了莲生,急忙上前长道:“经历大人请上座。”

    围观的人们听到经历大人四个字,皆在窃窃私语:“原来这就是京城有名的女吏大人!”

    “竟然如此年轻?听说破案有如神助,还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啊。”

    许嫣听到众人议论,与有荣焉,不由挺直了腰板。

    莲生只好坐在一边,同时对县令低语:“不可对人犯随意用刑,只审问便是。”

    县令答应着,一拍惊堂木,两边衙役用棍子点地喊着肃静--威武。

    许嫣低声问:“我们不是查冯氏的案子吗,在这里看这个案子做什么?”

    “这何三姑似乎知道很多东西,我们且等等看她到底会有什么大礼给咱们。”

    “何柱,你可知罪?”

    “老爷,人是小人杀的。一刀一个,只恨那奸夫逃的快,只砍断了他一条胳膊。”

    “你且说说是如何情况。”

    “小人是跑镖的,本来说是年前才回家,只是没想到这趟镖主家出了事,小的只能提前回来。昨个半夜才到家的,发现大门在里面插着。小的心想大晚上天又冷,舍不得唤媳妇出来开门,便来到后院爬上墙跳了下来。”

    何柱说到这里,忽然间咬牙切齿,握紧拳头显现出极为气愤的样子,县令明白他定是撞见妻子和人偷-情,同是男子,也不落忍,说道:“你将事情如实说出来,本官自然会对你酌情处理。”(未完待续)

    ps:何柱媳妇和谁在一起?秦一手吗?难道冯氏是因为发现丈夫和表妹有私情才死于非命?其实,没那么简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九章 血泪 (五 打胎药)

    月黑风高杀人夜。何柱从后墙翻进院子时看着月色晦暗,脑子里忽然就冒出这么一句。呸呸呸,不吉利,他使劲摇晃下脑袋,仿佛能把忽然涌上来的奇怪念头晃出去。

    他轻轻落地,因为月色不明,他从后院墙下来,小心地摸索着往前院走。离很远看着前院卧房亮着灯,心里就像这大冷天喝了碗羊肉汤一样,熨贴舒坦,脚步都瞬间轻快起来:媳妇,软软的香喷喷的媳妇儿,你男人回来啦。

    何柱这个媳妇是他自己挑的,他娘何三姑当初相中的是冯塾师的女儿秀兰,说冯家女温柔贤淑有旺夫相,还是个能生养的;可他一眼就看中了寄居在秦家药铺的秦家表姑娘刘氏,那才叫媚眼如丝呢,杨柳般的身段,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白皙的皮肤,红润的小嘴儿,一个眼波丢过来,心都酥了一半。他每天在秦家药铺外面转悠,希望能遇到刘氏。

    何柱这些年从没忤逆过母亲,唯独这件事上偏和三姑对着干。他迷刘氏迷的很,央求着何三姑派媒人上门求娶。何三姑坚决反对这件事,说刘氏女烟视媚行,看着眼神不好,主淫荡,家宅不安。何柱为此同何三姑闹了多少次,最后竟然以绝食自杀相威胁,何三姑一辈子守寡,只有这一个过继的儿子,悲愤交加,气的跑到破庙居住,从此吃起了长斋。冷风里何柱想起这些往事,对老母的愧疚多了一层,心道自己这两个多月没着家,这次回来该给那破庙加固一下,换下瓦片也好过冬。何柱喜滋滋地来到前院。心里琢磨着给媳妇儿一个惊喜,便绕到卧房窗外,刚想敲下窗棱,透过厚厚的油纸,忽然间他发现不对劲!屋内有个男人!

    男人瓮声瓮气的生音透过窗户传过来,听不清在说什么,只可以确定那是个男人!间或伴着女子的呢喃和呻-吟。何柱听到这个声音。浑身的热血都往头上涌,这是他媳妇刘氏的声音,那贼妇。原来有奸-情!何柱本来就是干长力气不长脑子的主儿,大吼一声“奸夫淫妇纳命来!”

    房间内慌成一团,灯瞬间被吹灭,何柱跑到正门前用力推门。门里面反插着,何柱是走镖的。随身背着大刀,他举起大刀对着木门狂砍一阵,这会功夫,就听着后院砰的一声。何柱子拎着刀冲向后院,一个黑影已经冲上了院墙,何柱抓住那人脚脖子不撒手。那人一半身子身子已经跨过去,回过身着急地来掰何柱的手。何柱气极了拎刀砍向那人伸过来的手臂,咔嚓一声,接着是一声惨叫,何柱这时被溅了一脸一身的血,忍不住打个激灵,手一松,那人已经滑了下去。何柱没有去追,又绕到正门,刘氏已经传好了衣服跪在当屋,看到丈夫一身是血,凶神恶煞的进来,吓得不住磕头:“我错了,我错了,相公饶命啊。”

    “那人是谁?是谁?”

    刘氏一个劲摇头,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脏兮兮糊在脸上。何柱心里烦躁,指着刘氏怒骂:“怪不得我娘不叫我娶你,果然是烟视媚行不安于室,可怜我为了娶你害得我娘栖身破庙,我不忠不孝戴了绿帽子也是活该。”

    “哼,你以为你娘清白吗?半斤八两,梅香拜把子大家都是一样人罢了。”刘氏听到他提起婆婆,恶从胆边生忍不住讽刺几句,何三姑坚决不许娶她进门,倒是她娘看着何柱人高马大身体好,能挣钱,才同意将女儿嫁给他的。刘氏无意中从母亲那得知了何三姑早年的一些事情,对这个坚决不许她过门的婆婆充满了鄙夷,无意中就这样流露出来。这何柱此刻内心充满对何三姑的愧疚,兀自在想当初愧不该不听老人言,这时听到刘氏竟然出言侮辱自己的母亲,暴跳如雷,一刀就砍向刘氏的脖子,刘氏没想到这个窝囊废丈夫真敢下死手,倒地的那一刻还目露惊讶,长大嘴巴要叫却叫不出来。

    何柱杀了人,在灶下翻检一阵,找出点酒菜,也顾不得热一下,冷酒冷菜吃下肚,心里带着怨气,很快把自己灌醉,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跑到堂屋一看刘氏的尸体已经硬挺了,他这才意识到闯下大祸,便打开院门,站在门口大喊一声:“我杀人了!”将街坊们引来,托人去报官,自己在家乖乖地等着差人来抓。

    何柱一口气讲完自己杀人的全过程,堂下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这也算是自己投案吧,且情有可原啊。”

    “何柱是个好后生,可惜娶妻不贤害了自己啊。”

    “所以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这些年轻后生,听到了吧,婚姻大事必须要听父母之言,何柱这就是前车之鉴啊。”

    好嘛,堂下自顾自的开起了批判会和经验总结大会。

    县太爷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不得喧哗。”

    他环顾四周,见众人都闭了嘴,这才问道:“何柱,既然你说你妻子是与人通-奸被你杀死,那奸-夫何在?没有奸-夫,拿不出证据,谁知道是真有奸-情,还是你故意杀害刘氏,事后为了脱罪编出这样的谎话来。”

    “老爷,昨晚夜黑,小的未看清那奸-夫长相,但是有伤为证啊,小的那一刀应该砍断他胳膊,只要寻找胳膊带伤的便是奸-夫!”

    ”一派胡言,这通州城内有多少人?一个个排查又要花费多少时日?你口口声声说妻子刘氏和人通-奸,又因口舌侮辱尔母怒而杀人,所谓捉奸拿双,只凭你一面之词如何能认定刘氏通-奸在前你杀人在后?”

    莲生在一边听着,连连点头,心道这县令还是很有头脑,他并未完全从大男子主义出发,认定何柱杀妻有情可原,而是从侧面分析何柱也可能是杀妻后倒打一耙,这县令很重视现场证据,而不是完全只认口供,这样的查案方式在这个时代还是比较清明的,怪不得他之前认定冯氏是意外死亡,不予立案。

    “大人,乌漆麻黑的,小人真不知那奸-夫是谁啊。”何柱不住磕头哀求。

    “我知道!”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正是在前排围观的何三姑。

    何柱回头看到母亲,忍不住哭道:“娘,都是儿子没听你的话,成了这般下场。”

    何三姑看都不看他,直接走到堂前跪下:“太爷,老婆子知道那奸夫是谁!”

    “哦?速速说来。”

    何三姑意味深长地看了莲生一眼:“是秦一手!”

    莲生一听秦一手三个字,微微一愣:这就是她说的大礼!难道是秦一手和表妹刘氏通奸,被妻子发现后痛下杀手?

    堂下众人听到秦一手三个字也热闹起来,有人喊道:“血口喷人,我才刚路过秦家药铺看到秦小郎中还在坐堂呢,胳膊腿都好好的!怎能是奸-夫!”

    何三姑头也不回扔下一句:“你是县太爷吗?”

    那人被他噎得不敢吭气,县令问:“你如何知道奸-夫便是那秦一手?”

    “老婆子当初不许小柱娶刘氏过门,便是因为老婆子知道这刘氏已非完璧,因为……她落过胎!”

    何三姑说到这里,那何柱整个人都愣住了:“娘,既然你都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我……我也是有苦难诉。刘氏之母威胁我,要将我的……一些事体说出去,我只能打落牙齿肚子里咽,在刘氏进门前搬了出去。”

    莲生也被这番话搞糊涂了:刘氏堕过胎,是秦一手的?何三姑到底有什么把柄在秦家人手里,能让儿子吃这么大个闷亏?

    “何三姑,你是何柱的养母,你的证词本不足为信,不过本县还是要将秦一手传来,看他胳膊有无损伤便知。”

    县令派人去传秦一手,何三姑忽然冲着莲生磕头道:“大人,老婆子要送给大人的大礼便是,冯氏死之前曾经来寻老婆子,要一副打胎药!冯氏的死,秦一手也脱不开干系!”(未完待续)

    ps:奸夫是秦一手?秦一手是着名的的大夫有人看到他坐堂并无伤痕,应该不会错吧。冯氏要打胎药做什么?难道她的孩子也有问题?,不是这样。何柱杀妻终将揭开多年前的人伦狗血往事,同时也将一个奇葩渣男展现在看官面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回更精彩哦。

第一百章 (六 滴血辨奸)

    “何三姑,你讲得可是真话?切不可因为给你儿子脱罪无端攀扯他人!”

    莲生闻言站起来,走到何三姑面前,俯下身问:“冯氏为何要打胎药?刘氏未婚打胎的事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把柄攥在人家手里,能忍下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何三姑抬头看着莲生,嘿嘿一笑:“大人,要想知道这些,咱们最好还是再好好谈谈。”

    “你想和我谈条件?”莲生微笑:“吴县令虽然为人宽厚,可这大堂上的刑具可不是吃素的,这一番走下来,你不怕你儿子不怕吗?”

    何三姑尖叫:“你答应过不给小柱上刑的。”

    “那是之前,你送我大礼之前,现在接了你的礼,咱们一码是一码了,现在审你上刑是为了冯氏的案子,我答应你的可是你儿子的杀人案。”

    莲生说的极为轻快,脸上带着狡黠的笑,看的何三姑心里一滞:她早就该知道,这小年纪能成第一女吏的,那就不会是个软柿子!

    何三姑深吸一口气:“好,大人你说的对,我何三姑是干嘛的啊?专门给人淘登各种玍古药,想要自己个了结我们母子一条命,大人你也看不住。”她哈哈大笑:“我们娘俩这嘎巴一下死了,到了地下,我会告诉阎王爷冯氏是怎么死的。”

    这可恶的老太太!莲生握紧了拳头,脸上还带着微笑,她克制住自己冯愤怒,低声说:“那就随意了,反正一个民妇如何死的,我不关心。”

    说完坚决转身就走。许嫣在一边问:“师父,这何三姑怎么有点神叨叨的。”

    “她何止神叨叨,心思深沉,妄想用情报换她儿子的性命,竟敢要挟我。”

    这时听着外面有人说:“秦大夫来了,秦大夫来了,这没有伤啊。”

    一个一身青衣。带着书生方巾的年轻人被捕快带到大堂上。

    莲生抬眼看过去。这个秦一手看着有20来岁,眉清目秀,干净清爽的一个小帅哥。实在难以想象这么斯文有礼的人能将三寸来长的钉子钉入冯氏脑中。

    “堂下何人为何不跪?”

    “学生秦一方,通州城的人都唤学生秦一手,曾忝列院试门墙,有功名在身。”

    哦。这还是个秀才,读书人。看来是走不为良臣就为良医的路。

    “秦一方,你和何柱的妻子刘氏是什么关系?”

    “刘氏是我表妹,何柱是我表妹夫,今儿个在药铺听说我表妹被杀了。天呐,原来竟是真的。”秦一方一脸愕然,县令说:“检查他的手臂。”

    莲生看着秦一方一脸淡然。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是那奸-夫!

    果然,衙役撸起秦一方的袖子。两个胳膊皮都没破,秦一方有点恼火,忍住怒气问:“大人,想我秦一方虽以举业上毫无进步,可也是读书人,不知大人为何在大堂上这般辱没学生。”

    他问的大义凛然,许嫣想起那根乌黑的钉子,忍不住在莲生身后低声嘀咕道:“什么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声音虽然低,但大堂上此刻非常安静,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秦一方的胳膊上,许嫣这一句嘀咕很多人都听到了,县令知道这是顾经历的随从弟子,睁只眼闭只眼装没听到,何三姑的眼光嗖地就直冲秦一方去了,透着寒光,看得秦一方心里一阵发寒,兀自嘴硬:“这位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秦一方和你无仇无怨,今日无缘无故被县太爷传唤到大堂已经是有辱斯文,姑娘怎能随意出言侮辱?”

    呵!你个伪君子还敢说我?许嫣一听这话火了,蹭地跳出来,指着秦一方喊道:“有辱斯文?请问这位斯文人,往妻子脑袋里钉钉子是不是有辱斯文!”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秦一方大叫:“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说的明白点,冯氏脑中的那根钉子是怎么回事?明白了吗?”

    莲生见许嫣已经不管不顾,索性也就站起来对县令说:“吴县令,本官发现冯氏死亡一案疑点颇多,这个秦一方不如先押解起来,慢慢问话。”

    “钉子?这是怎么回事?”吴县令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事情是这样的。”

    莲生走到吴县令身边,低声将事情说了一下:“昨日我从冯氏脑中取下钉子,回到县衙看吴大人不在,想到冯氏死亡之前曾经去找过何三姑,便想去问问何三姑,冯氏当时要求什么,没想到正赶上何柱杀人便一股脑都来这里了。”

    “冯氏脑中有钉子?”

    吴县令脸色发白:“下官当时并未发现,差点放过这么重要的证据。”

    “吴大人,这不怨你,那钉子直接插入脑中,隔着头发无法看出,尸体搁置几天后,钉子铁锈导致颅骨内有腐烂,有血水从眼中流出才被我发现的。”

    “原来是这样。”吴县令一拍惊堂木:“秦一方,冯氏被害一案,你有重大嫌疑,先行收押。”

    秦一方急忙喊道:“太爷,这又是刘氏被害又是冯氏被害,你们这是枉法!我秦一手为人如何,通州百姓可以作证!”

    “对呀,对呀,秦大夫医术高人品好,很多穷人看病他都不要钱的。”

    “刚才不是说秦大夫是奸-夫吗?怎么又成有杀人嫌疑!你们这审的什么案啊。”

    “太爷,小民不服!”

    围观百姓纷纷发生,还有人在里面起哄,喝起了倒彩。

    吴县令性子比较软和,见百姓这般有点着急,连忙问:“大人,您看……”

    莲生缓步走到人前,冷冷地问:“你们,你,要为秦一方担保吗?”

    众人本来义愤填膺,忽然见女大人这么问,很多人就立马收住了声,一个壮小伙不服气,大声说:“是又怎么样?”

    “你娶亲了吗?”

    “娶了。”

    “那好,我来问你,一个人的妻子在家中忽然死了,说是围墙压死的,结果死者脑袋里被人钉入一根三寸长钉,我问你这个死去妇人的丈夫有没有嫌疑?”

    “这个……这个……”

    小伙子被问的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吴县令拘留秦一方可有错?还是说你能保证秦一方不是凶手?”

    小伙哪敢说这话啊,耷拉着脑袋不再吭声。

    “各位再有鼓噪便是咆哮公堂,打二十大板!”吴县令腰杆也硬了,直接一拍惊堂木

    “何三姑,你口口声声说秦一方便是奸-夫,如今秦一方身上并无伤痕,你该当何罪?”

    “老爷,秦一方和刘氏当年真的有私,刘氏当时身怀六甲,吃了秦家的打胎药,疼了三天那孩子下不来,还是找老婆子用药将孩子打下来的,当时那孩子足有五个月了,还是老婆子埋的。”

    “何三姑,那孩子既然是你埋的,你自然知道骸骨在哪对吧。”

    “是。”

    “吴县令,我祖上本是捕快世家,先祖曾经记载,血融于骨,血滴到骨头上,能融入的便是血亲,既然有这孩子的骸骨,那就不如来滴血认认。”

    “我不同意!惊扰骸骨,此为不仁!”秦一方立马反对。

    “查明案子就是最大的仁。”吴县令点点头:“那就将那婴孩骸骨取来,这也是为了刘氏求个公道,婴孩在天之灵会理解的。”

    两个捕快带着何三姑领命而去,莲生叫住一名捕快,在他耳边嘀咕几句,那捕快点点头去了。

    很快,那捕快捧着一个瓦罐回来。莲生接过瓦罐,那捕快对她微微点下头,莲生明白这手脚已经做好了,便打开瓦罐,用帕子捏着两根细细的腿骨出来,看着堂下众人说,这是两根腿骨,我们现在试验下。她走向何柱:“何柱,咬一下手指,往上前滴点血。”

    何柱急忙咬开手指,滴几滴血,还问:“大人够不够。”

    莲生拿着骨头走向众人:“大家请看,这血只在表面,并没有融入对不对?”

    “对,对啊。”

    “不融这是自然,那私孩子又不是何柱的。”

    莲生又拿出另一根腿骨走到秦一方面前:“秦一方,该你了。”

    秦一方看着腿骨,面带恐惧:“我……为什么要……这样。”

    “证明你不是奸-夫啊。”莲生忽闪眨着大眼睛格外无辜。(未完待续)

    ps:滴血渗进干枯的骨头,这个很正常,其实什么血什么骨头都能渗进去,只要骨头比较干枯就成。那么莲生为什么还玩这么一手呢?因为她直觉认定这两起案子一定有什么关联在,秦一方有鬼!那就先挖出秦一方内心深处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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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血泪(七 戴罪立功)

    “我……”

    秦一方还想挣扎,早有衙役上前一把拉过他的中指,用小刀子轻轻一割,秦一方忍不住啊了一声,脸色极为难看。几滴血滴入干枯的骨头上,缓缓地渗了进去。秦一方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莲生拿着骨头给吴知县看过,接着给围观众人环视一圈。

    大家都忍不住惊叹:“天啊,真的滴入了。这秦大夫果然和刘氏有奸情!”

    “看不出来啊,这刘氏原来没出嫁就和秦一手勾勾搭搭啊。”

    莲生翘着嘴角看着秦一方:“秦一方你还有何话说?”

    何柱一听果然有奸夫,激动的砰砰砰不住磕头:“太爷太爷,果然秦一手就是昨晚的奸夫!小人是撞破奸情气不过杀人的,求大人开恩啊大人!”

    “不是!你血口喷人!”秦一手指着何柱怒斥“何柱,自从我表妹嫁入你家后我和她就再无往来!”

    “你若不是奸夫,这孩子骸骨是怎么回事?定是你们奸情被冯氏窥破,你恼羞成怒杀害了冯氏,然后昨晚你们又被何柱撞破了,对不对?”

    莲生进一步追问。

    ”大人,我和表妹曾经情投意合,但那都是往事了,后来各自婚嫁并无奸情。”

    “大人,小的昨晚看到的就是他!”

    “哼,证据确凿,秦一手你还狡辩?何柱昨晚可能是气昏了头,并没有砍到你,让你侥幸逃脱。”莲生看向吴县令:“吴大人,这于已婚之妇通奸该当何罪?”

    “夺去功名,流放!”

    “啊!冤枉啊,我冤枉啊。昨晚真不是我,何柱那一刀砍的腕骨都断了,我双臂好好的,怎么可能是我?大人我冤枉啊。”

    秦一方急的口不择言,莲生步步紧逼等的就是这一瞬,她迅速抓住秦一方话中漏洞问“你怎么知道腕骨都断了?”

    吴知县也是聪明人,经莲生一提醒马上明白这秦一方即使不是现在的奸夫也是知道那奸夫是何人。于是他惊堂木一拍:“大胆秦一方。你知情不报妄读圣贤书。来人给我拖下去打!”

    “不要打我儿,不要打我儿!”

    堂下一个老妇人高叫着。

    “何人咆哮公堂!”吴知县一喊,两班衙役跟着用板子点地。吓得堂下众人气都不敢出。

    “青天大老爷,我儿子真不是那奸夫,那奸夫现在我家后院养伤!”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跌跌撞撞从人群中挤出来,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磕头:“求大老爷明察啊。”

    莲生看向秦一方。果然他脸色忽变,急忙辩解着:“太爷。我娘岁数大了人糊涂了,哪有这等事。”

    “有没有,去你家后院搜一下便是了。”莲生看向吴知县点点头,吴知县于是下令去秦家后院拿人。

    秦一方一听拿人。目光就一直跟着差人,看着衙役远去,站在一边。紧张地搓着双手,然后大概是鼓足了勇气。壮着胆子问:“太爷,刘氏是学生的表妹,学生姑母同家父去大兴走亲戚,尚未归家,刘氏遇害学生一家自然是苦主。学生不知,这何柱已经自承杀人,大人为何还不判他死罪。”

    这会何三姑已经跟着另一个差人回来一会儿了,听到这话忍不住骂道:“黑心肠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秦一方,本县现在就解释给你和围观百姓听听。何柱杀人后就自行请街坊报官,有投案的情节,可以酌情处理,同时,被害者刘氏若是当日真与人通奸被杀,何柱杀人便是情有可原,有此两项情节存在,按照我大顺律法,合该判流刑而不是斩立决,现在大家可知晓了?”

    围观百姓闻言才知道知县大人揪着奸夫不放,是为了判流刑还是斩首,纷纷在下面点头:这一死一生,只在知县一念间,是该谨慎斟酌。

    秦一方听到这里,站在那紧张地搓着手,他母亲站在一边拉着他袖子说:“儿啊,不要担心,那个奸-夫抓到了咱们就能回家了。”

    秦一方听她这么说,气的七窍生烟,在大堂上还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狠狠地甩开她的手,双手交叉在一起后来又觉得气势不够足,索性抱肩站着。莲生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坐在一边忍不住轻笑。许嫣坐在她身后用手挡着嘴小声问:“师父,你笑什么啊。”

    “你看秦一方的动作没有?他刚才甩开他母亲的手,表明他对她此刻非常厌恶。然后呢,他开始踮着脚,后来又站直了,接着低头双手交叉,紧紧地握着,说明他很很紧张内心忐忑,同时还在深思,考虑等会如何应对,现在你看他抱着肩了,这表明他开始有抗拒心理,估计是心里琢磨好了怎么撒谎狡辩了吧。”

    “我的天老爷,师父你可真神了。哎,师父,你把那败类琢磨的这么透,他再狡辩也没辙。神仙老子也救不了他!”许嫣一想到冯氏那种那根浸透鲜血乌黑的钉子就来气,恨不能上前痛揍秦一方一顿。

    “嘘,禁声,看,奸-夫到了!”

    几个官差押着一个胳膊吊在肩膀的男子走过来,这人长得很高壮,神情萎靡,看到大堂忍不住浑身一抖。何柱看到那人气得大叫:“霍三郎!竟然是你!”

    原来这霍三郎是何柱的师弟,俩人打小一起习武关系极好,何柱成家后霍三郎还总去他家吃饭,哪想到竟然和刘氏勾搭成奸!

    “堂下所跪何人?”

    “小的霍三郎,城郊霍家庄人。”

    “霍三郎,你胳膊是怎么断的?”

    “是……是昨晚被柱子哥砍……砍的。”霍三郎低下头不敢看何柱的目光。

    秦一方长出一口气:完了,这个霍三,就不该留他活口,长那么大个子,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

    “儿啊,这贼人都招了,咱们能回家了。”他娘一听霍三直接承认,高兴的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昨晚被砍伤后就逃到了秦家?”

    “是,小的胳膊断了,只能跑到秦家求秦郎中救命。”

    “你怎么知道秦一方一定会救你,还会把你藏起来呢?”

    莲生忽然抛出一个问题。

    “秦郎中慈悲为怀……自然……自然是会救小的。”

    “刘氏待字闺中就和那秦一方珠胎暗结,此事你可知晓?”

    “小的不知道。”

    “吴知县,这前奸夫后奸夫,沆瀣一气的事情,本官还是第一次见呢。”

    莲生话里有话,秦一方闻言忍不住目光一转,眼角瞟向她,目光中充满了痛恨。莲生毫不退让,脸上带着淡然的笑,秦一方又急忙低下头,看着脚下苦苦思索对策。

    “霍三郎,你与刘氏通奸被何柱撞见,何柱追你不成,后愤而杀人,此事对是不对?”

    “对,是我对不起柱子哥,都是我的错。”

    霍三倒也老实,直接承认得明明白白。

    “与人通奸当判流刑,你服不服?”

    “服倒是服。只是小的家中还有七十多的老母,我老母只我一子,还求大老爷开恩就是罚我在本县服苦役都行啊。”

    莲生忽然走到吴知县旁边,和他耳语几句,吴知县连连点头说:“霍三郎,顾经历为你求情,本县忽然想到本朝律法有戴罪立功者可以从轻处罚,你想想能不能举报什么案子,这样也就不必流放边疆了。”

    听到这话,秦一方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霍三郎。

    那霍三郎忍不住抬起头面露欢喜:“大老爷,您说得可是真的。”

    “律法如何能作假。”

    “小的举报秦一手谋杀冯氏!”

    霍三郎回过身,指着站在一边的秦一手。(未完待续)

    ps:前情儿后情儿沆瀣一气,这种事我在现实中还真遇到过,当时三观都裂了啊。

第一百零二章 血泪 (八 禽兽)

    “血口喷人!”秦一方猛然抬起头故作镇定:“我看你可怜好心给你看伤,你怎可信口雌黄?太爷,这人与人通-奸,人品值得怀疑,他的话怎能相信?”

    “奇哉怪哉,与人通-奸的人品不可信,那同人有私情珠胎暗结又另娶他人的人品就更值得怀疑咯?秦一方,你们俩半斤八两,乌鸦别笑老鸹黑。”

    这话很俏皮,堂下众人都呵呵笑起来。何三姑此时已经明白莲生的意思,看向莲生的眼光多了几分探询。

    秦一方脸涨得通红:“太爷,这位大人处处针对学生,还请太爷明鉴。”

    “秦一方,稍安勿躁。”

    吴县令一拍惊堂木宣布:“何柱杀妻一案本官已经有了结论。刘氏婚前与人珠胎暗结,婚后不安于室,犯错在先,何柱一时激愤冲动杀人在后,且杀人后主动投案,有从轻处罚情节,本官宣布,判处何柱流放宁古塔。”

    “青天大老爷啊!”听到这个判决结果,何柱和何三姑都激动万分,何柱不住地给知县磕头,何三姑则满眼泪水,她会跟着儿子一起去宁古塔,母子二人在那白山黑水之地相依为命!

    吴县令命人将何柱押入大牢,接着冲莲生一拱手:“经历大人,下面涉及到冯氏被害一案,此案经历大人最为清楚,还请经历大人上正座审理此案。”

    吴知县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位经历是本朝第一个刑名女吏,且又有英王的关系自己不如卖个好给她。

    “冯氏一案的确是本官经手,恭敬不如从命。”莲生大方地坐到了正堂,吴县令坐到她原来的位子。许嫣则高高兴兴地站到了莲生身后。

    莲生这是第一次像模像样的行使知县权利,众人见这女吏上去审案子,嗡嗡嗡开始议论起来。

    “啪!”莲生惊堂木一拍,堂下皂役们又是一片威~武~。堂下百姓瞬间悄无声息,都盯着堂上坐着的娇俏女吏。

    “各位通州父老乡亲,大家想必已经知道秦一方妻子冯氏死亡一事。冯氏死亡前一日,秦家二老去香山。第二天下午酉时才回来。回到家中看到冯氏被埋在倒塌的土石下已经气绝身亡。冯氏之母冯老太怀疑女儿是被秦家人害死,来官府报案,当时仵作检查了冯氏的尸身。符合被重物压死的症状,传仵作。”

    仵作是个中年男子,莲生问道“这可是你填写的尸格?”

    许嫣拿着尸格走到仵作面前,仵作看完点点头:“大人。正是小的填写。”

    “你讲讲冯氏尸体的情况。”

    “冯氏的胸腹部有压痕,口鼻有一些尘土。面部有擦伤痕迹,应当是围墙砖石擦伤导致。因此小的当时认为冯氏应该是被重物挤压而死。”

    “不错,冯老太来报案时,那尸体不管是给哪个仵作检查都会得出这个结论。我按照仵作的尸格对照检查也认为冯氏的死亡似乎并无可疑之处。因此当时吴县令不予立案是正确的。”

    吴县令听到这里,暗自点头,他没想到顾经历看着和自己女儿年纪彷佛。却如此老道,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责任摘干净了。莲生这段话说完。堂下又是一片议论:“到底是被杀的还是被压死的啊。”

    “对呀,大人,你这话怎么云山雾罩的啊。”

    “啪!”莲生又拍一下惊堂木。

    许嫣站在她身后看的心里只痒痒,这惊堂木威力很大啊,声音也脆生,等会退了堂我一定也要拍拍,过过瘾。

    “为什么说在冯老太报官那天任何人都检查不出冯氏真正的死因呢?那是因为有人在冯氏头部钉入颗钉子!”

    许嫣拿出那个帕子包着的乌黑长钉,堂下众人刚才听到钉子的事情,这会见到这钉子乌黑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秦老太不相信地看着秦一方,低声问:“儿子,大人说的可是真的?你媳妇真的是被钉子钉死的?”秦一方不吭声,眼睛死死地盯着莲生。

    “钉子从头顶钉入,然后梳好了头发,外面根本看不出伤痕,也是老天有眼,这钉子煨了毒药,在脑部几天后周围开始腐坏,有血水从眼中渗出,这才让我找出冯氏死亡的真相!将钉子钉入冯氏脑中,然后推倒或者用锤子砸倒围墙压在她身上,伪造成被围墙压死。霍三郎,本官说的可正确?”

    “大人英明,秦一手先是给冯氏茶中下了药,待她昏迷后将长钉钉入,然后又由刘氏将冯氏梳洗打扮妥当,他便去药铺坐堂了。小的在秦家用大铁锤将围墙砸倒,压在冯氏身上,长钉入脑后冯氏还没有立即死去,身上压着砖石兀自挣扎了一会,刘氏还用土灰淋在冯氏脸上。布置妥当,看着冯氏咽气后小的就和刘氏偷偷溜走了,那秦一手还在药铺像模像样地治病救人哩。”

    “你胡说!冯氏与我情投意合,我为何要杀害她!”秦一手歇斯底里,扯脖子大喊。

    “是啊,他为何要杀冯氏?霍三郎,戴罪立功,一切就看你是否识时务了?”

    霍三郎听到这里,急忙看向吴知县,这位可是县官兼现管啊。

    吴知县捻着胡须点点头:“霍三郎,只要你能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本官定会对你法外开恩。”

    秦一方疯了一般,眼睛红红的:“你们这是枉法,枉法!”

    莲生扔出一根签子:“秦一方咆哮公堂,污蔑朝廷命官,打二十大板。”

    两个衙役领命而出,冲秦一方腿弯踢了一脚,他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秦一方大喊道:“我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不可随便打我!”

    “放心,等冯氏一案了结本官自会禀明顺天府学政革去你的功名,本官从不随便打人!能尝到本官板子的都不是人!”

    莲生这番话铿锵有力,许嫣听得开心,刚要拍手赞叹,吴知县眼光过来,急忙将手放下。

    两个衙役如狼如虎,一个将秦一方身子扳倒,一个按着他的两条腿,接着又上来俩衙役拎着板子噼里啪啦就打了下去。

    秦母心疼的扑上前去抱着板子:“求大人开恩啊。”

    “子不教父母之过!秦一方和表妹私相授受,你们为人父母竟然逼迫刘氏将胎儿活活打下。若是能迎娶刘氏也算亡羊补牢,可你们竟然又将刘氏嫁到何家!秦一手私德败坏是你们一再纵容的结果。你若再阻拦本官办案,一块打!”

    堂下百姓没想到这女吏如此雷厉风行,说打就打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盯着那板子啪啪啪往下落。

    霍三郎吓得急忙如实招供道:“半月前,小的和刘氏在家中,被那冯氏撞见,刘氏担心冯氏说出去,便去和秦一手商量,秦一手和刘氏一直藕断丝连,背地里又说冯氏毫无情趣死鱼一般,比不得刘氏花样多……我们三人时时在一处……”

    “霍三郎,那些秽语便不用说了,捡主要的说。”

    “是,大人。秦一手出个主意,叫刘氏将冯氏骗到家中,让小的……让小的奸-污冯氏,逼她自尽……”

    这话一说,满堂皆惊!秦一方已经挨完了板子,两边的衙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堂下百姓更是气愤,天地间怎地有这样的禽兽!

    “哪想到冯氏拼命反抗,因是大白天,小的也不敢做的太过,便对她说,是秦一方叫我这般做,你若说出去大家都没脸。那冯氏推开小的,哭着跑了。第二天,秦一方说冯氏知道的太多,又去找了何三姑,怕是要张扬此事,便和我们商量杀死冯氏,剩下的大家就都知道了。”

    秦母听到这里,坐到地上嚎啕大哭:“天啊,原来你要我们去香山还愿是为了害死你媳妇,你这个逆子啊!当年和刘氏做了那等败德之事,我为你求娶冯氏就是看重冯氏德行好,娶妻娶贤,哪里想到害了冯氏啊,媳妇儿,我对不起你啊!”

    秦一方被打得狠,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冯氏知道你是这等狼心狗肺之人,便去找何三姑求打胎药,她已经身怀有孕,恐怕当时是存了与你合离的心思,不想为你这道德败坏之人生子。”

    “什么?她是去求药?”

    秦一方一听到怀孕,激灵一下坐起“我怎地未发现她有了身孕?”

    “哼,你恐怕整日想的是和表妹卿卿我我,可曾关心过你的妻子?”

    “冯氏的确是找老婆子要打胎药,并未多说一个字。秦一手,我早知你和刘氏的事情,何必需要冯氏来告诉,你一时心虚,竟然害死自己的妻子和骨肉!啊哈哈哈,这才叫报应!”

    何三姑在人群中大笑。(未完待续)

    ps:秦一方,外号秦一手,恐怕要改名禽兽才正确。这个人真是太坏了。感谢各位亲的支持,继续求票票各种求。《血泪》马上就要结束了,大家也发现是不是我们的乾二哥很久没出现了呢?因为他被英王爷派出去办案啦。我见识过这样一个案子:一个女的杀害了自己的丈夫,并将尸体肢解后用麻袋装着趁天黑扔到了远处垃圾箱,可是第二天一早警察就找上门了,请问这警察是怎么这么快找上门的呢?答案,下回知晓!

第一百零三章 江南雨(一 白家大院)

    秦一方愣愣地坐在地上好一会,忽然捶地大哭。

    秦母也扑上去厮打着:“孽子,孽子,你还我儿媳还我的孙儿!孽子,早和你说她烟视媚行不安于室。我拼着和你姑姑反目成仇也为你娶来冯氏,你却鬼迷心窍,好好地日子不过做出这破家的祸事,你让我和你爹爹将来可怎么办啊。”

    这时冯老太听说审理冯氏的案子,也在邻居陪伴下赶来,在堂下听到女儿被害的真相,老泪纵横,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莲生叹口气,转向吴知县:“吴县令,你是贵县父母,此案还请你来裁断。”

    吴县令起身整理下官服,正了正帽子,和莲生交换了场地坐定,惊堂木一拍“肃静!”

    “秦一方,你与人通奸在先杀妻杀子在后,枉读圣贤书!你号称良医治病救人,自己却品性败坏病入膏肓而不自知,与禽兽何异!本县现在宣判:斩立决,上报顺天府年后执行。师爷,拿笔录给他画押。”

    “大老爷英明!”

    冯老太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秦母则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霍三郎,万恶淫为首,你年纪轻轻却为私欲与有妇之夫通奸并帮助秦一方杀人,道德败坏,有何面目自称七尺男儿?本县判你在顺天府境内服五年苦役。望你能劳动筋骨,增强心志重新做人!”

    “谢大人开恩!”霍三郎伏在地上痛哭。

    “死者冯氏坚贞贤惠,却遇人不淑,可怜韶华早逝,现拨银二十两充做葬仪。”

    这一番宣判下来,莲生也忍不住对吴县令竖起了大拇指。这位县令40多岁,面白长须,典型的读书人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做事却有板有眼,有理有据裁决也合情合理。

    堂下众人也觉得县太爷这宣判很对,一起鼓起掌来。吴知县微笑着颔首。秦一方已经彻底崩溃,莲生却不想这样放过他。在他被衙役拖走时在他耳边说:“秦一方。你也知道何三姑是能辨别胎儿男女的。”

    秦一方听到这话,微闭的眼睛猛然睁开,盯着莲生。莲生甜甜地一笑瞬间由刚才高高在上的女吏变成一个狡黠顽皮的小女孩:“何三姑说。是个男胎。秦一方,你害死了你的儿子,你这个禽兽,活该断子绝孙。”

    “不。不!不可能!”秦一方扯脖子狂叫,青筋暴露。格外恐怖。

    莲生当压根听不到他喊什么,接着笑道:“笨蛋,我告诉你吧,那枯骨上谁的血滴上去都能渗进去的。别说人血,猪血鸡血都行,猪骨头鸡骨头都没问题主要骨头够干枯有裂缝。为何那何柱的血无法渗入呢。很简单,我叫衙役给那根骨头上涂了点清漆啊。哈哈哈。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你坑我!”秦一方目眦尽裂,眼睛通红,整张脸都狰狞起来。

    “对,就是坑你耍你,能怎样?”莲生看着秦一方气成这样,心里特别舒服。

    “啊啊啊啊!”秦一方大叫着被拖走了。

    吴知县宣布退堂,然后走上前来对着莲生深深拜下去:“经历大人高才,下官佩服。”

    “吴大人谬赞,大人断案谨慎重视证据,通州能有大人这样的父母官实乃百姓之福啊。”

    许嫣站在一边笑道:“两位大人还要互相称赞到何时?这都要下午了,小女子的肠胃可在唱空城计呢。”

    “哈哈哈,莫急莫急本县请客,粗茶淡饭管饱!”

    吴县令做出请的手势。这时莲生看到何三姑孤零零站在大堂门口,看着匾额出神,说了声:“烦劳吴大人稍后,我有点话问问何三姑。”

    何三姑看着莲生过来,嘴角一咧皮笑肉不笑:“大人,还有什么要问老婆子的。”

    “何三姑,你可知流放路上的手段?”

    何三姑微微一愣“大人有话请讲,不必拿这个威胁。”

    “我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把柄抓在秦家人手上。”

    何三姑干笑着,眼神瞬间温柔起来,幽幽地望着远处:“其实小柱是我的亲生儿子,不是过继的。他和秦一手本该是堂兄弟。”

    “就为这个?你就被秦家要挟?”

    “我能如何?我不能让小柱坏了名声,我是望门寡,是节妇,却和人有了私情生下小柱,我不能让他被人戳脊梁骨啊。再说小柱被我宠坏了,看中了刘氏死活要娶,我……真是爱子如杀子。”

    “原来是这样。”

    何三姑将在遥远的苦寒之地陪伴儿子,何柱也将用后半生来补救他的过失。

    ———————————————————————————————

    年关将至,街面上多了各种摊贩,今天偏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冬雨格外地阴冷,摊贩们忙着给自家货物支油纸伞,有人忍不住缩着脖子,笼着袖子,冻得嘶嘶哈哈:“这鬼老天,好好地下什么雨,今天卖的几个钱还不够晚上买炭哩。”

    “李二,你要买什么炭,回家抱着媳妇就成了,肉挨肉,吱吱叫哦。”

    另一家床子上摆满糖球的小贩笑嘻嘻打趣道。

    “滚球,你这厮没个好话,也就能滚滚糖球。”

    小贩们说着不咸不淡的笑话,只听着远处哒哒哒,马蹄轻轻敲打着石板,人和马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眼前,一个男子在马上抱抱拳问道“白家大院怎么走?”

    “顺着路往前直走到尽头,左拐后,那座最大的宅子便是。”

    那人道了谢,卖糖球的李二笑嘻嘻地问:“爷不买点雪花糖甜甜嘴儿?”

    乾二为人木讷,闻言就扔下二钱银子,那李二急忙用油纸包好糖,递给他。

    待乾二远去,一个小贩忍不住啐他:“卖给老爷们雪花糖,亏你想得出。”

    “谁叫咱晚上回家没媳妇抱,总得把炭钱攒出来嘛。”小贩们跟着嘻嘻哈哈。卖糖的李二并不知晓,顺着路往前,走到尽头左拐后的那座大宅子里,一包雪花糖掉在地上,油纸包散开,成片的上好雪花糖撒落一地,合着地上的雨水,渐渐显出暗红。

    这雨水怎么是红的呢?

    乾二站在院子里默默看着这一切。雨开始大了起来,淅淅沥沥,雨水冲刷着正房的台阶,大片的雨水混着暗红流了下来,腥气合着泥土的气息,在乾二身边萦绕着。他叹口气:白家30余口人都被杀死了,做得干净利落,又赶上下雨,现场所有痕迹也几乎被破坏殆尽。

    乾二转过身,大步走出白家大门,一个老头正好和他撞个对面,那老头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乾二扶住老人:“老人家,不必害怕,我是来找白老爷的。”

    “你……明明是你杀了我家老爷!我亲眼看到!”

    老汉忽然打个冷战,哆哆嗦嗦道:“哦,不是,就当我什么都没看到,都不知道,放过我吧,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可是,你已经和我说了。”乾二透过雨雾看着模模糊糊的前方:一件麻烦事,恐怕杀人的是戴着面具,而那面具便是像我的样子。(未完待续)

    ps:江南雨,这个案子开始是我们的乾二哥去江南办的,当然办案过程中我们的女吏莲生也会出现指点迷津,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案子呢?明天上午10点,记得江南雨哦。

    下面说上午那个案子,为什么警察找上门呢?因为装尸块的麻袋上这女人的姓名地址单位一应俱全。那些年还没有快递,邮寄东西是走邮局的,这麻袋就是女的老家亲戚给她寄东西时用的。她杀完人手忙脚乱压根没看到毛笔写的那么大黑字。

    案子换现在就是一个女子的杀了人,将肢解的尸体用还贴着自己姓名住址电话的快递箱子装上扔出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江南雨(二 有间客栈)

    “贼子,速速放下武器投降!”

    忽然从旁边的小巷子里冲出很多官差,手里拎着朴刀,冒着冬雨冲上来。

    领头的站定,用刀指着乾二道:“放开那老丈。”

    “你们是巡抚衙门的还是知府衙门的?”

    “贼子,还不放开那老丈。”

    “我不是贼人。”

    “你这贼人和白家有何冤仇?竟能下如此杀手!三十多口人命啊!”领头的大刀一横就要冲过来。

    乾二环视下周围,一共有二十六个官差,手里都拎着朴刀,周围是民房,雨越下越大,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急匆匆往家跑,脚上带起一串泥水,吧唧吧唧吧唧的。不能动手!都是官差,自己是锦衣卫,不能对官差动手。但也不能表明身份,瓜田李下,王贵妃和白家的矛盾由来已久,朝廷上等着从中找事的人太多,表明身份来意,会将英王推向众矢之的。

    短短一瞬间,乾二想了很多,他面无表情,冷静地用眼光寻找到一处缺口,那里站着的两个官差很年轻,隔着雨雾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战战兢兢,是新手!乾二来不及多想拔脚冲那缺口冲过去,官差们挥舞着大刀同时冲过去,乾二也不拔刀,只在众人的刀光剑影中闪避。十多把大刀汇聚到一起,眼看都将落在乾二的身上,远处的小贩一抬头,惊讶的张大嘴巴,他认出这是刚才买自己雪花糖的人,不忍心见他葬身在乱刀之下,蒙上眼睛,等睁开眼却看到那人骑在马上的背影,一群官差面面相觑。石板路上只一个斗笠在风雨里打着转,它被刚刚抛下。

    乾二冲出重围,直接落到门口的马上,双腿一夹马肚子将官差们落在后面。

    他这次出京查案,第一站便是白家,没想到白家已经惨遭灭门。乾二这一通跑,一口气都不停歇。方才下雨。官差未必能看清自己的脸,白家那个幸存的老家人吓得哆哆嗦嗦,也未必能记得住自己的脸。这样想,乾二心里好受很多,至少不要连累英王殿下。

    乾二也不知跑了多久,雨越下越大。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郊外的半山腰上。骑在马上,远远地看到下面一条大河白色的一道,他这才想到自己刚才的确是打马经过一座吱吱呀呀的竹桥。乾二继续往上走。前面依稀一座小楼的模样,门口竖着旗杆子。上面有酒旗淋了雨,湿答答的垂下去,他心里一喜:这是家客栈。

    乾二来到客栈门口。店小二探头看到笑盈盈招呼:“啊哟客官,您可是来对了这山上上下就我们这家店。我们这可是老店,风景好,饭菜好。”店小二凑近乾二,神秘兮兮地说:“老板娘也好!”

    乾二面无表情,把马缰绳扔到他手里:“好生喂着。”

    乾二走进客栈,因为下雨,大厅里有点暗。正对着门口的楼梯,忽然现出一片桃红。一个女人扭着腰肢从楼梯上款款走下来,她一身桃红的衣裙,头发梳得高高的,插着好几只金钗,鬓角还有一朵桃红的通草花,这身鲜艳打扮在她身上一点不嫌突兀,只让人觉得这女人就该这样妖娆这样风情这样恣意,乾二明显被这妖娆击中了,他微微侧过脸,眼睛盯着柜台。

    咚咚咚,那女人从楼梯下一路走下来,站在乾二对面,一股甜香直冲他的鼻子,乾二瞬间觉得怎么浑身都不自在,他干咳一声,还是不看那女人。

    那女人轻轻一笑,忽然踮起脚冲着乾二鼻子吹了口气:“哎,呆子,你要住店。”

    乾二捂住鼻子点点头,女人手绢一扫,甜香更重了。乾二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你——站在那,别动。”

    “动什么呀。”那女子眼睛透着水汽,抬起脸叹息:“这大雨天的,多俊的一张脸,淋成落汤鸡,冻的猴猴的。”

    说到鸡的时候,忽然又加重了语气,乾二浑身一抖,看向门外,心道一定是大门没关严,到处都是冷飕飕的风。

    “小二,赶紧给客人烧热水啊,这冷雨冷天可怜见的。”说话间手在乾二的袖子上轻轻一拂,趁机向下按了下,笑道:“哎呦,还都是腱子肉哦。”

    乾二瞬间涨红了脸,老板娘见目的达到,抿嘴扭着腰肢上楼,楼梯嘎吱嘎吱想着,老板娘的身影在乾二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忽然老板娘一个转身,用扇子抵着下颌:“呆子,我叫林三娘,你叫什么?”

    “乾二。”

    “哦,姓钱啊,姓钱蛮好的,混得好,有的花。我看你人长得俊,好看的一米哎。”说着转过身噔噔噔跑了。

    乾二一只手缓缓地摸向自己的脸颊:烫,真的在发烫!他的手像被烫到一样,嗖的垂下来,烧水的小二正好探头过来:“客人,老板娘再好你不至于打自己耳刮子那。”

    乾二瞪了他一眼,店小二急忙捂住嘴:“我烧水,烧水。”

    傍晚时分,这客栈的客人陆续都下来吃饭,乾二打眼看了下,,一个粗壮的汉子,长得像个屠夫,还有个山羊胡子账房先生一般的人,最后下楼来的是一对母子,孩子看着有五六岁的样子,母亲是个年轻少妇,拉着孩子的手,默默走到角落一个桌子前坐定。

    “哎,冻死我了,好酒好肉的尽管拿来,哦,先汤壶酒驱驱寒。”

    门开了一个高大汉子走进来,他背后雨丝不住的往门缝里挤。这店里似乎只有一个店小二,饭菜都是老板娘亲自在下厨的。汉子没等坐定就开始催促小二上酒菜,小二陪笑道:“大爷,这一入冬小店来的人少,现在就我和老板娘俩人,这诸位客官都等着呢,大爷且容小的缓缓。”

    “奶奶个呆皮!你敢跟我顶嘴?”那大汉一拍桌子,老板娘手里拎着马勺冲出来喊:“谁啊,闲得没事就去挠墙根,在我这耍什么威风,老娘我不伺候。”

    “喲,搞莫斯啊,把客人往外赶?你拎个东西出来我就怕你哦?真是个甩子!(脑子不正常的人)”

    老板娘拎着马勺就要往上冲,小二怕出事急忙拦着,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出现在门口,众人目光都看向这人,见他收起油纸伞立在门口,然后用袖子擦着脸上的雨水,冲众人说:“哎,倒霉的,山下那座桥坏掉了。一辆马车差点掉下去的,两个小姑娘,吓死个人。”这人像个病怏怏的书生,蜡黄的脸,洗得发白的蓝布袍字,头上带着灰色的书生方巾。

    那高大汉子这会忘记了刚才的吵闹,问道:“怎地这样,刚才桥还好好的。”

    “下了几天雨,山上的水都下来了,泥石流把桥基冲断,就这一会儿的时间,阿弥陀佛,真是,啧啧。”书生看看大厅,坐到乾二对面。

    “桥断掉了,那我们岂不是都下不了山了?”一直没出声的屠夫模样的人忽然喊道:“这可不大好,年跟前,大冬天的谁会来修桥呢。”

    这时就听着外面有马蹄的声音,接着是个女子说话:“你看,咱们这马多厉害,那么大的缺口哐就跳过来啦。”

    “知道啦知道啦,你都说了无数遍了,不知道的以为这马是你养的呢。”

    乾二听到这声音蹭的一下站起身,大步走向门口。

    莲生一开门差点和对面的高大男子撞到,许嫣眼尖,哎呀叫道:“咦你怎地在此。怪不得我们回去,你家王……你家主子那没见到你,原来是出来啦。”

    “你们的马车差点掉下河去?”乾二急忙问。

    “谁说的啊,我许大小姐赶车的功夫好着呢。哪里来的多嘴驴?”

    那书生干咳一声,莲生急忙拉着许嫣袖子:“好啦好啦,人家也是关心咱们,刚才多凶险的。”

    “呀,两位妹妹,吃点什么?”

    一阵甜香,乾二忍不住向旁边避开,老板娘一阵风的冲过来:“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姐姐我看到你们心里就欢喜,赶紧里面请。”

    莲生莞尔:“老板娘你好热情啊,其实我最怕热情的老板和老板娘啦。”

    老板娘一愣:“这又是为何?”

    莲生冲乾二眨眨眼:“你可看过这店里晚上吃什么?别又是炖肉。”

    乾二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得,这晚饭是没法咽下去了。(未完待续)

    ps:炖肉,大家还记得袁家客栈的事情吧,所以莲生一看到热情的客栈老板就心里发怵啊。现在这个客栈有以下几个人:屠夫模样的汉子、山羊胡子、粗鲁男人、病弱书生、一对母子、莲生和许嫣、乾二、以及一个老板娘一个店小二。总共是十一个人。

第一百零五章 江南雨(三 孤岛血案)

    这样冬雨绵绵冷得渗人的天气,几个人凑在这山腰上的小客栈,凄雨冷风时节,忽然出现两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整个大堂的空气彷佛都轻快起来。小二先给那吵闹的汉子上了热酒和牛肉,他慢慢地自斟自饮,也不再吵闹。莲生和许嫣找张桌子坐下,乾二看着这两人,这几天的郁闷一扫而空,脸上难得见得几分笑意。“你们这是出京游玩?”

    “是啊,正好有个事到苏州,顺便就出来走走。”

    莲生不想在这被人看出身份,含糊地答应着。三个人正说着话,就听着哐当一声,一盘子酱牛肉放在眼前,老板娘冷冷地说“吃吧。”

    这牛肉不见一丝热乎气,酒也是冷的,许嫣皱起眉头:“老板娘,你这是打发要饭花子呢?”

    “错,打发要饭花子一个窝头就够了,谁给要饭的吃牛肉,钱多了没地花?”老板娘的话从鼻子里挤出来一般,极为冷淡。

    许嫣气恼着就要吵起来,莲生拉她一把:“这位姐姐,你看这大冷天的,冷肉冷酒吃下去我们兄妹三人都要闹肚子的。到时候在你这闹病,年跟前的多晦气你说是吧。”

    “兄妹三人?”老板娘迅速捕捉到信息,莲生瞪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是的呀,这是我哥哥,这是我的表妹,我们是想去苏州过年的。”

    “你们是兄妹啊,哎呀,我这傲的像地保的(自以为是),这又不上路子咯,你们不要见气,不要见气哦(莫怪)。”老板娘马上喜笑颜开。端起那盘牛肉:“我去蒸一下。别看我们这山上的客栈,冬天人少,春天夏天那可是好时节,往来的骚人墨客不老少的,那个热闹呀,你们要是夏天来该多好的,哎呦呦。看我真是能呱白(闲扯)的。”

    老板娘扭着腰肢离去。莲生看着乾二,不住地笑,乾二被她笑得直发毛。嗡声问:“笑什么?”

    许嫣此刻也想明白了,嘴一抿,手点在腮边轻轻刮了一下。乾二被俩小姑娘这么看,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莲生看看厨房位置,小声说:“我的乾二哥。老板娘看上你啦。”

    “额……乱讲。”乾二低下头去,给自己倒了杯冷酒喝下去。

    “客官莫要喝冷酒咯。这是上好的桂花酒,我们老板娘不轻易拿出待客呢。”小二送来一壶热酒。

    开始闹事的粗壮汉子此刻实在不能忍,又一巴掌拍下来:“再来盘牛肉。快点!”

    一直没出声的老汉在一边摇头:“莫要吵窝子嘛,大家能聚在一起,有缘来。”

    “来丝!”病怏怏的书生跟上一句:“山下的桥断咯。我们不知要在这店里窝多久,大家要和气来。”

    书生笑眯眯地问:“贤兄妹听口音是北方人。京城来的?”

    “好厉害,这都听得出啊。正是从京城来,去叔祖父家里过年去的。”

    “令亲在苏州?”书生看莲生年纪不大。长相又甜美可人,便多问了一句。

    “是呀,做绸缎生意的。我们也是第一次去苏州呢,路上悠悠逛逛,哪想到上山上转转就遇到这档事,哥哥你说我们要是去的晚了,叔祖会不会怪罪啊。”

    莲生冲乾二甜甜地喊哥哥,乾二吓的差点咬住自己舌头,万幸周围没有锦衣卫,若是被英王知道,自己这名字也许明个就要被改成猫三狗四了。

    这时小孩子哇哇哭起来:“我不要吃这个面面!”原来少妇带着孩子吃面,那孩子这时一眼瞥到吵架的壮汉吃的是牛肉!当即不干了,一把将母亲手里的筷子抢下,扔到地上还踩了一脚“我要吃肉肉!”

    少妇很是尴尬,捡起筷子,顺手在孩子屁股上拍了两巴掌,那孩子哭得更凄惨了,趁着外面的凄雨冷风,叫人心里没着没落的。

    “你个小杆子,哭么四?不就是要吃肉,来来,这半盘给你,吃!”

    那壮汉说着就将自己的那盘牛肉嗖地扔向那桌,盘子稳稳地落下,里面的肉一片都不带歪的。

    许嫣悄悄吐吐舌头:“那人是个练家子,心地倒是不错。”

    乾二瞄了一眼,不吭声,自顾自喝着桂花酒。

    莲生笑道:“这酒真好喝,甜滋滋的,喝完了浑身都暖呼呼,好舒服。”

    这大堂中的客人都已经吃上了饭,那孩子有了牛肉也不再哭叫吃的津津有,一脸一手都是。

    那妇人走到壮汉桌边深深福下去:“谢大爷。”

    “算啦算啦,可不能苛刻了小公鸡头(男孩子)。”那汉子还冲孩子挥挥手:“小杆子,好吃歹吃的(放开了吃),莫急来。”那孩子似乎听懂了,嘴巴里塞得满满,呜呜呜冲汉子不住点头,汉子哈哈大笑。

    吃完了饭,大家各自回房间。莲生和许嫣住一间,乾二在隔壁,房间不大,很是整洁干净,里面一张大床,墨绿的帐子上绣着大朵梅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床头立着两个小小的衣箱,莲生估摸一下,大概也就二尺见方。莲生打开看了看,将自己的包裹放了进去。

    小二用大铜壶送来热水,看莲生打开衣箱,在一边笑道:“这房子都是一样的布局的,别看冬天住的人少,我可是每天都要打扫呢。”

    “有劳你了。”莲生对许嫣使个眼色,许嫣掏出二钱银子递过去:“小二哥,拿去喝点暖酒。”

    小二喜笑颜开,莲生装作不经意地问:“那几个人在客栈住多久了?”

    “那母子住的时候久,有半个月了,那老汉和汉子是一起来的,嗯,是三天前。刚才惹事的壮汉和你们也是前后脚,那个黄脸病秧子,姑娘们都知道的,和你们一起来的。”

    “这大冬天的,山上也没什么景色,怎地那母子住这许久?”

    “是来寻人的,和孩子爹约好得,那孩子的爹还是秋闱时来金陵的,说和孩子爹当年是在这山上相遇的,两口子约好一起来金陵过年,等春闱,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竟然没找到孩子他爹,这娘俩便只能寻到山上,想等等看。”

    这样啊。莲生点点头,忽然想起新丰的袁老板,以及贡院门口荷塘的白骨,这古代通讯不发达,人要是在外面出个什么事,家里人都不知道,真是可怜啊。

    许嫣也同样目露悲哀,大概也是经历几个案子,看着人死去,对生命更多了几分敬畏。

    小二出去了,莲生用热毛巾擦着脸:“看来这客栈不会很平静啊,只是不知道乾二怎会来到这里。”

    “咱们是奉皇命出京,英王殿下就是有怀疑也不会明目张胆派乾二追来,难道真是偶遇?”许嫣也不敢确定。

    夜深了,客栈熄了灯,老板娘拎着马灯在二楼走了一圈,又去厨房看了看留着的一眼灶火,顺手将马灯挂在大堂,扭着腰去一楼自己的房间睡觉了,小二则睡在厨房胳膊放杂物的房间。

    夜很静,只有外面的雨声。

    天寒地冻便是如此吧。莲生和许嫣睡在一张床上,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像一只蚕茧,许是桂花酒后劲上来,俩人很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发出惨叫!莲生和许嫣被吵醒了,急忙套上衣服,这时乾二在外敲门:“姑……莲生,你们怎样。”

    “是楼下叫,发生了什么事?”

    莲生打开门,乾二手里打着火折子,许嫣急忙从衣箱掏出蜡烛,就着火折子打开,其他人也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书生问“怎么了,大半夜的。”

    “是女子的声音,难道是老板娘?”屠户模样的挤挤眼睛:“谁半夜梦游唐突老板娘了。”

    那妇人则忧心忡忡,在楼梯口喊:“老板娘,你可好?”

    “人……头……”

    老板娘瘫坐在大堂,小二也吓得蜷缩在桌子下面。

    乾二直接从二楼跳下,老板娘哇的一声扑到他怀里,指着大堂桌上“你看……”

    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正在那桌子上,那人虎目圆瞪,显得格外粗鲁,正是下午和老板娘拌嘴,给小孩子吃牛肉的那汉子!(未完待续)

    ps:莲生和乾二要查的案子不同,他们还真是偶遇。

第一百零六章 江南雨(四 密室)

    马灯挂在厨房门口,灯光不甚明亮,照着中间桌子上的那个人头阴影明显,五官立体,愈发显得狰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地好好的人被杀了?”

    老板娘搂住乾二的腰不撒手,乾二抬头向楼上的莲生和许嫣求助,俩人装作没看到,跟着那书生走到楼下,莲生对蜷缩在一边的小二喊:“赶紧再点几盏灯啊。”

    那伙计这才回过神,急忙往厨房跑,走到门口站住,回头可怜巴巴地喊:“我——怕。”

    许嫣无奈抬头望天:“大家都在这,还能有鬼把你抓走了?”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向前走了几步,小二这才一溜烟跑进厨房拿出几个油灯,一个马灯依次点亮。

    这时乾二已经费力挣扎开老板娘的胳膊,老板娘抽抽噎噎地说:“我要去茅斯(茅厕),出来就看到桌上有个东西,走近了一看竟然是人头,喝人拔辣地(害怕),吓死老子咯。”

    乾二点点头,问:“这人住哪间房?”

    老板娘这会已经稍微镇定多了,瞪了小伙计一眼:“你个二胡,还不带这位钱爷去看这死鬼的屋子!”

    小伙计匆忙答应着,莲生看他吓的浑身发抖,忍不住柔声说:“莫怕,大家都在这,没什么可怕的,你前面带路。”

    小二拎着马灯带着大家上了二楼,那妇人和老头还有屠夫模样的汉子站在各自的门口。妇人悲哀地说:“那位大爷人长得凶气,其实是个好人,吓死人了,幸好我家娃儿睡的乖熟。”

    “唉,难道半夜这里进了贼人?”老头摇摇头。那屠户模样的则撸起袖子一副英勇气概:“该死的娃娃球朝天!不该死的娃娃活拉一天又一天。怕个卵子。”

    小二带着大家来到拐角处一间房,指着门说话声音都发颤:“就……是……这里。”

    乾二伸手推门,门里面插着,根本推不开。怎么回事?人头都被砍下来,怎么房间里面还是插好门栓的?

    乾二看向莲生,莲生一脸凝重说:“踹!”

    乾二暗自运气,一脚将门踹开。老板娘在后面激动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房门被踹开,浓厚的血腥味传来,乾二一把抢过小二手里拎着的马灯照过去。只见一具无头尸体倒在屋子正中间,地面上一大摊血,因为马灯不够亮,大片的血迹在视觉上是发黑的。

    看到人头大家都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可是看到无头尸体时冲击力还是极大的,小二忽然惊叫“天啊。他的头怎么到楼下的!”

    书生此刻也回过味来,啊了一声去看门栓。乾二的力气非常大,一扇门连着门栓都被他给踹下来了,但还能看出这门栓刚才的确是插着的。

    “密室杀人!”莲生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这房间和自己住的房间布局摆设都是一样的,二尺见方的衣箱,一个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大铜盆还有残水,莲生弯腰看向床下。空空如也并没有人。这就奇怪了,刚才所有人都在外面,不存在凶手杀了人躲在门后,等众人推门进来时混在人群的机会,那凶手是怎么逃出去的?

    莲生又去推了推窗户,老板娘说:“冬天窗户我都给贴上封条封死了,省得往里灌山风。”

    的确,这些窗子都用油纸封住了,类似北方人家的糊窗户缝,封条上没有任何缝隙和伤痕,凶手不是从窗户逃走的。莲生查看完窗户,老板娘抬头问乾二:“这可如何是好,山下桥都断了,这也没法去报官啊。钱大爷,侬看着老笃笃(稳重)的,给小女子出个主意呦。”

    没等乾二说话,那书生说:“莫得法子,只能等天亮了,天亮了看看河水能不能消下去,总要官府来人,我们这些人真是晦气。”

    “晦气大爷,病秧子,你少一窍(缺根弦),这杀人的不就是在我们几个人中间!”屠户模样的汉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小二牙齿格格格打着颤:“大……大爷,话不能乱说的。”

    “老子哪有乱说,大门锁的得没锁?”

    “锁得咯,里面锁的。”

    “那就是了,楼下大门锁着咯,后门锁得咯,不是这房里的人做的能是哪个?”那屠户模样的忽然明白了什么,指着老板娘喊道:“一定是你们!下午可是你拎着马勺还要打人的!最毒莫过妇人心!”

    “熊大,扯你娘的臊!信不信老娘撕烂你那臭嘴。老娘杀他?”老板娘闻言大怒,刚骂完就看到乾二皱着眉头,便急忙接着缓和下口气:“再说了,真是我杀人,怎么把房门锁得上?”

    “哼,你的客栈,哪里有密道的当然只有你晓得咯。”

    “你个老杆子,这是二楼!二楼,睁大你的狗眼,二楼有密道,往哪走啊?掉大堂桌子上……”

    话没说完,老板娘想到桌子上的那个人头,吓得急忙捂住嘴巴:“晦气晦气,呸呸呸。”

    “好了!”

    一直蹲在地上看尸体的莲生站起身,环视大家一眼:“都别吵了,咱们下楼去说。”

    “下么四楼,大半夜的要不要老子活。”屠户不满地嘟囔。

    “你可以不活咯,看看地上那个不是要一直睡。”书生在一边阴阳怪气。

    “别罗嗦,都下楼。”乾二眼睛一瞪,众人见他人高马大,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煞气,不敢多言语都匆匆下楼。那少妇犹豫一下:“我先去看看我孩儿,怕他吓到。”

    乾二和莲生走在后面。莲生低声对乾二说:“切口非常平滑,像是一把利剑。”

    “嗯。”乾二点点头:“是个练家子做的,一般人砍掉头不会那么轻松。那我们怎么做?先搜凶器?”

    “每个人都有嫌疑,只能先搜了。”

    “可是,门是从里面锁着的,那人是怎么出去的呢?杀了人,将门从里面锁好,再将人头放到大堂的桌子上,凶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许嫣在一边也百思不得其解。

    说话间众人来到楼下,乾二木着脸说:“讲吧,大家刚才都在做什么?”

    “这话说的,睡觉啊。”书生拖着长调:“大晚上不睡觉能干么四。”

    老头捏着几根山羊胡子:“我也在睡觉,听到老板娘的声音才出门的。”

    “一样,我也是听到声音才出来。”熊大也说。

    “那大家先介绍下自己吧。咱们都被困在这客栈,说话总不能喂喂的叫吧。”

    莲生提议完接着说:“这是我哥,钱二爷,我叫钱小莲大家可以叫我莲姑娘,我妹妹许姑娘。”

    “林三娘,你们都晓得咯。”老板娘跟着说。

    “我叫熊大牛。”

    “学生李文。”病殃殃的书生说。

    “老汉姓胡。”

    “我很奇怪,大冬天的你们怎么都来这里了。这山上景色是好,可这冬天,也没什么可看的。”

    莲生提出问题。

    这时少妇从楼上走下来,许嫣问:“姐姐,怎么称呼。”

    “夫家姓元,叫我元娘子好了。”

    “莲姑娘这么问,就是怀疑我们大家住在这都是目的不纯哦?”

    书生敏锐地抓到莲生问话的重点。

    “不错。”莲生眉毛一扬,毫不掩饰。

    “那姑娘你来这又是为何?”

    “和我哥哥会合呀。”听到莲生这话,许嫣和乾二忍不住对视一眼:这说谎的本事太强了!

    “令兄又是为何来此?”书生咄咄逼人。

    莲生掩口一笑:“这个嘛,我哥哥不叫我和人说。”

    “哼,姑娘全无诚意。我认为大家应该坦诚一些,说不出理由的那个就有嫌疑。”

    “哥哥,那我就说了啊。”莲生微笑着看向老板娘:“是我哥哥偶然看到老板娘下山,惊鸿一瞥便念念不忘,这才……”

    “哎呀,羞死人啦。”老板娘激动地掩住脸。

    乾二看着莲生,眼睛睁老大:莲生姑娘,有你这么坑人的吗?(未完待续)

    ps:密室杀人!凶手是谁?下注咯,买定离手啊!

第一百零七章 江南雨 (五 财宝)

    “好啦,我哥哥都要怪罪我了。诸位又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呢?”

    莲生表情有点顽皮,看着乾二,唇边一朵调皮的笑涡,冲淡了这大堂内的恐怖气氛。

    大家的目光都刻意避开正中间那个桌子上的睁大眼睛怒目而视的人头,少妇看看大家,低下头说:“我是在这等我家相公,当年我们是在这里相遇的,我想相公要是……一定能找到这里。”

    莲生听小二说到这事,看来这少妇是个痴情女子。

    “我和两位姑娘前后脚到的,无他,只是闲着没事随处逛逛。”书生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您还真是风雅呢。”许嫣奚落道。

    李书生也不生气,装作没听到,看向熊大牛。

    “老子也不想来的,这山上不是有个观音庙,老子的娘当初在那庙求老子来的,老娘非要还愿,说老子娶不到媳妇是没还愿,非逼我去那破庙住一个月还愿,这不是要老子命咯?”

    熊大牛嘴巴一撇,极为不情愿:“住那破庙,不能喝酒吃肉,日子莫得过。”

    众人听懂了,感情这熊大牛是他娘亲早年在山上的观音庙求子求到的,后来因为婚姻运不好,他娘逼着他来还愿。

    老板娘在一边轻笑:“哎呦,夭寿啦,哪有骗菩萨的。”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胡老头,那老头舔舔干裂的嘴唇:“老头子是家中儿子不孝顺,没法子,出来躲清静,想着这客栈安静,那几个逆子一时半会赶不到。便来住上几天图个耳根子舒坦。”

    这些理由……莲生挨个看看每个人的表情,对乾二摇摇头。乾二只能说:“算了,大家先回各自房间睡觉去吧。”

    “要小心哦,”许嫣调皮的跟上一句。

    这时乾二发现袖子又被老板娘抓到手里。老板娘怯生生地问:“爱哥,这人头怎么办?”

    乾二浑身一抖,莲生和许嫣则低着头,从抖动的肩膀能看出这俩人都憋着笑呢。

    “你叫我什么?”乾二问了一句。

    “爱哥哥啊。你不是钱爱爷莫?”老板娘眼波流转。看着乾二的眼光充满了崇拜。

    刚才她是真觉得站在这男人好有安全感,这男人无形之间就能在众人中成为主心骨,真是太帅了。

    “在下乾二。”

    “钱爱。”

    “二儿!”

    “爱、爱!”

    老板娘的声音几近娇嗔。乾二翻翻眼睛,长长出一口气,我忍。

    他一把拎起那头颅上的头发说:“完璧归赵给他个全尸,等天亮再说吧。”

    乾二拎着人头。大步上楼。老板娘双手抚着胸口,柔情万种。

    许嫣凑过来:“他拎着人头呢。”

    “嗯。”

    “他拎着的可是人头啊!”许嫣又跟上一句。

    “多有男子气概。”老板娘转过味儿来。看着莲生师徒二人,摇头一笑:“两位姑娘可信一见钟情?”

    “听过但我不信。”莲生觉得一见钟情可能会有,但概率太低,多巴胺分泌过剩的结果吧?

    “忽然间看到那个人。觉得他就是你在这些年苦苦寻找的那一个,他的眼神他的话他的气息都在你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这就是……”

    “老板娘,等等。我先上楼,鸡皮疙瘩一地啊。”

    许嫣匆忙逃跑。

    老板娘期待的目光看向莲生。而后者则狡黠的笑着:“老板娘,林三娘,你是要告诉我,你一个客栈店主,心理强大的能在一断头尸体面前谈情说爱,和我讲一见钟情吗?”

    “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莲生凑近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不是一个简单的老板娘,或者就不是一个老板娘!”

    “那我是谁?狐狸精?女鬼?聂小倩?”

    “你怎么不说自己是杀人凶手呢?专门用利剑砍人脖子的?”

    “姑娘,你这话可真是让人伤心,他抛尸路倒(人死了),和我么四干系?死在我店里意怪的(恶心)的,我不把他扔荒山野地是我心好,姑娘怎地这般说我呢。”老板娘说完,又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得罪爱哥哥的妹子,接着语气一变,娇滴滴地说:“好啦啦,算和拉倒(不计较),算我碎嘴子,钱家妹子,早点休息去吧。”说着扭着腰肢往自己的房间走。

    莲生上了楼,乾二和许嫣坐在桌子旁,莲生问:“头放那去了?那屋子你觉得有没有古怪?”

    “找不到任何古怪,我刚才又细细看一遍,不知道凶手是怎么出去的。”

    “杀了人,还砍下人头放到楼下。”莲生忽然想到问题:“不对啊,那人头拎下去,怎么一路上没有血迹?只房间和桌子有血点子。”

    “可能那人轻功不错,直接从这门出来用轻功直接落在那张桌上。”

    乾二摸着下巴,想了想:“这几个人你觉得谁有嫌疑?”

    “每个人都有嫌疑。大冬天的跑这半山腰的客栈来,要是正常就是脑子有问题。你那个老板娘,转变的真快,一晚上没过去呢,都开始花痴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了。”

    “咳咳。”乾二干咳一声,许嫣扑哧一笑:“行了,我看老板娘做戏成分很大,乾二哥你不要不好意思了。”

    “莲生姑娘,你和许姑娘来这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吧。”乾二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现在是需要咱们同舟共济的时候,我就对你说真话吧。”莲生脸上的戏虐神色消失:“你可听过前明财宝传说?”

    “前明的财宝?”

    “是,传说太祖当年攻入北京,崇祯皇帝自尽后,太子和三皇子逃走,太祖进宫后发现宫中的大批珍宝都不见了,据说财宝都藏匿在金陵某地。”

    乾二闻言一愣:“莲生姑娘是怎地找到这里的?”

    “我只会查案,这地方自然不是我能找出来的,是万岁的旨意,这一百余年几任万岁都在寻找这批财宝,不单单是为了财宝,更重要是那些藏在民间和江湖的前明势力。这店就是在我朝建立的第二年出现的,第一任店主竟然是前明的一个太监首领,你说这地方是不是很有意思?”

    “只是这件事涉及到江湖人物,姑娘是不是太以身犯险了?”

    “有许嫣这个峨眉派女侠在,再说不还有你乾二哥在吗?”莲生眨眨眼一笑。

    乾二明白,一定还有人在暗处和她们联络,也就松口气:“这样就好。殿下就放心了。”

    “和你们殿下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出京了?”

    乾二低下头不吭声。

    许嫣嘟囔道:“小气鬼,你问我们的话我们都讲了,你自己的事却不说。”

    “算了,想必是机密事件。乾二哥,既然咱们遇到一起,你可要全心全意帮我,这客栈一定还有事情会发生,我可就依靠你了。”

    乾二点头:“保护姑娘是我的责任。”

    “我的人都在山下河边,想必断桥是拦不住他们,很快就同我会和,这店是应该就是前明残余势力的一个据点,乾二哥,那老板娘可是一朵带毒的花,你要小心哦。”莲生想到老板娘的那句爱哥哥,忍不住又笑了。(未完待续)

    ps:杀人的是谁?大家觉得谁最有嫌疑?还是每个人都有嫌疑?

第一百零八章 江南雨(六 冰人)

    第二天,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不是很大,却让人心烦,风很冷,吹着雨丝像是要往人心里钻,在外面走上一会就浑身冻僵。

    吃过早饭,那妇人就抱着孩子出去了,说是看看山下的桥是否真的断了。

    “元娘子,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问那两位姑娘,桥断的时候她们的马车可是危险哩。”李书生走上前,想要摸那孩子的脸,那孩子啐了他一口,抱着母亲的脖子死活不回头。

    “这孩子,对不起,给您赔不是。”元娘子陪笑着。书生尴尬地笑笑,回到桌子坐定。

    熊大牛呵呵笑着:“这小子,够胆气。”

    胡老汉瞄了元娘子母子一眼,嘴角滑过一个淡淡的笑影。

    元娘子打着油纸伞,抱着孩子出去了。

    老板娘从楼上下来,看到门响了急忙问:“谁出去了?”

    “是元娘子,说带孩子去山下看看。”

    “这凄雨冷风的,看什么啊,也不怕孩子冻出病来。”老板娘直摇头。

    “那小崽子,邪性着呢,还敢啐我。”书生想到刚才一幕,恨恨拍了一下桌子:“小杆子!。”

    “哈哈哈!”熊大牛哈哈大笑“多大事,你和一小杆子计较什么。”

    莲生和乾二又走进停尸的房间,昨晚乾二将那汉子的头放到无头尸体旁边,因为天冷,尸体还没有发臭,只是血腥味还弥漫在房间内。莲生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又环视下房间:“那人到底是怎么出去的呢?”

    这时许嫣从房间探头问:“我们也出去转转吗?”

    三个人一起下楼,先去看了养在后院的马匹,两匹马都被照顾的很好。小二还给它们喂了黑豆。

    老板娘甩着帕子笑道:“放心吧爱哥哥的马,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爱哥哥,得,她又来了。乾二满脸通红大步往外走,身后是捂着嘴巴笑的莲生师徒。

    看这三个人走出去,书生放下茶杯,叹口气说:“他们应该是朝廷的人。”

    熊大牛嘿嘿一笑:“朝廷会派俩娇滴滴的小妞来?那个男的倒像官差。那俩小妞。我看未必。”

    “哼,你个二半料子(半桶水)知道什么,苕的。”李书生轻蔑的一笑。熊大牛挥着拳头就冲过去“找挨揍吗?”

    “熊老大,咱们可不是跑这来打架的,先把拳头收起来,林三娘。你也该给兄弟伙们一个明白话了。”

    胡老汉在一边打着圆场,同时将站在一边作壁上观的老板娘拉下场。林三娘冷笑:“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男人死之前没和我说,你们每年都来找事我还奇怪呢,你们若是不放心就把这客栈拆开了算了,掘地三尺。看看能不能挖出你们要找的东西。”

    “你那男人……哼,也不是个好东西。”书生冷冷地哼了一声:“官差已经找上门,我们已经没时间了。”

    “不如我们把那三个……”熊大牛伸掌比划个砍头的姿势。

    “不行!”林三娘尖叫一声。

    “林三娘。这不过一天,难道你真看上他了?”书生讽刺道。

    林三娘瞪他一眼:“你个二胡。你都说他是官家人,而且你能确信打得过人家?马上阴历十五就要到了,你们不过是求财,轻易和官府结仇,谁逃的掉。”

    十五月圆之日,就是传说中那财宝出现的日子。三个人听到林三娘这番话,点点头说:“且忍几天。”

    “你们说,人是谁杀的?”

    熊大牛忽然问。

    众人闻言,都彼此错开眼珠,没有人吭声。

    “凶手就在我们中间。”熊大牛自言自语。

    “好了,难道就不能是那个官差杀人,再引得我们互相怀疑?”胡老汉站起身:“后天就是腊月十五,马上就能看到那情景了,先别乱了阵脚。”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然门被踢开了,冷风嗖嗖地灌进来。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钱家兄妹带着那元娘子从外面进来。

    元娘子脸色冻的铁青,那个孩子被乾二背在身上,身上还盖着乾二的披风。

    “哎呀,这是怎么了?快坐下喝点热水。“

    乾二将那孩子放下,随手倒了一杯热水都给他。莲生问:“桂花酒还有吗,烧热点送来,这俩人在山上乱转,也不看看天多冷穿的那么单薄就出去。”

    在山上转?几个人对视一眼,书生嘿嘿笑一下说:“不是说去山下看断桥吗?山上有什么好看的。元娘子还真喜欢游山玩水。”

    那孩子瞪着书生:“要你管!”

    书生讪笑:“小杆子,凶巴巴的。”

    孩子不在说话,这时小二已经送酒上来,乾二倒了一杯给那元娘子,接着又给孩子倒一杯。孩子接过酒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元娘子。莲生笑道:“小孩子不该喝酒,不过这是驱寒的。”

    厨房已经烧了热水,林三娘过来说:“我叫小二送水去你房间,泡点热水会好些,我们女人嘛,最怕寒的。”

    说话时小二费力的在往二楼搬一个木盆,熊大牛撸着袖子上前说:“给我,看你瘦得鸡仔似的。”

    见众人这般好心,元娘子谢过了,便要上楼,那孩子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元娘子低头说:“你先在楼下吃东西,我就泡一会。”

    她抬起头来时,莲生看到她竟然脸色微微发红。

    大家吃过中午饭却迟迟不见元娘子下楼。那孩子忽然问:“我娘怎么还不下来吃饭。”

    “我去看看,这元娘子也许是泡着太热乎睡着了吧。”林三娘扭着腰肢上楼,走到元娘子门口敲了两下问:“元娘子,吃饭了。”

    没有任何应答。林三娘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任何动静,林三娘急了,扶着栏杆喊:“莲姑娘,你来看看,怎么元娘子全无生息呢?”

    莲生看了一眼乾二,拉着许嫣就噔噔噔急忙上楼。“一点动静都没有,睡着了也不会睡的这么死吧。”林三娘推推门,门是在里面插着的。

    “不行破门而入吧。”

    许嫣在一边说。

    “女人家,怎好被人看到身体。”林三娘忧心忡忡:“这门我们又打不开。”

    “我能打开。”许嫣眼睛亮亮的,跃跃欲试。

    “喂,你们先不要上来,爱哥哥,看好那个孩子。”

    林三娘转过身:“许姑娘,那你开门吧。”

    许嫣暗自运气,一掌推出,那门哐的一声被震开,屋子里有股奇怪的味道,许嫣反应过来:“小心有毒!”

    林三娘捂着嘴巴先进去,却见元娘子坐在大木盆中一动也不动。

    “元娘子!”林三娘冲上前去,哐的一下撞到了木盆,元娘子在盆中晃了晃,倒向一边。

    “啊!”元娘子吓得大叫。

    楼下众人急忙也冲向二楼。

    “天啊!那是什么!”

    许嫣指着木盆,张大嘴巴,她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只见湿漉漉的元娘子身上忽然罩上一层薄冰!一层晶莹闪亮的冰!

    这水怎么会结冰!

    元娘子赤身裸体,身上却结了一层冰!这情景太诡异了,众人顺着许嫣的惊叫看过去,全都愣在那里。

    小二牙齿哒哒哒上下作响:“这是……见鬼了吗?”熊大牛接着问:“她是冻死的?”

    许嫣看向木盆接着喊道:“天啊,这水也结冰了!”(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ps:水怎么会结冰呢?大家发挥一下想象力!第二个死者!

    这个故事叫江南雨,发生在金陵一带,所以人物呢有时说点南京话,我朋友是南京的,和她学习一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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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牢小狱卒顾莲生今生的目标是:好好活着,做个好姐姐,不长蛀牙……呃是游泳技术好一些,别像前生落水出事。却没想到穿越也能麻烦缠身,龙凤胎弟弟出现在凶案现场,一个不像好人的锦衣卫指挥使满肚子坏水,亲爹渣的不能再渣……顾莲生握紧拳头,决心向着大顺朝第一女吏的目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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