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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里夜雨声     武侠世界醉梦行txt下载     武侠世界醉梦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七章 杀气腾腾

    那几道人影身手矫健,迅捷之极。台下众人许多都未反应过来,几人已经跃到了台上。其中两人分别隔在阎家兄弟和王维扬之间,阻住那两兄弟。另三人向王维扬扑去,两个出手就是杀招,攻向王维扬,最后一个向那鸳鸯刀扑了过去。

    王维扬临危不乱,一挥手中长刀,划了一个圆弧,将那两人逼开。只是最后一个却已欺到他身前,展开擒拿手法,要来抢刀。这三人武功不弱,王维扬措手不及间遭遇夹击,不禁往后连退数步,已退到高台边缘,忽地又往后一退,一只脚踩了个空,眼见就要跌将下来。台下好些人不禁惊呼起来。

    王维扬陡然间凌空翻起,身形在半空中打了个筋斗,犹如鹰隼一般直扑下去,长刀洒下一片刀光,那三人中倒有两人闷哼一声,往后连退几步。台下有识得的大声喝彩:“好一招‘雷天大壮’!”

    那三人一击失手,见镇远镖局的镖师都赶了过来,另两人也被阎家兄弟逼得连连后退。互相望了一眼,打了个唿哨,五人跃下高台,便想向外冲。

    王维扬大喝道:“拦住他们!”

    但那五人显然是早有预谋,五人气势汹汹地往外冲,犹如五只猛虎一般。为首一人舞开一对流星锤,身边两人手持一面铁牌、一根巨棍,威猛无比,一时无人敢上前阻拦。

    林震南讶然道:“竟然是湖北鬼见愁钟家兄弟,和‘流星赶月’童怀道!他们居然也来抢那刀?”

    陈恕没听说过这几个人,但是学过一阵子流星锤法,见那使流星锤的招数比自己要高明许多,不禁盯着细看。

    眼看那五人就要冲到大门口,忽然众人眼前一晃,那五人面前已经多了一个黄色僧袍的僧人。只见他抬手合什,脸上庄严肃穆,竟似隐隐有宝光流动,一派亲切慈祥的高僧模样。

    众人均暗惊:这和尚轻功可高明得很啊!他又是什么来头?

    那使流星锤的就是林震南口中的“流星赶月”童怀道,见那僧人像是得道高僧,没敢出手。厉声喝道:“大和尚,你拦路做什么?快快让开!”

    那僧人微微一笑,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凌空点出。童怀道张大了嘴,只觉身上一麻,顿时软倒。只见那僧人手指连点,五个人接连倒地。

    场中众人无不看得张口结舌,这凌空点**的神技,故来只是口口相传,真正见过的能有几个?没想到这位大师竟然使了出来。一时之间,人人心中骇然。

    王维扬亦是一脸惊容,呆了好一阵,才道:“多谢明王出手。”

    那僧人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陈恕心想这就是鸠摩智了。这人号称天龙四绝之一,陈恕自然早知道他的武功高强,所以人人惊骇,只有他不动声色。

    林平之瞧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却见陈恕一脸淡定的样子,不禁惊讶道:“陈兄,这位大师这般神妙的功夫,你怎的不吃惊?”

    陈恕微微一笑,心想我要吃什么惊啊?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要是遇上扫地僧还不直接跪下叫神仙?

    王维扬定了定神,向那五人瞧了一眼,冷笑道:“鬼见愁钟氏三兄弟,你们也入了天地会?还是红花会?”

    那五人虽然倒地,说话却是不碍,其中一人呸了一声,厉声道:“老匹夫,为鞑狗作鹰犬,还有何脸面在这许多人面前夸夸其谈?”

    王维扬面色一变,正要说话,那李廷豹突地站起身,叫道:“王老爷子!对不住了!我李廷豹虽然受人之托,来这里走一遭。但要我跟天地红花两会的人做对,我是办不到的!恕我失陪了!”

    这人性子粗鲁直爽,说走就走,站起身,带着几名镖师就要往外走。场中本就有许多人心怀疑虑,现在有人带头,都纷纷起身要离开,眼见竟然要散去大半。

    王维扬面色一变,正要说话,忽然间镇远镖局的镖师中有几人大步向李廷豹走过去。

    李廷豹瞠目喝道:“干什么?”

    那几人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忽地一挥手,一件物事直向李廷豹射去。李廷豹性子粗鲁,但身手却极为了得,一挥手中铁棍,要将那疑是暗器的物事砸飞。

    不料那暗器竟然滴溜溜地一转,改变了方向,他这一棍顿时砸了个空。再要闪避时已经不及,正被打中肩膀。

    那几名镖师中有人赞道:“龙贤弟好一手镖法!”

    李廷豹又惊又怒,正要说话,忽觉一股麻痒之感从肩膀上直蔓开来。他顿时心里一凉,怒喝道:“你们竟然用带毒的暗青子!还要脸么?”一挥铁棍,就想冲上去厮拼。

    但那毒性却是剧烈之极,他堪堪冲出两步,咕咚一声便倒在地上。他身后几人正想去扶,镇远镖局那几个镖师中有人喝道:“全杀光!”说着一起拥上。这几人武功高强,只听惨叫声连连,李廷豹带来的人全部身首异处,满地是血。最后还有人一刀将正在地上翻滚呻/吟的李廷豹一刀断头,那颗面目狰狞的首级直滚出老远。

    这变故突如其来,待李廷豹一行伏尸于地,也不过几句话功夫。场中众人尽数失色。早有人怒喝道:“王维扬!李总镖头虽然要走,但他毕竟是给你姓王的面子才来这里的!你竟然对他下如此毒手,你还是人吗?镇远镖局是想做什么?”

    王维扬一脸木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陈恕见他这样子,知道那几个镖师肯定是福康安的人。既然他们下了杀手,那肯定是见王维扬压不住场子,打算硬来了。

    果然,只听一个声音怒喝道:“他妈的!都给老子闭嘴!一群吃硬不吃软的贱骨头!汉人都是这鸟德性!”

    只见一名高高瘦瘦的番僧大步从那遮住的棚中走了出来,手提一柄殷红如血的弯刀,杀气腾腾地喝道:“谁敢再吵一声?”

    众人听这番僧如此口出恶言,无不大怒,早有人戟指喝骂:“你这臭番狗,凶什么凶?这里轮得到你这杂种来逞威风么?”

    话音未落,那番僧猛地抢了过去,势头犹如虎跃鹰扬,手中弯刀一挥。那人连叫都没叫出声来,就被一刀斩断了首级。番僧将那弯刀咬在嘴里,一手提着那人脑袋,一手拎着他没头的尸体,走到那高台边,往台角一扔,举刀在台壁上划了一横。然后转过头,狞笑道:“还有人要站出来么?”

    一时之间,满场寂然,众人见这人嘴边血淋淋的,笑得狰狞之极,无不为之胆寒。

    陈恕心知这人肯定是血刀老祖无疑了,没想到他也在福康安手底下。此人一向奸诈凶残,怎么看他表现却只有凶没有奸了?想了想,或许此人是眼见在福康安身边,有欧阳锋、鸠摩智这样的大高手。他的武功并不足以压服众人,故意显露凶性,以博得福康安重视。这也算是一种策略吧。

    陈恕见对方高手如此多,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不知道文泰来等人现在何处,但料想这变化也不在他们的算计之中。清人势大,如果硬来,又该如何应对?

第四十八章 力克强敌

    满场都被血刀老祖的凶焰压制,一片寂然。

    忽然之间,一个人站起身来,凛然道:“今日是镖行大会,怎的有这许多牛鬼蛇神在此横行霸道?王维扬,你向天下同道求助,将人引来此地,却是设下这等毒计害人,还有没有良心?别人说来我还不信,敢情你果然投靠了清廷么?”

    此人正是云鹤,他这番话问得掷地有声,王维扬站在台上,满脸羞惭,无言以对。

    血刀老祖大步走将过去,狞笑道:“还真有不怕死的?”抢过去举刀劈下。

    云鹤身边一人站起身,长剑伸出,贴在他血刀之上一引。血刀老祖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将自己的刀往外带,不由吃了一惊,知道遇上了内家高手。凝目瞧去,只见那人却是个相貌慈祥的微胖中年人。

    那人正是赵半山,他替云鹤挡下这一招,心中亦是暗惊,只觉对方刀势是自己生平从所未见的凌厉。

    血刀老祖向他瞧了几眼,嘿然笑道:“内家功夫么?好好好,吃爷爷几刀!”

    挥刀连砍,他这一路血刀**,兼得凶与快两字诀窍。转眼之间,连砍出六七刀,刀刀凌厉无匹。赵半山连挡几剑,突然长剑“叮”的一声,被一刀斩断。这柄血刀本是吹毛断发的宝刀,他前几招用引字诀还罢了,最后硬挡一剑,自然要被斩断。

    血刀老祖正要跟着一刀砍去,忽听一声大喝,犹如春雷初绽。一人一手单刀,一手拳击,向他攻来,正是奔雷手文泰来出手解围。

    血刀老祖心里暗惊:哪里来的这许多高手?那几名出手斩杀李廷豹等人的镖师中有人大喝道:“大师,这是红花会的千臂如来和奔雷手!”

    血刀老祖哈哈大笑,叫道:“浪得虚名!不过如此!”血刀使开来,当真是刀刀如风,文泰来长于拳掌,兵器上逊色不少,渐渐落于下风。赵半山从旁边一人手中接过柄剑,往前走了两步,高声道:“王维扬勾结满清鞑子,要将诸位好汉出卖给清廷,大伙儿人多势众,一起上啊!先将这王老儿擒住再说!”说着挥剑向血刀老祖刺去,替下文泰来。

    红花会群雄名震江湖,声望极高,这一声喊,顿时不少人都跃跃欲试。林永超等天地会群雄趁机在人群里煽风点火,竭力号召。

    王维扬见势头不好,捧着鸳鸯刀退下台来,刚走下最后一步台阶,忽然眼前白光一闪,有人已经一刀向他砍了过来。他目睹李廷豹等人身死,心中有愧,不愿抵敌,侧身避开,欲觅路而走。不料已经有十余人围了上来,却大部分都是天地会与红花会的人,文泰来喝道:“王老儿,把刀交出来吧!”

    王维扬怆然道:“文四爷,你们为民族大义,我却只要我家人活下去!”长刀一摆,亮出八卦刀法起手式。文泰来冷笑道:“你只要家人活路,却害死了李廷豹这些同道,摸摸自己的良心吧!”

    此时场中一片混乱,陈恕站起身,向林震南三人说道:“林伯父,你们请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保护好自己吧。”

    林震南等人见此大变故,本就惊诧,听他这么一说,都惊疑地盯着他。

    陈恕也顾不上他们,掏出怀里早先准备好的火引点燃,就去烧那棚子。他既然明知对方高手这么多,此来自然也做了一点准备,就是打算放火引起混乱。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乱起来大家能够趁机逃走。这场中都是身手高明的武林中人,校场地势又开阔,倒也不用担心谁会被火势烧到。

    萧中慧拔出双刀,叫道:“我去抢鸳鸯刀!”

    陈恕一惊,连忙拉住她,叫道:“你可别去凑热闹!”心想对方高手还没出手呢!

    此时那被遮住的棚子忽然轰地一声,几匹布发出霹雳般声响,向着头上直卷起来。只见棚子里正中间坐着一个青年公子,生得面如冠玉,十分俊秀。身旁左右两边坐着欧阳锋和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鸠摩智。身后侍卫簇拥,威风凛凛,镖行众人不少人都认得,这人正是清廷重臣福康安。

    只听他淡然道:“这群人既然不知好歹,先将不听话的全杀了,等都知道好好听话,再给他们签这份盟书。”

    身后侍卫齐声称是,一起出去围攻天地会和红花会的人。只有欧阳锋面色阴沉,鸠摩智脸含微笑,仍端坐不动。

    忽然间,一边的棚子噼呖啪啦烧了起来。福康安眉毛一跳,冷笑道:“还有这等趁乱放火的小贼么?欧阳公子,有劳你去瞧瞧罢。”

    欧阳克站在叔叔身后,他眼见这福康安比自己还年轻,受他指派感觉老大不自在。向叔叔瞧了瞧,欧阳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欧阳克只得答应一声,向那边走去。

    福康安兴致高昂,笑道:“在京里哪有这般好看的热闹?来,明王、欧阳先生,请。”他身旁备着美酒佳肴,又有美丽侍女过来斟酒。鸠摩智和欧阳锋都欠了欠身,举杯相应。

    陈恕点燃棚子,拉着萧中慧正准备走开去找文泰来他们,欧阳克已经抢了过来。一看见是他,面色一变,厉声道:“原来是你这小贼!找死么?”迎面一拳打了过来。

    陈恕忙将萧中慧推到身后,一招“羝羊触藩”反击过去。欧阳克惊觉此招精深奥妙,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喝道:“臭小子哪里偷学的功夫?”

    陈恕呸了一声,冷笑道:“也就你们这对朝三暮四的反骨叔侄爱偷鸡摸狗,这可是正宗的降龙十八掌!欧阳克,你叔叔见到都得纳头就拜,你还是赶快投降罢!”

    欧阳克又惊又妒,见这小子短短三五天不见,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不仅招法架式俨然不凡,连气势也全然不同,他竟是一丁点不敢轻视。这进步速度之奇快,实在是骇人听闻。

    这几天陈恕白天苦练掌法,晚上睡觉都在默运混世天罡的心法。他本就天资不错,这般刻苦,进步速度自然极快。再加上那几碗药蛇血的功效发挥出来,大大增加了他练功的效率。兼之所使降龙十八掌这等神功,是以竟让前几天还随手戏弄他的欧阳克也不敢有半点怠慢,展开灵蛇拳跟他斗了起来。

    萧中慧不知道欧阳克的厉害,也还罢了。马行空则是看得心里暗暗骇然,前几天他是亲眼所见。心想这固然有九指神丐教的功夫厉害的原因,但这陈小哥自己也真是了不起的奇才。

    两人连斗数十招,陈恕想起洪七公所说,这降龙十八掌与人心性有关。他抛去一切多余的想法顾虑,心中不带半点杂念,只存一股战意。渐渐地那掌势中隐隐有了些刚猛无铸的气势,正是洪七公身上那股气势。

    欧阳克与他对敌,自然感觉得出。他功力本来远比陈恕要深厚,但因对方掌法精妙,一直缚手缚脚。此时又感应到这股强大气势,心里不禁有些怯意。这一消一长之下,欧阳克竟然渐落下风。

    待他惊觉不妙之时,已经难以反转,奋力抵挡了一阵,往后跃出丈余远,叫道:“臭小子!今天先饶过了你!”转身去找人灭火去了。

    此时火势已经烧了起来,旁边几个棚子都被点燃,校场里乱成一团,不少人都趁乱往外跑去。忽听走在前面的惊叫道:“外面有伏兵!”只见一阵箭雨射来,惨叫声中,几人中箭,其余的连忙退了回来。只见一队一队的金国弓箭手将这校场围得铁桶一般。墙头站起一队士卒来,手持水桶泼将下来,一转眼就将火势泼灭。

    陈恕心里一沉,这福康安手下有这许多高手,还勾结了金兵,简直是不给人留活路啊!他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这些人是不是不该来趟这浑水了,不过要是不来,不就坐视福康安将这镖行联盟收为己用了吗?

第四十九章 日出东方

    此时赵半山与血刀老祖激斗,他武功本不弱于对方,但血刀老祖一来仗着宝刀锋锐,二来奸狡巨猾。赵半山是个诚实之人,被他连连使诈,吃了好几次亏,渐落下风。

    血刀老祖哈哈大笑,叫道:“什么千臂万臂,也不过如此!中原人就喜欢自吹自擂!”

    赵半山微微皱眉,往后退了几步,忽一扬手,一枚暗器直飞过来。血刀老祖侧身避开,他身后一名正奔过来的侍卫惨叫一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中了一镖。赵半山纵身跃起,双手疾扬,脚蹬肩耸,转眼之间,射出好几十枚暗器。

    血刀老祖瞧得暗暗心惊,方知这外号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连忙远远避开,赵半山的暗器却是算着他要躲开,又向其他的满清侍卫高手射去。这猝不及防下,好几人躲避不及,着了道儿。

    陈恕看得目眩神驰,忍不住喝了一声彩。他拉着萧中慧冲到场中,想先帮文泰来抢到鸳鸯刀再一起冲出去。

    但王维扬号称“威震河朔”,又岂是易与之辈?挥着长刀展开八卦刀法,守得风雨不透,天地会红花会十余人都抢不进他的八卦刀圈之中去。

    一群满清侍卫涌了过来,陈恕迎面撞上张召重,后者喝道:“你这小子果然是奸细!”他未将陈恕放在心上,迳自伸手来拿。

    陈恕一招“亢龙有悔”,双掌划个圆圈,直拍过去。张召重见这掌法来势精奇,不由一惊,退了两步,惊疑不定。陈恕一掌接一掌,勇猛精进地向他攻去。张召重不敢轻敌,边挡边退,脚下踏着武当七星八卦步法,伺机反击。陈恕却知道这人武功远比自己要强许多,仗着掌法战了些便宜就不再追,纵身跃到文泰来身边,叫道:“四哥,情况不妙,快想办法撤吧!”

    文泰来游目四顾,见清人势大,镖行中人大都持观望态度,己方兄弟损伤严重。只得咬牙道:“好,我去开路,兄弟你们跟上!”呼呼两掌,逼开两名冲过来的侍卫,大声喊了几句,却是只有会中兄弟才懂的切口,招呼众人撤退。

    此时满清侍卫有数十人之多,个个武功不弱。其中那镖打李廷豹的姓龙的侍卫连发暗器,伤了好些人。赵半山瞧见,一抖手,一枚弯弯曲曲的暗器直飞过去。那姓龙的心想千臂如来好大名声,今天倒要瞧瞧你我谁的暗器更高明。他侧身一让,正欲反击,不料那暗器忽然拐了一个弯,又倒飞回去。

    此是赵半山独门暗器回龙璧,那人猝不及防,肩头被划出一条口子,不由大惊失色。他自己的暗器上全部喂了剧毒,只道别人也是如此,心里顿时一沉。随即却感觉到疼痛,顿时一呆,这能感觉到疼痛就说明伤口无毒。赵半山的暗器却是从不下毒的,就在那人发呆之时,又是一枚暗器飞来,却是呜呜直响,劲道极为强劲。那姓龙的这一呆之间,已是躲避不及,正中胸口,惨叫一声,整个身体被打得直飞出去。

    文泰来喝声如雷,当先向外冲去。他勇悍之极,一时无人敢硬挡。眼看就要冲到门口,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留下来罢。”一根铁杖斜刺里直刺过来,正是“恶贯满盈”段延庆。

    文泰来挡了几杖,连连后退,十分勉强,不由得心中暗暗骇异。陈恕叫道:“四哥,这人是‘恶贯满盈’段延庆!”心想这家伙果然投靠了福康安,真是物以类聚。

    文泰来见这大恶人果然名不虚传,他虽然勇猛,但武功却是相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赵半山纵身跃了过来,挥剑相助。段延庆挥舞双杖,独斗红花会两大当家而毫无惧色。

    但此时他们身后的其他会众却被切断,陈恕等人都被围在高台之下。萧中慧本来自觉武功很不错,此时跟敌人过了几招,连连遇险,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由大为沮丧。得亏陈恕在她身边照顾,方才安然无事。

    福康安负着手走出来,见局势基本上已经稳定。段延庆独斗文赵二人,兀自攻多守少。陈恕那边仅剩不到十人,靠着墙壁负隅顽抗。眼见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尽数荡平。

    他不由仰天大笑,说道:“此即是所谓的不自量力,癣疥小患,居然妄想与我大清为敌,真是可笑。什么红花会、天地会,都不过跳梁小丑而已!”

    几名侍卫围拢来向他行礼,其中一人赞道:“这都是福大帅神机妙算,今日一箭三雕,这功劳可得大很。”

    福康安哈哈大笑,心想此次一来接到鸳鸯刀、可兰经,甚至还得到传说中的“域外圣珠”,二来将天下镖行中人聚到一处,迫他们签下盟书,为我所用,三来大破天地红会两会,果然是一箭三雕,不由得意之极。

    另一个侍卫也谄笑道:“卑职听说咱们离京后,前明的九公主被擒住,皇上有意将之赐给福大人。此次立下这般大功,那肯定是没得跑了。小的先恭喜大人,既立大功,又得美人。”

    福康安失笑道:“公主么?我可是已经娶了一个了。那可得盼着这明朝公主和咱大清公主别要打起来。”

    众侍卫哈哈大笑,福康安背着双手大步走去。欧阳锋和鸠摩智左右相随,众侍卫各自跟了上来。

    忽听有人大声道:“福大人,恭喜了。”只见完颜希尹大步走了进来。他向欧阳锋瞟了一眼,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福康安笑道:“不敢不敢,还得多谢完颜相爷仗义相助。贵国果然心意甚诚,我自然会向皇上回报。”

    金国正在与西夏交战,自然是百般巴结清人。完颜希尹是个能忍辱负重的性子,执礼甚恭,一国之相,却如臣下般向福康安行礼。

    福康安哈哈一笑,走到王维扬身边,哼了一声,说道:“罢了,刀子和经书拿过来罢!”

    王维扬有些失魂落魄,怔了一下,茫然地将刀放入盒子递过去。阎家兄弟将一个黄色包袱也递了过来。

    福康安拿在手里看了一下,笑吟吟地道:“这也叫做一箭三雕!”一只手抱着盒子和包袱,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颗明亮夺目的珠子。

    欧阳锋和鸠摩智都是目光一闪,盯着那珠子瞧了一会,随即都垂下眼睛。

    众侍卫一起拜倒,齐声道:“大人神机妙算,天下无双!”

    欧阳锋和鸠摩智犹豫了一下,也各自躬身。

    福康安仰天大笑,志得意满,向那高台上走去。刚刚走了三步,忽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长吟道:“十年血雨映黑崖,星月倒悬梦葵花。昨夜新魂说旧事,捋窗纱,日出东方照天下。”

    这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只闻其声,清悠婉转,意境绵长,而不见其人。虽然场内一片厮杀喧闹之声,但这长吟声却是清晰得出奇,人人听得清楚明白,大部分人都抬起头四下张望。

    福康安面色一变,正要喝问,忽然间眼前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高台之上,负手而立,衣裙迎风飘飞,令所有看到的人均生出一种唯美而又诡异的感觉。

    福康安张大了嘴,并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看见那红影忽然转过身,纵身跃起,整个人轻飘飘地向他飞了过来。那身形仿佛仙子下凡一般,优美动人、轻灵如梦。福康安怔怔地瞧去,只见一个绝美的红衣女子,向着自己直飞过来。他本是风流之人,生平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但此刻却只觉得就算那些所谓的美女全加起来,也比不上眼前这女子。

    欧阳锋和鸠摩智一起变色,同时抢上出手阻拦。两人都是武学大宗师,合力一击之下,天下有谁能挡得住?不料那红衣女子身形却是犹如鬼魅一般,恍惚之间,竟是从他们两人手中穿了过去。只听得“哧哧”两声,两人一人撕了一片红色的衣襟下来。

    其他侍卫都还没反应过来,福康安惨叫一声,往后咕咚一声栽倒下去。那红衣女子飘然落地,静悄悄地立在众侍卫之间。只见她黑亮的长发笔直如瀑,面上带着丝懒散的微笑,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站在那里背着一只手,神态说不出的高傲清冷。她抬起一只白玉般的手掌,掌心中托着那颗明亮的珠子,阳光照耀下,明珠美人两相映照,所有望见的人心中都不禁想起一个词: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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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情,就只这一章了。

第五十章 神奇山谷

    会场中短暂的寂静了一下,然后就更加大乱起来。几名侍卫扶起福康安,只见他眉心间一个血洞,双眼睁得老大,已经气绝身亡。他们无不失惊,齐声大叫,向那女子围攻上去。

    只见红影闪动,那女子身形犹如鬼魅一般在人群间穿插纵横。转眼间,十余名侍卫纷纷倒地,均是当场气绝,这女子下手狠辣,犹如收割生命的死神一般。其他人都为之胆寒,无不向后退去。

    鸠摩智和欧阳锋都是又惊又怒,在他们两人身边刺死福康安,对于这种宗师级高手来说,无异于当众打脸。两人一起攻上,那女子却似乎知道他们的厉害,并不与之缠斗,身形一晃,已掠到了数丈外,顺手又刺死了两人。

    陈恕看得惊奇无比,但眼见此时局势一片混乱,正是趁机逃脱的好时机。却见那些侍卫更是乱得跟无头苍蝇一般,装鸳鸯刀的盒子掉在地上,几人冲上去抢夺,互相打了起来。福康安这一死,这些人没了主心骨,又知道这护卫不力的罪责都是免不了的。人人都想抢到那刀,好立个大功劳以逃脱罪责,竟然自相残杀起来。

    陈恕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却见这些人只顾着争抢鸳鸯刀,那个黄布包袱掉在地上,竟是无人问津。他忙跑过去,这想必就是**圣物可兰经了。别人不稀罕,但这可是用来增加翠羽黄衫霍青桐好感的好东西。

    他跑过来时,正好一名乖觉侍卫也过来想拿。陈恕不声不响,一招“龙战于野”直打过去,那人惊觉不妙时,掌势已经接身。只听他惨叫一声,被打得直飞出好几丈远,口鼻汩汩出血。

    陈恕捡起包袱,打开看了看,果然是本自己看不懂的经书。他将经书贴身藏好,四下望了望,却也没有人注意到。

    这时候欧阳锋和鸠摩智对那鸳鸯刀没多大兴趣,只想着追上那女子抢回宝珠。两人提气疾追,但那女子身法犹如鬼魅,满场纵横,刚才还在西边,转瞬就掠到了东头,实是可惊可怖。欧阳锋沉着脸,心想这女子定然是那人的徒弟或者师姐妹了。

    赵半山和文泰来等见情况变成这样,也不急着走了。互相打了个眼色,向人群里冲出去,想趁乱抢刀。此时那盒子被一名武功高强的侍卫抱在怀中,几人围着夹攻。那人手忙脚乱,忽然腿上一痛,已是着了一刀。他自知难以逃脱,大叫道:“好吧!给你们!”用力一扔,那盒子腾云架雾向外直飞出来。

    说来也巧,此时萧中慧正在旁边跃跃欲试。她离家出走的目的就是抢鸳鸯刀,见这刀就在眼前,不禁大为意动。却见那盒子竟然不偏不倚向她飞了过来,不由得又惊又喜,连忙伸手去接。

    忽然之间,红影一晃,那女子已经掠到了她身旁,抬手向她刺去。陈恕大惊,叫道:“教主姐姐手下留情!”

    他有八成肯定这女子就是东方不败。虽然原著中东方不败是个男子,但这世界说不定有什么不同。再说虽然此人看起来像是女子,焉知不是个人妖呢?

    除了东方不败,又有何人能在两大高手之间刺死福康安?看她那鬼魅般的身法也该错不了,何况她念的那几句诗也表明了身份。

    那身形忽地一凝,萧中慧只见一根数寸长、晶莹剔透的针停在自己眼前,不由得浑身一寒。那红衣女子转过头向陈恕瞧了一眼,冷冷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恕一听,就知道那天林中之人也是她无疑了。他连忙抢上前,陪笑道:“姐姐息怒,您要这刀,您拿去就是了。这姑娘是我朋友,请您网开一面。”

    那女子哼了一声,淡淡道:“我为何要放她?我和你有什么交情么?你既然猜到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从不对人留什么情。不管是谁,想杀就杀了。”

    陈恕见她手一动,不由大急,知道此刻说什么也没用。他当机立断,立即“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求道:“姐姐,看在非非的面上,请高抬贵手!”

    萧中慧又惊又痛,颤声道:“徒弟……你……你别这样!你起来,让她杀了我就是!”

    那女子凝视着陈恕,将手里的针缓缓放下,淡然道:“为了一个女子,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向人屈膝下跪。你不觉得羞耻么?”

    陈恕看着他沉声说道:“我觉得没什么羞耻的,只要慧慧平安无事,不受伤害,这比什么都重要!”

    萧中慧感动得泪流满面,哽咽道:“你这个傻瓜,你……你起来啊……”

    那女子却是缓缓点头。几人说这些话时间极短,这时候欧阳锋两人又追了过来。那女子忽然抓过那只盒子往陈恕手里一塞,伸出双手,一手抓着陈恕,一手抓着萧中慧,纵身跃起,轻飘飘地向着校场外面纵去。

    完颜希尹见福康安死在自己的地盘,心里已是凉了大半截,见那女子要逃,忙叫道:“放箭!放箭!不许放走了她!”

    满天箭雨向着陈恕三人直飞过来,眼看就要将他们射得犹如刺猬一般。那女子双手不空,却是全身衣裙一阵飘飞,竟是犹如生出无数只手一般,将射过来的箭枝全数打落。她纵身在围墙上一点,犹如一片红云一般向外直飘而去,这轻功之高明,那是谁也追不上了。

    陈恕被她托着手臂,却感觉是平稳之极,身在空中飞掠,更是舒服无比。他喜道:“多谢姐姐手下留情,还将我们救出来。”

    那女子哼了一声,淡然道:“我只是看在曲非烟那小丫头挺喜欢你的份上,别跟我谢啊谢的,本人从不听人说这个字。”

    陈恕见她神情清冷,傲气逼人,也就不再跟她多说。那女子带着两人,迳直出了城,又飞掠了一阵。只见前面出现一座山峰,她纵身攀跃,过得一阵,三人就到了一个山谷之中。

    还未进谷,陈恕就听到一阵轰轰之声。进了山谷,只见一条大瀑布从山间直扑下来,冲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之上。山谷间水沫纷飞,雾雨弥漫,映着太阳光,只见满天七彩缤纷,瑰丽无比。

    陈恕赞道:“姐姐当真是雅致之人,这地方如此美丽,正是相得益彰。”

    他忽然想到如此美景,萧中慧必然欢喜赞叹,但却见她一声不吭。不由一惊,转头瞧去,只见她紧闭着眼睛,不由一阵紧张,叫道:“姐姐你把她……怎么样了?”

    那女子皱眉道:“只是点了昏睡**,我生平最烦哭哭啼啼,软弱娇嫩的女子,我看着她的样子会忍不住杀了她。”

    陈恕不禁哑然,萧中慧个性爽朗,哪里又软弱娇嫩了?但总算放下心来,心想她带着我们来这地方,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却听那女子哼了一声,淡淡道:“既然跟到了这里,还藏头露尾的做什么?出来吧!”

    陈恕一怔,以她的身法,竟然还会有人跟上来?虽然应该有她带着两个人的原因,但这人轻功也是相当厉害了啊!

    他张望了一下,却见那女子向一个方向望去。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之上,正站着一个白衣人,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却是白衣飘然如雪,身形中流露出一股神秘而又强大的气势。

第五十一章 葵花内战

    石上那人转过头,只见他皮肤苍白,眼睛深邃,却是看不出年纪大小。只听他冷冷地说道:“把东西留下,看在你哥哥的情面上,扰乱老祖计划的事情可以不追究。”

    那女子淡然一笑,说道:“原来这什么镖行大会果然是老祖搞出来的玩意儿,他什么时候看上这么群废物了?还有你这位老先生,不好好地装死,跑出来诈什么尸?”

    那人微微眯起眼睛,冷笑道:“凭你的身份,还不够资格问这些事情。我再说一遍,把珠子和鸳鸯刀都留下,否则这里的人全都得死。”

    那女子眼中光芒闪动,衣袖一挥,负手而立,神态大气而又从容:“我倒正想瞧瞧辟邪剑法是怎么回事,与葵花宝典孰高孰低。”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说道:“我七十岁金盆洗手,已经三十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你我同出一脉,我本不愿杀你,可不要自己找死。”

    陈恕在旁边听得暗暗心惊,听这人说话,他竟然已经有一百岁了。可是看他的身形神态,怎么看都只像是三四十岁的人啊。听起来这人会辟邪剑法,难道他是林远图?他为何要装死呢?

    正在这时,忽地红影一闪,随即叮叮几声轻响,两条人影倏合倏分。他们的速度快得陈恕都无法看清,待再看时,两人又已分开。那白衣人手中已经持了一柄剑,眼中带着丝讶然之色,说道:“想不到你如此年轻就已经练到这境界,当年我可是花了整整二十年。”

    那女子手中拈着那根晶莹透明的针,一身红衣在阳光照耀下更显得灿烂夺目,瑰丽之极。只听她淡然道:“谬赞了,我也很是惊奇前辈的身手呢。”随即欺身又攻了上去。

    陈恕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这两人动作太快,只见红白两团人影交错,间杂着叮叮轻响。那女子用的是一根针,对方却是用剑,兵器上明显吃了亏,陈恕不由得有些替她担心。

    蓦地,两人再度分开。那女子负手俏立,白衣人却是垂头看着地面,好一阵低声说道:“三十年来,我苦苦思索天地间的道理,结合我一生武道,创出了本门中空前绝后的武学。即使是老祖本人,也对此赞赏有加。今天你有幸是第一个与之真正对敌的人,该感到荣幸才是。”

    说着他缓缓舞动手中长剑,划了一个圈子。陈恕看得大为奇怪,这两人之前动作均是又快又诡异,他此刻却是动作缓慢,架式端正,完全与之前相反。

    那女子瞧了几眼,冷笑道:“这就是所谓空前绝后的武学?老祖看了居然没一掌劈死你?”

    那白衣人微笑道:“本门武功,向来以快、奇、险作为要旨。我多年来仗之纵横江湖,未逢敌手。然而世间大道种种,皆可上窥天道。万般道理,最终莫不殊途同归。我三十年来历经苦思,终于明白了物及则必反,至快不如慢的武学至理。这路剑法,就是与本门宗旨完全相反的慢、正、圆,但在其中却融入了葵花的精神,你可看得透么?”

    女子皱眉道:“什么是葵花的精神?不就是一个快字么?”

    白衣人冷冷地道:“你错了,葵花武学所讲究的,绝不是单纯的快字。而是要合乎天人之道,不管是快还是慢,如是种种,只要与天道相符,就是本门武学精神。你看好了。”

    说着他一剑刺出,缓慢而又平正无奇。陈恕定神细看,觉得这一剑没什么出奇。但那女子却是面色肃然,往后退了一步,忽地身形一晃,红影直掠而上。只见她身形快到了极点,从四面八方向那白衣人疾攻。然而那白衣人却仍是那般出剑轻缓平直,随手施展,只是那女子疾风般的攻势,却始终被他遏制,似乎招式再快,总是在出招时就被克制,往往都只使到一半就中途变招。

    陈恕在旁边看得暗暗心惊,这和刚才那样两边都是快如闪电又有不同,至少他能看懂一些。对白衣人所说的武学至理,他也隐隐地有了些感悟。瞧着这等高手过招,于他实在是大有裨益。

    忽地只听一声轻哼,那女子往后退开,淡淡道:“什么天地至理,也不过是武学中的老生常谈。若是快到了极点,你这什么道理都只是空谈!且试试我这一招,葵花百劫!”

    只听她清啸一声,红影晃动,陈恕在旁边再也看不清她的人影,只看见一团红光往来反复。那白衣人的剑却也渐渐加快了几分,忽然间他脸色一变,闷哼一声,伸手捂住了胸口。

    那女子随即后退,袖手而立,神情平静,说道:“前辈,你看如何?”

    那白衣人微微皱眉,随即缓缓放下手,盯着她看了一阵,说道:“天底下能将这‘快’字练到你这地步,估计也是没几人了。想是你天赋异禀吧。罢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姑且算是老夫失算了。与你一战,我也明白到这路剑法当中还有不足之处,幸甚,幸甚。”

    说着,收回长剑,飘然而去。

    陈恕还有些发怔,那女子却缓缓走到旁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陈恕见她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忙走过去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那女子微微抬起眼睛,向他看了一眼,缓缓道:“此人武功境界比我高,我虽然刺了他一针,却被他真气所伤。”

    陈恕看着她本就明净如白玉般的脸颊,此刻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不禁担心地道:“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呢?”说来也奇怪,他此刻完全没将面前的女子和那凶名远播的魔教教主联想到一起,只觉得她倒是极为可亲可近,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她。

    那女子有些嘲弄地瞧着他道:“你能帮我什么?你唯一能帮我的,就是赶快带了你这小女人走路罢。我要运功疗伤,不能有人在旁边打扰。”

    陈恕却也并不生气,微微一笑,说道:“姐姐你救了我们出来,现在你受伤我又怎么能弃你而去?你好好运功,我不打扰你,只在旁边看护着就是。”

    那女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也随你,只是你若想要趁机对我出手,也尽管放手施为就是,瞧我怕不怕。”

    陈恕不禁摇头苦笑,她也太过敏感了吧,自己又怎么可能对她出手?

    眼见那女子在石上盘膝运功,他过去看了看沉睡中的萧中慧,这少女睡得极是香甜,脸上还带着些笑意,显得极为可爱。陈恕在她头上轻轻抚摸,心中却想着文泰来他们会不会有事。照理说,福康安一死,那场面一片混乱,欧阳锋等高手也没有理由再跟红花会结仇,他们应该能逃出来。

    他想了一会,脱下外衣替萧中慧枕在脑后,让她睡得舒舒服服的。此时日头已渐渐西坠,临晚的余晖柔和地照在山谷之中,洒在陈恕脸上,莫名地令他心里感觉格外温馨。

    忽听“呦”地一声,一只小鹿从草间钻了出来,睁着眼睛竖起耳朵向陈恕张望。陈恕冲它做了个鬼脸,这山谷之中想来是人迹罕至,小鹿竟是一点也不怕人,摇头晃脑地走过来,围着他转了一圈,又跑到那红衣女子身边,围着瞧了瞧。最后想是看她身上衣服色彩鲜艳,竟伸出脑袋想去咬一下。

    陈恕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将它抱开,说道:“你这小家伙可别找死啊,这位阿姨凶得很,惹到她小心将你杀了炖肉吃。”

    小鹿自然是听不懂,呦呦叫了几声,挣开身子拔腿疾奔,不一时就不见踪影了。

    陈恕正有些好笑,忽然一转眼,见那女子冷冷地盯着自己。他不由一怔,笑道:“姐姐你醒啦?”

    那女子冷冷地道:“第一,我不是什么姐姐,更不是什么阿姨,你再敢乱喊,我立刻杀了你。第二,我练功的时候,都是清醒的,你再敢胡言乱语试试。”

    陈恕知道都是刚才那句阿姨惹的祸,想想也是,这女子如此美丽,又怎会愿意让自己和这词联系到一起?自己其实也是感觉她分外大气,所以随口那么一说。

    他却并不害怕,微微一笑,说道:“那我该叫你什么呢?又不知道姑娘的芳名。”

    女子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自作聪明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陈恕一怔,他不愿将这女子和东方不败联系起来,是因为原著中的东方不败是个自宫的人妖。他实在无法相信面前这风华绝代的女子会是那样的,抬头瞧着她那倾城倾国般的容颜,心中不禁想:这天底下又哪会有男子生出这样一张脸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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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月夜述心志

    夕阳沉没,暮色四合。晚风清冷,月华似水。山谷间清幽静凉,与白天相比又别是一番风味。

    陈恕在那瀑布流下来的溪水中瞧了瞧,发现居然有不少鱼。他不禁一喜,下水捉了两条上来。剖腹刮鳞,生火烧熟。他前世也颇喜厨艺,整治两条鱼是轻轻松松,尝了一尝,味道居然颇为鲜美。

    看看萧中慧,居然还在熟睡。陈恕不禁有些嘀咕,这昏睡**是不是点得有些过重了啊?轻轻叫了几声没叫醒,只好将她抱到一块石头后面,用那外衣给她盖好,免得着凉。

    他提着两条鱼走到那女子身边,轻声唤道:“教主姐姐,你要吃点东西么?”

    那女子睁开眼睛,没好气地瞪着他道:“你还敢叫姐姐?”

    陈恕笑道:“这称呼的重点在前两个字上面,姐姐就不用在意后面两个字了吧。”

    那女子为之气结,本想出手揍这无赖小子一顿,偏生练功到紧要关头。也就不跟他多说,闭目自行练功。

    练了一阵,度过了一个关口,忽然闻到一阵香气,只见陈恕吃得正香。她内功精深,十余日不食亦可,但生平却极爱吃鱼,闻到这香气不禁勾起食欲。忍不住说道:“你过来,喂些鱼肉给我。”

    她此时身体尚不能动,只好让陈恕喂,不过她生性大气,丝毫不在意这些小节。陈恕一怔,忙道:“是。”

    将鱼肉撕成小片,剔去长刺,喂进那女子的樱桃小口中。只见月光如水般洒在她脸上,一张脸洁净无瑕,明丽不可方物。陈恕看得心中微醉,暗想道:“别说你只是魔教教主,就是天王老子、九天玄女,就冲这张脸,我也非得追到手不可。”

    那女子自然无法知道他这心思,否则八成也顾不得练功,一掌就拍死了这无耻小贼了。她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毫无女子文雅吃相,弄得满嘴油腻。陈恕微微有些好笑,但却更增添了几分亲近之感。

    一条鱼很快就被她吃完,连着陈恕还没吃完的半条鱼也进了她腹中。女子睁眼瞧了瞧,见没了鱼,也就闭目练功。

    陈恕觉得精神颇为困倦,正有些睡意,忽听那女子沉声道:“喂,你把我袋中的那颗珠子给我拿出来放到我手上。”

    陈恕依言从她的衣袋中将那域外圣珠拿出来,正想放到女子手中,忽然间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波动从那珠子上传了过来。只见那颗珠子在他手中竟然发出了阵阵莹莹亮光,还一闪一闪,仿佛是在发着什么信号一般。

    陈恕不由看得一呆,那女子也瞧得微怔,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陈恕只觉得那珠子似乎是想要向自己倾诉什么一般,他有些恋恋不舍地将之放到女子手中。她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将珠子合在双掌手心,闭目运功。

    但那珠子一到她手中,莹光顿时消失,陈恕看得暗暗奇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和它有这种联系。想了一阵,毫无头绪,睡意渐浓,靠在石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箫声惊醒过来。抬头看那石头上时,女子已经不在。他循着箫声,向谷外走去。穿过一片树林,登上一道石坡。抬头望去,月光照映之下,那红衣女子正站在坡顶一边吹箫一边眺望着山下。只见她艳丽犹如鬼魅、清幽宛若天仙、孤寂好似谪人、高傲却同帝皇,诸般种种不同的气质,却是毫无违和感的集中在她一人之身上。

    陈恕不禁瞧得微微发呆,饶是他素来心高气傲,也不禁生出一丝自惭形秽之感。又聆听那箫声之中,亦是变化无端。一时清柔婉转,似乎是女儿家自述心事,无人能知;一时又慷慨豪迈,仿佛要乘风而起,直上九宵。

    陈恕心想自来乐音如心声,想必这就是她的心境了。心中更多了几分要同她亲近,分担她心事的渴求。

    他爬上石坡,轻轻走到女子身后,顺着她的目光,向山下眺望。此时月华大好,加之这地势高险,视野开阔。一眼望去,只见满天地间遍布清幽,人间一片银色,唯美无比。看上去当真是让人生出一种江山如画的感觉。

    箫声忽止,只听那女子长吟道:“意闲浮云淡,心高天地宽。但愿身化月,时时照江山。”

    陈恕不禁笑道:“教主姐姐你不是日出东方照天下的么,怎么又想要化身成月了?”

    那女子何等武功,自然早知这小子摸了上来,也不回头,冷冷地道:“日月本一体,又有何奇?”

    陈恕微笑道:“此话不对啊,自古日为天、为上、为阳、为男,月为臣、为下、为阴、为女。教主姐姐虽然慷慨大气,有凌云之心。但终究是女儿身,还是做个明月般统御六宫,辅佐真主的贤后为是。明照天下、光耀四方这种事情,还是我们须眉男儿来做吧。”

    他这番话说出来,自己不由得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这女子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一掌将他毙了。但既然起了要征服这奇女子的心思,这一次难得的相处机会,就得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现在的自己在她面前,实在只能算是虾米般的小角色,唯一的优势只有穿越带来的见识和气度这方面了。既然从她的诗中听起来,她是个有大志的,那就从这方面引起她的注意。

    那女子默然一会,转过头来,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也并没有杀机,只是有些鄙夷,淡淡道:“就凭你,也想争霸天下,坐拥江山?”

    陈恕笑道:“教主姐姐为何要轻视我?自古英雄不问出身,多少帝王未发迹前,还不如现在的我呢。”

    那女子呵地轻笑了一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去争夺这天下?我倒想听听。”

    陈恕往前走了两步,和她并肩而立,一同望着山下的绝美江山,胸中涌起一股豪情。长出了一口胸中的浊气,笑道:“如今这世间,五胡入侵,民不聊生。中原战乱连年,生灵途炭。正是英雄趁势而起之时。汉人积弱已久,渴盼明主。南宋君臣昏暗,深失天下之望。我自当承此良机,统率反胡英雄,先驱逐胡虏,还我大汉江山。然后定天下,整治民生,为生民计,足可成就不世之业。”

    那女子冷笑道:“就这番空谈?要是就凭这几句话就可以称霸天下,那从古自今,不知有多少帝王了。”

    陈恕哈哈一笑,说道:“话虽是空话,却只是我的大旨。要落实到细处,我亦有想法请姐姐指正。我有正辅奇本法五道:其一、正,自古创业之人,莫不是有一根基稳固之本源。高祖起蜀地、光武起河内、唐起于关中、明起于江南。有了这固本培源的根据地,方能进能退,可攻可守,此是正道。其二、辅,此即是知人善任,用人得法,广选贤良,收罗英才。此为辅佐之道。其三、奇,从来帝业出奇谋,我虽然不才,却也自以为心思灵活,从来不拘一格,日后姐姐便知。此为奇道。其四、本,自古民心为本,我为民生而起,为百姓谋福,除害惩恶,拟定大道,何愁民本不从?其五、法,此即为立国治政之道。以法制统天下,令众生平等;以仁政治天下,让生民安宁;以文治教天下,以开发民智;以技术行天下,以推进国力。凡此种种,依此而行,足以立不世基业,姐姐以为如何?”

    这一番话,并非是一时顺口胡谄出来的。自穿越以来,他就有这些种种想法。只是今日第一次对着另一人说了出来,却莫名觉得有种畅快之感。

    那女子默然一阵,转头凝视着他,忽然轻笑道:“如此说来,我是否该现在就将你一掌击毙,以减少日后的一个大对手呢?”

    陈恕也听不出她是否在开玩笑,忙陪笑道:“姐姐真是说笑了,你我哪里会是对手?不如咱俩来立个约定如何?”

    那女子目光闪动,盯着他看了几眼,又负手瞧向远方,淡然道:“说吧。”

    陈恕咳了两声,壮着胆子说道:“我斗胆跟姐姐约定,若日后我能夺得江山,君临天下,还请姐姐屈尊,给我做个后宫之主如何?”

    此言一出,那女子从来从容自如的俏脸上也不禁掠过一丝错愕。回过头来,皱起秀眉看了陈恕一阵,盯得他心头发毛,但他心理素质一向不错,面上却毫不动容地跟她对视。

第五十三章 白首约天下

    良久,那女子忽然仰天一阵长笑,然后冷冷地看着陈恕道:“你知道我是谁,还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这小毛孩子,有几个胆子?又凭什么在我面前说这等话?”

    她的语气颇有些阴森严厉之感,陈恕心里有些慌乱,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教主姐姐何必发怒?大不了若是你夺取了天下,我也屈尊去你后宫吧。”

    那女子本来阴沉着脸,听了这话忍不住露出一丝好笑的神色,随即又沉脸道:“我可看不上你这样的后宫。”

    陈恕笑道:“那姐姐你到底是敢还是不敢?咱们就以天下为赌约,赌上各自的终生如何?”

    那女子想了想,嘴角微微翘起,负手在月光下缓步而行,陈恕跟在她后面。好一阵,她忽然转过身,伸出手掌,只见那颗珠子在月光下晶莹夺目。只听她说道:“先前见你和这颗珠子似乎有些感应,你拿着它运功试一试吧。”

    陈恕不明其意,怎会又扯到这上面来。接过那颗珠子,说来也怪,一到他手中,那颗珠子又开始亮起莹光。那女子瞧在眼里,脸上有些不悦,瞪着它哼了一声。

    陈恕就地盘膝坐下,闭目凝神。陡然之间,一股巨大的波动向他直卷过来。他在一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眼前不见光,耳边不闻声。

    陈恕茫然四顾,忽然一股意念传入脑海,仿佛是另一个人在向他倾谈,却又像是某人在自述经历。

    他眼前也渐渐有了光影,像是在看电影一般。

    原来这珠子并不是这一界之物,而是和他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是人工制造之物。它拥有几种功能,其中之一是可以记录持有人的思想、感情、记忆等;之二是拥有神奇的世界线观测功能。

    它本身的主人,自然亦是来自另一世界,那世界武道和科技都是无比先进强大,远胜过这世界。只是他意外跌落这一界之后,却被位面法则禁锢,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再也无法回去。唯一能回去的办法,就是用这世界的破碎法则,按这世界的修炼方法突破最高境界,飞升至那世界去。

    只是这方法却是无比艰难,这世界已经有数千年未有过这样的人了,也没有什么诀窍流传下来。他自己尝试着突破了三次,却都以失败告终。但这三次直接对位面法则的冲击,却对这本就很是混乱的世界造成了极大影响,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这些也都让这颗珠子一一观测记录下来。

    这三次破碎冲击,第一次是在四十二年前,却是让一个本来应该是男子的人变成了女儿身,却又令本该在这时间出生的某个人往后挪了许多年。

    第二次在三十三年前,却是令一个死去多年的人死而复生。

    第三次在二十一年前,这一次造成的影响暂未观测到。

    而这三次失败之后,令此人有些心灰意冷。一怒之下,决定先扫平这世界,统一之后整合全天下的资源再来尝试。然而在这过程中,他却遇上了另一个境界与他相差不是太远的人。这令他又惊又喜,因为之前他所见之人都比较弱,令他对这世界之人的武力产生了误判。如果有同样达到最高境界的人一起在战斗中突破,那突破成功的可能性要大许多。只是这一次两人一战,却仍然冲击失败了,因为那人的境界终究是差了一筹。

    但他却是产生了一些希望,同时他又听这对手说起,这世间还有好几个隐居的高人,境界都与之相差不大。于是他将这珠子交给对方,一来,用珠子中自己的武道心得感悟帮助对方突破境界;二来,用珠子中的记录,向对方展示原来世界的强大与先进,以吸引对方积极参与。同时,也让对方在参悟过后,将这珠子交给其他达到这层次的人,并且在珠子中留下讯息约定:二十年后,还是在两人这一战的地方,邀请所有高人与会。他深信这些达到武道巅峰的人,都会对他那世界产生兴趣。

    而他自己则回到原地,潜心修炼,希望更进一步。

    这讯息就到此为止了,只是珠子却留下了第四次冲击造成影响的观测,却是就在半年以前。竟然是导致了一个另一世界的人乱入到这世界。

    陈恕看完这些所有讯息,不由得呆若木鸡。他一直以为这是纯粹的武侠世界,怎想到会有这种事情?而这所谓另一世界的人,分明就是他自己,自己穿越到此,竟然是这个原因?难怪这珠子和自己有这种感应了。

    而这珠子的那位主人,自然是十六年前和张三丰决战襄阳的铁木真了。陈恕听说铁木真是绝顶高手时,就感觉奇怪,原来竟然有这种缘故。

    他微微有些茫然若失,但好在心神坚固,很快就调整过来。心想这些事情离自己也太远了,暂时用不着去考虑,自己的人生目标依然不会变化。

    这讯息之后,黑暗之中,出现了一点光亮。他试着向前动了一下,顿时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却像是一个千奇百怪的幻境,不断地出现各种各样的图像和声音。

    原来刚才那些讯息,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的。除了留下讯息的铁木真本人,恐怕他是第一个接受到。而铁木真之所以留下那讯息,想来也是希望有同世界的人也来到这世界,好与之联系。只可惜,陈恕虽然也来自异界,却是与之期待的相差甚远。

    至于其他能感应到珠子世界的人,精神就会进入这幻境之中,感悟前人留下来的种种武道心得经验。陈恕得知这一情况后,不禁着实有些惊喜,以他的水平,能进入这里来,自然是沾了穿越这身份的光。

    他在幻境中边走边看,忽然间一人持剑向他直刺过来。陈恕虽然知道是幻像,却也不禁吓了一跳。他连忙后退细看时,只见那人这一剑简直是妙到无法形容。但却无法看清具体的招式,只是能隐隐的感觉到那其中的一股锋锐无匹、无双无对的剑意。

    看了一阵,他模模糊糊的有些领悟,但却终是隔了一层,亦知道是自己境界差得太远。

    又转到另一边,只见一人盘坐于地,身边隐隐有雷光电影缭绕,同时耳边隐隐有声音念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陈恕听了,心知这八成是九阴真经的作者,难道这位也还活在世上么?他不禁大感兴趣,站到旁边,仔细体会感悟那股意境。过了良久,正觉得似乎有所感时,忽然身子一震,幻境顿碎,眼前还是那月夜空山,面前还是那红衣美人。

    只见那女子有些讶然地瞧着他,说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真能进入这珠中幻境?据我所知,非绝顶高手,都无法与之产生感应。”

    陈恕在心中回味刚才得到的体会,又想到还有那许多高人前辈留下的宝贵心得,自己未能一一感受,不由大感遗憾。

    那女子看穿他心思,冷笑道:“别不知足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在里面呆了整整一个时辰。以你的修为,呆得太久只怕也没什么好处。”

    陈恕忙道:“是,原来有这么久?真是多谢姐姐了。”心中却有些不解,不知道她为何要让自己感悟这一个时辰。

    那女子负手前行,红裙迎风飘扬,淡淡道:“你既然能与这颗珠子产生感悟,想必也不是寻常之人。加之你说的那番话,也还有些可取之处。我就不再小觑于你,将你当成是与我对等之人,你要与我立下那约定,可是当真的么?”

    说着转过身来,俏目深注,眼中带着几分冷冽的神情,静静地瞧着陈恕。

    陈恕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认真,想了想,也肃然道:“自然是当真的,我怎敢在姐姐面前戏言?”

    那女子一挥衣袖,举起白玉般的手掌,微笑道:“好,那我就跟你立下这约定。你如果能得天下,我东方影自当入你后宫,做你的女人。而我要是能成大业,你也就得乖乖地给我滚到我面前来听我使唤,是这样么?”

    陈恕不禁大喜,却又听说她的芳名,竟然不是东方不败,更是意外之喜。举掌与她击了三下,赞道:“姐姐的名字当真好听。那个……要是我实在是没希望,肯定要来帮姐姐你,力助你成大业。”

    东方影奇道:“为何?我可不需要你讨好卖乖!”

    陈恕笑道:“姐姐这般天仙一般的美人,谁能不讨好呢?我对姐姐一片仰慕之心,日月可鉴,纵是娶不到姐姐,能做姐姐的后宫那也不错了。”

    东方影生平地位武功高高在上,手段又是凶残阴狠,人人看到畏之如虎。这一次纯粹是看在曲非烟的份上对陈恕留了些情,却没想这小子竟然顺着竿子一直爬上来,不但立下了这约定,到这时竟连自己都调戏起来。心下不禁有些恼怒,却莫名地也有些欢喜,她性格再强势终究也是个女子,生平第一次听得这等甜言蜜语,却也不禁芳心微乱。

    她哼了一声,拂袖道:“没志气的东西,这约定做废,我将你开革出宫,自去跟你那山谷里的睡美人厮守罢。”

    说着大步而行,她想着适才之事,不禁微感失笑。自己纵横天下,极少将人放在眼中,今日却莫名其妙和这么一个弱得可以的小子订下这等约定。不但妄谈天下大事,更将终身之事都搭了进去,教中之人听说,只怕无人会信。但她个性洒脱,行事任性,向来只凭本心随意而为,从不依常理。是以旁人觉得荒谬之事,她却往往一笑置之。她生性喜音乐,爱诗词,才思敏捷,心中有感,便顺口长吟道:“苍生无计任年华,江山有主去谁家。明月不负平生意,却将白首约天下。”

    陈恕听她念了这诗,不禁想起前世与之相关的一首来,笑道:“姐姐,我也有一首诗,你要听听么?”

    东方影怔了怔,哂道:“你还会作诗么?念来听听。”

    陈恕朗声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这诗本来后面还有几句,可他是记不住的了,而且感觉也没前面这几句好,不要也无所谓。

    东方影听得一怔,不由停住了脚步,细细品味。好一阵慢慢地回过身来,向着陈恕细看。两人对视了好一阵,东方影神色变幻,忽然清啸一声,大步向山下走去,一边长声道:“好!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哈哈哈哈!”只听得长笑声震山谷,处处回响,清朗动人。

    陈恕大声道:“姐姐你这就走了么?”

    东方影也不回头,亦不答话,举起手信手挥了挥。

    陈恕大声道:“别忘了咱俩的约定!”

    东方影忽然一回身,将一样东西扔了过来,笑道:“小猴子你怕我违约,就以此物为信如何?”

    陈恕一把接住,看了看,不由吓了一跳。她扔过来的信物,竟然是那对鸳鸯刀中的鸯刀。他不禁一呆,东方影既然出手抢刀,肯定知道这刀中的秘密。但她居然将这种东西交给自己,可见她甚是看重这约定,并非随口戏言。不过也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好歹也是男子,应该拿那把长刀才是啊。

    只见东方影负着双手,沐着月光,大步下山,如履平地,就那样潇洒从容地离去了。

    陈恕怅望了一阵,只觉适才之事如梦如幻,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愁,好久才回过神,慢慢地走回那山谷中去。

第五十四章 回归与离别

    萧中慧依然熟睡,陈恕靠在她不远之处,却是一丝睡意也没有。翻来覆去,眼前晃动的都是东方影的音容笑貌。他生平从未见过这等大气从容的女子,印象自是深刻无比。想起自己和她的约定,虽然并没有真正感情上的交流,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白首之约。她能和自己立下那样的约定,显然也是高看了自己一眼,想着他不禁微笑起来。

    随即又想到自己的大志,要想实现,可并非打打嘴炮那么容易。首先要有自己的人,没有人做什么事情都是空谈。而别人凭什么跟从自己呢?无非是利益、感情、以及个人魅力这几种。这些东西他现在都还差得尚远,看来还真是路途漫漫啊,总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吧。最重要的是要不忘初心,不可懈怠,一直努力下去,让自己各个方面都变得更强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睡着,醒来时天色已大亮。他忙跳起身,看萧中慧时,这丫头却已经醒了,正在溪边捧水洗脸。

    陈恕将昨天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萧中慧被点**睡了这许久,不禁大为不满,起身叉着腰说道:“我瞧你们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不然干嘛把我弄昏睡过去?徒弟你真是太让为师失望!”

    陈恕见她气嘟嘟的样子倒十分可爱,不禁好笑,逗她道:“那你倒说说,我们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萧中慧脸上一红,她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知道跟这小子说下去不妥,连忙岔开话题喊饿。

    陈恕想再去捉鱼时,奇怪是白天这溪水里却一条鱼都看不见了。只好叫她下山去找东西吃。

    两人出了山谷,寻路下山。走到山脚时,忽听一阵兵刃相交、人声喧嚷之声传来。

    只见两名灰袍道士向这边奔了过来,后面跟着十余人紧追不舍。

    那两名道士中一个伤势极重,全仗另一人扶持,奔跑起来极是困难。后面追的却都是金国官兵服饰,为首带队的军官身手很是矫健,几步抢到那两名道士身后,一刀斩去。只听惨叫一声,那两名道士仆倒在地,其中一人提起半截断剑,向这金兵刺来。那人哈哈大笑,一刀将断剑砸飞,手起一刀砍下去,那道士顿时身首异处。

    另一名道士哭叫道:“师兄!师兄!”爬到他身上伏尸哭泣。

    一群金兵围了上来,各持兵器对准了这重伤的道士,七嘴八舌道:“臭道士,赶快把东西交出来,给你留个全尸!”

    陈恕一见这情景就想出手相救,却已经是晚了一步。他连忙大喝一声,冲上前来。那些金兵都愣了一下,回头见只有两个少年,都放下了心。那军官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活腻了么?”斜眼向萧中慧打量,心中大喜,向众金兵使了个眼色。

    只听一声呐喊,十余名金兵一拥而上。陈恕现在的武功,却是已经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抢上前拳打脚踢,不多时了结了大半,剩下几个见势不妙,发喊逃去。

    陈恕也不追赶,来看那道士时,只见此人年纪甚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他受伤甚重,胸口破了个大洞,血如泉涌。只见他扑在死去道士尸身上一边抽泣一边**。

    陈恕心下恻然,说道:“道长,人死不能复生,你且节哀,我送你去找个地方治伤。”

    那道士摇了摇头,惨笑道:“多谢少侠相救,不过小道这伤势是活不成啦。在……在下……全真教四代弟子郑清玄,在下学艺不精,虽死无怨。只是还请少侠好人做……做到底,帮我把一样重要东西交给我师门。”

    说着颤巍巍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低声道:“此信非常重要,一定要交到七位师叔祖手中才行。”

    陈恕伸手接过,肃容道:“请道长放心,我陈恕一定会替你将信送到重阳宫中。”

    郑清玄连声道谢,猛地咳了一阵,一头栽倒,再也不动。

    陈恕和萧中慧瞧着这满地死人,都有些怅然。萧中慧皱眉道:“真想在那山谷里呆一辈子不出来,一出来就看见这种事情。”

    陈恕叹道:“这就是如今的世道,咱们只能努力去改变它,而不能逃避。”

    两人继续赶路,此地离红花会所在村子却不远,还未到中午就进了村子。

    村口却出奇的没人监守,陈恕一头撞进洪七公的房中,只见文泰来等红花会众人、马春花父女都在房中,正说着什么。双方一见,都是又惊又喜,陈恕一直担心文泰来等人安危,这时总算放下心来。文泰来亦是大喜,抢过来抱着他肩膀捶了几下,大笑道:“我就说你这小子不会有事,害得我们马姑娘急得直哭。”

    洪七公靠在床头,手里提着根鸡腿,一边啃一边含含糊糊地道:“我都跟这傻丫头说了无数次,你这小子鬼头鬼脑,只有别人吃你的亏,断不会出事。可她就是要哭,有什么法子?嘿!”

    马春花脸上兀自挂着泪珠,一见到陈恕和萧中慧,本来很是欢喜。但听他们这么一说,顿时满脸通红,又羞又窘又是尴尬。

    萧中慧却不大介意,见她满脸羞窘地瞧着自己,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抢过去将洪七公床头的盘中烧鸡一把抢到手中,撕了一块大吃起来。

    她饿了一天,今天走了这么远,正是饿得急了。这一来顿时吃相不大雅观,众人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都有些发愣。

    洪七公也看得一呆,奇道:“你这丫头,好的不学,学老叫化的吃相做什么?快放下,那鸡屁股可是老叫化心头好!”

    萧中慧干脆抱着烧鸡嘶咬,露出一对乌溜溜的眼睛瞪着洪七公,像是生怕他起身来抢。洪七公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陈恕道:“你这死小子怎么混的?把个好好的小姑娘饿成这德行?”

    陈恕无奈地将事情讲了一遍,当然不能讲的他自然没有讲,比如那珠子、和东方影的约定都没有讲。但这一略过,其实也就不剩下什么了。众人听说起那红衣女子,都是惊叹不已。赵半山连连摇头,叹道:“这世间还有那等轻功,那等身手,当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骆冰问道:“洪帮主,您见多识广,知道那女子是什么来历么?”

    洪七公咬着半截鸡骨头,怔怔地出了一会神,叹道:“老叫化虽然没亲见,听你们这么说起来,想必那就是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了。”

    众人听得此名,都是心中一震。卫春华在昨天混战中受了几处轻伤,正在为自己上药,顺口问道:“那东方不败怎么会是女人呢?”

    洪七公皱眉道:“这东方不败神秘无比,有人说是男的,有人说是女的,更有人说他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我是没有见过的,也没得什么可说。只是此人不管是男是女,手段狠辣,行事诡异是千真万确的。她为了抢那珠子杀福康安倒不出奇,只是陈小子啊,她怎么会出手帮你的?”

    陈恕早知他们肯定会有疑惑,便将曲非烟的事情说了一遍。文泰来失笑道:“原来那小姑娘是魔教中的?难怪那样古灵精怪!”那天他还被曲非烟骂作是“鬼叫拳”,至今印象深刻。

    众人虽然对东方不败甚是忌惮,但都说这回要不是她突然出现,大家都要完,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此人。说起她刺死福康安时的情景,更觉难以置信,竟然在欧阳锋和鸠摩智那两大绝顶高手之间一击成功然后飘然远去,实是骇人听闻。

    洪七公沉吟道:“这人武功再高,要说强过老毒物和那明王联手,我觉着也不大可能。听说葵花宝典是天下最诡异奇幻的武功,想必与此有关。老毒物他们这个亏吃得可冤得很。”

    议论了一阵,陈恕问起村口为何没人监守。文泰来说道:“正要和兄弟说知,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许多兄弟已经先走一步了。”

    陈恕连忙询问,赵半山道:“此间事情一了,我们正要去京师帮助总舵主他们救九公主。这边的事情过程虽险,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的圆满,众兄弟想必也会高兴。”

    文泰来接口道:“可惜我们还是折了不少弟兄,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陈恕见他神情微郁,安慰了几句,说道:“待咱们收拾好河山,重振汉家气象时,再来告慰这些英烈。”

    红花会的人要走,洪七公也向陈恕说了,他打算到襄阳去养伤。多年未见徒弟徒孙,他也是想得很。

    陈恕道:“是,徒儿送您去罢。”

    洪七公摇头道:“用不着你陪,你先去江湖上多多历练,我自有马丫头的老子跟着,甚是安全。”

    陈恕一怔,他本来是将照顾洪七公养伤放在第一要务的。但洪七公本人显然另有打算,看来和马行空是已经商量好的了。他脱口问:“那马姑娘呢?”

    屋里的人大都面露笑容,洪七公笑骂道:“你这小子,人家一个大姑娘,难道没名没分的,还能放着老子不跟,跟在你身边不成?”

    陈恕不禁暗呼冤枉,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不料人人都多想了,只除了没心没肺正狼吞虎咽的萧中慧。

    马行空笑道:“陈公子,我和小女陪洪老帮主去襄阳,也是为了防止清人报复,毕竟我们的镖局开在清国镜内。红花会的一位兄弟会将小徒送回去安排事情的。”

    他有意提起徐铮不和他们一起,却是怕陈恕多想。不过他却是小觑了陈恕,他的心胸断不会如此之狭窄。

    当天晚上,洪七公将陈恕叫到房中,跟他交待了一些事情,特别是江湖上行走要注意的事项。陈恕道:“我也随师父去襄阳吧,也好照顾您。师父有伤,弟子本就应该在身边侍奉。”

    洪七公笑道:“我可是去赖着人要人养老的,带你去算是怎么回事儿啊?跟着去吃白食不成?”

    陈恕虽知他是开玩笑,但想起自己目前没有基业,还处在飘泊无定的状态下,不禁有些感触。若是自己也有稳定的地盘、能提供良好的生活和环境,自然能将师父留下来。

    洪七公见他神情微沉,知道他心里所想,便正色道:“你不用纠结于这等小事。你还正是年轻之时,正是闯荡磨砺的时候。再说了,你不是答应人家,要替人将信送到重阳宫吗?大丈夫千金一诺,你既然这么说了,只能自己亲自送去,不可假手于别人。明白么?”

    陈恕忙道:“是,弟子受教。”

    洪七公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微叹道:“以你这小子的心性,我倒不是太担心你在江湖上会吃亏,这和你那师兄恰恰相反。我担心的是你会不会与邪道结交太多,误入歧途啊。别的不说,只说说昨天那东方不败的事情,她这一次,可算是帮了红花会和你们的大忙。但东方不败及日月魔教行事一向狠毒邪恶,这里就有一个大问题,若对方是坏人,却对你甚好,你该怎么办?”

    陈恕不由一怔,低头思索。他知道洪七公是提醒自己,其中所指恐怕不光是东方,还包括曲非烟、叶二娘这些。

    洪七公笑道:“我并不想对你说教,你这小子恐怕道理懂得比谁都多。只是既然你是我徒弟,我就将我自己的处世原则说给你知道。老叫化一生为人做事,不看表象,不听闲言,判断是非,只问本心。只要你自己心正,持身自然能正。当遇到疑难之时,不妨问一问自己的心。”

第五十五章 孤身上路

    第二天早上,红花会众人便准备启程动身了。萧中慧将陈恕拉到村子一个僻静角落,神色有些黯然地低着头道:“乖徒儿,我要回去啦。昨儿晚上冰姐姐说了,我再不回去我爹就得气死了。”

    陈恕亦是微感怅然,这月余以来,两人朝夕相处,感情真挚,要分开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但他也知道萧半和身为晋阳大侠,这独生女儿总不可能让她长期在江湖上漂泊。他想了想,说道:“别难过啦,等我将那封信送到重阳宫,就来晋阳看你。”

    萧中慧嘟起了嘴,她是极想陈恕和她一起回去的,心想要是不遇到那两个道士就好了。

    陈恕知道她心思,说道:“不关那信的事,是我有自己的想法。慧慧,你想想,我像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本事没有,一事无成的家伙,有什么脸面向你爹提亲呢?你再喜欢我,那也得听听你父母的意见啊。”

    萧中慧脸上一红,随即“噗哧”笑出声来,瞧瞧四周没人,嗔道:“谁喜欢你了啊?真不害臊!”

    陈恕拉着她的手,两人四目凝望,心中均感柔情无限。萧中慧咬着嘴唇,芳心又感甜蜜,又觉烦恼,纠结了好一阵才低声道:“那个……徒……算了,我叫你阿恕吧。我呢,从小到大,都是个很认真的人。我喜欢的东西,就会喜欢一辈子。小时候玩的布娃娃,到现在我还藏在箱子里呢。喜欢的人,也是一样,我会一直等你来的,你要是不来,我就出来找你,你是变了心,我就……我就把你逐出师门!”

    陈恕笑道:“那可吓坏我了啊,我是万万不敢变心的!”

    萧中慧哼了一声,伸直了双手,分别搭在陈恕两边肩膀上。凝视着他的脸,俏脸上露出甜蜜而又幸福的笑容,笑道:“傻徒弟,其实为师仔细瞧瞧,你生得也蛮好看的嘛。这么看起来,我还真是有眼光啊。”

    陈恕笑了笑,这时候忽然想起马春花的事情。虽然萧中慧没有说什么,不过大家当着她的面开过玩笑,她肯定心里有芥蒂。他自然应该跟她讲清楚。陈恕在这方面还是有原则的,不会欺骗任何一个姑娘。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慧慧,关于马姑娘的事情……”

    萧中慧伸手捂住他的嘴,摇头道:“你可别说了,我这会儿不想听马姐姐的事。等你来提了亲,咱们把马姐姐找到一起,咱们三个儿再好好说,你看好不好?”

    陈恕默然点头,将她轻拥入怀,两人心中都是一片宁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骆冰在大声叫唤。萧中慧推开陈恕,将他推到墙角,笑道:“你别去送我,也不要去送四哥他们,你就在这里乖乖地呆着,我走我的,大家都洒脱一点,成不成?”

    陈恕不禁愕然,萧中慧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向村外奔去,笑答道:“来啦!来啦!”

    陈恕愣了好一会才跟出去,文泰来等都骑在马上,看他出来,相视一笑,拱手道:“相逢一杯酒,聚散且凭缘!兄弟,告辞了!”

    陈恕神思怅然,拱手告别。只见萧中慧再没向他瞧一眼,伏在马背上低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泣。

    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伊人的笑语声却似乎犹在耳边。陈恕怅立一阵,缓步走回。

    这之前红花会的一名会众已经送徐铮回去了,马行空父女收拾了东西,也准备陪洪七公南下。陈恕一看他们这一路,两个老的都受了伤,一个姑娘又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不禁大不放心。他准备送他们一程,洪七公连连摇头,笑道:“你把老叫化看得忒低了,要你送什么送?这点伤势又算得了什么?你快去重阳宫把人家的事情办好。对了,臭小子可别偷懒,下次见到你,头一件事就是试你功夫,撑不过老叫化一百招,别怪我大耳刮子抽过来!”

    临别时马春花瞟着陈恕,欲言又止。马行空摇头苦笑,洪七公瞪眼道:“真是个傻丫头,害什么羞,有什么话快说就是嘛!”

    马春花脸上一红,鼓起勇气,看着陈恕道:“陈……陈大哥,你要……你要好好珍重啊……”

    陈恕微怔,听她声音虽然嗫嚅羞涩,但语气中却是充满情意,不禁颇为感动。他和马春花相处时间那么短,没想到这姑娘情深至此。他不禁想起她在原著中的遭遇和结局,同样是有些傻气,同样痴情一生,可惜却是遇人不淑,令人叹息。

    陈恕一直非常同情金书中那些命运坎坷的女子,既然来到这世界,有机会肯定要挽救她们的命运。若是能如马春花这般,得蒙芳心垂青,更要让她们一生幸福,平安喜乐。

    当着洪七公和马行空,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出格的话,只是微笑道:“好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刚才慧慧还说呢,下次咱们一起去晋阳找她玩……嗯,那个,顺便说说咱们的事。”他知道这姑娘生性纯朴善良,因为对自己的情意,感觉很是对不住萧中慧。所以补充了最后一句,因为不说明白怕她听不懂啊。

    马春花啊了一声,伸手捂住嘴。马行空又苦笑了起来,洪七公连连摇头,说道:“臭小子真是不成话,不过还算有点担当。罢了罢了,走吧!”

    车夫驾地一声,马车顿时驶去。陈恕举手遥望,只见车帘半掀,马春花探着头,一直瞧着自己,和萧中慧离开时却恰恰相反。

    等到再也看不见,陈恕回头望望冷清的村子,不由苦笑。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人,突然有一种孤寂之感。

    他动身向终南山方向赶去,一路快马疾驰,中午时就到了来化镇。在镇上一家酒楼用饭时,忽听得一阵人喧马嘶之声,一队人马走了进来。

    陈恕抬头一看,连忙低下了头。原来这是镇远镖局的镖队,只见十余名镖师垂头丧气地一拥而入。这些人许多都是见过他的,只怕认出来会有些麻烦。他伏在桌上,装作酒力不胜的样子。

    只听一个声音冷笑道:“现在怎么处?总镖头被押解回京,我瞧这回事儿闹得太大,他一家老小八成是保不住啦!依着老童的意思,咱们大伙儿就按猪八戒的法子来,各自散伙了罢!”

    陈恕听声音正是那嘴贱的童兆和,这人再怎么吃亏,嘴上仍是改不了,也算是个奇葩了。

    一名镖师愤然道:“散伙散伙,你童兆和的意思,不就是想趁机分点银子么?总镖头待咱们可不薄,他虽然出了事,咱们镇远镖局在全国还有十多家分号,生意还得往下做呢!”

    陈恕心里奇怪,听他们说来,这回福康安之死,王维扬竟然当了替罪羊,这也真是奇了,想必是张召重那班人搞的鬼吧?看来这群镖师是群龙无首,要内乱起来了。

    童兆和哈地一声笑,阴阳怪气地叫道:“啊哈,你钱正伦老哥倒是有情有义,忠心不二。成!我老童给你比个大拇指!现下就靠你老兄,力挽狂澜,拯救镇远镖局于水火之中!顺便再将总镖头一家都救出来,最好还把天地会红花会那些反贼全灭了!”

    钱正伦被他气得一窒,瞪了他一阵,说道:“阎大哥,这里数你两兄弟本事高,大伙儿都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办罢!”

    那阎家兄弟正是那天随在王维扬身边之人,一个叫阎世魁,一个叫阎世章,闻言对望了一眼。阎世魁说道:“不瞒钱老兄,我哥儿俩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关外寻找……”

    话说到这里,忽然间兄弟将他手肘一碰,顿时住口。

    只见四个白衣汉子走进酒楼,却是白布包头,高鼻深目,是几个回人。这回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物事,酒楼中其他人都是不以为意。镇远镖局的众镖师却是脸上变色,童兆和仗着人多,抢过去叉腰骂道:“他娘的,你们几个回回是不是想要劫镖?这一路来跟着大爷们想做什么?”

    陈恕心中一动,心想这些回人跟着镇远镖局的镖师,莫不是霍青桐的人,想要夺回可兰经的么?伸手入怀,摸了摸那本贴身收藏的经书。

第五十六章 翠羽黄衫

    那几名回人却不理会童兆和,自坐下来点菜吃饭。童兆和愣了一会,见对方身材高大,不敢造次,悻悻走回去,说道:“他娘的,几个回回欺到咱们镇远镖局头上来啦!阎家哥儿,你关东六魔偌大名头,就这般让人欺侮不成?”

    钱正伦冷冷地道:“现下知道镇远镖局啦?不散伙啦?”

    正说之间,门外又有客人进来。陈恕抬头瞧了瞧,不禁一愣,却是几个熟人,正是林震南一家三口。

    他心想镇远镖局这些人从这条路来也就罢了,林震南一家应当是要南下回宋境的,怎的也从这边走?难道金人有什么大动作以致他们要绕道?想着不禁有些担心萧中慧他们。

    他坐在角落里,又低着头,林家三人也没看见他。只见他们进来后,后边还跟着几个镖师模样的人,不知道是带来的自家镖师还是一起的同道。

    林震南等有事在身,也没跟镇远镖局众人打招呼。吃完饭,出门上路。刚出门不远,林平之咦了一声,惊讶道:“陈兄,你怎么在这里?”

    陈兄从街边小巷踱出,微笑道:“林伯父,平之兄弟,真是巧遇啊。”

    林震南脸色微变,向四周瞧了瞧,低声说道:“陈家小哥,金国正发文缉拿你呢,你怎的还到处闲逛?”

    陈恕微微一怔,这他倒不知道,心想完颜希尹缉拿我做什么?心里倒生出些荣幸之感。笑道:“是么?赏金有多少?等会我倒要去瞧瞧。”

    林平之见他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却是大闹镖行大会、又引得金人通缉,自己却言笑自如,不禁大为羡慕。问道:“陈大哥,你是在这里等我们么?”心里佩服之下,不由自主将称呼换成了大哥。

    陈恕微一沉吟,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平之兄弟,你若是遇上什么难事,不要灰心丧气,可以来找我。”

    他之所以来见林家三人,只是因为觉得林平之此人本性善良,走上后来的路太过可惜。他倒是有心提醒林震南,但想想自己就是告诉他青城派要灭他福威镖局,一来他也未必会信,将自己当成神经病的可能性大得多;二来只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他考虑了一下,还是直接跟林平之说了,让他以后有个目标。

    林平之微感愕然,随即点了点头,有些羡慕地道:“陈大哥,我倒是真想跟你闯荡江湖……只是,唉……”

    陈恕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扬长而去。

    林震南见儿子低头沉思,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林平之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叫我遇上事情去找他帮忙。”

    林震南叹道:“你还是少跟这些人来往为是,此人年纪轻轻,闹得这般动静,实非良友。”

    林平之低头不语,林夫人早等得不耐烦,叫道:“快走吧!罗嗦个没完!”

    陈恕走到镇口时,只见一面墙上贴着张布告,许多人围着指指点点议论。他不禁好奇,挤进去看时,只见是一张悬赏缉拿通告,上面是文泰来,赵半山,马行空等人,自己却是排在最后一个,赏金居然只有一千钱。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大为不满,感觉有些掉价。

    转身走出人群,忽听身后脚步声响,几个人跟了上来。他不禁暗暗好笑,迳直出了镇子,故意走到旁边僻静之处。

    一回头时,只见几个混子模样的人抢了上来,喝道:“好大胆的小贼,乖乖就擒罢!”

    陈恕也不打话,抢上前拳打脚踢,转眼将这几人尽数打倒。拍了拍手,心中畅快,骑上马纵马疾驰。

    驰了一阵,忽见前面有一大队人马,却全是白布包头的回人。他不禁留上了意,一路赶了上去,一边留神观看。

    忽然间眼前一亮,只见一名骑着匹青马的黄衫少女回过头向他打量。那少女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腰插匕首,长辫垂肩,一身鹅黄衫子,头戴金丝绣的小帽,帽边插了一根长长的翠绿羽毛,革履青马,旖旎如画。

    陈恕看得心中微微一跳,心想这就是翠羽黄衫霍青桐了,果然十分美丽。不过他亦是知道这位姑娘最出色的地方并非她的外貌,而是心有良谋,胸怀韬略,雄才伟略,不输男儿。若单纯将之当成美女看待,实在是委屈了这位女中豪杰。

    他心想无论如何,这姑娘自己是一定要收的。不说别的,单纯功利些来讲,她对自己的大业可作用大得很。心想且看看她要怎么对付镇远镖局这一行人吧。这伙人此时如同丧家之犬,与原著境况完全不同,多半也用不着什么计策,直接以力压服就行了。

    驰出一阵,只见路边有个凉亭。他下马坐下,一边喝茶,一边静候。

    过了好一阵,镇远镖局那些人也赶了上来。只见人人脸色惊惶,显然也是遇上了霍青桐等人。只听童兆和尖着嗓子,嘴里直叫着散伙。

    陈恕跟在他们后面,这些人慌乱之下,也没有注意到。

    一行人到了一个山谷之间,忽听得几声哨响,前边谷口忽然轰轰几声响,几块巨石被推了下来,封住了去路。

    接着后面大队人马截出,将一行人全截在当中。陈恕跟得太近,却也被包在中间。

    只见数十名回人大汉手持长刀,纵马来回驰骋,形容剽悍。镖行众人看得面色灰暗,面面相觑。

    黄影一动,霍青桐纵马从后面驰过来,众回人大声欢呼,簇拥着她过来。

    霍青桐美目一扫,看见陈恕,不禁一怔,驱马过来,欠身道:“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有些事情要处理,却是惊扰到公子了。”

    陈恕微微一笑,说道:“没事,我很喜欢看热闹,姑娘只要不嫌人碍事就行。”

    霍青桐见他如此镇定,不由微感奇怪。却也没有再理会他,驰到镇远镖局一行人身前。一名回人大声喝问道:“我们族中圣物可兰经呢?在哪里?快交出来!”

    众镖师见对方人这么多,又是这般气势,早没了反抗心思。童兆和向霍青桐使劲地偷瞄了几眼,叫道:“那本经书么,不是阎家哥儿俩背着的么?”

    阎世魁面色一变,怒视了他一眼,说道:“那天大会之时乱成一团,连鸳鸯刀都被抢走了,何况是那本经书?谁知道被谁趁乱夺走了?”

    霍青桐冷冷地瞪视着他道:“你说的是真的?”

    阎世魁在江湖中也是鼎鼎大名,虽然身处险境,但在这么个回人丫头面前还是不肯失了面子,冷笑道:“我骗你做什么?那本经书也只有你们回人稀罕,大清皇帝就是拿回去想胁迫你们献上什么香公主,对其他人可没有半点用。”

    众回人都是面色激愤,纷纷用回语大声议论。霍青桐低头沉思,她在之前也曾经派人打探过,镖行大会上确实出了乱子,难道本族圣物就此不知所踪了么?芳心中不禁一阵焦急,皱起眉头不语。

    钱正伦叫道:“姑娘,我们也只是护送镖物,根本就没心思和贵部作对。大家也不知道那经书是你们的,如今清帝抓了我们总镖头,大伙儿正要散伙呢,你对付我们又有什么用?”

    霍青桐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是如此,那有劳各位,先让我们搜一下身,然后放各位走。”

    众镖师此时也无所谓自尊,都同意让他们搜。霍青桐令人将镖师们全身搜了好几遍,毫无所获。童兆和向她斜睨,这是个色胆包天的主,见到这般英气秀美集于一身,又充满异域风情的少女,早就魂飞九天,不禁干笑道:“搜多少遍了,还要搜吗?要不然这位姑娘你自个儿来摸摸吧。”

    霍青桐见他一脸猥琐,秀眉一扬,纵马过去,马鞭一抖,在他嘴上抽了一记。童兆和顿时嘴巴肿起老高,哇哇大叫,却也没人知道他在叫什么。

    霍青桐纵马转了一圈,心中忧虑,挥了挥手,说道:“放他们走。”

    她身后一名回人叫道:“且慢。”向她说道:“其他人放走可以,这使轮子的两个汉人不可放走,前来抢夺经书中的人,就有他们两个。”

    在原著中,那经书是被大将兆惠所夺得送往京城。这世界却是清人高手海兰弼率武林好手抢来的,只因为听说回人有个美绝天下的香香公主。其时不光阎家兄弟,连王维扬也被胁迫参与。

    阎家兄弟正因此事心中惴惴,闻言不禁变色。霍青桐在经书被夺之时,正率兵在外征战,闻言冷冷地看了阎家兄弟一眼,说道:“原来是清人走狗,那就杀了。”

    阎家兄弟背靠着背,手持五行轮,其他镖师互相望了望,都远远地离开了他们。阎世魁自知难免一战,破口大骂道:“臭回子,就知道倚多为胜,一群没种的东西!有本事跟大爷单打独斗,靠人多算什么本事?”

    回人最敬重英雄好汉,闻言个个大怒,早有十余名大汉想抢过去跟他单挑。霍青桐却知此人是武林高手,族中什么大力士也斗不过他,当即抬手止住众人,翻身飘然下马,说道:“好,我跟你单打独斗!”

    阎世魁见她下马时身法轻盈,不禁心中微凛,心想这回人婆娘看来还有些门道,不可小觑。他向兄弟挥手道:“替我掠阵!”手持五行**步上前。

第五十七章 各负家国

    陈恕见这两人要单挑,便挤进人群。只见霍青桐长剑使开,剑影纷飞,招数轻灵迅捷,又快又稳。陈恕知道她的剑法叫做“三分剑术”,算是相当不错的剑法,他不禁凝神细看,暗记剑招。

    阎世魁双轮挥动,却是攻如泰山压顶,守如岳峙渊停,颇有名家风范。这对五行轮是少有的奇门兵器,招数亦是十分精奇。

    两人转眼间斗了数十招,霍青桐忽地剑法一变,只见剑招虚实莫测、奇幻无方。陈恕看得大为心折,心想这“三分剑术”并不算是顶尖剑法,就已经如此厉害了,武学之道当真是博大精深,自己要走的路还长得很。

    阎世魁眼花缭乱,不住往后退,忽然脚下不稳,一个踉跄。霍青桐跟上连刺三剑,眼看着阎世魁绝难抵挡,正在此时,旁边的阎世章忽然猛地扑了上去,一对五行轮迳砸她后心。

    阎世魁亦是趁机抢上猛攻,兄弟俩一条心,都见这些回人之中除这女子外别无高手,杀了她就很容易趁乱逃脱。两人配合默契,招数正好各自呼应,霍青桐突如其来之下,顿时避无可避,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众回人无不惊怒,大叫抢上,但他们都不会武功,哪里来得及?

    陈恕在阎世章扑上之时就知道霍青桐有危险,心中不禁大感意外。本来见霍青桐这边是大占上风的,谁知道他们却要单打独斗,简直是硬要给自己制造出这么个英雄救美的俗套桥段来啊。不过既然这机会送上门,他当然也不会放过,当即抢上双掌拍出,一招“亢龙有悔”直打过去。

    只听阎世章惨叫一声,后心结结实实中了这一掌。降龙十八掌何等厉害,他顿时被一掌打得直飞出去,砰地一声撞上一边的崖壁,口喷鲜血落了下来。

    阎世魁却是招数不停,怒喝一声,和身向霍青桐扑过去,用上了同归于尽的招数。霍青桐惊魂未定,举剑一挡,长剑却被阎世魁锁住,反向她咽喉勒来。

    陈恕抢上在霍青桐肩头一拉,将她带得往地上直倒下去,却恰好躲过了阎世魁的攻势。他一掌拍出,阎世魁只觉一股大力涌来,眼前金星乱冒,不由自主往后退。陈恕再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踢出老远,反手一抄,已揽住几乎与地面平行的霍青桐的纤腰,身子一转,将她抱了起来。他随手伤敌救人,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待将霍青桐抱起来时,才感觉到自己的武功实在是进步快得不可思议。以前哪里能做得出这一串动作来?

    只听周围采声大作,霍青桐被他抱在怀中,不禁满脸红晕,连忙挣开站稳了身子。定了定神,低声道:“多谢公子相救。”心中怦怦乱跳,抬头偷偷瞧了一眼,心中暗想难怪师父师公说中原武林卧虎藏龙,没想这么俊秀的一个公子竟然是武功高手。

    陈恕微笑道:“姑娘没事就好,这两个家伙太不成话。”

    阎家兄弟已经被冲上来的回人乱刀砍死,回人都敬重英雄,见陈恕刚才那般身手,个个面露敬仰之色。

    镇远镖局众人见了陈恕,都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童兆和吃过陈恕的亏,面如土色,缩着脑袋不敢再说半个字。

    霍青桐说道:“放他们走吧。”众回人搬开前面的巨石,放出路来。镇远镖局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也不知是散伙还是怎么去了。

    霍青桐指挥族人分批撤退,此是在金国人境内,说不定会引来麻烦。陈恕跟在她旁边,见她冷静沉着,指挥若定,不禁暗暗点头,这翠羽黄衫果然才能不凡,不是浪得虚名。

    霍青桐却见他跟在自己旁边,想起刚才的情景,心中不禁微乱。心想这公子救了自己,为何要跟在自己旁边呢?听说以他们汉人的规矩,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难道他是这个意思么?

    这却是她想多了,陈恕无非是想瞧瞧她的能力,再加上想找个机会将可兰经交还她而已。

    霍青桐分派已定,才回过身再次向陈恕道谢,并请教他姓名。两人交谈了几句,陈恕见霍青桐秀目中深深含忧,便有意问道:“姑娘你们来中原所为何事呢?”

    霍青桐轻叹一声,将可兰经的事情讲了一遍。

    两人牵着马,走出了山谷。霍青桐揽着马儿,愁眉不展,说道:“现在可兰经失踪,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寻找了。”

    陈恕笑道:“吉人自有天相,想来总会找回来的,姑娘也不用发愁。对了,我和姑娘一见如故,倒是有样东西想送给姑娘。”说着掏出那本用布裹好的经书递过去。

    霍青桐一怔,她自然想不到经书会在陈恕手上。还以为他是见自己武功低微,送什么武功秘笈之类的。她连忙摇头,说道:“蒙公子相救,我已经是无以回报,公子但有驱驰,青桐义不容辞。怎么能又收公子的东西呢?”

    陈恕微微一笑,也不管她连声不敢,将经书抛了过去。翻身上马,笑道:“姑娘,有缘再会了。”

    心想又救了你性命,又送你这族中圣物,还不乖乖到碗里来吗?什么有缘再会,就是没缘,我不会上门来找你吗?

    挥了挥手,策马疾驰,却也不管霍青桐连叫了两声“公子”。他这也是故意表达出一种姿态,意示自己做这些事并非为了讨好她。这就是所谡的欲擒故纵了。而霍青桐经此事后,心中肯定会有自己,也用不着着急。

    他纵马疾驰,傍晚时在一个小镇投宿。睡到半夜,只听呜咽声响,睁开眼睛,却见叶二娘坐在床边抽泣。对这位喜欢半夜闯来的习惯,他也懒得多说了,没好气地道:“你哭什么?”

    叶二娘蹙眉道:“自然是想起我那苦命孩子,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陈恕淡淡道:“他过得相当好,有吃有穿,无忧无虑,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半夜睡觉也踏实安稳。”

    叶二娘低头不语,好一阵才道:“那天有老大在场,我不好出面帮你,你是怪我么?”

    陈恕摇了摇头,说道:“我并非不近情理之人,不会为那种事情怪你。叶二娘,你最近还在抢别人家的孩子么?”

    叶二娘忙连连摇头,说道:“从没有过了,自你和我说起我孩儿的事情后,我就再也没做过那种恶事。”她以前做了那许多恶行,也都是以为自己孩子已经无幸,心里扭曲所致。待听陈恕说起那秘密,又说自己孩子还在世间,顿时渐渐变回母亲模式,回想起过去所为,内心常常愧疚不已。

    陈恕见她悔意甚诚,心想若是能让她改邪归正,也算是一件好事。问了下段延庆的情况,叶二娘道:“老大打算回大理去啦,老三老四自然也跟着一路。不过我是不打算跟他一起了,就过来帮你做事情罢。”

    陈恕淡淡道:“他会任你离开么?”

    叶二娘犹豫了一阵,说道:“多年情份,应该不会为难我吧。”她一直跟随段延庆,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做多了坏事,不少人上门寻仇,若不是靠着这大靠山,只怕早被打死多时了。心想离开段延庆,跟着眼前这小子,只怕危机重重啊。但转念一想,自己做了这许多恶事,那也是罪有应得,死便死罢,只要能在临死前见上孩儿一面,也就死而无憾了。

    陈恕点了点头,他现在对叶二娘也放心了不少。她既然已经帮了自己这么久了,基本上就不会再生歹意,以免前功尽弃。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掌握着她儿子的信息。

    他想了想,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也不妥,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你现在立刻南下,去找到马姑娘父女和洪老爷子,暗中护送他们到襄阳。平安到达之后,再回来找我。”

    叶二娘走后,陈恕一时睡意全无,拥着被子怔怔出了会神。在这般午夜梦回之时,人的精神特别脆弱,很容易想起往事。尤其是前世的父母家人,此时分外思念。正在思如潮涌之时,忽然间小腹微微一动,一股气流直升上来。他微微一怔,初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这段时间练习内功甚勤,下意识吐纳起来。最后才发现这修炼起来见效奇快,不禁又惊又喜。想了一下,或许就是在那域外圣珠中体会九阴真意时得到的好处吧,虽然他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回忆着当时的感觉,一直练了好一阵,待完功时,只觉精神奕奕,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第二天一早,起程上路时,只见路边仍是有无数形状凄惨的流民。陈恕叹了口气,牵着马走了几步,忽听身后铃声响动,马蹄轻快,一个清朗的声音叫道:“陈公子!请等等!”

    陈恕回过头时,眼前不禁一亮,一名黄衫少女策马疾驰过来,青丝在脑后随风纷飞,脸上满是红晕,轻轻喘着气,却正是霍青桐。

    她满脸喜色地看着陈恕,驰到近前,翻身下马,也不多说,盈盈拜倒,说道:“公子大恩大德,青桐真不知该如何回报。”

    陈恕忙将她扶起来,心里有些意外,本来想放长线吊大鱼,要让她一直记着自己。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就直接追上来道谢。他摇头叹道:“姑娘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太过在意。”

    霍青桐微笑道:“公子的举手之劳,于我族却是天大的恩情,此恩我族上下绝不敢忘。”

    陈恕笑了笑,牵着马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可不需要其他人记着,只要姑娘你能将我这人稍稍记在心里,我就满足了。”

    霍青桐听得一怔,随即脸上一红,陈恕这话说甚是露骨,若是别人,霍青桐早拂袖而去了。她心中有些害羞,咬着嘴唇跟着陈恕走了一阵,忽然轻声道:“公子,相救之恩,还经之德,无以为报。我也送一样东西给公子罢。”

    说着解下腰中短剑,双手递了过来,说道:“此物乃是我族中流传数百年的宝物,据传其中隐藏着一个重大秘密,只是无人能解得开。或许公子你能解开其中奥秘吧。”

    陈恕微微皱眉,这连串情节竟然跟原著中有八成相似。他感觉怎么自己倒成了陈家洛的替身了?当即摇头笑道:“既是贵族传承宝物,给我个外人做什么?你们几百年没解开,我又岂能解得了?姑娘要送我东西,这柄剑就算了,我自己要一样罢。”他对这柄剑毫无兴趣,更不愿意和陈家洛一样。此人在原著中的表现,虽然谈不上负心薄幸,但有眼无珠、心胸狭窄是说不掉的了,哪里能配得上眼前这少女?

    霍青桐微微一愕,随即道:“公子请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奉上。”

    陈恕向她小帽上的翠羽瞧了一眼,笑道:“这根羽毛十分漂亮,不如送给我罢,我带在身边,恰似可时时看见姑娘一般。”

    霍青桐听得俏脸满是红晕,好一阵才定了定神,伸手摘下那根羽毛。她向陈恕看了一阵,心想他这般说法,难道是心里有我么?为什么昨天他会恰好在场,身上又带着可兰经?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难道他是特意去夺来的,有意讨我欢喜么?

    翠羽黄衫在西北极有名气,若说有她自己不认识的人倾慕于她却也不奇怪。她想了一阵,鼓起勇气,低声道:“公子……公子若是愿意,可否随青桐回去族里。公子大恩大德,我……我愿……我愿……”一阵害羞,说不下去了。翠羽黄衫虽然英姿飒爽,却终究是个未经过情事的少女。

    陈恕见她娇美之态,心中微荡,随即却又好笑。虽然霍青桐有以身相许的意思,但她显然不理解汉人文化,这般随她回去,岂不就成了入赘么?那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这一点他倒是不在乎,只是他也不可能跟她去回疆。但这么一个美丽与智慧并重的少女,若是能随在自己身边,倒是很不错。他转过身,缓缓走了几步,向着路边那些面黄肌瘦、形容憔悴的流民一指,说道:“姑娘请看。”

    霍青桐怔了怔,低声道:“他们很可怜啊。”

    陈恕点头道:“是啊,霍姑娘,这些都是我的同胞,如今的中原,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五胡欺压劫掠,凶暴残酷,我汉人百姓处境如此凄惨。我虽然不才,却也不会在此国难之时只顾自己。所以姑娘的垂青,我只能是心领了。在下久仰翠羽黄衫胸有良谋,用兵如神,若真是看得起在下,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呢?”

    霍青桐听得微微惊讶,咬住了嘴唇,好一阵轻叹道:“原来公子胸有大志,倒是我唐突了。公子对我和部族均有大恩,本该听凭您吩咐,不该推辞。只是公子啊,如今这回疆之地,亦是同中原相似,混乱无比。十余个部族互相攻杀,我部族本就弱小,在这大乱当中,境遇十分危险。就如公子要为国尽力一般,青桐也实在无法置族人于不顾,还望公子能见谅。”

    陈恕心想看来这世界连回疆的情况也不一样了,缓缓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之理。我与姑娘,原来是志向相同。那咱们就各自努力,个人感情先暂且不提。你说如何?”

    霍青桐歉然道:“若是我族中情况好转,我必会来中原相助公子。”说着将翠羽递过,轻声道:“但愿公子心想事成,大业早襄。”说罢翻身上马,妙目深注,向陈恕凝视了一会,拱手告辞,拔马驰去了。

    陈恕手持着那根羽毛,瞧着佳人渐渐去远,这才上马而行。想到自己穿越以来所见这几个女子,无不是惊艳绝伦,令人赞叹。却不知自己最喜欢的小龙女又是怎生风采?一路遐想不已。

    他向终南山而去,却正是离古墓越来越近。一路跋涉,日间赶路,夜里还抓紧时间练功,甚是辛苦,不过进步却也是非常之大。

第五十八章 路见不平

    终南山本来不远,此去却全是不久前走过的旧路,只是当时与萧中慧并骑同游,现下却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回来,不免有些怅然之感。

    第三天经过一条河,河上无桥,只有一只渡船。那船工等了十余人,正要开船,忽听有人叫道:“劳驾,请等等!”

    陈恕回头看了一眼,不由一怔,只见一名老妇人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快步走了过来。这少女却不是别人,正是那完颜希尹的女儿完颜萍。

    陈恕不由大奇,心想这位大小姐怎会在此的?他不动声色躲到人群背后,只见那两人上了船,老妇人拉着完颜萍,不住口地跟她说什么。完颜萍却是神情有些落落寡欢。不过这姑娘好像当日看见她也是这么副神情。

    陈恕见这老妇人满脸生满疙瘩,长相颇为丑陋。心想这人不知道是什么人,完颜萍这种小姑娘天真幼稚,莫要上了人当才好。他慢慢挪过去,听她们说话。

    却只听完颜萍低声道:“我爹做的事情……我受不了啦!我不要再回去,老婆婆你不要劝我,我是想好了才跑出来的。”

    陈恕不禁愕然,没想到又是个离家出走的。

    只听那老妇人声音甚是柔和,宛如母亲跟女儿说话一般,柔声道:“那也罢了,只是如今这么乱,你可不能一个人乱跑。唉,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收留你。”

    完颜萍坐在船舷,用手抱住膝盖,怔怔地发呆,神情颇为楚楚可怜。陈恕心想这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这般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亦是心里烦恼。

    又听她们说了几句,听情形是完颜萍离家出走,和这老妇人遇上。却见那老妇人慈祥温柔,低声抚慰。陈恕放下了心,也不去管了。完颜萍跟他毫无关系,她要去哪里自己也没必要理会。

    船到了岸边,老妇人拉着完颜萍快步走去。陈恕却见她们和自己走的是一条路,就故意放慢了速度。

    此外并无其他事情,他继续赶路,第二天上午,官道一转,已经能隐隐望见终南山。

    陈恕正抬头张望时,忽听前面有人哭叫之声。他连忙赶了上去,在一棵树后悄悄望去。只见前边一片空地上,完颜萍正坐倒在地上哭泣,那名老妇人手持长剑,挡在她身前,与一人激斗,旁边却另有三人观战。

    陈恕一看,不由皱起眉头,与这老妇相斗的人却是老熟人三头蛟侯通海,旁边观战的却是欧阳克和梁子翁,还有一个番僧。他不由暗暗纳罕,这些人替完颜希尹捉完颜萍回去不稀奇,怎的欧阳克又和他们混到一处去了?

    只见那老妇人似乎体力有些不支,支撑得甚是辛苦。侯通海一叉一叉地戳将来,嘴里大叫大嚷,喝道:“老太婆,侯老爷并不想欺负你,赶紧给我闪开!”

    老妇怒目不语,完颜萍哭道:“婆婆你不要打啦,我……我跟他们回去就是了!”

    老妇冷笑道:“小姑娘别哭,看婆婆的厉害!”忽然一剑刺出,剑势美妙之极,虽然是个老婆婆使出来,却也令人眼前一亮。

    侯通海愣了一愣,举叉欲格,不料那老妇这如此美妙的一剑却是虚招,飞起一脚将他踢得直飞出去。

    侯通海摔倒在地,愣了半响,哇哇大叫爬起身来。那老妇仗剑冷笑不已,欧阳克皱起了眉头,说道:“灵智上师,这老婆子不知好歹,劳烦你让他见识一下密宗大手印神功。”

    那番僧身材高大,便是来自青海的灵智上人,他大步走出。那老妇见他身形步法,心中一凛,知道此人是高手,往后退了两步。

    灵智上人武功源自密宗,极是霸道阴毒,只见他一双肉掌使开来,掌风呼呼,那老妇的长剑渐渐越使越滞,越来越慢。完颜萍在旁边瞧着,知道这婆婆落了下风,见灵智上人一双手掌渐渐越来越红,甚是可怖。

    她哭叫道:“不要打了,我跟你们回去!”

    欧阳克微微冷笑,瞟着她笑道:“完颜小姐,这可是晚了。相爷下了令,凡是看到谁和小姐你在一起,均要就地处死,瞧瞧你以后还调不调皮。”

    完颜萍惊恐无比地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却也知道这正是自己父亲的行事风格,不由扑倒在地,呜呜大哭。

    那老妇呸了一声,骂道:“无耻!”奋力一剑向灵智上人面门刺去。

    灵智上人侧过头,有意炫示武功,张口将长剑咬住,喀地一声,长剑竟然被他硬生生咬断。欧阳克和梁子翁对望了一眼,均想这喇嘛武功确是不凡。

    老妇又惊又怒,知道不敌,回头叫道:“小姑娘你快跑!”

    完颜萍拼命摇头,哭道:“不不,婆婆你快跑,他们是我爹手下的,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灵智上人冷冷地道:“谁也跑不了!”他的汉话生硬,声音亦是难听之极,像是两面大铜钹擦擦摩擦一般。只见他一掌拍过来,那老妇只闻到掌风中一股腥臭之气,还未出手抵挡,脑中里一阵眩晕,往后退了一步,摇摇欲倒。她心中暗惊,勉力踉跄着要夺路而逃。

    侯通海抢上手起一叉,正刺在她腿上,老妇扑地便倒。三头蛟正要一叉刺死她,完颜萍直扑过来,伏在老妇身上,哭泣道:“求求你们,不要杀老婆婆,我跟你们回去就是!”

    欧阳克神迷迷地盯着她的脸蛋,挥起折扇摇了两下,笑道:“小姐,这可是你爹的命令。”

    他走上前,将完颜萍一把拉开,趁机在她手上轻轻抚摸。完颜萍一惊之下,待想逃开时,欧阳克冷笑一声,将她往怀中一拉。他仗着叔叔武功卓绝,也并不如何惧怕完颜希尹。这一次福康安死后,完颜希尹依旧恭恭敬敬,用大礼请他回来,令他更是胆大无忌。梁子翁上次之事后就跟他交好,料想不会乱说。另两人都有些浑,更是不足为惧。

    侯通海骂道:“这老太婆,丑成这样,怎的还活在世间?侯老爷做好事送你一程罢!”举叉向那老妇刺去。

    陈恕见这四个大男人欺负老妇少女,心中大起义愤之心。虽然知道对方四人都很了得,自己很难打得过,但却是绝难做到在旁边龟缩不出。他原本就三观极正,近来更深受萧中慧、洪七公等人的影响,渐渐生出些侠义之心。遇上这等事情,自然要拔刀相助。

    他大喝道:“三头蛟!你还要脸么?”大步抢出。

    侯通海一呆,这一叉顿时停住,怒道:“老爷怎么不要脸了?哈,又是你这臭小子!”

    欧阳克也是一扬眉,满脸诧异和惊喜,心想这小子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也是活得不耐烦了。上次在镖行大会他居然输给陈恕,后来越想越不服气,明知道自己武功比对方强许多,居然莫名其妙地输了一场,真是窝囊之极。当即笑道:“小子,你是来寻死的么?”

    陈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大步踏上,也不多说,双掌一圈,直拍过去。欧阳克没想到他说打就打,这降龙十八掌何等凌厉?连忙闪避时,只听嗤地一声,完颜萍已经被陈恕一把拉了过去。

    陈恕更不稍停,拉着完颜萍抢到侯通海身边,反手一掌。侯通海骂骂咧咧,举手一架,只听“喀喇”一声,三头蛟臂骨折断,往后直跌出去,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众人都不由一惊,欧阳克心中一寒,见这小子随手一掌,轻描淡写,竟然有如此威力。他不由又惊又妒又有些恐惧,只因此子进步速度实在太快,简直几天不见就变了一个人。心想这小子难道是妖怪么?

    陈恕自己也有些意外,举起手盯着瞧了瞧,心想这几天练功,明显进步奇快,看来在那幻境中所得的好处,实在是不一般。事实上那珠子一直都是只有绝顶高手方才能与之感应,里边个个都是当世大宗师的心得感悟,他这种境界的小角色虽然所得不多,却也是效果非凡。

    梁子翁看见陈恕,却是双目欲喷出火来,眼见这小子进步惊人,那定是自家药蛇的功效,更是愤怒。

    欧阳克面寒如霜,将折扇一收,喝道:“老梁、灵智大师,一起上罢!今天非得将这小子料理在此地不可!”

第五十九章 血战毙敌

    陈恕负手而立,心中平静无波,缓缓将全身气感调整到最佳状态。只觉得身体的触觉从未有过的敏感清晰。他心中意念坚定,既然出手,那就屏除一切杂念,将这几人全部击败,就是他此刻心中唯一的目标。这股强大的意念令他精神无比地集中。

    他站在那老妇前面,后者挣扎着往后退了两步,完颜萍忙过去将她扶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靠在后面观战,那老妇咳了一阵,颤声道:“少侠请小心,那番僧掌中带毒!”

    欧阳克咬牙切齿,梁子翁满脸怨毒,灵智上人却是叽哩咕噜,说了一堆藏话,别人却也听不懂。三人围着陈恕成扇形而立,欧阳克狞笑道:“小子,今天落到我手里,我要叫你生不如死,吃到你想都想象不出的苦头,再一刀一刀碎剐了你,叫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陈恕看了他一眼,哈哈一笑,喝道:“打就打,废话什么?”往前踏上一大步,左手划了一个大圈,又踏上一步,右手亦划了一圈,双掌并拢,齐拍出去。欧阳克知道他这划圈乃是运力之法,这一掌非同小可,不敢硬接,连忙往旁边一闪。

    灵智上人却是不知道厉害,他未将陈恕放在眼里,伸出蒲扇般的巨掌欲硬挡。

    欧阳克叫道:“大师小心!”话音未落,却听轰轰轰连声巨响,宛如风雷。只见灵智上人往后退了两步,满脸血红,醉酒般摇摇欲坠。身上的袈裟却是直鼓起来,内里还轰轰声响,仿佛有一只咆哮的野兽在他衣服里乱钻。最后只听得一声巨响,轰地一声,那袈裟竟然气球一般炸了开来,满天碎布如雨而落。灵智上人魁梧巨大的身躯顿时赤身**展现在众人眼前,只给他剩下短短一条衬裤。

    原来灵智上人刚才惊觉对方掌力强大,连忙运起密宗秘法拂袖功,袖子一拂,想要借力跃后。不料陈恕这一掌气劲太强,直接钻入他袈裟之中,让这大喇嘛来了个当众袒裎。

    陈恕不禁有些好笑,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效果。灵智上人却甚有羞耻心,满脸通红地蹲了下来,护住了身子。欧阳克和梁子翁都是暗自骇异,旁边观战的完颜萍不禁满脸通红,连忙转过了头。

    灵智上人破口骂了几句,左右瞧了瞧,见侯通海刚才被陈恕一掌震晕,伏在地上,连忙冲过去,将他的衣服脱了下来,自己穿上。这可怜的三头蛟人在昏迷之中,却被人扒了个精光,醒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梁子翁向欧阳克低声说道:“这小子掌法虽强,不过他基本功太差,咱们分两边夹攻!”说着抢上前,展开“辽东野狐拳”,身形极为灵活,蹿来跳去,当真是如同一只狐狸一般。但招数却是阴毒之极,所攻之处,全是陈恕要害或者难以防护之处。

    欧阳克一拳打出,拳到半途,忽地一转,却正是西毒奇门绝技“灵蛇拳法”。陈恕和他斗过,对这拳法的诡异路数多少有些了解,不敢轻敌,凝神应战。

    三人交上手不过数招,各人心中都已经雪亮。陈恕真实功夫比这两人差了不少,所恃的不过是降龙十八掌威力太强。欧阳克冷笑道:“臭小子,会点三脚猫功夫就以为可以天下无敌了吗?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跳出来了?这英雄大侠是这么好做的吗?”

    陈恕哈哈一笑,说道:“你以为都跟你们这对叔侄一般,朝三暮四不要脸么?”

    欧阳克一怔,随即眼中歹毒光芒一闪,欺身上前,使出灵蛇拳的绝技“千蛇万噬”,拳影重重,奇诡无比。此是他得意绝招,喝道:“小子跪下!”

    陈恕信步抢上,却不管他有多少虚幻花招,直接一招“震惊百里”直打过去。欧阳克压力奇大,只得撤招后退,心里憋屈至极。

    陈恕突地跃起,居高临下,使一招“飞龙在天”,临空下击,威力更是奇大无比。欧阳克已经是难以闪避,只得举起双手硬接。只觉得一股巨力直压下来,他奋力支撑,却觉得内脏一阵翻腾,不由大惊,知道再硬撑必受内伤。膝下一软,扑地跪倒在地,方才将这股力道勉强卸开。

    陈恕翻身落地,冷笑道:“是谁跪下了?”顺手一掌,击开旁边欺上的梁子翁。

    欧阳克双目赤红,恶狠狠地喝道:“今日有你没我!”心想我若不是功力不够,学不到叔叔的蛤蟆功,岂会受你这小子欺辱?

    灵智上人穿好了衣物,骂骂咧咧地抢上来。三人真实功夫都比陈恕要强许多,这一夹攻,陈恕初时仗着降龙十八掌还可抵敌。最后几人渐渐配合得默契起来,互相倚持,各自的特长都发挥了出来,陈恕的气势却是被压了下去,再加上降龙十八掌这种刚猛掌法使得久了,体力也渐渐不支。

    灵智上人使开密宗大手印,夹着毒砂掌的法门,掌风所至,腥气四溢。欧阳克奋力扑击,招招凶险歹毒。不过最令人头疼的还是蹿来蹿去灵活无比的梁子翁。

    忽然间灵智上人大叫一声,双掌分两边直拍陈恕耳门。他连忙低头避开,再挡开欧阳克的拳招,忽然间肋下一痛,已经吃了梁子翁一拳。梁子翁功力精深,虽然蹿来蹿去不好使力,但也是非同小可,陈恕不禁眼前一黑,往后退了两步。

    那老妇见势不妙,想要过来帮忙时,腿上被刺了个大血洞,哪里动得了?她大声叫道:“少侠,你快走罢,不用管我们了!”

    欧阳克喝道:“他走得了么?”见陈恕情状狼狈,不禁哈哈大笑,得意之极。

    完颜萍叫道:“你们这群坏蛋,你们要打就打死我!”冲上前去,欧阳克顺手一把将她推在一边,冷笑道:“小姐,要投怀送抱,也得等会再说。”

    完颜萍惶然无计,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梁子翁咧开了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说道:“这小贼偷了我的宝蛇血,我要将他的血喝光!”

    欧阳克笑道:“你可以养起来慢慢喝!”正得意之时,忽听天空中一声清脆的鸣叫,他不由愣了一下,此时大占上风,便分心向空中看了一眼,却是两只白色的大雕盘旋来去。他不禁大感奇怪,叫道:“快了结了这小子,免得节外生枝!”

    三人加强攻势,陈恕大落下风,苦苦支撑了一阵,只觉浑身酸痛,力气渐渐流失,腰间伤处更是阵阵剧痛无比。知道如此再战下去,今日必然无幸。他忽然仰起头,哈哈大笑。

    欧阳克等人不禁一怔,心想这小子是被逼疯了么?灵智上人冲上前一掌打过去,砰地一声,正中他胸口。欧阳克又惊又喜,叫道:“这小子不成啦!”飞起一脚,踢得他一个跟跄。

    梁子翁想起自己的药蛇心中就滴血,心想这小子的血说不定也有奇效,见他摇摇欲坠,抢上前抓住他手臂一拉,就想要去吸他的血。不料刚抓住他手臂,陈恕忽地大喝一声,反过手将他一把提起,一掌正打在他胸口。

    他用苦肉计,故意中了灵智上人的大手印掌力,再吃了欧阳克一脚,才将狡诈如狐的梁子翁骗了近身。此人轻功极高,若不用这种方法,以陈恕的身法,那是绝难碰到他半根毫毛。

    这一掌是他蓄劲而发,自然是奇劲无比。梁子翁惨叫一声,胸骨喀喀声响,不知道碎了多少根,嘴里鲜血狂喷,挣了两下,当场气绝。

    欧阳克和灵智上人都瞪大了眼睛,骇然无比。这小子当真是胆大包天,灵智上人就是靠掌力吃饭,再加上掌中有剧毒,他竟然敢硬生生地用胸口吃他一掌,然后用计杀了梁子翁。这份胆气决断,都实在令人发悚。

    灵智上人大叫道:“这小子中了我的毒掌,他活不成啦!”

    欧阳克见陈恕掌毙梁子翁后,全身摇晃,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本想趁机扑上,但转念一想,这小子诡计多端,焉知不是还在使诈?

    灵智上人却是脑子比较浑,没他想得这么多,抢上前一掌向陈恕天灵盖拍下去。

    陈恕忽地转过身,向他瞪来,灵智上人一呆,只觉得对方身上弥漫着一股强大的杀气。他久居藏边,与人动手不多,打斗经验极少,此刻感受到陈恕这股决绝杀意,竟然不自禁地手足发软。陈恕蓄力已久的掌势直拍在他胸口上,只听他嘶声惨叫,庞大的身子向外直飞出数丈远,随即再无声息。

    虽然他就是不软这一下,也难抵挡住,但却绝不至于被一掌击毙。这也是意志远远不及陈恕的问题了。

    陈恕拼了一身伤,连毙两大高手,却觉全身一阵发麻,胸口如此重要的地方受了那般掌击,自然伤得不一般。只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倒地不醒。但他咬牙苦撑,身子摇晃,却是一步步向欧阳克走了过去。

    此时在欧阳克眼中,这小子虽然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但却完全不敢上前动手,只觉得还是他的诡计。陈恕身形站都站不大稳,但在连毙两大高手之时,身上那股强大杀气却是令欧阳克心惊胆战,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欲逃。

    其实他若是有胆子上前,陈恕也最多还剩下两三掌的力气,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偏偏此人心志被夺,想要逃走,陈恕心中杀意已决,又岂会如他所愿。抢上前一掌拍出,欧阳克后心中掌,扑地便倒。他抬起头大叫道:“你敢杀我!我……我叔叔定会……”

    陈恕毫不理会,在他头顶一掌击落,欧阳克惨呼一声,立时气绝。

    陈恕摇晃着身子,却仍是稳稳地站住。身上虽然疲惫疼痛,但气势却是无比的强大,悍勇无匹。眼见这三人都已死,只剩下一个昏迷的侯通海,便缓步走过去。

    只听侯通海怪叫一声,跳起身来,光着身子撒腿就跑。陈恕不禁愕然,原来这三头蛟也还有些小聪明,看来之前已经醒转来了。

    完颜萍和那老妇见了这般血战,不禁又惊又佩。完颜萍正要过来扶住陈恕,却听一阵马蹄之声传了过来。

    陈恕一扬眉,说道:“退后!”抢上前挡在她们前面。

    只见几骑马疾驰而至,当先一匹马上却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奔到近前,翻身下马,见了这情景,愣了一阵,却忽地拍手大笑。

    陈恕大感奇怪,想要问他时,忽然喉头一甜,一股鲜血涌了上来,顿时再说不出话。跟着眼前一黑,神智渐渐模糊之前,却隐隐听得一个女声叫道:“妈!妈!那人好吓人!”

第六十章 襄阳侠侣

    陈恕醒来时,却是躺在一张松软舒适的床上。他睁开眼睛,只见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静室,墙壁上挂着柄宝剑,桌上燃着炉香,闻起来清幽香甜,令人精神为之一畅。

    他正要爬起身,忽然胸前一阵疼痛,顿时不由自主地大声咳了起来。只听一个声音说道:“你快躺下吧,伤成那样别乱动了啊。”

    陈恕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一个红衣少女站在门边,倚着门槛而立,半边身子缩在门外边,探着脑袋瞧着自己,神情倒似乎有些畏惧。

    陈恕看了她一眼,那少女忙退出屋去。只听她大声叫道:“妈!妈!这人醒过来啦!”

    就听脚步声响,不一时几个人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道士,须发斑白,却是精神矫健,双眼神光炯炯,顾盼间豪气过人。他身后跟着个三四十岁的美妇,穿着一身紫色衣裙,白玉般的脸颊上挂着丝淡雅的微笑,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尊贵优雅之气。而一双眼睛明亮如秋水,灵动非常,自然而然地给人一种聪慧精明的感觉。最后面的却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一进来就往陈恕脸上扫过来,待见陈恕看他,却是嘻嘻一笑,露出一股顽皮而又机灵的神情。

    陈恕想要坐起来。那道人快步走过来,将他按住,笑道:“少侠请躺好别动,你伤势不轻,贫道并不想再给你推脉输气了。”

    陈恕微怔道:“多谢道长了,不过在下怎会在此处的?这里……这里是重阳宫么?”

    那道人微微一笑,说道:“正是。老道丘处机,你却是被我这位徒儿带回来的。”说着向那美妇一指。

    陈恕忙道:“原来是长春子道长,小子仰慕已久,当真是失敬了。”向那美妇瞧去,心中却是大奇,此人相貌出众,气质非凡,一望就不是普通人,又是丘处机的徒弟,自己怎么想不出有这么个人?

    那美妇笑吟吟地瞧着他,说道:“你可是姓陈么?”

    陈恕不由一怔,奇道:“是的,您是怎么……”

    美妇嘻嘻一笑,偏过头向他瞧了一阵,笑道:“瞧着倒是不错,老叫化眼光大有长进嘛。”

    丘处机咂了咂嘴,有些无语地道:“康儿,说话怎的如此无礼。”

    美妇伸手捂住嘴,眼睛转了转,笑道:“在这里说说也无妨吧,也没有人去阿靖面前告状嘛,对吧小师弟?”

    陈恕听得目瞪口呆,心里涌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丘处机摇了摇头,无奈地向陈恕说道:“我这徒儿名叫杨康,你应该就是洪老前辈新收的弟子吧,她是你的师嫂,镇守襄阳的郭大侠的夫人。”

    陈恕顿时如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都石化了。好一阵才慢慢地回过些神来,只觉得荒唐无比。杨康?杨康怎么会是个女的?还生得这么美?还嫁给了郭靖?是这世界错了还是我错了?

    只听那男孩儿叫道:“啊哈,我要去告状,要看爹爹揍你!”

    那“杨康”转过身,叉着腰瞪眼道:“臭小子,我白疼你了是吗?好啊,你去告吧,瞧瞧谁揍谁!”

    陈恕无语地瞧着,既然她是杨康,这……这小子不会是杨过吧?那他现在叫郭过?他不禁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忽地想起那天从那颗“域外圣珠”中得到的讯息,里面提到,铁木真冲击位面法则时,对这世界造成了几次很大的波动影响,其中最后一次就是造成了自己的穿越。而第一次呢,是让一个原本世界该是男子的,变成了女子。难道说的就是这杨康?看来,的确是这样了,年龄似乎也能对得上。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自己穿越这种事情都能发生,这么想想杨康变成美女也似乎可以接受了。

    他怔怔地想着,那红衣少女走进房来,躲在杨康背后,探头瞧着他,忽然轻声笑道:“妈,这人怎么呆头呆脑的?”

    她声音虽然小,陈恕却也听得清楚。杨康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不懂礼貌,两个小家伙都听着,这是你们的小师叔,不得无礼。”

    少女摸着脑袋,有些委屈地嘟囔了一声师叔。那男孩儿却是翻了个白眼,从桌上跳下来,往外跑了出去。

    杨康却也不去管他,走到床边,替陈恕掖了掖被子,笑道:“我们在路上遇上了老叫……嗯,遇上了洪老公公,你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阿靖送他去襄阳了,我正要来看望恩师,刚好遇上你。可惜昨天我到得晚了,没能帮上师弟你。不过你的掌法使得当真不错了,比阿靖当年可强上许多。”她虽然说话颇有些温柔味道,但笑容中却流露出一股遮掩不住的邪气,搭配着身上那股尊贵气质,形成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陈恕心里满满的都是违和感。不过想想这世界既然是这样,自己又何必拘泥于原著?既然存在,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去纠结。

    他渐渐的稍微平静下来,喊了声师嫂。那红衣少女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但陈恕一望过去,这姑娘就有些害怕地缩到杨康身后。

    杨康将她一把拽出来,对陈恕笑道:“这是你的侄女,名字叫郭芙。刚才跑出去的小家伙叫做杨过,唉,那可是整个襄阳人人闻之变色的混世魔王。”

    她见陈恕脸色奇特,解释道:“先父与家翁乃是结义兄弟,自小我们就是指腹为婚的。他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所以我们这小儿子姓杨以继承杨家香火。”

    陈恕无语地想难道你还有个大儿子叫郭破虏?这郭靖的老婆一乱,生的儿女更是与原著相差极大,眼前这郭芙就明显比杨过要大好几岁。但他已经基本上被雷得麻木了,也懒得再惊讶了。反正他也是早知道这世界与原著相差极大,经过这事就体会得更深刻。

    丘处机听说起,不禁叹息了一声,想起往事,双目中射出缅怀的光芒,说道:“当年郭杨两位兄弟,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贫道与他们雪夜饮酒之情景,至今仍是历历在目。当年郭杨两位大嫂同时怀孕,还是贫道给你们取的名字,约好若都是男儿就结为兄弟,都是女子就结为姐妹,一男一女就……”

    杨康嘻嘻一笑,偏着头想了想,露出大感兴趣的神情,说道:“要是咱们两个都是男人,阿靖那傻瓜,只怕早被我一下抓死了。”

    丘处机笑道:“靖儿为人老实忠厚,你就少欺负他一点吧。当年你们两个也是经历过多少风雨终成眷属的。如今一个继承了武穆遗书,一个继承天波府秘传,夫妻俩同心协力,为汉人守卫襄阳,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陈恕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的,忙笑道:“郭师兄和……嗯……和师嫂两位名满天下,世间无人不敬服。小弟也是仰慕已久了。”

    杨康呸了一声,笑道:“可别跟师嫂说这种话,别听我师父自吹自擂了。师弟,年轻人仗义任侠是好事,但可不能太拼命了。胸口中的这一掌可着实不轻啊,如果不是你身上有些奇怪的抗毒性,这毒掌只怕就已经要了你的小命了。”

    陈恕心中一凛,连忙应了声是,心中却知道这八成是那药蛇的功效。不知道梁子翁晓得这事后,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气得再死一次。

    他忽然想起那封信,忙从怀中掏出来递给丘处机,说道:“这是晚辈受一位叫郑清玄的道长所托,送到这里来的。那位道长和另一位,已经被金兵害死了。”

    丘处机已经知道他有信送来,闻言脸色微沉,怅然叹了口气,接过信打开来看。只见他脸色越来越沉,最后看完后将信纸一合,皱起了眉头。

    杨康奇道:“师父,信上说的什么?”伸手想去拿过来看。

    丘处机却将信往怀里一揣,肃容道:“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金人又想了些小花招想对付我们。哼!先师开辟这全真教重阳宫以来,我们哪一刻不是金人的眼中钉?这算不了什么。你不用管,好好玩几天,再去接你的人就是。”

    他站起身来,捋了捋胡须,向陈恕道:“多谢陈少侠奔波送信之德,全真教上下感激不尽。少侠请在此静养,贫道有些事要与师兄弟们商议,先失陪一下。”

    说着匆匆出门,陈恕见他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杨康眼珠微转,笑问道:“小师弟,那封信上写的什么呀?”

    陈恕微笑道:“师嫂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他还真没有看过这信,此时心里也有些好奇。

    杨康向他怀疑地瞧了一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说道:“哼哼,师父越不让我知道,我就越要搞明白。小师弟,好好躺着,明天再来看你。”说着飘然出门。

    郭芙探着头向陈恕看了几眼,也跟着出去了。

    陈恕长出了一口气,今天听到的事情实在让他有些震撼,需要好好地消化一下才行。

第六十一章 月夜巧遇

    陈恕的伤势虽然不轻,但他自从喝过药蛇血后,体质和痊愈能力比常人要强许多。短短几天之中,伤势就大为好转,第四天时就已经可以自己起床行走了,令丘处机啧啧称奇。

    全真七子的其他几人却是没有跟他见过面,丘处机也只来看过他两次,而且也都是匆匆来去,似乎有事情忙得很。

    杨康倒是每天都来瞧他,陪着他说会话,颇有几分师嫂的样子。只是陈恕总感觉她说话做事,时不时流露出股淡淡的邪气,令他不禁遐想那一身正气的郭靖和她在一起生活时会是什么情景。

    第五天夜里,陈恕一觉睡醒,却见四下里一片寂静,已经是深更半夜。他白天睡了许久,此时全无睡意,躺了一会后,翻身下床,走出门来。

    他所住之处,是重阳宫西北角的一间小院,甚是清雅幽静。走出小院就是一片长廊,两边种了不少奇花异草,此时夜风徐徐吹动,花香沁入脾腑,令人沉醉。陈恕缓步而行,从长廊走出去,便到了重阳宫的一角侧门处。

    这门却是虚掩着,陈恕轻轻一推,便呀地开了。外面却是十几间茅屋,有几间还亮着灯光,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住。

    陈恕也无心察探,他心中悠闲,只想欣赏这晚间夜景。于是踏着月色,顺着一条小径缓步行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前面无路,转头四下看了看,却见这里是一片清幽的小树林,四下花木丛生,格外清净。

    他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却忽听前边林间传来说话之声。

    陈恕不由好奇心起,悄悄走过去,隔着树丛,只听得有人说道:“你也求几句吧。”

    这声音苍老嘶哑,却似有些熟悉。陈恕正皱眉思索在哪里听见过时,只听一个清淡恬静的声音缓缓道:“我没有什么心愿。”这声音极清极淡,却似乎毫无感情波动,仿佛平静无波的古井水一般。

    那苍老的声音笑道:“你年纪也到了,也该找个如意郎君才是。难道孤孤单单一个儿在这墓里住一辈子吗?”

    那清淡声音说道:“祖师婆婆孤零零的住了一辈子,师父孤零零地住了一辈子,我自然也是一样。你不可再说这等言语,我要回去了。”

    那苍老的声音叹道:“话虽是如此,她们在这里边儿住着,却还是有人做伴儿的。现下我也老了,还能活得多久?萍儿这孩子的家里又不简单,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得几时。到时候你若是一个人,那该怎么过啊。”

    陈恕听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想起这声音正是那天带着完颜萍的老妇。他向丘处机等人问起时,却也只是支吾不答。现在听来,这老妇原来就是古墓中的孙婆婆。那现在跟她对话的,是谁就不问可知了。

    却听那声音淡淡道:“一个人过,那也很好。”

    陈恕拨开树丛,向里走去,只见林中一片空地,摆着一只木凳,上面放着只香炉。那孙婆婆和完颜萍都站在香炉前边,却不见有其他人。陈恕转头四下张望,却见树林尽头,一个白色的背影正缓缓走远。

    陈恕不禁微感失落,怎地这小龙女说走就走,连看看都不给自己机会。

    这时候孙婆婆两人却也看见了陈恕,两个人都先是一呆,随即面露喜色。孙婆婆喜道:“原来是陈公子,你怎的在此?”一瘸一拐地向这边走过来,完颜萍连忙上前相扶。

    陈恕想不到她连自己姓什么都知道了,忙笑道:“婆婆,完颜姑娘,你们好。这半夜三更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孙婆婆叹了口气,伸手在完颜萍头上摸了摸,说道:“今天是这丫头亡母忌辰,我们陪她出来拜祭一下。公子你伤势好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乱走?全真教那群杂毛道士就没一个陪着你的么?”说着脸上露出愤然之色。

    陈恕忙道:“我这伤已经差不多好啦,就是想出来一个人转转。嗯,刚才那位姑娘……”

    孙婆婆叨叨道:“我本来早就想来探望公子,一来这腿不大方便,二来咱们跟全真教那群臭道士有些纠葛……公子您说啥,刚才的姑娘?你是说龙姑娘吗?”

    陈恕心想果然那就是小龙女,转眼见完颜萍怯生生地站在旁边,沉吟了一下,问道:“完颜姑娘在此还住得惯吗?”心想古墓凄清,一般人恐怕住不下去。

    完颜萍却点了点头,说道:“很习惯,比在家里安心得多。”陈恕有些无语,这姑娘在家里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啊?

    孙婆婆拉着完颜萍向陈恕道谢,说道:“公子舍命相救之恩,真不知道如何报答。”

    陈恕将她扶住,笑道:“你要报答很是简单,我正有麻烦你的地方。”

    孙婆婆一怔,喜道:“公子请说。”

    陈恕坦然道:“我很仰慕小龙女姑娘,不知道能不能见见她,一睹芳容。”

    孙婆婆不由一呆,挠了挠头,说道:“公子你也……你也听了李莫愁传出去的那些言语么?”

    陈恕笑道:“我并不是听她说的,而是很久以前就听说了。婆婆你放心,我没有什么其他心思,只是想看一看。”

    孙婆婆笑道:“不是李莫愁,想必是从天波府的人那里听来的么?嗯……陈公子的人品,自然信得过。不过龙姑娘她那脾气,可着实有些古怪。”

    她想了一想,忽然心中一动,暗想这位陈公子武功高强,人品又好,倒是龙姑娘的良配。这念头一动,顿觉越想越适合。小龙女由她养大,名虽主仆,实则如同母女一般。孙婆婆并未像小龙女师徒那般修炼那种隔绝情绪的内功心法,否则也不会一见完颜萍就大起同情之心,将她带回古墓了。她自知年老时日无多,心中时时念及小龙女将来的生活,常常为之担忧。此时见了陈恕,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不禁大是欢喜。心想这可怎生想个法子,将他们撮合到一处呢?

    但她生平却从未做过这种事,想起小龙女古怪孤僻的性格,不禁皱起了眉头,一时彷然无计。陈恕见她为难,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若是为难就算了。”

    孙婆婆沉吟着说道:“这事情咱们须得慢慢计议。”

    陈恕不知道她说的是给自己和小龙女撮合之事,还以为要见小龙女一面就这么难,不禁有些不以为然。心想就算真是仙女,那原著中见过小龙女的可也不少啊。

    他也不多说,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辞了。”说着举手告辞,退出林来。孙婆婆只顾着想办法,竟然不知道他已经走了。

    陈恕原路返回,走回小院时,正要关上院门。忽觉背后一麻,接着身子僵硬,再也动弹不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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