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宿命的对手
上回说到半坡上言家寨的人互相交起手来,言四小姐急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芹说:“我也不知道呵!”
莫纹说:“芹妹,你看清楚了没有?是不是丐帮的人卷了进来?”
莫纹觉得言家的人不会互相交手的,必然是另外一批人马赶到,而且极可能就是老叫化笑长老作怪,通知丐帮的人赶来救自己。这样,丐帮与湘西言家,势必成仇。
小芹说:“姐姐,不是丐帮的人,的确是言家的人互相火拼。”
言四小姐说:“我不信,我去看看。”她带着两个丫鬟赶下岗去。
莫纹说:“这真是奇事了!怎么言家寨的人会互相火拼的?芹妹,我们也去看看。”
“姐姐,他们互相火拼不好吗?”
“芹妹,我感到事有蹊跷,如果来的不是丐帮的人,我疑心是阴掌门的人来了!”
“他们黑吃黑,不更好?”
“芹妹,你不明白了,阴掌门的人杀了言家大少等人,却推说是我们干的,我们想化解言家的仇怨就更不可能了。我并不畏惧湘西言家,只是不愿背这个黑锅,让阴掌门的人坐收渔人之利。”
果然让莫纹猜对了,是西域阴掌门的一批黑衣敢死队的队马混入言家人当中,他们都是一流的高手,刀法精辟,招式如无回剑法,没有半点虚式花招,刀刀都是置人于死地。带队的人是号称西域第一刀的彪形大汉,姓冷名血,是碧眼教主的一位得意门生,武功在四大使者之上,与四大护法等同。他听说手下十多个弟兄全死于莫纹的剑下,又见教主带伤而回,勃然大怒,势必找莫纹复仇,便带了十多个敢死队兄弟,从西域赶来中原。一到中原,正巧得知湘西言家在辰山虎岭岗找莫纹算帐,便由瘦和尚安排,混在辰州府言家的一处人马中,来到了虎岭岗下。其实辰州府言家寨的人,早已一个个被阴掌门的人收买了过去,而言家在其他州府县城的人马中,也有一两个是阴掌门的人。瘦和尚更想通过虎岭岗一事,将言家大寨的实权也夺了过来,令言家父子听从阴掌门人的调遣。桃源县松林一事,的确是阴掌门人以言家的招牌挑起来的,目的使莫纹与言家结下仇恨,在湘西寸步难行。
那一夜,要是瘦和尚在客栈中得手,也绝不会将莫纹送到言家父子手中,而是交给阴掌门的人。
随同敢死队而来的,也有长沙阴掌门二十四骑苏三娘的手下,其中更有一位可怕的人物,便是碧眼教主的养子——俏哪吒方君玉,他更得教主的心传,武功深讳,莫人能知。他人生得风流潇洒,貌似潘安,经常一个人以白衣秀士的面目,在江湖上走动,曾迷倒了不少的少女,令一些淫娃荡妇为之倾心,愿为他而死。阴掌门派入中原的三十六骑,有一半是他安排的。
俏哪吒这次随同蓝衣敢死队而来,更有他不轨的动机。他早闻莫纹的绝世之美,人称青衣狐狸,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征服这只青衣狐狸。他当然不会和蓝衣敢死队的武士在一起,而是悄然一个人装扮成游山玩水的风流书生,远远地跟随在敢死队后面。
言大少在楚无门和两名武士保护下,来到半山坡,喝令埋伏在山坡草丛乱石中的射手们向莫纹发射毒箭,声言谁射中了莫纹,赏一百两银子,射手们的箭纷纷射出,却箭箭伤不着莫纹,眼见莫纹跃回岗顶,接近四小姐,射手们怕误伤了四小姐,才停下手来。
言大少气得直躲脚,骂道:“这个死妹子,真不要命了,怎么还和小妖女说话?不抽身逃下岗来?”
楚无门说:“看来四小姐为小女妖所制,没法脱身。”
言大少一见山坡辰州府来的人马朝岗顶上放箭,一瞪眼喝着:“你们瞎了眼?不见四小姐在上面?伤了四小姐,我要你们的脑袋!”
有人问:“言大少寨主,要是那小女妖挟持四小姐下来,怎么办?”
“那也不能朝四小姐放箭。”
“那小女妖不逃走了?”
“逃!?岗下全是我的人,她往哪里逃?”
又有人反问:“大少寨主,小女妖挟持着四小姐,我们箭不能放,上不能上,她难道不会逃走?”
“你们是死人?不会拼力上前阻拦?”
“大少寨主说得好轻松,小女妖一接近我们,我们起码有一半兄弟死在她的剑下。”
楚无门喝道:“大胆!你们敢这样对大少寨主说话?不要命了?”
言大少叱道:“叫你们的曹舵主出来跟我说话!”
言家寨下面的一个舵主,就是一个州府头儿,统率言家在这州府的所有弟兄。曹舵主是辰州府的舵主,四十来岁,他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对言大少一揖说:“属下曹某,拜见大少寨主。”
言大少瞪眼问:“你是怎样管教你的手下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曹舵主不冷不热地说:“大少寨主,下面弟兄也是为言家寨卖命,希望将小女妖早日铲除,才这样做。”
“你不见四小姐在上面么?伤了四小姐你有几条命赔?”
“大少寨主,恐怕四小姐早已为小女妖所伤了!”
“你!?”言大少一向目中无人,哪里容得了曹舵主在众人面前顶撞自己?这简直反了!
曹舵主又淡淡地说:“大少寨主,要是容小女妖下来,我们的弟兄恐怕会伤亡过半。”
曹舵主身后又有人说:“难道四小姐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了?”
冷血在人群中也乘机喝道:“别管他!我们放火箭,烧死小女妖再说。”
跟着,几十支火箭齐向岗顶射出。
这一行动,不但公然藐视言大少,也根本不将言大少放在眼下,形同造反。言大少气得手足冰冷,暴跳如雷,吼道:“来人!给我将姓曹的捉下,放箭的人全给我砍了!”
言大少身后五六个武士提刀奔出,二个去擒曹舵主,四个朝纵火者砍去。这四个言大少身边的武士,刀没有砍倒纵火者,反而有两个给一把奇快无比的无情刀砍翻倒地,刀法不但奇快,也奇准,一刀毙命。
言大少简直不敢相信,寨下一位舵主的手下,竟敢抗命,砍了自己的两名亲随武士,真是又惊又怒:“反了!反了!给我全上,将所有抗命的叛贼全都砍了!”
楚无门一看情况不对,喝着:“曹舵主,你敢叛主?不怕受到言家的酷刑?”
言大少早已出手,“啪啪”两掌,将辰州府的两个汉子拍飞,顿时变成了两具僵尸。冷血在后面喝着:“上!给老子将这姓言的小子砍了!”
于是大寨的武士和安化县来的人,便与辰州方面的人混战起来,这也是小芹在岗顶高处岩石上所看见的……
四小姐带着两个丫鬟赶到,一看,果然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不由娇叱一声:“你们疯了吗?还不给我住手?”
两位西域蓝衣敢死队的武士拦住了她们,喝问:“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青衣狐狸?”
四小姐瞪大了杏眼:“什么!?你们连我四小姐也不认识了?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武士有点愕然:“你是四小姐?”
另一个狰狞笑着:“原来是言家四小姐,久仰!久仰!”
四小姐一听,这不是自己的人了,喝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嘿嘿,我们是曹舵主的手下。”
“那你们怎么不认识我?”
“认识!认识!请四小姐放下手中的刀,跟我们走。”
“混帐!你敢这么对我说话?还居然敢叫我放下刀跟你们走?”
“四小姐不听话,莫怪我们动手了!”
“你敢!?”
“嘿嘿,我们是烂命一条,没有什么敢不敢。”
“本小姐就先砍了你!”
言四小姐武功自然不弱,一把柳叶刀打遍湘西,为言家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江湖上称湘西黑彩风,但也只能与刀法精奇的蓝衣武士战成平手。她的两个丫鬟,是湘西的苗女,极善在山地上交锋,双双直取另一蓝衣武士,也一时不分上下。
敢死队队长冷血,不屑去与言家寨的人交锋,就是他带来的十多个蓝衣武士,也没有全部动手,只放出六个人,两个去对付言大少和楚无门,两个去拦住四小姐,其他两个,便与言大少跟前的劲装武士交锋。其他的人,都是言家寨辰州府的人和安化县方面的人混战。
冷血将主要的战斗力,准备全用来对付莫纹,以防莫纹乘机跑了。
在整个战场上看,辰州府方面的人占压倒的优势,除了去阻拦四小姐的两名蓝衣武士外,其他四名蓝衣武士,以不畏死的打法和精辟的刀式,仿佛如四头猛虎扑入羊群,不出刀则已;一出刀必有人倒下。言大少和楚无门仍可以招架,但也给对方的刀锋刀劲逼得节节后退,要不是这两个蓝衣武士要活擒他们,作为威胁言寨主的人质,恐怕早已将他们砍翻。
至于言家寨其他的人,简直不是训练有素的敢死武士的对手,早已给他们放倒几十个人,何况他们还有二十四骑的芹。
这种拼命的打法,对其他武林高手,或许可能生效,也有所顾忌,对小芹,却只能有相反效果。小芹如小精灵似的,剑诡人也诡,一沾即走,一走即回,令他刀刀落空。才两三招,他就给小芹剑尖划伤了四处,他落得像熊黑子的下场,最后,他的脖子好像自动的送到了小芹的剑刃上,小芹也不客气,手腕一挥,这武士的人头便离身飞了出去。
小芹杀了这名武士之后,人如流星,飞到了四小姐的身边,一剑又将那名武士逼退,对四小姐说:“言四小姐,这人交给我好了,你快去看顾你的兄长。”
四小姐得小芹及时解危,透出了一口大气:“小妹妹,我多谢你了!”
“四小姐别客气,快去呵!”
“那小妹妹小心了。”
这名武士瞪眼望着小芹,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稚气未脱的丫头,能杀死了自己的一个同伴,问:“我的同伴是你杀了?”
“没有呀!”
“那他怎么死了?”
“我不知道呵!他将脑袋自动送到我的剑刃上,看来他大概是活腻了,我有什么办法?”
这武士大吼一声:“看刀!”刀势快速、凶猛,朝小芹头顶劈下。
小芹轻闪避开,横刺出一剑,不但快也奇,直挑这武士的胁下。武士的刀反应敏捷,改劈为横扫,挡开了小芹这奇快的一剑,心头凛然,说:“你不是湘西言家的人。”
“你呢?是不是?”
由于这武士一心要拿下四小姐,所以小芹刚才与自己同伴的对话根本没听,问:“小丫头,你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人?”
“追魂道上。”
“什么?追魂道上?是哪一门派的?”
“没门派。只知道追人的魂魄。对了,你又是哪一门派的人?”
“老子是敢死派。”
“怪不得你那同伴一味不要命的打哩!原来是敢死队的人。”
“小丫头,你干吗相助湘西言家?”
“我正想问你哩!你不是和言家来捉我姐姐的吗?怎么自己先打起来了?”
“什么,你姐姐?”
“青衣狐狸呀!”
“你是青衣狐狸的人?”
“是呵!你为什么自己先打起来?”
武士不去回答,却说:“原来你是青衣狐狸的人,看来强将手下无弱兵,怪不得剑法奇诡,能杀了我的同伴十七郎。”
“喂!我问你的话怎么不回答?”
这武士一刀臂出:“让它来回答吧!”
小芹闪开说:“其实不回答我也知道,你们是西域阴掌门的敢死队,也是毫无人性的杀手。”
这时,又一位蓝衣武士奔来,这武士说:“老八!不能放走了她,她就是青衣狐狸的人。”
这叫老八的蓝衣武士惊喜:“十四郎,那我们合力砍伤了她,活捉了,不怕青衣狐狸不束手就擒。”
原来冷血这次从西域带来的十八名敢死队队员,一概不叫姓名,从一号编到十八号,全以一郎二二郎三朗的称谓。联手围攻小芹的是八号和十四号武士,死在小芹剑下的是十七号武士。从武功来说,十八名武士的武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编为一郎的武功为最好,较差的是十八郎。
八郎和十四郎的武功自然比十七郎略胜一些,小芹独战这两名敢死队员,就不那么轻松了。
小芹在与他们交锋时,另一边的言大少和楚无门已危在旦夕,四小姐和那名丫鬟赶来,也改变不了危险的局面,力杀他们是四郎、七郎、十郎、十一郎这四名武士。这时,言大少所有的亲随武士,只剩下两个拼死护着言大少外,其他的人全倒下去了。
四郎狞笑着:“言大少、四小姐,你们还不束手就擒,要等到何时?要是我们砍掉你们一双手和一条腿,就不那么好看了!”
四小姐鬓发零乱,咬着银牙说:“我们就是死,也要杀掉了你们这些叛贼才解恨。”
言大少更是凶蛮:“本少寨主宁愿给你们乱刀分了,也不叫你们捉去。”
弄得这四位蓝衣武士对他兄妹两人,有如老鼠咬龟,无从下手,既想活捉他们为人质,又顾忌言家的僵尸掌。有几个人想冒险领功,逼近言大少,嘟给他拍成僵尸横飞了出去。要是冷血不想活的人质,毫无人性出手,恐怕早已砍死了他们,不可能僵持到现在。
四郎显得不耐烦了,喝声:“我们全放倒了他们,出了事由我担当。”显然,四郎是这四人当中的一个小头儿。其他三位蓝衣武士一听正巴不得有这么一句,便放开了手脚,刀法骤变,刀光如雷电,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首先是言大少的一名亲随卫士中刀倒了下去,跟着另一名卫士利刀穿胸,但他临死也砍了十郎一刀。言大少趁十郎刀没拔出的一刹那,一掌拍中了他的胸口,使十郎变成一具可怕的僵尸,算是为自己的两名亲随报了仇。
四郎见十郎死去,面目更变得狰狞可怖,放开了楚无门,刀刀向言大少砍来,楚无门拼命护着言大少,也失去了一条手臂。
而另一边言四小姐更是危险,她身边的丫鬟为护着她已惨死在七郎的刀下。
也正在这时,一条青色的人影如流星般扑来,剑出掌拍,剑伤了四郎、掌拍飞了七郎,跟着剑光如逸电,直穿入十一郎的刀光中去,十一郎是刀断人倒,从而在一瞬间,解了言家兄妹之难,三位敢死武士是一伤二死。
四小姐十分惊喜,激动地说:“莫小姐,是你救了我们?”
言大少和失去一臂的楚无门也看清楚了,来人竟是青衣狐狸。他们真不敢相信,救自己的是自己下决心要捉的人。
莫纹刚才的一招,便将三名凶如猛虎的敢死武士打发掉,也由于莫纹的出现,辰州府方面的人全惊呆了,双方打斗全都停了下来。莫纹瞧也不去瞧他们一眼,神态飘逸,含笑地问四小姐:“四小姐,你没有受伤吧?”
“莫小姐,我,我没有——”四小姐突然惊叫起来,“莫小姐,小心背……”
莫纹头也不转,宝剑向后一挥,寒光过后,凶顽的四郎连人带刀给宝剑劈为两半。原来他不甘心,趁莫纹与四小姐谈话中扑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莫纹的剑法这样的神出鬼没,他这一扑,竟扑进了鬼门关。
宝剑就是宝剑,杀了人后,不沾半点血迹。莫纹仿如没事发生,收剑入匣,神色自若,对四小姐说:“你要没事,就和令兄先离开这里。看来,他们主要是为我而来的,你们也不必卷进去。”莫纹说时,眼角才扫了言大少一下,说:“言少寨主,要是我们之怨,你仍放在心里,等这事一了,我们再解决怎样?”
言大少虽然为人傲慢,目空一切。这时,他也不能不从心里佩服莫纹大侠般的作风,以德报怨,武林少有。他说:“莫女侠,在下是大恩不言谢,我们之间的事,全部抹平。”他一指那边的曹舵主,“那个叛徒,我将手刃了才消我恨。所以请女侠见谅,在下不会离开这里。”
莫纹不由朝曹舵主看了一眼,见姓曹的在冷笑,一脸不屑的神色,不以为意地站在人群中。莫纹微笑问:“少寨主,要不要我代劳将他捉了交给你?”
四小姐愕然:“你捉这叛贼?”
可是莫纹早已人影一晃,骤然来到了曹舵主面前,掌拍袖拂,拍飞拂翻曹舵主身边的几个护卫亲信,轻舒玉臂,便将愕然惊骇、来不及反抗的曹舵主提了起来,又似飞魂般跃回,将曹舵主掷在言大少的脚下:
“少寨主,这个叛徒我交给你了!”
莫纹亮出这一手令人匪夷所思的身法和惊世骇俗的武功,正如一些人所说的那样,于百万军中取大将的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的神奇了。莫纹现在不是在百万军中,取的也不是什么大将的首级,但也在百多人中,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言家寨的叛徒,从人群中轻而易举的捉了回来,也够令人瞠目结舌了,言家兄妹惊骇不已,心想:与这样的人为敌,实在是个愚笨无知的行为。
莫纹这一迅如闪电的行动,也令冷血感到心头悚然,暗想:怪不得教主干叮万嘱吩咐自己,对这青衣狐狸千万不可轻视和大意。也怪不得第一护法金佛爷丧在这女妖之手。同时冷血更感到自己面目已全无光彩,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保护不了一个投*在阴掌门的人,眼光光让她捉了去,今后中原武林中人,还有谁敢来投*阴掌门?这小女妖的行动,不但视自己如无物,更将阴掌门藐视到了极点。他暗暗咬着牙:今天要是杀不了这青衣狐狸,那我冷血今后就别想在江湖走动了。
这时,冷血又听到四小姐向莫纹致谢。莫纹说:“这举手之劳,四小姐又何必言谢?不过,我想说,你和令兄别急于将这叛徒杀了,应好好审问他为何背叛了言家寨,是什么人撑了他的腰,投*了什么人才好。要不,他绝没有这么大的胆,敢背叛言家寨的。”
言大少说:“莫女侠说的是,我真要好好审问这叛贼的!”
冷血一面暗暗布置自己手下包围了莫纹和言家兄妹等人,一面站了出来,冷森森地说:“你们别做梦了,今天恐怕你们一个人也走不了!”
“好大的口气呀!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们走得了吗?”
说话的是小芹,不知几时,她杀掉了八郎和十四郎这两个冷血杀手后,来到了莫纹的身边。冷血一下惊讶地望着她:“你,你怎么脱身出来?”他不由扫了那边山坡一眼,“我手下那两个兄弟你干掉了?”
“对不起,他们回老家啦!”
冷血一怔:“你真的干掉了他们?”
冷血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小丫头,能干掉了自己训练有素、交锋极有经验的手下。他打发八号武士去助十四号武士,满以为不久就会将这小丫头放倒,所以打发八号去后,就不再去望一眼,专心来对付莫纹和言家兄妹,想不到这小丫头居然杀掉了八号和十四号,悄然而来。
小芹侧头问:“你不相信?你可以去看看呀!看看你那两个废物是不是躺在那里了!”
那么说,冷血带来的十八名敢死武士,差不多是黄瓜打狗,少了一半。冷血的脸色变得异常的可怕。
莫纹一看,知道一阵腥风血雨的仇杀马上就要爆发了。她轻轻吩咐小芹:“芹妹,你保护言家兄妹往岗顶上,我在这里掩护你们。”
小芹愕然。莫纹说:“芹妹,快!没有多余的时间说话了!”
蓦然间,一阵苍老的笑声响了起来:“你们快打呀!我老叫化顶喜欢看人打架了!”
众人闻声一看,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叫化,不知几时坐在一块岩石上,一脸是笑,饶有兴趣地望着双方。莫纹首先想到的是痴儿的安全,问:“是你?我那……”
“嗳!他已睡了,那怕是在他身边放爆竹,他也不会醒来。”
莫纹和小芹是听懂了老叫化的话,其他人就感到莫明其妙。楚无门认识这个老叫化,是行踪无定的丐帮长老一见笑,侠义道上有名望的人物,他的到来,看来是帮莫女侠的了。要是莫女侠有他相助,那更是如虎生翼,一颗不安的心也就更放了下来。他轻轻对言大少说:“这是丐帮的笑长老。”
言大少惊讶:“是他来了?”
冷血可不认识笑长老,但感到这么一个老叫化竟能悄然而来,还说喜欢看人相斗,不是疯子,那必然是位武林高人。他不能不有所顾忌,刚才想下令扑杀莫纹的命令也暂时收了回来,皱皱眉问:“你是谁?”
笑长老说:“嘻嘻,我是一个讨饭吃的老叫化。”
“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看你们打架呀。”
“你不怕刀剑无眼,会伤了你么?”
笑长老故意装得害怕了:“你,你,你们不会连我老叫化也杀了吧?”
“最好你能远远离开这里。”
“我老叫化看看也不成吗?”
“你不怕死,看也无妨。”
“不,不,我老叫化还是站在远处看的好。咦!那不是安化县当铺的楚老板吗?怎么断了一条手臂的?楚老板,看来你和我老叫化还是走开些吧,别在这看了!”
冷血阴森森地说:“老叫化,你走可以,他们是任何人也不能走。”“人家断了一条手臂,也要打吗?”“除非他断了头,就可以不打。”莫纹对楚无门和言家兄妹说:“你们走!我看谁敢拦你们!”
冷血一咬牙:“上!”自己和两个蓝衣武士,便联手围攻莫纹,三个武士,直取小芹,剩下的三个武士和辰州府原言家寨的两位所谓高手,便取言家兄妹和楚无门。辰州府的人,志在要救回曹舵主。
笑长老嘻嘻笑着:“不行,不行,你们这样打法不行。”他的打狗棍一出,便将言州府的那两名所谓高手,全绊倒了,挑下山岗去了。
三名直取言家兄妹的武士一怔,问:“老叫化,你干什么?”
“我老叫化没干什么,只不愿看见不能动的人(莫纹捉住曹舵主,同时也封了他身上的穴位,令曹舵主不能动,老叫化故意装糊涂,将他当成言家兄妹一边的人了),你们也想下手。”
十八号武士说:“看来你这个老叫化也不想活了!”一刀朝老叫化劈来。
“乖乖,你们怎么连我老叫化也不放过了?”他一根打狗棍,应付这三个敢死队的武士,一边打,一边说:“楚老板,你们还不快到岗顶上去?”
楚无门感激地说:“笑长老,那你小心了!少寨主,四小姐,我们先到岗顶上去。”
言大少说:“师兄,你提着这个姓曹的叛徒先走,我不杀了这些可耻可恨的叛徒不解恨。”他双掌狠狠地连连拍出,将企图阻拦他的辰州府的人,一连拍飞了几个。四小姐的一把刀,更是连杀几人。
所有的敢死队武士,都给莫纹、小芹和笑长老缠住了,楚无门在他们杀开的血路中,提着曹舵主往岗顶走。
阴掌门二十四骑的人,主要是在山岗之下,奉命看守着,不准任何人逃离虎岭岗,不论是辰州府或安化县以及言家大寨的人,都不准离开,否则就杀无赦,所以他们没有上坡来。
虎岭岗的半山坡上,真是一场腥风血雨似的恶斗。冷血是阴掌门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不愧是西域的第一把刀,而与他联手的一、二号武士,又是十八名武士中武功最好的。
论单打独斗,莫纹要杀冷血,恐怕也要在五十招以上,而他们三人联手,又似乎互相间配合得十分默契,竟一时弄得莫纹不能不防。莫纹剑出两三招,便明白了他们的战术,他们其中一人只要能欺近自己,就是明知是死,也要缠住自己,而让其他两人得手,甚至不惜两败皆伤,只要能伤了自己,他们的目的便达到了。莫纹敏感到,在战地的附近,似乎还有一个更为可怕的对手在潜伏着,只要自己一旦受伤,那怕是杀了冷血三人,这个可怕的对手就必然出现,那他便可轻而易举再击伤击败自己,将自己活捉了。
所以莫纹交锋三两个回合后,便采取飘忽不定的打法。小芹在三个敢死武士的夹攻之下,打得更不正经,真是像一只飘飞不定的蝴蝶,一沾即走,引对手来追,一下出其不意,回身进招,弄得敌人手忙脚乱。
莫纹和小芹的战术,是大同大异,都是飘忽不定,满山坡飞走游斗,像两团捉摸不定的人影,来往穿梭的飞魂。不同的是小芹身形小巧机灵、异常滑溜;莫纹是云中的仙子,身形似幻疑真,因为她身法快得令人难以想象,似乎有几条人影在恍动,不知哪一个人影是真是假。
笑长老却是摆明阵势,明刀真棍的交锋,老叫化的打狗棍法,真的使得出神入化,挑、击、绊、扫、点、逗、敲、截,变化莫测,哪怕这三个武士刀法再快、再狠、再准,对老叫化也无可奈何,有时往往给老叫化绊倒在地。幸而他们是三人联手,相互照应,老叫化也无法伤得了他们。他们的确也十分刁滑,一个倒地,其他两个双刀逼来,老叫化举棍架开后,倒地的一个早已从地上跳起,又参加了战斗。弄得老叫化又气又笑地骂道:“好好,你们三个小兔子,也真有你们的这种打法。”
忽地一个幻影迅飞而来,寒光一闪而逝,围攻老叫化的一个武士眉心中剑,扑地而亡,他再也跳不起来了,老叫化愕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听见莫纹在远处笑道:“老叫化,现在只有两个哩,我代你放倒了一个好不好?”
原来一闪而逝的人影是莫纹,莫纹感到要伤有准备的冷血和一二号武士不大容易,但冷不防伤其他人,似乎更易下手。因为他们一心对敌,绝不会防备自己突然下手。所以莫纹心中一转念,便采取了这种指东打西、出人意外的打法,趁游走不定时,一下杀了围攻老叫化的对手,减轻了老叫化的压力。
笑长老笑骂起来:“小女妖,有你这样的打法吗?你连我老叫化的顾主也抢去了一个,叫我老叫化怎么打?”
“老叫化,那就请你原谅啦!我眼里只认得他们都是我的敌人,不分你的我的。”
的确,莫纹这么一来,使围攻和追逐小芹的三个武士不能不有所顾忌,不能全心对付小芹,得防备莫纹的突然杀来。这使小芹更有了反击的机会,联手战老叫化的武士更是如此,因为死的是与自己围攻老叫化的同伴。
冷血给莫纹这一违反武林规矩的行动气得眼火乱飞,他追莫纹追不到,不追时,莫纹又回身杀来。他怒吼着说:“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一味东躲西避,不敢与我们正面交手,还偷偷摸摸突然伤我手下。有本事的,我们就摆明车马,正正式式交锋,那才是英雄好汉的行为。”
“哎!你别忘了,你们偷偷摸摸抢了言家寨的人和地盘,这算是英雄好汉的行为么?三个大汉,围攻我这个小女子,是英雄好汉的所为吗?再说,我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而是个邪派的人,人称什么青衣狐狸和小女妖。为了保全自己,我喜欢怎么交锋就怎么交锋,你不高兴的,可以走呀!我可没有强逼你与我交锋。不过,你要走也可以,得给我留下一件物来。”
“留下什么物?”
“你们几个人的脑袋。不不,起码要留下一个活口,我还想问清楚,你们的碧眼教主去了哪里,怎不敢来见我?”
“小女妖,你太放肆了!”冷血刀和人化成一道白光,直扑莫纹,要与莫纹同归于尽,这是冷血最凶险的一招,往往不知有多少武林中的一等一上乘高手,死在他这一刀下。
冷血骤然扑来,一二号武士也跟着从左右扑来,三把刀交织成一片刀网。莫纹心想:这一下你们来得太好了!她人似幻影,身如流星,破网而出,并且以莫测的一招剑法,将二号武士挑飞,也是一剑致命。二号武士倒地,莫纹已飞身到了小芹交锋之处,又是剑光一闪而逝,同样也倒下了一名武士。
莫纹以令人莫测的身法和快剑,瞬息之间便连杀两个凶狠武士,冷血这才真正的惊震了,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也,在这一转眼之间,小芹又挑翻了一个武士。
冷血所带来的十八名武士,最后只剩了四名。他急叫这四名武士回来,围在自己身边,自己居中形成了一个五人阵。现在,他们不再是主攻者,变为防守者了,以防莫纹、小芹突然的杀来。
笑长老问:“哦!?你们不打了?”
小芹奔到莫纹身边:“姐姐,他们是不是想走的?”
莫纹却神色凝重:“芹妹!你快离开,敌人要作最后的一搏了!快!”
的确,冷血这五人阵势形成,露出了一片阴森的杀机,他们是要作最后一搏,即使全部死于莫纹的剑下,也要杀了莫纹或重伤了莫纹。
小芹问:“姐姐,你呢?”
“别管我,你和老叫化,提防岗下的敌人涌上来。”
在这一触即发之际,一位倜傥不群的青年秀才,挥着扇从远处的乱石草丛跳了出来,说:“好身法,好剑法,在下佩服!佩服!”
这秀才突然出现,旁若无人的举动,令在场的人都感到讶然。这是一个书呆子,还是身怀绝技的高手?莫纹心想:难道我要防的潜伏的可怕高手,就是这书生?莫纹不由冷冷的打量这秀才一眼,只见他生得面目清秀、风度翩翩,儒雅潇洒,但一双俊目,神蕴异常,脚步轻稳,显然是位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正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这秀才只身而来,一定有其过人的本事。
小芹天真地问:“秀才,你跑来这里干什么?你难道不见这里在厮杀吗?”
秀才用扇子拍拍自己的手掌,一笑说:“见,见,在下眼不瞎,怎么不见?正因为这里热闹,忍不住来看看。”
“你不怕死吗?”
“小姑娘,在下要是怕死,就不来了。”
莫纹冷冷地问:“你现在才出来,不嫌太迟了么?”
秀才微怔:“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早就呆在那里了么?”
“姑娘好敏锐的听觉,在下更是佩服。”
“说!你来干什么?”
“在下有点看不惯姑娘的行为、作风,太不讲武林规矩了!”
“你是来打抱不平的?”小芹问。
“在下生平性格如此。”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打抱不平。”
“何以见得?”
“什么叫做武林规矩?”
“在下虽然孤陋寡闻,也颇知道,武林人士应该是光明磊落的交锋,以武功来决胜负。不似小姑娘的令姐,以不光彩的行为暗算对方,而且心狠手辣,一剑致命,不是侠义人士所为。”
小芹问:“秀才,他们人多势众,连一个受了伤的人也不放过,你怎不站出来说话?”
“哦!?你们受伤了?在下却看不出来。”
“我们当然没有受伤,但安化县姓楚的断了一条手臂,已失去交战的能力,他们也不放过,算什么侠义人士了?还有,威胁、利诱、唆使人叛主,阴谋暗算言家寨的地盘,又算什么人士了?”
“在下不知道。”
“不知道,你跑来打什么不平?”
“在下只看见令姐的行为,不是侠义人士所为。”
莫纹说:“芹妹,别跟他说了!”她冷冷问秀才,“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在下正想请问。”
“我是邪教的的小女妖,人称青衣狐狸,不是侠义道上的人?”
“原来姑娘是青衣狐狸,在下久仰了!”
“其实你又何必装蒜?你早就来了,不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明明白白。你所谓的打抱不平,只是一个借口。说!你到底来干什么?”
“想来领教姑娘的高招。”
“凭你一个人?不跟他们联手?”
“在下只想与姑娘单打独斗,不愿任何插手。”
“那他们呢?”莫纹指着冷血等人。
“在下说过,不愿他人插手。不过,他们想干别的事,在下不想问,也不想管。”
秀才这句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要一个人与莫纹交锋由冷血他们去对付小芹和笑长老。
莫纹一笑:“你想一个人缠住我,办得到吗?”
“姑娘不妨试试。”
莫纹转问笑长老和小芹:“他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笑长老哈哈一笑:“我老叫化耳不聋,人也不傻,怎么听不清楚?他在叫那五个杀手对付我老叫化和令妹。”
“那你们小心啦!”
小芹说:“嗨!我还以为这秀才真的来打什么不平哩!原来这样,姐姐,我会小心了。”
秀才微笑:“莫姑娘,你想化解这场战斗,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在下可以打发他们离开这里。”
莫纹笑着说:“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想我会交吗?”
“姑娘是不大愿意。”
“那你又何必多问?再说,我就是交了出来,我与阴掌门之怨,你可以化解吗?”
“在下自信还有这个能力。”
“不错!我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因为你就是阴掌门的人,是一个很有地位的人。我没有说错了你吧?”
“那姑娘怎么不答应?”
“你要我答应并不难,只要你能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哦?姑娘说的是什么条件?”
“将你和教主的人头割下来给我。”
“姑娘太过放肆了!”
“就是你和教主的人头割了下来给我,我还不一定能交出来哩!”
秀才一扇击出:“看招!”秀才这一扇击出,一下便笼罩了莫纹身上的八大要害,这是铁笔打穴的上乘武功,秀才一出手就不凡。
莫纹试探他能不能阻拦自己,便纵身而退,想不到这秀才竟然紧跟而来,笑说:“姑娘,别跑。”
莫纹身形冲天而起,翻过秀才头顶,一剑刺出,秀才侧身以扇相迎,“当”的一声,莫纹的宝剑,竟为纸扇架开,显然这把纸扇,不是一般之物,扇骨也不是一般铁器打成,必然是玄铁之物,才不为断金切玉的宝剑所击断。同样,这秀才一身的真气更为深厚,才可以挡得住莫纹凌空的一击。
莫纹是一击而走,身形刚落地,秀才几乎也同时而到。莫纹不禁心头凛然,这秀才身法,武功极俊,怪不得他敢说能缠住自己了。莫纹一面进招一面问:“阁下高姓大名?”
秀才也一边接招一边答:“不敢,小姓方,名君玉。”
“真是可惜。”
“姑娘可惜什么?”
“阁下人俊武功也俊,怎么落得去为阴掌门效力?”
“在下也为姑娘担忧。”
“哦?你担忧什么?”
“姑娘人美武功更美,何必为一本武功秘笈而招来杀身之祸?”
莫纹满山坡飞走游斗,方君玉如影随形,不容莫纹有出手伤害他人的机会。而另一处,冷血早已围住小芹、老叫化相拼命了。小芹一离开,笑长老的压力便加重,小芹一回来,冷血便迎面接招。冷血似乎并不急于杀小芹,而想先杀了老叫化,再全心对付小芹。这样,便打乱了小芹的战术。为了老叫化,逼得她与冷血正面交锋,情景就越来越危险。
冷血狞笑着:“小丫头、老叫化,你们纳命吧,我要为手下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了!”便一刀快过一刀,刀刀不离小芹身前身后。莫纹给方君玉缠得不能抽身相助,便抖出了莫测的剑法。可是方君玉却采取了莫纹原先的打法,不与莫纹正面交锋,身似魔影,左闪右避,一旦莫纹想抽身而出,他又进招了,逼莫纹还手。这时,岗下伏着的人,已涌上山坡来。老叫化固然绊倒了一个武士,但自己也身中了一刀,而小芹臾有招架、闪避,全无还招进招的能力了。
正在这时,一条黑影从山峰上凌空而来,以不可思议的武功,一下将围攻老叫化的四个武士手中之刀全夺了过来,掌拍脚踢,刹那将四个惊骇的武士全摔到了岗下涌上来的人群中。接着将夺过来的一把刀震开了冷血的刀,从而使小芹从刀口下脱身而出。
小芹、老叫化惊讶一看,来人是位蒙了面的黑衣人,搿血也惊震连退几步,他想不到来人武功这么奇高,一下便打发了自己的四个手下和震退了自己。骇然问:“你是谁?”
“黑鹰!”
“黑鹰!?”
这几乎是与青衣狐狸同时名震武林的_个神秘人物,没人知道其行踪,但每每莫纹情急时,他往往就出现了,仿佛是莫纹暗中的守护神。冷血早已听四大使者说过黑鹰之名。
黑鹰阴森森说,“不错!你受死吧!”
“你能杀得了我?”
“老夫没有不能杀的人!”
“我跟你拼了!”
冷血这句话说完,便一连砍出了十刀,是一个字两刀,这是冷血抖出一身的绝技了。他感到神秘的黑鹰,比莫纹更可怕。
黑鹰真的是身如幻影,以不可思议的步法,闪进了冷血的刀光之中,转眼之间,又将冷血手中的刀夺了过去,一掌拍飞了冷血,不屑地说:“你这等的武功,也敢号称西域第一刀?看来西域根本没有什么人才,才让你能沽名钓誉。”
冷血摔到山坡上,胸骨已给黑鹰掌劲拍断了两根,一口鲜血喷出,他哪里还敢交锋?忍着巨痛,拔腿而逃。这一下,不但令小芹、笑长老惊骇不已。笑长老是武林中的前辈,竟然看不出黑鹰的身法和武功招式来。同时也令涌上来的二十四骑的人,吓得停止了脚步,真的连忙逃下山岗。
黑鹰转到莫纹与方君玉交锋之处,问:“莫姑娘,你要不要老夫插手?”
莫纹早已看见他来了,见他出手一两招,便打发了冷血等杀手,解了小芹和老叫化之危,心想:这神秘的黑鹰来得真是时候,便说:“哎!你别来插手,你给我看住那些涌上坡的人就行了!”
“好!老夫就看姑娘大展神技,岗下的人,令妹就可以打发,更不需老夫出手。”
莫纹没有后顾之忧,便一心一意与方君玉交手。她抖出了西门剑法来,几招便杀得方君玉手忙脚乱,再也没有刚才那么挥洒自如。一来他见冷血负伤落荒而逃,十八名敢死队全部牺牲,大势已去,今日的行动已彻底失败;二来见对方来了一位可怕的对手,论武功,他胜不了莫纹,早已想抽身而逃了,但给莫纹神出鬼没的剑法缠得不能脱身。这时,不是他缠住莫纹,而是莫纹缠住他不放了。莫纹一招“峰回路转”,一下就在方君玉背上留下一条剑痕,吓得他发出了铁扇中藏着的暗器,趁莫纹闪开时,他人似黄鹤,急忙而逃,这位俏哪咤,身负剑伤,轻功仍那么好,跃身飞上山峰,一转眼便消失在蓝天之下。
黑鹰叱声:“你想逃吗?”更身如雄鹰,腾空而飞,追赶这俏哪咤去了。也是转眼之间,便消失在山峰上。这个神秘的黑鹰,真是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本来莫纹想问问他怎么会来到了这里的,可是他人已走了,想叫住黑鹰也来不及了。
小芹给老叫化包扎好刀伤,站起来一看,所有的人全都走光啦,只剩下莫纹、自己和老叫化,以及倒在地上的尸体。
小芹问:“姐姐,黑鹰呢?他走了?”
“走啦!”
“姐姐,你怎不留下他?我要多谢他赶来救了我和老叫化呢。”
“噢!我能留住他吗?”
“他不是和姐姐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但愿他今后不来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就拜天谢地啦!”
“他不是姐姐的好朋友?我记得他在时家大院时,将姐姐救了出去呵!”
“那是他看在慕容家武功绝学的分上,怕我死了,没法寻找,才来救我。”
“那他怎么不向姐姐追讨的?”
“恐怕他已死了这条心,知道问也是白问,所以不问了。”
笑长老沉思自语说:“这个黑鹰,到底是哪一门派的人?这般神出鬼没?”
小芹问:“老叫化,你那么老,也不知道吗?”
“你这小丫头,人老,就什么都知道?那不成了神仙?”
“哎!我是说你老人家观人见世,比我们多啦!”
莫纹问:“笑长老,你也看不出他武功招式的来源?”
“你那么精灵古怪,看出来了吗?”
“我是看不出,他的武功太杂了。”
“我老叫化可看出一些眉目。”
莫纹和小芹同时惊喜:“你看出来了?”
“他的手法太快了!夺刀的手法,仿佛是江湖上不多见的折梅手。”
小芹问:“折梅手?那不是慕容家墨大侠的武功吗?”
莫纹问:“会不会是墨大侠他老人家。”
笑长老摇摇头:“他不是墨大侠!”
“你怎么知道?”
“墨人侠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蒙了面孔的。再说墨大侠生性仁厚,不愿伤人,而这个黑鹰,一出手就伤人和取人性命,所以不可能是墨大侠。”
“那他怎么会折梅手法?”
“小丫头,这你就不懂了。折悔手法,原来就不是慕容家的武功,也不是墨大侠一个人独会。它原是武林中早已不见传的太乙门的武功。太乙门的人,绝少在江湖上走动。
莫纹问:“莫非黑鹰是太乙门的人?”
“要是他那手法是折梅于法,只能这么说了,没有别的解释。”
莫纹也沉思起来:“他是太乙门的人?”
老叫化笑长老站起来:“现在没事了.我老叫化要去看看那慕容二公子,不知他醒过来没有。万一他醒过来,跑出岩洞摔下来,我老叫化可担当不了。”
老叫化这么一说,莫纹和小芹都担心起来,真怕这痴儿醒过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出岩洞,那可不是玩的。小芹说:“老叫化,你受伤了,怎能上去?我去看少爷吧。”
笑长老说:“这一点点皮肉之伤,难不了我老叫化。”
莫纹说:“你们都别去,我去好了。”
小芹说:“姐姐,你看,四小姐他们来啦!他们是来多谢你的,还是我去看少爷的好。你走了,他们会到处找你的:”
莫纹抬头一看,果然是言大少、四小姐、楚无门和三个手下人,押着曹舵主向自己而来,自己真的是走不了,言大少和楚无门从大寨和安化带来的几十人,恐怕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虎岭岗这一战,可以说是江湖上极为惨烈的一战。死人极多,血染山岗。
莫纹说:“芹妹,那你去吧。”
小芹便往岗顶飞奔而去,她飞身上峰,便隐隐听到痴儿的哭声,心一怔:“少爷出了什么事了?不会给毒物长蛇咬着了吧?便慌忙闪身入洞,只见痴儿吓得睁大了一双泪眼,望着自己,跟着又破涕而笑:“小芹,你回来了?”接着又埋怨说,“你们怎么丢下我一个人在岩洞的?我好怕呵!”
“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
“少爷,那你怎么哭呢?”
“我醒来不见了你们呵!”
“哎!我还以为你给什么咬了!”
“我是给咬了。”
小芹一怔:“什么东西咬了你了?让我来看看。”
“大蚂蚁!”
“大蚂蚁?”
“是呵!它们咬得我好痛。小芹,你看,哉捏死了几个蚂蚁,它们才跑了。”
“嗨!少爷,我几乎给你吓死了!我以为是什么毒物咬了你的。”
“蚂蚁没毒吗?”
小芹一颗心放了下来:“少爷,你这么大个男子汉,怎么还哭的?”
“我醒来一个人不见,不哭吗?”
小芹一边用手帕给他抹泪,一边说:“好了,少爷,我们下去吧,姐姐在下面等我们。”
“那些恶人走了吗?”
“走啦!”
“你和他们打了没有?”
“打了!”
“他们打不过,跑了?”
“是啦!”
痴儿这才高高兴兴地跟小芹钻出洞来。小芹扶着他:“少爷,小心。”
“我不怕,你别扶我,我一个人走。”
可是痴儿一看山岩下,有几层楼那么高,又吓得腿软起来:“小芹,你扶扶我,我害怕掉了下去。”
小芹忍住笑扶着他说:“我还以为少爷变得大胆起来了。”
来到下面没有乱石之处,小芹说:“少爷,小心了,我们跳下去。”
痴儿又伸伸脖子往山岩下看,害怕地说:“这能跳下去吗?不跌死?”
“少爷放心,有我带着你哩。你害怕,就闭上眼睛,什么也别看。”
“我不看,我不看,你千万拉着我才好!别松了手。”
“你放心啦!跌不了你的。”
痴儿感到自己给小芹一提,身子就好像悬空起来,耳边风声呼呼,一会儿就没有了,似乎自己已站在草地上了。他睁开眼一看,自己果然已跳了下来,小芹在微笑着望着自己。他又望望山岩上,惊讶地睁大了眼:“小芹,我就是从上面跳下来的?”
“是呀,有没有跌伤了你?”
“没有,没有。小芹,你跟我姐姐一样的有本事,她也是这么提起我飞的。”
“我比姐姐的本事就差得多了!”
“不不!一样一样,小芹,我们再上去好不好?”
“上去干吗?”
“我还想从上面跳下来,太好玩了。”
“哎!姐姐在等我们呢!”
痴儿望了望岗顶:“姐姐在哪里?”
“在半山坡上,我们走吧。”
“好好,我也想姐姐的。”痴儿有点失望地跟随小芹走下山岗来,只见莫纹一个人迎风立在山坡上,言家兄妹已不在,老叫化也不见了,只有安化县楚无门的两个手下在埋尸体。痴儿一见莫纹,似乎将什么都忘了,高兴地奔了过来,嘴里一边喊着:“姐姐,姐姐!”这个痴儿,高兴得路也没有走好,“咕咚”一声,不知给什么东西绊了,翻了_个大筋斗,跌得他要喊痛。但他看见绊倒自己的是一具可怕盼血淋淋的尸体,又吓得跳了起来。
小芹和莫纹看见他翻了个大筋斗,忍不住笑起来,后又见痴儿似惊兔般跳起来就跑,远远避开跌倒的地方,神色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东西似的,以为痴儿踩着毒蛇了,都跃了过来。小芹关心地问:“少爷,你碰上什么了?”
莫纹一见,是一具尸体横卧在草丛中,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痴儿指着尸体:“他,他,他……”
小芹也看见尸体了,说:“少爷,那是个死人,别害怕。”
莫纹温柔亲切地问:“兄弟,他没有吓着了你吧?”
“姐姐,那死人好怕人呵!”
莫纹微笑:“兄弟,你真没出息,死人也害怕的?你看小芹妹妹比你小,又是个女孩子,都不害怕,你是个堂堂的男子汉,怎么反而害怕了?我和小芹妹妹,还指望你来给我们壮胆哩!”
莫纹一句话,又鼓起了痴儿作为男人的自尊心。痴儿挺了挺胸:“姐姐,我不怕,但他绊了我一跤。”
小芹问:“少爷,你摔痛了没有?”
痴儿为表示自己是个男子汉,扬着脸说:“没有!一个男子汉,会痛吗?”
莫纹与小芹相视,又忍不住笑起来。的确,这痴儿已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站起来,比十六岁的莫纹高出了半个头,比小芹更高出了一个肩膊,他要是智商健全,该是莫纹和小芹的保护人了。
莫纹见他一副男子汉威风懔懔的气势,忍住笑顺着他说:“是呵,怎会痛的?兄弟,你这样就像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啦!”
痴儿一听,似乎更得意了,昂首扬步,四下望望:“咦,那老叫化呢?怎么不见了?”
“兄弟,老叫化已经走啦!你要找他?”
“唔!我要问问他,干吗讲话不算数?说要陪伴着我,却趁我睡着时就跑开了,让我醒来时害怕得哭起来。”
小芹叫着:“少爷,你别说你哭啦!这就不像男子汉啦!”
“对!我不哭。我,我,我要问问他,干吗不等我学会蛇行鼠步的功夫就走了!”
莫纹说:“兄弟!那老叫化的蛇行鼠步功夫,你是学不来的,那要有极为深厚的内功才能办得到,你还是练你的五六七八九功夫好。”
小芹笑着说:“少爷,其实你刚才的功夫,比老叫化的蛇行鼠步功夫还好。”
痴儿茫然:“刚才我的什么功夫了?”
“跌倒后,一下就跳起来呀。”
“那也算功夫么?”
“怎么不算?那是龙腾虎跃的好功夫呵!”
莫纹也笑起来:“不错!不错!真的是龙腾虎跃功夫,我不知道兄弟几时学会了这一门功夫的,大概是从老叫化的蛇行鼠步功夫转化而来的吧,怪不得跌倒了不会痛。”
痴儿困惑起来:“我,我不知道呵!”
“好啦!兄弟,天不早了,我们也离开这里吧。”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回安化城。”
“回安化城?姐姐,我们在安化城放了那四把火,回去,不怕人注意么?”
“丫头,你放心,没人会来捉你这纵火者的,四小姐在岗下已为我们准备了三匹马,接我们到她庄上住。”
“是言家大寨吗?”
“不是,在安化城郊的一处村子里。”
“四小姐怎么在那村子有处庄院的?”
“你这丫头真是打烂沙煲问到底。言家的人,在湘西是个土皇帝,在一处村子有座庄院又有什么奇怪的?”
“姐姐,我是小心那!”
莫纹一笑:“走吧!四小姐打发了一个人在岗下等我们哩!”
“四小姐她先走了?”
“走了,赶回去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
“丫头,那姓曹的在言大少近乎残酷的逼问下,将什么都说了出来。这一切都是阴掌门有计划安排的。故意挑起我们和言家结下仇怨,说是什么一石投两鸟之计,既想捉我们,也将将言家在湘西地盘夺了过去。”
“好歹毒的阴谋!”
“芹妹,所以我们今后要格外留神阴掌门的人。”
她们一边说,一边已到了山岗下,果然有一条汉子备了四匹马在等候。见莫纹下来,立刻恭敬地迎上前,问:“女侠现在动身么?”
莫纹打量他一下,这汉子正是楚无门仅剩下的三名手下其中的一个。问:“你没有别的事吧?”
“没有!小人奉四小姐之命,随时听候女侠的调遣。”
“那辛苦你了!”
“不,小人不辛苦。”
“好!我们现在就动身。”
“请二位女侠和这位公子上马。”
痴儿骑过一次马了,现在再也不怕了,他在莫纹的轻轻一托之下,骑上了一匹马。跟着莫纹、小芹也跃上了马背。那汉子最后跃上马背,说:“女侠!小人在前面带路,请紧随小人来。”
日落黄昏,露人稀少。莫纹、小芹和痴儿随那汉子来到了一处不显眼的山村中,进入一家平民百姓家。山村幽静,这家庄院更幽静。整座庄院,仿佛在一片树林中。
言四小姐带着两位丫鬟,早已在院中相迎,一见莫纹等人进来,又要下拜。莫纹暗运一股内劲托着四小姐,使她不能拜下去,说:“四小姐,你要是这么做,我也不敢在贵府住下了。”
四小姐拜不下去,既敬佩又感激地说:“莫女侠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和多谢了,请!”
这一夜,四小姐除了殷勤招待莫纹等三人外,更安排莫纹、小芹和痴儿在一间精致的楼阁住下,痴儿洗过澡,吃了晚饭后,有专人伺候他先睡。四小姐陪莫纹、小芹在灯下谈心。
小芹忍不住问:“四小姐,你怎么在这村子里有这座庄子的?”
四小姐微笑:“小妹!这是家父听从三哥的主意,特意在这不显眼的山村里,以他人的名义,购下这个产业,安排家母和找在这里住下。”
小芹奇异:“为什么!?”
“三哥说,江湖风险,变化莫测,大寨虽然偏静,不为外人所知,但人多口杂,来往人不少,迟早也会为人知道,一旦有事,就危及家小了。何况家母年老有病,受不得惊恐,所以就添置这个产业,令我和家母在这里住下。”
“这里没人知道?”
“除了我家的人和楚师兄知道外,就是父兄身边的亲随卫士,也不知道。”
“万一给黑道上的人知道,那你不危险?”
“小妹,没有这个可能。就是有这个可能,我和家母,也可以安全离去。转到城里一户人家去,从此改名换姓,不再过问江湖上的是是非非。”
莫纹听了,感到言三少寨主是位智者,富有远见,进身江湖,却想到安全后退之策,要是言家三公子是位具有野心的人,那将是武林之祸,便说:“四小姐,你不该叫人带我们来。”
四小姐有些愕然:“为什么!?”
“这么一处绝密之地,你让我们知道,不怕有危险?”
“这有什么危险了?”
“四小姐,我是黑、白两道上人人必得的邪派人物,我来这里,你不担心有人在暗中盯踪而来?那不害了你们吗?”
四小姐笑了:“莫女侠,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没有人在暗中跟踪着你们来这里。”
“你怎么知道?”
“真的有人跟踪,在村子的两里之外,就为我的人发觉了。”
“这村子四周两里之外,有你的暗哨么?”
“可以这么说。这一带,过去完全是荒凉的山坡,没有这个山村,也没有附近的人家。是我言家一些忠诚的老家人,在这里安家立户,建立了这么一处山村,以后我们才来的。”
“那么说,这山村里的人,都是你言家的人了?”
“就是山村四周的人家,也是我言家的人,他们从不卷入江湖是非,更不参与言家大寨的事,是真真正正的山民村妇,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非到万一,他们绝不在江湖上露面。当然,他们在暗中保护我母女俩的,有什么动静,就会通知我们。”
莫纹含笑:“四小姐这么相信我?你不担心我会对你不安好心?”
四小姐笑了:“女侠不是这样的人,就算真的这样,我也心甘情愿死在你的剑下。因为我兄妹之命,早已是你的了,你随时可以要了去。”
莫纹欢笑:“四小姐,多谢你这么信任我,我自从出江湖来,可以说没有碰上你这么一个直爽的人。”
“莫女侠,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哦,你有什么话请说好了。”
“我不但将女侠视为救命恩人,更视为亲人,女侠要是不嫌我,我想与两位女侠结为金兰姐妹。”
“结为金兰?”
的确,在江湖上,武林中,结为金兰,可不是。件随随便便的事,这是一件大事,一旦结为金兰,便是同生共死,将自己交给对方了。
四小姐见莫纹沉吟,又说:“要是女侠不愿意,就当我没有说过。”
“你不怕我会累及你吗?”
“我愿意为你而死。”
莫纹说:“你这么看得起我,又不后悔,我答应。”
四小姐大喜:“我怎会后悔呢。”
四小姐立刻命丫鬟去准备香烛和酒,与莫纹、小芹对月誓盟。这比莫纹与白妖金媚娘结拜时更为隆重。
言美凤年长为大姐,莫纹第二,小芹为三妹。不单四小姐喜不胜言,就是小芹,也喜不胜言,经这次对月誓盟,她正式将莫纹看成是自己的亲姐姐,而且还多了一个言大姐。
庄上的丫鬟,都知道小姐与名震江湖的莫纹结为姐妹,一个个更是大喜,一一过来拜见。
言美凤又叫家人重备酒席,一边饮酒一边在月下谈心,江湖上的事,往往有出人意外的变化,在今日午时之前,莫纹与湘西言家几乎是誓不两立的仇敌,而且莫纹还准备去端了言家大寨。想不到虎岭岗一战,莫纹不但化解了与言家的仇恨,更与湘西言家的四小姐义结金兰,这一点,可是多谢阴掌门的人了。
她们正在交谈一些江湖中的事时,莫纹突然停口,凝神倾听,言美凤一时奇异,小芹一下敏感到了,问:“姐姐,是不是外面有什么动静?”
莫纹点点头,转问言美凤:“大姐,过去夜里,有没有人在这一带过往的?”
“这里不是来往大道,不但夜里,就是白天,也没人来过。”
“大姐,有人却朝这山村来了。”
“哦?那一定是自己人。”
“要是外人在夜里来呢?”
“那逃不过山村四周的耳目,他们会赶来向我报告。二妹,你听出什么来了?”
“大姐,来人轻功颇好,似乎从树上而来,不沾地面。”
“真的?”言美凤疑惑起来。要是自己人,怎么要从树上来?要是外人,怎么来这偏僻的小山村?她侧耳凝神听,可什么也没有听出来,又困惑地望着莫纹,疑心莫纹是不是听错了。
小芹这时也说:“不错!是有人来了,已进了村口,来人的轻功十分俊。”
小芹话刚落,一条人影,已跃进了庄院,跟着庄院家人轻喝:“谁!?”
来人的声音说:“请快禀报四小姐,小人有要事要见四小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六七章 好或不好的开始
上回说到来人说有要事要见四小姐。山村月夜,格外宁静。言美凤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吩咐身后丫鬟:“你快去叫管家将人带来见我。”
丫鬟应声而去。莫纹问:“大姐,来人你认不认识?”
“认识,这是我楚师兄手下一位轻功很好的卫士,绰号飞毛腿老五。”
莫纹又问:“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二妹,这是自己人,不用回避了。”
莫纹想了一下,说:“那也好。”
不久,丫鬟将飞毛腿带了进来。飞毛腿一见言四小姐,叩拜说:“小人拜见四小姐。”
“不用了,起来吧!你有什么事要见我的?”
飞毛腿起身,正想说,一见莫纹、小芹,神色惊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迟疑地:“这,这——”
四小姐说:“她们是我结拜的两位妹妹,自己人,你有话尽说好了!”
“是!四小姐,大寨出事了!”
四小姐一怔:“出事!?出了什么?”
“瘦和尚叛乱了,言二少寨主给他挟持作为人质,威胁寨主归顺阴掌门。”
“他一个人敢叛乱?我父亲、大哥和三哥不能擒住他?”
“四小姐,叛乱的不止他一个人,而是有四五十人之多,其中有七八个是阴掌门的高手,在交锋中,_少寨主给他们捉了去,大少寨主也受了伤,老寨主、三少寨主和沙护寨长老已退到内寨里坚守,所以请四小姐快带这里的弟兄前去救援。”
四小姐“唰”地站起:“好!我马上带人前去。”
莫纹说:“大姐,你先冷静下来,有些事还没问清楚哩!”
“二妹,还有什么事不清楚?”
莫纹转问飞毛腿:“你是从大寨赶来这里?”
“小人从安化城里赶来。”
“那大寨发生的事你怎么知道?”
四小姐一听,顿时说:“不错!大寨的事你怎么知道了?”
“大寨用飞鸽传书给楚爷,楚爷便打发小人赶来向四小姐禀报。”
“我楚师兄现在哪里?”
“楚爷已带安化城中的弟兄赶去大寨了。”
莫纹又问:“是你一个人来这里?”
“是!小人怕人盯踪,故不敢走地面,以轻功树过树而来。”
莫纹说:“你已经给人盯上了。”
莫纹内力深厚,早就听出了飞毛腿及身后不远处的两名来者的动静。初时,莫纹以为这两个人跟飞毛腿是一伙的,一个入庄,两个在村外放哨,所以才动问。现在听飞毛腿回答是一个人来,才判断那两个是盯踪者。莫纹行走江湖,不能不事事小心。
飞毛腿一怔:“真的?”
四小姐也惊震了:“要是有人跟来,绝不能让他走了!”
莫纹对小芹说:“芹妹,你快去村口将他们拦截住,他们分别伏在两棵树上。”
四小姐说:“三妹一个人恐怕捉不了两个,我也去。”
飞毛腿说:“三位小姐,小人该死,将敌人引了进来,我也去。”
莫纹突然变色,不好!还有第三者,这人轻功好极了,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他们已来了!我们准备应敌吧!”
莫纹话一落,蓦然见两条黑影,横飞而来,摔在她们前面的草地上,显然,他们是给人掷了下来的。小芹和四小姐双双上前,先出手封了这两个摔下来的不速之客的穴位,而莫纹早已飞上屋顶拦截第三者。只见不远处一条人影,在月下向村外飞奔而去。
莫纹急展轻功追赶,她不能不惊讶这人的轻功实在出色,行动无声,身如幻影,飞如流星。她在虎岭岗与俏哪吒交锋,俏哪吒的轻功已是一等一的了,而这人的轻功,比俏哪吒更俊,自己竟然追赶不上,只能保持一定的距离。想不到阴掌门人中,有人竞有如此上乘的轻功。
大约离山村五里地左右,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莫纹抢上几步,落在他的前面,问:“你怎么不跑了?”
那人说:“你追赶老夫干吗?”
莫纹一听,一下怔住了。这不是黑鹰的声音么?惊喜地问:“是你?”
“你以为老夫是阴掌门的人?”
莫纹已将这神出鬼没的黑鹰视为自己最知心的朋友了,说话也不那么客气啦,笑着说:“谁叫你老人家那么鬼鬼祟祟的,我能不疑心吗?”
“老夫何时鬼鬼祟祟了?”
“你干吗也跑来这山村?”
“老夫独来独往,有什么地方不可去?老夫不来,那两个盯踪者不就走了?能摔在你们而前?”
“是你将他们摔下来?”
“不是老夫,又是何人?”
“老人家,对不起,我误会你与他们是一路上的人哩!”
黑鹰“哼”一声,不出声。
莫纹又笑说:“你老人家不会生我的气吧?”
“老夫生你的气干什么?你快回去。老夫要走了。”
“你怎么不进村子坐坐?”
“老夫不愿见其他人。”
莫纹顿了顿,又问:“我想问问,你捉到那姓方的秀才没有?”
“给他走脱了。”
“给他走脱了?以你老人家的轻功和武功,不能不捉到那姓方的?”
“你以为老夫是万能者么?那小兔子太狡猾了,轻功也不下于老夫。”
“我呀!看你老人家也不大安好心。”
黑鹰奇异:“老夫怎不安好心了?”
“你安好心?干吗还一直在暗中盯踪我?是不是仍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死心?”
“胡说!老夫出言九鼎。”
“那你干吗一直跟着我?”
“不错!老夫不想从你身上夺去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但也不准别人,尤其是阴掌门的人,从你身上夺去。”
“老人家,你放心好了,他们怎么也夺不去的。就算万一我不幸落在他们手中,那也是一具尸体,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丫头,你本身的麻烦已是够多的了,干吗还要卷入湘西言家的斗争中去?你不能抽身到别的地方吗?”
“老人家,你又说错了。”
“老夫怎么错了?”
“这不是我想不想卷入,而是阴掌门的人找上门来。湘西言家为阴掌门的人一时唆使,与我结怨,现在他们明白了,可是阴掌门不放过言家,我能袖手旁观吗?再说,我也不能放过阴掌门,不铲掉他们,我去到哪里,他们还不是跟到哪里?何况我还与言美凤结为姐妹,我更不能不理了。”
“丫头,看来你很讲义气呵!”
“言家的事,因我而起,我不理,怎说得过去?何况我还想借此机会消灭了阴掌门的一批爪牙。”
“好好,那你快回去,有人寻来了。”
“老人家,小女子还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小女子要上言家大寨,我那傻兄弟,麻烦你老在暗中代我照顾一下。”
“你当老夫是什么人了?是奶娘?还是嬷嬷?去照顾那个痴儿?”
莫纹裣衽说:“小女子没别事求你老,只有这事求你老。我兄弟要是有事,小女子也不想活了。”
黑鹰凝视莫纹半晌,摇摇头:“好!老夫答应你。”
莫纹大喜而拜:“有你老照顾我兄弟,小女子一千个一万个放心了!”
黑鹰以暗劲将莫纹托起:“姑娘!快起来,老夫生受不起你这大礼。老夫救过你不少次,没见你行过大礼,想不到你为了一个痴儿,行起这大礼来,老夫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莫纹笑着:“你老前几次救我,是带有私心,而这一次全无私念,小女子怎不拜谢?”
“看来受你一礼,真不容易。好!老夫走了。”黑鹰说完,一闪而逝。
黑鹰刚走,小芹便气急败坏地寻了来:“姐姐,我寻得你好苦呵!”
“丫头,你来寻我干什么?你以为我会离开你吗?”
“我担心姐姐一个人呀!”
“嗨!丫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担心你自己好了!”莫纹轻抚小芹,“芹妹,我们快同山村。”
“姐姐,我来时,好像看见一条人影闪开似的。”
“那是黑鹰。”
小芹惊讶地怔住了:“是黑鹰?”
“唔。”
“姐姐,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呵,你怎么不留住他的?”
“这样一位莫测的高人,能留得住吗?”
“姐姐,他就是你说的轻功极好的第三者?”
“不是他是谁?那两个盯踪者,还是他摔下来的。”
“怪不得他们摔下来时不能动了,弄得我还出手封了他们的穴位,怕他们跑了。我奇怪,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掉了下来?大姐还说,可能是你凌空封穴,使他们一时站不稳,掉了下来的。”
“我凌空点穴手法可点不了那么远,芹妹,我们一边走一边谈。那两个人,你们审问了没有?”
“大姐在审问他们,我来寻找姐姐。”
“你也真的,大姐是个直肠直肚的人,碰上狡猾的敌人,会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莫纹和小芹赶回庄子时,四小姐已召集了四十多个一色劲装的彪悍汉子,正准备赶去言家大寨。四小姐一见她们回来,高兴地说:“二位妹妹回来得太好了,那个第三者抓到了没有?”
小芹说:“大姐,那个是自己人。”
“自己人?”
“是曾经救过我们的黑鹰,那两个盯踪者,是他摔下来的。”
四小姐惊讶更不下小芹:“那是神秘莫测的奇人,妹妹怎么不留下他来?”
“大姐,二姐说,他留不住呵,让他走了。”
莫纹转了话头问:“大姐,你召集人马要连夜赶去大寨?”
“是,只等你们回来。”
“那两个人,大姐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他们是阴掌门在安化城中的两个线眼,暗中盯着楚师兄的一切举动,奉命盯踪飞毛腿,跟到了这里。”
“他们奉谁的命跟踪飞毛腿?”
“妓院的老鸨。”
“什么?那不是你们言家所开的吗?”
四小姐咬着牙说:“她也是阴掌门派来卧底的。我派管家带着两个人进城去捕捉这奸细了。”
莫纹说:“怪不得瘦和尚负伤逃到了妓院中去,她要是奸细,那你的楚师兄可危险了,他派去大寨的人,恐怕半路上会遭到阴掌门人的伏击。大姐,我们赶快去大寨。”
“二位妹妹也和我去?”
“大姐不想我们去?”
“二妹,我怎会不想的?不过两位妹妹在虎岭岗血战了一场,回来又没有休息,我不愿……”
“大姐别这样说,谁叫我们结拜为姐妹?大姐一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怎能不理?”
四小姐激动地说:“二妹!我……”
“好了!大姐,你要是将我们当成你的亲妹妹,就一块去。不过,我要麻烦大姐的,我那位兄弟,请大姐派两个人看管一下。”
“二妹,这个你放心,二妹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我自会派人伺候着。”
“那么,我们立刻动身吧。”
四小姐立刻下令,四十多个彪悍的汉子,纷纷走出庄子,飞身上马,四小姐和莫纹、小芹也翻身上马,往言家大寨飞奔而去。
小芹临走时,仍不大放心地对莫纹说:“姐姐,我担心少爷会跑出来寻找我们,伺候他的人会管不住他。”
“妹妹放心,我已托黑鹰在暗中护着他了。”
“黑鹰答应吗?”
莫纹点点头:“他答应。不然,我怎敢放心和你去言家大寨?”
近五十匹的怒马,在湘西山野上狂奔,宛如一条飞腾的,巨龙,扬起了漫天的尘土,挟带着风雷,直向浮坭山方向腾飞而来。快接近浮坭山时,便听到了山脚下传来了激烈的喊杀声和刀剑相碰的响声,这显然是楚无门手下的弟兄,遭到了阴掌门人的伏击。四小姐一马当先,冲进了双方交战的山地,喝声:“言家的弟见们!我四小姐来了!”
有人在月下认出了四小姐,欢呼起来:“弟兄们,我们的四小姐带人来了!杀呀!”
楚无门手下三十多位弟兄,伤亡过半,已节节败退,现在四小姐带了人来,顿时勇气大增,回身反击。
四小姐跃下马来,大声说:“弟兄们,你们先退下休息,由我来处理这批贼人。”
言家寨的人便一齐退下,这十多位弟兄,一个个血染衣服,其他的已横卧在山下的草地、树林中,他们已是经过一场生死的血战,坚持到四小姐赶来。
对方的人,见言家的救兵赶到,也退了回去,守着进山的路口,不准四小姐的人进山。一位单臂眇目的残废老者从贼人中站了出来,显然这残废老者是这群人的头儿。他单目阴森可怕,说话的声音更阴森可怕:“四小姐!老夫以为你在言家大寨中,想不到你却在寨外,既然在寨外,就不应该跑来送死。老夫不想多杀一个女子,你带人走吧。”
莫纹在月下一看,这位眇目老者,不正是曾经在长江边上,江陵城郊的大道上,目空一切,傲慢十足的那位眇目黑须老者吗?当时他一个人立在大道拦截公孙骏、关云山和司马雄这三位在中原武林中有名的人物,简直不将江南一剑公孙骏看在眼里,叫他们下马受死。最后他在那一战中,失去了一臂,几乎成了公孙骏剑下的游魂。公孙骏是侠义上的成名人物,武林七大剑手之一,敬他是条汉子,不忍杀了他,才放了他走。想不到今夜里他在浮坭山下出现了,虽失去一臂,傲气仍不减当年。
莫纹暗想:这个老贼,可算是一流的上乘高手,武功略逊于公孙骏,却在关云山、司马雄之上,看来他失去一臂,武功却没有失,只减两三成而已,自然就更不将言家寨的无名之辈看在眼里了。以他的武功,要杀楚无门的手下,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就是楚无门亲自带人来,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奇怪,他怎么只杀伤了十多个人,而没有全部杀光?
四小姐柳眉直竖,喝问:“你是什么人?敢口出狂言,叫本小姐走?”
眇目老者冷冷说:“老夫是收魂使者,老夫再奉劝你一句,你还是走吧,有多远走多远,别令言家完全断后。”
莫纹又暗暗奇异,这眇目老者,语气虽冷,傲气犹存,却完全不像在江陵道上矢在杀人的那副戾气,似乎是心存仁义了。难道他转了性?的确,要是自己和小芹不来,他要取四小姐一命,也不是不能办到,他却劝四小姐远走高飞,以保存言家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小姐急问:“我父亲和兄长们现在怎样了?”
眇目老者摇摇头:“老夫只奉命守此路口,不准人上落,大寨情形不清楚。要是令尊和令兄们识时务,归顺我们,自然可保一命,不然,恐怕玉石俱焚。”
四小姐叱声:“闪开!让我上去!”
“四小姐又何必前去送死?”
“你闪不闪开?”
“除非四小姐能取老夫颈上的人头,老夫不闪开也不行了。”
“你以为本小姐不能杀你么?”
眇目老者又冷冷说:“老夫还是劝你离开的好。”
四小姐正想提刀冲出,莫纹一下拉着她:“大姐,慢!让我来和他说两句话。”莫纹说时,站了出来,含笑地问:“老头儿,还认得我吗?想不到我们江陵一别,又在这里碰上了。”
眇目老者一见是莫纹,顿时一下像掉进了冰窖里,一身全凉透了,傲气全无,惊震地问:“是你?”
“是呀!我看你这个收魂使者,得改改名才行。”
“你,你,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也想问你,你怎么也来了这里?江陵道上,公孙骏放了你,我还以为你从此隐退山林,不会再在江湖上出现,你是不是想再失去一臂?我却担心你失去的不是另一臂,而是一条老命。我也奉劝你一句,你走吧,我不想杀害一个残废的老人。”
眇目老者半晌不能出声,他身旁的一个汉子问:“这女子是谁?”
“青衣狐狸。”
青衣狐狸四字一出口,阴掌门所有在场的人全惊震了。先不说第一护法金佛爷丧身在这狐狸的剑下,单是虎岭岗一战,敢死队队长冷血所带的十八名厉害杀手全部丧生,连冷血和俏哪吒也负伤而逃,在场的人,又有何人能是她的对手?那汉子问眇目老者:“我们怎么办?”
眇目老者长叹一声:“退!”
“退!?我们怎么向使者交代?”
“老夫不想你们全部去送死,退!”
莫纹说:“老头儿,还算你识趣。我再劝你们一句,今后别再为你们的教主卖命了,碧眼教主,我迟早会取下他的脑袋,你们又何必陪他死?你们最好从此远走高飞,在江湖上隐姓埋名,这是一条保命的最好办法。”
那汉子说:“你口气未免太大了吧?你能杀得了我们的教主?”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自己的身体已离地而起,给人提在半空中,然后又摔在四小姐跟前,他一看,提起自己的不是莫纹,而是一个比莫纹年纪更轻的小姑娘,惊骇得不能出声。
小芹在贼人面前亮出了这一手好武功,不但贼人全惊得呆若木鸡,连眇目老者也大为惊骇:青衣狐狸跟前的一个小丫头,都有这么出色的本领,捉人在一刹那间,青衣狐狸的武功便可想而知。
莫纹冷笑:“你们要为碧眼老贼卖命,那也由得你们。不过,最好别碰上我两姐妹。”
眇目老者一怔:“她是姑娘令妹?”
“是呀!我妹妹武功好不好?”
“看来,老夫真要隐退山林了!”
莫纹又问:“你们退不退下,不然,我要开杀戒了。到时,可莫怨我剑下无情。”
眇目老者一挥手:“给我全部退下,离开这里,今夜的事,由老夫担了,没你们的事。”
阴掌门的人一听,便一哄而散,霎时走得干干净净。莫纹不费一兵一卒,凭几句话,便散了这伙人,四小姐更是感激。的确,双方交起手来,自己有莫纹在,固然能取胜,但自己带来的人,就难免有伤亡了。
莫纹向眇目老者一拱手说:“前辈,多谢了!”她现在不再叫“老头儿”了,而尊称他一声前辈。
眇目老者苦笑一下:“老夫应该多谢姑娘才是。”
“前辈,你今后有什么事需要我相助的,尽管出声好了。不过,你不能再为碧眼教主卖命了。”
“老夫恐怕从今以后,会永远退出江湖,不再卷入武林纷争了,不敢麻烦姑娘。”眇目老者说完,身形一晃,人已离去。
小芹对摔在地上的汉子说:“你也走吧,我不杀你。”
“多谢小女侠。”那汉子自问必然一死,想不到能活下命来,爬起来,慌忙离开。
四小姐再度跃上马,奔上浮坭山。
浮坭山,山峦叠翠,奇岩起伏,断壁峻谷处处。从山脚到言家寨,要转十八道弯、十八条溪水,每一道弯,便是一道险处,道上设下了不少机关,有四小姐在前面带着,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各处的机关、险道。
言家寨坐落在山峰中的一条幽谷中,平时,这里异常的宁静,今夜里,却变得非常的喧闹了,整个言家大寨中,处处有尸体,处处有血流,伤者呻吟,胜者狂笑。瘦和尚率领阴掌门的人和一批反叛者,正在围攻大寨后的内寨。瘦和尚,只不过是言家大寨中的四大护寨长老之一,平日听从寨主的调遣,现在,他俨然成为言家寨的主子了。
瘦和尚早已接到冷血的指令,准备冷血队长带人押着言家兄妹到大寨时,就夺取言家大寨,威逼言家父子,成为自己骑下的人,成为阴掌门在湖广的一个大据点。可是,黄昏时,言大少却押着辰州府的曹舵主回来了,直接去见老寨主。
瘦和尚感到事情不妥,不及时行动,自己就为言家父子所擒,便猝然仓促举事。言家父子听言大少说瘦和尚是阴掌门派来的卧底,急急审问了曹舵主,也要派人去捉拿瘦和尚,想不到瘦和尚已在外面发难,带了叛变者涌入忠义大厅,顿时展开一场混战。一来言家父子一时大意,未防骤变;二来瘦和尚早有准备,只是提前举事而已。再加上冷血已打发了不少高手,潜入言家寨,其中便有所谓的仁义长者柳寨主,前来协助瘦和尚。这一批高手,武功自然不在言家父子之下。所以一场混战,言家父子身边的亲随武士,便死亡不少,言二少为瘦和尚所擒,言大少身负重伤,幸而言三少力敌柳寨主等人,护着父兄进入内寨,闭门坚守,令护寨亲兵用滚木、飞箭,挡住了瘦和尚等人的侵犯,,使他们不能逼近寨门半步。
这座内寨,是言家大寨的寨中之寨,建筑在石岩的半坡之上,背*悬岩峭壁,只有一条狭窄的石阶路可上,是寨中的天险之处,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峻险。平日,这个内寨除了言家父子和护卫的亲兵之外,就是四大护寨长老,也不能入内。
内寨,原先是大寨的一个凌风阁,是言家内眷们所居住的地方。后来言三少看中了这处是个险峻的地方,着手重修打建,变成了寨中之寨。就是以防万一时有险可守,等待外面的救兵到来,想不到这次却应付了瘦和尚的叛乱。
内寨唯一的缺点,就是缺少水源,只要有人包围了内寨两三日,内寨便会不攻而自乱。瘦和尚和柳寨主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不忙于进攻,只派人守住下坡的山道。内寨的人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外面救兵早日赶来,内外夹攻,消灭叛徒。言家父子放出了不少信鸽,通知大寨四周县城州府的言家寨人马星夜赶来。必要时,只有与瘦和尚拼一死战了。
临近天亮。瘦和尚等人已基本上控制了整个大寨,派人守住大寨大门。他们押着负伤的言二少,来到内寨山下叫喊,说言家父子再不举手投降。就杀了言二少,并命人放火,烧了内寨,到时,言家必然后悔莫及。
老寨主言三思在火光下见自己的二子受缚,浑身是血,心如刀绞。他两眼冒火,真恨不得冲下去,将瘦和尚剁为肉浆。但回顾自己的身后,长子和沙长老已负伤,不能再战,只有自己和三子言文没有负伤,但自己的所有亲兵和忠诚部下,只剩下了二十多人,战斗了半夜,已疲惫不堪。而且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只能坚守,不能再战。要是自己不顾一切带人冲下去,不但不能救自己的二子,恐怕内寨也难保,只有同归于尽。唯一的办法,只有等待外面的救兵到来。老寨主极力压下自己的怒火,立在内寨门上说:“瘦长老,本寨主一向待你不薄,你何故忘恩负义,背叛本寨主?”
瘦和尚狰狞地笑着:“言三思,我们摆明说话吧!我根本不是你们的人,是奉了我教主之令,前来言家大寨卧底的,目的就是等待着这一天。所以谈不上我背叛了你,更不是什么忘恩负义。我看在你我的情分上.只要你归顺我教主,我可以保证你一家大小的生命安全,而且你仍然是言家大寨的寨主。不然,就别怪我瘦和尚绝情!”
“瘦和尚,你先将我儿子放了回来再说。”
“言三思,你别发梦了,一到天亮,你再不归顺,我就先砍了言二少,然后便放火烧寨。”
“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不测,湘西言家的人,就算剩下了最后一个人,也誓必将你乱刀分尸,你等着好了。”
瘦和尚狞笑着:“言三思,我瘦和尚是吓大的,乱刀分尸,你们到阎王殿去分我的尸好了!”
柳寨主这时说:“言老寨主,你号称三思,我柳某还是劝你仔细三思的好。归顺我教,对言家无一损失,你何必苦挣这一口气?”
言二少吼道:“我们言家就是挣这一口气!爹!你别管我,更千万不能归顺他们!坚守下去,只等到救兵到来,望爹将他们在孩儿坟前剖腹挖心,祭奠孩儿就行了,不然孩儿死不瞑目。”
言三思抖动银须激动地说:“好!这才是我湘西言家的子孙!”
瘦和尚、柳寨主想不到言家一门竟是这样刚烈、视死如归。瘦和尚狠狠地踢了言二少一脚:“想挖老子的心,老子就先挖了你的心。”
言二少忍痛怒骂:“狗贼!我生不能啖你的肉,死后化成厉鬼,也要追你的魂。”
瘦和尚想举掌向言二少劈去,柳寨主连忙说:“大师,不可!”他又怜悯地对言二少说。“二少寨主,自古说,蝼蚁且贪生,你又何苦如此轻生?等待救兵?别说没有救兵到来,就是有,也进不了山。”
柳寨主的话刚落,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立刻在屋顶上传来:“是吧?你看,我现在不是进山来了?不但进了山,还来到你们的身后哩!柳寨主,没有想到吧?”
这时天色微明,景物已隐若可辨。瘦和尚和柳寨主一见莫纹亭亭玉立在晨曦薄雾的屋顶上,几疑是仙子下凡,整个人呆住了,脱口而说:“是你!?”
莫纹迎风而立,衣带飘飘,面似春花,含笑而说:“不错!你们还算认出我来,我还以为你们认不得我了!”
“你,你来干什么?”瘦和尚竟傻乎乎地问。
“凑热闹呀!这么热闹的战斗场面,我不来行吗?”
“你、你、你总不会相助言家吧?”
“助不助,我不知道,我只想向你们讨还个公道。”
一些武士和言家寨的一些叛徒不认识莫纹,问柳寨主:“她是什么人?”
“青衣狐狸女。”
众人一下惊震:“她就是狐狸女?”
的确,狐狸女之名,已在阴掌门中传遍了,大家莫不谈虎色变,不战而惊。瘦和尚强作镇定:“你要讨回什么公道?”
“哎!你别忘了,你在安化城中暗暗向我下毒怎么算?”
“在下是奉言家父子之命行事。”
“不对吧?其实你是奉碧眼教主之命,你以为我不知道?不错,言家父了是想捉我,但下毒之计,是你提出来的,你别想推得干干净净。言家父子之帐,我自会去箅,但你的帐,我也要算。”
突然这时,外面杀声大起,有一个武士,负伤带血奔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说:“大师、柳寨主,不好了!言四小姐已带人杀进寨来了!”
瘦和尚大吃一惊:“什么?言四小姐带人来了?”
“是!言四小姐带来的这批人,一个个凶悍异常,刀法凶猛,简直不畏死,弟兄们都抵挡不住,已死了不少人。”
的确,四小姐的这一批人,可以说是湘西言家最精锐的一支人马,平时不出来活动,也不露面,只是以一般的山村乡民面目,散居在四小姐的庄子和附近四周的山村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非到必要时,绝不动用这一支隐藏极好的人马。
这支长久养精蓄锐的人马,是言家的子弟兵,从小就暗暗锻炼言家的武功,所以他们一旦行动起来,就锐不可挡。在四小姐的带领之下,他们像一把尖刀似的,撕破了瘦和尚布下的防卫网,如一群怒虎,杀入言家大寨,一有人反抗,就格杀不论。
以个人的武功来说,阴掌门的武士,有的比他们好,但在他们这一股锐气和不畏死的气慨之下,也一时吓得手足失措,死于他们忿怒的刀下。所以,他们很快便杀到了内寨前面,如怒潮般的涌来,与阴掌门的人爆发了惨烈的血战。瘦和尚和柳寨主见这情形,便知大势已去,何况还有狐狸女在场,早已失去了斗志,也不顾及自己手下弟兄们的生死了,纵身跃上屋顶。
言四小姐早已救下二兄,一见瘦和尚想逃,怒叱一声:“奸贼!你想逃?”也想跃身上房。
小芹说:“大姐,你去照颐大家,这瘦和尚我来对付,他跑不了的。”
其实,瘦和尚在屋顶上早已为莫纹逼住,哪里还能走脱?小芹跃上来时,莫纹说:“芹妹,你快去追那柳贼,别让他跑掉了!”
小芹说:“好的!”便去追赶柳寨主。
莫纹将瘦和尚逼住,说:“上次在安化城中让你溜掉,这次你还想溜吗?”
瘦和尚又惊又急,哀求着说:“莫姑娘,你放我一马,我瘦和尚绝忘不了你的情。”
“要是上次我真的中毒,你会放我一马吗?对不起,你老老实实受缚好了。”
瘦和尚一边接莫纹的剑,一边说:”不,不,那时我会放你一马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瘦和尚发起狠来:“我,我跟你拼了!”
“你拼得了吗?”
莫纹只出剑五招,就将这瘦和尚挑伤,一掌将他打下地,对下面的言四小姐说:“大姐,这瘦和尚我交给你啦!”身形一闪,也去追赶柳寨主。她担心小芹有所闪失。
下面的战斗,已接近尾声,老寨主三少寨主也带人冲了下来,与四小姐的人马双方夹攻,杀得阴掌门的人和一些叛徒鸡毛鸭血,尸横一地。
莫纹追到寨外,远远见小芹在山峰上独战柳寨主和两名阴掌门的武士。柳寨主是三十六骠骑的使者之一,武功当然一流,而那两名武士,武功也竟然不在柳寨主之下。三人联手围攻小芹,小芹似乎处于不利的地位。
莫纹心想:不好!看来小芹有危险了,自己真不应该叫小芹一个人去追这狡滑的柳寨主。于是急展轻功而来。
突然,莫纹又见山峰上出现了一条白影,行动快如电闪,出手一招,就将两个阴掌门的武士拍下了山峰,解了小芹之危。等莫纹赶到时,柳寨主已身负重伤,躺在小芹的脚下,那位快如电闪的白影不见了。
小芹见莫纹来,说:“姐姐,你来了!刚才我好危险呀!”
莫纹问:“那个解你之危的白影呢?他走了?”
“是呵!他走了!”
“芹妹。你怎么不叫住他的?”
“我一转眼,就不见了他呀!”
“芹妹,他是谁?”
“我不知道,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莫纹愕然:“你不认识,也没有见过?”
“是呵!我奇怪,他怎么来给我解危的?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他人生得怎样?打扮如何?”
“是位书生,生得颇为秀气。”
“是位书生!?”
“是呵!姐姐,你认识他吗?”
莫纹暗想:难道是那位神秘莫测、武功奇高的墨生?他怎么也来到了这浮坭山?又在暗中跟踪我?要不,怎么见我一来就走了?怕我盘问他?莫纹点下头:“我是认识一位白衣书牛,姓墨名生,不知刚才的白影是不是他。”
“姐姐,那一定是他了,怪不他出手相救我了。这书生武功好俊,出手两招,不但拍飞了两个贼子。也将这个柳老贼摔在我的眼前,我还看不出他是怎么出手的。”
“芹妹,你要是今后见了这白衣……”
小芹接着说:“姐姐,我知道,要好好感谢他相救之情。”
“不!用剑对付他。”
小芹怔住了:“姐姐,怎么能这样对付他的?”
“因为我怀疑他不安好心,一直在暗中盯踪着我们。”
“姐姐,不会吧?”
“你怎知他不会?”
“他,他人很好呵!”
“好?他好得太过稀奇古怪了!”
“姐姐,他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是个神秘兮兮的人。”
正说着,四小姐带着她见言三少和两位言家的壮士赶来。四小姐望了一眼躺在地上不能功弹的柳寨主,笑问:“两位妹妹,提到这老贼啦!”
莫纹点点头,四小姐又说:“妹妹,这是我三哥。”
言文想下拜,莫纹急用一掌之暗劲,将他托起,使他不能拜下去,自己反而施礼说:“小女子姐妹见过三少寨主。”
言三少可以说是湘西言家的第一高手,以自已的功力,居然不能拜下去,他一脸流露的尽是惊愕之色,暗想:自己一家要是与她为敌,真是自取灭门之祸了。现反而见莫纹向自己施礼,不由慌忙回礼说:“两位女侠千万不可如此,在下是代表家父、家兄前来感谢女侠相救之大恩。”
小芹天真地望着叫小姐问:“大姐,你没将我们的事对你三哥说吗?”
“三妹,我说过了!”
“说过了,怎么如此说话?那不分生吗?”
四小姐欢喜地说:“三妹说的是。”她又对言三少说,“三哥,她们可是我的金兰结拜妹妹,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言三少说:“两位女侠与小妹义结金兰,但救命之大恩,不敢不谢。”
莫纹说:“三少寨主要是这样,那是逼我们告辞了。”
四小姐急起来:“两位妹妹,你们千万不能离开。我父亲和两位哥哥也想见见你们呢。”她又对言三少说,“你呀!别客客气气的了,要是将她们逼走了,我会跟你没完没了、你应称她们是五妹、六妹才是。”
言三少又慌忙说:“在下斗胆放肆,称两位女侠为五妹、六妹了。”
四小姐说:“这才像一家人嘛!”她又对莫纹、小芹说,“你们也别什么三少寨主的叫,叫他为三哥不好?”
莫纹微笑:“是!小妹见过三哥。”
小芹又跟着过来拜见。叫四小姐大喜,对那两名言家壮士说:“你们还不过来拜见五小姐、六小姐?”
两位壮士慌忙过来下拜,说:“小人叩见五小姐、六小姐。”
这一下,莫纹、小芹在湘两言家又变成五小姐、六小姐了。四小姐挽了她们的手:“妹妹,我们走,去看我父亲和两位哥哥。这个老贼,交给我三哥好了。”
莫纹问:“大姐,你知不知这老贼是什么人?”
“哦?他是什么人?”
“是襄阳柳家寨的柳寨主,江湖上人称仁义长者。”
言家兄妹一下愕住了:“什么?他就是仁义长者柳寨主?那不是武林中颇有名望的正派人物吗?怎么跟瘦和尚混在一起了?”
莫纹说:“是呵,人小可貌相,武林中又有谁知道,一个颇有名望的仁义长者,竟然会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他和瘦和尚,以及长沙府的苏三娘,都是碧眼教主派到中原来的三十六骠骑中的骑主。”
言二少惊讶问:“女侠,不,不,五妹,你怎么知道?”
“我呀!跟他在江陵打过交道,他在江陵一柱关云山、江南一剑公孙骏等人面前暴露了面目后,暗叫那眇目黑衣老者……”
四小姐插问:“眇目老者,莫不是我们在山下碰上的那个老者?”
“对!就是那眇目老者。他暗叫眇目老者在途中伏击关云山、公孙骏、司马雄三人,同时他还在另一条路上,杀害了武当七剑之一的白云道长,将罪名转嫁到我的身上。”
言三少说:“好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我言家更不放过他了!”
言四小姐狠狠地踢了柳寨主一脚,咬牙说:“我湘西言家跟你阴掌门有何仇怨?你们在暗中挑起我言家与莫小姐的仇杀不算,还来谋害我言家,用心如此歹毒,到底是为了什么?说!”
柳寨主长叹一声:“老夫为你们所擒,请杀了老夫好了,别问为什么。”
四小姐刀出鞘:“柳老贼,你以为本小姐不敢杀你?正所谓杀人可恕,情理难容。说!你们为什么这样干?”
莫纹说:“碧眼教主野心可大哩!想称霸中原武林,成为武林中的一代盟主,他所有的属下,都是为这一企图效命,大姐又何必多问?”
“哼!放着我湘西言家不死,他们就别想发这个春秋大梦!三哥,我们先杀了这柳老贼!”
言三少说:“四妹,人是五妹、六妹捉的,杀不杀,先问下五妹、六妹才好。再说,父亲也想问问这老贼的口供,对照瘦和尚的口供,是真是假,便清楚了。”
四小姐问莫纹、小芹:“妹妹,你们说怎么处置这老贼?”
莫纹说:“既然言伯父要问,就带他回大寨问话吧,说不定伯父能问出阴掌门人以后更大的阴谋活动来。”
“好!二妹、三妹,我们先走一步,人,由我三哥带回去好了!”
莫纹说:“大姐,我们去见伯父可以,但千万不能像刚才三哥那样恩人地乱叫,要不,我们可不敢拜访了。”
“噢!二妹,你放心,我会跟父亲说清楚。父亲叫我什么,就叫你们什么,总可以了吧?”
小芹问:“伯父叫大姐什么的?”
“凤丫头!”
莫纹笑着:“这个名字不错嘛!”
“两位妹妹不介意这么叫就好了!”
“我们怎么会介意呢!这是长者对晚辈的亲切称呼嘛。”
言三少大感意外,他想不到令武林风云变色的一代奇女,为人竟是这么的随和、可亲。没半点傲气凌人的架子,与一些侠义之辈的人物,多多少少有些目空一切、高人一等的神态,有若天渊之别,四妹能与她结为金兰,那真是湘西言家之幸。
莫纹、小芹随言四小姐回到言家大寨,言家的人,早已将尸首搬干净,忠义堂上也将血迹洗净,台椅重新摆放好。四小姐说:“妹妹。我先走一步,和父亲说清楚,然后才来接妹妹进大厅,好吗?”
“大姐随便。”
四小姐便飞身而去,不一会又转了回来,一脸是笑地说:“妹妹,行了,我带你们见我父亲去。不过,我大哥、二哥身受重伤,卧在床上,不能见妹妹,请妹妹原谅。”
“大姐,你这话又分生了,我们应该去探望两位兄长才是,怎能要他们起身来见?大姐,两位兄长的伤势怎样?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多谢两位妹妹的关心。大哥还算好,二哥的伤势颇重,恐怕没有大半年的时间,不能完全恢复过来。”
莫纹、小芹随四小姐步入大厅,厅上坐着的五位湘西汉子,一齐起身迎接。中央的是一位神态威严的老者,银须飘动,双目有神。他左右两位大汉,一个凶悍骁勇,一个神情庄严,从他衣着打扮来看,显然是一方的舵主或香主的人物。莫纹暗暗点头,他们一定是刚刚赶来救护大寨的两处人马的头目了。其他两位汉子,个头也异常彪悍,显然是两位武林高手。当中的那位老者,不用说,是言家寨的老寨主、湘西的土皇帝、四小姐的父亲言三思。他是咳一声,也会令湘西大地发抖、百姓惊震的可怕人物。他们都以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莫纹和小芹,几乎不敢相信,这么一对连风也吹得破的小妞儿,竟然是名动武林,惊震黑、白两道上所有人物的奇女子。莫纹不去说,单是小芹,竟然是凭一人之力,伤了熊黑子,逼走了连一峰这两大护寨长老,还挑了阴掌门不少的黑衣武士。
莫纹对五人惊奇的目光不以为意,这样的目光,她看得多了。她和小芹双双上前一步,裣衽后说:“小女子莫纹、小芹,拜见言伯父和其他长辈。”
言三思神情激动,连忙说:“不用!不用!来人!让座!”
顿时有两位武士,端来了两张椅子,请莫纹、小芹坐下。莫纹说:“多谢伯父!请伯父和长辈也坐。”
言三思坐下后说:“老朽听凤丫头说,两位女侠看得起小女,与小女义结金兰,同生共死,那么老朽也就不客气,以长辈自居,称两位为纹丫头和芹丫头了,你们不见怪吧?”
“伯父,我们怎敢见怪?要是伯父客气,我们也不敢坐了。”
言三思哈哈大笑:“好!痛快!想不到我三思年过六十,又得了这么两个奇女子为义女,这真是老朽人生第一大痛快事。来人!你们统统过来,拜见五小姐和六小姐。”
厅外厅内的人一听,纷纷走了过来,一齐朝莫纹、小芹下拜,齐声说:“属下等人,叩见五小姐、六小姐!”黑沉沉地跪满了一地。他们一来是仰慕莫纹;一来是感激莫纹、小芹相救大寨之恩。尤其是死守内寨的武士们,更是感激不已。
莫纹和小芹慌忙站起回礼:“大家快请起来!”
“多谢五小姐和六小姐。”
众人纷纷站起。言三思左右两旁的四条汉子,也过来向莫纹、小芹拜谢。莫纹说:“四位长辈别这样,不然,可逼我们走了。”
言三思说:“各位贤弟,既然纹丫头这么说,你们就免了吧,别将老朽刚见面的女儿逼走了。”
大家才一笑而罢。这时言三少已押着柳寨主回来,问言三思要不要审问。
言三思一摆手说:“先将他带下去关起来,别让这些贼子败了大厅上的兴致。”
四小姐说:“爹,你知不知道这老贼是什么人?”
“什么人?”
“他就是襄阳柳家寨寨主、江湖上人称的仁义长者。”
不但言三思,其他的人一听,也愕然了:“是他?”言家寨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武林中颇有名望的仁义长者柳寨主,会与叛贼瘦和尚在一起,屠杀言家寨的人。
言三思盯视着柳寨主,问:“你真的是襄阳柳家寨的柳寨主?”
这位柳寨主,在江陵失利,不但暴露了自己的面目,也叫自大的眇目老者累死了不少弟兄,使碧眼教主大为不满,令他们带罪立功,拨到瘦和尚的骑下效命。他满以为拿下了言家大寨、逼言三思就范,就可以重升到骑主的职位,谁知功亏一篑,又给莫纹破坏了。大事不成,反而成了人家的阶下囚。他自问必死,就算言家不杀自己,放了回去,也会给教主处死。要不是那突然而来的白衣书生,用重手封了他的穴位,手脚不能动弹,他早已自尽身亡了。现在言三思这样问他,他感到再没有隐瞒的必要,点头说:“不错!老夫就是柳寨主。”
言三思问:“我与你天各一方,素无来往,也从未谋面,无仇无恨,你凭什么来踩我言家的盘子?”
柳寨主说:“你何必多问?柳某受缚,要杀要剐,任由尊意好了。”
四小姐说:“爹!他和瘦和尚,是一路上的人,都是阴掌门派遣来中原的奸细。”
言三思说:“原来这样,怪不得与瘦和尚在一起了。”言三思鄙夷地扫了他一眼,“给我推出去砍了!”
顿时有两位忿怒的汉子上来,将柳寨主拉下去。四小姐说:“爹!”
言三思皱眉问:“凤丫头,怎么?你要为他求情?”
“爹!人是两位妹妹捉的,不问问两位妹妹的意见吗?”
莫纹说:“哎!别问我们,依我的性子,早杀了他!我是怕伯父有话要问他,所以才留下,交给伯父处置。”
“纹丫头,你也主张我杀他了?”
“伯父!他杀了言家大寨那么多的弟兄,不杀了他,怎消众人之恨?”
“纹丫头,说得好!推出去砍了!为言家大寨死去的弟兄们雪恨!”
“是!”两条大汉顿时将柳寨主架了出去。
言三思对莫纹、小芹说:“纹丫头、芹丫头,你俩对言家大寨之恩,大寨上下莫不敢忘,今后有用得言家的地方,丫头尽管出声好了。我们是火里闯,水里走,绝不皱眉。”
言三少也忙说:“五妹,六妹,今后湘西言家上下的人,都听从你们的调遣。”
莫纹说:“伯父、三哥言重了。不过,我不想言家卷进了我与武林的纷争中去。”
“纹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看不起湘西言家吧?”
“哎!伯父,你老别误会,我要是有此心,不得好死!”
四小姐叫起来:“妹妹!你怎么发这样的毒誓的?”
言三少问:“五妹,你是不是怕连累了我们?”
“三哥!的确是这样。”
“纹丫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纹丫头,老朽是拿定了!今后江湖上有哪一个人敢动你,就是与我言家为敌。”
这言三思真是个土皇帝,金口玉牙,说一句是一句,不容人反对。莫纹眼睛转了一转,笑说:“伯父,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言家卷进来的?”
“为什么?”
“因为当今武林,不论黑、白两道,不论何门何派,都在追踪、追杀着小女子。”
“纹丫头,老朽知道,因为你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们都想夺取。”
莫纹眨眨眼睛:“伯父不会打我的主意吧?”
言三思一怔,跟着哈哈人笑起来:“纹丫头,你真是快人快语,你想不想听我实话?”
“想呀!”
“老朽要是不想,就不会听从瘦和尚等人的唆使、挑拨、摆布了!”
小芹一听,不由紧张起来。
莫纹笑问:“现在呢?”
“纹丫头,你看呢?”
“我看伯父不想。”
“为什么?”
“没什么。一来伯父不是这样的人;二来我是伯父的义女,有义父夺义女心爱的东西吗?”
言三思哈哈大笑:“纹丫头!多谢你相信老朽。我言家什么坏事都可以做,但绝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从今以后,我言家之人再有此意,当天诛地灭、人神共讨。”
“伯父言重了!”
小芹一听,一颗紧张的心放了下来,天真稚气的脸儿露出了笑容。
莫纹又说:“伯父,正因为这佯,我才不愿言家卷入这件事中。”
“纹丫头,言家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伯父,我是怕江湖上的人误会了湘西言家啦!”
“什么误会?”
“伯父一旦卷入我的纷争中去,黑道上的人可以不去理睬,但白道上的人,就误会伯父也有心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伯父不担心有人在议论伯父的用心不良么?”
“哼j老朽心可对天,我行我素,怕什么人误会和议沦?”
“伯父,还有一点,追杀我的人,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外,人多数都出于维护武林之心,害怕小女子学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危害武林,滥杀无辜,称霸江湖,他们用心极好。所以我不愿言家与这些人结怨。
“这——!”
“伯父!这样吧,我真的有什么没法心付的事,就请伯父相助好不好?”
“好!纹丫头,那我们一言为定。”
莫纹突然不出声,皱眉倾听,言三思愕异:“纹丫头,你怎样了?”
莫纹一笑:“伯父,似乎又有一支人马进山来了!”
众人愕然:“五小姐怎知道?”
“我听到了马蹄的奔驰声,大慨离大寨有两三里地之远,不知是友是敌。”
众人更是惊讶,两三里之远的马蹄声,能听出来?言三思倾听了好一会,以敬佩的目光望着莫纹:“纹丫头,你内力比老朽深厚多了!不错,是有人朝大寨奔来,三小子,你快带人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言三少应了一声,立刻便带了人出去。言三思又对左右四位汉子说:“四位贤弟,要是敌人,准备迎战。”
神态庄重的汉子说:“老寨主,放心,要是敌人,我们管叫他来得回不得。”
四小姐说:“爹!还有我哩!”
“凤丫头,你们打斗了大半夜,先去休息,有你四位叔父的人马已经够了!”
“爹!大敌来临,我们能休息吗?”
“不!你带来的那批弟兄,不能太多露脸,懂吗?”
小芹说:“伯父,我们可以露脸吧?”
“芹丫头,你也和凤丫头、纹丫头一块到内寨中好好休息,真的不行,就再请你们了!”
莫纹戳了小芹一下:“你这丫头,你怕没交锋的日子吗?今后多的是。”
一位武士奔了进来,向言三思禀报:“老寨主,是宝庆府盘总爷带了一百多位弟兄,赶来大寨支援。”
四小姐说:“原来盘四叔从邵阳带人赶到了,我还以为是阴掌门的人呢!”
大城的战斗气氛顿时松下来,言三思也吐了一口气,问:“三少寨主呢?”
“他前去接盘总爷进寨了。”
“好!你退下去。”这武士便退了出去。
四小姐说:“爹!这下我和两位妹妹真的要去内寨休息了。两个妹妹,昨天在虎岭岗血战了一天,昨夜也没休息,连夜奔来大寨战斗,一直到现在……”
言三思说:“对对!你快带纹丫头芹丫头到内寨好好休息才是。”
莫纹说:“伯父,我们不累。”
言三思笑着:“不累也得去休息。”
四小姐挽了莫纹、小芹的手:“我们走吧,不然盘四叔一到,又不能走了。”
莫纹一笑,便与四小姐去内寨休息了。莫纹一路上暗想:看来言家在湘西一地,叶密根深,虽然出了辰州姓曹的这一叛徒,但大多数人仍忠心于言家,怪不得黑、白两道上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也不敢在湘西一带为非作歹,得罪了言家。也怪不得阴掌门的人,极想言三思归顺过去,得了言家,也就得了湘西,占据了湖广三分之一的天下。碧眼教主,不敢向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下手,却先向言家下手,也是看准言家不属于侠义道上的人.介乎于黑、白两道之间,吃掉了言家,白道上的人不会出手相助,黑道上的人更会袖手旁观。
莫纹、小芹在内寨安然地睡上了两个时辰。醒来后,四小姐已在一个雅厅上摆上了饭菜,正等着她们用饭。
她们由一个丫鬟带路走入稚厅,只有四小姐和两个贴身丫鬟,再没别的人。四小姐笑着问:“睡得好吧?”
莫纹说:“这么一个清静的地方,怎睡得不好?咦!伯父和三哥呢?他们不来?”
“别去管他们,他们在外面陪各地来的人马,正忙着哩。这里只有我们三姐妹用饭,不拘不束,不更好吗?”
莫纹和小芹都笑着:“当然好啦!”
用过饭,莫纹因惦记痴儿,虽然托黑鹰在暗中照顾,总是有点不放心,便想告辞离去。四小姐说:“妹妹,你不多住几天?我父亲和三位哥哥,都希望妹妹在大寨住些日子。”
“大姐,真对不起,我实在不放心我那兄弟,得赶回去看看。”
“二妹放心,慕容兄弟,我吩咐四个人专门伺候,不会出事。”
小芹说:“大姐,你不知道,慕容兄弟性如小孩,力气又大,他万一闹起来,恐怕四个人伺候不了他。给他跑了出来就麻烦了。”
“三妹,慕容兄弟会不会武功?”
“不会。”
“不会就好办了,伺候他的四个人,两男两女,多少都会武功,他跑不出来的。”
莫纹说:“大姐,这里已没事,我看我们还是告辞的好。”
四小姐想了一下:“好!那我跟父亲、三哥说一声,我陪妹妹回去。”
“大姐,我希望你婉转对伯父说明,别叫他怪我们才好。”
“我知道啦!其实,我也不想在这闹哄哄的人寨住下去哩!”
黄昏,夕阳如血,染红山林。五匹快马,飞也似地从浮坭山中转出来,往西北方向奔驰而去,马背上骑着的是五位少女,是言四小姐、莫纹、小芹和两位佩刀的丫鬟。五张少女的脸,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天边的红霞。
她们奔驰了一段路,已将浮坭山远远抛在身后。这时,夕阳已坠,原野暮色苍茫,山径村道,也无行人。莫纹忽然见路边树林中一条人影一闪,立刻消失在树林中,不由心中一动,暗想:这是什么人?鬼鬼祟祟伏在树林中干什么?莫纹在马背上再望望四野,除了起伏的山峦,不见村落,只见远处的天边,才有炊烟飘起。莫纹策马一鞭,贴紧了四小姐,轻声说:“大姐,放马慢跑,但莫停下来,我去树林里看看。”
四小姐一下放松了缰绳,愕然问:“二妹,出了什么事?”
“恐怕前面有埋伏的敌人。”
“谁敢在我们言家地盘上闹事?他不要命了?”
“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但愿我这一次是疑心错了。”莫纹又叮嘱小芹两句,便人如轻烟,从马背上跃起,快如电光火石,轻而无声地飘入路边一株大树的浓叶中。
小芹说:“大姐,我们继续走,到前面等二姐去。”
马继续在山道上奔跑,只不过没有刚才那么快了。在树林中一闪而逝的人影,在马匹过后,又从密林中钻了出来,躲在树后,伸头遥望山道上奔去的马匹,目光闪现诡异的微笑,便从草丛里提起一只鸽笼来,打开了笼口,放出笼里的一只信鸽来。信鸽“卟卟”飞上天空,正想展翅而飞。几乎同时,一条青色的人影骤然飞起,在空中将信鸽捉了下来,飘落在放鸽人的面前,信鸽在这人手中挣扎,咕咕地叫着。
这汉子在暮色下一看,捉住鸽子的是位青衣妙龄少女,脸带微笑,娇美绝丽,惊愕地问:“你,你是谁?”他几疑这不是人间的凡人,而是林中的仙子。
莫纹抚摸着信鸽,问非所答:“这只白鸽多好,你怎么放了它的?不可惜吗?你不要,给我好不好?”
这汉子又愣住了,暗想:这女子轻功那么好,身手快如电闪,却是一派的天真,说话幼稚,难道她不知这是江湖上通讯息的信鸽么?便说:“不不,你快放了它,天一黑,它就不认识方向了。”
“你不要,就不能给我?哎!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个行善之人,专门放生的,对吗?”
“对对,我是专门放生的,姑娘,你快放了它。”
“好吧!那么我也放了它,以免作孽。”莫纹手一松,将白鸽放走了。其实莫纹早已将信鸽脚上绑着的字条取了下来,只因手快,这汉子不知道,也没看见。他怎么也没想到,放的是一只没带信的信鸽。
这汉子透了一口大气:“多谢姑娘!”
“你多谢我干吗?鸽子可是你放的呀!对了!你刚才伏在草丛里干什么?好像见了那五匹马上的人,害怕得躲起来。”
这汉子又一怔:“你,你看见了?”
“我呀,正好伏在你身边树上,怎么看不见?她们是什么人?你那么害怕她们。”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了?”
“马背上的一个人,可是言家的四小姐,是湘西一个厉害的妞儿。”
“你这么怕她,干吗不走远点,躲在这里偷看她的?”
“你——!”
“我知道了!你喜欢她是不是?”
这汉子吓了一跳:“你,你千万别乱说,给她知道了,可是挖心掉脑袋的事。”
“那你干吗伏在这里?”
“这事你别问,问,我也不会告诉你。”
“好!你不说,我去问四小姐去,说你在这里偷看她。”
汉子急了:“你不能去,她会杀了你。”
“她会杀人?我才不相信哩!”莫纹说着,故意要走。
汉子一下拦住了她:“你不能走!”
“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当然不走啦!”
“姑娘,你太爱管闲事了!”
“我喜欢呀!”
“既然这样,我只好对姑娘不客气了!”
“你想怎样?”
“捉你回去。”
“你能捉我吗?”
这汉子突然扑来,一下就抓住莫纹,莫纹轻巧一闪,略一伸腿,就将这汉子绊倒,莫纹笑着:“这下不是你捉我,而是我捉你了!”
这汉子反应颇为灵敏,一下跳了起来,睁大眼睛问:“你,你是什么人?”
“你看我像什么人?”
“我不知道,姑娘好像是武林中人。”
“我呀!根本不是人。”
“什么!?你不是人?”
“一只狐狸,一只穿青衣的孤狸。”
“青衣狐狸!?”
“对啦!还有人骂我是狐狸精。”
这汉子见不是路,掉头就跑,可是他没跑上十步,莫纹已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等着他了。这简直不是人的身形,是魔影,汉子吓得后退,惊恐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不知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杀我也没用,我不知道。”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
莫纹扬了扬字条:“这是你绑在白鸽腿上的字条,我看它一下,不就知道了?”
汉子顿时呆若木鸡:“你,你怎么拿到的?”
“我捉了白鸽,字条不就拿到了?”
汉予跺起脚来:“这下,你害死我了!”
莫纹笑着:“没有这么严重吧?”
“消息没传到,你们又走了。他们不杀了我?这还不严重?”
“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人,或许我有办法救你。”
“你有什么办法救我?”
“你还没告诉我,我怎么救你?”
“我是第二十四骠骑的人,人称地老鼠。”
“地老鼠?这个名字不错嘛!”莫纹忍住笑说:“你是苏三娘手下的人了!”
“你认识我们骑主?”
“认识!认识!我们在岳麓山下打过交道哩!她在前面等你的字条?”
“我们的骑主没有来,她还在长沙。”
“那你用飞鸽传书传给谁?”
“我不知道。”
“那我就没办法救你了!”
“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很可怕的人,动不动就杀人。第十六骠骑的副骑使者眇目老者,就是给他杀了的。”
莫纹不由一怔:“他杀了眇目老者?什么原因?”
“听人说,他办事不力,放了言家四小姐和你进山,坏了教主的大事,真的原因,我也是不清楚。”
莫纹不由咬了咬牙,问:“他在前面什么地方接你传书?”
“洞子村。”
“好!你可以走了!”
地老鼠一怔:“你就是这么救我?”
“是呀!你直回长沙府,他不是就不杀你了?”
“可是——!”
“放心!那个可怕的人,恐怕活不到明天,他一死,不是没有人杀你么?”
“你能杀他?”
“杀不了!那活该你倒霉。这样吧!你可以在这一带等候消息,他死了,你就回长沙;他万一大命走脱,你只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别再露面,快走!”
地老鼠迟疑了一会,便拔腿而去。
莫纹很快追上占四小姐和小芹。四小姐首先问:“二妹,发现了什么人?”
“阴掌门的一位暗探,问出了阴掌门一个可怕的人物,在前面洞子村等着暗算我们。”
小芹问:“姐姐,我们要不要去找他?”
“绝不能让他跑了!”莫纹目露杀意。
莫纹不知怎样,心中有一股为眇日老者复仇的怒火。本来眇目老者之死,她并不同情,但眇目老者却是因为自己而死的。昨夜,她深喜眇目老者最后悔恨,一力承担放自己和四小姐进浮坭山去救言家大寨的责任,也声言今后退出江湖,不再为阴掌门卖命,而自己也曾说过,眇目老者有什么困难求到自己时,自己一定相助,可是,现在眇目老者因自己而死了,她又怎不恼怒?
小芹欢笑起来:“好!姐姐,我们现在找他去。”
莫纹问四小姐:“我们回去,经不经过洞子村?”
四小姐摇摇头:“不经过,而是从洞子村前面二里地的树林穿过。”
莫纹说:“要是他们得到飞鸽传书,必然在那片树林中埋伏人马袭击我们。”
四小姐问:“他们得到了飞鸽传书?”
“没有!传书已落在我的手中,他们只得到什么也没有的白鸽。”
小芹问:“传书怎么落在姐姐的手中了?”
“我捉到了白鸽,不就得到了?”
四小姐问:“传书怎样说?”
“一句话,四小姐一行五人已到。”
小芹说:“姐姐,他们没得到传书,不是就不知道我们到了?”
“是呀!要是我们不想找他们,拍马穿过树林,就是他们发觉,也来不及布下人马拦截我们,我们可以平平安安回去。但这伙人不除,始终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言四小姐圆睁秀目说:“不!我们就在今夜里除掉他们。”
莫纹说:“对!要除掉他们。”
小芹问:“他们没人埋伏,我们怎除?去洞子村找他们?那村人和贼人怎么分?”
四小姐她们怎样才能将这伙贼人除掉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六八章 《灿烂》第二日
上回说到四小姐、莫纹她们正考虑怎样才能除掉那伙贼人,莫纹说:“引他们出来。”
四小姐问:“二妹,用什么法子引他们出来?”
当下莫纹将自己想法略略一说,四小姐和小芹都赞同了。四小姐钦佩地说:“二妹如此聪明绝顶,怪不得黑、白两道上的成名人物,都抓不到二妹,反而为二妹所伤。”
莫纹笑着:“大姐,你不是变相在骂我狡黠如狐吧?”
“哎!二妹怎这样说的?”
小芹说:“大姐、二姐,那我们快行动吧,别多说了。”
“你这丫头,急什么的?大姐,我就是担心他们人太多,我们吃不了。”
四小姐说:“那不怕,只要我们坚持到夜里,我那四十多位弟兄,就会赶到。”
“那大姐怎么与他们联络?”
“我们有联络的暗记,只要我在路边做下暗记,再砍倒一株小树放在路上,他们便知道我们发生什么事了。”
“大姐,那快行动,我和芹妹先走一步。”莫纹说完,便与小芹双双展轻功悄然而去。
四小姐所带来的精锐人马,绝大多数都是在夜里行动,所以他们有一套在夜里互相联络的暗记,不但外人不知,就是言家寨其他各地的弟兄,也不知道。四小姐做下了暗记,对两个贴身丫鬟说:“好!我们上马,依计行动。”
“是!小姐。”
二人五匹马,直往前面山道奔驰而去。夜幕早已降下,两匹空马上有没有人,别人也看不清,何况她们还在两匹空马上装了两个假人。就是有心盯踪她们的人,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洞子村,是安化县境内的一个小小的山村,十多户人家,村民半猎半农,却是阴掌门人一个秘密的小据点,主要是监视浮坭山言家大寨的行动。地老鼠所说的那个可怕的人物,就是神秘莫测的俏哪咤方君玉,碧眼教主的养子。
俏哪咤方君玉在虎岭岗一战,负伤而逃,躲进了这秘密小据点治疗,而冷血比他早来了一步。他们一个伤在黑鹰的掌下,一个伤在莫纹的剑下,俏哪咤受的只是皮肉之伤,没伤筋骨,服下阴掌门特制的刀伤药,基本上已算恢复过来,除了受伤的左臂有些转动不大方便外,武功仍然不减。
冷血可不同了,伤得颇重,胸骨断了二根,要不是他武功深厚,根本逃不回来。目前他虽然稍能走动,却已不能动武,即使每走动一步,也感到撕心裂骨之痛,所以他只能躺在床卜疗伤。
他们两人,将青衣狐狸恨之入骨,也将神秘的黑鹰恨之入骨。尤其俏哪咤,在中原几乎没吃过亏,也从来没有败过。想不到虎岭岗一战,他第一次尝试了惨败、受伤的痛苦滋味,他立誓一定要报这一剑之恨。
莫纹的一剑,不但伤透了他那高傲的心,更坏了他计划中的大事。他满以为就是抓不到莫纹,也可能将言家大寨拿下来,使言三思成为阴掌门手中的工具。谁知虎岭岗一场败仗,曹舵主又落到言家人的手中,逼得瘦和尚在浮坭山仓促起事,自己派到言家大寨的人,没一个能逃回来。他一怒之下,杀了敢背叛教主的眇目老者。
他杀了眇目老者,满以能镇慑住其他的教徒,谁知反而使第二十四骠骑下的弟兄们冷了心。眇目老者是不忍手下二十多个弟兄枉死于莫纹的剑下,眇目老者要是没有一点仁心,他完全可以叫弟兄们扑上去,不管弟兄们的死活。即使失败之后,他也完全可以趁夜幕逃走。的确,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就是教主,也难以责怪他的。但眇目老者却将所有责任全担当起来。可以说,他不啻救了二十多条人命,也可以说,他为阴掌门保全了一些实力。事后,他没有逃走,也没串敌,而是回来请罪,也打算请罪后,永离江湖。俏哪咤方君玉杀了他,当然就冷了大家的心,反而使二十四骠骑的人离心了。
俏哪咤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他感到言四小姐既然从外面带人前来救援大寨,事情成功之后,必然会回到原处,说不定还会因一时的胜利而冲昏头腑,以为这一带已太平了,便会疏于防范。而且也认为狐狸女帮了言家这个大忙,言家父子必然会感恩不尽,将狐狸女留下来。就是狐狸女一心要走,也起码会在大寨住上三五天的,于是他便计划要捉言四小姐了。只要捉到了言三思的爱女,就可进一步威胁言三思了。当然,捉到了言四小姐,并不能急于向外张扬,也不便急于去要挟言三思。这事得等狐狸女离开了湘西再进行。他有很多方法可以逼狐狸女离开湘西。比喻他暗暗通知中原武林各大门派,说狐狸女隐藏在言家大寨中,到时各处高手纷纷赶来,不怕莫纹这狐狸女不离开。他看准了莫纹这一弱点,就是不愿因自己的事而连累了别人。
所以他在浮坭山下各处,布下了暗哨,专门监视言四小姐何时下山,并已在附近埋伏下人马。这个颇聪明的俏哪咤,他是聪明过头了。他没算到言四小姐会与狐狸女义结金兰,莫纹会因痴儿而急于离开浮坭山,言四小姐会陪同莫纹一同下山回去,更没想到自己的暗哨地老鼠,叫精明细心的莫纹发觉。偏偏地老鼠不但不忠于阴掌门,而且还有点离心,又只认识四小姐,不认识莫纹……
俏哪咤见地老鼠的信鸽飞了回来,顿时大喜,因为别的暗哨,都没信鸽飞回,只有地老鼠的信鸽飞了回来,他又怎能不喜?
俏哪咤捉住了信鸽,一看,不禁傻了眼:怎么信鸽没带信息飞回来?难道是地老鼠这蠢才不小心,让信鸽冲开笼口,飞走了?还是地老鼠出了事?不行,得另派人马上去察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俏哪咤朝室外叫喊:“来人!”
一位黑衣劲装汉子走了进来,问:“少爷,什么事?”
“李八,你快去地老鼠所在的方向查看一下,看出了什么事,怎么放一只空信鸽飞回来?”
“是!少爷。”
李八慌忙奔出洞子村,往地老鼠负责盯视的地段而去。他刚翻过一座山坡,在朦胧的月光下,见五匹马奔驰而来,而其中的一匹马背上,正是俏哪咤吩咐盯视的言四小姐。他不由一怔,再也不去查看地老鼠了,飞奔回村,向俏哪咤报告。
俏哪咤惊喜:“你看清是四小姐?”
“属下绝没有看错。”
“地老鼠出了什么事?”
“属下一看见四小姐,就飞奔回来向少爷报告,没有去查看。”
“好!马上通知阎王胆,火速出发,拦截言家四妞儿,将她活捉回来!”
“是!少爷。”
李八转身想出去,蓦然一把寒冰似的剑尖,贴在他的太阳穴上,一位面含笑意的少女说:“你别去了,退回去!”
李八吓得不敢乱动,一步步退回。俏哪咤灯光下一看,又惊震又愕然:“是你?”
俏哪咤一下认出了莫纹,异常的吃惊。
莫纹笑说:“地老鼠说有个可怕的人在等着我,我以为是一个三头六臂的凶神,想不到原来是你。”
“是地老鼠带你来的?”
“地老鼠太不识趣,问什么也说不知道,在那树林里已给我挑了,你去收他的尸吧。”
莫纹有了眇目老者的教训,为了地老鼠的安全,她故意这么说。
“那,那谁带你来这里?”
莫纹一指李八:“是他呀!”
李八叫起屈来:“我几时带了你来?”
“你瞧见了言家的四小姐,就慌忙往回跑,怎想到我会在后面跟着你?要不是你,我怎会跑来了这条村子的?”
一阵惊恐过后,俏哪咤反而镇定下来,问:“你来干什么?”
“别急,我想问你几件事。”
“你以为我会同答?”
“答不答由你,我绝不会勉强你回答。”
“好!我暂时想听听你问什么事。”俏哪咤一边说,一边向李八暗使眼色,意思叫他趁机出去叫人来。
“哎!姓方的,你最好别打坏主意,不然,我手中的剑不长眼睛。”
俏哪咤“哼”一声:“你能杀得了我?”
“杀你我是没有什么把握,但杀你手下的人,我却非常的有信心,你要不要试试?”
俏哪咤不能不信,他在虎岭岗看过莫纹的武功,在与冷血交锋时,仍然随意可以挑了冷血手下的敢死队武士,这决不是什么虚言恫吓,这妖女的确可以做得到。他问:“你怎么不敢与我到外面单打独斗?”
俏哪咤想激莫纹到外面交锋,让李八去通知阎王胆等人赶来,要是能捉到莫纹,比捉到四小姐好多了。其实,就算莫纹真的与他到外面交锋,李八也不可能去通知阎王胆等人赶来,因为外面还有一个小芹在暗中临视着。
莫纹一笑:“单打独斗,那是以后的事,你想不想昕我的问话?”
“唔,请说!”
“这就对了。我问你,想不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俏哪咤愕然,他几乎不敢相信莫纹要问的是这一件事,这妖女在玩什么花样阴谋?思疑问:“你要问的是这件事?”
“你不想回答?”
“你愿意交给我?”
“是呀!不过得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告诉我,碧眼教主现在哪里?”
“我说出来,你就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我?”
“对呀!”
“好!我告诉你,他老人家回西域去了。”
“真的?你不会骗我?”
“那你要怎么才相信?”
“我得要对证一下,他是不是回西域去了。”
“那么说,你现在是不会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我了。”
“对呀!我怎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要见到他老人家才交来?”
“你说对了!我不但想见到他,还想将他那颗白脑袋割了下来后,才交给你。要不,你提着他的脑袋来见我也行。”
俏哪咤目露恶毒的凶光,冷笑几声:“你以为你今夜里能离开这村子?”
“哦!?这条村子是地狱,进得来,出不去?”
“差不多!”
“对你来说,这条村的确是地狱,你出不去了!对我来说,它只不过是条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我伸伸腿,就可以走出去。”
“哼!别大言不惭。只要我大喊一声,我手下的人,便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包围了这座房,一支支带毒的箭,就会对准了你。”
“那你呢?也不是一样走不出去,会中毒箭?”
俏哪咤神秘地一笑:“你不必为我担心。”
“我知道了!你是事先有准备服下了解药,所以不怕毒箭。”
“你还算聪明。”
“是吗?你怎么不想想,我们谈话这么久,这座房子怎么没听到有人走动和说话的?你的一些随从卫士,不会是睡着了吧?”
俏哪咤一怔:“你已经杀了他们?”
“对不起,我怕他们不老实,妨碍了我们的交谈,所以进来时,顺手将他们点倒了,有的已打发他们回老家。这房子里的人不多不少,连煮饭的加在一起,才十二个人。现在,只有你和这位黑衣汉子,还没有倒下,其他的已全部倒下了。”
俏哪咤怔了半晌:“妖女,你手段太过阴狠了,连煮饭的也不放过。”
“要不,我怎能称得上妖女?你说我手段阴狠,你手段不更阴狠?一个残废的眇目老者,在你面前全无反抗,你杀了他不算,还将他的尸体吊在村头的树上示众。”
“这是叛徒应有的下场。”
“眇目老者是不是叛徒,我不想跟你争辩,但我知道他还有人性。你呢?人性全无,玩弄妇女,残杀中原武林人士,全是兽性!今夜里,你受死吧!”
俏哪咤面目变得狰狞可怖,再也没有以往潇洒的风度了。他怒跳而起,出手就是致命的凌厉无比的杀招,快得几乎令人不能招架。
莫纹只轻出一剑,这是西门剑法中的一招“天姬送子”,不但化解了俏哪咤的凌厉无比的杀招,也将俏哪咤逼了回去。莫纹说:“我劝你先别动手,听听村外是什么响声,我们再交手不迟。”
俏哪咤不由凝神侧耳倾听,顿时面色大变:“你,你,你不是一个人来?”原来俏哪咤已听出村外的原野上,有一支人马,宛如怒潮般的,朝洞子村涌来,这是言四小姐,汇合了她原先的人马——湘西言家一支最精锐部队,悄悄向村子包抄而来了。
言四小姐抓到了一个暗哨,略一盘问,才知洞子村原来村民的惨况,男的不是给阴掌门人杀掉,便是强逼他们服毒,加入阴掌门,并转移到了别处;妇女们不是成为阴掌门武士的泄欲工具,便是卖到青楼当妓女,年老的更是一律杀了。
四小姐和所有的言家弟兄,听了都异常的愤怒:阴掌门的人竟然在言家寨的眼皮之下,干出这等灭绝人性的行为。又想起了阴掌门的人昨夜在言家大寨杀害了那么多的人,真是旧恨又添新仇,这四十多人的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似猛虎般扑入村子,更是锐不可挡,逢人就砍,见人就挑。这条村的所谓村长阎王胆,率人仓惶应战,怎挡得住愤怒如猛虎般的言家人?何况这支言家的精锐人马,更惯于夜战,刹那间,刀光闪耀,血飞人倒,惨叫声四起,怎不叫俏哪咤方君玉变色?他意识到这个在湘西的秘密点,今夜里全完了。
莫纹说:“今夜里,你别打算想逃,也别指望有人来救你。你不是说要与我单打独斗吗?那我们也不必到外面,就在这屋子里吧。”
俏哪咤咬牙切齿地说:“今夜,我誓必拼杀了你这妖女!”
“好呀!现在你可以出手了!”
忽然听到李八一声惨叫,两人急忙一看,只见李八已倒卧在门口,跟着门口又出现了一个比莫纹还年轻的少女,那是小芹。李八想趁机往门外逃,一下就给小芹挑倒,俏哪咤又是一怔:“你们想联手对付我?”
莫纹说:“这你放心,我妹妹只防你逃跑,并不插手我们的交锋。”
俏哪咤再不说话,又是一招凶狠异常杀着出手,刹那间,室内剑光如流星闪耀,俏哪咤手中的铁扇满室飞舞,一青一白,两团人影飞旋,剑与铁扇相碰,发出一连串的响声。俏哪咤是誓必杀了莫纹;莫纹与众多阴掌门人交过锋,除了那个什么第一护法红衣和尚金佛爷外,就数这姓方的武功最好了。杀了姓方的,便去掉了碧眼教主的左臂。莫纹更是绝不会让他再度逃走。
屋外,是四小姐带人与阎王胆进行血腥厮杀,几乎是刀刀见血;屋内,是莫纹与俏哪咤生死相拼,一下走失,便是命归西天。只有小芹,两边都不能参战,紧守着门口,不让俏哪咤逃走。她心情很紧张,更不敢大意。因为俏哪咤的武功远胜于自己,一旦他真的要逃走,她不知自己是否能拦得住。
双方交手出招将近八十多招,俏哪咤已渐渐不支了。一来他左臂剑伤未完全恢复,有些转动不灵;二来他越战越心怯。莫纹不时在梵净山庄的剑法中,抖出了变幻莫测的西门剑法来,而且西门剑法的抖出,不但来得自然,也非常的默契,仿佛与梵净山庄的剑路,融化为一体,形成了一种武林中少有的神奇剑法。
千年女鬼传授给莫纹的十多招西门剑法,好像对梵净山庄的剑法了解得非常透彻,与梵净山的剑法结合得恰到好处,既是奇峰突起,又是顺其剑意,顿使莫纹剑式威力突增。正因为这十多招剑法,才杀得俏哪咤手忙脚乱,招架不了。要不是千年女鬼传授给莫纹这十多招剑法,莫纹恐怕很难战胜俏哪咤。
莫纹突然大喊一声:“芹妹闪开!”
小芹还来不及反应,自己已给一个人提到一边去,跟着几支蓝闪闪的暗器,笃笃几声,钉在门外的树干上。俏哪咤却似飞箭般冲出门外,可是人刚冲出,又给一个白衣人一掌将他拍了回去,摔在莫纹脚下。莫纹再也不留情,一剑就挑断了俏哪咤左肩上的筋脉,跟着又出手封了他的伏兔穴,这不可一世的俏哪咤,再也不能动了。
莫纹不去管俏哪咤,急问小芹:“芹妹,你没事吧?”
这事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从俏哪咤突向小芹发射暗器、逃走、给人拍回、倒地,只是种那间的事,小芹几乎来不及反应。她定了定神说:“姐姐,我没事!”
莫纹、小芹再向那及时提起小芹,拍飞俏哪咤的白衣人一看,又惊讶了,这不是今早在浮坭山一处山峰上解了小芹之危的那位白衣书生吗?他是两次救了小芹了。莫纹问:“是你!?”这个白衣书生,正是莫纹在湘中所见到的那位神秘莫测、武功奇高的墨生。
墨生笑了笑:“莫姑娘,不会怪在下插手吧?”
“我当然怪啦!”
小芹说:“姐姐,你怎么怪他的?他两次救了我呵!”
“芹妹,你别以为他好心,他是有目的而跟踪我们的!”
“哦!?姐姐,他有什么目的了?”
“你问他呀!”
小芹天真地问墨生:“喂,你有什么目的哪?”
墨生笑着说:“小妹妹,在下是为救你而来,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我当然不会怪你啦!”
“芹妹,你别听他打哈哈。”莫纹转问墨生,“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在下……”
“哎!你总不会说是又一次偶然路过这里的吧?”
“对不起,在下正要说这句话。”
“你以为我会相信?”
“莫姑娘,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在下的确是偶然路过这里,听到杀声,便好奇地走过来看看,想不到无意中却救了令妹。”
“那今早在山峰上呢?也是偶然?”
“在下不想多解释。莫姑娘,算在下来得不是时候好不好?”
“我会满意吗?”
“姑娘不满意,在下也没办法,你不会又将剑架在我的颈脖上吧?”
“你说对了!”
莫纹正想出剑,墨生身形一闪,已飘到大树上,笑着说:“莫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人已消失在夜空里。
莫纹想追,四小姐带人奔来了,问:“二位妹妹,你们没事吧?”
莫纹只好放弃了去追墨生的意图,回答说:“大姐,我们没事。”莫纹又望望村子,已没战斗之声,问:“战斗结束了?”
“结束了,弟兄们正逐户搜索,看看有没有漏网的敌人。其他的人,全叫我们砍了!”
四小姐不知道,重伤的冷血,在战斗一爆发时,便感到不妙,被两位武士背着,早已趁黑夜逃出村外,并连夜逃出湘西,往长沙府而去。他知道自己已无法再在湘西言家势力的地盘上出现了。
莫纹又问:“我们的人没有伤亡吧?”
“只伤了三位弟兄,已派人护送他们先走,其他的全没伤着。”
“大姐,你干得真漂亮!”
“二妹,没有你那神机妙算,我恐怕早落到阴掌门手中了。对了!那个什么可怕的人物,捉到了没有?不会让他走脱了吧?”
小芹说:“大姐,几乎叫他跑了!”
莫纹问:“大姐,你知不知这个可怕的人是谁?”
“是谁?”
“听说,他是碧眼教主的养子,姓方,名君玉,江湖上人称俏哪咤,武功深得碧眼教主的真传。”
小芹又搭了一句:“大姐,他就是昨天在虎岭岗出现的那位白衣秀士。”
四小姐惊愕:“是他?那真是一个可怕的人物了!”
莫纹说:“现在,他再也不可怕啦!武功已给废去了一大半,像死狗一样躺在屋子里。大姐,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要见识见识这么一个可怕的人物。”
三位少女走了进去,俏哪咤再也潇洒不起来了,异常狼狈地坐在地上,他的美貌、他的风度,曾令多少少女为之倾心,也不知糟踏了多少少女,他几乎是妇女们崇拜的一个偶像。可是现在,他却成了三位少女的阶下囚,一条断了背脊骨的叭儿狗,他面色苍白,目无神光,喑然无语,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四小姐不屑地望了他一眼:“一个可怕的人物就是这么个模样?”
小芹说:“火姐,他武功极好,手段又歹毒,我几乎死在他的毒针之下,你可要小心他,别太接近他才好。”
“三妹,这样的人,还留下他做什么?趁早杀了的好。”
小芹问莫纹:“姐姐,杀不杀他?”
莫纹反问:“你看呢?”
俏哪咤说:“你们要杀尽管杀好了,何必问来问去?”
四小姐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贼子,你还以为你能活在世上吗?你要不死,这村原有的大大小小四十多条人命,会瞑目吗?”
小芹一怔:“他杀害了这村子四十多个人?”
“三妹,你还不知道?这村子原有的四十多位村民乡妇,除了极少数青壮男子,为他们逼迫参加了他们的阴掌门,其他的全遭他们杀害,妇女们受凌辱,有的竟被卖到青楼,对老孺病残的,更是一个不留。现在这村子里的人,全都是他们凶狠没人性的杀手。”
莫纹说:“怪不得大姐一进村,就大开杀戒,一个也不留。”
“二妹,你不会怪我心狠吧?我是为这村的百姓复仇。”
小芹说:“这个贼头,我们不能容他再活下去了!”她将剑一挥,就取了俏哪咤的性命。这个俏哪咤,生前玩弄了多少妇女,最后却死于一个小姑娘之手,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莫纹想阻止小芹也来不及了,说声:“可惜!”
小芹问:“姐姐,我杀错了他么?”“芹妹,你并没有杀错,只可惜杀早了一点。”小芹不明:“杀早了?”
“是杀早了,因为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姐姐有什么话要问他的?”
“我想问,他现在会说话吗?”
“姐姐,你怎不早说的?”
“算了,人已死了,说也没用。我们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吧。”
四小姐说:“好!我叫人将所有的尸体全丢到屋里去,然后一把火烧了这村子。”
“放火烧村?”
“二妹,不烧了,留给阴掌门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屋子里仍有三个活人,只是给我点了昏睡穴,还没有死。大姐,我看,还是放了他们,别将他们也活活烧死了。”
“二妹,看来你很心软呵,不像江湖上人说的那么心狠手辣。”
“大姐,留下三个活口,让他们带话回去,给碧眼教主,叫他洗干净脑袋,等我来取,这样,将这老贼气个半死,不好吗?”
四小姐笑起来,小芹说:“姐姐,我去将他们拍醒过来。”
不久,小芹将三个仅存的阴掌门人带到了莫纹和四小姐面前。莫纹问他们:“所有的人,我们都挑了,包括你们的什么俏哪咤,而你们却能留下来,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三个贼人惊骇极了,不知怎么回答。
“你们现在是想死呢?还是想活?”
三个贼人一齐跪下,嘴里说:“求女侠饶命!”
“你们想我饶命并不难,先回答我的问话,你们是哪一骠骑下的人?”
其中一个贼人说:“我们是二十四骠骑的人,派来这里伺候方少爷的。”
“那么说,你们是苏三娘的手下了?”
“是!”
“这村子所有的人,都是苏三娘的手下?”
“不!他们有的是二十八骠骑的人,有的是从西域来的武士。”
“你们参与了杀害这村的百姓没有?”
“没有!我们是事后来的。”
“没说假话?”
“我,我们绝不敢欺骗女侠。二十四姐只派我们来伺候方少爷,伺候他的起居饮食。”
莫纹打量了他们的装束,是厨下勤杂人的打扮,便点点头:“好!我暂时相信你们。你们给我传话给苏三娘,再叫她传话给碧眼教主,姓方的是我狐狸女杀的,与湘西言家无关,那老贼要找,就找我好了,他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他。叫他。洗干净他的碧眼白发脑袋,到时我会去取,听清楚了没有?”
“小、小、小人们听清楚了。”
“好!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多谢女侠开恩。”
这三个贼人一齐叩了一个响头,爬起来慌忙离开了。
四小姐问:“二妹,你怎么这样说的?”
“大姐!请原谅,我实在不想因我的事,而连累了言伯父和你的三位兄长,况且大姐也不同我,大姐有家有业,堂上有老母要奉养,我孤身一人,四海为家,没一定住所,阴掌门的人想找我没那么容易。”
四小姐感动地说:“二妹,你为人太好了,只为别人着想,而不……”
“哎!大姐,你这话就分生啦!走吧!我们早点回去,别叫伯母盼望。”
“好!我们走。”
她们离开村子,便有几个火头同时在村中升起,转眼之间,便是熊熊大火,染红夜空。她们纷纷跃上马背,放心而去。
下半夜,她们便悄然的来到了偏静的小山村附近,马匹四散,人员也四散,一切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莫纹断定没有什么人盯踪,便与四小姐、小芹行了二里地,进入树林,回到了小庄院。庄院的管家,早已在门口迎接她们。
四小姐问:“老夫人没事吧?”
管家回答:“小姐放心,老夫人很好。”.
“安化城中,有没有事情发生。”
“没有,楚爷已将那老鸨抓了起来,杀掉了阴掌门人在城中的线眼。”
莫纹没别的关心,最关心的是痴儿慕容智,问:“我兄弟怎样了?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管家笑了笑:“慕容二公子没有给我们添什么麻烦。”
伺候痴儿的两个丫鬟说:“公子早晨没什么,很安静在屋里睡,吃饭时,便要见两位小姐了。我们说,小姐已出去办事了,很快会回来,他不相信,说我们在骗他。”
小芹问:“那以后哩?”
一个丫鬟笑着说:“公子存四下找寻小姐,认为我们一定是将两位小姐藏起来了。”
莫纹皱皱眉问:“他有没有吵闹?”
“是吵闹了一会,可是他一见到老夫人后,便不吵闹了,很听老夫人的话哩!”
莫纹“哦”了一声,感到奇怪:难道我兄弟不痴了?问:“他怎么听老夫人的话?”
“婢子也不知道,总之,他见了老夫人,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懂事的人一样,陪老夫人吃饭,带着老夫人在院子中走动,说一些笑话给老夫人听,还表演他的五六七八九功夫给老夫人看哩,逗得老夫人十分开心,笑得老夫人见牙不见眼的。”
“他以后就不再找寻我们了?”
“他一直陪着老夫人到吃晚饭哩!只是问我们,小姐怎么还不回来。”
“以后呢?”
“以后,公子就早早进房睡啦。大概是一天下来玩累了,在老夫人面前玩了那么多功夫,又跳又翻筋斗的,怎不累?看来老夫人也很喜欢公子,说从来没有这么的开心过。”
莫纹放下心来,想:我的兄弟,人虽然不懂事,却顶会逗老人们开心,又问:“他进房睡了,就一直没醒来过?”
“是呵!公子睡得很甜,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他。”
小芹说:“姐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别去看他了,要是他醒来,那我们就别想睡啦,他准会说个没完没了。”
这半夜,莫纹算是安安静静地睡下来,不像在别的地方,要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所以睡得放心,也睡得很沉。
莫纹恍如醒来,走到一处森林中,坐下练功。蓦然,森林里窜出来十多个蒙面黑衣人,狞笑着对自己说:“青衣狐狸,这下我们还看你往哪里走?你乖乖的自断筋脉好了。”
莫纹练功正在关键的地方,绝不能受外界干扰,一分心,真气就会入岔脉,自己全身就会瘫痪了。她只有将自己的生死置于度外,收住自己的心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希望自己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收功散气。
黑衣人又喝着:“青衣狐狸!老子的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莫纹闭目漠然不答。
另一个黑衣人说:“老大,别再问她了,砍了她算了,为我们的方少爷报仇。”
叫老大的黑衣人说:“慢着!这狐狸在练功,小心她骤然出手,那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练功?那不是杀她最好的时机吗?”
“好!叫弟兄们放箭!射杀了她。”
莫纹仿佛听到自己身后有一个人说:“姐姐,别怕,你专心专意练功,我来打发他们。”
这声音,是痴儿慕容智,莫纹感到又惊又奇,这个痴儿,几时来到自己的身后了?他不会武功,怎么打发这十多个蒙面黑衣人?那不是白白去送死吗?不由微张双目,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傻兄弟,一身白衣,面对众贼人,厉声喝叱:“你们统统给我滚开!”
黑衣人惊奇地问:“小子!你是什么人,敢来坏老子的大事?”
“你们再不滚开,我抖展出五六七八九十功,你们全部都横尸这里!听清楚了没有?”
贼人们愕然相视,一个问:“老大,五六七八九十功,那是什么武功?我们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武林中有这门武功的吗?”
老大也困惑地说:“老子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门功夫的。”
莫纹既担心,又暗喜,但愿傻兄弟跟这伙贼人多磨下嘴眼,拖延时间,那就好办了。又听见痴儿说:“你们没听说过,要不要我抖两手给你们看看?”
“好!小子,那你就露两手给我们瞧瞧,真的行,我们就走。”
“你们可不许后悔!”
“老子们不后悔。”
“好!那你看好了!我先抖的是猴子翻筋斗,一翻就是十万八千里。”
这个痴儿,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真的在贼人们前面翻起筋斗来,他一连在草地上翻了七八个筋斗,然后又爬起来,问:“这下你们看见了吗?我的功夫不好?”
黑衣人全怔住了,愕然问:“这就是你的翻筋斗武功?”
“是呀!要不要我再翻一次?”
黑衣人中有人吼起来:“老大,这是个白痴儿,将他砍了!别跟他说废话。”
“好!先砍了他再说。”
顿时四五个汉子,提刀向痴儿扑来。莫纹一时还不能动,心内大急,暗想:这下我兄弟完了。谁知奇异的现象一下发生,痴儿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掌拍脚踢,转眼之间,将四五个黑衣人全摆平在地下。
莫纹惊奇不已:难道我的傻兄弟,是一个不露真相的武林绝顶高手?莫纹又听到痴儿喝声:“你们还不给我快滚开?”
黑衣人吓得全部跑开了。莫纹似乎忘记了自己在练功,站足来含笑地说:“兄弟,好俊的武功呵!”
“见笑!见笑!”那人一揖。
莫纹正奇异痴儿怎会这样的客气说话,一看,吓得退后两步:“是你?”
眼前的白衣人,哪里是什么痴儿,竟然是那神秘的白衣书生——墨生。莫纹茫然、惊愕,四下望望,问:“我的兄弟呢?去了哪里?”
“在下不就是你的兄弟吗?”
“你胡说!你将我的兄弟弄去哪里了?”
墨生笑嘻嘻地说:“你那痴儿兄弟没有来。”
“怎么没有来?刚才我还看见他,怎么转眼就换成你了?”
“换成我不更好,在下不比那痴儿强十倍?姑娘,让我跟着你吧。”
莫纹又羞又怒:“你给我滚开!”
“在下真不明白,你宁愿要痴儿,怎么不要我?”
“你滚不滚?不滚,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你找痴儿,怎不看看地下,他躺在那里。”
莫纹一看,不由心胆俱裂,痴儿直挺挺地躺卧在血泊中。“他、他、他怎么躺在血泊中了?”
“这个痴儿,既不懂武功,又要充英雄,四五把刀劈下去,他还有不死的吗?”
“你,你,你怎么不救他?”
“他死了不更好?”
“我跟你拼了!”莫纹愤怒得拔出剑来,“你不死,我死。
“哎哎,你别乱来,我是救你呵!”
“谁要你救?我兄弟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先杀了你,然后自杀。”
“姑娘,那又何必呢?在下只是来迟了一步,赶不及救他,总不会罪该当死吧?”
“你是存心看着他死的,他死了,你才出手!你用心好毒呵!”
“不,不!你看,你兄弟没有死。”
“他,他没有死?”莫纹又惊疑起来。
“你看看不清楚了?”
莫纹回身一看,果然痴儿从血泊中爬了起来,惊喜之极:“兄弟,你真的没有死?”
“姐姐,我没有死呵!”
“兄弟,你怎么躺在血泊中了?”
“是我不小心,给滑倒了!”
“那,那你怎么浑身是血?”
“地,地,地下有血呀!将我吓死了!”
“刚才那四五把刀没伤着你?”
“我,我不知道。”
“我的傻兄弟,给刀砍了,怎会不知道?”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呵!”
“你快让我看看,看伤了哪里。”
“你看,我没有伤呵!”
莫纹仔细查看了,痴儿浑身上下,果然没有一处刀伤,心下奇了,这痴儿怎能闪避劈下来的四五把刀呢?是神秘兮兮的墨生及时出手救了他?他既然救了痴儿,干吗故意来戏弄我?便回身找墨生问话,可是,墨生不见了,“咦”了一声:“他怎么不见了?”
痴儿问:“姐姐,谁不见了?”
“是刚才救你的那位白衣书生呀?你不知道?”
“是吗?我不知道呵!我也没看见有什么白衣书生的。姐姐,你是不是眼花了?这里,哪有什么人的?”
“奇怪!我怎会眼花?他刚才明明还在这里,还跟我说话,怎么转眼不见了?”
“姐姐,你刚才是和我说话呀!”
“和你说话?”
“是!我不就是那个白衣书生么?”
“你是白衣书生?”
“是呀!你再看看我。”
莫纹一看,不禁又吓得后退几步,眼前的人,不是墨生又是谁?问:“你是墨生?”
“是呀!”
“那我的兄弟呢?”
“也是我呀!墨生就是我,我就是墨生。”
“这不可能!”
“你不相信,再看清楚一点。”
莫纹定神一看,眼前的墨生又变成痴儿慕容智了,他们的面形虽然有变化,但一双眼神,却变不了。莫纹给弄糊涂了,定定神:“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姐姐,我是你的兄弟呀!”
转眼又是墨生的面孔:“姑娘,在下正是墨生。”
转眼,既不是墨生,也不是痴儿,却变成了蒙了脸的黑鹰,一双有神的眼睛在盯视着自己,问:“姑娘,你愣在这里干什么?”
莫纹好像堕入五里迷雾中去了,怎么痴儿、墨生,会变成黑鹰的?莫纹弹出了盘龙剑:“你,你,你到是什么妖人?敢来戏弄本姑娘?”
“嘿嘿!你杀了老夫的义子,老夫特来找你索命,狐狸女!你纳命来!”
这不是黑鹰,是碧眼教主,莫纹说:“我先要了你的命。”
“你敢向老夫出手?你看看,我手中是什么人?”
莫纹一看,又傻了眼,痴儿慕容智,给碧眼教主捏在手中,莫纹心里说:这不是真的,是假的!是假的,但仍说:“你,你,你快将他放下来!”
碧眼教主狞笑着:“放?没那么容易!你快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不然,老夫就拧下这痴儿的头。”
“老魔,你敢?”
“你看看老夫敢不敢?”
“喀嚓”的一声,碧眼教主真的将痴儿的头拧了下来,莫纹心胆俱裂,大吼一声:“老魔!我跟你拼了!”莫纹一跃而起……
这时,她听到小芹喜悦、惊讶的声音:“姐姐,你醒过来了!”莫纹茫然四下望望:“这是什么地方?”小芹说:“姐姐,你怎么啦?这是大姐的家呀?你以为是什么地方了?”莫纹再打量了四周一眼,发觉窗外日已东升,自己却坐在床上,莫纹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恶梦。她想起了梦中的情景,碧眼老魔将痴儿的头拧了下来,一颗心仍在卟卟地跳,小芹又问:“姐姐,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莫纹笑了笑:“我没有什么。”
“姐姐刚才的神色,好像丧魂落魄的,不是有什么事吧?”
莫纹说:“我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而已,还以为是真的。”说着,便起身下床,问:“傻兄弟醒过来没有?”
“姐姐,他一早就爬起来了,闹着要看姐姐。我说,姐姐还没有起来,别去吵醒姐姐,他还不依哩!我好容易才劝他走开。”
莫纹不禁又想起梦中的情景来,不知这梦是凶是吉。小芹侧头问:“姐姐,你做了个什么恶梦?”
“我梦见兄弟遭到了不测。”
“哎!这一定是姐姐太挂惦着少爷了,过去呀,我也是爱做梦的。”
“那你做了什么梦了?”
“噢!我怎么记得那么多的?有好多梦,我一醒来就不记得了!有的记得头来就不记得尾,稀里糊涂,乱七八糟,说出来叫人笑话。姐姐,我去打水给你梳洗。”
小芹刚想出房门,言家的两个丫鬟正提水进来,说:“六小姐,我们已给五小姐打水来了。”
小芹说:“你俩真勤快呵!”
一个丫鬟笑着:“我们在外面听见六小姐跟五小姐说话,便知道五小姐起来了,所以慌忙到厨房提着桶热水来。”
莫纹说:“多谢你们啦!”
“五小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就怕伺候不周到。”莫纹梳洗完毕,四个伶俐的丫头又端着热腾腾的早点进来,尽是些精美的点心。这是言家的习惯,凡是主人,都是将早点和午、晚饭,送到房问里用,一家人不在一起食用,各自有丫鬟伺候。只有下人,才在一起进餐。
莫纹和小芹正在用早点时,痴儿喜冲冲地闯了进来,埋怨地说:“姐姐,你昨天一天跑去哪里了?怎不带我去的?”
“姐姐去办一件事,带着你不方便。兄弟,坐!你吃过了没有?”
痴儿坐下:“我吃过啦!姐姐,你和小芹去办什么事?”“是杀人放火的事。”“杀人放火?那不危险吗?”“正因为危险,所以才不带兄弟去。”莫纹说着,又想起了昨夜的梦境来。她不由打量起痴儿来,她似乎从痴儿的眼神中,看出了有点似墨生的那种眼神,内心震动了一下,难道梦境中的事是真的?她以前不大去注意痴儿的眼神,只认为他天生缺陷,什么也不懂,形同八岁的小孩,于是只懂得关心他,照顾他,从来没有细心去注意痴儿的目光。再说,痴儿虽然性情、智商如小孩,但身壮力健的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青年男子。所以莫纹的目光往往与痴儿接触时,总回避开去。这一次因为昨夜的梦境,莫纹便较长久地去注意了。莫纹暗想:难道这痴儿就是那神秘兮兮的墨生!是一位故意装傻扮蠢的绝顶高手?这可能吗?从内心上,莫纹真希望痴儿就是那武功莫测的墨生,那多好!可是,有一个事实将她这点幻想敲破得粉碎。因为自已与墨生相见时,痴儿仍在巴山中的时家大院中,要是他是墨生,小芹会不知道?所以这绝对不可能,除非这痴儿会分身术。要是不是,怎么他们的眼神这般相似?高明的易容术,可以将一个人的面容改变,但眼神是绝对的改变不了。世上总不会有两个人的眼神这般相似吧?就算是双胞胎,面容、身形一模一样,他们的眼神也各自有异,不会绝对相同。莫纹困惑了。
痴儿见莫纹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奇怪地问:“姐姐,你看着我干吗?是不是我脸洗得不干净?”
莫纹一笑:“兄弟的脸洗得很干净呵!”
“姐姐这么望我,我还以为我洗得不干净的,怕姐姐骂我。”
莫纹说:“我好像发觉兄弟比以前懂事多了。”
痴儿高兴起来:“真的!?我比以前懂事了?”
小芹说:“你当然比以前懂事多了。昨天没有什么吵闹,又会逗得言老夫人开心。”
伺候的两个丫鬟一听,不由“卟嗤”地笑起来。显然痴儿昨天令人捧腹的表演武功,她们想起仍好笑。
痴儿一听小芹这么说,立刻慌忙地说:“姐姐、小芹,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莫纹愕异:“为什么!?”
小芹说:“这里不好吗?”
痴儿望望那两个丫鬟一眼:“我,我……”
莫纹会意,知道有两个丫鬟在这里,痴儿害怕,便有意将话岔开了,说:“兄弟,别说傻话了,你想不想姐姐和你到林子里走走看看的?”
痴儿顿时像孩子似的,听说有人带自己到外面玩,高兴了:“想呵!”
莫纹问小芹:“芹妹,你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
“吃饱,我们和兄弟到外面走走。”
“好呀!”小芹也一样像个孩子。
山村的早晨,空气格外的新鲜,也格外的宁静,薄云似纱,横飘树梢。山腰,朝阳从树林的浓叶中透射进来,草尖、叶片上的露水,闪闪发光,宛似珍珠、钻石,铺满山村、原野,只听得远处树林小鸟啾啁,四周静极了。莫纹带着小芹、痴儿在村边的树林中漫步,感到十分的惬意,心想:要是人间永远是这么安宁,人与人之间是这么友爱,平和,没有仇杀,没有战争,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痛苦,那这世上多美!她真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碧眼教主这样的人物跑出来?自己的武功已经是上乘的了,还要贪图别人的上乘武功,还野心勃勃想成为武林盟主,一统江湖。真的给你当了盟主,死了这么多的下属,杀了那么多的人,在世上造成那么多孤儿寡妇,在人们心上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痛苦,只有你一个人快乐,值得么?何况人生有限,你又快乐得多久?到头来还不是一抔土,永伴青山!要是不杀掉碧眼教主这一类的人物,那武林中不知要再流多少血,世上要再添多少孤儿寡妇。莫纹想到这里,又不禁想起昨晚的梦境来。她真有点害怕梦境成为现实,自己会站到寡妇的行列中……
莫纹不禁又在瞧着痴儿,她真希望痴儿就是墨生,那自己就不用去担心他的安危了。
他们来到一处无人之地,莫纹便问痴儿:“兄弟,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
“姐姐,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
“我怕那言家老太太。”
小芹惊奇了:“少爷,老夫人为人很好,你害怕她干什么?”
“她,她有点像我的奶奶。”
小芹睁大了眼睛:“像你奶奶?”
“是呀!”
“像你奶奶不更好么?”
“小芹,你不知道,我奶奶很凶恶的,动不动就骂我,打我,有时还叫人将我关进柴房里,不准我吃饭。”
“少爷,她昨天打骂你了?”
“没有!”
“是不是你不听话,她叫人将你关起来?”
“没有呵!她对我很好。”
小芹不明白了:“那少爷怕什么的?”
“我不知道,总之,我见了老太婆就害怕。”
“那你怕不怕我家的时老夫人、金帮主和陶老夫人的?”
“怕呀!她们更像我奶奶。”
小芹又天真地问:“那么,凡是老太婆,你都害怕了?”
“是呵!凡是老太婆我都怕。”
“那我们,你怕不怕?”
痴儿睁大了眼:“我怕你们干吗?你们是老太婆吗?”
“因为我们总有一天,也会变成老太婆的呀!”
痴儿憨憨地笑起来:“你们不会变的。”
莫纹心想:我这傻兄弟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微笑地问:“兄弟,我听人说,你昨天和言老夫人相处得很好,使她十分开心,逗得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姐姐,你别说了,正因为我怕她,所以才故意逗她欢笑,以免她骂我、打我。”
“原来兄弟是故意的呀!那么说,兄弟一点也不傻,会用心思哩!”
痴儿微微愣了愣:“姐姐,我不傻吗?”
“要是兄弟傻,怎知道用心思逗得言老夫人开心?”
痴儿惊喜地说:“真的!?我一点不傻?”
“是呀!难道兄弟认为自已很傻吗?其实兄弟比我们还聪明哩!”
莫纹对痴儿起了疑心,有意用言语试探痴儿了。
痴儿高兴得跳起来:“我不傻了!我不傻了!我不知道,原来我比姐姐还聪明的。”
这一举动,又十足像个孩子,是一个孩子受到大人赞扬的心情。莫纹更是含笑说:“兄弟,今后我和小芹,就全*兄弟保护啦!”
痴儿一下挺起了胸膛,神态似位男子汉大丈夫:“对!今后有人敢来欺负你们,你们别出声,也别害怕,让我来对付他,我会五六七八九十功,准打得他叩头求饶命。”
小芹笑着:“少爷!算了吧,只要你今后生性不惹事,我就拜天拜地了!”
“我,我几时惹事了?”
莫纹笑道:“是嘛!我兄弟怎会惹事的?兄弟,昨夜里,你跑到哪里了?”
痴儿一下愕然:“昨夜?昨夜我没有去哪里呀,我只是在房间里睡觉。”
“兄弟,有人说,昨夜里你并没有在房间里睡,而是跑了出去。”
痴儿怔住了:“我跑了出去?我几时跑了出去?没有呵!”
“可是有人到兄弟的房间里看过,在床上没见兄弟。”
痴儿摸摸自己的头:“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兄弟跑了出去,又怎会知道?”“不!我没有跑出去,一定是他看错了,或者进错了房间。”
莫纹的试探,一下给天真的小芹破坏了,小芹困惑地问:“姐姐,少爷昨夜里几时出去了?没人说呵!姐姐从哪里听来的?”
痴儿憨憨地笑起来:“原来姐姐故意在逗我,我昨天为了逗那老太婆开心,累得要命,连饭也不想吃,一进房间就睡觉了,怎会跑出去?睡着了的人会跑吗?”
莫纹暗想:要是这痴儿真的是神秘兮兮的墨生,自己再进一步问,那就打草惊蛇,引起了他今后的警觉了;要是不是,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转了话头,笑说:“那一定是我昨夜里做梦,将梦中的事当真的了。”
痴儿问:“姐姐昨夜做了一个什么梦?”
小芹说:“姐姐昨夜里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说梦见了少爷已遭不测的。”
“我会遭到不测吗?”
“少爷当然不会啦,是姐姐关心你,不时挂惦着你的安全,才会做这样的梦。”
莫纹听了又有所动,怪不得有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我太关心、挂惦痴儿了。担心他的安危,也时时提防阴掌门人的暗算,才做出昨夜里奇奇怪怪、不合常理的梦来。
痴儿问:“我也时时挂惦姐姐呀,怎么不做梦的?”
小芹说:“谁知你是真挂惦,还是假挂惦的!”
痴儿急了:“我是真的!我是真的!”
“好,好,少爷是真的,别急啦!”
莫纹听着他俩的对话,不禁感到好笑,一个是牛高马大的男子汉,却像个孩子;一个是天真稚气的小姑娘,却似成。年的大人,好像老天有点故意捉弄人似的。
莫纹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痴儿问:“姐姐,我们不离开么?”
“你真的不愿在这里住?”
“不,不!我怕那老太婆。”
“兄弟,就是我们要走,也得告诉人家一声才算,就这么的走了,人家不恼么?”
小芹说:“说不定人家以为我们失踪了,派人到处去找我们哩。就像少爷在时家庄失踪了几日一样,害得时老夫人出动全庄子的所有人,出去寻找少爷哩!”
莫纹听了更是内心大动,急问:“小芹,他几时在时家庄失踪的?”
“大约是姐姐离开时家庄一个月后,少爷就莫明其妙地失踪了!”
“他失踪了几日?”
“前后算来,大概有八九天。”
“最后你们在哪里找到他了?”
“在离时家庄十多里的一个小村子里,才找到了少爷,少爷正在向人讨吃问路,说是去寻找姐姐你的。”
莫纹略略计算一下日子,这痴儿失踪的前后,正巧是自己在湘中由长沙府到衡山的路途上,也就是在那条路上,碰上了神秘可疑的白衣书生墨生。事情总不会这么的巧合吧?莫纹不由目视着痴儿了。
痴儿害怕了,央求说:“姐姐,你别骂我,我是想姐姐呵!才偷跑出来的。”
莫纹心想:你真的是那位墨生,我看看你能装到几时?她又有点不明白,既然慕容家的二公子,武功那么神奇莫测,为什么偏偏要扮成一个智商不足的痴儿?愚弄武林、愚弄江湖?最后还弄得翠竹山庄给阴掌门的人毁了。有这么个必要吗?慕容家的人这样做,又出于何企图?不管这痴儿是也不是,我都要将这事弄个清楚明白才行。
小芹却不知莫纹的心思,以为莫纹要生痴儿的气了,连忙说:“姐姐,你别生气,少爷的确是出来找你的。正因少爷太不能离开姐姐了,时老夫人才打发我跟他出来寻找姐姐。”
莫纹神色不定地一笑:“唔!以后可不许一个人到外面乱跑了!”
痴儿如逢大赦:“姐姐,我以后不敢了!”
“以后,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
痴儿更是大喜:“我当然不会离开姐姐啦!就怕姐姐又说有什么事要办,将我丢给了别人。”
“好呀!以后我不会将你丢给别人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转回小院的路上,四小姐迎面而来,一见他们笑道:“我还以为两位妹妹不辞而别啦!看来是我多心了。”
莫纹说:“我们怎会这样?那大姐不恼?”
四小姐大笑:“我当然恼的。”
“大姐,不过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
四小姐一怔:“你们不跟我住在这里么?”
“大姐,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吧?”
“一辈子就一辈子,那更好。”
“要是大姐以后出阁,我们怎么办?跟着大姐一块出阁?”
“嗨!你说到哪里去了!大姐我今后不会嫁人,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小芹说:“这怎么行的?那我们不害了大姐吗?”
四小姐戳了小芹一下,笑骂道:“你这小妞,人小心不小,你是不是想嫁人了?”
“哎!大姐!”小芹的脸一下红起来:“我还远得很呢!”
莫纹笑着:“大姐,说真的,我们不能不离开。”
“为什么?就不能住一年半载?”
“我是为大姐一家人的安危着想。阴掌门和其他门派的人,为了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必然会千方百计寻找我的下落。我要是在这里长住下来,他们不久就会跟踪寻来。”
“妹妹,你放心,他们不知道这个地方。”
“大姐,你别忘了,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却知道言家大寨,他们不会到言家大寨向言伯父要人?要是言伯父推说不知道,他们哪会相信,说不定更怀疑言伯父居心不良,想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那必然是一番惨烈的交锋、屠杀,我能安心吗?何况这里并不绝对秘密,始终会有人寻来。要是我在外面亮相,他们就不会来找言家的麻烦了。”
“妹妹,别管它,湘西言家的人,并不是好欺负的,让他们来找好了。”
“大姐,又何必呢?”
四小姐看出莫纹立意要走,知道怎么也留不住了,问:“你们今天就要走?”
“是。”
“那不行,起码也要在我家多住几天,才能走。”
莫纹、小芹和痴儿在四小姐的热情挽留之下,足足住了三天,第四天一早,莫纹一定坚持要走,四小姐叹了一声:“我也知道怎么也留不住妹妹的。”
莫纹说:“大姐,我们有相聚的一天的。”
四小姐为他们备了三匹好马,又送给他们一小袋金银和一面玉牌,说:“妹妹,这些金银,只是以备路上不时之需,而这面玉牌,却是我言家的信物,凡是湘西一地各处的州府县城,都有我言家所开的客栈、饭店和当铺,妹妹要是投店、吃饭,只要亮出了这面玉牌,自然就有人出来接待妹妹,钱不够用,也可向当铺支取。这面玉牌,望妹妹别丢失了。”
莫纹知道要是不要,就会伤了四小姐的心,便接了过来:“多谢大姐!”
四小姐又一直送他们到十里之外,仍舍不得分手。莫纹说:“大姐,不必再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总有一天,我会来探望大姐的。”
“妹妹,我等着这一天。”
言四小姐为人刚强、豪爽,行为作事,颇具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派,但却是性情中人,对人一片真心。在分手时,竟然凤目含泪,声带呜咽,只说了一句:“两位妹妹和慕容公子保重了!”便掉头拍马而去。
莫纹心里也有些黯然,心想:要不是为了不连累言家,真愿意在那小院中住上一年半载。她一直目送四小姐的背影,直到不见了她的身影,才回头说:“我们走吧!”莫纹看到小芹在用手拭眼睛,问:“芹妹,你哭了?”
小芹撒谎说:“姐姐,我几时哭了?是一颗沙子吹入了眼睛啦!”
痴儿嘻嘻笑着:“我明明看见你哭了!”
“谁哭了!你才哭哩!”莫纹问:“芹妹,你舍不得离开大姐?”“大姐为人太好了!”“芹妹,你跟着大姐好不好?”“不不!我要跟着姐姐,我愿意随姐姐走天涯。”
“芹妹,那我们走吧!”
他们策马南下,过邵阳、下新宁,沿路都有言家人的热情招待,没发生什么事故,也没有碰上前来追踪的黑、白两道上人马。不知湘西是言家的地盘,黑、白两道都忌惮言家,不敢在湘西寻找莫纹生事,还是莫纹在江西武功山的一战,击败了武当派的掌门,以及在湘西虎岭岗的一战,杀得阴掌门中两大绝顶高手俏哪吒和冷血负伤而逃,为阴掌门视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危险人物,从而吓破了阴掌门人的胆,再也不敢盯踪莫纹了?莫纹暗暗纳闷:怎么一路上没有人盯踪着自己?难道没人发现自己?她感到有些反常,说不定在这平静无浪的日子里,有一股更为凶险的急流在等着自己。
是夜,他们就住在新宁城中一间名“如意”的客栈里,一切自有言家的人接待和安排。新宁县,是宝庆府武冈州属下的一个县城,是岭南五岭中越城岭的一个山城,也是湖广与广西交界的一个县城。它南面不远,就是广西境内的梅溪小镇,全县都是数不尽的群峰叠岭,山高谷深、林木苍翠、山道崎岖,山上往往是荒草漫径,云封路断,危险异常。而且越城岭的深山中,不时有强人出没、打家劫寨,连官兵也奈他们不何。梵净山庄逃出来的家奴,以往就经常在这一带出没,成为了无影飞盗俏郎君。
这一夜,莫纹也在安静中度过了。第二天一早,言家在新宁的一位香主,又亲自护送莫纹、小芹、痴儿到湘桂的交界处,说:“五小姐、六小姐,再过去就是广西境内,属下就此告别,望小姐沿路小心。”
“辛苦你了。”莫纹说。
“不辛苦,万一小姐碰上大股凶贼、土匪,请放信号,属下会马上带人赶来。”
“不用了,你放心回去,代我们向四小姐问好,多谢她一路的照顾。”
莫纹等人与新宁言家负责的香主分别后,便纵马在山道上慢走。莫纹打算南下桂林,然后沿漓江而下梧州,到广东的封川县南江口寻找江中一叟韦一江。武林中人遵守诺言,与江中一叟之约会,莫纹不能不去。
谁知莫纹刚过梅溪小山镇,在一处山坡的转弯山道上,就碰上两男一女,似乎专门在这无人之处等候莫纹的到来。一男一女,已届中年,显然是一对夫妇。男的三绺长须,长眉入鬓,神态飘逸,宛如一派宗师,女的英气逼人,眼角眉梢,尽是聪明俊气。莫纹暗暗惊讶,想不到在深山野岭之中,竟然有这么一对人物。她再打量另一位男子,年约二十岁,一脸含怒,直盯着莫纹。
痴儿一见这青年男子,惊愕得“呀”的一声叫喊出来,便掉马要往回跑。小芹拉着他的马缰绳:“少爷!你跑什么?”
痴儿叫道:“我,我怕,你放开。”
“你怕什么呵!有我和姐姐呀!”
“不,不!他会打我骂我的。”
那青年男子喝一声:“兄弟!你还不给我过来?”
“兄弟?”莫纹和小芹都愕异起来,这青年叫痴儿为兄弟,他是什么人?
莫纹问痴儿:“兄弟,他是你什么人?怎么叫你为兄弟的?”
“他,他是我的大哥!姐姐,你千万别叫他将我捉了回去。”
莫纹一怔:“是你大哥慕容明?”
“是呵!”
“芹妹!我们下马吧!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来了!”莫纹说着,一跃下马。
小芹也跟着下马,一边问:“姐姐,他真的是慕容家的大公子吗?”说着,却上下打量着含怒的慕容明,心下暗想:他的相貌,怎么和痴儿的面貌不大相同的?
慕容明冷冷地说:“莫小姐,没想到在下在这里等候你们吧?”
莫纹一笑:“是有点意外。大公子是专程为我而来,还是为寻找令弟而来?”
“既为莫小姐,也为舍弟。”
痴儿叫道:“大哥,我不跟你,我要跟随姐姐。”
慕容明喝声:“糊涂的东西,你少给我开口,慕容家的面子,全给你丢尽了!你还不给我过来?”
莫纹皱皱眉:“兄弟!你兄长来找你了,你就过去吧。”
“不!我不过去,我要永远跟姐姐在一起。”
这一下,弄得慕容明面上十分无光,又恼又恨,不知怎么说才好。
那位聪明俊气的中年美妇摇摇头说:“江湖上人传说,青衣狐狸将慕容家的二公子迷上了,我还不大相信,今日看来,果然如此。莫姑娘,你给这不懂事的痴儿服下了什么迷魂药,使他这么死心塌堪跟随你?连兄长也不要了?”
小芹忍不住喝声:“你胡说什么!?”
莫纹制止了小芹,对中年美妇问:“你看慕容家二公子像服下迷魂药的人吗?”
这时,那一派宗师风度的中年男子说:“夫人,你别乱来,慕容家的二公子并没有服过什么迷魂药。”
中年美妇问:“你看出来了?”
中年男子点点头:“从眼神中可以看出。”
“奇怪,怎么二公子死心跟着她的?”
慕容明说:“翠婶,这并不奇怪,是这妖女以美色诱惑了我的傻兄弟。”
小芹嚷起来:“大公子,请你放尊重一点!”
中年美妇笑说:“你这小丫头,很会说话呵!”
莫纹问:“请问两位前辈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中年男子说:“不敢!区区万里豹,这是拙荆。”
莫纹一听,心头震动:“当今点苍派掌门万里豹夫妇?”
万里豹说:“见笑姑娘了。”
小芹也愕住了。万里豹和他夫人薛翠翠,是当今武林中拔尖的绝顶高手,中原八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敌不住万里豹的无影剑法。而他夫人翠翠,在年青时,就是令黑、白两道上的高手惊震的江湖小杀手(详情请看拙作《奇侠传奇》)。要是他们双双与姐姐为敌,姐姐就危险了。
莫纹施礼说:“原来是万里掌门和薛女侠,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请原谅。”
万里豹回礼说:“姑娘不必客气。”
莫纹说:“两位前辈,大概是来向小女子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吧?”
万里豹说:“最好请姑娘物归原主。”
莫纹会不会按照两位前辈的意图,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物归原主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六九章 再临家族
上回说到万里豹两位前辈要莫纹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物归原主,莫纹顿了一下:“要是小女子现在就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不知前辈有没想到,武林中人会怎样看待前辈?”
万里豹有点愕然:“他们会怎样看待区区了?”
“怎么看待,小女子也不知道,但起码有一点,武林各大门派,疑心前辈意图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万里豹微笑:“这一点不用姑娘担心,区区之心,可对天日,而且武功秘笈,并不交给区区,只交给慕容大公子。”
“前辈自问一下,慕容大公子得到了武功秘笈,能自保吗?先不说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单是中原黑、白两道上的高手,莫不虎视耽眈盯视着这份秘笈。这样一来,不害了慕容大公子?”
“这——!”忠厚老实的万里豹,不知如何回答了。
翠翠笑道:“莫姑娘好伶俐的嘴舌。”
“不敢!小女子只是就事论事。”
“有我们两人,武林中谁敢来惹慕容大公子?”
“是吗?小女子没有记错,当燕老前辈在世之日,阴掌门和一些怀有野心的人,不就是千方百计派人到紫竹山庄卧底?怎么不敢惹了?”
翠翠说:“那他们就是自寻死路!”
“两位前辈就算能保慕容公子一时,能保得他一世吧?”
“我喜欢保他一世又怎样?”
“那么说,两位不是要慕容大公子长住点苍山,就是跟慕容大公子永住紫竹山庄了。武林中人将会如何说?这不是明显想占有这份武功绝学了?”
“我行我素,才不理会别人胡说八道。”
“前辈能办得到吗?”
“我怎么不能办到了?”
“那么说,前辈是要慕容大公子长住点苍山,成为点苍派的一位弟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但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据为己有,也将一个百年的武林世家,吞并得不露一点痕迹。而且还可以向外扬言,说自己为慕容家讨回了一个公道哩,真是名利双收。恐怕碧眼教主,也甘拜下风。”
翠翠笑道:“莫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不妨再多说来听听,你这些道理很动听呵!”
“我说完了又怎样?”
“我担心你以后就不会说话了!”
“小女子明白前辈的意思,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你太聪明了!”
“不敢!小女子只知道自己一死,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永远埋没在荒山老林中,不复再在人间流传,两位前辈不白跑了一趟?”
忠厚老实的万里豹说:“夫人,你别乱来,我们要好好考虑一下。”
“看来,这青衣狐狸的话,是将你说动了?”
“她的话,也有些道理。”
“好呀!那我们回大理吧!”
万里豹又愕然:“我们怎么说走就走?不为慕容大公子讨回他家的武功绝学了?”
“你不怕各大门派怀疑我们想独占么?”
“那,那我们怎么办?”
“这好办得很,就是将狐狸活捉过来,然后通知各大门派的掌门云集到少林寺,逼她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不就什么也了结了?”
万里豹笑道:“对,对,这是一个好办法。”
莫纹说:“我看不好。”
翠翠笑道:“你说来听听,有什么不好?”
“因为小女子不是死人。”
“你是说我们不能活捉了你?”
“不!我是说,我不是一个死人,到时我会说话。”
“你要怎么说?”
“我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们已经取走了。”
“你以为大家会相信吗?”
“不相信也得相信,因为我是给你们活捉了去,早已将藏武功绝学的秘密地方告诉了你们,到时我胡乱说一个地方,大家找不到,我便说你们早已派人前去取走了。”“你——!”万里豹怔住了。
翠翠一笑:“怪不得江湖上人说姑娘狡黠如狐,可惜你忘记了一点。”
“小女子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我夫妇俩在江湖上的声誉。我豹哥从来对人没说过一句假话,是武林中有名的老实人。他的话,没有人不相信。”
慕容明说:“大婶,别跟她多说,将她捉了算了!”
翠翠问:“莫姑娘,你是要我夫妇俩出手呢,还是自己乖乖跟我们上少林寺?”
“你们要联手对付我?不怕武林人士笑话?”
“你太自大了吧,对你,用得着我夫妇俩联手吗?”
痴儿突然跑了出来:“你们不能捉我姐姐的!”
翠翠说:“你这痴儿,她抢走了你家的武功绝学。你还护着她?”
“她没有抢,是我给她的。”
“你干吗给她,她对你很好吗?”
“她当然对我好啦!”
慕容明说:“大婶,你别听我兄弟说的,他是什么也不懂的痴儿,在胡说八道。”
“不不,我没有胡说,是真的。”慕容明火了,走过来给了痴儿一个耳光:“你这糊涂的东西,还不给我站开。”
这一巴掌,打在痴儿的脸上,却像打在莫纹心上似的,隐隐发痛。要是别人,莫纹早已一剑就将这只打人的手砍了下来。但他是痴儿的兄长,莫纹只有沉下脸不出声。小芹忍不住了:“你怎么打人?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慕容明平时对弟弟颇为友爱,同情他天生缺陷,往往也迁就他。但今日之事,他不能迁就了,一时火起,刮了他一巴掌,事后也有些后悔。但总得保持做兄长的威严。他不能去安慰痴儿,更不能在众人面前丢面子。现在见一个小丫头居然敢指责自己的不是,十分恼怒,朝小芹喝声:“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用不了你来多嘴!”
小芹说:“胡乱打人,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
莫纹说:“别多说了,芹妹。”
翠翠说:“慕容公子,你带令弟到一边去吧,别再让他和妖女混在一起了。”
慕容明一把抓住了痴儿:“兄弟,跟愚兄走!”
小芹冲着翠翠说:“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谁是妖女了?”
翠翠突然身形一晃,以不可思议的敏捷,“啪啪”两声,左右刮了小芹两个耳光。小芹愣了愣:“你敢打我?”
翠翠身回原地:“小丫头,这是给你的一次警告,以后千万不可在我面前乱说话!”
小芹正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她也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耻辱,不管对手是不是多年成名的人物,她“嗖”的一声,利剑出鞘,也以快速的行动,向翠翠刺去,剑法辛辣、刁狠。
翠翠想不到小芹居然敢向自己出手,要不是自己的幻影身法闪得快,险些给小芹刺中了,她感到讶然:“小丫头,你是找死了?”
小芹怒极,也不答话,一连快速的刺出几剑,剑法刁狠而奇诡,一个小女孩,竟然有如此上乘的剑法,又使翠翠惊讶不已。翠翠一连闪开了小芹的几招后,出手还招了,只出剑三招,就将小芹逼了开去。满以为这小女孩知难而会停手,自己也不去追赶。谁知小芹似疾燕般的,骤然又飞了回来,人到剑出,险些又刺中了翠翠。
翠翠有些恼火了,一边出招一边说:“小丫头,这是你自寻死路,别怪我了!”也一连抖出几剑,如影随形,逼得小芹手忙脚乱,万里豹说:“夫人,剑下留情,别伤了这小姑娘!”莫纹也正想出手解小芹之危,谁知有一个人比她更快,那是痴儿。
痴儿见小芹有危险,挣脱了慕容明的手,不知死活地跑进了两人的剑光之中,嘴里喊着:“别打!别打!”一边毛手毛脚要去抓两人的剑。
这样一来,不但小芹和翠翠都给痴儿打乱了剑法,害怕伤了痴儿,就是莫纹、万里豹和慕容明都吃惊了,认为这个不知危险的痴儿,不死也必断手断脚。
两条快速的人影骤然分开,剑光消失,众人一看,痴儿浑身上下的衣服,给剑削得支离破烂,而小芹和翠翠手中之剑,不知怎样,全落在了痴儿的手中,痴儿却木然立着不动。
莫纹首先惊叫起来,一下跃到痴儿的身边,情急意切地问:“兄弟,你怎样了?”其次是小芹奔了过来:“少爷,我的剑没划伤你吧?”第三是万里豹飞身而至,说:“你们先让开,让我看看他伤了哪里,能不能救好。”
翠翠和慕容明一时惊呆了,不敢过来看,翠翠心想:万一这痴儿死了,自己怎么向他的父母交代?自己本来是为慕容家夺回武功绝学,反而将痴儿的一条命夺去了,她感到自己那一剑劈下去,别说是不会武功,毛手毛脚来夺自己剑的痴儿,就是一流的武林高手,也没有不死的。
痴儿一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小芹哭起来:“少爷,要是你死了,我也不活了!”莫纹顿时双目皆赤,盘龙剑出匣,厉声对翠翠说:“你赔我兄弟一条命来!”
万里豹说:“莫姑娘,请冷静些,慕容二公子没有死,也没有伤,他只是一时惊恐晕了过去。”
莫纹又是惊愕:“他没有死?”她感到这不可能,她明明看见痴儿冲进了如网的剑光中去,双剑都从痴儿的身体一穿而过,能不死?那除非是奇迹。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敢望上一眼痴儿。好一会,听到四周没动静,她睁目一看,果然痴儿没有死,在万里豹的真气输入之下,已坐了起来,双目茫然地望着四周。
小芹破涕而笑,高兴地说:“姐姐,少爷真的没有死呵!”她脸上仍带泪痕。小芹天真直率的个性,真像个孩子,哭来得快,笑也来得快。
翠翠和慕容明一听,心头上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莫纹不放心,亲自查看了痴儿浑身上下,痴儿一身的衣服已给剑尖、剑刃挑破划开,而手脚表皮只有一两处隐隐留下几道浅浅的剑痕,也渗出一些血丝,浑身上下却是完好无缺。她既高兴又埋怨地说:“兄弟,你以后别这么傻了,你只有一条命,给阎王收了去,就要不回来了。”
痴儿说:“姐姐,我是心急,想劝小芹别和翠姨姨打架呵!”
小芹说:“少爷!有你这样劝法的吗?”
“不这么劝,那怎么劝?”
“好了,少爷,我扶你到一边去。”
这些情景,万里豹和翠翠以及慕容明都看得清清楚楚,感到莫纹和小芹,对痴儿的关心,出于一片真情,没有半点虚伪和做作,怪不得痴儿会死心塌地跟随她们,见她们有危险,不顾自己安危跑去相救,痴儿和她们之间的情感,是人间至真至善至美的情感,任何人怎么也分不开的。他们已达到了情感相融,生死之交的境地了。万里豹和翠翠是过来人,更深深理解体会这种情感。尤其是翠翠,更深有感触,自己当年追求万里豹。舍生忘死,不正是这样?她感到不明的是,自己当年追求万里豹,首先是看中了万里豹那高尚的人品,更仰慕万里豹的武功。可是莫纹看中了这痴儿什么?要武功没有武功,论人品没有人品,一个痴儿,只是随意而为,根本不可能谈到人品和道德的。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这也不可能,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她不是已得到了么?既然得到了,还要这什么也不懂、形同小孩的痴儿干什么?论相貌、身材,单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明,就比痴儿强多了,这妖女真不知图痴儿什么。
可是痴儿的不死,更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疑问。痴儿不但没死,反而在刹那间,将双方手中之剑全夺了过来。是小芹和翠翠在突然之间,见痴儿闯了进来,大家都害怕伤了痴儿,心慌意乱,意外地给痴儿抢了去?还是痴儿有令人难察的莫测武功?这又似乎不可能。痴儿闯进剑光的身形和步法,完全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当时,大家都在担心痴儿的生死而没去注意。现在事情已过去了,大家都想起来,都感到惊奇:是什么原因?是偶然?就连武功奇高,一代宗师的万里豹,也一时说不出什么原因来。
莫纹这时冷冷地盯着翠翠说:“一位武林中成名的人物,居然向一个天真无知的晚辈出手,欺负一个武功不高的小女孩,不害羞吗?好!我来领教翠前辈高招。”莫纹将痴儿手中翠翠的剑夺了过来,掷给了翠翠,“前辈!请出招吧!”
翠翠多少给莫纹说得有点面红耳热,但她一向高傲,受不了莫纹这般的轻蔑,凤眉扬了扬:“好!听说你曾击败了武当派掌门人青松道长,我也要看看你的剑法有多好!”
痴儿睁大了眼睛:“姐姐,你还要和翠姨姨打架吗?”
“兄弟,她欺负了芹妹,我要吐一吐这口冤气。”
“姐姐,你不打好不好?”
“兄弟,你放心,我不会杀了她,但我一定要教训她,以免她目中无人。芹妹,你将兄弟带到一边去,别让他再跑了过来。”
小芹说:“好的,姐姐。”她拖了痴儿,“少爷,我们快走,别在这里挡道。”
翠翠也恼了:“好啦!我看你这青衣狐狸怎么来教训我。”
万里豹连忙摇手说:“莫姑娘,我们之间,能不能不交手?”
莫纹扬眉问:“不交手?你们能让我们离开这里?”
万里豹又一时为难了。没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能放莫纹离开吗?那不白来一趟了?他顿了一下说:“莫姑娘,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回给慕容大公子,我们好来好去,不更好么?”
莫纹说:“当然好啦,前辈不费吹灰之力,只动动嘴,就将武功绝学拿了去,而我呢?就不好了!”
“姑娘怎么不好?”万里豹身为一派掌门,是当今武林中、极负盛名的一位武林绝顶高手,他的一句话,几乎在武林中没有人不敢听从的。可是他偏偏碰上了敢傲视武林、不崇拜权威的莫纹,根本不买他的帐。而他又偏偏没有半点武林权威的架子,仍那么忠厚老实,别说万里豹是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就是其他任何门派会帮的头头,听了莫纹的反唇相讥,也不能不生气的。万里豹不但不生气,反而虚心询问。所以说,万里豹不愧为一代武林中的奇人。他这不是出于涵养功夫极好,而是出于天性。
莫纹问:“万里掌门,你知不知小女手为了这些武功绝学,花了多少心思,流了多少汗水和鲜血,闯过了多少次鬼门关,才辛辛苦苦得来,我能那么轻易交出去吗?”
莫纹说的是由衷之言,除了她没有得到真正的慕容家武功绝学外,她为了报答墨明智的大恩,的确是花尽了她的心血,几次从生死线上闯了过来的,但她心中的隐情,除了向千年女鬼、黑鹰说了之外,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她不愿也不想去说,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她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忍受被师门驱逐的痛苦,及至委身于痴儿,也不愿说出去,现在,她怎能将武功绝学交出去?别说她没有,有,也不会交。不然,她一番心血将付于流水。
万里豹问:“那姑娘想怎样?”
翠翠嚷了起来:“你是不是好心得昏了脑袋啦?她的话比一字还浅,就是不交,只能在武功中较量过。豹哥,你闪开,我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
万里豹一时也像痴儿般问:“不交手不行吗?”
翠翠说:“你闪开!妖女,出招!”
莫纹也不答话,说声:“看剑!”话出剑也出,只见一道剑光,如流光逸电,破空而出,顿时剑气森森,杀意逼人。奠纹知道翠翠在二十多年前,就是江湖上一个成名的女侠,先是自称为江湖小杀手,后来武林中人送她一名为“西南一剑”,足以说明她剑法的高超。她的剑法,剑意莫测,招式歹狠,剑出必见人血。刚才要不是痴儿突然扰乱了她的剑法,小芹必然为她刺伤。所以莫纹一出剑,就是梵净山庄飘云剑法中一奇变的凌厉招式,一剑刺出,便罩住了翠翠身上的五处要穴。
翠翠一见这剑刺来,已达到了剑法中的上乘佳境,人剑合一,剑由人意,意到剑到,不由心头凛然,不敢以一般的无回剑法招接,而是以无影剑法招接,一剑挥出,宛如虹垂天边,“当”的一声,双剑相碰,火星进射四飞,不但接住了莫纹一剑,也化解了莫纹的剑意。双方都各自一怔,骤然分开,各自看看手中之剑有没有损缺。
翠翠的一把宝剑,是青虹宝剑,可断金切玉;而莫纹的一把剑,却是冷月玄霜盘龙剑,由玄铁练成,剑出寒气生,无坚不摧,原属于一代女侠甘凤凤所有,不知黑鹰从哪里得来,将它送给了莫纹。宝剑对宝剑,双方见对手兵器全无缺损,都各自吃惊,急忙看看自己的剑。一看,也是全无缺损,心也放了下来。这一次剑的相碰,不但是剑法较量,也是内力的较量,双方都感到对方的内力深厚。莫纹没有怎么惊讶,对方的剑法,内力早已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翠翠却惊讶了,莫纹内力之深厚,大出自己的意料,但梵净山庄的飘云剑法,她却是早已见过的,只是感到莫纹的剑法,比当年自己相识的紫衣姐姐的剑法还胜出一倍。心想:这丫头有如此的剑法和内力,怪不得中原一剑、武当派掌门青松道长败于她的剑下了。
两人略歇一会,再度交锋。霎时间,剑气纵横,变幻万千,满坡尽是剑光闪闪,时而骤分骤合,合时爆发出一连串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分时悄然无声,只见剑光游动,如流光,如电闪。小芹、慕容明看得惊愕不已,痴儿眼定定的看着,连一代奇侠剑客万里豹,也看得吃惊异常,因为他看出了莫纹使出的不单是梵净山庄的剑法,而是融汇了西门剑法的招式,往往在翠翠无影剑法占上风时,便立即给莫纹如奇峰突出的西门剑法破解得干干净净。
万里豹越看越感到惊讶,双万虽然是并力交锋,上乘剑法招式源源不断抖出来,仿佛双方并未尽全力,剑下尚有留情,双方都不想置对方于死地。莫纹他不了解,但翠翠,他却是了解的,与人交锋,翠翠从来剑出无情,不见血不收剑回鞘。他意识到,表面上,她们两人是生死相拼。实际上是较量剑法,互相喂招,比试武功。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两人交锋时,万里豹还十分担心,他不想翠翠伤了莫纹,但也不想莫纹伤了翠翠,必要时,他就要出手制止。现在,他略为放心了。
在莫纹来说,她虽然恼恨翠翠无端端刮了小芹两个耳光,她在为小芹出气,教训这位前辈。但她听到痴儿称她为翠姨姨,看来她与慕容家的关系深厚,怕伤害了翠翠,伤了痴儿之心,令慕容家今后难做人。何况翠翠是带着慕容家的大公子来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论在情在理,都是对的。这样,她就出剑留有余地了。而翠翠,不知为啥,大概是惺惺相惜吧,她十分欣赏莫纹的性格,也看出莫纹不是江湖上人所传说的女魔头,何况她还与梵净山庄的紫衣侠女有姐妹之情,不愿伤了梵净山庄的人,所以也没有出尽全力。尽管这样,双方仍不敢掉以轻心,都提防对方伤了自己。
转眼之间,她们交锋过百招,仍不能分胜负。这是莫纹行走江湖以来,第三次碰上最为厉害的劲敌。第一次是碧眼教主,第二次是青松道长,第三次是翠翠了。翠翠武功可能不及碧眼教主,但比青松道长略高。至于其他劲敌,如阴掌门的俏哪吒、江南一剑公孙骏,以及什么金佛爷,统统都在莫纹之下。翠翠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碰上莫纹这样的劲敌。因为西南武林中没有人能接过她三十招。现在莫纹竟与她交锋超过一百招,她仍不能取胜。
翠翠似乎感到自己不能支持了,而莫纹似乎仍剑意未休,招式如长河之水,挟带奇峰怒浪,滚滚而下,莫纹娇叱一声:“小心了!”人如旋风,剑如光团,撕破了翠翠的剑光之网,骤然切入,真是快如迅雷一击,霎时人影骤分,人影剑光同时消失。莫纹汗透青衫,云发紊乱,飘然落在山坡一侧,而翠翠原地木然而立,目露惊讶,手腕一点鲜血渗出,一代聪明机智的侠女,竟然败在莫纹的剑下。
莫纹拱拱手说:“翠女侠,承让了!”
翠翠点点头:“不错!我是技不如人,败在你的剑下。”
万里豹和慕容明双双过来,一个关心地问:“夫人,你没事吧?”一个情急地说:“大婶,伤得怎样了?小侄身上有九转金创还魂丹。”
翠翠苦笑一下:“你们放心,我没事,只是给剑尖挑破一点皮,用不了服药。”
万里豹看了一下,翠翠的手腕给莫纹的剑尖轻点了一下,显然是莫纹剑下留情,及时收剑,没有挑伤筋脉。他以感激的目光望着莫纹,惊讶地问:“莫姑娘,你是不是学到了慕容家的西门剑法?”
慕容明一怔:“她学到了我家的西门剑法?这不可能!”他知道自己家传的西门剑法:除了招式外,还得要内力深厚才行,并且更要得到自己奶奶口传的心法,才能学得到,单凭剑谱,只能学到一些招式,不成为真正的西门剑法。自己正是由于内力不深厚,奶奶没有将心法传给自己,才没真正学到西门剑法,学的只是一些招式,真正精湛制敌的招式,自己就无法抖出,所以他才说出“不可能”这句话。
万里豹说:“慕容贤侄,我要是没有看错,她是学到你家的西门剑法了!”
“真的!?”
“要不是西门剑法,别的剑法,可以说没法破解我的无影剑法,顶多只能接我的剑招。”
慕容明不知如何说明,难道是爷爷将心法传给这妖女了?这更不可能。万里豹再问莫纹:“姑娘,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
莫纹问:“万里掌门,你想听小女子的真话还是假话?”
“区区当然想听真话,听假话干吗?”
“那小女子告诉你,我学这套剑法时,根本不知道它是西门剑法。”
“不知道?你不是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中学到的?”
“没有。不信,前辈可以问问慕容大公子,能不能从剑谱学到。”
万里豹问慕容明:“贤侄!她说的是不是这样?”
慕容明说:“大叔,的确是这样,没有我爷爷和***口传心授,单从西门剑谱,学到的也只是一些不连贯的招式,不能起克敌制胜的作用。”
“这就奇了,难道我看错了?”
翠翠说:“豹哥,错不了,你出手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唔!不错,我要试试。”万里豹转对莫纹说:“姑娘,区区要领教你的剑法了。”
“万里掌门,原来你们虽然不联手攻我,却用的是车轮战术。”
万里豹愕然:“姑娘怎么这样说?”
“万里掌门,你就是能战胜小女子,武林人士会怎么说?会怎么看你?”
“这关他们什么事了?”
“关系可大了!掌门作为一派宗师,在武林地位极高,声望极重,名誉、人品极好,却用这样阴险的办法战胜小女子?那么,武林群雄就会以另一种目光看待掌门了。”
“姑娘误会了,区区只想试试姑娘的剑法,是不是西门剑法而已,并未想过战胜姑娘。”
“既然这样,那掌门不必试。”
“不必试?”
“是呀!不必试,小女子可以告诉你。”
“姑娘用的是什么剑法?”
“有的人说小女子的剑法是西门剑法,到底是不是,小女子也不知道。”
万里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好。翠翠说:“豹哥,你叫这妖女作弄了!”
“她作弄了我?”
“豹哥,这妖女的话,根本不可信,世上那有连自己所学的剑法都不知道的?”
“唔!不错!”万里豹转向莫纹:“你为什么要作弄我?”
莫纹说:“小女子说的是真心话。”
翠翠说:“豹哥,你别跟她多说,试试,就什么都知道了。豹哥,你不是一直想和西门剑法交锋吗?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啦!”
原来自从万里豹学会了无影剑法后,与各门派的剑法都交锋过,唯独就是没有与西门剑法交过锋。而且自己师父所创立的无影剑法,似乎是专为西门剑法而创立的,看能不能与西门剑—争雌雄。可惜万里豹一直没有机会。—来他生性并不好斗,不想去争什么雌雄,更不会冒冒失失去找慕容家的墨大侠、燕女侠比试武功;二来慕容家对自己父母、师父都有过恩,对他们他只有敬重,那能无端端上门找慕容家的人比武过招?所以他一直在心里引以为憾。现在经翠翠这么一说,心活动了,对莫纹说:“请姑娘出招!”万里豹并不是想争什么高下,只想看看无影剑法能不能接得了西门剑法。
莫纹说:“小女子自问不是掌门的对手。”
翠翠笑问:“妖女,你不是自视甚高么,怎么不敢与我豹哥交手了?怕输不起?”
“这不是输不起之事,小女子有自知之明,明知不敌,又何必献丑?”
翠翠说:“好呀!那你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
翠翠和莫纹,可以说是武林中两代人,武功相近,性格也相近,一个是聪明机变,一个是狡黠过人,正是棋逢敌手,斗智斗力,各有千秋。莫纹处处想避开万里豹,不与万里豹交锋;一个是处处逼紧,不容莫纹不交锋。翠翠是看准了莫纹的用意,也摸透了自己丈夫的性格,叫她这么一说,莫纹和万里豹想不交锋也不行了。在较量武功上,翠翠一时大意,败在莫纹剑下,现在斗智,她却占了上风。她们两人,都在利用万里豹的弱点:忠厚老实。现在翠翠用话一逼,将莫纹逼出来,莫纹说:“这个小女子办不到。”
“办不到就交锋呀!”
“小女子败了,就要交出来?”
“妖女,所以你要尽力而为了,别叫我豹哥击败了你。”
“万—小女子侥幸取胜呢?”
“那我们就拍手而走。今后就不再管你的事。”
“你们就这么走,那不是很占便宜吗?”“妖女!你不是想杀我们吗?”
“小女子不敢,只求两位前辈答应小女子一件事。”
“好呀!你说来听听。”
“帮助小女子,消灭阴掌门。”
“妖女,你这个算盘打得很精呵!消灭了阴掌门,就没人与你再争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不!消灭了阴掌门,小女子当着武林群雄面前,将武功绝学双手交给慕容大公子。”
万里豹欣喜:“莫姑娘放心,不论是胜是负,区区夫妇,都会协助姑娘消灭阴掌门,希望姑娘别食言。”
翠翠说:“豹哥,你又上她的当了!”
万里豹愕然:“我怎么上她的当了?难道莫姑娘会食言?”
“食不食言,我现在还不敢说,但我起码知道,这一次你就是胜了,她也不会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她以后交出来也行呵!”
“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消灭阴掌门?”
“夫人!我们与莫姑娘联手,再邀请中原各大门派,一齐对付阴掌门,那阴掌门不就很快会被消灭吗?”
翠翠向莫纹眨眨眼睛:“妖女,这下你满意啦!”
莫纹笑了笑:“多谢两位前辈。”
“哎!你先胜了我豹哥才好说话。”
“小女子会尽力奉陪。”
万里豹疑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豹哥,别多问,快比武过招吧。”
莫纹说:“万里掌门,小女子出手啦!小心!”莫纹第一招。就抖出了西门剑法的玉女投梭,真是快如飞矢。
万里豹一见惊喜,这的确是西门剑法的招式,说声:“好剑法!”身形略闪,以指代剑,几乎是后发先至,直取莫纹身上要穴,莫纹感到万里豹这一招不但奇诡异常,指劲更是声威夺人,逼得自己后跃开去,然后又似疾鸟般扑来,一招麻姑献桃,直挑万里豹的天突穴位。万里豹高兴得如见奇珍异宝,情不自禁以无影剑法还招,他盼到了自己多年来的愿望,能与西门剑法过招了。
莫纹从翠翠的眨眼和说话当中,心领神会翠翠的用意:一定要以西门剑法与万里豹交手,别令万里豹失望,所以她抖出的尽是西门剑法的招式。刹那间,双方便交锋了十多招。只可惜的是,莫纹只学到西门剑法的十多招而已,并不是西门剑法的全部。这十多招西门剑法,加上莫纹的融汇贯通,与飘云剑法配合,起到奇峰突起的变化,对付其他一流的上乘高手,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但用来对付碧眼教主和万里豹这样拔尖的绝顶高手,却是不行,也应付不过来。何况万里豹的武功比碧眼教主还胜一筹,一身真气,举世少有,武林中除了墨明智,就轮到万里豹了。他举手投足,都变成了凌厉无比的上乘招式,莫纹要不是真气深厚。恐怕两三招之间,就给万里豹的指劲逼得喘不过气来,那根本就不用交锋。
十多招过后,莫纹又只好将那十多招西门剑法,重新抖出来,但已是捉襟见肘了,勉强应付万里豹的招式。万里豹一招凌厉的剑招抖出,喝声:“姑娘小心!”剑招如迅雷闪电,破云穿出,直指莫纹的膻中穴,指劲指风,也同时将莫纹手中之剑震开。莫纹已无法闪避,心想:这一下我完了!万里豹一见莫纹已无法闪避,发出的剑招也无法收回,急忙化指为掌,轻按在莫纹的两乳之间,虽是轻按,也有四成的功夫,一下将莫纹拍飞,横摔了出去。
这一出人意外的突然变化,除了慕容明,众人都吓坏了。万里豹想纵身将莫纹提回来,以免她摔到山下摔死或摔伤,可是蓦然之间,一条黑影突现,凌空将莫纹抱住,缓缓飘落下来。
众人一看,惊讶极了,抱住莫纹的是一位蒙头蒙面,只露了两只精湛眼睛的黑袍人,见莫纹嘴角沁出一丝鲜血,显然,莫纹已受了内伤。黑袍人以一掌按在莫纹的心胸上,以自己一身真气输入莫纹体内,冷冷地对万里豹说:“阁下要与她比试剑法,一年之内,老身再打发她上点苍山登门讨教。”这黑袍蒙面人,是一位声音带沙哑的老妇。
万里豹惊问:“前辈是谁?”
“千年女鬼!”
话落人已去,万里豹只见那千年女鬼,抱着莫纹,已消失在荒山密林中,多俊的轻功,连会幻影魔掌的万里夫妇也自叹不及。
痴儿却跳了起来:“小芹,我们快去追姐姐!”他拖住小芹,往山下密林中跑去了。
慕容明急叫喊着:“兄弟!兄弟!”要起身追去,翠翠说:“贤侄!别追了!就是追上了,你兄弟也不会跟你了,跟我们回点苍山吧。”
“大婶,我兄弟可不懂事呵!”
“放心,那个小丫头,机灵古怪,武功又好,她会照顾你兄弟的。”
万里豹问:“贤侄,你没看出那精灵小丫头的武功,出于何门派?”
“小侄愚昧,看不出来。”
“她的剑法,是当年玉罗刹的剑法,其中也有时家剑法的招式。”
慕容明一时傻了眼:“是玉婆婆的门下弟子?”
“就算不是,也与玉前辈极有渊源,你兄弟有她,有莫姑娘照顾,不会吃亏的,所以你放心好了。”
翠翠在旁问:“贤侄,那自称千年女鬼的是谁?”
“我不认识。”
“声音也听不出来?”
“小侄真的听不出来?”
“她不是你慕容家的人吗?”
“小侄家中,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的!”
“这就奇怪了,她怎么会你家的西门剑法?”
慕容明惊震了:“她会我家的剑法?”
“贤侄,你没听到她刚才所说,一年内,她会打发莫姑娘上点苍山找你豹叔比剑?显然,莫姑娘的西门剑法,是她传授的。”
“不可能,我家的剑法,从不传外人。”
万里豹说:“夫人,别太过武断了,说不定那前辈,传的是另一门剑法,可与我们的无影剑法相媲美。”
“好呀!豹哥!我们打赌好不好?”
“夫人,这有什么好赌的?人走了,我们也回云南吧。”
“豹哥,我们不去追踪她们?”
“她既然说一年之内来点苍山寻找我们,我们又何必去追?”
“看来这一次,我们是空跑一趟了。”
于是他们三人,离开越城岭,转回云南,山坡上只留下那三匹空马。这三匹空马,见四野无人,便往来时的道路上奔驰。正所谓老马识途,它们奔回了湘西言家在东安县的堂口……
千年女鬼又将莫纹带回到桂北群峰,那无名山谷的地下岩洞中,莫纹得千年女鬼一股真气输入体内,内伤已好多了,起身下拜:“多谢老前辈相救之恩。”
千年女鬼说:“丫头,以你现有武功和功力,顶多只能侥幸击败那机灵的江湖小杀手,要胜万里豹,简直是不自量力。”
“小女子也自知不敌……”
“既然不敌,干吗不溜走?让他击伤了你?江湖上人,不是称你狡黠如狐狸吗?”
“小女子走是可以,但身旁有我那兄弟和小芹妹,小女子不敢丢下他们不管。”
“那个痴儿,你还顾他干什么?”
“老前辈,小女子宁愿死,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前辈上次不是要小女子好好照顾我傻兄弟么?”
“这痴儿不知哪一世修的福,有你这个丫头这么照顾。丫头,今后在这岩洞里,你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要去理,安心练武,老身要将一身的武功,悉数全传给你。你今后不但可以对付万里豹这小子,也可以对付碧眼教主老魔了。”
“多谢老前辈厚爱,小女子恐怕目前不行。”
“什么?你不想学老身的武功?”
“前辈别误会,小女子只是想去寻找我那兄弟和芹妹,丢了他们,小女子恐怕难以专心练武学剑。”
“你放心,痴儿会带你那芹丫头寻来这里的。”
“我兄弟会寻来这里?”
“你别忘了,这处秘密岩洞,还是他带你进来的。这里有一颗药丸,你服下好好休息,对你的内伤有好处。”
“多谢前辈。”
莫纹接过药丸服下,遵循千年女鬼的话,在她原先住过的石室内休息。似乎这药丸有宁神定惊催眠的作用,莫纹很快地入睡了。当她醒过来时,便听到室外大厅上,有人在叽哩呱啦地讲话,一个少女清甜的声音说:“这个岩洞好大呵!”又一个沉而响亮的声音说:“它当然大啦!”
莫纹一听,这不是小芹和痴儿的声音?这个痴儿,真的带小芹寻来这里了。奇怪,痴儿什么也不懂,他怎么能在崇山峻岭中寻到这个无名的山谷来?要是他能识方向,辨地形,他当时怎么会迷失在罗城荒郊上,不知回紫竹山庄?莫纹不由在心里又升起了一层疑云。
小芹在大厅上说:“喂!少爷,姐姐是不是在这个岩洞?”
痴儿回答说:“我不知道。”
“哎!少爷,那你怎么带我到这个地下岩洞里来?”
“因为我和姐姐曾经在这个岩洞见到那个千年女鬼。”
“你肯定她会带姐姐来这里了?”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
莫纹听到这里,开门走出来,大厅内那颗夜明珠已摆在石壁上,整个岩洞照得如同白日。
小芹听到响声,回身一看,是莫纹,惊喜得似小鸟般扑进了莫纹的怀中:“姐姐,你真的在这里呵!我还以为少爷带错了路哩!”
莫纹见了他们,心头也涌出说不出的喜悦,莫纹感到自己与小芹、痴儿三人已是相依为命了。莫纹举目无亲,只有小芹和痴儿,紧随在自己身边。她慈爱地摸抚着小芹的秀发,像温柔的姐姐一样,问:“芹妹,你怎么会摸到这里来了?”
“姐姐,是少爷带我来的呀!”小芹像小猫似的依偎在莫纹的身边。
“万里掌门夫妇没捉你们?”
“没有呵!少爷见姐姐给人抱走,就拉着我一路追来了,可没有去注意他们。”
莫纹一怔:“芹妹,你们进岩洞时,有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着你们?”
“姐姐,你放心,我注意到了,没有人跟我们来。”
“芹妹,你怎么知道没人跟踪?”
“因为少爷告诉我,藏姐姐的岩洞就在山谷中,我怕有人跟来,在山谷的乱草中伏了好一会,注意四周的山头和山坡,没发现有人,才悄悄地跟着少爷摸到洞口,而且还在洞口倾听了一阵才走进岩洞。”
莫纹放心了:“芹妹,你对在江湖上行走的事很有经验呀!”
“姐姐,我曾跟随我们老夫人在江湖上行走多次,是老夫人教我的,说出门在外,应时时小心谨慎。”
“怪不得时老夫人将芹妹派来跟着我兄弟了。”
莫纹见痴儿憨憨在一旁笑,神态十足像一个大孩子,心想:这么一个痴儿,会是一位武功极高的高手?她又有点怀疑自己的想法了。问:“兄弟,你站在那里笑什么?”
“我见姐姐高兴,心里也高兴。”
“兄弟,你怎么能找到这里来的?”
“我见那老太婆抱着你向这个山峰跑,我就朝这个山峰跑来了。”
“你知道这个山谷在这山峰下?”
“我不知道,小芹带我跑上了山峰,就不见了姐姐和老太婆,心里想哭。后来看看这山谷,我记得我曾经在这山谷玩过,也知道山谷草丛乱石中有一个岩洞,所以就跑来寻姐姐了。”
“万一我不在这岩洞里呢?”
“那,那我只好到处去找姐姐了。姐姐,那个老太婆呢?她没在这里?”
“我不知道,大概她出去了吧。”
“姐姐,那我们离开这个岩洞吧。”
“离开!?兄弟,我们恐怕有一段长日子要在这里住下。”
痴儿睁大了双眼:“在这里住下?”
“兄弟,你以前不是喜欢在这里么?在这里住下不好?”
“姐姐,我怕那老太婆。”
“你怕她什么?”
“她,她很可怕,样子又凶恶。”
小芹问:“少爷,她真的凶恶?”
“凶恶!凶恶极了,我实在怕她。”
“少爷,你不能像逗言老夫人那样逗她高兴吗?”
“不,不!她不会高兴的,也不会笑。”痴儿说到这里,又四下望望,压低声音说:“她,她恐怕真的是个鬼。”
小芹说:“鬼会在白天出现吗?”
“你没听说她是个千年女鬼么?千年女鬼,当然可以在白天出现了。”
莫纹笑道:“兄弟!别胡说,别将小芹吓坏了。”
“不是鬼,那她怎么不会笑的?只有鬼才不会笑。”
小芹问:“少爷!你见过鬼了?”
“见过,见过!”
小芹睁大双眼:“真的?”
“真的!小芹,我不骗你,所有鬼都不会笑,一张脸白渗渗的,没有肉,能笑吗?”
“少爷!你别吓我。”
莫纹笑着戳了小芹一下:“你这丫头,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也不害怕,怎么反而怕起鬼来?”
“姐姐,那不同,鬼没影没踪,也不知道它几时会出现,面孔白渗渗,舌头伸得长长的,怎么不害怕?”
“丫头,你几时又见过鬼了?”
“我没见过,但我从画上见过。”
“怪不得时老夫人说你这小脑袋,装的尽是些稀里糊涂的东西,也怪不得我说我是狐狸精,你也相信了。那你现在还怕不怕我这个狐狸精的?”
小芹笑起来:“我当然不怕姐姐啦!”
“丫头,我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那都是些和尚、道士们吃饱饭没事干,想骗人钱财,才胡编出这么些妖魔鬼怪来。”
“那少爷怎么说见过鬼的?”
“他痴,你也痴吗?我才不相信他真的见过鬼了!”
小芹问痴儿:“少爷,你是不是见过鬼了?”
“我,我,我也是听家中一些嬷嬷姥姥们说的。”
“哎!少爷,你怎么吓我了?”
“我,我没有吓你,因为我也害怕。”
莫纹说:“好了,芹妹,我们去厨房弄饭吃吧。”
“姐姐,你的伤全好了?”
“好了!那位老前辈不但将她身体内的一股真气输入我体内,还给我服了一颗药丸,睡了一觉,不但内伤全好了,还感到分外有精神,只是感到肚子饿了,想吃饭。”
小芹笑道:“那不用姐姐动手,我自己一个人弄饭就行了。”
痴儿说:“你会弄饭吗?”
小芹说:“我怎么不会弄饭?五六岁我就学会煮饭了,十多个人的饭,我也煮过来。”
莫纹说:“芹妹,我知道你能干,但在这岩洞里,你还陌生,不知道地方,我们姐妹俩一块弄饭吧!”
痴儿问:“姐姐,那我呢?”
“你呀,辛苦了,就在这大厅坐着等饭吃好了!”
“不,不!我一个人害怕那老太婆,我和你们一起弄饭吃。”
小芹笑问:“你会弄饭吗?”
“我怎么不会?我弄饭时,你还没有出世呢!”
莫纹笑问:“兄弟!你不是去年才学会弄饭的吗?怎么芹妹还没有出世了?”
“唔!姐姐,我怕那老太婆,我不愿一个人坐在这里。”
小芹问莫纹:“姐姐,那位老前辈可怕吗?她很凶恶?”
“芹妹,你别听兄弟胡说,那位老前辈,行为是与一般人不同,不苟言笑,为人严厉,但并不凶恶,其实她心肠很好的。”
“原来这样,怪不得少爷怕她了。”
“好了!我们三个人一块弄饭吃,兄弟,你去捉一条娃娃鱼回来。”
痴儿见自己有工作做,高兴极了,跳起来:“姐姐,我去!”
“小心,别滑倒了!”
莫纹带小芹走进厨房,这个厨房,跟莫纹离开时一样,没有变动,但打扫得干干净净,水缸里有水,米缸里有米,油盐酱醋,样样齐全,一些坛坛罐罐中,还有腌肉、咸菜,好像专门为他们的到来而购买的。
小芹惊讶:“姐姐,这岩洞是那老前辈的洞府吗?好像什么都有呵!”
小芹的问,又引起了莫纹的思疑,说是那老前辈的洞府吗?可是黑鹰也在这山谷中出没过。而且这岩洞,还是黑鹰带痴儿进来的,这岩洞是黑鹰的,还是那老前辈的?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一家人?可是黑袍老前辈却是为报慕容家之恩而出现的,黑鹰却是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似乎不像一家人了。再不然,他们是一对互不相犯,性格各异的武林奇人,在这岩洞里各有各的地方,或者是一对互相斗气的冤家。总之,在这神秘的岩洞中.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莫纹只好随口应着小芹:“大概是吧。”她俩淘米、升火、切菜、弄饭。痴儿却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莫纹见他两手空空,神情慌张,问:“兄弟!出了什么事了?”
“那,那,那老太婆来了。”
“哎!我还以来出了什么事!芹妹,我们去拜见这位老前辈。”
“好的,姐姐。”
莫纹带小芹从厨房里出来,果然见那位自称“千年女鬼”的黑袍老妇坐在大厅上,仍然是蒙了面孔,只露出一双眼睛。
黑袍老妇看了莫纹一眼:“丫头,你的内伤全好了?”
莫纹深深一礼:“多谢前辈,小女子的伤全好了!”
“唔!从明天开始,我要传你武功。一早,出洞到山峰练气功,然后回洞,开始传你剑法,你便在洞中练剑。丫头,老身传人武功,是非常严厉的,你可不能分心偷懒。”
“是!前辈。”
黑袍老妇又打量小芹一下:“这个小丫头是谁?”
“禀告前辈,她是小女子的妹妹。芹妹,你过来拜见前辈。”
小芹向黑袍老妇下拜:“小丫头小芹,叩见老前辈。”
“唔!起来吧!”黑袍老妇问莫纹:“丫头,你哪里跑来的一个妹妹?”
“前辈!她是玉罗刹老前辈的人,与小女子义结金兰,同生共死。”
黑袍老妇又再次打量小芹:“唔!这小丫头,聪明伶俐,根基不错,玉罗刹也算有眼光,找到了这么一个传人。”
小芹说:“前辈,我笨得很哩!”
莫纹问:“前辈,能不能成全我妹妹一下?要是她得到前辈的指点,就享受不尽了。”
“玉罗刹没传她武功?”
莫纹代答:“传了,我芹妹的剑法也算过得去。”
“唔!小丫头,你将玉罗刹的剑法,从头到尾使出来给老身看看。”
“是!前辈。”
小芹拔出了剑,从头到尾,将自己所学到的剑法一一使出来。只见小芹人如粉蝶飞舞,剑光如龙,在满厅走动,好一会,剑光消失,人立厅中央,仍气定神闲,收剑入鞘,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在期望着黑袍老妇的指点。
黑袍老妇微微点头赞许:“小丫头,难为你了,年纪小小,却练成了这么一手的好剑法,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怪不得玉罗刹放心你跑出来。小丫头,在你剑法中,好像不全是昆仑派的追魂剑法,其中有不少是时不遇的招式,配合得还算不错,但还不能融化成一体,转换之间不但有阻滞,而且还破绽极大,碰上了一等的上乘剑手,很容易为人趁虚而入击中要害。”
小芹惊喜而拜:“前辈说的是,时老夫人也是这么的说我。”
“玉罗刹没教你怎么弥补?”
“教是教了,我怎么也弥补不了,只能以轻功跃开,再转换招式攻击对手。”
“小丫头,这不是根本的办法,碰上了对手也轻功极俊,如影随形,那你就有生命危险了。小丫头,这主要是你内力不济,才转换阻滞。这样吧,你今后就随你姐姐每天一早到山峰修炼内功,老身再传你几招剑法,以补你剑法的不足。”
小芹大喜:“多谢前辈栽培。”
痴儿这时问:“那我呢?不教我武功吗?”
“你是学武之人吗?只会胡闹!去!每日里你负责煮饭、打柴,将你的手脚练得勤快了,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练功!”
痴儿叫起屈来:“我的功夫,比她们两人还好,我会五六七八九十功的,她们会吗?”
“你是不是讨老身打了?”
“我——!”
痴儿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黑袍老妇沉下脸说:“痴儿!你记住了,每天一早,出洞打柴,然后回洞煮饭弄菜,有时间,就练你的五六七八九十功夫去。唔!还有,老身也教你一门功夫。”
痴儿高兴:“什么功夫?”
“开荒种菜!”’
“开荒种菜?是哪门功夫呢?”
“是你五六七八九十之外的,第十一门功夫,学会了这门功夫,不但可以改变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公子少爷的脾性,还可以在今后谋生创业,自食其力,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痴儿惊讶了:“这门功夫这么好?”
“那你学不学?”
“学!我学!”
“好!你也从明天开始,做完了打柴、煮饭等功夫,有空就到山谷的空地上开荒、种菜,厨房里有斧头、扁担、锄头等工具,怎么用,老身会教你。可你别像在家里一样,随兴而做,三天打鱼,二天晒网,你干不好,老身会打断你一双腿。”
小芹看得不忍,轻轻在他身边说:“少爷,你别怕,我会帮助你的。”
黑袍老妇人老耳朵不老,听力十分灵敏,盯了小芹一眼:“小丫头,你说什么?你这不是帮他,是害了他,害他永远是个不能自立的废物。你和你的姐姐,一心练武去。今后,也不能叫他什么少爷的,我这里没有什么少爷、公子的。你叫他哥哥也好,兄弟也好,痴儿也好,却不准叫他少爷,听到了没有?”
“是!前辈。”小芹心想:姐姐没有说错,这个老太婆好厉害,这下,可苦了少爷了。
黑袍老妇指指石壁上的夜明珠问:“这颗珠子,你们看见了没有?”
莫纹等三人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好应着:“看见了!”小芹却心思:这么一颗光亮的明珠,看不见,那不是瞎子吗?
老妇又问:“你们注意到它的变化没有?”
莫纹愕异:“变化!?前辈,它有什么变化的?”
“这是一颗如意夜明珠,它发出的光,随着白天、黑夜而变化。要是洞外是白天,它的光是略带黄红色,到了夜里,它就会发出白色的光。所以你们只要看看这颗珠子;便知道洞外是白天还是黑夜了。当珠子由白光转为黄红色之光时,你们便出洞上山峰顶练内功,别担心附近有人看见,我会在暗中护着你们,痴儿也在附近林中打柴。出去,一概从谷底的密林中那个洞口出入,别再走谷口草丛乱石中的那个洞口了,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前辈。”
“好!吃过晚饭,今夜里奸奸休息,明天正式开始。”
吃过晚饭,黑袍老妇自去自己的石室中休息。丢下他们三个人在大厅上。石壁上的明珠,真的由黄红色之光,渐渐转为白光了,显然洞外是黑夜来临。不去注意它的变化,真没发觉这一神奇的变化哩。
小芹好奇:“姐姐,我出洞去看,外面是不是真的黑夜了。”
“芹妹,不用出洞看,你只要走到这条斜斜而上的通道,尽头有个洞口,直达峰顶,从那里往洞口望,便知道外面是不是天黑了。”
“直达峰顶上的洞口?从那里登山峰不更好?”
“芹妹,没有超人的轻功,是没法从那处洞口出去的。”
“姐姐,我去看看。”
“你这丫头,跑了一天路,又与翠女侠交过手,刚才也舞了一回剑,不累么?”
“姐姐,我不累。”
“好吧,我同你去。”
痴儿说:“姐姐,我不去,我想睡。”
“兄弟,那你去睡吧。”
痴儿睡的地方,就在厨房的那间贮藏室,这是老妇人安排的。
小芹跟莫纹来到那通天的洞口下,举头一望,哟,洞口好高,简直是个不规则的天窗,外面月色明亮,一缕月光,从洞口透下来。洞外,真的是黑夜。
小芹吐了吐舌:“姐姐,这洞口真的没法出去,你能出去吗?”
莫纹一笑:“必要时,也可以出去。”
“姐姐,你怎么出去?”
“先以轻功,跃上那边稍微突出的一处石壁,然后,再以壁虎轻功,攀爬石壁而上,就可以出去了。不过,这恐怕要消耗不少真气。上一次,我在山峰上练气功,突然遭到阴掌门两位使者的袭击,幸而黑鹰及时出现而救了我。我想,他就是从这个洞口出去的。”小芹惊讶:“黑鹰?他也在这个岩洞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姐姐,别不是那位黑袍老前辈吧?”
“不会,黑鹰和这位老前辈,一男一女,我还分辨不出来吗?”
“姐姐,他们会不会是一对的?”
“芹妹,别乱说,我察觉到,黑袍老前辈的年纪,比那黑鹰老多了。”
“那他们认不认识?”
“我不知道。”
“姐姐,你怎么不问一下?”
“芹妹,往往一些武林奇人或世外高人,不想别人知道他们的过去。问了,他们也不会说,说不定触犯了他们的隐情,那就糟了。所以,芹妹你千万别乱问,也别去打听。”
蓦然间,她们身后响起了“嘿嘿”的声音,一看,竟然是那黑袍老妇人,不知几时,已悄然立在她们的身后了。莫纹一怔:“前辈,是你!?”
黑袍老妇阴森森地说:“丫头,你们想长命,想学老身的武功,最好别乱问,不然,老身可以救你们,也可以杀了你们。你们刚才所说到的黑鹰,老身还想找他算帐,他上次居然敢闯到老身的洞府中来。莫丫头,你要是今后见了这个小贼,叫他打点精神,准备等我取了他的脑袋。现在,你们跟我睡去。”老妇说完,身似幻影,一下又在她们眼前消失了。
小芹感到害怕:“姐姐,我们快去睡,她,她好像不是人,怪不得少爷怕她了。”
“芹妹,别怕,前辈不过是好心警告我们,别乱问她老人家的事。”
小芹与莫纹回到房间,一颗心仍感到跳动得厉害,问:“姐姐,我要是不小心问了,她会不会杀了我?”
“好呀,她杀了你,你就变成这里的千年女鬼了!只有人怕你,你就不怕别人啦!”
“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
“傻妹妹,她怎会杀你?她老人家只不过吓唬你别多心眼,专心练武,懂吗?睡!别胡思乱想了!”
第二天一早,姐妹俩双双醒来,开门一看,石壁上的明珠已从白光慢慢变成黄红的光。而厨房里,灶火正旺,有人在烧火做饭了。莫纹和小芹一看,竟然是痴儿在忙着,她们大为惊奇:“兄弟,你这么早就起来煮饭烧水了?”
痴儿委屈地说:“姐姐,是那老太婆揪我耳朵起床的,叫我挑水、升火、煮饭。”
小芹说:“智哥!你怎不叫我们呢?”小芹改换口气叫痴儿为智哥了。
“那老太婆不让我叫,说我以前要人伺候,今后,我要伺候人了,要伺候姐姐和妹妹。”
小芹说:“智哥,你休息吧,我来煮。”
“不,不。”痴儿慌忙摇手,“老太婆要是看见了,会打我骂我,会不准我吃饭的。”
莫纹心想:黑袍老妇为什么这样对痴儿?莫不是她老人家用心良苦,使痴儿磨掉痴性?这也好,这对痴儿也是一种磨练,让他今后真正成为一个成年人,不再像个孩子。便含笑说:“兄弟,那辛苦你啦!”
“姐姐,我不怕辛苦,我还要学第十一门功夫,做个真正的男子汉。”
这句话,又是一个痴儿所说的话了,莫纹不由暗暗叹息:前辈,你老人家用心虽好,恐怕难以治好一个人天生的缺陷。便只好顺着痴儿的话说:“兄弟,姐姐今后可指望你啦!”
痴儿一下像大人似的拍拍胸:“姐姐,你放心,今后我要好好照顾你,也照顾芹妹。”
小芹说:“智哥,只要你自己能照顾自己,姐姐和我就高兴啦!”
黑袍老妇走了过来:“你们两个丫头在这里说什么?还不出洞练功去?这个时辰,正是阴阳交接、天地正气正浓,你们到山峰上好好吐纳练功,排出体内的浊气,吸入天地正气,快去!”
莫纹说:“前辈,我们就去。兄弟,你好好在这里啦!”
老妇说:“丫头,你担心痴儿会累坏么?放心,有老身在看着他。”
“那多谢前辈了!”
“丫头,今后不准你再在我面前说‘多谢’两个字。”
小芹的确有点害怕这千年女鬼,拉着莫纹说:“姐姐,我们走吧!”
她们双双走出洞口。这个洞口,更为隐蔽,在半山坡密林中一堆岩石下,洞口为乱藤、芒草遮盖着,就算有人闯进了这片浓叶遮日的森林中,也看不出这里有这么一个洞口。
这时,天边刚刚破亮,森林中仍是一片漆黑,森林中处处野藤荆棘拦道。莫纹说:“芹妹,我们从树上走。”说时,便纵身上树。小芹也跟了上来。她们树过树,跃上了山峰。一到山峰,天色明亮。姐妹两人迎着晨风,立在山峰上,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清晨新鲜空气,几天的疲劳顿消,心旷神怡,精神顿添。
她们举目四盼,远近山峦,好像飘浮在一片云海之中,一座座山峰,就像一座座大海中的孤岛,景色极为壮观。在这么一处大荒大野的山峰顶上,四周几十里之内,绝无人烟,不见村落,又是这么一个破晓的清晨,又有谁人跑来这里?
千年女鬼说得不错,此时此处,正是一位练功之人修炼内功最好的时辰,也是最理想的地方,不用担心有人前来打扰。姐妹便各自选了一处地方,相隔有三四丈远,盘腿而坐,合掌胸前,手指朝天,面对东方,收敛心神,凝神闭目运气,吸纳天地之间的正气,恍如老僧入禅,对身外事物,已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姐妹两人修炼内功的外形一模一样,但修炼的方法便各自不同。小芹练的内功,是昆仑一派的内功心法,循序渐进,由里而外,进展缓慢,却绝无风险,更不会走火入魔,极为正派。
莫纹练的内功,却是星宿海一派的内功,不依正规,多走奇蹊,由外而里,进展神速,事半功倍。但风险极大,稍一不慎,真气闯入岔经,便走火入魔,终身残疾。她们姐妹所练的内功,以中原武林正派人的目光看来,截然相反,一正一邪。
由于莫纹上次得千年女鬼一股真气输入体内,打通了任督两脉,浑身真气畅通无阻,内力突增,昨日又得千年女鬼一股真气输入,医治内伤。所以不久,莫纹头顶逐步形成了一团白气,如云雾之状,这是内功修炼已达佳境的征兆。霎时,白雾越聚越大,笼罩了莫纹全身,只见白雾滚动,不见莫纹身影,蔚为奇观。莫纹在收功时,白雾更是飞旋滚动不已,由莫纹鼻孔中吸入,恍如鲸吞巨浪,这团凝聚的白雾,全部吸入莫纹体内,散入全身的经脉中去,使莫纹又冲破了一处玄关,真气添增,功夫又更上一层楼。
自从莫纹行走江湖以来,从来没有真正练过自己的内功,一路上与黑、白两道上高手们周旋,不是腥风血雨的厮杀,便是激烈的交锋,带着痴儿奔走,在江湖上的惊风险浪之中,莫纹不敢忘我的修练内功,既怕身边痴儿的干扰,更担心敌人的突然袭击,她只能每到夜里,作短暂的运气调息而已。现在不同了,她可以摒弃一切杂念,心中没有牵挂,一心一意修炼自己的内功,不担心有人来干扰,何况千年女鬼还在暗中护着自己。
莫纹练功完毕,容光焕发,双目神蕴异常,浑身有说不出的一股劲,身体似欲腾空。她一跃腾空而起,欲冲蓝天,跟着身似一片轻叶,缓缓飘落地面,有说不出的舒畅。小芹这时,也慢慢地收功了,一张天真的脸,红似朝霞,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分外有神。她站了起来,羡慕地说:“姐姐,你动力好深厚呵!我不知几时,才能练到姐姐这样。”
莫纹笑着:“丫头,别心急,你所练的内功,极为正派,进展虽慢,一旦达成,却胜过我多了。来!芹妹,我们不如耷山峰上活动下手脚经脉,然后回洞,好吗?”
“好呀!姐姐不说,我也想活动的。”
“那芹妹来捉我。”
“哎!我怎么能捉到姐姐的?”
“你这丫头,还没有捉,就没信心了?今后你怎么与人交锋?来,快来追赶我。”莫纹说完,便纵身跃开。小芹在她的鼓舞下,身手敏捷,跟着跃来,姐妹两人,就在这山峰上,舒展轻功,飞跳纵跃,追逐起来。
一轮丽日,缓缓从东方升起,万道霞光,染红了云海,也染红了青山绿林:无名山谷中那条欢腾的山溪水,在朝阳的照射之下,更是闪闪发光,宛如一条金龙,在山谷中的乱石奇岩中左旋右转飞舞着。她们沐浴在朝阳的霞光之中,来往飞奔,要是这时有人远远看见,必疑是两位仙女下凡了。
她们在山峰白云中追逐一阵后,莫纹使飞身下岩,飘落到山谷的溪水边,小芹也跟着飞身下山,来到莫纹身边,兴趣犹浓,问:“姐姐,不跑了?”
“不跑了!我们就在这溪水中洗脸,梳梳头吧。”
“好呀!姐姐,我们不如在溪水中洗洗身子不好?”
“你不怕人看见吗?”
“这么个荒山野岭,又有谁跑来?”
“万一傻兄弟跑了来怎么办?”
“姐姐,他不会来的,来了,我们不能叫他走开吗?”
小芹仍不失女孩子的爱玩耍性子,更喜欢这清沏如镜的山溪水,“卟”的一声,连衣裙也不脱,跳进了齐腰深的溪水中去了,打破了溪水的平静,也溅起了一片水花,溅得莫纹一脸是水。
莫纹笑骂道:“你想死了!有你这么下水的吗?”
小芹笑着:“姐姐,你也下来呀!”
小芹叫莫纹也下溪水沐浴。莫纹见小芹这么高兴,而且刚才在山峰上练功和追逐时,出了一身汗,也心动了,望望四周,的确无人,也跳下溪水中。
小芹说:“姐姐,我给你洗洗头,难得有这么清的溪水,姐姐的头发也该洗洗了。”
“好呀!”
莫纹撒开了一头青丝,宛如一片光滑的乌云,铺开在清清的溪水中,口里还说:“丫头,我也给你洗干净头发。”
“姐姐,不用,我自己来。”
“丫头,你是不是嫌我洗得不干净?”
“哎!我怎会的?”
“不会,就让我洗。”
她们互相给对方洗发,刚洗干净,莫纹突然凝神倾听。小芹奇异了,问:“姐姐,怎么?不会有人来吧?”
“丫头,真的有人朝我们来了,这下,看你怎么办。”
小芹怔了:“是谁?是外人?”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到底是何人来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七零章 那个安静的美男子
上回说到莫纹、小芹她们正在山溪中洗澡,突然发现有人来了。小芹一看,是痴儿扛着一把锄头,朝自己奔来了,不由着急起来:“哎!少爷,你别过来。”
谁知痴儿听到小芹的叫声,反而跑得更快了,吓得小芹赶忙蹲在水里,只露出一张脸来,对莫纹说:“姐姐,你叫他走开吧!”
莫纹笑道:“我怎么叫他走呀?”
“姐姐,你会有办法的。”
痴儿已跑到溪边来了,问:“你们刚才叫喊什么?是不是出事了?”
小芹说:“我们没出事,少爷,你走开!”
痴儿愕然:“我走开?”
“是呵!”
痴儿看看她们,嘻嘻地笑起来:“原来你们在溪水里玩,好玩不?我也下来玩玩。”
要是别的陌生男人闯来,莫纹就是不出手杀了他,也会刺瞎了他的一双眼睛。可这是痴儿,莫纹只好忍了。这边的小芹早已嚷起来:“哎!你不能下来!”
痴儿奇异了:“我怎么不能下来?”
莫纹早已出指,以凌空点穴的手法,一缕指劲,“嗤”的一声,便点了痴儿的昏睡穴,待痴儿要倒下时,又拍出一掌,一股柔和的掌劲,轻轻托住痴儿,把他横放在溪边上。
小芹十分惊喜,想不到莫纹以这等高超的武功,制服了。不懂事的痴儿,不由从心里赞道:“姐姐,好惊人的武功呵!”
莫纹笑着:“丫头,你还不上岸?是不是等他醒来下水玩?”
小芹笑道:“姐姐才等他醒来下水玩哩!”说着,四下望望,纵身跃上岸边,飞跑进树林了。
莫纹从水中跃起,暗运一身真气,将自己身上的红兜兜和亵裤一下烘干,将水分全蒸发掉,就在溪边穿好衣裤,束好腰带,然后拍开了痴儿的昏睡穴,含笑问;“兄弟,你不是要下水玩么?怎么一下就躺在溪边睡着了?”
痴儿愕然地望望,爬起来:“姐姐,我怎么会睡着了?”
“谁知道呀,兄弟一定是太累了。”
痴儿茫然:“我太累了?”
“是呵!要不兄弟怎会一下睡着的?”
小芹穿好衣裤从树林中跑出来,听莫纹这么说,也笑起来:“少爷也真是,我们还等你下水玩哩!”
痴儿问:“你们不玩了?”
“少爷,我们玩够了,不玩啦!”
莫纹问:“兄弟,你扛着锄头,跑来这溪边干什么?”
痴儿苦起睑来:“姥姥叫我开荒种菜。”
“那你怎不开荒种菜,跑来溪边玩的?”
“姥姥叫我在没树木的地方种菜,所以我跑来这里了,谁知你们却在水里玩呢。”
小芹说:“这一带虽然没树木,但尽是乱石荒野,怎么能种菜?”
莫纹打量了一下:“这里也算不错了。”莫纹从小在梵净山中,就是从种菜、打柴、下冰湖捉鱼等劳作开始练功的,种菜,对她半点也不陌生,便说:“兄弟,我给你清理出一块种菜的地方来好不好?”
“好呀!”
于是莫纹掌拍脚踢,将这一带的乱石全拍到四周去,然后接过痴儿的锄头,不消片刻,将野草、荆棘和杂树全铲除掉,清理出一块约半亩的土地来。
不知几时,那个蒙面的黑衣千年女鬼出现在一边,冷冷地说:“莫丫头,你这是在练功?”声音严峻、冰冷得令人顿生寒意。
小芹和痴儿都吓得不敢出声。千年女鬼一双如冷电般的目光,有一股震摄人心的威力,连莫纹也不敢大声说话,嚅嚅地说:“老前辈,小女子是……”
“你怕累坏了这个痴儿,竟代他开荒翻土?”
痴儿说:“姥姥,是我不好,不关我姐姐的事,你要骂,就骂我好了。”这个痴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
莫纹忙说:“兄弟,你别说话。”
老妇逼视莫纹:“你这是爱他?还是害他?”
痴儿问:“姐姐会害我吗?”
“她将你惯成了好吃懒做的公子哥儿,永远不能自立,你愿不愿意成为一个什么也不会干的废人?”
“姐姐不会这样,她教我洗米、煮饭、弄菜、烧火。”痴儿说着,抡起了锄头,“姐姐,你走开,我会锄地的,我什么都会干,不是废人。”
痴儿抡起锄头,一下就翻起了一块土,当他举起锄头,第二次锄下时,不知是锄到一块坚韧的草根,还是用力过猛,锄是锄进土里了,锄头却拔不起来,人却翻跌在地上。小芹和莫纹急忙扶起痴儿,一个说:“少爷,你跌伤了哪里?”一个问:“兄弟,你怎样了?没伤着吧?”
痴儿伤是没伤,却痛得几乎连眼泪水也要淌出来,要不是千年女鬼在一旁,他准会哭着叫痛,但有千年女鬼在旁,他也想到不能丢丑,更不能给千年女鬼看不起,咬着牙,忍着痛,说:“我没事,我再来锄地。”
黑衣老妇看得直摇头,对莫纹、小芹说:“他不会死的,你俩放心,跟我回去练武!”
痴儿说:“姐姐、小芹,你们去学功夫吧。我一个人在这里锄地好了。”
莫纹虽然心疼痴儿,也不能在千年女鬼面前过分流露出来。她看出痴儿并没有跌伤,心想:让这痴儿磨练一下也好。不然,自己真的会惯坏他了。小芹没有这种复杂的感情,她仍是个没成年的女孩子,天真得可爱,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问:“少爷,你真的没伤着吗?”
“没伤,没伤,你看我不是很好吗?”
莫纹拉着小芹:“芹妹,我们走吧,他没事的。”
她们跟老妇走入树林中。老妇人问她们在山峰上练内功的情形,她们一一实说出来。老妇听了点点头:“好!以后你们每天一早一晚,都练内功,早上到山峰上练去,晚上在岩洞里练,不得偷懒。”
“是!前辈。”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今后你们就跟那痴儿一样,叫我姥姥。”
“是!姥姥。”
老妇向小芹问:“你内功是跟玉罗刹学的?”
“是!”
“玉罗刹练的是昆仑派的六阳真功,在武林中也算是一流的上乘内功,看来你只练到二三成左右,真气不够深厚,要想学上乘剑法的精湛绝招,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样吧,丫头,我送我的一成功力给你,你日后再潜心苦练,老身希望你离开这里时,已练到六阳真功的七八成。”
小芹惊喜得睁大了眼睛:“能达到六阳真功的七八成?”
“丫头,只要你在我这里早、晚苦练,便可达到。”
莫纹说:“芹妹,你还不快跪下来多谢姥姥!”
小芹慌忙跪下叩头:“多谢姥姥!”
“丫头!坐下来,背向着老身,放松全身,别运气相抗,也别担心你体内的真气与老身真气相抵,老身与你所练的内功,原是一脉相传,仅大同而小异。”
莫纹听了又暗暗惊讶:怎么老妇的内功与小芹同属一脉了?难道老妇是昆仑派的前辈人物?
这时老妇双掌已按在小芹背部的穴位上,一股纯和的真气顿时输入小芹体内,使小芹精神大震,面色红润得似春花初放,神采飞扬。因为老妇看出了小芹是可造之才,竟然违背一般内功循进修练的规律,以自己的真气强灌入小芹体内,同时也果然如老妇所料,小芹所学的内功与老妇所练的内功同属一脉。所以老妇体内的一成真气,很快便与小芹体内的真气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抵抗。片刻,老妇收掌,一拍小芹肩上的一处穴位:“丫头,行了,起身吧,你有了老身这一成的真气,再练熟你本身的剑法,足可以与江湖上任何一流高手交锋了!”
老妇在小芹肩上一拍之劲,震开了她的一处玄关,使十二经脉与任脉相通,这不啻又增加了小芹的一成功力。
莫纹武学精通,根基甚为丰厚,一看老妇竟用掌力震开了小芹的一处玄关,为小芹大喜,说:“快多谢姥姥的深情厚义,姥姥不但输给了你一成的真气,更拍开了你一处玄关,使你功力大增了!”
小芹一跃而起,又再次叩拜老妇。老妇说:“丫头,起来吧,你到一边去再次坐下运气调息,我有话对莫丫头说。”
“是!”小芹便到一边去运气调息了。
莫纹问:“姥姥,有什么话对我说?”
“老身开始传你第一套剑法的口诀和心法了,希望你用心记熟,千万不可再传别人。”
“是!”莫纹顿时严肃起来。
老妇是用密音入耳之功,将口诀和心法传给了莫纹。莫纹本来对剑法极有研究,造诣极深,听了这一套剑法的口诀和心法,便心领神会,很快便记熟下来。老妇问:“丫头,你记下了没有?”
“姥姥,我记下了。”
“好!你用密音入耳之功背一遍给我听。”
“是!”莫纹一字不漏背了出来。
老妇目露喜色:“丫头,看来你的悟性和慧根,比老身还好,老身算是真正有了一个衣钵传人了。”
“姥姥过奖了,小女子怎及得姥姥?小女子要是有姥姥一半的悟性和慧根,便心满意足了!”
“丫头,老身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再说,学武之人,应该一代比一代强才是,你现在就心满意足了,令老身失望。”
“是!小女子紧记姥姥的教导。”
“来!我们到那边空地上去,老身将第一套剑法的招式使一遍给你看,别在这里影响了芹丫头的调息运功。”
“是!”
莫纹跟老妇来到林中空地,老妇随手从地上取了一条枯枝,说:“丫头,你看清楚了。”说时,以枯枝当剑,斜斜伸出,剑尖指地。
莫纹略为惊讶:“姥姥,这是第一套剑法的启首式?”因为老妇这斜斜一剑伸出,既似少林寺达摩剑法的一苇渡江,也如武当剑派的斜阳西照,是一招既可攻、又可守的招式,其中含有多种无穷的变化,完全因敌变而变。这根本不是什么启首式,而隐含克敌的杀意。
老妇说:“丫头,你记住了,老身所传你的剑法,根本不受任何一门剑法招式的约束,没什么启首式或收招式,每一招都可以成为启首式或收招式,旨在实用,不在花招。”
莫纹一听,顿时心头肃然。老妇所说,这才是对敌的精髓之言。与敌交手,哪能那么彬彬有礼,来什么启首式和礼让?应该是一出剑就制敌,不受武林规矩的约束。
老妇说完,仿佛随手一挥,剑随心意,抖出了一道弧形,剑身平伸由右而指向左,这又是武当剑法中云断秦岭的一招,也是可守可攻的招式。跟着老妇一一将剑法抖出来。第一套剑法并不复杂,只有十二式,其中每一式都可以因敌变而变,含有无穷的变化和招式。莫纹一一记在心中。老妇使完,停下来问:“丫头,你记住了没有?”
“小女子记住了。”
“好,你使一遍给老身看。”
莫纹弹出了手中的盘龙剑,一丝不乱,也使出了老妇刚才所传授的十二式。老妇点点头:“好,这两天,你就结合老身所传的心法和口诀,练好这第一套剑法,三天后,老身再传你第二套剑法。丫头,记住了,老身要求你的,不是学会剑招的形式,而是要懂得剑招的神蕴,你明白没有?”
“小女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小女子明白,剑之挥出,不在招式,而在于神与心合,心与意合,意与剑合,意到剑到,不受招式所约。”
“唔,你去吧,看看芹丫头和痴儿,带他们一块回岩洞。三天后在这时这地,老身要看你的第一套剑法。”老妇说完,便闪身而去。
莫纹收了剑,向小芹走去。只见小芹已在树下练她的追魂剑法了。莫纹“咦”了一声:“芹妹,你在练剑?”
小芹收剑停下,笑了笑:“姐姐,不知怎样,我运气调息之后,好像按不住体内真气的流动,情不自禁便将所学的剑法抖出来。”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莫纹担心地问。
“使了一回剑,我觉得好多了,真气流畅,浑身有说不出来的舒服。”
“芹妹没感到体内有两股真气冲突?”
“没有呀。”
“这我就放心了。看来姥姥说得不错,她练的内功,与你同属一脉,所以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
“姐姐,怎会有痛苦的?”
“芹妹,你不知道,当初姥姥将她的真气输入我体内时,与我体内原有的真气相冲突,使我痛苦异常,浑身出汗。有如死去活来一般。”
“姐姐,那以后呢?”
“我好不容易才熬过了痛苦,最后姥姥那浑厚纯阳的真气,将我体内的真气征服,融化为一体,我才舒服过来,可是姥姥却好像病了一场似的,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恢复。”
“姐姐,姥姥怎会这样的?”
“为了征服我体内的真气,足足化去了她老人家体内五六成的真气。要不,我一身真气哪有今日这样浑厚?”
“姐姐,姥姥对我们太好了,我们今后不知应该怎么报答她才好。”
“姥姥是位世外高人,她只一心一意成就我们,并不期望我们的报答,更不能以一般世俗的目光看待她,不然,会令她生气的。”
“姐姐,她对我们那么好,不管怎样,我们应该报答她才是。”
莫纹心想:姥姥是位世外高人,武功深不可测,根本无所他求,我们怎么报答她呵!要是她都应付不了,我们能应付吗?真的有这一天,我只能拼死相报而已。便说:“我是要报恩的。芹妹,走吧,去看看那痴儿地翻得怎样。天也不早,我们该回洞里煮饭吃了。”
她们双双来到开荒的地方,只见一把锄头横在地上,半亩之地,还翻不到一小半,痴儿却不见踪影。小芹心慌起来:“姐姐,少爷呢?他跑去哪里了?”
莫纹四下打量,的确没有痴儿踪影,也不禁担心起来:这痴儿不会出事吧?小芹又说:“姐姐,这一带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不会,真的有野兽,他会叫喊的。”
“那少爷去了哪里?回岩洞了?”
莫纹不出声,细心察看地上,看看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又凝神倾听了一下,目光不由朝山崖下自己和痴儿第一次曾住过的那个小岩洞看去,说:“来,芹妹,我们到那小岩洞看看。”
“小岩洞?这里还有一个小岩洞吗?”
“有,就在山崖之下,洞口被小杂树遮挡了,看不出来。”
“少爷会去那里?”
“我中毒受伤时,就曾经和他在那里呆过一段日子。”
“姐姐,那我们快去看看。”
她们涉过溪水,来到小岩洞口。小芹一下听到岩洞里传出了鼾声,便想拨开树木进去。莫纹说:“妹妹,小心,万一不是他,而是别人,要迅速退出来。”
“姐姐,我会的。”
小芹小心翼翼地走入岩洞,不久便笑着转出来,莫纹问:“怎么样?”
“姐姐,少爷真的在里面睡着了。”
“你不叫醒他?”
“姐姐,我看少爷真的累了,让他睡一会也好。”
“你怎知他累了?”
“不累,他睡得那么沉吗?”
“不行,我得叫醒他,不然给姥姥知道,他准会挨一顿痛骂。”
莫纹进入岩洞,果然见痴儿仰面而睡,鼾声均匀,真的睡得很甜,心想:这个痴儿,也不怕人担心的:睡得这么沉,万一爬来什么毒虫长蛇,那不危险?莫纹用脚尖轻轻踢了他一下,谁知痴儿仍不醒,只转动了一下身体,侧身又睡了过去。
小芹说,“姐姐,让我来弄醒他。”
小芹取了一条带叶的草茎,在痴儿脸上划来划去,痴儿举手“啪”地一下,打在自己的脸上,醒了,睁开眼睛,见莫纹、小芹笑着蹲在自己身边,一下坐了起来:“咦,你们几时来了!”
小芹说:“少爷,你好呀!开荒开到这岩洞里来了,姥姥在等你呢!”
“不不!你们说我不在这里。”
“姥姥相信吗?”
“她在洞口?”
莫纹问:“兄弟,你是不是累了?”
“姐姐,我腰好痛,想不到开荒种地那么的辛苦,姐姐、小芹,我们离开这里吧。”
“兄弟,你不学功夫了?”
“不,不!这门功夫,我再也不想学了。”
“兄弟,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一点点苦都挨不了,怎做人呵!”
“姐姐,我不想做人了。”
小芹“卟嗤”笑起来:“少爷,你不做人,想做什么?”
“我想做一只鸟。”
“做一只鸟?”
“是呵!鸟可以在天空上飞来飞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好玩。”
“你不怕猎人将你射下来,丢进镬里煮了吃?”
“那我做猎人。”
“猎人不就是人吗?”
“我做猎人,不做开荒种地的人。”
“少爷,猎人也要自己种菜吃哩。再说猎人更辛苦,每天都要翻山越岭追踪野兽。”
“我不怕!”
莫纹说:“好了,你们两个都别说孩子话了。不论做什么,都要学一门本事才行,没有本事,做什么都不行,就是做只鸟,也要学飞。学飞,就更辛苦。”
“鸟儿不是一生来就会飞吗?”
“哪有一生下来就会?都是经过勤学苦练才学会的。小鸟学飞,学不好掉下来,就会跌死。就算跌不死,也会叫人捉住,或者给其他野兽叼走吃掉。”
小芹说:“对了,我就见到一只小鸟,一飞出窝,飞不动掉下来,给猫吃掉了。它临死时,还啾啾的叫,多可怜。”
痴儿害怕地说:“你骗人!”
“少爷,我怎么会骗人呐!”
“鸟儿会飞不动吗?”
“因为它怕辛苦呀!不学飞,又想出去玩,那不掉下来了?”
痴儿睁大眼不出声。莫纹说:“兄弟,姥姥叫你打柴、开荒、种菜,也是为你好,一来使你珍惜天物,不乱浪费,知道我们所穿的、所用的、所吃的,都来得不易;二来也能锻炼你身手敏捷,练成一身的气力,以后学起武功来,就容易多了。”
“姐姐,那好辛苦呀!”
“初学时,当然辛苦啦,以后惯了,就不感到怎么辛苦。兄弟,我在梵净山庄学武时,也是从打柴、挑水、开荒、种地开始的。”
“姐姐也开过荒、种过菜?”
“要不,我哪能练到今天一身的本事?”
小芹说:“怪不得姐姐掌拍脚踢,抡起锄头,一下就开出了那么大片荒地来!”
痴儿心动了,跳起来:“姐姐,我现在锄地去!”
莫纹说:“算了。兄弟,你累了一个上午,先回岩洞煮饭吃吧,明天再干。”
“姥姥不骂么?姐姐,我才锄了一点点的地。”
“兄弟,别担心,是姥姥打发我们来寻兄弟回岩洞的。”
“真的?她不骂我偷懒么?”
“兄弟,你别看姥姥目光严厉,说话冷如刀剑,其实她内心是一团火,极关心我们,想我们练出一身出色的武功。”
“不!我还是有点怕她,她比我奶奶还凶恶。”
说着,他们转出洞来。刚出洞口,莫纹一下注意到洞口不远的地方,有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上面留下一个深深的手掌印,足足有五寸多深,莫纹刚才进洞时没注意,现在见了,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这是谁留下来的掌印?莫纹一下看出,这掌印不是用阳刚之劲拍打留下来的,而是以一种极为深厚的内力,以阴柔之劲按在石头上印下来,看来这人内力了得,就是自己也不可能留下这一掌印,顶多能把一处的岩石拍成碎石散落四处而已。
小芹奇怪莫纹怎么不走了,盯着前面溪边上的奇岩怪石看,便问:“姐姐,你看什么?”
“芹妹,你看见前面那块大岩石有一个掌印么?”
小芹看了看,也惊奇了:“这是谁留下的掌印?”
“芹妹,你知不知道这掌印是怎么留下的?”
痴儿说:“我知道!”
莫纹惊讶了:“你知道?”
“这岩石生来就有这么一个掌印!”
“兄弟!别胡说,这是一位武林高手留下来的,而且还是刚留下不久。显然,有位武林高手来到这里了。”
痴儿一怔:“真的!我怎么没看见?”
小芹说:“姐姐,不会吧?我们一早就在这里,有人来,就算是姐姐一时大意没察觉,难道姥姥也没察觉?”
“正因为这样,就令人更思疑了。芹妹,我们再分头四下细心察看,看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的痕迹来。这可能是位武功极高、行动异常神秘的高人,才令我们没察觉他到来。”
痴儿问:“那我呢?”
“兄弟,你就坐在这里别动。”
莫纹和小芹分头四下细心察看,可是,除了这个掌印外,只留下痴儿走入岩洞的一些痕迹,便什么也没有发现,莫纹更思疑起来:难道这位神秘的高手凌空而来,在这岩石留下掌印之后,又凌空而去?他留下这一掌印的用意是什么?是警告我们?还是有意示威?江湖上处处都是疑云诡雨,风险莫测,不能不小心了。要是这秘密山谷被人发现,就不能一心练武,要时加提防了。
莫纹想了一下说:“芹妹,我们到山峰上察看一下,我不信这高手像隐形的鸟儿一样,凌空飞来,又凌空飞去,不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好的,姐姐。”
她们正想纵身上山峰,痴儿说:“姐姐,姥姥来了。”
果然,千年女鬼老妇飘然而来,冷冷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怎不回洞?”
痴儿赶忙说:“姥姥,姐姐在那块岩石发现了一个掌印,说是有什么高手来了山谷,要去山峰追寻的。”
老妇打量那掌印一眼,又扫视了痴儿一下,说:“什么高手,别草木皆兵。莫丫头,你去看了那掌印没有?”
莫纹说:“我还没有走近看,但我看出这掌印是刚留下不久的。我现在去看看。”
“不用看了,那是老身今早留下来的。”老妇说着,一袖向那掌印拂去,顿时一股刚猛的袖劲,将那掌印击得粉碎。这是一百多年前,碧云峰碧波仙子吴如兰女侠的流云飞袖之功。当时碧波仙子的流云飞袖,不但是武林一绝,同时也惊动了当年的武林。这一绝技,至今已在武林失传,想不到现在竟然从老妇手中使出来,令莫纹和小芹惊骇不已。小芹叫起来:“姥姥,你好深的功力呵,怪不得能在岩石上留下了这么一个深深的掌印。”
老妇看了她们一下:“丫头,你们今后在这山谷中看见了什么异举,别大惊小怪胡思乱想,应一心一意练好自己的武功。别说这山谷今后没有人敢闯进来,就算是有人闯了进来,自有老身料理,用不了你们担心。丫头,你们知道学武之人,最忌的是什么?”
莫纹低声说:“最忌心有杂念,不能专心一意。”
“这还不够!”
“那——!”莫纹一时不知怎么答了。
“应该如老僧入禅静坐,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刀剑加于身而不心摇。应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小芹天真地问:“那不是武林中一派宗师的闭关练功吗?”
“不错!你们现在也是闭关练功,但不是关在一间小房中,而是关在这山谷中。摒弃一切杂念,专心练功。”
莫纹应着:“是!”
痴儿说:“姥姥,你别怪姐姐和小芹,她们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老妇严厉地盯着痴儿:“谁要你来多嘴?今后,你别去打扰她们练武,不然,我就割掉了你舌头,叫你一世不能说话。”痴儿吓得不敢出声了。老妇又喝一声:“给我全部回岩洞去!”
他们三人,跟着老妇转回岩洞了。
从此之后,莫纹和小芹收敛心神,专心跟老妇练功学武。
痴儿在老妇的严厉监视之下,也不敢来打扰,他变成了早出晚归的樵子、农夫,每天老老实实地打柴、种菜、淋水。莫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有时不免和小芹暗暗帮助他,使他别劳累过度。但他的智商,依然如旧。
花开花落,不知不觉,转眼之间,她们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中度过了三个多月,三个多月来,她们早晚勤练内功,上午练剑,下午看武林中各门各派的剑法。这个千年女鬼,不知几时,弄来了各门各派的剑法秘本,让莫纹、小芹观看,启发她们如何用自己所学的剑法破解这些剑法。
三个多月来,她们两人不但内功大进,莫纹也将老妇所传授的九套剑法,练得滚瓜般的烂熟,哪怕老妇任意叫出九套剑法中其中的任何一个招式,莫纹即能一抖而出,丝毫不差。这九套剑法,每套十二式,一共一百零八式,几乎将当今武林各门各派剑法的绝招、精华,全部溶化在这一百零八招之中,而且还有各门各派所有的奇招怪式以及神奇莫测的变化。一旦抖将出来,足令任何一流的上乘高手也无法意料和不知如何破解。
小芹的剑法,也在老妇的指点和严厉的要求下,真正将玉罗刹的昆仑剑法和时不遇的剑法溶合为一体,互相间的招式转化来得非常的自然,没有半点的阻碍。它既是两家的剑法,又不同于两家的剑法。其实,它不啻创建了一门新的剑法,其中有不少招式,是两家所没有的,是两家不同剑法结合的结晶品。只有像老妇这样的武学大师,精通各门各派的剑法,才可以创造出来。过去,小芹所抖出的剑法,玉罗刹是玉罗刹的剑法,时不遇是时不遇的剑法,好像黄豆拌饭一样,分得非常分明。现在不同了,老妇将他们溶合为一种新剑法,分不出哪一招是玉罗刹的,哪一招是时不遇的。一招使出,两者都有,两者都没有,但它的基础,却是昆仑派的追魂剑法。这样,就把小芹的剑法推上了新的一层。果然,小芹以后在江湖上行走,与人交锋时,常令对手愕然不解,不知道她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就是昆仑派的弟子,也困惑惊讶不已,感到小芹的剑法,既似自己本门的剑法,又不是自己本门的剑法,而且招招还被小芹的剑法所克制,几乎一出招就给小芹化解了,简直没办法与小芹交锋。小芹有了这一门新剑法,是可以傲视武林了。何况小芹内力大增,抖出的利剑,剑劲凌厉,隐含啸声,不是一般武林人士所能招架。
三个多月后,老妇分别看了莫纹和小芹的剑法,满意地点头,目含笑意:“丫头,你们俩的剑法可以说过得去了,要今后加紧勤练,也可以应付一流的劲敌。当然,在临阵锋时,应随机应变,把握时机,就是敌不变我亦变,旨在速制服对手。这一点,对莫丫头,老身并不担心,而芹丫可就要注意了!”
小芹说:“姥姥,我会紧记的。”
“现在,老身要传你们一门新武功了,你们说,你们想学么武功?”
小芹说:“姥姥,你的武功,我样样都想学。”
老妇笑了:“小妮子,贪多嚼不烂。要是你样样想学,那一样也学不成。这样呢,为了弥补你的不足,老身传你一迎风柳步,今后就是你遇上了最强的劲敌,也可全身而退。”
小芹大喜而拜:“多谢姥姥。”
老妇问莫纹:“丫头,你再学老身什么武功?”
莫纹黠慧地说:“姥姥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
“你这丫头,怪不得江湖上人称你为狐狸女,老身传你流飞袖怎样?”
莫纹惊喜得欢叫起来:“流云飞袖?”
“不想学?”
“姥姥,我怎不想学呢!这门在江湖上失传了的绝技,我梦也想呵!”
“丫头!现在你梦幻成真了!”
“多谢姥姥。”
老妇眼光看了小芹一下,说:“芹丫头,不是老身不想传流云飞袖之功,这门武功,全凭真气发出,你没有莫丫头一身奇厚的真气,学了没用,不但发挥不出威力,反而为
、人所伤。”
“姥姥,我知道,我能学迎风柳步,已是高兴万分了!”
“你不会骂我偏心吧?”
“哎!姥姥,我怎会骂你老人家的?”
老妇叹了一声:“老身真羡慕玉罗刹,在人海茫茫中,居然发现了你这块璧玉。好了!你们明天,就跟老身学这两门武功。”
痴儿突然问:“姥姥,那我学什么呢?”
莫纹、小芹都担心痴儿招骂了,谁知老妇似乎心情极好,不但不骂,反而含笑问:“痴儿,你想学什么?”
“姥姥,我也想学流云飞袖功。”
这个痴儿,真是痴人说梦话了。连小芹也学不了,他连基本之功也没有,竟然想要学这门极为上乘的武功,真是异想天开。老妇忍住笑说:“这是女孩子们学的武功,你学来干吗?”
痴儿瞪大了眼睛:“女孩子们学的?”
“痴儿,流云飞袖功你别学了,我教你学挑水飞步功吧。”
“挑水飞步功?那是第几功的?”
“你学到第几功了?”
痴儿一副痴相,认真地搬着自己的十个手指数着:“打柴十一功、开荒十二功,姥姥,好像是十三功了。”
“不错!它就是十三功。你明天也开始学,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学几下就不学了。”
“姥姥你放心,我会学下去的。”
莫纹和小芹都掩住口笑。看来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使痴儿高兴和不再纠缠。
第二天,老妇传授了莫纹流云飞袖功的口诀和运气于衣袖的方法,也传授了小芹的迎风柳步口诀和步法,打发她们各自先去背熟、默记在心,便带着痴儿去溪边学挑水飞步之功了,留下莫纹、小芹在岩洞中。
中午,她们出洞寻痴儿回来吃饭,发现痴儿似团烂泥般躺在溪边的一块平坦的大石上,石下翻倒了两个水桶。看来,痴儿是累极了,在石上动也不动。莫纹和小芹相视了一眼,小芹问:“少爷,你怎样了?”莫纹问:“这十三功不好练吗?”
“好练,我还躺在石上不起来吗?”
“兄弟,你是不是不想练了?”
“不练了!姥姥尽坑人,叫我挑起一担水奔跑,这哪里是什么功夫,是累死人功夫!”
小芹笑问:“少爷,姥姥呢?”
“她生气走了!”
莫纹一怔:“兄弟,你怎么将姥姥惹得生气了?”
“我没惹她,是她自己生气走的。”
“姥姥怎么会生气走的?”
“她听说我不想学,骂了我几句,便生气走啦,说今后再也不管我了,我喜欢学什么,就自己学去。”
“兄弟,那你想学什么?”
“姐姐,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学,只想躺在这石头上睡觉。”
莫纹心想:这么一个痴儿,能叫他学什么呢?三个月来,他能日日打柴、种菜已算不错了,叫他学一门真正的武功,那真是比登天还难,自己初时,还有点疑心这痴儿是真人不露相,但经过三个多月的日夜相处,他的确是位先天不足的痴儿,心地好,善良,就是不懂事,性如孩儿。小芹问:“少爷,那你不吃饭吗?”“吃!我怎么不吃饭了?不吃饭,那不饿死吗?”“少爷,你要吃饭,就得起来呀!跟我们回岩洞吃饭去。”“现在就吃吗?”“少爷,你不饿吗?”“我不知道,我只感到浑身都痛,不想爬起来。”“少爷,你是不是扭伤了?”“我不知道。”
莫纹关心地问:“兄弟,姥姥叫你挑了几担水奔跑?”
“姐姐,你还问几担?我挑了一担水后就跑不动了。”
“你是不是扭伤脚或扭伤腰了?”
“姐姐,我不知道呵!”
小芹问:“你哪里痛都不知道吗?”
“我不是说浑身都痛吗?”
莫纹心想:这痴儿到底是真痛还是假痛呢?只挑一担水,哪有浑身都痛?便说:“兄弟,你试爬起来走动一下,我看你哪里伤了。”
痴儿苦着脸爬起来,故意装成浑身是痛,枣摇西摆的走了几步,一边还“哎哟!哎哟”的叫。这样,怎瞒得过莫纹的一双目光?显然这痴儿怕辛苦,不想学挑水飞步,怪不得将姥姥气走了。
莫纹向小芹眨眨眼睛,含笑说:“兄弟真的是浑身都痛呵!”
小芹也看出来了,笑着说:“少爷痛得好辛苦呵!”
痴儿说:“我都说我浑身都痛嘛!没有骗你们。”
莫纹对小芹说:“芹妹,看来我们刚才捉到一只会说话的鸟儿,兄弟不能玩了。”
小芹会意:“早知少爷会痛成这样,我就不把那鸟儿关在岩洞里,带来给少爷看多好!”
痴儿惊讶:“会说话的鸟儿?”
小芹说:“是呀!我们说什么话,它也会跟着我们说什么话。”
痴儿说:“那不是鹦鹉吗?”
莫纹笑着:“对了!是只白色的鹦鹉,白得像雪一样,可爱极了!”
“姐姐,它现在哪里?”
“在岩洞里。我们出来时,它还会叫我们快点回去呢!”
“姐姐,那我们快点回去看看。”
“兄弟,你不是浑身都痛吗?你还是躺在这块石头上吧。”
“不!不!我现在不痛了,我要看看那只鹦鹉。”
莫纹和小芹相视一笑:“兄弟!你真的不痛了?”
“真的!那是我怕姥姥要我挑第二担水奔跑,才故意装痛的。”
小芹说:“少爷,你这样,不怕姥姥恼怒吗?”
“她恼怒就更好。”
“怎么她恼怒就更好了?”
“她一恼怒,我就不用学这门累死人的功夫了,我们快回岩洞看那只会说话的鸟儿吧!”
痴儿匆匆忙忙奔回岩洞,便四处寻找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却怎么也找不见,问:“姐姐,那只会说话的鸟儿呢?”
莫纹问小芹:“芹妹,那只鹦鹉呢?你将它绑在什么地方了?”
小芹也惊讶起来:“我就将它绑在大厅里,怎么不见了的?”
“是不是绑得不牢,让它飞走了?”
“我不知道呵!看来是叫它飞走了。”
痴儿一听飞走了,整个人傻起来,莫纹说:“算了!既然飞走了,我们吃饭吧!”
痴儿耍起赖来:“我不吃饭!我不吃饭!我要那只会说话的鸟儿。”
老妇突然出现,盯视着痴儿:“你在吵闹什么?什么会说话的鸟儿?”
痴儿像孩子似的,见了老妇,就像见了严厉的长辈一样,吓得不敢再吵闹,委委屈屈地说:“是,是,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不见了。”
老妇看了莫纹、小芹一眼:“叫你练功嫌辛苦,玩,你就不嫌辛苦了?那鹦鹉,是老身放走了,跟我吃饭去!”
莫纹和小芹感激地望了老妇一眼,只有老妇,才能制止痴儿的吵闹。莫纹拉了痴儿一下,温柔轻声地说:“兄弟,先吃饭去,以后,我再给你捉回一只会说话的鸟儿。”
痴儿这才驯服地跟着莫纹用饭。饭后略略休息一会,老妇问莫纹、小芹:“老身传你们的口诀记住了没有?”
莫纹和小芹一齐应着:“记住了!”
“唔!芹丫头,老身先传你的迎风柳步法,你仔细看清楚,别分心。”
“是!姥姥。”
老妇就在岩洞大厅里走了一回。迎风柳步,原来是天山派的一门绝技,由当年的天山怪侠李是水传给了慕容子宁,以后就成了慕容家的一门绝技(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步法不多,六十四步,有急转、交错斜步、侧身滑过、缩身后退等等步法,但却要迅速、身手敏捷才行一更要有一定深厚的内力。老妇走完六十四步,转回到原来起步的地方,问小芹:“你看清楚老身的动作了?”
“看清楚了!”’
“好!你就按着我刚才的步法走。”
“是!”
因为老妇的每一步,都在大厅留下了明显的脚印,仿佛是刻下来的,小芹不难办到,主要是记住老妇上身似柳叶样的身法。
老妇又说:“初学这步法,慢慢来,一步步照老身脚印走,走上几遍,完全将这六十四步法记于心,才要求快速,然后将老身的脚印全部抹掉。明天这个时刻,老身便再来看你走动,要是一丝不乱,那迎风柳步你便学上手了。”
“是!姥姥。”
老妇对莫纹说:“你跟老身到洞外去,我要传你流云飞袖功的各种招式了。”
“是!”莫纹应着。
莫纹跟随老妇转出洞外,洞里只留下小芹和、痴儿。痴儿仍在自己所睡的地方呼呼入睡。当他睡醒过来时,看见小芹一个人在大厅上团团转地走动,奇怪了,问:“小芹,你在干什么?跳舞吗?”
小芹早已将这六十四步法全记在心,现在只是加快走动而已,听痴儿一问,停了下来:“少爷,我这是练迎风柳步功。”
“迎风柳步功?这是什么功的?好不好玩?”
小芹笑着:“它也很辛苦哩!”
“辛苦!?我才不信,你肩不挑,手不提的,在摇来摆去团团转,有什么辛苦?我感到好玩极了,小芹,我也来学学。”“少爷,你千万别乱来。”“我跟着你走也不行吗?”
“少爷,学迎风柳步,是需要内力的。”
痴儿笑道:“你别吓我,我的内力,比你还大哩!”痴儿不听小芹说,也学起迎风柳步来,没走上十步,身体才转了两个圈,便感到头晕眼花,心闷欲吐了。这个痴儿还想充英雄,想再走一步,谁知一阵头昏眼花,感到天旋地转,“啪”的一声,扑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芹吓了一跳,慌忙扶起他来,依着石壁而坐,问:“少爷!少爷!你怎样了!你别吓我!”
一会儿,痴儿醒过来,说:“我没事,我没事,只是有点心闷而已。”“现在呢?”“我好多啦!”
小芹透了一口大气:“少爷,刚才你怎么会扑地而倒的?”
“我感到天旋地转,站不稳,就趴倒了。小芹,这门功夫邪得很,学不得,比挑水飞步功还可怕。”
“少爷,我不是叫你别乱来吗?”
“我怎知道姥姥教的功夫全是坑人的?我不学了!”
小芹说:“哎!少爷,你别这么说,姥姥的功夫极好,只是你没内力,不能学。少爷,你好好休息一会,心就不会再闷了。”
“那你呢?”
“我还得练下去,姥姥明天要检查我哩!”
“你不怕心闷晕倒么?”
“少爷,我不会的。”
“那我去看看姐姐练的流云飞袖功。”
“少爷,你别去,那门功夫,连我也不能练,你去就更有危险。”
“看看也危险么?”
“是呀!你不怕心闷头晕跌倒,就去看呀!”
痴儿给小芹吓得不敢去看了,问:“那我怎么办?去哪里好?”
“少爷,你最好哪里也别去,累了一个上午,就休息一个下午吧。”
“那我到潭里捉条娃娃鱼去,今晚当菜吃,好不好?”
“少爷!那你小心,别又滑倒了。”
痴儿捉娃娃鱼,不是第一次,而是很多次了,小芹比较放心,自己仍在大厅上练迎风柳步步法。
第二天,老妇检查了小芹的迎风柳步和莫纹的流云飞袖功,感到满意,说:“丫头,你们就这么练下去。这十天半月,我要离开这里,回来再考查你们的功夫。芹丫头,到时,你用迎风柳步能够闪避我出手十招,你就练成了。莫丫头,要是你的流云飞袖能将我发出的暗器反弹回来,那你也练成了。”
小芹担心地问:“姥姥,要是我闪不过呢?”
“那你就练到能闪避为止,不然,就别想老身再传你其他的武功,也不能离开这山谷。”
痴儿问:“那我们不永远留在这山谷了?”
“不错!永远留在这山谷,省得你们出去死于别的高手之下。”
痴儿又问:“外面还有人能杀得了我姐姐吗?”
“痴儿你懂什么?”老妇又斜视莫纹一眼,“莫丫头,你学到了老身传给你的剑法,固然,当今武林,能战胜你的人恐怕不多。但是,单是点苍派的掌门万里豹,恐怕你目前就胜不了。论剑法,你可以与他一战,但论内力,你终究不及他深厚。还有,西域阴掌门的碧眼教主,恐怕你也胜不了。何况还有一位更厉害的人物,还没有露面哩!”
莫纹一怔:“是谁?”
“西天法王。”
“西天法王!?”
“不错!他是碧眼教主四大护法的师父。丫头,你杀伤了他的四位弟子,他已下山要找寻你为他的弟子报仇哩!听人说,他不但医好了碧眼教主的内伤,更为阴掌门训练出一批凶狠的杀手。”
小芹问:“西天法王武功很高么?”
“深不可测,传说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他样样皆会。正因为碧眼教主有他在背后撑腰,才敢雄心勃勃,称霸武林。要不,碧眼教主怎敢轻举妄动,目空一切?”
小芹担心起来:“那姐姐出去不危险?”
痴儿说:“姐姐,那我们别出去了,就永远住在这山谷中。”
莫纹说:“兄弟,就是我不出去,阴掌门的人,迟早也会找到这山谷来。”
“姥姥在这里,他们敢来吗?”
“兄弟,姥姥传我们武功,已是恩高义厚,我们怎能将姥姥也拖进去?再说,我也不能眼看着阴掌门的人凌辱中原武林,为所欲为,残害武林人士。还有,兄弟你一家之仇,又怎能不报?”“姐姐,我们恐怕打不过那个什么法王呵!”
“真的力敌不了,也可智取。”
老妇点点头:“丫头,凭你这番话,也不枉老身传你武功了。你们也别去多想,好好安心在这山谷中练好我传你们的这两门武功。十天半月后,我会再回来。”老妇说完,飘然出洞而去。
老妇一走,痴儿像摆脱了牢笼的小鸟似的,高兴得跳起来:“姐姐、小芹,这下我们好了,可以随便玩啦,没人管我们啦!”他像商女似的不知亡国恨,更像蜀汉那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只知享乐好玩,全无大志。
莫纹和小芹可没有痴儿这么高兴。千年女鬼临走时的一番话,在她们两人心中多少蒙上了一层阴影。阴掌门中有法。王、碧眼教主这么两个劲敌,自己今后怎么应付?何况那法王还训练出一批可怕的杀手,再加上名门正道上一些所谓侠义人士以及野心家,在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可以说今后江湖上将是一步一个陷阱,随时都可能发生血雨般的激烈交锋。莫纹自己一个人,当然没有畏惧,她担心的是小芹和痴儿的安危。小芹也并不畏死,她担心莫纹怎么去对付法王,自己只有练好武功,希望自己对莫纹有所帮助。
小芹见痴儿那么高兴,说:“少爷,今后你要玩,自己一个人玩去,可别打扰了姐姐的练功。”
痴儿睁大了眼:“你们不和我玩吗?”
“少爷,你没听到姥姥的话么?”
“听到呀!”
“听到了你还打扰姐姐吗?”
莫纹深情地看了痴儿一眼,也深情地看了小芹一眼,说:“芹妹,兄弟性如小孩,不知忧虑,想到的只是玩乐,不能多怪他的。”
“姐姐,我是担心你呵!”
“芹妹,世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正所谓车到山前自有路,事前忧虑是忧虑不来的。要是事事忧虑,我们一步也走不了。芹妹,放开些。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妨学学兄弟,那就快乐多了。”
痴儿见莫纹赞自己,更高兴起来:“是嘛,整天愁眉苦脸,好玩吗?那不快老吗?”
莫纹也笑道:“芹妹,你不想这么快就变成一个老太婆吧?”
“哎!姐姐,我真佩服你,你就不想办法对付阴掌门的人吗?”
“想呀!要不,我们在这里苦练武功干什么?不过,我却有件心事要拜托芹妹的。”
“姐姐,什么事?”
“芹妹,要是我以后真有不测,就麻烦芹妹好好照顾我兄弟。”
“姐姐,我不准你这么说,姐姐真有什么不幸,我也只有相随姐姐,生死不离。”
“芹妹一一”
“我不听!我不听!”
痴儿翻翻眼珠问:“你们说什么?”
小芹说:“我要生死相随姐姐。”
“我也是。”
“你是什么?”
“我也生死跟着姐姐呀!”
莫纹笑了:“好了,别说了,现在还没到这个时候哩!芹妹,我们练武去。”
痴儿说:“我也去。”
小芹问:“你去干什么?”
“练武呀!”
“你会练什么武的?”
“我样样武都会练。”
“少爷,你还是在岩洞里吧,别打扰了我们。”
“不!我一个不愿留在岩洞里。”
莫纹说:“让他跟着我们去好了。”
“姐姐,不怕他打扰吗?”
痴儿说:“我自己练自己的,怎么打扰你们了?你们别来打扰我才是。”
“少爷,你说话算不算数?”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几时说话不算数了?”
莫纹笑着:“芹妹,我们就看看他这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的做法!”
他们出了岩洞,痴儿果然不来打扰她们,自己一个人独自玩。小芹在山谷口练迎风柳步,莫纹在山溪边练流云飞袖功。痴儿却在浅浅溪水中捉游鱼玩。各人相离有一百多步,互不干扰。
这时,要是有人从山峰上望下去,莫纹就像一位仙女,在溪边挥袖飞舞,姿式美妙极了;小芹仿似山林中的一只小精灵,在乱石奇岩里来往飞奔,一闪而过,尽情作乐;而痴儿,恐怕就看不清他在溪水中干什么了,要是悄悄走近去看,定会大吃一惊:痴儿无疑是世上唯一的捉鱼能手,往往一抓就中,每一次伸手入水,都捉到了一条小鱼,放在掌中看看,然后又放入水中,笑嘻嘻说:“你跑呀!跑远一点呀!别叫我又捉到你了。”
夕阳西坠,晚霞满天,山谷处处,殷红如血。莫纹和小芹不再练了;她们走到一处,见痴儿仍蹲在溪水中的一块石上,悠然自得,一脸是笑。小芹说:“姐姐,少爷老是蹲在那里干什么?”
“谁知他干什么,他不来打扰我们不更好?”
“姐姐,我们悄悄走过去看看他干什么好不好?”
“我们过去,你不怕他没完没了地缠着?”
“姐姐,难道我们不叫他回岩洞,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玩?”
突然间,她们听见痴儿欢喜得大叫着:“哈哈!我捉到你了!看你还敢不敢偷我的鱼吃?”
莫纹和小芹一看,不由面色顿变,大吃一惊。这个痴儿,手中捉到的,竟然是条活生生的蛇,而那条蛇竟已盘在痴儿的手臂上。
蛇,对女人们来说,不管有没有毒、,看了都会害怕的。尤其是少女,几乎十人有九人见了害怕。莫纹和小芹虽然是武功超绝,由于心理作用,见了也感到害怕,何况它还卷在痴儿的手臂上。小芹首先惊得尖叫起来:“少爷,你快抛开它,它会咬你的。”
莫纹虽然害怕,但这是第二次看见痴儿捉蛇了。上次也是在这山谷中,痴儿还捉了比这还大的一条蛇玩。当时吓得她挥剑将蛇斩成几段。所以她不担心痴儿会给蛇咬着,却感到心里发毛,不由得也叫着:“兄弟,快将它丢开!”
小芹拔剑想奔过去,莫纹一把拉着她:“芹妹,你别过去。”
“姐姐,你不怕蛇咬着了少爷吗?”
“这一条没毒。”
“那也会吓坏少爷呵!”
“他呀!在这点上胆子大极了!你看,他不是和蛇玩吗?”
小芹一看,痴儿果然在和蛇玩,还将蛇盘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边笑着走过来。这一下,反吓得莫纹和小芹连连后退。小芹连连说:“少爷!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莫纹也沉下脸来:“兄弟!你再不将蛇丢掉,我就不理你了!”
两个武功超群的少女,害怕一个不会武功的手里挽着蛇的痴儿,让江湖上人看见,准会大笑不已。
痴儿嘻嘻笑着:“你们看,我练的武功好不好?”
小芹问:“你这是武功吗?”
“你在石头中跑来跑去是武功,我在水中捉蛇怎么不是武功了?”
莫纹见了痴儿脖子上盘着的蛇,心里实在发腻:“兄弟,你还不丢掉?不丢掉,我和芹妹今后不再理你了,让你一个人玩去。芹妹,我们走!”
痴儿见莫纹真的生气了,慌忙说:“姐姐,我丢!我丢!”痴儿将蛇取下来,朝溪水丢去,莫纹也跟着一袖之劲发出,袖劲之力,将这条水蛇击得稀烂,飞到溪水那边岸上的乱石中。
痴儿愣了:“姐姐,你怎么打死它了?”
“不打死,留着它吓人吗?去!你快到溪水中洗干净你这一身的蛇气,要不,你就别想接近我们!”
小芹说:“少爷!你快去洗吧,这蛇臭死人了!”
“你们可要等我呵!”
“行啦!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痴儿连衣服也不脱,“哗啦”一声,扑进溪水中去了。
小芹对莫纹说:“姐姐,怎么少爷不怕蛇的?那么滑溜溜叫人汗毛都会直竖的东西也敢去捉。”
“看来。他什么都不怕。”
“他是不知道害怕还是不害怕?”
“有人说,无知会产生无畏。看来他多半是无知,才那么大胆妄为。”
“姐姐,那不危险吗?”
莫纹不由想起了痴儿的种种情景,一个人只身跑了出来;在荒山野岭上乱闯;在这山谷中,自己与阴掌门的人搏斗,正危险时,这痴儿竟然在刀光剑影中奔了过来,背负着自己逃入岩洞;在桂南山中,他为了救自己,也不知厉害服下了自己师父的毒药,以死相救自己。这个痴儿,正因为他的痴,简直不知怕和死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莫纹深有感触地说:“要是他知道危险就好了。正因为他不知道危险,才有超出常人的举动。”
“姐姐,蛇那么滑溜,而且又是在水中,他怎么一捉就捉住了?”
莫纹微微一怔:“芹妹,你是疑心他身怀绝技?”
“起码少爷捉蛇的本事,我们就学不来。”
莫纹又想了一下:“他从小就贪玩,喜欢捉蟋蟀、捉鸟儿、捉蛇等东西玩,正所谓熟能生巧,他能捉到蛇也不奇怪。”
“想不到少爷有这一门本事,怪不得他去捉娃娃鱼那么容易了。”
“他有这门本事也不错,今后我们要是碰上蛇,叫他去捉好了!”
“万一是毒蛇怎么办?”
“放心,这一点嘛,看来他半点也不痴,他身上藏有能解万毒的玉女珍珠丹哩!”
说时,痴儿洗好身子回来,问:“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
莫纹见他一身湿淋淋的,忙说:“你快回岩洞换过衣服吧,别着凉了。”
小芹说:“是呀,万一你病倒了,姐姐和我就没法练功啦!”
她们在暮色中转到岩洞,痴儿自去换衣服,莫纹和小芹便生火弄晚饭。
此后的十天半月里,莫纹和小芹早晚勤练内功,白天就练剑和那两门绝技。痴儿真的不来打扰她们,独自一个人出洞打柴、种菜和玩自己喜欢玩的东西。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千年女鬼挽着一个包袱回来了。莫纹、小芹和痴儿都惊喜地迎上前问:“姥姥,你回来了!”
“唔,回来了,你们功夫练得怎样?”
莫纹说:“姥姥,我们不敢偷懒。”
老妇放下包袱,目视了莫纹、小芹一会,点点头:“唔!不错,从你们的眼神来看,内功是有了一些进展。芹丫头,老身要看你的迎风柳步了,你能闪过老身的十招,便算真正学到了这一门功夫。”
“姥姥,就在这大厅上吗?”
“不在这大厅上在哪里?莫丫头,你带痴儿到厨房去,别碍了我们。”
莫纹拉着痴儿:“兄弟,我们走吧。”
“姐姐,我想看哩。”
老妇说:“不怕伤了你,就看吧。”
莫纹说:“兄弟,我们在厨房门口不是一样可以看见吗?”
“那看得清楚吗?”
老妇厉声说:“痴儿,你是不是嫌活得不耐烦了?”
“兄弟,走吧!”
痴儿不敢再出声,跟着莫纹转到厨房,蹲在门口好奇地看着。老妇说:“芹丫头,你准备好了没有?”
“姥姥,你出手吧。不过千万别太快了,我怕闪不过来。”
“芹丫头,老身先向你打招呼,已算是提醒你了,以后在江湖上,别人要突然袭击你,会先向你打招呼吗?小心,老身出手是不留情的,万一你给老身拍死拍伤,那你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别怨老身。”
“是!”小芹全神贯注,不敢有任何疏忽。
老妇“呼”的一掌拍去,不但掌劲凌厉,也倏如电闪,说:“这是第一招!”小芹迎风一摆,脚步略为移动,闪开了老妇的这一掌。
老妇不禁叫起好来,第二掌便拍出。莫纹在厨房门口看出,老妇拍出的掌法,是凶狠、诡异莫测的六合掌法,一给拍中,真的是不死即重伤,不禁暗暗为小芹担心了。可是小芹也以迎风柳步闪开。随后老妇一连拍出四掌,掌劲掌风逼人,小芹身似柳叶般,一一迎风飘开。莫纹见小芹步法纯熟自如,放心了。转眼十招已过,小芹已安然地闯过这惊涛骇浪的十招。莫纹正为她高兴,不料老妇又一掌悄然拍出,无声无风,即在小芹的心胸上。小芹身形飞了起来。莫纹大惊,正想纵身接住小芹,而老妇早已身形凌空,在半空中抱住了小芹,飘落下来。莫纹奔过去问:“姥姥,小芹没受伤吧?”
“没事!”老妇说着,放下小芹。
小芹初时惊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这一次不死也重伤了。她听到老妇说自己没事,才回过神来,试运气调息一下,果然没事,反而感到老妇这一阴柔的掌力输入了自己体内,使自己一身急促流转的真气平息了下来。但她无暇想到这方面,只惊愕地望着老妇。老妇问:“丫头,你怎么这般大意,叫老身拍中了?”
小芹说:“姥姥,这——!”
“是不是我出手第十一招了?”
“这不是吗?”
“你没听说兵不厌诈这句话?怎么就这般相信我说的话了?不闪避?”
“姥姥的话,我怎不相信?”
“丫头,记住了,与人交锋,得提防对手的狡诈。你我交锋,你应当将老身当成敌人才是,别过分相信了。”
停了一会,老妇又问:“你自问能不能闪开老身的十一招?”
小芹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能。”
“为什么不能?”
“姥姥这一掌拍出,不但快,也无声无风,我怎么闪避呵!”
“不错,这就是迎风柳步的弱点。迎风柳,迎风柳,迎风而动。没风,它就不会摆动了。丫头,你要是碰上了一个知道迎风柳步弱点的人,你将怎么应付?”
“那我纵身跃开或返手回招!”
老妇欣喜地说:“丫头,你能这样运用,迎风柳步你算学上了手了。”
小芹高兴地问:“姥姥,我学的迎风柳步算是学成功了?”
“丫头,你能闪过老身的十招,足可以闪避当今武林任何一流上乘高手的突然袭击了!”
“多谢姥姥。”
“你多谢老身干吗?要多谢,就应该先多谢勤学苦练的你自身。”
“姥姥,我怎能不多谢你老人家呵!”
老妇说:“丫头,迎风柳步你虽然练成功了,但切莫丢弃。”
“姥姥,我怎会丢弃?”
老妇朝莫纹说:“莫丫头,老身要看你的流云飞袖功了。”
莫纹问:“也在这大厅上吗?”
“唔,你想去哪里?”
“在这大厅上也好。”
老妇命小芹、痴儿在大厅的四周石避凹凸之处,摆放了不少的小石子,要是石壁光滑,没法摆上石子,就画下一个个小圈圈,然后对莫纹说:“丫头,你立在厅的中央,老身从四面八方朝你发射暗器,不准你闪避,只能用衣袖接招,而且还要用袖力将暗器反弹回来,若能击中这四周壁上摆着的小石子和画下的圈圈,那你的流云飞袖之功便算练成功了。丫头,你可以办到不?”
莫纹环视一下,点点头:“姥姥,我试试看。”
“丫头,这不是试试看,老身包袱中的各种暗器,有些是喂了毒的,一给老身击中,不毒发身亡,也要你在这岩洞里躺上大半年。要是你心中无数,老身可容许你再练三天。”
“姥姥,不用了。”
“哦!?你那么有信心?你看看老身包袱中是些什么暗器才说吧。”
老妇打开包袱,里面的暗器真不少:金镖、蝴蝶镖、铁弹子、夺命钉、飞刀、毒蒺藜等等,其中还有当年小魔女的成名暗器——梅花针。
莫纹看了一下说:“姥姥,你出手吧!”
“丫头,那你小心了,别让暗器击中了你。”
莫纹顿时全身贯满了真气,青衣青裤,无风自膨。老妇首先几支蝴蝶镖发出,莫纹衣袖挥舞,将蝴蝶镖反弹到石壁上,不但击中石子,更将蝴蝶镖钉在石壁上。
老妇满意地点点头:“丫头,十天半月不见,你内功的进展,超乎老身的想象了。很好!”说时,又几把飞刀激射而出。这几把飞刀,先后不同、角度不同、劲道不同,但却直取莫纹身上的几处要穴。莫纹以一招轻盈曼舞的流云飞袖功,又将这几把飞刀反弹到石壁上去。
跟着老妇身如飞魂行影、满厅游动,各种不同的暗器,从四面八方朝莫纹射击。莫纹身如旋风转动,长袖上下翻舞飞旋,小芹和痴儿只看见满厅尽是流光闪动,“嗤嗤、嚓嚓”的响声不绝入耳。好一会,流光、响声顿然消失。莫纹面不改容地立在大厅上。小芹、痴儿再看,石壁上原摆放在各处的小石子给全部击中,而插上了各种大小不同的暗器。
老妇也禁不住用赞美的口吻说:“莫丫头,你的流云飞袖之功,已胜过当年的碧波仙子了!”
莫纹说:“多谢姥姥过奖。”谁知莫纹话刚出口,身形一下凌空骤然跃起,双袖挥舞,将老妇突然射出的一蓬无声无影的梅花针,全部用袖劲震了回去,一支支插入光溜溜的石壁上的小圈圈中。老妇不由动容说:“丫头,你的流云飞袖之功,练得比老身还好,从今以后,又有谁人的暗器能伤得了你?”
莫纹低声说:“姥姥,我怎及得上你老人家?”她仍暗运全身真气,以防意外。
老妇问:“你怎么能料到老身会突然向你发射梅花针的?”
莫纹慧黠地说:“姥姥不是说兵不厌诈么?就是现在,我也在提防着呢。”
老妇笑着:“你这小妮子,就是老身刚才不说,你也会提防,对不对?”
“姥姥,’我在江湖上行走,不能不步步小心,以防意外,一时不慎,就是后悔也来不及。”
老妇的心悦了,亲昵地说:“你能这样,老身完全放心了。怪不得江湖上人称你狡黠如狐,真是名如其人。从明天起,老身再传你们一门绝技!”
小芹问:“姥姥,是什么绝技?”
老妇到底又要传给莫纹一门什么绝技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七一章 无人岛之旅
上回说到小芹问老妇又要传给莫纹一门什么绝技,老妇答道:“折梅手!”
莫纹和小芹更是惊喜了。这是墨大侠一门成名的绝技。墨大侠这门绝技,不知制服了江湖上多少有名的枭雄和豪杰。这门绝技,来自太乙门的武功,主要是以巧妙的手法,骤然夺下敌手的兵器,志在制敌而不伤敌。后来慕容小燕加以其他武功,在夺下敌手的兵器的刹那间,也以敌手的兵器回杀敌手,变成了既能制敌,也能杀敌的一门可怕手法。会这门绝技的人,往往身上不带任何兵器在江湖上行走,因为他随时都可以将敌人的兵器夺过来,变成了自己的兵器。
小芹脱口而问:“姥姥,你怎会这门绝技的?”话一出口,小芹就顿时感到自己这句话不该问才是。
老妇顿时沉下脸来说:“丫头!凡是老身传你们的任何武功,别问来源,也别问老身是何人。以后在江湖上行走,更不能说出老身来,知道不?”
小芹嚅嚅说:“是!姥姥。今后就是打死我,也不说出姥姥来。”
“唔!现在你们睡去,明天你们练完内功后,老身在树林中传你们折梅手。”
莫纹、小芹一齐应着,痴儿却问:“姥姥,你不传我一些武功吗?”
“你会十三门武功,比老身还多,老身还能传你什么武功了?”
“姥姥,我也想学什么折梅手的。”
“你别学了,老身怕你学了枉送性命。”
“我怎会枉送性命的?”
“痴儿,你知道什么是折梅手?”
“我知道。”
“哦!?你知道?说来听听。”
“折梅手,就是折梅花的手法,我学会了,可以折好多好多的梅花呀桃花呀,以及其他什么难折的花来给姐姐。”
这个痴儿,将一门极为上乘的白手夺刃的武功,说成是折花了,不惹千年女鬼生气才怪。莫纹慌忙说:“兄弟!你别乱说。”
痴儿愕然:“不是吗?我说错了?”
老妇果然发怒了,喝着:“你给我滚开去!”
小芹说:“少爷,你去睡吧,别再惹姥姥生气。”
痴儿见老妇发那么大的火,吓得赶忙转回自己睡的地方,一边嘟哝着:“折梅手不就是折梅花吗?我说错了,也不用发那么大的火啊!”
小芹着急地说:“少爷,你少说几句好不好?”
莫纹对老妇求情说:“姥姥,我兄弟生性不懂事,望你老人家别怪。”
老妇说:“丫头,你别太迁就他了,否则他将来什么也不懂。”说着,转身而去。
第二天,莫纹和小芹一早在山峰上练完内功,便跟老妇在林中学折梅手法。折梅手法的招式半点也不复杂,它主要是讲求身法、手法的快和巧,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和地方,骤然欺近敌人,一出手就先以小指点了敌人手腕上的列缺、大渊两穴的任何一个穴位,从而以极快的手法夺下敌人手中的兵器。它唯一困难的是怎么出奇不意欺近敌人,一出手就点了敌人的穴位。老妇示范了两次给她们看后,便以大树上的各个树枝作为敌人握兵器之手,做了记号,叫她们各自去练习,从正面、侧面、背面欺近这些树枝,一出手,便要准确无误地挑中这些记号,也就是列缺、太渊两穴。
老妇正要离开时,蓦然见痴儿隐藏在不远的一丛野草里偷看,不动声色,骤然纵起,一下就将痴儿从野草丛中揪了出来,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芹不知道痴儿会偷偷跑来,莫纹却早已知道了,只是假作不知道,打算等老妇走后,再叫他离开。谁知老妇的出其不意一下将痴儿揪了出来。
小芹大吃一惊:“少爷,是你吗?你怎么在那里了?”
痴儿似小鸡般的给老妇提在手中,挣扎着:“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老妇问:“说!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草丛里干什么?”
“我,我,我也想学折梅手呵!”
“学!干吗不大大方方走过来?”
“我,我,我怕你骂呵!”
“下次可不许再这么鬼鬼祟祟的,记住了没有?”老妇说完,将痴儿放了下来。
“姥姥,你抓得我好痛呵!”
“老身没挖掉你的眼睛已算好了。”
“不,不,你千万不能挖掉我的眼睛!那我以后怎么打柴、种菜?”
“那你还敢不敢偷看?”
“不敢了!”
“记住!要看就大大方方看,不能偷偷摸摸看。”
“你让我看吗?”
“你想看就看,老身不管你。”
“那我能学吗?”
“好呀!你要学,只管学去!以后你丢掉了性命,可别怨老身。”
“不,不!不会的!我会小心爬到树上,不会掉下来。”
“什么?你说什么?爬树?”
“折花,不爬树吗?姥姥,我可没办法像你们跳得那么高去折花。”
老妇的眼神不大好看了,小芹忙说:“少爷,折梅手不是折花,是去夺敌人的兵器。”
“夺敌人的兵器?那不更好吗?我学会了,也去夺敌人的兵器。”
老妇“哼”了一声:“那你准备一副棺木葬身好了!”
小芹说:“少爷,这不是闹着玩的,要身快、手快,要是少爷冒冒失失伸手去夺敌人的兵器,不危险吗?”
老妇说:“就怕敌人兵器没夺到,你的这颗小脑袋叫敌人夺了去。”
痴儿一下怔住:“那,那你们不危险吗?”
老妇又一下揪起他:“去去!去种你的菜去,别在这里打扰她们练功。”老妇揪着痴儿出了树林到山溪边去了。
小芹和莫纹相视一眼,不由笑了。小芹说:“少爷也真是。”莫纹说:“姥姥这样弄走他也好,不然,他真不知又弄出什么花样来,我们就别想练这门武功了。”
折梅手,像莫纹、小芹有这样深厚武功基础的人来说,也不难学,所以只用三天,她们便学上手,以后只有看看临阵时的运用。后来,老妇又传给了小芹分花拂柳掌法,传给了莫纹灵猴百变身法。
灵猴百变身法,对莫纹来说,并不陌生,在梵净山庄,她也学过。但梵净山庄的灵猴身法只有八十二招,也不是莫纹的主学武功,莫纹的主学武功是剑法和天殛掌法。可是老妇传给她的,是一百招。前面八十二招,与自己所学过的身法是大同小异,有十多招比梵净山庄的身法更为精湛超绝。但八十二招后的十八招身法,难度可大了,有的在凌空中连变两种不同的身法,有的宛如绝顶上乘轻功的凌空虚步,在空中变招换式,没有极为深厚的真气,这十八招真是可望而不可及,可想而不可学。前面的八十二招,莫纹不需要两天,便学会了。其实她只不过将梵净山庄的身法,略为改变,重复练习一次而已。但后面的十八招身法,足足花去了她一个多月的时间苦练,才练成功。
莫纹学会了这一套灵猴百变身法,再加上她从旁学到的迎风柳步,足可以令她闯入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要取任何人的脑袋,便垂手可得,没任何人可以阻拦她的行动。
不知不觉,山谷已是雪花纷飞的季节,山谷内外:银装素裹,一片白色。这幽静的山谷,虽然在岭南,却因是在高山之上,因而与江南气候一样,一到冬天,也是雪飞冰封的天地。就是在这冰天雪地的日子,莫纹和小芹,也是一样的率领,差不多已席卷了中原半个武林。”
小芹问:“姥姥,那中原武林几大名门正派不管吗?”
老妇目露轻蔑之色:“管?他们不与阴掌门的人串通一气,来对付你已算好了。峨嵋、武当、崆峒三派,已暗中串同在一起,目的就是对付你;衡山派的掌门钱无璐,已公开站到阴掌门一边;华山、恒山两派是严守中立,声言不再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中去;点苍派是两边都不卖帐,既不容阴掌门人侵犯云南,也在寻找你,要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几大名门正派中,只有昆仑、少林、丐帮才与阴掌门人为敌,站在你这一边。可惜他们相隔太远,分别败在法王、碧眼教主的手中,鬼影大侠乐正谷身负重伤而逃,少林寺和丐帮死了不少高手,全*罗汉阵、打狗阵守住了少林寺和君山。现在他们是日夜提防阴掌门的侵犯。”
莫纹听了半晌不能出声。老妇又说:“丫头,还有湘西言家,为了你,已被冷血这批杀手血洗了浮坭山,言家父子三人惨死,只逃脱了言三少寨主和言四小姐,整个湘西,已落到了阴掌门人的手中。”
莫纹和小芹一听闻湘西言家为了自己而惨遭阴掌门人的血洗,顿时怒火冲天,心痛异常:“姥姥,看来我不出山不行了!”说时,不由看了痴儿一眼。
老妇已知心意:“丫头,你是不是不放心这个痴儿?”
“不瞒姥姥说,小女子这次出山,难免有一连串腥风血雨的交锋,实在有点不放心。”
老妇沉思一下:“痴儿留在这里也可以,恐怕他不会愿意。”
果然痴儿叫起来:“我不留下,我要跟着姐姐。”
莫纹说:“兄弟,你听我……”
痴儿叫着:“我不听,我不听,我死也要跟姐姐在一起,姐姐就是现在不带我走,我也会跑出去找姐姐。”
“兄弟,你怎么不听话呵!”
“我不听!我不听,姐姐别的话我都听,就是不愿留下来。”
小芹心想:时家大院那么好的地方,都留不住痴儿,这荒僻无人的山谷,又怎能留住他的?便说:“姐姐,还是带少爷走吧,不然,他偷着跑出来,那就麻烦姥姥了。让他一个人乱闯,不更危险?”
老妇说:“莫丫头,老身看来,你还是带着他好,万一他跑了出去,老身可无法向你交代。再说,老身已暗传了他一层真气,也教了他三招防身的本领,他与人交锋固然不行,但是一旦情急,说不定也还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同时,老身还请了两位高人,在暗中护着你们,他更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芹不由问:“哪两位高人?”
“一个是那白衣书生。”
莫纹惊讶地问:“就是在长沙府出现的那位白衣书生?”
“不错,就是他。丫头,他武功可以过得去吧?”
“他就是姥姥派来暗中护着我的?”
老妇点点头:“他败在老身掌下,不能不听从老身的调遣。”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他别有用心跟着我,我时时防着他哩!有他暗中护着我兄弟,我放心了。”
小芹又问:“姥姥,第二个高人呢?”
“黑鹰!”
莫纹又惊讶了:“黑鹰?”
“老身在几天前,不是曾经出去过吗?想不到碰上了他。这个老头儿,他也在四处寻找你,关心你的安危。老身所知道最近武林中的几件大事,都是他告诉老身的,所以老身也请他暗中照顾你们。其实不用老身请,他也会暗中跟踪你们的。他是害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阴掌门和其他人的手中。丫头,怪不得江湖上有你出现,也就往往有他出现。想不到这个老头儿,为了想得到慕容家的绝学,反而成了你暗中的保护神。”
莫纹说:“姥姥,要是有他们两个,小女子更放心带我兄弟出山了。”
“丫头,你这次节山,老身没有别的东西交给你,却有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交给你。”
“宝剑!?”
“丫头,我知道你爱护芹丫头,将你手中的盘龙剑送给了小芹。而你,什么兵器也没有。”
小芹说:“姥姥,我想不要,姐姐说她学了折梅手后,便等于手中有了兵器,用不着随身再带什么兵器了。”
老妇说:“老身知道。的确,凭你姐姐这一身的真气,就是一枝枯枝,一条野草,到了她的手中,都可以变成一件可怕的杀人兵器,就是不学折梅手,也可以不用随身带任何兵器了。”老妇转问莫纹,“你知不知老身交给你的是一把什么宝剑?”
莫纹问:“什么宝剑?”
“腰形软剑。”
莫纹更是惊愕:“那不是慕容小燕老前辈家传的宝剑吗?”
“不错,正是她当年行走江湖的防身之物。”
“它怎么到了姥姥手中了?”
“慕容小燕自从引退山庄之后,这把家传的防身兵器便一直搁置不用,交给了老身。丫头,老身知道你已是慕容家的人,再将这剑交给了你,可谓物归原主,你不会不接受吧?”
莫纹听老妇这么一说,顿时面孔绯红,不由用眼角望了痴儿一下,却见痴儿惊讶地对老妇说:“是我***剑吗?那给我姐姐最好了!”
“痴儿!不是给,而是交。这是你奶奶生前的吩咐,说这把剑的新主,不单要成为慕容家的人,而且也要代她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杀尽一切为祸武林的魔头、枭雄及奸诈小人。莫丫头,现在你不接剑,还等何时?”老妇说完,已从黑袍之下解下了那把软形腰剑。
莫纹神色庄重,再拜而受:“多谢姥姥,也多谢慕容老前辈,小女子不敢辱命,必将尽力而为。”
老妇欣喜地说:“这把宝剑,终于有了新主。”
小芹也喜悦地说:“姐姐,我恭喜你啦!”
“多谢芹妹。”
老妇又说:“芹丫头,你要多协助你姐姐,不但慕容家的人不敢忘你,就是武林中人,也将感激你。丫头!你们现在出山吧,老身不送你们了!”
莫纹和小芹、痴儿拜别老妇,走出秘密的岩洞,也走出了这高山群峰中的山谷口,不禁回首再望,只见谷口乱石仍旧,野草没径。而山谷中,白云浮动,四周山峰如林,莫纹想起自己为老妇所救,在这短短的七个多月当中苦练内外功的情景,不甚心情激动,不知何时何年,自己能再来这山谷,拜见这位神秘不可测的老妇。痴儿说:“姐姐,我们走吧!”
“是!我们也该走了。”
小芹问:“姐姐,我们先去哪里?”
莫纹—咬牙:“回湘西,寻找我们的言大姐去!我首先要在湘西,将阴掌门的人闹得人马朝天,为言家父子三人雪恨!”
小芹说:“好呀!姐姐,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到湘西去。”
“芹妹,我们这次去,恐怕比虎岭岗那一场交锋更为凶险,望你多看顾我兄弟。”
痴儿说:“不!我不用你看顾,我自己会看顾我自己,姐姐、小芹,你们用心为言姐姐报仇吧!”
这个痴儿,大概听闻言家为阴掌门人惨遭血洗,仿佛一下成熟起来了,脸上的痴劲减少了,换来是成年人般的愤恨神色。
小芹首先感到惊讶:“少爷,你不用我们看顾?”
“你没听姥姥说教了我防身的三招吗?”
莫纹说:“对了,姥姥教你那防身的三招,能不能抖给我们看看?”
“这里没人要捉我和要杀我的,我怎抖出来?”
小芹问:“要有人捉你和杀你,才能抖出来吗?”
“是呀!要不怎么说是防身的三招?”
“少爷!那我来捉你吧。”
“不行,不行,你捉我,我也抖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心里知道你不是真的要捉我杀我的。”
莫纹问:“兄弟,你是不是将那防身的三招忘记了?”
“姐姐,我没有忘呵!”
“那怎么抖不出来的?”
“姥姥叫我千万别乱抖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莫纹心想:这是什么防身三招的?怎么不能乱抖出来?乱抖出来就不灵了?有这样的三招吗?看来姥姥一定是哄这痴儿,胡乱教了他三招,这痴儿忘记了,没法抖出来。便说:“既然这样,那兄弟等有人来捉你杀你时,再抖出来给我们瞧瞧。”
“一定,一定,姐姐,到时我一定抖出来,让你们看看。”
事情也就那么的巧,他们刚走下山岭,朝北走了一段路时,忽然从树林中闪出两条汉子来,一个持刀,一个提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莫纹略略打量一下这两条汉子,看来这是一般拦路抢劫的毛贼,武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便向小芹打了一个眼色,对痴儿说:“兄弟,有人来捉我们了!怎么好?”
小芹会意说:“少爷,你可要保护我们呀!”
这两个汉子,真的是一般拦路打劫的毛贼,专门劫过往的单身行人和小商贩,人多了他们就不敢露面。现在见两位少女随着一个青年走过来,身上没有任何兵器,一位少女身上还背了一个颇为沉重的包袱,不由大喜,感到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不但能劫钱财,还可以将两名少女掳回家里享受。所以他们一闪出林子,便喝着:“不准动!”
痴儿愣了愣:“你,你,你们要干什么?”
提棍的汉子对持刀的汉子说:“去!将这小子砍了!”又对莫纹、小芹说,“你们两位姐儿别害怕,我不会杀害你们,只要你们跟着我们,有你们享受的。”’
痴儿问:“你们要杀我?”
持刀的汉子狞笑着:“小子,你去重新投胎做人吧!”便举刀向痴儿凶狠地劈来。
痴儿不由慌了手脚,双脚一错开,侧身一闪,不知怎样,竟然闪开了这贼人的一刀,小芹正想出手,谁知痴儿一拳胡乱挥出,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贼人的腰,竟然将贼人打到一边去,叫声“哎哟”,刀也掉了,人也翻倒,怎么也爬不起来。
莫纹看得不由惊讶起来,痴儿虽然笨手笨脚,不成什么招式,可是这双脚错开,一拳挥出,恰到好处,暗含某种玄机,心想:莫非这就是姥姥教会他的防身三招?
提棍的贼人吃了一惊,急问:“老二,你怎样了?”
“大、大、大哥,我,我叫这小子打、打、打坏腰了!”
“什么!?他打坏了你的腰?”
“是呵!大哥,我、我、我爬不起来了。”
持棍的汉子瞪着痴儿:“小子!你敢伤我的老二?”
痴儿更慌了手脚:“没、没、没有呵!是他要杀我,我只想推开他,他自己不小心跌倒了,不关我的事。”
“小子!老子要你死!”
贼人举棍,凌空向痴儿头顶击下,痴儿又慌忙往前一闪,转身胡乱双手用劲一推,又凭空把这贼人推得飞起来,狠狠地摔在乱石之中,一声惨叫,便魂归地府。
这一下,不但是莫纹惊奇,连小芹也愕异了。小芹看不出痴儿抖的是什么招式。以学武人的目中看来,这简直是不成招式,如小孩子打架,任意挥拳出脚,胡打蛮踢的。可是这些不成招式的拳脚,偏偏将两个翦径的山贼打得一死一重伤。难道这应了武林中人的口头禅:盲拳打死老师傅?
痴儿打死打伤了山贼,自己反而怔住了,愕然立着不动。莫纹含笑问:“兄弟,你怎么啦?”
痴儿说:“姐姐,那个贼人怎么在石头里爬不起来?他不会也受了伤吧?”
“兄弟,你去看,不就知道了。”其实莫纹早已看出这个山贼头壳撞在岩石上,头破血流,已经死去。
痴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又吓得跑了回来,说:“姐姐,我怕!”
“你怕什么?”
“他,他好像死了!”
“兄弟!这下你可打死了人啦!”
“不不!不是我打死的,是他自己跌死的,不关我的事,我怕。”
看来痴儿是第一次出手打死人,害怕起来。小芹说:“少爷!打死一个山贼,算得了什么?有什么害怕的?姐姐和我,不也是杀死了不少的人吗?可我们一点也不害怕,亏少爷还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哩,怎么反而害怕了?”
痴儿听小芹这么一说,便挺起胸来:“对!我不害怕!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这时负伤的贼人见痴儿打死了自己的老大,吓得连腰痛也忘了,忍痛爬起来想跑,小芹喝声:“贼子!你还敢跑么?”说时,人跃过去,一伸手就抓起这山贼,又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踩住他的胸口,问:“说!你们干吗来打劫我们?”
这山贼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有这般的功夫,才知道今天碰上的不是什么好运,而是灾星当头,连忙求饶说:“小、小人再、再、再也不敢了!求、求小姐饶了我。”
莫纹说:“芹妹,放了他吧!一个毛贼,杀了也没用!”
小芹松了脚:“给我们滚开!下次你再敢拦路打劫,给我们知道了,就要了你的脑袋!”
“是!是!”
贼人爬起来想跑,莫纹喝了一声:“回来!”
贼人不、由停了脚步,惊恐地望着莫纹。莫纹问:“你就这么走?你老大的尸体不要了?给我扛回去埋了!”
“是!是!”贼人畏畏缩缩地扛起老大的尸体跑开了。
莫纹问痴儿:“兄弟,刚才你抖出来的,是不是姥姥教你那防身的三招?”
“是呀!姐姐,这三招好不好?”
小芹疑惑地问:“你这么胡乱的挥拳出掌,就是那防身的三招?”
“我怎么胡乱了?我不是打伤了山贼吗?”
莫纹感到痴儿的出手,虽然是鸡手鸭脚,不成招式,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说不定老妇将极为上乘的武功,简化成这三招,以便于这痴儿学会。是不是这样,就得看看痴儿下次与人动手了。但可以肯定,痴儿是有了一定的内力,不是以前天生的那种蛮力,所以才能一拳而击伤了山贼。便说:“兄弟,我恭喜你啦,你学会这防身的三招,真的不用我们看顾你了,说不定你还能保护我们呢!”
痴儿高兴起来:“当然啦,以后有人欺负姐姐和小芹,我就抖出这三招,一拳二推三踢腿,准将他们打跑!”
“兄弟,你还有一招没有抖出来呀。”
“是呀!刚才我只抖了二招,还有更厉害的踢腿这一招没抖出来哩!我要是抖出来,准会将敌人像球一样踢得远远的,摔到山沟里去摔死。”
痴儿这时的情形,又似小孩子说话的口吻了!莫纹笑了:“好了,我们赶路吧!”
路上,小芹困惑地轻轻问莫纹:“少爷的一拳二推三踢腿,到底是什么功夫?”
“芹妹,我一时也看不出来,说不定这三招暗藏了一门上乘的武功,似拙而巧,出人意外。”
“姐姐,要是真的,这就太好了!”
两三天后的黄昏,莫纹、小芹和痴儿,便出现在安化城郊言四小姐那秘密居住的小村中。可是一看,原来人口颇密的小村落已夷为平地,满地是散乱的残砖碎瓦,只有一些残墙断椽竖立在苍茫的暮色中,显然这里也被阴掌门人洗劫了。
小芹担心起来:“姐姐,说不定我们来晚了,言大姐已为敌人杀害。”
莫纹不出声,在瓦砾中走了一遍,细心观察,然后说:“言大姐就是遇害,恐怕也不会在这里。”
“为什么!?”
“芹妹,你没看出?这里没有留下任何的血迹,也嗅不出任何尸体所发出或留下的臭味,那说明这里没有战斗过。”
“那这里怎么变成一片平地呢?”
“有几种可能,一是言大姐感到这里不安全,自己毁了这个村子,带着人离开了;二是这里已为阴掌门人注意,突然来侵,言大姐带人从秘密地道中逃走,这村子为阴掌门毁平;三吗——!”
“姐姐,三怎样?”
“那是最不幸的,阴掌门人来的全部都是一流上乘高手,几乎没经什么战斗,将这里的人活捉了,然后毁了这一山村。但这个可能性不大,阴掌门人志在雪恨复仇,他们的少教主丧身在这里,冷血也在这一带断了一臂,他们还有不杀人的?”
“那么说言大姐多半是逃走了?”
“我不敢说,或者她逃走了,或者她为阴掌门的人活擒了,惨死在别的地方。”
“姐姐,现在我们怎么办?”
“夜闯浮坭山,我们也来一次血洗阴掌门。一来让碧眼教主知道我们又重出江湖;二来,要是言大姐仍在世间,就会派人来寻找我们。不然湘西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她?”
痴儿首先赞好:“姐姐,那我们就去闯,比白天闯好玩多了。”
小芹叫起来:“少爷,你不能去的。”
“我干吗不能去?”
“少爷,阴掌门的人,可不同那两个山贼,他们不但人多,而且个个都是高手,你那防身的三招,恐怕不管用!”
“你怎么知道不管用?”
小芹不由望着莫纹,希望莫纹劝痴儿别去。莫纹一笑:“兄弟,我们连夜赶去,你能去吗?”
“我怎么不能?夜路我也走过。”
“你会轻功吗?”
“轻功?”
“我和小芹施展轻功赶去,才能很快赶到浮坭山,你不会轻功,怎么赶呵!”
“我走路不行?”
“少爷,要是走路,恐怕明天也赶不到,怎么夜闯呵!”
“你们不能拉着我跑吗?”
莫纹说:“要是拉着你,我和小芹就没力气与敌人交锋了,不危险?”
“那,那我一个人怎么办?”
“兄弟!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住下来,你就在那里等着我们。”
“那我不是不能闯了?”
“哎!你想闯的话,明天,或者后天,我带兄弟到安化城里闯,那里更好玩,兄弟喜欢白天闯也行,夜里闯也行。”
“安化城里有山寨吗?”
“兄弟,山寨是没有,却有赌场,酒楼,比闯山寨好玩多了。”
“赌场、酒楼不是言大姐的吗?我们去闯,言大姐不生气?”
“兄弟,你又不明白了,山寨已被阴掌门的人抢了去,安化城里的赌场、酒楼,他们还不抢了去?兄弟去闯,言大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痴儿高兴起来:“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姐姐,我们今夜去闯赌场不好?明天夜里,再去闯浮坭山吧。”
莫纹问小芹:“芹妹,你看怎样?”
“姐姐,我没意见,由姐姐作主。”
莫纹想了一下:“去安化城里闹一下也好,我们先找客栈住下,吃饱饭,再和兄弟去大闹赌场,说不定会有言家的人出来找我们。”
“姐姐,那我们就这么干好了!”
于是,他们从南门进入安化城中。上一次,莫纹是由北门入城的,一进城住下就闹事,所以安化城里认识莫纹、小芹、痴儿的人不多。何况莫纹、小芹一踏入湖广,担心阴掌门的人认出自己来,所以化妆为男子,一路上不怎么引起人们的注意。
莫纹在南门白的一条大街上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吃饱后,莫纹问:“兄弟,你准备好了没有?”
痴儿愕然:“我准备好什么?”
“准备一些银子,去赌场呀!”
痴儿嘻嘻笑起来:“我准备好了。”
“兄弟,这一次,是你一个人去闹。”
“你们不去?”
“我们当然去,只不过在旁边看着你。”
“那我怎么闹?”
“你喜欢怎么闹就怎么闹。”
小芹说:“你可以先和他们赌钱玩呀!”
“不行,将钱输光了,我们以后不是没钱用了?”
“那你不是借口可以闹了?”
“那不是无理取闹吗?”
小芹笑着:“少爷!你无理取闹的事可多了,何在乎这一闹?”
痴儿想了一下:“好!我们现在去。”
上次莫纹、小芹大闹安化城,对城中的一些大街小巷,虽说不出它们的名称,却知道朝什么方向走。他们只略略向人打听,便知道赌场在什么地方,原先的达望赌场,给莫纹、小芹一把火烧得精光,新开设的赌场在另一条街上,取名为如意赌坊。
痴儿打扮成阔家少爷似的,要是他不胡乱说话,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痴儿。莫纹、小芹扮成他跟前的两个小厮,左右伺候着。痴儿来到如意赌坊门口,守门的两条大汉一见痴儿这一身打扮,身后还有两位俊气的随从,便认为是富贵人家的纨祷子弟了,慌忙躬身陪笑:“少爷,也来发财吗?”
痴儿扬着脸说:“谁来发财?我是来玩的。”
“是、是,少爷请进。”
痴儿昂首阔步进入赌场,只见大厅上灯光辉煌,人头涌涌,喧声刺耳,更有一股男人们身上发出来的难闻的汗臭气味,也有女人们身上发出的香水味,两味混合,就更难闻了。莫纹、小芹从来没有到过这等脏地方,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人在一起赌博,大呼小喝,不禁皱了皱眉。痴儿却对这等热闹的地方,感到既新奇又好玩。
大厅上什么赌博摊都有:抓番摊、推牌九、赌太小,或干脆互掷骰子玩。小芹问:“少爷,你会赌什么?”
“我只会掷骰子、赌大小。”
“那少爷就去赌大小吧。”
痴儿说:“好!赌大小。”
赌场上的巡视护卫早已看见痴儿走入赌场,见痴儿一身衣服打扮,又有随从,不知是那家的阔公子来玩了,便趋上前问:“少爷想玩什么?”
“赌大小。”
“少爷,请随小人来。”
这名护卫带了痴儿来到一张赌大小的桌面上,叫人让开一个座位,请痴儿坐下,说:“请少爷慢慢玩,玩得开心。”
“好呀!”痴儿大模大样坐下,莫纹、小芹便立在他身后。莫纹一进赌场,就暗暗打量赌场上各种各样的人,除了大多数是一般赌徒之外,也有不少是武林中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阴掌门的人呢?还是来赌钱的其他武林人士。其中没有几个是武林高手,只有一两个颇为可疑,一个是在推牌九摊的破落文人,神情满不在乎,似乎意在玩而不在赌博,一个就是那护卫了,从他的举止上看来,是属于武林中的高手之列,其他的人皆不可虑。
桌面四周的赌徒,见来下这么一位贵公子,不由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痴儿和他的两位随从,就是坐庄摇宝的那位妖艳女子,也不禁秋波横送,在打量着痴儿。她将三个骰子摇得咕碌碌的乱转,然后放下,娇声嗲气地说:“大家请下!”
小芹问:“少爷,下大还是下小?”
痴儿说:“下大!”
“好的!”小芹从衣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来,下在“大”的方位。
四周的赌客不由露出惊愕之色,有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下的赌注,有的几文钱,有的一吊两吊,下得最大的,也不过是五钱碎银,哪有一下就是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众人都将痴儿当成是一位财神爷了。
妖艳女子娇声喊道:“大家下定了没有?下定了,开!”
妖艳女子按了一下响铃,揭开盅盖,喝道:“四五六,大!吃小赔大。”她向痴儿飞了一个眼色:“公子!你赢啦!”
痴儿高兴得跳起来:“我赢啦!我赢啦!”就是连小芹,也欢笑了:“少爷!你真的赢啦!收起银子呀!”
痴儿说:“收什么?再下!”
“少爷!二十两一齐下吗?”
“一齐下!”
小芹到底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赢了钱,少不了高兴起来。她和痴儿,几乎忘了这次是来赌场闹事的。只有莫纹,微笑不语。
妖艳女子又摇起骰子来,然后放下:“大家请下!”
痴儿将二十两银子押在大上,四周的赌客不由相视一眼,尽把赌注押在小的方面,只有两三个跟着痴儿押大。
妖艳女子按了下响铃:“大家下定了!松手,开!”她揭开盅盖,众赌徒一看,又是四五六,大!不知是痴儿手气好,还是妖艳女子故意让痴儿尝到一些甜头,痴儿又赢了!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赢了!赢了!”
众赌客一看痴儿这情形,就知道痴儿不是一个赌场上的老手,只是一个初临赌场的雏儿。第三次,痴儿又将四十两银子全押在大上,开盅,双六一个四,又是大,赢了!痴儿由十两银子一下变成了八十两银子。
以后,痴儿一连又赢了四场,而且是次次押大。痴儿的面前,堆起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一共有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
第八次,痴儿又将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全押在大上。这真是赌场少有的一次豪赌,顿时轰动了整个如意赌坊,其他桌面的赌客也都跑过来围观。妖艳女子再也不那么妖艳了,却是花容失色,双手颤动,似乎不敢去摇骰子。她第一第二次,可以说是故意放水,让痴儿尝到一些甜头。可是第三第四次以后,她已动了手脚,可是次次不灵,像中了邪似的,次次摇出来的都是大。而痴儿好像不会押小,专门押大,当痴儿将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押在大上时,她真害怕去摇宝了,害怕开出来的又是大。
不知几时,她身后出现一位面孔瘦削、目光精锐,留着两撇老鼠须的中年汉子,说:“五娘,你累了,让我来摇宝吧!”
妖艳的五娘如逢大赦,说:“四爷,我真的累了,你来吧!”
莫纹用眼角打量了这精瘦中年人一眼,知道这是内功修炼颇高的一位高手,心想:想不到痴儿这么一来,将这位高手引了出来。莫纹对赌术是一窍不通,但她却看出那妖艳的五娘是作了手脚,以内力暗运到掌上,按在盅盖上,企图震翻了盅内的骰子,不知是功力不够还是痴儿好运气,次次揭开时,都是在十二点以上。莫纹初时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细心再看,才发觉小芹的一双玉掌也按在桌面上,似乎暗运了内力,将一股暗劲从桌面传到了盅内的骰子上,令盅内骰子开出来的都是大。不由暗说:原来是这丫头作怪,与妖艳的五娘暗拼内力,看来这小妮子对赌术很感兴趣,会一些门道。
莫纹是存心来赌场闹事的,对输赢毫不在意,但见痴儿玩得那么开心,也就不忍去破坏,让痴儿玩个痛快也好。
老鼠须摇了宝后,微笑地问痴儿:“公子,你押定了没有?你要想变换,现在还来得及。”
痴儿问:“变换什么?”
“你可以押小。”
“不!不!我就是押大不押小。”
“好!开盅!”
老鼠须似乎满有信心开出来的是小,可是他一看,顿时傻了眼,是四五六,大!小芹似孩子般笑起来;“少爷,我们又赢啦!”
痴儿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对,我们又赢了,我下的不错嘛!”
老鼠须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痴儿,沉着脸说:“吃小赔大!”
痴儿面前的银子,一下又变成了二千五百六十两银子了,令所有的赌徒都看得红了眼。
老鼠须又开始摇骰子,这时他一连摇了十多回,猛然将盅往桌面一放,一手按在盅盖上,皮笑肉不笑的对痴儿说:“公子请下!”
痴儿一下又将二千五百六十两银子押在大字上面。众人都哗然起来,一连开出了八次大,难道第九次也是大么?赌徒们将自己的赌注纷纷摆在大的一边,小的一面,已是没有人下了,形成赌徒们与庄家对赌的局面。
其他桌面的赌客全停了手,来看这次豪赌,就是那落魄的秀士也走了过来观看。莫纹轻轻地对小芹说:“小心!准备闹事了!”
小芹轻问:“我们先动手吗?”
“不,让他们先动手。”
老鼠须喝声:“大家下定了没有?”
痴儿说:“下定了!开呀!”
赌徒们也跟着叫起来:“开!快开!”
老鼠须慢慢提起盅盖,以为这一次万无一失,因为他已做了手脚,摇出的是三个一点,小得再也不能小了,就算对手以暗力震动,也不可能将三个一点都震翻过来,变成三个六。因为他在前次揭盅的时候,已感到有一股暗劲从桌面传到盅内,震乱了点数。
在老鼠须慢慢提盅盖时,赌徒们大呼大喝的吼道:“大!大!大!”几乎震得四壁摇动,最后,赌徒们狂欢的叫起来:“双六一个三,十五点,大!”
老鼠须面色顿变,他明知有人在暗中与他相拼内力,但对方做得不露痕迹,究竟这一股暗劲出自何人,来自何处,他一时无法判断。就算是能判断出来,自己也不能一作,一动武,那不啻自己倒翻自己的米,今后还有谁敢来赌博?赌场不关门?
他叫手下人如数照赔,对五娘轻说:“我们碰上一位可怕的对手了!”
五娘用眼角瞅了痴儿一下,轻问:“是他吗?”
“不清楚,暗劲似乎不由他发来。”
“那是谁呢?”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有人在暗中相助他,故意来与我们作对。”
“四爷,能不能找出这人来?”
老鼠须想了一下,“我有办法。”
当痴儿看见自己面前的银子,一下变成了五千多两银子时,高兴得忘了形,问小芹:“这么多银子,我怎么拿呵!”
小芹说:“少爷,我们可以用衣服将它包回去呀!”
“那我们怎么用?”
“买田买地盖房子呀!”
老鼠须这时向痴儿一揖说:“公子手气真好,注定发大财了,请教公子贵姓?”
“我没姓。”
“原来是墨公子,失敬!失敬!请问公子还赌不赌?”
“赌呀!我怎么不赌了?”
“公子愿意再赌,在下与公子单独赌。”
“那我们怎么赌法?”
“任随公子高兴,掷骰子、推牌九……”
“不不!我只会掷骰子。”
“那我们就互掷骰子赌大好不?”
“好呀!那更好玩了!”
“公子!请!”
痴儿愕然:“不在这垦吗?”
这里怎是接待公子的地方?我们里面有贵客房,专门接待豪赌之人,有茶、有水果、有宵夜,还有美女相陪.其实公子一来,我们就应该请公子去贵客房了。”
“有这么一个好地方吗?”
“请!”
痴儿带着莫纹、小芹跟随老鼠须到贵客房。至于他们的五千多两银子,自有护卫代为带去贵客房,不用他们动手。
贵客房比外面清静高雅得多了,起码没有外面大厅上那一股难闻的汗臭味,摆有花生、甜果和新鲜水果。房的中央,放着。张铺有红色绒布的圆桌和几张四脚圆凳,一个青瓷大碗和三颗象牙骰子。
老鼠须请痴儿坐下,命人奉上香茶。莫纹和小芹仍然站在痴儿身后,以防意外。不久,果然有两位美女出来相陪。一左一有,坐在痴儿身旁。一个娇声说:“公子,奴家剥个水果给你吃好吗?”一个笑着说:“公子,我来给你松松腿,使你更有精神赢我家毛四爷的银子。”
吓得痴儿跳起来,连忙摇手说:“不用!不用!你们走开,我要吃自己会吃。也用不了人松腿。”
两位美女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痴儿,她们看出痴儿不是声色犬马、吃喝享乐的公子哥儿,却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小子,可以说没出来混过。
她们跟着又娇笑起来:“公子!你不要我们伺候吗?”
“不不!你们不走开,我就不赌了。”
老鼠须毛四爷也奇异地打量着痴儿,心想:显然这是一个初出门的雏儿,不是什么赌场上的老手,可是他却赌得大方、豪放、次次赢,这是什么原因?难道他的运气真的那么好,有高人暗中相助?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打量起莫纹和小芹来。他感到这两个俊气的随从,年纪比痴儿更小,有一个还是个娃娃,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他挥手对两个美女说:“既然墨公子不喜欢,那你们走吧!”
这两个女子一走,痴儿才坐下来,说:“我们开始玩怎样?”
“好!墨公子,在贵客房玩有几个规矩。”
“哦!?什么规矩?”
“第一,只有参加赌的人才能接近桌子,其他人离桌三尺远。”
“行呀!”
“第二,每一次赌注是五百两银子。”
痴儿睁大眼睛:“五百两?”
四爷微笑:“墨公子嫌赌注太大了?”
“不是,赌注大些不行?”
四爷笑着:“就是墨公子下五万两一注,在下也奉陪。”
小芹吓了一跳:“五万两?那不太多吗?”
痴儿茫然:“五万两银子是多少锭银子?”
“少爷!十两一锭,五万两就是五千锭银子呵!”
痴儿一听这数字,也吓怕,忙说:“不!不!还是五百两一注好了。”
四爷一笑:“那我们就五百两一注吧。第三,这里有四十个同样的筹码,你我各拿二十个。”
痴儿又奇怪了:“要这筹码干什么?”
“一个筹码算五百两。”
“算五百两?”痴儿不由拿起一个筹码来看看,是一个用精铁铸成的小圆块,比一般铜钱大,上面铸有如意赌坊的记号和“如意”两个字,光洁可爱,觉得很好玩,说:“这很好玩呵!”
四爷说:“一个筹码五百,双方输完筹码结帐。想继续再赌下去,便重新分筹码,不想赌的就算了。”
痴儿笑起来:“好玩!好玩!原来这里赌筹码玩的。不是赌银子。好!你小心了,我要将你的二十个好玩的筹码赢回去。”
四爷一笑:“墨公子要是手气好,不妨赢去!”
“我们谁先掷?”
“公子请先掷。”
痴儿拿起三个象牙骰子,觉得沉手,看了一下,便往青瓷大碗里一掷,发出悦耳清脆啷啷的响声,痴儿喊着:“六!六!六!”
三颗骰子,果然有两颗转出六点来,其中一颗仍溜溜的在碗里转动。本来明明是六点的,不知怎么,它和停了的一颗骰子一碰,不但自己碰出个一点来,也将已是六点的骰子,碰翻了,变成了两点,三个骰子,加起一共是九点。要是赌大小,痴儿已是输了。痴儿傻了眼:“咦!怎么会这样的?明明三个六,怎么成了一二六了?”
四爷微笑:“公子!该在下掷了!”他抓起骰子,随手往碗里一掷,便掷出四五六来,大!赢了痴儿的一个筹码。
痴儿说:“好!轮到我掷了!”痴儿抓起骰子,往碗里一洒,啷啷的声音响过,是二三四,又是属于小的,他颓丧地说:“你掷吧!”
四爷几乎看也不看,抓起骰子,手腕轻转,轻易地掷出三个四点来,共十二点,又赢了痴儿的一个筹码。
此后一连八手,痴儿是孔夫子搬家,都是书(输),输去了十个筹码,已不见了五千两银子。痴儿越输越不服气,对毛四爷说:“不!你先掷,我后掷,我们转换一下。”
四爷笑着:“也行!”一掷,掷出三个六,豹子,这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了!
痴儿又傻了眼:“你怎么掷出三个六来?”
四爷一笑:“墨公子,风水轮流转嘛!在外面,是公子赢。现在,轮到在下赢了。”
痴儿喝着:“六六六!”一掷,偏偏不是三个六,而是三个一点,与毛四爷的三个六成了鲜明的对比,小得不能再小了,又输了一个筹码。跟着痴儿像撞了邪似的,没一次赢,不是掷和,就是输。最后输得手中只剩下了一个筹码。就是说,痴儿刚才赢来的五千多两银子,不但全部奉还给赌场,反而欠了赌场四千多两银子。痴儿看了看手中的一块筹码,舍不得输掉,说:“我不赌了!”
四爷说:“墨公子,按规矩,应该是输完手中的筹码才收手。现在既然墨公子不想赌了,那算了。”
痴儿说:“多谢!”他收起最后的一块筹码,对莫纹、小芹说,“不赌了!我们回去!”
四爷叫着:“墨公子!慢!请用过宵夜,吃些东西再走也不迟。”
“不吃了!”
“墨公子不会不赏面吧?”
痴儿问莫纹、小芹:“我们吃不吃好?”
莫纹存心闹事,笑着说:“既然毛四爷这么热诚相请,少爷吃完宵夜再走也不迟。”
“好!我们吃。”
毛四爷命人端上酒菜,然后对痴儿说:“墨公子,请别见外,你刚才一共输了十九块筹码。”
“不错!不错!我是输了十九块筹码。”
“那么说,墨公子一共输了九千五百两银子。扣除那桌面五千一百二十两银子外,还得付四千四百八十两银子,不知公子是付现钱还是付银票?”
痴儿面露惊讶,‘望着莫纹、小芹问:“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的?”
莫纹笑着:“他要少爷还他四千四百多两银子呀!”
痴儿茫然:“我几时欠他银子了?”
小芹说:“因为少爷赌输了!”
“赌输了要银子?我可没有和他赌银子呀!那不胡闹吗?”
莫纹心里感到好笑,这个痴儿不知是真懵还是假懵?输了不会认帐的。以这样的办法来大闹赌场也好。小芹心想,人家才不胡闹,你才胡闹哩!问:“少爷刚才没有和他赌银子吗?”
痴儿急起来:“我糊涂,还是你糊涂了?刚才我是和他赌筹码玩,谁赌银子了?”
四爷一听痴儿耍赖,早已沉下脸来,一直冷笑不出声,看他们主仆三人怎么演下去。
小芹说:“原来少爷是跟他赌筹码玩,不是赌银子.我正担心少爷哪里有这么多银子交出来的。”
莫纹指着放着的五千两银子问:“那么说,这些银子也没有输掉了?”
“没有呵!”
“那我们带它回去了?”小芹问。
“当然带回去呀!”
“既然这样,少爷,那我们走吧!”小芹又对莫纹说:“来!我们两个人提,这么多银子,我一个人提不动。”
这种行为,别说毛四爷无法接受,就是任何人也接受不了。输了不认帐,还想将赌场上的银子提回去,天下间有这样的行为么?他大喝一声:“不准动!给我老老实实坐着!”
痴儿被他突然而来的大声吆喝吓了一跳:“喂,你这么大声叫喊什么?想吓死我吗?就是请我们吃宵夜,也用不了这么大喊大叫呵!”
“墨公子,你说够了没有?”
“说够了怎样?没有说够又怎样?”
“墨公子,你是存心来赌,还是存心来闹事的?”
“我存心来赌呀!”
“赌?干吗输了不认帐?”
“我几时不认帐了?”
“那你怎么不交出银子来?”
“我干吗要交出银子给你?”
“刚才我们掷骰子,你没输?”
“输呀!我不是将筹码交给你了?”
“交筹码?”
“我们不是赌筹码玩吗?我每输一次,都给你一个筹码,从没赖过帐。”
“哼!谁跟你赌筹码玩?我们赌的是银子。”
“你可没有这么说呵!”
“每个筹码就是五百两银子!”
“不错!不错!可是我已将筹码交给你了!我们赌的是筹码,不是银子。你当五百也好,当五千也好,都不关我的事。”
一位说要银子,一个说给筹码,到底是要筹码,还是要银子?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七二章 回应呢,回应呢,还是回应呢?
上回说到痴儿不愿把银子交给赌场的人,正与他们争辩,毛四爷说:“姓墨的,你敢来这里闹事,算是找错了地方,你也不打听打听,这赌场是什么人开的!”
“什么人?不是言家人开的吗?”
“言家的人,早已死绝了!现在,可是我阴掌门人开的。”
痴儿又吓了一跳:“什么?言家的人死绝了?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的?”
“不错!是死绝了!”
“嗨!我还以为是言家人开的哩!早知这样,我就不来玩了!”
“姓墨的,废话少说,要么你就交出银子来,要么,你们主仆三人,全给我留下!”
“留下什么?”
“还赌债!”
“喂!你讲不讲理的?我几时欠你的赌债了?”
毛四爷再也不跟痴儿说了,喝着自己身后的两个打手:“给我将他们捉起来,吊在大厅上,看他们交不交银子!”
痴儿说:“哎哎!你别乱来!”
一个打手以为捉这样的公子哥儿,可以说是手到擒来,便扑上前捉痴儿。痴儿急了,侧身一闪,一拳挥出,不偏不倚,正好击中这个打手的腰部,打得这个打手“呵呀”一声,滚跌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莫纹这次看清楚了,痴儿这一拳挥出,看似胡乱的一拳,其实暗含不测之机,击中的腰部,正是人身上的要害穴位章门穴。怪不得一拳就击得对手爬不起来。
第二个打手本来是去捉莫纹、小芹的,一见,不由怔了怔,不去捉莫纹、小芹了,反身去扑痴儿。痴儿又是迎面一步转身,出现在打手的身后,双掌推出,又将这个打手直推出了贵客房,很狠摔在外面走廊的栏杆上。
小芹看得欢笑起来:“少爷,你这两招用得很好呵!”
痴儿不知劲敌当头,嘿嘿笑起来:“当然很好呵!不好,我学吗?”
奠纹急喊:“兄弟!小心!”
可是痴儿还来不及转身,便给毛四爷以不可思议的擒拿手法,捉小鸡般的提了起来。莫纹想看痴儿抖出的第三招,谁想到痴儿那么大意,自己也来不及出手,痴儿便轻易给毛四爷揪住了。
小芹大惊:“你快放我少爷下来!”
痴儿也在挣扎着:“你快放了我!你快放了我!不然,我要朝你吐口水了!”
毛四爷愣了一下:吐口水?这哪里像什么武林中人说的话?这简直是小孩子的口吻,连一个成年人也不像,这哪里是什么公子哥儿了?他动疑了,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打发你来胡闹的?”
“没有呵!是我自己跑来玩的,你,你快放我下来,你揪得我好痛!”
“哼!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会家子,原来是个绣花枕头,真污了我出手!”毛四爷将痴儿丢给了闻声而来的打手们,说:“给我将他绑起来,老子要问问他凭什么敢来这里捣乱、胡闹!”
他刚将痴儿丢出,蓦然只见灯下人影一晃,痴儿在空中就给这条人影接住了,同时又见人影衣袖一拂,四五个打手全部身形飞起,摔到院中的假山、树林和水池中去。这才是真正的一流上乘武功。毛四爷骇然,在灯光下定神一看,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墨公子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随从。这才是真人不露相,原来是这么一位高手,跟随着这么一个近似白痴的公子,怪不得他敢来胡闹了!
毛四爷定定神,惊讶地问:“阁下是何处高手?有什么跟在下过不去?”
莫纹不去理睬,问痴儿:“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你放我下来,我要和这老鼠打过,他干吗突然将我提起来又抛出去。”
小芹说:“少爷!你别打了!”
痴儿待莫纹放自己下来时,扬着脸说:“我为什么不打?我还有第三招没抖出来。”
莫纹说:“兄弟!算了,以后你再抖出来,现在由我跟他说话。”
毛四爷从他们三人的对话中听出,较小的才是这白痴般公子的随从,较大的是位隐藏不露的高手,只是化妆随同而来。莫纹朝他说:“你先别问我从何处来,我也不是什么高手,跟你也没什么过不去。我只想问你,言家的人去了哪里?”
四爷不答,反问:“阁下与言家有过节?”
“谈不上什么过节。”
“阁下是来——!”
“讨债!”
“讨什么债!?”
“赌债!”莫纹转问痴儿,“兄弟!上次你来赌,一共赢了多少银子?”
痴儿愕然:“我,我……”
小芹说:“少爷!是十八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啦!”
“对!对!是这么多。”
莫纹转对四爷说:“姓毛的,对不起,姓言的不在,你接管了这赌场,请将这笔银子交出来!就算你赢了九千多两,我们大方一点,要一个整数,你交出十八万银子来!”
痴儿叫起来:“他几时赢了银子?他只赢去了十九块筹码。”
“兄弟,大方一点,他这么热情招呼你来这贵客房,又陪你玩掷骰子,这九千多两,就算赏给他好了。姓毛的,你是交现钱?还是交银票?”
“姓言的欠你们的债,关我什么事?”
“哎!父债子还。你接管这赌场,我不找你要?找谁要去?”
“在下不交怎样?”
“对不起,请你离开,这赌场由我们来接管了!”
痴儿叫起来:“对对!我也当当赌场的老板玩玩,那么,以后就时时有人和我掷骰子玩了!”
“看来,阁下是存心来闹事的了。”
“不!我们是存心来讨债的。姓毛的,要么,你就交出银子来,要么,请你马上离开!”
“哼!不知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打发了在下离开!”
莫纹微笑:“看来你是想试试我的手段了!”
“在下正想领教阁下的高招。”
莫纹摇摇头:“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小芹,你来教训他。”
小芹笑着走出来:“好呀!”
痴儿争着:“不行!我来!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少爷,你别争了!你已打了二个人,现在轮也轮到我啦!”
毛四爷惊讶地望着小芹,见她一脸的天真,仍不脱稚气:“你来接我的招?”
小芹笑着:“是呀!要是你赢得了我,这笔赌债我们就不要了。”
“你们还想要赌债?你们能出得了这赌场,我姓毛的将头割下来给你们!”
“哎!我要你这颗老鼠脑袋干什么?我要的是十八万两银子!”
痴儿叫着:“不!我要这间赌场!”
小芹说:“姓毛的,对不起,我少爷说要这问赌场,不要那十八万两银子了!”
毛四爷怒吼一声:“你去地府找姓言的要去!”人如隼鹰似的冲起,凌空向小芹扑下。
小芹一招迎风柳步,闪开了毛四爷这凌空一扑。毛四爷不愧为一流高手,身形矫捷,一扑落空,第二扑又来,双手如锋利的鹰爪。直取小芹。小芹又是一招迎风柳步,轻易闪开。毛四爷一连几扑,全部落空,心中大异,想不到这么一个不脱奶气的娃娃,居然有这等奇异的身法和步法,说:“小娃子,你果然是有两下。”
小芹一边闪开一边说:“你扑够了没有?扑够了,到我出手啦!”说时,盘龙剑“嗖”的一声弹出,寒光一闪,既突然又刁钻。毛四爷怎么也想不到小芹有这么一把剑的,等到他想闪避也来不及了,自己的一只手,齐腕叫小芹削了下来。他刚“呀”的一声叫喊,小芹以奇诡的剑法,挑了他的伏兔穴,令他一下软瘫于地,跟着剑尖又对准了他的膻中穴。
莫纹叫声:“小芹,先别杀了他!”
小芹剑尖顿时贴在毛四爷的心胸上,问莫纹:“干吗不杀了他?”
“杀了他,我们怎么追讨银子呀!”
毛四爷断了一只手,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娃娃,竟然有这等不可思议的武功,刹那间,就弄成自己这样。自己曾经威镇安化一县,仍不堪这娃娃一击,险些还成这娃娃的剑下游魂,他怨毒地说:“你们杀了我好了。”
小芹问:“哦?你宁愿死也不交出这赌场来?”
“哼!你们杀了我,别想能飞出湘西,迟早有人代老子报仇?”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离不开这赌扬吗?现在怎么又飞不出湘西了?”
“要杀就杀,别多问!”
莫纹问:“你说!言家的人去了哪里?”
“不是死光了,就是跑了!”
“言家四小姐呢?”
“她!我们的冷队长也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什么?你们不是追债?是找她的?”
莫纹一听,一颗心略为放下,知道言四小姐仍没有落到阴掌门手中,要不,冷血就不会四处去寻找了。莫纹说:“我们找她要债呀!谁叫你出来挡道。”
“那在下不伤得冤枉了?”
“你也不冤枉,谁叫你接管了这赌场?”
“现在这赌场不是言家之物,是我们阴掌门的了。”
“对不起,我们不管你们是阴掌门也好,阳掌门也好,凡是言家在安化城的产业,我们是全要了!”
“你惹了我们阴掌门,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房外一个深沉的声音说:“不错!是死无葬身之地,不是将来,而是现在。”声落人现,一个双目如冷电的中年汉子出现在贵客房的门口。
莫纹打量了来人一眼,见他来而无声,说话中气充沛,声音不大,却轰鸣震耳,显然这人才是真正的赌场老板,毛四爷只不过是位副手而已。莫纹问:“你大概是这赌场的真正管事吧?”
“不错!”来人看了毛四爷一眼,“你们伤了赌场的人,知不知后果是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死无葬身之地吗?”
“不错!”
莫纹一笑:“看来你比我们好一点。”
“这话怎说?”
“因为这赌场就是你葬身之地,不是比我们好一点吗?”
来人杀意顿起:“你——!”
莫纹有意激怒来人,对小芹说:“杀了这姓毛的,他已没用了!”
小芹应声:“好呀!”一剑就挑了想叫喊的毛四爷,一脚将尸体踢到来人的脚下。莫纹、小芹志在为言家人复仇,不在乎多杀一个或少杀一个。
来人想不到在自己出现之后,莫纹还公然敢在自己面前杀了一个已无反抗能力的得力助手。这不单是存心来闹事,而且太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了。他一声怒吼:“外面的人听了,不准放走了任何一个人!”
外面十多个护卫、打手,几乎一致应道:“是!二爷!”
二爷又吩咐:“有人从窗跃出,给我乱刀劈了,乱箭射了!”
“是!”外面的人,又是一声雷鸣般的应着,声震夜空。
莫纹看了小芹一眼,笑问:“外面那么多人,你怕吗?”
小芹笑说:“姐姐不怕,我怕什么?”
痴儿更是不知死活,也说:“是呀,人多了才好玩哩!”
莫纹不禁奇异地打量着痴儿,心想:到底这痴儿是勇敢?还是不知厉害?便说:“兄弟,你闪到一边去。小芹,注意窗口,有人窜进来,就别客气。”
小芹应道:“我知道啦!”
二爷以一种疑惑的目光审视着莫纹等三人,见他们神色自如,暗想:难道他们武功极高?听了阴掌门三个字,居然不知顾忌?当今武林备大门派,就连少林寺和丐帮,一听说是阴掌门的人,莫不动容,如临大敌。
的确,自从碧眼教主伤好重出江湖,和法王一起来到中原之后,两三个月之内,先后击败了少林寺的枯木禅师、丐帮帮主金秀姑,击伤了昆仑派的掌门人鬼影大侠乐正谷,从而威震中原,令其他门派不是俯首臣伏,便是退避三舍,不敢轻举妄动。有的还力劝和阴掌门修好,共同对付青衣狐狸。
现在,阴掌门声势日旺,如日升中天,谁敢不敬畏?这三个娃娃,居然不知道害怕的?对阴掌门三个字,竞毫不在乎。
二爷又暗想:这三个娃娃到底是哪一门派的弟子?从他们的行为作风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成名的人物。就是黑道上成名的人物,也不屑去杀一个不能反抗的对手,可是他们不但杀了,还当着众人毫无顾忌的杀了!这种行为,更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侠义道上人所为的。莫非他们是初出江湖某一帮派的弟子?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二爷又喝问:“你们是哪一派的弟子?”二爷感到单杀了他们三个人仍不解恨,要将这一门派连根拔掉,在江湖上除名,就像血洗湘西言家一样。
莫纹一笑:“没门派!”
“什么!?墨门派?这是哪一派的?”
小芹答道:“没门派就是没门派嘛,还问哪一派的?”
二爷奇了。这个墨门派在江湖上可没听过呵!难道是新起的一门帮派?又问:“你们的师父是谁?”
痴儿却嘻嘻地笑起来,问小芹:“我们有师父吗?”
小芹说:“没有呵!”
“对!对!我们没有师父,只有个姥姥。”
莫纹喝着:“兄弟!别乱说。”
“好!我不说,我不说。”
二爷一阵狞笑:“等我马某人废了你们的功夫,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看你们说不说!”说毕,柳叶刀出鞘,目视莫纹:“你亮兵器吧!”
莫纹不屑一笑:“对你这等的人,也用得着兵器吗?”
“小子,你太狂妄了!老子先砍了你,再打发他们两个不迟。”马二爷一刀横扫而出,宛如一泓寒水乍起,无声掠过。柳叶刀,形如柳叶,薄而锋利,似剑而不是剑,这是江湖上使刀杀手惯用的一种杀人之刀。凡是使柳叶刀的人,一般是行动轻快敏捷、刀法诡异,杀人之后,近乎无声,往往是一刀弊命,不用第二刀。
这位马二爷,正是西天法王所训练出来的四十位杀手之一。
冷血只带了马二爷等十名杀手,以及第二十四骠骑的人马-,重出湘西,便血洗了言家寨,横扫了整个湘西,无人能敌,从而惊震武林。至于其他三十名杀手,有十五人跟随碧眼教主,十五人护着西天法王,他们既是无情的冷血杀手,也是碧眼教主和法王最忠诚的贴身护卫。
冷血自从血洗了言家之后,便坐镇在浮坭山,负责指挥在湖广所有阴掌门的人,就连二十四骑骑主苏三娘,也得听冷血的调遣。他俨然已成了湖广武林中的一位霸主。这个马二爷,就是受冷血之命,坐镇安化,按管了言家在安化的所有产业。毛四爷和妖艳五娘,只不过是他的两个副手而已。他们原先是二十四骑的人,苏三娘的手下。
再说,莫纹见马二爷出刀不凡,有些类似小芹所学的时家剑法,便知道他是西天法王所训练出来的杀手了。
马二爷见一刀走空,第二刀又出,竟是当胸朝莫纹刺出,刀当剑使,真的是诡异刁狠。莫纹心想:看来这一批杀手,比过去的那两批杀手的武功是强多了。莫纹以灵猴百变身法,轻灵地闪过了他十招。马二爷大感惊讶:这是哪一门派身法的?自己的刀明明砍中,怎么全落了空?他这才感到莫纹的武功不可思议。这个一直在西域生长的杀手,又几时看见过当年九幽小怪墨明智的这一门绝技?何况莫纹身法还暗藏了迎风柳步,别说是马二爷,就是碧眼教主和法王亲自出手,十招八招,也无法能击中莫纹。
莫纹见他武功虽然比过去那二批杀手好,但也不过尔尔。何况莫纹的武功已今非昔比,已集两门上乘武功于一身。所以她一招折梅手法,就将马二爷手中之柳叶刀夺了过来,同时衣袖一拂,便拂中了他的伏兔、环跳两穴。一个是足阳明胃经上的要穴;一个是足少阳胆经的穴位。两穴同时给拂中,马二爷比刚才死去的毛四爷更不如,更像一滩烂泥般坐在地下不能动了!
莫纹提着他的柳叶刀问:“现在是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是我了?看来你是什么法王所培训出来的杀手了,得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
外面几名护卫、打手一见马二爷倒地,便从门口,窗口抢进来救人。莫纹看也不看,右手举刀向后一挥。这刀真不愧是杀人之刀,“嗖”的一声轻划而过,四个人奔进来倒了三个,另一个也不见了一只手。至于从窗口跃进来的三个打手,小芹仅身形轻闪,利剑便一一割断了他们的喉管。这等的武功,马二爷又几时见过?他惊骇得不能说话。
莫纹说:“姓马的,你想你的手下不往枉死城跑,最好叫他们别再乱动。”
马二爷已看出事情严重,大喊:“你们别乱动了!快跑!不用来管我。”
莫纹问:“你这是叫他们不乱动吗?是不是叫他们出去搬人马来?告诉你,就是你们碧眼老头儿来,也救不了你。小芹!去!将外面的人给我全放倒了!”
小芹欢喜得叫起来:“好呀!”身形如轻燕般地飞了出去。
马二爷惊问:“你们连一个人也不放过?”
“你们血洗言家寨,又放过什么人了?”
“什么!?你们为言家的人复仇?”
“没想到是吗?”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配问吗?说!碧眼老头儿和那个法王现在什么地方?”
“好!我告诉你,一个去了少林寺,一个去了岳阳,你去找他们吧!”
“你以为我不敢去找他们吗?他们去干什么?”
“要荡平丐帮、少林!”
“看来,他们的胃口真不小,放着我不死,他们休想得逞。”
“你是什么人?”
“你本来不配问,但我不妨告诉你,我就是青衣狐狸!”
马二爷一时惊震:“你是青衣狐狸?”
“不错!现在你是求生还是想求死?”
“我落在你手中,早已不存生的希望。”
“原来你想求死。”
马二爷狠狠地说:“死有何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对不起,我现在却不想你死。”
“你想怎样?”
“叫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你一一!”
莫纹早已出手,又点了他经外两奇穴,不单武功全废,也一身瘫痪不能行动,就是自杀也不可能。马二爷闪着歹毒的目光,凶狠地叫起来:“你不如杀了我!”
“杀你这样的人,简直是污了我的手。我留下你,就是要你将话传给碧眼老头儿和法王,叫他们洗干净脑袋,等着我来砍。你想死也行,只要七天七夜滴水不进,活活地饿死,除此之外,你再没其他自杀的途径了!”
痴儿问:“他七天七夜不吃东西,那不很辛苦吗?”
“这是他跟随阴掌门血洗言家人的报应。”
“那他二十年后,还是不是一条好汉?”
莫纹笑道:“饿得一身皮包骨头,他还有气力去投胎吗?”
这时,小芹转回来了。莫纹问:“外面的人怎样了?”
“凶悍的,叫我杀了,没反抗的,我都一一点倒了他们。”
“没有人逃走?”
“我不敢说没有。”
“好!我们快走。”
痴儿问:“那五千多两银子我们要不要?”
莫纹想了一下:“那带走吧!以后散发给穷人也好。”
于是小芹提了那一袋银子,莫纹提着痴儿,跃上屋顶,返回了投宿的客栈。
一到客栈,痴儿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莫纹和小芹同住一个房间。小芹仍兴致未尽,说:“姐姐,今夜闹得太好玩了!”
莫纹却想起一件事来,问:“芹妹,你在赌桌上做了什么手脚?”
小芹奇异:“没有呵!我做了什么手脚。”
“兄弟在买大小时,你没做?”
“没有!”
“奇了!为什么一连几次,都是开大的?”
“这是少爷的手气好吧!”
莫纹目光凝视着小芹,见小芹不似说谎的神态,又问:“丫头,你真的没做?”
小芹也奇异了:“没有呵!姐姐,你干吗这么问的?”
“丫头,你难道没看出,不论那妖艳女子和那毛四,在摇骰子时,都暗暗做了手脚,可是桌面又有一股暗劲,将盅里的骰子又震了回来,这样才出现次次是大,叫兄弟赢了!”
“真的?我没有注意呵!我为少爷赢钱高兴得不得了!”
“奇了,那是谁暗中相助兄弟的?”
小芹蓦然想到一个人来,说:“不会是那位落魄秀士吧?”
“你怎么想到他?”
“姐姐,我从窗口跃出去打发那一批打手、护卫人时,正奇怪怎么没有乱箭射来,一看,只见有一个白衣人,正掌拍脚踢,早已将一批伏在暗处的打手打得四处奔逃,可是他一见我跃出便走了。”
“芹妹!你怎么不叫住他的?”
“姐姐,我在打发伏在近处的一些人呀!怎么叫住他?”
莫纹沉思:奇了!这位秀士是什么人?他干吗出手相助?为什么又不辞而去?他是敌还是友?小芹问:“会不套是他在暗中相助少爷赢钱?”
莫纹摇摇头:“不可能,也不会是他。因为兄弟在下大小的第三次之后,这两种暗劲就在桌面上交解了,他是在最后才走过来看。”
小芹自语:“那又是谁呢?不会是少爷他自己吧?”
莫纹不由心头一动:要真是这痴儿,那他一身的真气就相当的深厚了。有可能吗?就算姥姥输给了他一成的真气,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造诣。要是这样,他怎么在贵宾厅输给毛四?因为毛四不论是痴儿还是他自己掷骰子时,都暗运了内力,将痴儿明明掷出来的三个六震得成了一二六,而自己次次都大过痴儿的点数。痴儿既然在买大小时会运用暗劲,干吗不在贵宾厅掷骰子时抖出来?而次次是孔夫子搬家?莫纹想到这里,更摇摇头:“我见兄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小芹说:“不是我,不是你,又不是那秀士,那是谁呵!”
“算了!别去想了!芹妹,我们睡吧。”
她们正想灭灯睡时,蓦然见窗外远处两起火光冲天,跟着大街上有人鸣锣叫喊:“走火了!走火了!当铺、妓院都走火了!大家去救火呀!”
莫纹、小芹听了都奇异起来,这不是过去言家的产业吗?现在为阴掌门所占有,怎么全走火了?这显然是有人纵火与阴掌门人为敌。这个纵火者也真会选择时机,自己刚大闹了赌场,令马二成为瘫痪的废人,他就从另一处纵火,令阴掌门的人顾此失彼,手忙脚乱。怪不得他们离开赌场时,不见有阴掌门的人奔来救援。看来,这纵火者先在两处大闹,然后才放火的。这纵火者是言家的人?还是其他与阴掌门人为敌的侠义人士?
这两处大火,不但惊动了全城,同样也惊醒了客栈中所有的投宿者。他们纷纷走出房门,来到客栈院子中观看火势,互相议论纷纷。有人说:“看来安化城流年不利,才一年,就发生了两起大火,上一次是烧了赌馆、酒楼、当铺、妓院,这一次却同样烧了妓院、当铺,不知赌馆、酒楼会不会起火?”跟着又有人说:“听说赌馆也给人闹了,死了不少人,连最富有的马二爷也成了废人。”
“什么?马二爷是本城的新暴发户,武功极好,会给人打成废人?”
“江湖上的事,叫人难以预料,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言家人在安化不好过,看来阴掌门的人在安化也并不好过。”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去招惹阴掌门?他不怕死吗?”
“现在不是有人去招惹了吗?”
“上次听说是江湖上可怕的女魔头青衣狐狸招惹了言家,这一次,又不知是什么人招惹了阴掌门。”
“不会又是青衣狐狸吧?”
“青衣狐狸与言家过不去,怎么又与阴掌门的人过不去了?难道她杀人放火成性了?”
有人轻“嘘”一声:“你们别乱说,小心叫青衣狐狸听到了,摘了你们的脑袋瓜子。”
“是呵,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我们还是少说为佳,以免惹祸上身。”
“……”
旅客们在院子里的议论,自然也让伏窗而观看火势的莫纹、小芹听到了,小芹轻说:“姐姐,他们在胡说你呢,要不要去教训一下?”
“哎,小妮子!你别乱来!”
她们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轻叩房门,莫纹和小芹不由相视一眼。小芹喝问:“难?”
“三妹,是大姐。”
莫纹、小芹顿时惊喜了,是言四小姐!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问客栈投宿而深夜来访?小芹慌忙将房门打开,一条人影闪入。莫纹、小芹在灯下一看:果然是言四小姐。小芹关上房门,莫纹、小芹几乎同时问:“大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言四小姐家遭惨变,人已清瘦多了,但没有颓丧和消沉,反而比以前更显老练,眉宇中充满的是一团愤怒的英气,一双风目,仍不减昔年之威,目光阴沉似利刃。这是忿恨之利刃,也是复仇之利刃。她见了莫纹和小芹,目光显露喜悦也含悲伤,说:“二妹、三妹,当你们出现在那片废墟时,我就知道,是你们来了!”
莫纹惊讶:“大姐知道是我们?”
小芹问:“大姐,你怎么不出来和我们相见?我们还担心大姐也出了事哩!”
言四小姐苦笑一下:“你们都换了男装,我的线眼人不敢相认,只伏在山峰上远远看见你们进了南门,飞跑来告诉我。”
“大姐就在那一带附近?”
“没有,我一直就在安化城中。”
莫纹问:“大姐在城中,怎么在那废墟中有线眼人?阴掌门的人经常到那里去而监视他们?”
“不!我知道二妹、三妹必然会来找我,所以我日夜派人到那附近等候着。果然,叫我等到了你们的到来。二妹、三妹,我盼得你们好苦呵!”
莫纹内疚地说:“大姐,是我害了你们!”
“二妹,你怎么这样说的?就是没有二妹的来到,我言家也与阴掌门有不解的仇恨,他们早已想霸占湘西了,只不过二妹的到来,将这事提早爆了出来,不然,我言家死得更惨,恐怕没一个人能生还。”
的确,湘西言家,凶悍;骠勇、傲黠不驯,一旦察觉阴掌门人在暗中鲸吞自己,怎能俯首屈从?暂必爆发一场惨绝悲烈的流血拼杀,那后果真不敢设想。莫纹又叹了一声:“大姐,伯母、三兄他们现在怎样?他们好吧?”
“我三兄已去辰州府一带了,家母却在这城中,他们都很好。”
小芹一怔:“大姐,伯母在城中不危险?”
言四小姐说:“别看阴掌门人毁了我言家在湘西所有的事业,他们想赶尽杀绝我言家人恐怕办不到,到处都有我言家忠诚的人在掩护我们,在人多繁华的城市中,反而比在荒野之中安全得多。现在我们是在暗里,他们却是在明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线眼,他们要找我们找不到,而我却轻易找上了他们,就在这半个月的日子里,我们在各处已杀掉了他们一百多人,弄得阴掌门的人都不敢一个人出外,起码要三五成群才敢走动。论复仇,我们言家的人,是不择手段的。”
莫纹心想:阴掌门人招惹了言家,又想在湘西扎根,那真是一个大错误。言家在湘西经营了二百年,已是树大根深叶密、枝茎蔓延处处,要想一旦完全铲除,谈何容易?得罪了,言家,走出湘西还可以,要想在湘西安家立业,不啻陷入了烂泥潭,想拔出就不易了。莫纹问:“大姐,这两处火,是你放的吧?”
言四小姐点点头:“当我知道二妹三妹去大闹赌场时,就去这两处大闹,然后一把火将它们烧了。”小芹又问:“大姐怎知我们去闹赌场了?”“有一位你们熟悉的人,告诉了我。”“我们熟悉的人?谁?”1400
言四小姐朝外面唤道:“时哥,你下来吧,这客栈的伙记,也是我的人。”
一条白影,从窗口一恍而入,莫纹、小芹一看,不禁睁大了眼睛。这位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赌场上所见到的那位毫不在意的落魄秀士,一位隐藏不露的高手,怎么会是自己熟悉的人了?
四小姐又说:“时哥,将你的面具除下来吧,不然二妹、三妹将你当成陌生人了。”
落魄秀士将面具取下,竟然是一位潇洒俊俏的青年。小芹惊喜地叫起来:“时少爷,是你吗?”
莫纹更是意外,这位高手,竟是时老夫人玉罗刹的孙儿——时逢春,一位腼腆而又有礼貌的少爷,他怎么也来到湘西,与言四小姐成了朋友?从言四小姐对他的称呼来看,关系不比一般的腮友,便笑说:“原来是时公子,失敬了!”
小芹又问:“时少爷,你怎么也来了?还带了那么一个人皮的面具,叫我认不出来。”
时逢春笑一笑:“小芹,你变成一个小厮,我在赌场也几乎认不出你来。”他又对莫纹一揖说:“莫姑娘,久违了!”
莫纹回礼说:“不敢,时公子怎么来了湘西?”
“在下奉祖母之命,也奉金帮主之命,听说莫姑娘和小芹遭到了不幸,前来寻访。”
莫纹问:“我们几时遭到不幸?”
“莫姑娘不是在湘桂边界上碰上了点苍派的豹叔叔和翠婶吗?后来发生误会,为豹叔叔击伤了?又为不知名的黑衣人救了去,以后就一直不见踪影。祖母和金帮主担心江湖上人心险恶,那黑衣人又不知是好是坏,她们不放心,特命在下寻访。”
“多谢令祖母和金帮主了。”
小芹却问:“那少爷怎么不在湘桂边上,而在这里?”
言四小姐说:“我也去寻找你们呵,途中碰上了阴掌门的人,展开了一场激战。其中有位叫扫雪使者的,武功极好,我战她不过,正危险时,是时哥赶来救了我,挑伤了扫雪,才将阴掌门的人赶跑了,互相询问,才知道人家也是寻找二妹、三妹,便结伴而行。刚进入广西,便碰上了丐帮的笑长老,叫我们不用去寻找你们了,并说阴掌门人大举东进,言家寨恐怕有大难,叫我赶回来,时哥不放心我一个人上路,陪伴我行。不料到宝庆府的新化县,便传来阴掌门的冷血这杀人魔头,带人已血洗了我言家寨。要不是时哥在旁,我恐怕没有勇气活下去……”
莫纹和小芹这才明白,为什么时逢春会在湘西了。大家一时无语,沉入悲痛之中,半晌小芹说:“大姐,你别伤心难过……”
言四小姐说:“三妹,我的悲痛、难过早已过去了,我现在只有仇和恨,不杀冷血,不除阴掌门,我死不瞑目!”
莫纹说:“大姐,我们这次来,就是找他们算帐的,我要阴掌门人的十滴血,还我们一滴血来!大姐,我们现在商议一下怎样对付阴掌门好不好?”
“二妹,我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这事。”
时逢春问:“慕容二兄弟呢?”
小芹说:“他恐怕已睡着啦!要不要我去叫醒他?”
“不用了,慕容二兄弟既然睡了,不必去惊醒他了。”
院子里的旅客仍在观看、议论这次大火,他们四人便在房间灯下低声商议今后的行动,以图寻找最好的方法对付阴掌门。
也在他们商议的同时,如意赌坊那些给小芹封了穴位的打手们,也自行解了穴位。当他们能行动时,才感到自己的一条命算捡了回来,看到同伴们的尸体,一颗心仍在乱跳。逃到外面躲藏着的五娘,这时也摸了回来,见一些打手们仍活着,急问:“四爷,二爷呢?”
一个打手说:“四爷、二爷恐怕已经死了!”
“他们的尸体在哪里?”
“在、在贵宾厅。”
“我们快去看看。”
五娘带人来到贵宾厅,仍在亮着,但贵宾厅已变成了死人厅,走廊、门口、厅内都躺着尸体。毛四爷的尸体横卧在厅门口,马二爷却横在厅内地板上,一双眼睛在转动着。
五娘惊喜:“二爷,你没有死?”、
马二爷微弱的声音说:“我死不了,但也跟死人差不多。”
“二爷,别这样说,你没有死就好了!”五娘喝着打手,“你们还不快去抬二爷!”
马二爷说:“五娘,先别抬我,你过来,我吩咐你办一件要紧的事。”
“二爷,等你身体好时再说吧!现在先要医好你的伤才是。”
“不!我的伤是没办法医了,你过来!”
五娘走近马二爷,蹲下问:“二爷,什么要紧的事?”
“你快找一个可*的人,连夜赶去浮坭山向冷爷报告,青衣狐狸在安化城里出现了!”
五娘一旺:“青衣狐狸?”
“是!就是青衣狐狸。”
“青衣狐狸是谁?她怎么来的?”
“是那来赌钱的墨小子,他其中的一个跟随,就是青衣狐,狸。”
“青衣狐狸不是女的吗?怎么是男的了?”
“我们都走了眼,就是她化装成跟随,快!你快命人去报告冷爷,叫他小心了。”
“二爷,我马上命人去。看来,两处的大火,都是她放的了。”
“什么两处大火?”
“二爷,你还不知道?当铺、妓院,都给人放火烧了!”
五娘一边叫人用床板抬马二爷走,一边命人骑上一匹快马,连夜赶去浮坭山报信。
晓风残月,晨雾如烟。整个浮坭山沉睡在如烟如幻的晨雾中,一切事物,分外宁静。就是连宿鸟也没有醒过来。一匹快马,飞也似地奔上了浮坭山,冲破了晨雾,马蹄之声,也敲碎了浮坭山的宁静,惊动了山寨,望台上的哨兵,喝问:“来人是谁!?”
快马上的人答道:“安化马二爷信使!”
快马很快在山寨大门停下,守门的人在晨雾中打量来人,喝问:“亮出信物!”
来人亮出信物,说:“麻烦两位大哥传报一声,兄弟有要事禀报冷爷。”
“你等等。”
守门的一个卫士,奔进了山寨大堂,不久,惊醒了内寨沉睡的冷血。他一听安化马二爷的信使连夜而来,有要事禀报,便披农而起,问:“信使在哪里?”
“在寨门口听候。”
“传他在大堂上等候,我就出来。”
“是!”
冷血这个头号的杀手,自从在虎岭岗断去了一臂,又在那条山村死里逃生,他不但将青衣狐狸恨之入骨,也将湘西言家恨透入心。他回西域之后,养了一个多月伤,后又叫人做了一只用精铁制成的假手,西天法王和碧眼教主再传他如何运用假手交锋。尽管不如真手转动得那么灵活,但也恢复了他以往的武功,成为一个左手抓刀,右手以利爪伤人的可怕的杀人魔头,这只假手,不单是他的手,也是他出奇不意取人性命的一件可怕兵器。这次他奉命重出湘西,带了十位武功不下他的杀手,一举而血洗了言家寨,惨杀了言家父子三人,跟着横扫湘西,真是所向无敌,就是丐帮派人来支援言家,也损兵折将。他们不但占据了言家在湘西各地的产业,也扫平了丐帮在湘西的各处堂口,成了湘西的一个新的土皇帝,而且势力扩大到整个湖广。这么一来,湖广也就成了阴掌门进据中原武林的一个大本营了。因为在湖广,只有丐帮与阴掌门分庭对抗,但在碧眼教主亲自率领下,要拿下丐帮的总堂——洞庭湖君山,也只在迟早之间。
冷血唯一不称心的就是走脱了言三少寨主和言四小姐。他初时根本不将漏网的言家兄妹放在眼里,认为他们成不了气候,谁知后来,言家兄妹竟然是神出鬼没,没有什么激烈的交锋,也没有什么刀光剑影的拼杀,而他的手下的一百多个弟兄,没声没息地失踪了,有的是死在无人的荒野山林中,有的却尸横热闹的大街上,几乎全部都是死于僵尸掌下。他这才感到这两条漏网之鱼——言家兄妹,已是自己的心腹大患,最危险的敌人。他也曾四处派人追踪言家兄妹的下落,可是湘西全是崇山峻岭、深沟险谷,森林莽草,又何处去追踪?他也曾四下张榜,指名道姓,约言家兄妹出来交锋,以决胜负,可是言家兄妹完全没有武林成名人物的风度,也完全不同已死去言家父子的作风,光明磊落地出来应战,而是不理不睬,仍偷偷摸摸干暗杀的行为,不时将他手下的一两个人打发掉。这时,冷血才体会到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句话了,也暗暗心服二十四骑骑主苏三娘所说的一句话:“对言家父子,千万不能杀害,应以恩德笼络为上,不然,我们就别想在湘西立足。”当时,他报仇心切,对苏三娘的话嗤之以鼻,相信以武力可征服一切,以戳杀能威摄湘西。他是碧眼教主手下的头号杀手、一把利刀,相信的是武力。现在,他有点后悔了,但这也是他在夜深人静、孤独一人饮酒时一闪念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后悔。其实他就是后悔也无济于事,对言家的仇恨,他怎么也消除不了。
所以他一听安化马二派信使来报,便想到言家兄妹可能有了下落,急忙披衣而起。来到大堂上,问来人:“有什么要紧之事?”
信使说:“冷爷,青衣狐狸出现了!”
冷血不由心里打了一个冷战,一下站起来喝问:“青衣狐狸出现了?”
“是!冷爷。”
“说!在哪里出现?”
“安化城中,昨夜里她大闹赌场,杀了不少人,毛四爷死于她的剑下,马二爷也给她打成残废,瘫在床上不能动,所以连夜打发小人前来向冷爷禀报。”
冷血怒喝:“你们怎么不早来报?”
“冷爷,当时谁也不知道她是青衣狐狸,她化装成一位公子身后的跟随,混了进来,直到她杀了毛四爷,重伤了马二爷才说出来。”
“现在她在哪里?”
“小、小、小人不知道。”
蓦然间,大堂横梁上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笑声响起来:“你别问他了,他的确不知道。”说时,一条青影似团青云般从梁上飘落下来,冷血一看,脱口惊问:“是你?”
冷血左右两名杀手也惊问冷血:“队长,这是谁?”
“她就是青衣狐狸!”
不但是两个杀手,堂上其他人也惊震了:“她就是青衣狐狸?”一个个不由全都拔出了兵器,凝神备战。
莫纹一笑:“不错,我正是人称的青衣狐狸。姓冷的,你最好叫你手下的人别乱动,不然,这堂上站着的不是活人,都是尸体。”
冷血既惊又恨,狰狞地笑着:“好好!我们正愁找不到你,你却自己进来了!你一个人敢空手而来。未免太胆大了吧?”
“你难道不知,我一向都是这么胆大的么?连你们的碧眼老主儿所住的地方,我都敢闯,何况这浮坭山?”
冷血身边一个杀手喝着:“你敢这么对我们教主不尊敬?不想活命了?”
这杀手的话还没说完,便只见眼前人影一恍,“啪啪”两声,捱了两个清脆的耳光。当他再看时,莫纹却在原来的地方,好像没有动过一样,手法之快,身法之奇,令所有的人骇然。
莫纹说:“你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杀手,敢这么对我无礼?连你们的碧眼老头儿见了我,也尊称我一声莫姑娘,请我坐下喝茶,口口声声请我当副教主哩!我真的当了你们的副教主,你算什么东西?”
捱了耳刮子的杀手在惊震之后,便想提刀扑上,冷血连忙喝声:“杜三,住手!”
杜三顿时停下:“队长,她——!”
“我叫你住手就住手!”冷血压下心中的仇恨,以目示意杜三,“你给我退出去!”
这个杀手一下明白冷血的用意,示意自己出去布置人马对付青衣狐狸,便故意悻悻转身而去。冷血然后向莫纹拱拱手问:“请问莫姑娘,来此有何赐教?”
莫纹哪有看不出冷血的用意?有小芹在暗中监视着,外面还有言四小姐和时逢春等人接应,他将人召集起来更好,就更易大开杀戒。当时也故作不知,笑着:“姓冷的,你这样就对了,这才是待客之礼嘛!赐教不敢,特来拜访。”
“拜访?”
“是呀!如今阁下已是威震湘西,坐镇湖广的大英雄啦!”
冷血一时不明莫纹的来意,暗想:难道这狡黠异常的狐狸女,见我阴掌门在武林中声威日重,雄称武林,前来进见投*?还是她自问武功不及法王、教主,不敢为敌,特来修好?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大闹安化,杀伤我们派多人?难道她以此为手段,增加与我谈判的声威?便不动声色地问:“莫姑娘不单是来拜访吧?”
“你说对了,我还要向你讨回三个人。”
“三个人?哪三个人?”
“言老寨主父子三人。”
“对不起,在下一时失手,已杀了他们,没法交给你。”
另一个杀手冷冷地说:“你到地府去讨吧!”
“人又不是我杀的,干吗让我去地府讨?姓冷的,既然你没法交人,那请你去地府把他们追回来见我!”冷血一下色变:“莫姑娘,你这是要为言家找我们算帐了?”
“不错,不但讨回三条人命,也讨回上百条人命。”莫纹环视大堂,“姓冷的,你们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出手?”
顿时有两个杀手如闪电般跃出,人快刀也快,几乎令莫纹没有丝毫闪开的机会。但莫纹以不可思义的身法、步法,仍然从两把快刀中闪身出来了。但两把快刀并不慢,又是左右横劈过来,只听见“呀”的一声惨叫,一个人在两把刀光中倒了下去,鲜血飞溅,可是倒下去的不是莫纹,而是惊愕一旁的安化城中来的信使,他不知怎么,莫名其妙闯进两把快刀的刀口上。莫纹却在一旁“格格”笑着:“好刀法,不愧为一流杀手!”
两个杀手惊呆了,他们不明白自己手中的刀明明劈向莫纹,怎么劈到自己人身上去了?死的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信使,但也大大丢了一流杀手的名声。因为法王亲自培训出来的这一批杀手,不但以快著称,也以准著名,就是他们要劈死一只苍蝇,绝不会劈到并排的第二只苍蝇上,也不会惊飞了它。现在要劈莫纹这么大的一个活人,怎么竟会劈到自己人身上去?
冷血更看得目瞪口呆,他几疑莫纹不是人,是一只千年灵狐的化身。看她今天的武功,更是大异于虎岭岗上所见到的莫纹,他惊喝着大堂上所有的武士:“你们快闪开去,别误伤了你们!”
大堂上十二名武士,闻声一下全闪到大堂的两旁,堂中只剩下冷血和三名一流杀手。形成了对莫纹的包围。
冷血这次坐镇浮坭山,除了带着十名一流杀手外,还有扫雪、除尘两位使者相助,一百多个西域来的武士听其调动,其他的便是二十四骑和其他骑下的弟兄,一共有四百多人在湘西。冷血派出了一名杀手马二镇守安化城,又派出了扫雪、除尘和两名杀手,带着一批弟兄巡视湘西各处,一面搜捕言家兄妹,一面招收湘西各地的黑道上人物,经营言家各地的产业。所以留在山寨上的,只有七名杀手和二百多个弟兄。
现在在大堂上的,只有三个杀手和十二名武士以及冷血自己,另一个杀手杜三,已授意在山寨调动人马了。就是说在大堂外,山寨内还有四名杀手,几十名西域武士和一百多名弟兄。这些武士和骑下的弟兄,每个人都有一门看家本领,能在江湖上走动,不同黑道上的一般喽罗和山匪,只会一些拳脚功夫。
冷血见莫纹在自己和三名一流杀手的包围中,仍神色自如,毫不在乎,他既敬佩莫纹的镇定,也惊疑莫纹身怀妖术,不由说:“莫姑娘,在下等人自问不及你,就算你能杀了在下几个,我那十二武士都是发射暗器的高手,你能走得了么?”莫纹一笑:“我根本就不打算走。”“你要血洒此地?”“不错,但不是我的血,而是你们的血。”“你这么有把握?”
“你不妨试试。”
“好!我算你能杀了堂上所有的人,外面还有我的二百多位弟兄,单是乱箭,也可以将你射成刺猬。”
“你别吓我,我看他们全部是死人。”
“死人?”
“是呀!虽然现在不是,等会就是了。”
也在这时,一条尸体给人从外面扔了进来,一个少女声音说:“姐姐,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个死人啦!”跟着从大堂后面转出一位丫髻的小女孩出来,一双大眼圆而明亮,目光流盼,英气逼人,正是小芹。
冷血和众人一看,心头大怔,这个尸体,正是刚才出去的那名杀手杜三。冷血惊问:“是你杀了他?”他简直不敢相信小芹能杀了一个与自己武功不相上下的杀手,而且还听不到半点交锋的响动之声。
小芹回答得更妙:“你以为是他活得不耐烦了,自己割断脖子吗?”
莫纹说:“芹妹,你出去,这大堂上的人,由我打发好了,这里没你的事。”
“姐姐,那你小心啦!”
冷血怒喝:“你想出去?上!谁也不想出去,拼了我们,也要将这两小女妖放倒!”
冷血这命令,不啻叫堂上所有的人以死相拼。
刹那间,大堂上刀光齐飞,冷血和一名杀手及六位武士围攻莫纹,两名杀手和其他六名武士联手战小芹。要是在半年多前,小芹战一个杀手还可以应付,战二个恐怕不行。可是现在,她的剑法得千年女鬼的指点,更是刁狠莫测一配上她那迎风柳步,武功比以往增长了十倍。她不但轻易闪开了敌人的围堵,还放倒了两个武士,人似滑鱼般的溜出了大堂。
两名杀手吼道:“小丫头,我看你往哪里跑,紧追不舍,人到刀到,小芹不得不与他们周旋。四名武士更是不顾厉害地奔来,从侧进刀。也在这时,一条黑影凭空而来,人还在半空,便掌拍脚踢,招式奇诡,“砰嘭”几声,四名武士便一个个横飞了出去,不死即伤,惊得那两位杀手一看后退,定神一看,是位蒙面黑衣人,只露出两只如冷电般的目光,可以直透人心。两名杀手骇然问:“你是何人?”
来人苍劲的声音冷冷吐出“黑鹰”两字。
两名杀手全身一震:“你,你,你就是黑鹰?”
这两名杀手,未来中原以前,已听说中原武林有位神秘莫测、来往无踪、武功极高的黑鹰,所有武林中人,都不知道这神秘黑鹰是什么人,是何门何派,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无人能挡,就是连他的真面目,也从来没有看见过,但他却杀了阴掌门不少人。有一点可以肯定,往往青衣狐狸出现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有他的出现。现在果然如此,青衣狐狸出现了,他也出现了。
小芹也惊喜地说:“黑鹰,是你老人家吗?你来得太好了!”
黑鹰冷冷说:“唔!你去吧!这里的事不用你管了,你快去寨门接应四小姐,她已带人杀入了山寨。”
小芹又是惊喜:“真的?”
“快去!别罗嗦!”
“老人家,那我走啦!我姐姐就由你老人家看顾啦!”小芹说罢而去。
两名杀手相视一下,心意相通,骤然一齐出手,他们感到黑鹰是个可怕的劲敌,不是敌死,便是己亡,没有半点侥幸。所以他们一出手就是杀人的绝招,两把柳叶刀分上下,以破云而去的闪电功,无声而至。
黑鹰一声冷笑:“雕虫小技,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
他们交锋不到五招,黑鹰的掌力便先震碎一个杀手的心脏,跟着以匪夷所思的手法,将另一名杀手揪了起来,扔到假石山上,立时头破而亡。他然后步入大堂,一看,莫纹根本就不用兵器,以灵猴百变身法,配合她流云飞袖之功,如一位仙子凌空飞舞,满堂飘动。地上,早已躺下了五名武士的尸首,他们都是给莫纹袖劲之力拂中身上和头部要害穴位而死的。当黑鹰悄然步入大堂之时,莫纹又以莫测的身法,轻出玉掌,拍中了第六名杀手的右肩,这名杀手顿时武功全废。这是梵净山的天殛掌法,看去姿态优美,出掌轻而无力,宛似轻拍一下,无关痛痒,却含阴柔之劲,不伤表面皮肉,而碎断筋骨,人给拍中,真是不死即残废。
这名杀手手中的柳叶刀刚脱手落地,莫纹衣袖轻拂,这把柳叶刀骤然飞起,直插入了最后一名武士的眉心之处,令他无声扑地而亡。大堂上只剩下冷血和那位武功全废的杀手了。莫纹所以不急于下杀招杀冷血和那名杀手,就是要活擒了他们,交给言四小姐来处置。
冷血见莫纹武功高深莫测,转眼之间,就将自己跟前的入全打发掉,所使的手法,几乎是杀人于无形之中,早已惊得心胆俱裂。本来他还想自己和手下人,不惜一死以拼了这狐狸女,所以不顾一切地出招,招招都是凌厉逼人的杀着,全不管自己的空门大开,可是莫纹根本不与他相拼,令他想同归于尽也不可能。
冷血心里明白,这个狐狸女之所以不向自己下杀招,就是想活捉了自己。可以说,他心里是又惊又怕又怒,想拼不能,想走也不可能。每当他想脱身而走时,莫纹不是以流云飞袖之功将他逼了回来,就是以掌劲将他逼退下去。而莫纹一身的真气,更令他不能接近半步。他现在见大堂上骤然出现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心头更是大震,停了下来:“你,你,你是黑鹰?”
黑鹰说:“不错,老夫正是黑鹰!”
莫纹出手废了那名杀手的武功时,早已看见黑鹰来了。现在见冷血停手,她也停下手来,但仍然提防冷血逃跑,笑着问黑鹰:“你怎么也来了?”
“老夫应承了一个人,不能不来。”
莫纹一听,知道黑鹰所应承的人,是那千年女鬼,便说:“那我多谢你啦!”
“莫姑娘别客气!”
冷血见自己在两大高手包围中,知道自己气数已尽,万难走脱。这个曾经威胁湘西、惊震湖广的新土皇帝,长叹一声:“好!你们要我自行了断,我就自行了断!”说时,想举刀自刎,跟着“嗤嗤”两声,黑鹰和莫纹几乎同时出指,凌空封了冷血的穴位,使他手中之刀,当的一声落地,令他自尽也不可能。
冷血惊怒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莫纹笑着:“你想死得这么容易吗?”
“你们……”
“对不起,我答应过言四小姐,要将你活生生交给她。”
黑鹰说:“莫姑娘,你快去外面看看言四小姐,她正与敌只有先活捉了你,去见我们教主、法王,你是他们指名道姓所要的人。”
这名杀手,可以说是狂妄极了,自认为自己手中的一把柳叶快刀,中原武林无人能敌。的确,这也难怪他如此狂妄,他踏入中原,真的没碰上过强手,他要提要杀的人,没一个能漏网。他认为莫纹只不过是一流高手而已,教主、法王指名要捉她,一来是她盗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二来恐怕也看在她有绝世之美,他也的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姿色惊世、貌若天仙的少女。
莫纹听了感到好笑,她转问言四小姐:“大姐,你是想我活捉了他?还是杀了他?”
“二妹,你最好能活捉他,我要将他活祭言家惨死在他刀下的英魂。”
“大姐,那你先站在一旁等着。”
这名杀手听莫纹这么说,一怔:“什么?你要活捉我?”
“不相信?这样吧,我先让你三招,三招之中,只要你能伤了我,我就跟你去见你们的教主、法王,不然,你只好乖乖受擒。”
“好!你伤了莫怨我!”
这名杀手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三招不能削中莫纹,便一刀劈出,一边喊:“小心了!”
莫纹一眼看出这杀手只用刀背向自己劈来,目的只想伤自己,并不想取自己的命。莫纹身形一转闪过,口中说:“这是第一招!”这名杀手突出奇招,用手肘来撞自己,而不用刀,莫纹一笑闪开,说:“这是第二招!”这杀手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刀法,刀背竟向莫纹头顶击下。莫纹以迎风柳步一下闪开,是受伤了吧?”
小芹笑说:“大姐你放心,时少爷半点也没伤,只是我砍下敌人的手臂时,敌人鲜血溅到他身上而已。”
时逢春也忙说:“美凤放心,我没受伤。”
“我真担心你受了伤哩!”
小芹向言四小姐眨下眼皮:“大姐,你好好看看时公子,说不定他真的受伤了,我去那边看看二姐杀贼。”说完笑着而去。
言四小姐不由笑骂一句:“这个丫头,人细鬼大。时哥,你真没伤?”
“我真的没伤,你别听小芹说的。”
“好!时哥,我们也杀贼去。”
兵书上有云:“哀兵必胜”。言四小姐所带的三十多名勇士,正是哀兵,一个月来,他们将仇恨埋在心里,悲痛咽于肚中,分散在安化县四处,一直潜伏不动。现在,他们的仇恨、悲愤爆发出来了。这三十多名勇士,都是言家的嫡系子弟,平常已是骠悍、勇猛、善战的勇士。这一次他们带着仇恨、悲痛而来,更是锐不可挡,一个个矫如龙,猛如虎。尽管阴掌门的人有他们五倍之多,犹似一把把利刃冲杀入敌人之中,以一当十,凶猛异常,大砍大杀,吼声震天,宛如狂风怒涛,不可阻挡。
阴掌门的人却是仓促应战,有的人从梦中跳起,赤膊上阵;有的睡眠惺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的还大梦未醒,便已给冲进来的言家的人砍掉了脑袋。所以交锋双方刚一接触,阴掌门便有四五十人躺倒在血泊之中,已先失锐气。
等到三名一流杀手闻声赶来,挡住了言四小姐和时逢春两人,阵脚才稍为稳定下来。随后是小芹赶到,不久又是莫纹赶来。转眼之间,率队的三名一流杀手死的死,就擒的就擒。听到是青衣狐狸来了,阴掌门的人阵脚又开始乱了。但他们指望冷血队长带人前来,所以仍拼命抵挡。最后听说冷血已给青衣狐狸和黑鹰活捉了去,四名一流杀手和大堂上的十二名西域武士全部丧生,更是人心在乱,无心恋战。首先是二十四骑下的弟兄纷纷各自逃生,仍在拼杀的,只有西域来的那一批武士,他们又能挡住仇恨填胸、忿怒似火、不顾生死、猛打猛冲的言家子弟兵?加上莫纹、小芹莫测的武功和身法,来回冲杀,谁最顽强的就打发谁先回家。转眼之间,这一批西域武士又倒下了一大半,更是溃不成军。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剩下不多的西域武士,也急忙夺路逃生了。
言四小姐怒喝一声:“追!”她首先带头冲入中寨的大堂,追杀阴掌门的人。跟着是言家子弟兵,有的也冲入大堂,有的绕过大堂,直杀入内寨。这些言家子弟兵,地形熟悉,又是一场血洗言家的惨剧重演。上一次是阴掌门人血洗湘西言家,这一次是湘西言家血洗了阴掌门,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只争迟与早。而这一次报应,却是阎王债,追得快。
莫纹担心言四小姐他们冲入大堂,会与黑鹰发生误会,赶忙闪入大堂,一看,黑鹰不但不见了,就连受绑的冷血和那成为废人的杀手也不见了,大堂上已添上几具尸体。莫纹心想:可能是黑鹰带着冷血和那名杀手已转到其他的地方,避免与言家人发生不必要的误会,于是也跟着奔入内寨。
内寨,也倒下了不少阴掌门人的尸体,言家子弟仍在内寨四处搜索走散的敌人,有的仇恨得连妇孺也不放过。莫纹看见,一闪身,一招折梅手法,将四五个言家子弟手中的刀夺了过来,将这些妇孺从刀口下救了出来。
这几个骠勇、狠斗的湘西大汉一怔,愕然问:“莫女侠,你这是——!”
莫纹说:“我知道湘西言家有这么一条规矩:不滥杀无辜,不欺负妇孺,你怎么忘记了?”
一个汉子悲忿地说:“莫女侠,你不知道,阴掌门血洗言家寨时,我们多少妇孺惨死在他们的刀口下,山寨几乎是鸡犬不留,没有一个活口,我们为什么不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全杀了他们?”
“我很同情你们,但我们不能这样滥杀无辜,不然,湘西言家,不但在武林中失去了别人的同情和支持,也在江湖上失去了百姓的同情和支持,将湘西言家视为同阴掌门一样的杀人恶魔。”
言四小姐闻声赶来,问:“二妹,出了什么事?”
莫纹说:“没有什么,这几位大叔、大哥,一时杀得顺手,险些将这些妇孺也错杀了,幸而他们及时收手。”
“二妹,你别为他们说好话了,我了解他们的仇恨,也了解他们的性格。”四小姐转身对一个短髯的大汉说:“井叔,你是我的长辈,我们上山时怎么说来?”
这位叫井叔的大汉说:“四姑娘,是我们错了,幸而莫女侠及时阻止了我们。”
“井叔,我了解你,你有一个儿子惨死在他们手下,讲到仇恨,我比你更大,但我们是湘西言家,可不是阴掌门的人,不能因仇恨而乱来。言家的祖训,我们还是要遵守的,不然我们言家今后怎能在湘西立足?怎能取得湘西百姓的同情和帮助?没有他们在暗中帮助我们,单是上一次,我们就给阴掌门人赶尽杀绝了,还能报仇雪恨吗?”
“四姑娘别说了,我知错了!你处罚我吧!”
言四小姐叹了一声:“井叔,这一次算了,下次可别这样啦!这些妇孺,放了她们,分给她们一些银两米粮,让她们投奔到别处。井叔,你将这一命令传下去,这事就由你来安排。”
“是!”
莫纹不由暗暗佩服言四小姐对这事处理得当,不愧为湘西的一位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等井叔他们走后,莫纹说:“大姐,你可是一位将才呵,很能带兵打仗。”
言四小姐笑着:“二妹,你别笑我了!我算是什么将才?做个山大王还差不多。”
“大姐,你有没有看见黑鹰?”
“黑鹰?”
“是呀!”
“是你所说过的,那出没无常、神秘莫测的武林高人?”
“就是他,你看见了他?”
“没有呵!他也来了这里?”
“来了!”
言四小姐惊喜:“真的?他现在哪里?”
“大姐,我正问你有没有看见他哩!我要是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还问你吗?”
“二妹,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他的?”
“大堂上。”
“哦?我追杀敌人进大堂,可没有看见。”
“大姐,你带来的人有没有看见一个蒙面的黑衣老人?”
“看来没有,要是有这么一个人,他们会来向我报告的。”
“也没有人看见冷血这杀人魔头?”
“没有!我们正追寻这魔头。二妹,我也正想问你,怎么,不见了这魔头?难道他知道你来,闻风先逃走了?”
“不!”我已活捉了他。”
四小姐更是惊喜:“真的?现在这魔头在哪里?”
“我将这魔头和另一名已成了废人的杀手,交给了黑鹰看管,现在既然黑鹰和那魔头都不在大堂上,大姐,你快命人在山寨四处搜索,看有没有他们的下落。”
“二妹,现在我的人,正三五一群,四下搜索躲藏的敌人,不难发现黑鹰和这杀人魔头的。等一会,就有下落了。走!我们到中寨大堂前等候搜索、追杀的人回来。”
这时红日东升,晨雾完全消失,浮坭山的峰峰岭岭清清~楚楚可见,去搜索、追杀敌人的言家子弟兵陆陆续续回来了,连追上山峰的小芹和时逢春也回来了。浮坭山的一场战斗已宣告结束。言四小姐问遍了所有的人,都没有看见过黑鹰和冷血。
莫纹疑惑在问:“大姐,会不会有什么地方没搜索到?”
井叔说:“莫女侠,这山寨我们比阴掌门的人还熟悉,知道什么地方可藏人,什么地方不可藏人。我们仇恨压心,还有什么地方没去搜索过的?”
言四小姐也说:“二妹,黑鹰不会故意将这魔头收藏起来不交回你吧?要不,我们哪有搜不到的?再说,黑鹰这时也应该将人交给二妹了。”
莫纹一想也是,黑鹰绝不会故意将这魔头藏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可是,又怎么不见了?只有两种可能:一
是逃入大堂的一些西域武士顺手将这魔头救走了,或者事先有冷血忠实的手下将他抢了去;二是这魔头自绝身亡,黑鹰怕不好向自己交代,丢下这魔头尸体,自己悄然离去。
莫纹再想一下,认为这两种可能都不可能产生。黑鹰武功奇高,又有谁能从他手中抢走了魔头的?二是冷血已给封了穴位,全身都不能动,又怎能自杀?
小芹说:“姐姐,别不是这个黑老头儿将这魔头带走了?”
莫纹问:“他带走这魔头干吗?”
“谁知道呢!这黑老头儿稀里古怪,行为作事不同常人,说不定这老头儿看上了这魔头,将这魔头作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哩!”
“小芹,别胡说八道,黑鹰怎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就是选一条狗,也不会选中这魔头。”
“姐姐,那怎么不见了他们的?”
莫纹想了一下:“大姐,我们再去大堂里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
“二妹,那我们去!”
莫纹和四小姐步入大堂,小芹和时逢春也跟了进来。莫纹的目光先打量地上横躺直卧的敌人尸体,看看有没有冷血这魔头的尸体在其中,在众多的尸体中,并没有冷血的尸体,也没有那已成废人杀手的尸体。莫纹的目光又巡视大堂四壁,除了敌人飞溅的血迹之外,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留下来。最后,莫纹的目光注意到大堂上面所有的梁柱了。小芹的目光也跟着莫纹转,她一下叫喊起来:“姐姐,你看,两边两条的横梁上,好像都捆着人哩!姐姐,我上去看看。”
莫纹一看,果然在自己悄然进入大堂时所伏过的横梁上,有人直卧着捆在那里。便说:“芹妹,小心,有可能是漏网的敌人缩卧在上面!”但话一出口,莫纹又感到自己说错了,要是躲藏的残敌,叫人发觉,还有不行动的?等人去捉么?
小芹应了一声,人似轻燕,凌空而起,附在一条直梁上,一看,欢叫起来:“姐姐,是那杀人魔头冷血和一名杀手给黑鹰捆在横梁上哩!还留下一张字条。”
“芹妹,你取下字条让我看看。”
小芹取下字条跃下,交给了莫纹。莫纹一看,上面写着:“老夫有事先走,请见谅。”小芹问:“姐姐,这个黑老头儿干吗将人捆在梁上?”
莫纹已知黑鹰之意,看来不愿与言家的人见面,借故有事先走。他所以将人捆在横梁上,一是怕阴掌门人将冷血劫走;二是担心言家的人冲进来将这魔头乱刀分了,自己不好交代。她笑着回答小芹:“我怎么知道?丫头,你不是说他稀里古怪的吗?”一边将字条交给言四小姐看。
四小姐看后问:“这位高人有什么要事先走了?”
“大姐,他行动跟他的人一样神秘,谁也不知他去哪里,也不知他干什么。”
“可惜我无缘能见到这位人间奇人。”
小芹说:“大姐,就是见了他,只能见到他的眼睛,也见不到他的真面目,见了也没用。”
“哦?他经常都蒙了面孔?”
“是!”
“二妹,你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莫纹说:“没有见过。”
“二妹,你怎么不叫他揭开面巾给你看看的?”
“他说他面容奇丑无比,不想人看见。”
小芹说:“姐姐,他是在骗你,我看他一点也不丑。”
“哦?丫头,你看见过他的真面目了?”
“我没见过,但少爷说他看见过,说是位白胡须的面容慈祥的老头儿。”
莫纹一下想起了在桂北的山中养伤时,是黑鹰将这痴儿带了来,痴儿也曾的确见过了这黑鹰的真面目,但形容不出来。便说:“好了!大姐,我们也不去说这黑鹰了。芹妹,你去将这杀人魔头提下来。”
当杀人魔头冷血和那名杀手给提下来时,言家的人,一个个两眼冒火,便想冲去将他乱刀分了,言四小姐说:“大家别乱动,不能让这魔头就这么便宜地死去!”
有的说;“四小姐,将他凌迟处死!”有的说:“不!先将他的皮剥下来!”有的吼道:“先砍了他的双手双脚,让他慢慢痛苦的死去!”
可是,在这一片忿怒的人声中,冷血却是双目紧闭,充耳不闻,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言四小姐想起自己父兄惨死在这贼头的刀下,便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叱着:“狗贼!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冷血仿佛如死人般的,仍然动也不动。小芹说:“莫不是他已经死了?”
莫纹走近看了看,说:“不!是黑鹰点了他的昏睡穴。”说着,用脚尖一点,便解了冷血和那名杀手的昏睡穴,冷血才苏醒过来,睁开眼一看,见自己四周尽是一双双忿怒如火的目光,尤其是言四小姐的一双目光,忿怒得可怕。
冷血说:“好好!我落在你们的手上,要杀要割任便。”
言四小姐冷冷地说:“你还想活吗?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你死得容易!”她转身对言家子弟说:“清理大堂,开设灵堂,我们要用这贼的人头和心肝,活祭我们言家死去的英烈们!然后碎了他的尸体,丢到山野中去喂野兽!”
“好——!”
大堂响起了如雷鸣的回应。
言四小姐在生劏了冷血和两名杀手,祭了自己死去的父兄和其他死难者后,毫不留恋地下令一把火烧了言家寨。
小芹奇异问:“大姐,这不是你言家的山寨吗?干吗烧了?”
言四小姐长叹一声:“这是我言家先人的产业,我又何尝舍得一把火毁掉?但在目前,是敌强我弱,我们无能力保得住这个山寨,派人守在这里,那是明摆着一个目标,住也住得不安稳,日夜提心吊胆防着阴掌门的人来侵犯。我又不甘心它为阴掌门人所用,不如一把火毁了。湘西之大,我言家随处可住,叫阴掌门人摸不到我们,无法知道我们的行踪,而我们不用背上这么一个大包袱,放开手脚,自由自在,揪住时机,冷不防突然袭击,吃掉他们的一些人,然后就跑,这不更好?”
莫纹心想:怪不得江湖上有人说:“宁可得罪皇帝、阎王,也不可得罪四川陶门和湘西言家。”
小芹说:“大姐,你这种打法,可不够光明磊落呵!”
言四小姐一笑:“三妹,我记得你在虎岭岗与我护寨长老交锋时,不也是这样吗?一站即走,四处游动,揪住时机,突然进招。不过你是用在单打独斗、两人交锋上面,而我是用在与整个阴掌门的战术中。跟阴掌门的人斗,我言家才不同他们讲什么光明磊落和武林规矩。我们是志在复仇雪恨,暗杀、下毒、偷袭,只要能杀他们,我们什么方法和手段都可以使得出来!总之,阴掌门一天不在武林除名和江湖上消失,我们就一天不停止搔扰,叫他们在湘西一天也不能安宁。这个山寨,等我消灭了阴掌门,再重新建过也不迟。”
言四小姐这一愿望,与莫纹的愿望一样,她也要消灭阴掌门,杀了碧眼教主,再为慕容家重建紫竹山庄。以往她出于报慕容家之恩,现在,她已身为慕容家的人,除了报恩,也是自己的责任。
言四小姐最后幽幽地说:“不知我以后有没有机会,重建言家寨了!”
莫纹说:“大姐,你一定有的,我会与你在一起,叫阴掌门在武林中除名,从江湖上消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到底她们能否达到目的?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七三章 这首歌叫做什么名字?
上回说到莫纹对言四小姐说不除阴掌门,誓不罢休。言四小姐听了激动而喜悦地说:“二妹,那我重建言家寨有希望了!”
于是言四小姐下令火烧言家寨,将所有敌人的尸体扔到大火中去,然后就三五人一组,分散下山,悄然转回各人自己所隐居的地方。莫纹和小芹,是最后离开浮坭山。
在回程的途中,莫纹心有所思地问小芹:“妹妹,那痴儿怎么说起他见过黑鹰的真面目的?”
“就是在山谷中,一次我和少爷共同煮饭,不知说什么,一下说到神秘的黑鹰来,他说他见过黑鹰,是个有胡须的老头,我好奇地问黑鹰是什么的长相,是肥是瘦,是高是矮,凶不凶恶?”
“他怎么说?”
“他说不肥不瘦,不高不矮,顶和善的,跟一般老头儿一样,就是不大爱说话。”
莫纹又追问一句:“他还有什么说?”
“没有了!”
“你怎么不进一步问清楚?”
“有呵!少爷就是说不出来。”
莫纹感到小芹问痴儿的情况,就像自己向痴儿打听黑鹰的情况一个样,说了等于没有说,但却说明一点,黑鹰的碡目并非奇丑无比的。可是,黑鹰为什么要骗自己?害怕自己看见了他的真面目?
小芹说:“姐姐,要不,我们回去再问问少爷怎样?”
“别问了,问也问不出来,再问也是白问,他只会叫你哭笑不得。”
“姐姐,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见到黑鹰的真面目。”
“哦?你有什么好办法?”
“以后我们要是再见到黑鹰,姐姐就出其不意凌空封了他的穴位,再揭开他的面巾,不就可以见到了?”
莫纹笑着:“这使不得,他恼怒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姐姐要是不敢,我来。”
“哎!别胡来,再说他一身真气护体,人又机灵,你根本没法能封他的穴位。他一旦恼起来,可能杀了你这丫头。”
说着,她们回到了安化城中。莫纹和小芹再也不住在那间客栈中了,而是转移到言四小姐在城中的秘密住所。这是一处不显眼的平常百姓家,坐落在一处僻静的小巷中,但却有四处出入口,两处是当街的店铺,一个是卖杂货的,一个是开布店的,再一处出入口,却是一户官宦人家,虽不当街,大门外却是一条青石板的大巷,人来人往,也颇热闹。言四小姐与她母亲,就住在这官宦人家的内院里,户主、下人以及那两间店铺的老板、伙计,部是言家的心腹。
莫纹、小芹由那小巷人家进去,通过一处暗门,进入到官宦人家的内院中。莫纹和小芹一转入小巷时,言四小姐就知道了,这时她笑吟吟迎了出来:“二妹、三妹,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莫纹说:“大姐,城里情形怎样?”
“昨夜的大闹,阴掌门的要忙着处理一切善后的事,赌场也不开了。”
“他们没有离开安化城?”
“没有,似乎在盼浮坭山的人到来。看来他们仍不知浮坭山已遭我们的血洗。不过,据我们的线眼来报,碧眼教主的那两位使者,徐尘和扫雪,都带了七八个人从宝庆府新化县往安化而来。”
小芹说:“大姐,既然这样,我们在半路上拦杀他们不好?”
“三妹,你昨夜一夜没睡,今天又拼杀,赶了大半天路,不累吗?”
“不累,我和姐姐只要有半个时辰的静坐,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大姐,我们还是杀贼要紧。”
莫纹说:“不错,杀了他们再说。大姐,机会难得,万一他们知道我来了,又血洗了浮坭山,他们准会吓得离开湘西,那时要杀他们就不容易。扫雪这贱人,曾扮成我去挑了衡山派,这笔帐我也要找她算哩!”
“二妹、三妹,你们先休息,等有准确的消息,我再告诉。你们好不好?”
“大姐,你们的内线眼一直盯着他们的行动?”
“是呀,各处都有我言家不露眼的线眼,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
这一点,莫纹相信,正因为这样,莫纹、小芹才能及时跟踪了那位马二派出的信使,悄然进入浮坭山言家寨,从而活擒了冷血。
莫纹说:“好!那我们先去休息。”
小芹却问:“大姐,我家少爷呢?他没有闹事吧?”
“慕容公子乖得很,他正在园中跟几个小厮在捉迷藏。”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痴儿满头满脑尽是草屑碎叶,衣服也弄脏了,高兴得大叫大喊跑过来:“姐姐,你们回来,也不告诉我的。”这痴儿哪里像昨夜去闹赌场的墨公子?简直是大孩子。他后面的三个言家小厮,本来在追捉他,但见到言四小姐和莫纹,远远地站住了。
小芹先笑起来:“少爷,你怎么一头一脑都是草屑子?钻进什么地方了?”
“我跟他们捉猫猫玩。小芹,你也来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言四小姐笑着:“慕容公子,我三妹累了一天一夜,要好好休息一下,恐怕不能和你玩了,你去玩吧。”
莫纹问:“兄弟,你在这里住高兴吗?”
“高兴呀!姐姐,你们去哪里了?怎么我一个上午都没看见你们的?”
“我们有事出去了。”
“那你们怎么不带我去?”
小芹笑着:“我们想带你去呀,可是你睡得老是叫不醒,我们只好走啦!”
“你不会揪我耳朵,捏我鼻子,将我弄醒过来吗?”
莫纹说:“好了,兄弟,去玩吧,我和小芹要休息。”
“不!你们不玩,我也不玩了,我坐在你们旁边看你们休息。”
小芹说:“哎!你坐在我们旁边,我们还能休息吗?那姐姐和我,就不用睡了。”
“我不出声,怎么不能睡?”
言四小姐说:“慕容公子,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坐在女孩子的闺房中看人家睡,不怕人笑吗?”
莫纹说:“兄弟,听话,我们休息一下,再来和你玩好不好?”
“姐姐,你不会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
“好!那我玩去。”
痴儿又蹦蹦跳跳的,跑去同那三个小厮玩了:“来!我们再来捉猫猫。”
莫纹、小芹和言四小姐,不由相视一笑,便进房休息。莫纹略略躺了一会,再坐在床上运气调息,便一跃下床,见小芹仍伏在床上高卧不醒,心想:这妮子看来是有点累了,便不忍惊醒她,让她好好的睡一会,自己悄然出房,来到园子寻找痴儿,不见痴儿,却见那三个小厮在园子里东找找,西寻寻。他们见莫纹走进来,不由一齐垂手而立,尊敬地叫了一声:“五小姐!”
莫纹问:“你们在寻找什么?”
“慕容公子!”
“哦!?他去了哪里?”
其中一个小厮轻轻说:“慕容公子就躲在那个假石中。”
“既然已知道他在那里,你们怎么却在这里寻找的?”
一个小厮又轻声笑着:“五小姐,要是这么快就寻到了他,慕容公子会不高兴的。”
莫纹笑了:“所以你们明知他藏在那里,就故意装着不知道?四下乱寻?”
三个小厮都笑起来。莫纹说:“好了,你们去吧,我来同他玩。”
“是!五小姐。”
三个小厮退出园子,莫纹轻轻来到假山中,见痴儿将一颗脑袋藏在草里,大半个身子露了出来。这个痴儿,以为他看不见别人,别人就看不见他了。莫纹一伸手,就将他捉了。起来。痴儿在挣扎着:“不算!不算!你们这么快就寻到了我,不算数,再来过。”
可是他回头一看,见是莫纹,惊愕了,“姐姐,是你?”
莫纹放下他,问:“兄弟,你玩够了没有?”
“没有呵!姐姐,你和我玩吧。”
“你想和我玩什么?”
“捉猫猫。”
“你还没捉够吗?”
“那,那!姐姐,你说吧,我们玩什么?”
莫纹想了一下说:“你装成迷了路,我装成黑鹰,前来寻找你。”
痴儿听了怔了怔,他望着莫纹,嘻嘻地笑起来。莫纹问:“你笑什么?”“黑鹰是个老头儿,姐姐是吗?”“你当我是黑鹰不成了?”“可是你是我的姐姐,怎么当呵!”“那我去穿一件黑袍,蒙上面孔行不行?”“姐姐哪来的黑袍、面巾?”“大姐这里这么多人,要找一件黑袍还不易?”“不,不,就是姐姐穿了黑袍,我也认得出姐姐,不是黑鹰,不好玩。”
“哦?你怎能认得出来?”
单是姐姐的一双眼睛,我就认出来了。再说姐姐也没有黑鹰那么高大。”
“黑鹰有多高大?”
“跟我差不多。你看,我不是比姐姐高吗?高出大半个脑袋哩!”
“要是我叫另一个人来扮黑鹰,你认不认得出来?”
“认得!认得!我……”痴儿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下去了。
莫纹问:“兄弟;你怎么不说了?”
痴儿却说:“姐姐,扮黑鹰不好玩,我们玩别的吧。”
“兄弟!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要扮黑鹰玩?”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不在你身边,阴掌门的人扮成了黑鹰来骗你,将你骗走,那不危险?”
痴儿笑了:“姐姐放心,他骗不了我的。”
“怎么骗不了你?”
“只要他一说话,我就知道了。”
“他要是不说话,打手势叫你跟他走哩?”
“我会跟他走吗?”
“兄弟!那你在广西罗城时,怎么又跟他走了?”
“他说他带我找姐姐呵!”
“要是他打手势,叫你跟他来找我,你去不去?”
“姐姐,那他不是说话了吗?我不是分得出来了?”
莫纹虽然百般狡黠,但对付一个死心眼而又顶讲现实的痴儿,也一时拿他没办法,因为姐姐就是姐姐,在他眼里怎么也当不了黑鹰,他是直觉的,不会想象,莫纹想一时从痴儿口中套出黑鹰的外形,面部特征来,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慢慢来,便说:“兄弟,不玩就不玩好了。”
“是呀,玩黑鹰这老头儿有什么好玩?不如姐姐扮一个天上的仙女,带我飞上天去玩不好吗?”“我能飞上天吗?”
“姐姐轻功那么好,像鸟儿一样的飞来飞去,不是在天上飞吗?”
“这也不能飞上天呵!”
“那姐姐提着我在屋顶上飞也好。”
“你不怕我一失手,提不稳,掉了下来?”
“那姐姐背着我吧!”
不知几时,小芹来了,刮着自己的脸笑着说:“羞,羞,羞,羞落只耳朵送烧酒。少爷这么大的一个男子,要一个女孩背,不丑吗?”
痴儿愕然:“你几时来了?”
莫纹也问:“芹妹,你这么快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的?”
“还睡?大姐打发人叫我们吃晚饭啦!”
莫纹看看天色:“这么早就吃晚饭?莫不是有行动吧?”
“我也不知道。”
痴儿问:“什么行动?我也去。”
“少爷!你去干什么!”
“我不管,你们不能丢下我去的。”
莫纹向小芹打了个眼色:“好好,兄弟,真的有行动,那就去吧。”
痴儿高兴了,冲着小芹说:“只准你同姐姐去,我不能去我想放过了新化方面的贼人,先不去招惹他们,集中兵力,迅速解决了长沙方面的敌人,然后再寻机会,对付那个使者。”
莫纹想了一下问:“听说,还有两名法王的杀手,现在哪里?”
“他们在沅陵给我三兄拖住了。”
“三兄没有危险?”
“二妹放心,三兄比我更会带兵打仗,他才不会与那两个杀手正面相碰哩!只是冷不防的出击,打了就走,拖着他们在湘西群山中乱走。”
莫纹又想了一下说:“大姐,带兵打仗的事我不熟悉,我喜欢专找硬的碰。这样吧,我和芹妹去对付徐尘、扫雪这两个使者,大姐和时公子带人去对付长沙方面来的贼人,好吗?”
“二妹,我知徐尘、扫雪的武功,不下于冷血和那一批杀手,只有二妹、三妹……”
小芹说:“大姐,我们才不将他们放在心里哩!”
“不错!我绝不让他们逃出湘西,活着去见他们的教主。、我们杀了冷血,再杀这两个使者,会令碧眼老头儿惊震,动摇了整个阴掌门,说不定将碧眼老头儿和什么法王引了来,从而解了少林、丐帮给阴掌人的围困。”
“二妹,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对付你新化方面的敌人,放过了长沙方面的贼人。”
莫纹摇摇头,“不!我们还是分头出动的好,使他们互相不能呼应。不然,单取一方,他们赶了来,我们也要分出人手去对付,不如我们主动的好。”
一直不出声的时逢春说:“美凤,莫姑娘这办法很好,我们分头出击,更能乱了贼人们的心,使他们不知我们有多少人。要是能解少林、丐帮之困,那就更好,今后,我们就可以与少林、丐帮联手,在湘西全歼阴掌门,岂不是为中原武林除一大害?”
言四小姐笑了起来:“好呀!看来,你们比我想得更长远,我们就分头出击好了。”
莫纹说:“大姐,我还有一句要说的。”
“哦?二妹还有什么说?”
“望大姐和时公子千万别杀了苏三娘。”
“为什么?”
“苏三娘虽然身为二十四骑骑主,但天良未泯,也不大满阴掌门的所为。她是为情所迫,不似冷血毫无人性,死心塌地跟着阴掌门跑,所以望大姐手下留情,尽管不能将她争取过来,反叛阴掌门,要是能得到她暗中的支持,或者是袖手旁观,那也对我们有利。再说,她也没有参加过血洗浮坭山的行动。”
言四小姐说:“二妹这样说,我绝不会杀她,但不知她会不会放过我。”
“大姐,你要是见了她,与她交锋时,不妨代我问候她一句,她一定不会全心全意的与大姐为敌的。”
“那我就代二妹问候她好了。”
小芹说:“那少爷呢?我们怎样办?”
言四小姐一笑:“三妹,已有人拉他去掷骰子玩啦!恐怕他现在正玩得高兴哩!放心,到时,自有人会伺候他睡的。”
“大姐,我是担心他缠着二姐,也要去行动的。”
是夜,他们便分头行动,悄然越城而出。莫纹、小芹由一名轻功颇好的言家人带路,往南直奔下梅山。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带了一批人,去伏击苏三娘。
徐尘去年在桂南山中,几乎是黑鹰掌下的一个游魂。幸而是同伴轻风及时将真气输入了他的体内,才挽救了他的一条性命,拉他逃生。虽然这样,他内伤极为严重,回西域足足养了半年才完全恢复过来。这一次他和扫雪奉命协助冷血,带着十位杀手血洗了言家寨,又带了一批武士在湘西各地追捕言家兄妹,同时也扫平、接收言家在各地的产业。他和扫雪,也可以说是湘西杀人的两个魔头,双手沾满了言家人的鲜血,湘西百姓暗暗称他们为男女血腥杀星。
在阴掌门的四大使者当中,以徐尘的武功最好,也深得碧眼教主的信任,所以他执行教主的命令,也特别卖力。这一次,他听闻言家兄妹在邵阳的高霞山一带出现,便和扫雪带了一批武士赶去高霞山追捕。虽然扑了空,却招收了高霞山一些黑道上的人物,分派他们在宝庆府掌管言家各地的产业,成为阴掌门在宝庆府各地的一个小头目,将阴掌门的势力,伸展到广西边界上。所以他和扫雪得意非常,事情办完,便取路回浮坭山,打算向冷血报告自己的战绩。他所到之处,莫不受到下面的人热情而又恭敬的款待,美酒佳肴固然少不了,有时还有一些少女相陪,因而他更不急于赶路回安化而尽情享受。
这一夜,他投宿在油溪小镇上,与手下一批武士大饮大食,正饮得高兴时,扫雪突然闯了进来,抢过他的酒杯掷落地下,不但他愕然,一批武士也愕然。徐尘惊问:“你这是干什么?”
扫雪说:“你再这样花天酒地的下去,你颈上的人头,就等别人来取了!”
“谁敢来取我的人头?”
“青衣狐狸!”
徐尘一怔:“青衣狐狸?她出现了?”
“刚才有人来报,青衣狐狸在安化城中_出现了!”
徐尘几乎没有与莫纹正式交过锋,他惊畏的是神秘的黑鹰,对莫纹并不怎样害怕。尽管人们说得莫纹的武功神乎其神,他听了也是一笑置之,认为自己在桂北山峰上与莫纹交锋,要不是黑鹰的突然出现,他早已将莫纹擒下,还等到现在?至于金护法赞普死于莫纹的掌下,那也只怪金护法太不小心,结果才弄得两败俱伤。讲到冷血败在莫纹剑下,那也不过有黑鹰而已,武功并不见得怎样,单打独斗,自己可能胜不了莫纹,但和扫雪联手,那就必胜莫纹无疑,这个血腥杀星,自视太高了,大难来临,他仍然是懵懵的,他听到青衣狐狸出现时之所以一怔,只不过感到意外而已,并不害怕。于是他说:“那太好了,教主正要我们捉她,雪姑娘,我们两个可以又立一大功了!”
扫雪不满地扫了他一眼:“我们能活捉得了她么?”
“合我们两人之力,再有下面一批弟兄,为什么捉不了她?”
“你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以为那妖女的武功跟你以前所见的那样?现在连武当派的掌门也败在她的剑下了,要不,连冷血所带的那一批武士,为什么全死于她的剑下?连我们的少教主,也不堪她一击,你我两人,能联手战胜她吗?”
“我不相信她一年后的武功,比过去增长十倍!”
“增不增长十倍我不知道,但根据来人报告,那妖女只用一招,就全废了马二的武功。马二的武功,恐怕不在你我之下吧?”
“什么?她在一招之下,就废了马二的武功?”徐尘开始有点惊震了。
“来人是这么说,那妖女在赌场杀了不少人。更大闹安化,火烧了当铺和百花院。”
“那他们有没有向冷血报告?”
“连夜有人去向冷血报告了。”
“既然冷血知道,那就有对付妖女的办法,我们担心什么?”
“我们不赶去与冷血会合,全力去对付这妖女?”
“你要我们连夜出发?”
“我们最好现在就走,早一点与冷血会合,人多势众,或一许可以保护我们。”
“你担心那妖女会赶来这里?”
“妖女诡计百出,我们不能不防。”
“雪姑娘,你是不是给她吓怕了?我不相信那妖女会来找我们,说不定冷血已派人盯上她了!”
“你不想走?”
“算了,要走,明天一早才走吧,黑夜里上路不更危险?我们还得提防言家的人在黑夜朝我们放冷箭,白白牺牲一些弟兄。”
扫雪一想也是,这次从浮坭山带出来的二十多个武士,在路途上,就给言家的人,不是从暗地跳出来杀了,就是在密林中放毒箭放倒了。尽管自己也杀了这些言家的伏击者和偷袭者,但二十多个武士,已死去了八人,剩下来的只有十六个武士。在黑夜里上路,是有危险,所以也就不再出声。
显然,跑来向他们报信的人,是一早从安化城里出发,跑来向他们报告,还不知道浮坭山上所发生的事,要是徐尘、扫雪知道了浮坭山已遭血洗,冷血等人已魂归地府,恐怕吓得他们连夜向长沙逃命,还敢在这小镇上停留?
一早,徐尘他们从小镇上路了。扫雪仍不大放心,说:“徐大哥,我们最好分两批人上路,一前一后,相距不过半里,一旦有事,也好前后呼应。”
“也好,那我带八位弟兄先走,你随后跟来好了。”
徐尘在晓风中步入下梅山,一轮丽日,已从东边天际中升起,朝霞如锦,山林如画,四野殷红,山林殷红。徐尘一行九人,刚登上山坡,在前面开路的两个武士一蓦然看见一个丫髻小姑娘,坐在山道的石阶上,神态天真可爱,一双圆,圆大而明亮的眼睛,对着他们微笑,问:“你们现在才来吗?”这个天真的小姑娘,正是小芹。
两个武士惊讶了,看看四周,前面,并没他人,显然小姑娘是对自己问话,一个问:“你是在问我们?”
“是呀!”
“你认识我们?”
“不认识呵!”
两个武士几疑这个挡道小姑娘莫不是疯女孩?要不,干吗莫明其妙在这山道上等候不相识的陌生人?但看小姑娘的神态、目光,半点也不痴呆,又不像是一个疯了的人。尽管这个小女孩十二三岁,一身山里人的装束,身上没带任何兵器或能伤人的工具,但他们给言家的人暗袭得怕了,不能不防。一个困惑地问:“你不认识我们,为什么朝我们说话?”
“我等你们呀!”
“你等我们干什么?”
“玩呀!”
这时徐尘上来了,喝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武士说:“徐爷,一个小女孩在等候我们。”
“什么?等候着我们?”徐尘不由朝小芹望去,只见她一脸的天真稚气,眼睛、嘴角尽含笑意,见自己没半点惊恐之色,这是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怪现象。徐尘也不由惊讶了,问:“谁叫你在这里等候我们?”
“我姐姐呀!”
“什么?你姐姐?你姐姐是什么人?”
“姐姐就是姐姐嘛!又是什么人了?”
在徐尘的目光中,小芹显然是不懂事的小丫头,又问:“你姐姐呢?”
“她没有来!”
“那她现在哪里?”
“我不知道。”
徐尘和武士们又愕异了,做姐姐的打发自己的妹妹在这里等候,而妹妹居然不知道姐姐在哪里,世上有这么的怪事吗?但徐尘看出,这个小女孩目光明亮,神蕴异常,不像个神智不正常的人。不但不像,而且还聪明伶俐过人。又喝问:“你姐姐叫你在这里等我们干什么?”
“玩呀!”
“等我们玩?”
“是呵,姐姐不同我玩,她就叫我在这里坐着等候着,要是有人上来就和他们玩。我等候着好久了,才见你们来的,你们不同我玩吗?”
徐尘大喝一声:“闪开!老子没时间同你玩!”徐尘要不是见小芹一派天真,又是一个小女孩,早已一刀劈了。
小芹说:“你那么凶干什么呵!”
徐尘为了赶路,再不理小芹了,朝一个武士喝道:“给我将她扔到一边去!”
“是!徐爷!”一个武士便伸手去抓小芹,满以为轻而易举抓到,可是小芹身似滑鱼,一下从他手中滑掉。
武士“咦”了一声,出手更快,去抓小芹。小芹滑闪得更快,叫这武士一连四次都扑了空。小芹却嘻嘻地笑着:“好玩,好玩,你过来捉我呀!”
这一下,不但武士们愕异,连徐尘也愕异了。那个武士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捉不了一个女娃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又一连几扑,身手不算不敏捷,就是一只脱兔,也可以,捉到了,但他偏偏就捉不到小芹,反而给小芹用脚尖轻一绊,便头重脚轻,翻倒在地上。小芹“咭咭”地笑起来,拍着手说:“大头佬,滚元宝,跌得快,长得高。”
这武士老羞成怒,一下跳了起来,吼道:“老子掰了你这小丫头!”如猛虎般朝小芹扑来。
徐尘喝声:“慢!给我停手!”他喝住了这老羞成怒的武士,因为他看出了小芹根本不是一般的山里的小姑娘,身法、手法深奥莫测,似乎是天山一派的迎风柳步。要是真的,不但武士扑不到这小女孩,就是自己,也恐怕捉不到。
武士悻悻地收了手脚,说:“徐爷……”
“你别说了,”徐尘转向小芹问,“你是天山派的弟子?”
“我怎么是天山派的弟子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步法?那是天山派一门绝技——迎风柳步。”
“我不知道呵!”
“你武功是谁传授给你的?”
“有的是我自己学的,有的是我姐姐教的,你问这些干吗?你们不玩了?”
徐尘一时不明小芹的来意,是故意来这里寻事生非找麻烦,还是生性怪异,喜欢寻人开心?天山派和阴掌门,同在西域,两派素没来往,也素不相犯。天山一派,不属武林中的九大名门正派,虽行侠义之事,但不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它所传的弟子甚少,往往只有两、三个人而已,可以说不成为门派,在中原武林中,知道的人不多。所以阴掌门人,也不将天山派看在眼里,认为他们只有两三个人,成不了气候,何况天山派一向清高,几乎与中原武林人士没有什么来往,他们如闲云野鹤,独来独往,干一些侠气之事,就是这样,也极少在中原出现。徐尘不明白,怎么天山派的人在湘西出现了?难道他们要插手管我们阴掌门的事?于是又问小芹:“你姐姐是什么人?”
“哎!你又来了,我姐姐不就是我姐姐吗?又是什么人了?”
“请教令姐尊姓芳名。”
“你想知道?”
“不错!我极想知道。”
“她叫青衣狐狸,也有人称她为狐狸妖女!”
徐尘和武士们一听,不由全身惊震,顿时凝神四望,害怕青衣狐狸突然出现,立时,所有人的刀也亮了出来。小芹故意惊讶地问:“你们这是干吗?”
徐尘定了定神:“你姐姐是青衣狐狸?”
“是呀!”
“你叫什么?”
“小狐狸!”
“好,我就先捉了你这只小狐狸!上!给我活捉了她,活捉不了,砍伤了也行,但不可要了她的性命。”
八名西域武士,四名抢出,包围了小芹。一个武士狰狞地说:“小妞儿,你乖乖受缚,不然,莫怪我们伤了你。”
徐尘又打发一个武士与扫雪联系,说:“在这里发现青衣狐狸了,请雪使者抉赶来。”
其实不用去请,扫雪已带人赶到。她见四名武士围住一个小女孩交锋,惊讶地间:“这小姑娘是谁?”
徐尘说:“小狐狸!”
扫雪又是愕异:“小狐狸?”
“她姐姐就是青衣狐狸。”
“什么青衣狐狸?她在哪里?”
“不知道!我们先擒了这小狐狸,不怕青衣狐狸不出现。”
“我们别大意了,最好迅速干掉了这头小狐狸,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扫雪的话刚落,便听到两声惨叫,一看,不知为啥,四个武士手中之刀,全转到了小芹的手中,有两个武士,顺手给小芹劈翻,两声惨叫,就是两个武士倒地时发出来的。
其他武士惊骇了,全扑上来。扫雪娇叱一声:“你们全闪开去,由我来打发她。”
武士们全闪开到四周去。扫雪对徐尘说:“徐大哥,你小心注意四周,提防青衣狐狸到来。”
“雪妹,那你小心,这小狐狸,会天山派的迎风柳步。”
“哦?她是天山派的弟子?”
“不清楚,这小狐狸说她武功得自青衣狐狸的传授。”
扫雪心下疑惑:青衣狐狸怎么会天山派的迎风柳步?徐大哥不会看错下?她提剑朝小芹而来。
小芹将夺来的四把刀全扔掉,问扫雪:“你就是阴掌门四大使者的扫雪?”
扫雪打量了小芹一下,见她空着双手,心中疑惑:难道这小丫头凭一双手与我交锋?她武功比青衣狐狸还高?我倒要领教一下了。便点点头说:“不错!我就是扫雪。”
小芹却左看看扫雪,右望望扫雪,摇摇头说:“你不像呵!”
“什么?你说我不像扫雪?”
“不!我说你不像我姐姐!”
扫雪给小芹的说话弄得莫明其妙,问:“我干吗要像你姐姐?”
“那你干吗扮成我姐姐去端了衡山派?害得我姐姐遭名门正派的追杀。”
“就是我不去,你姐姐早巳遭名门正派人的追杀了,谁叫她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
“但我姐姐可没乱杀人呀!”
“没乱杀?我们阴掌门不知有多少武士死在她的掌下,连我们的少教主方君玉,也死于她的剑下,火烧了整条村,还说她不乱杀人?小丫头,你姐姐杀了别人还可以,杀了我们的少教主,那是犯下了弥天的大祸。”
“哎!你别吓我!弥天大祸,那不要满门抄斩吗?”
“不错!不但满门抄斩,就是跟她有牵连的人,也得死。小丫头,只怪你生不逢时,认了她这么一个姐姐,注定你一定要死。我杀了你,也算为我少教主报了仇。”
小芹摇摇头:“这个仇,你别想报了!”
“你是说我杀不了你?”
“你何止杀不了我,你还是先准备后事,托人交代你们的碧眼老头儿,来为你报仇好了!不过,在这里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活着离开,你只好向阎王爷投诉了!”
扫雪连连冷笑:“我见过不少的狂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狂妄。”
“不,不,我是说真的。因为你们来到梅山,老天注定了你们走错了地方。”
扫雪一怔,四下望了望:“小狐狸,你是说这里有你们的埋伏?”
“埋伏没有,梅山这个名,对你们不利。”
“有什么不利?”
“梅山,梅山,就是倒霉的山,你们来到这倒霉的山,注定你们要倒霉了,还有人能活着离开吗?”
徐尘大怒:“雪妹!别跟这小狐狸罗嗦了!快砍了她再说。”
扫雪一剑挥出,顿时寒光流动,骤然刺到,令人绝无闪避的机会。可是小芹脚步一稳,腰一扭,便轻轻巧巧闪开了扫雪这骤然刺出的快速一剑。扫雪手腕一转,利剑成一片雪光扫来。她一连抖出了十多招,招招快若闪电走雷,形成了一张光网似的,将小芹笼罩在剑光的网中,恨恨地说:“小丫头,我看你能闪避了我多少招!”
小芹的迎风柳步,固然能闪过了扫雪的挑、刺、劈、削等凌厉快速的剑招,但扫雪的武功,不知比武士们的武功高出了多少倍,招式也辛辣刁狠,的确逼得小芹只能以迎风柳步闪避,无法出手还招。因为扫雪的剑法太快了,快得看不到剑,只看见一片流光闪耀。小芹身似柳叶,全凭剑风而动,最后小芹逼得凌空跃了出去。扫雪紧追而来:“小丫头,你想逃吗?你死了这条心吧!”
小芹根本不是逃走,趁跃出去的刹那间,手腕上的盘龙软剑“当”的一声,弹出了剑箧,反手一剑劈出,“嘶”的一声,剑尖划破了扫雪腹下的衣服。这剑尖要是再进一分,即使不挑了扫雪,也令扫雪带伤。幸而扫雪也是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急收剑向后跃开,面带惊讶:“小丫头,原来你身上还带有这么一件兵器,我险些上了你的当了!”
小芹说:“那你小心啦!”说时,身似疾燕扑回,人到剑到,不但快,招式更刁钻,竟是反手从下往上划来。逼得扫雪又急跃退。因为小芹这古怪的一招,叫人一时无法接。何况小芹的一把盘龙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扫雪也不敢用剑去招架,不然剑断人也受伤。
扫雪一退立上,剑从小芹侧面刺来,转眼之间,双方各发出十多招,像两只疾燕似的,在山道你追我逐,骤分骤合,凌空翻舞。
徐尘看得惊愕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竟能与扫雪战成平手,而且还隐隐占上风。要是在半年多前,小芹的确不是扫雪的对手,只能凭借轻功,采取游斗。现在,小芹的剑法,经过千年女鬼的指点,将玉罗刹的剑法和时不遇的剑法融汇一体,其中有几招还含有西门剑法莫测奇变的招式。在剑法上,这已是一种创新的剑法了,武林中从来不曾有的。所以她不单能与扫雪交锋十多二十招,还稳操胜券。只可惜小芹一身真气仍不够浑厚,不能发挥这套剑术应有的威力。不然,她顶多只用十招,便可杀了扫雪。这时,小芹一连几招奇变、莫测的剑法,不但杀得扫雪连连后退,也在大腿上,给扫雪留下了一条剑伤。
眼见扫雪不能支持,徐尘刺刀出鞘,跃入战斗圈子,刀法沉稳、敏捷,朝小芹盖头盖脑劈来,刀风呼呼,隐含哨声,一边说:“雪妹闪开,我来打发这小狐狸!”
扫雪凶悍地咬着牙说:“不!我要手刃了这只小狐狸!”
徐尘一边出刀一边说:“好!那我们联手将她打发掉,速战速决,离开此地。”显然是徐尘见小芹剑法如此高超,青衣狐狸的武功可想而知了。他心里也害怕青衣狐狸这时出现。
山坡上,形成了阴掌门两大一流上乘高手联手围攻小芹。徐尘害怕的事情,果然出现了,青衣狐狸像山林中的精灵,缓缓地从树林中悄然飘出,语含讥讽:“好一对阴掌门的使者,算什么一流高手?对付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也要联手应战,也不害怕丢人。你们不害羞,我也为你们害羞。”
徐尘和扫雪见莫纹悄然而来,轻而无声,早已惊震,急忙跃出圈子,互为犄角,凝神应战。徐尘问:“是你来了?”
“不是我来,是你们来吗?”莫纹转脸问小芹:“芹妹,你玩够了没有?”
“姐姐,我玩得差不多啦!”
“既然玩得差不多了,那退到一边去,让我来招呼他们。”
“好呀!我看姐姐玩的。”
莫纹不屑地扫了所有人一眼:“你们全都上吧,免得我一个个打发,误了你们赶去酆都与冷血会合,他在那里等着你们呢。”
徐尘一怔:“什么?你杀了我们的冷队长?”
“不单是冷血一人,我是那七个所谓杀手,以及浮坭山的所有的人,我全部都送他们回地府,整个山寨,我也毁了!”
扫雪惊疑地问:“二百多人,你都杀了?”
“你们能血洗言寨,干吗我不能血洗了你们?现在轮到你们了!快动手!”
徐尘说:“老子才不相信你能血洗了山寨。弟兄们!先给
我用青子招呼这狐狸妖女!”
十六名武士,一齐将各种暗器向莫纹发射,这更是莫纹大展流云飞袖的大好机会。只见莫纹衣袖挥舞,东边来的暗器拨到西边,西边来的暗器挥到东边,这是一等一借力打力一的武功,敌人激射出来的暗器,全回敬到敌人的身上去,除了两三个武士闪跃得快外,其他的全倒下去,不是头中暗器,就是身的要害中暗器,几乎是一中丧命,没一个能幸免。十八武士,除小芹放倒了两个,又倒下十三名武士,这真是杀人在弹指之间。
徐尘和扫雪看得心胆俱裂。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青衣狐狸有这等在江湖上已失传了百年的流云飞袖神功。要是他们知道,就不会这么冒失下令叫手下人施放暗器了。看来这妖女能血洗山寨,恐怕不是虚言恫吓,而是真有其事了。
徐尘本来叫手下人发放暗器之后,就算莫纹全能避开所有的暗器,然后叫大家齐上,也会弄得莫纹手忙脚乱。想不到这一下弄巧反拙,一下葬送手下人的十三条生命。徐尘哪里还敢与莫纹交锋,拉了扫雪:“我们快走!”便纵身往森林中跑。
小芹叫喊:“姐姐,他们跑啦!”
“快追!别让他们跑掉。”
所谓穷寇莫追。何况这穷寇还是逃入了树林,.这更是武林中人的一忌。因为树林中往往林密草长,枝叶遮日,一来不容易看见敌人;二来敌人又易躲藏,一时不慎,敌人可以从隐藏处发射暗器伤了自己,或者是狗急跳墙,从隐藏处突然跃出,措手不及杀了自己。可是莫纹、小芹为了杀掉这两个男女血腥杀星,为湘西百姓除害,又仗着自己一身绝技,不去理会这一禁忌了,也跃入林中追敌。小芹身似滑鱼,莫纹身似隼鹰,刚跃入树林中,蓦然见两条身形给横扔了出来,捧在她们的跟前。莫纹、小芹一怔,再一看,给扔出来的,正是她们要追杀的血腥杀星——徐尘和扫雪。
莫纹和小芹都一时惊奇起来,是谁将这两个杀星从树林中扔了出来?莫纹首先凌空出指,点了这两个杀星的穴位,以防他们再次纵身逃跑,一面高声问:“谁个高人,将他们扔了出来?”
因为能将徐尘、扫雪同时扔了出来,其武功必定极好,而且行动也快如电闪,才能一下制服了这两个武功一流的杀星。何况这两个杀星在情急逃命之时,会不顾一切进行反扑,以死相拼。在这种情景之下,就是莫纹,’恐怕也一时不能同时制服这两个杀星。所以莫纹极想见到这一位高手,因而扬声高问。
可是树林中没有回音,也不听见任何响动,显然那位暗中相助的高人,不是走了,便是不想与她们见面。
小芹说:“姐姐,我去追寻他。”
“芹妹,别去追了,他不想与我们见面,追寻到了也没用,何况我们不一定能追到。”
“奇了,他怎么不想与我们见面的?”
“芹妹,武林中的奇人奇事,往往叫人无法理解。”
“姐姐,会不会又是黑鹰?”
莫纹指指卧在草地上的两个杀星:“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小芹看了看两个闭目待死的杀星,叫道:“喂!你们别装死,说!是谁将你们扔了出来的?”
徐尘和扫雪都闭目不理,而且连嘴唇也没动一下。小芹对莫纹说:“姐姐,他们不会给摔死了吗?”
莫纹一笑:“摔死不会,恐怕多半是给吓死了!”
“他们这般胆小吗?我还以为他们是什么英雄好汉,一吓就吓破了胆。姐姐,早知这样,我们不与他们交锋多好,吓吓他们,不省事吗?”
徐尘突然睁目怒说:“谁说老子给吓死了?老子不是胆小的人,你们要杀就杀,别污辱我们。”,。
小芹讶然地问:“原来你们没有给吓死呀!”
扫雪也怨毒地说:“你这小丫头才给吓死!”
徐尘、扫雪又闭目不语。小芹问:“姐姐,他们会不会是自己扔自己出来?”
莫纹忍不住笑了:“傻丫头,一个人能自己扔自己吗?”
小芹想了一下:“我知道啦!姐姐,他们是怎么自己扔自己的了。”
“哦?你说来听听。”
“他们一定是急于逃走,看不见前面有颗大树,一头撞到大树上给弹了回来,这不是自己扔自己了吗?”
扫雪怒骂起来:“你这小狐狸才会自己撞到大树上去。胡说八道,你看看我们的头撞肿了没有?”
“那、那、那你们一定是身子撞在大树干上了。”
徐尘怒道:“老子是给人扔出来的。”
这两个阴掌门的使者,感到给小芹说得太不光彩了,一个武林一流高手,会自己撞在大树上给弹回来?就是死,也不能落得给人笑话。
小芹睁大眼睛:“你们真的给人扔了出来?我们怎么看不见人的?”
‘徐尘恨恨地说:“你们能看见,他就不是神秘的黑鹰了!”
小芹怔了怔:“真的是黑鹰?”
“不是黑鹰,有谁能扔我们?”
小芹的天真而又慧黠,徐尘、扫雪的好胜而又愚蠢,这么一问一答,便套出了他们是给黑鹰扔出来,要是直接追问,徐尘、扫雪恐怕宁死也不会说出来。
莫纹说:“你们怎么这般不小心,给黑鹰将你们似死狗般扔了出来?”
徐尘吼着:“他这是下三滥的行为,算什么英雄好汉?”
“哦?黑鹰怎么下三滥了?”
“他蓦然从草丛中窜了出来,从背后偷袭我们,不是下三滥是什么?”
莫纹再问清楚,原来这两个杀星逃入树林中时,黑鹰一下从隐藏处跃出,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从前后将他们抓起,顺手就扔了出去。莫纹说:“他也是跟你们阴掌门学来的!你们从背后偷袭我就不是下三滥了?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下三滥也好,上三滥也好,你们打算怎样?”
“要杀要剐,又何必多问!”
“不过,我现在心情很好,不想杀你们了!”
“你放了我们?”
“我就这么放了你们,枉死在你们刀下剑下的人会不骂我吗?”
“那、那、那你想怎样?”
“废了你们的武功。”
“狐狸妖女,你不如杀了我们的好。”
“杀了你们,我感到太便宜了!我废了你们的武功,放你们走。要是你们有命走出湘西,见到那碧眼老头儿,告诉他,他以后的遭遇,会跟你们一样!”莫纹说时,一出手就废了他们的武功,又说:“走吧!你们的运气,比那马二稍好一点,他不但给废了武功,还终身瘫痪不能行动,而你们还可以像常人一样生活,只是没有气力罢了!”
扫雪怨毒地骂着:“你这心狠手辣的狐狸女,怎不一掌了结了我们,让我们活受罪?你的心好狠呵!”
小芹说:“哎!我姐姐好心留下你们的性命,你不知感谢,怎么反而骂我姐姐了?”
扫雪一心求死,更破口大骂:“你这小狐狸,也不得好死!”
“噢!你怎么连我也骂了?”
“我不骂你,难道我还感谢你这小狐狸吗?我希望有一天,看见你们这两只狐狸活活给人吊死,皮也剥下来!”
莫纹微笑:“你骂够了没有?”
“我骂够怎样?不骂够又怎样?”
“你要是没有骂够,可以再骂,不然没有时间再骂了。”
“好呀!你杀我呀!”
“我不杀你,你回头看看,自有杀你们的人来了!”
扫雪回头一看,是那独臂的楚无门、言老寨主的大弟子,带着一些言家的人来了。楚无门,是阴掌门血洗言家寨时,在
安化城中从地道逃出来的幸运者,奉言家少寨主之命,一直在下梅山中隐藏着。莫纹和小芹来到下梅山,就由他安排这一切的行动。
徐尘、扫雪一见楚无门的到来,面色大变,他们知道自己要是落到了言家人的手中,会死得更惨。扫雪绝望地望着莫纹:“狐狸女,我求求你快杀了我们!”
“哎!你刚才不是还咒骂我们给人活活吊死,剥了皮吗?我还敢杀你们?”
“不!不!你修修好心,一掌杀了我们的好,我死了也会感激你这份情。”
小芹看得不忍:“姐姐!”
莫纹摇摇头:“雪姑娘,尽管我与阴掌门有千般仇,万般恨,但我与你之间,可没有什么仇怨,我不愿杀你,但也不愿你们继续为阴掌门卖命。”
这时,楚无门已带人进入树林,见莫纹、小芹已擒住了徐尘和扫雪,惊喜地说:“莫女侠,多谢你为湘西言家擒到了这两个杀星,我们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莫纹说:“他们两人,已给我废了武功,形同废人。我希望楚总管别再为难他们,保护他们离开湘西。”
“莫女侠这么吩咐,楚某怎敢不从?楚某也明白,以暴易暴,不是解结江湖纷争的最好办法。何况杀害楚某师父、师弟的元凶冷血,在浮坭山已活祭了楚某师父、师弟,再杀他们,也不能令死去的人复生。”
莫纹说:“那我将他们交给你啦!”
徐尘和扫雪,以极奇复杂的目光望着莫纹、小芹,其中有怨、有恨,有惊讶,也有感激。他们之所以一心求速死,只因为武功全失,就是任何一个村夫民妇,都可以杀了自己,何况自己结怨言家,又如何能离开湘西?只怕自己还没有走出下梅山,已给言家的人乱刀分尸了。他们以为莫纹用心险毒,先废了自己的武功,然后由言家的人活活来弄死自己。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激怒莫纹,一掌结果自己来得痛快。现在听莫纹这么吩咐楚无门,楚无门又说了这么一段话,知道自己一条命是捡了回来,可以安全离开湘西。正所谓蝼蚁且贪生,何况是人?所以他们在怨恨中也含感激。
莫纹又对他们说:“今后是好是坏,何去何从,望你俩自爱。你们要是想活得长久些,最好是远离阴掌门,找一处偏静的地方住下来,不胜过在江湖上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
扫雪仍悻悻地说:“那你怎么不找一处偏静的地方住下来,而在江湖上混的?”
莫纹说:“我何尝不想?可是,你们的碧眼老头能放过我吗?黑、白两道上一心想夺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人,能放过我吗?”
“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去不行了?”
“雪姑娘,别的人我不知道,但那碧眼老头儿,我最清楚不过了,就算我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了出来,他能放过我吗?”
徐尘和扫雪不出声了。的确,莫纹了解碧眼教主,他们更了解自己的教主,一心想君临武林,又岂能容忍别人与他分享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是武大郎开店,不容许别人高过自己,那怕是一样高也不行。尤其是学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人,他是誓必杀了,永绝后患。
楚无门对他们说:“你们跟我们走吧!”
徐尘问:“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送你们离开湘西,你们想去哪里,楚某不想过问。”
徐尘长叹一声,拉着扫雪,默默跟着楚无门而去。果然,他们两人,真的远离了阴掌门,在西南边陲一处偏僻的地方住下来,生儿育女,得享晚年。初时,他们对莫纹的怨恨多于感激,以后,感激多于怨恨,最后,怨恨全消,感激却永远留在他们心中。他们的武功全失,但刀法、剑法以及如何去学刀学剑的方法没有丢失。他们将这些武功传给了儿女,但千叮万嘱儿女,切不可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也不可投入武林中任何门派,学武主要是强身自卫或救人,不得他用。同时还叮嘱儿女,他们能生在世上,切不可忘了莫纹和小芹之恩,也别忘了独臂楚无门之情,有机会,要好好报答他们。此是后话,这里就不多说了。
是日,莫纹和小芹又悄然回到安化城中,而言四小姐和时逢春还没有回来,同时也不见痴儿的踪影。莫纹不放心地问言家的人:“慕容二公子去哪里了?”可是言家的人反问:“公子没在院子中玩吗?”有的就是说:“没看见。”最后还是那三位小厮说:“二公子一早就跑出去玩了。”
“你们怎么没跟着他?”
“五小姐,我们还没有起床,他就出去了,说去找叫化子玩,叫我们别跟着他。”
另一个小厮说:“是呵!我们想跟着他,刚穿好衣服,就已经不见了二公子啦。当时,天还没有亮哩!”
莫纹一怔:“天没亮,他就跑了出去?”
“是呵!”
“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是呵!五小姐,我们也在四处找二公子的。”
原来这三个小厮,是奉命陪着痴儿玩的,一早不见了痴儿,心下害怕起来,不敢向大人们说,只是自己四下偷偷寻找,所以言家的大人没一个知道。
这下,莫纹慌了。小芹说:“姐姐,不会是少爷找到丐帮的弟子玩,忘记了回来?我去丐帮找找看。”
正说着,却见外面店铺=个伙计带着嘻嘻笑的痴儿回来了。莫纹一见,一颗心放了下来,小芹却嚷了起来:“少爷,你跑去哪里了?姐姐为你担心哩!”
“我出去找叫化们玩呀!”
“你怎么不在这里玩的?”
“昨夜我赢了钱啦!想请他们吃一顿好的,不用去讨饭呀!”
小芹给痴儿弄得啼笑皆非。莫纹沉下脸来:“那你还记得回来?”
“记得!记得!我怎么不记得呵!”
“好好,你会找人玩了,也会请人吃饭了!还回来干吗?”
痴儿愕然:“姐姐,你生气了_?我赢了钱,请他们吃饭不好吗?他们上次可请过我吃饭,又带我上街讨吃的。”
的确,这痴儿重情,请叫化们吃一顿,无可非议。莫纹叹了一声:“小冤家!你怎么不怕我担心?”
小芹说:“少爷,你还不快向姐姐认错!”
“我,我错了吗?”
“少爷,姐姐为你担心啦!怕你碰上阴掌门的人啦!万一你出了事,叫姐姐怎么过?不难受吗?”
痴儿见莫纹生了那么大的气,害怕了。连连作揖说:“是我不好,是我错了!姐姐,你千万别生气,你打我好不好?”
莫纹又怎舍得打他?见他认错,气也消了下来:“我打你干什么呵!”
“姐姐,你打打我,气就会消了!过去奶奶见我不听话,一生气便打我,就不生气了!”
莫纹忍不住笑起来:“你奶奶经常打你吗?”
“经常打呵!有时还将我扔出房门,摔得我好痛。姐姐,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
“那不用打我了?”
“兄弟,其实你请丐帮的人吃一顿,也没有错,错的是你不该一个人跑出去。”
小芹说:“是呀!万一碰上了阴掌门的人,少爷怎么办?”
“我不会碰上他们的。”
“你怎么不会碰上他们?”
“我听人说,他们害怕碰上姐姐,全都躲了起来,连赌场饭店也不敢开了。”
“那少爷也不能一个人跑出去。”
“好好!我以后不一个人跑出去了,叫人伴着我出去。”
“少爷最好别出去玩。”
“可是你和姐姐,又不带我出去玩,我—个人在这里好闷。”
这时,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双双回来丁。四小姐十分意外:“二妹、三妹,你们这么快就回来?没碰上那两个杀星?”
小芹说:“大姐,我们碰上了,姐姐刚出手一招,便吓跑了他们,最后给姐姐废了武功。交给了楚总管,放他们离开。”
“放他们离开?”
“足呵,姐姐不忍杀了他们,放他们走了!大姐,他们已全无武功,跟—般人—样,任何一个有力的村民乡妇,都可以杀了他们。”
莫纹问:“大姐,你不会怪我放了他们吧?”
言四小姐说:“我怎会怪二妹?不过,别人说你是心很手辣的狐狸女,我看可不像。二妹,看来你的心比任何人都来得仁慈,不愿多杀人。”
莫纹—笑:“这要看什么人了,要是碧眼教主,我—定杀了他。还有武林中的伪君子,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因为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很能迷惑人的。”
小芹问:“大姐,你们那边怎样?”
“我们初时伤了他们一些人,后来我与苏三娘交锋……”
莫纹问:“大姐!你没伤了她吧?”
“二妹,苏三娘的武功很好,我自问单打独斗,不是她的对手。她正要—刀可以伤我时,突然收刀说,‘四小姐!你快带人走吧!我不愿伤了你,你也最好不要再轻易露面。’于是我们一边故意交锋一边说话。我问:‘为什么?’她说:‘四小姐,我明白你报仇心切,可是,凭你眼前的武功,恐怕不行,你最好等莫姑娘来了再说。’我说:‘莫姑娘已来了,她还托我向你问候。’她惊问:‘现在在哪里?’我说:‘昨夜里她已大闹了安化,今天一早,和我又血洗了浮坭山,杀了冷血和所有的人,莫姑娘叫我请你最好别再插手湘西之事,洁身自爱。’她一时怔住了,半晌问:‘这是真的?’我说:‘真的,我绝不会骗你,苏女侠,你还是带人走吧,不然,我后面的人马赶来,他们会不顾死活的拼杀,双方徒增死亡。’最后,她看了我一眼,说:‘好!我带人走,不过你们杀了冷血和那些杀手,我们教主和法王不会甘心的,你和莫姑娘要千万小心了!’于是,她向她的手下人喝道:‘我们快走!青衣狐狸出现了!’这样,苏三娘便带人似潮水般向长沙府奔逃……”
莫纹问:“大姐,你就没有再伤她的人?”
“没有!”
莫纹笑着:“大姐,你说我仁慈,我看你比我还仁慈。徐尘、扫雪所带来的十多名武士,我就几乎全杀了,顶多只逃走了三位武士。”
小芹说:“姐姐,那是他们自取的,怪不得你。姐姐不这样,那些暗器不全射中了你吗?”
四小姐惊异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当小芹一说,四小姐和时逢春都惊奇起来:“原来二妹还身怀这一门惊世绝技,这可是一百多年在武林中已失传了的流云飞袖神功呵!怪不得二妹出手一招,就将这两个杀星惊跑了!”
本来莫纹重出江湖,已引起黑、白两道上所有人的注目了,可是不到两日,她便血洗了浮坭山,一举而杀了碧眼教主的嫡传弟子冷血和法王的八名杀手,同时还废了两位使者的武功,一使阴掌门在湘西用血换来的大块地盘,新建立起来的一个巢穴,毁于一旦。这不但惊震了阴掌门的人,令他们称雄中原武林的野心,受到了沉重的一击,同时也惊震了整个武林。有的人惊喜交集,弹冠相庆;有的人暗暗拍手称快,说天道有眼。连少林寺的高僧枯木、竹木两位禅师也合什仰天而说:“莫施主重出江湖,从此武林有救,江湖幸甚。”丐帮的金帮主也激动地说:“这个丫头,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该阴掌门走上灭亡之路了!”
当然也有人惊愕骇然:这个青衣狐狸,真是胆大包天,敢去挑阴掌门。的确,阴掌门这时在江湖上的声威,有如日升中天,谁也不敢去招惹,只要有人敢对阴掌门无理,便是招来灭门之祸。可是莫纹一出江湖,不但敢去招惹,更杀了名动湖广的小魔王冷血,毁了阴掌门在湘西的巢穴,又怎不令一些怀有野心、企图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人瞠目结舌,惊震不已?
消息很快传到了碧眼教主的耳中,这个平时道貌岸然,宛一如神仙一流的人物,竟一时失了态,勃然大怒,一掌而拍碎了一张大理石的酸枝圆桌,白须抖动,目露凶光,吼道:“老夫不活捉了青衣狐狸,将她剥皮抽筋,便解不了恨!”吓得在他跟前的苏总管,轻风、明月两使者和四名紧身护卫杀手面色大变,谁也不敢出声,个个垂手而立。
碧眼教主目光凶恶地扫了他们一眼:“这头狐狸复出江湖,怎么你们一点也不知道?让她杀了冷血?”
众人更不敢回答。教主怒在当头,一下逆了他意,谁的人头就要落地。方君玉和冷血,都是碧眼教主最心爱的人。一个是他的义子;一个是他亲传的弟子,都是他心目中的衣钵传人。上次莫纹将方君玉杀了,这老魔已是大怒,从而带人马血洗了湘西言家。现在,莫纹又将他的另一衣钵传人冷血杀了,不啻断了这老魔之根,这怎不叫他震怒?
不知过了多久,碧眼教主的怒气才平静下来,问苏总管:“现这头狐狸在哪里?”
苏总管说:“报告教主,据下面的报告,这头狡黠的狐狸仍在湘西安化县附近一带出没。”
“有没有她确实落脚的地点?”
“教主,青衣狐狸狡黠异常,行踪飘忽、出没无常,没有固定的地点。最近,她与一位自称小狐狸的女伴,突然出现在辰州府,将我们在湘西最后的两名杀手也挑翻了,适得我们的人全部离开了湘西,而集中在长沙。”
“那头小狐狸武功也很好么?”
“教王,她能剑挑了我们的杀手,武功想必是很好。传说,这头小狐狸狡慧不下于青衣狐狸,更会迎风柳步。”
“迎风柳步?她是天山派的弟子?”
“教主,似乎天山派没有女弟子。”
“那她怎么会迎风柳步了?”
“教主!迎风柳步,也是慕容家的一门绝技。”
“那么说,这头小狐狸是慕容家的人?”
“不是!”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
“有人目睹过她的剑法,有些招式,似乎跟我们剑法的一些招式相似,但更多的似昆仑剑法,却不是慕容家的剑法。”
“她到底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不清楚,但她武功来得很杂,青衣狐狸有她相助,那真是如虎添翼,是我们又一个可怕的劲敌。”
碧眼教主目视苏总管:“无论如何,你和轻风两人,务必查出她们出没的地方。这两只狐狸不死,老人难以安寝!”
“我们拉队回长沙!”
苏总管—怔问:“教主,我们不进攻丐帮了?”
“先活捉了这两只狐狸才说。丐帮,它迟早是我们盘中之食,走不了。”
这个碧眼教主,他和西天法王,一个取少林,一个犯丐帮,满以为拿下了中原武林这两大名门正派,从而君临江湖,中原武林还有什么门派不臣服?谁知半个月过去,双方还是相持不下,互有伤亡。丐帮是使洞庭之险和打狗阵法,少林寺是据嵩山之峻和罗汉阵法,使阴掌门的人难以越雷池半步。谁知湘西青衣狐狸重出,还有一个小狐狸相助,毁了阴掌门的后院,打乱了阴掌门的步法,逼得碧眼教主不得不离开岳阳,转回长沙,要回转身来对付青衣狐狸,从而解了丐帮之围。
当然,吸引碧眼教主转回长沙,虎视湘西的,不单是莫纹和小芹,而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碧眼教主感到莫纹在江湖上失踪丁大半年,一旦复出,那就是说,莫纹在这大半年中,潜伏在一处没人知晓的地方,在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从小狐狸会迎风柳步,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莫纹每一次在江湖上失踪之后重出,那就是说,这头狐狸又学到一门慕容家的绝技了,因而武功一次比一次高。这一次莫纹一举而杀了冷血等人,其武功又不知比以前高出了多少倍,连那头小狐狸,也成为了一个可怕的劲敌,可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真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谁得到了,便可无敌于天下。单是其中的—门绝技,学会了,是可以傲视天下群雄。
碧眼教主想到这里,更是将莫纹恨得牙痒痒,自己苦心积虑,不知花了多少人力、财力和心计,好不容易盼到了慕容小燕身死,便一举东进,满以为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夺到手。谁知半路上杀出了这么一只青衣狐狸,冷手捡得了一个热煎堆,一下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夺了去,而且还一次又一次学到了慕容家的一门绝技,怎不叫这老魔恼恨,羡慕异常?这一次,他要亲自出面捉这只狐狸了,所以才拉队回长沙,放弃了进攻丐帮的行动。他不相信凭自己的武功、机智和手下的一批人,捉不到青衣狐狸。一旦捉到了,不怕青衣狐狸不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这个老魔,了解一个少女最害怕是什么,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一旦威胁要侵犯她最害怕的地方,她就什么也会说了出来。碧眼教主回到长沙岳麓山的第二天,苏总管向他报告说,青衣狐狸和那头小狐狸在宁乡的大沩山中出现了。
碧眼教主大喜:“好!想办法拖住这头狐狸,这一次不能让她跑了!老夫要亲自去会会她。”
到底碧眼教主能否会到莫纹和小芹,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七四章 陪你去疯
上回说到碧眼教主听说莫纹、小芹在大沩山出现,便吩咐苏总管想办法拖住莫纹,自己要亲自见她。接着,他又冷静下来,问苏总管:“你这一消息从何得来?”
“是武当派一位弟子告诉我们的。”
“武当派?这情况属实?”
“属下开始也不大相信,但跟着衡山派也派人送了一份同样的情报来。第二十骑有位弟兄,也证实青衣狐狸的确在大沩山中。因此属下才来向教主禀报。”
“唔,这两派为什么要这样做?”
“衡山派已臣服教主,武当派也与我们联盟,共擒青衣狐狸,所以他们探知到青衣狐狸的行踪,便立刻知会我教了。”
“武当派不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去伏击这狐狸?”
“依属下看来,他们自问武功不敌,既不敢光明磊落地与青衣狐狸交锋,又自命为侠义人士,不屑去伏击,所以才希望我们前去。”
碧眼教主摇摇头:“我看并不那么简单。”
“教主的意思——!”
“他们不存好心。”
苏总管愕然:“他们不存好心?”
“他们想我教与青衣狐狸来个两败俱伤,然后从中获利中原有一个什么相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错!不错!正是这样。”
“教主,那我们……”
“衡山派不足虑,派苏三娘去监视他们好了。至于武当派,由明月带五个杀手注意他们的行动,一有不妥,将他们干掉。”
“是!属下就去办。”
碧眼教主转回长沙岳麓山的行动,很快为湘西言家的耳目探听到了,飞报给言四小姐知道。言四小姐告诉了莫纹。莫纹听了后说:“碧眼老魔这次挟怒而来,必要为他的传人冷血报仇,血洗湘西。大姐你看怎么办?”
“我打算先避其锐,远走黔湘边界,然后逐个击破,在湘西的崇山峻岭,深谷丛林中与这老魔周旋,拖垮他们。”
“大姐,你这办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恐怕会累及湘西的平民百姓。不如我和芹妹先去长沙,主动挑战。老魔的主要目的在我,只要我在长沙府一带出现,他就顾不及来侵犯湘西了。”
“二妹,这太危险了,据我们耳目所探到的情况,碧眼老魔不但亲自来,还带了大批高手,除了那十五杀手不算,还有他的总管、两位使者以及苏三娘、淫僧瘦和尚骑下一批高手,他们一个个都木是等闲之辈,都各具一门独步江湖的武功。说不定那位什么西天法王也会从少林赶回来。”
“正因为这样,我和芹妹才要前去长沙,将他们拖住。别的不说,单我和芹妹的迎风柳步与轻功,要走脱也极为容易,就跟老魔在长沙附近捉猫猫玩。”
痴儿慕容智一听说捉猫猫玩,高兴了:“姐姐,我也去和他们捉猫猫玩。”
“哎!”小芹嚷起来,“少爷,这不比你和小厮捉猫猫那么好玩,给他们捉到了,就不是打手板心的事,而是掉脑袋的事。少爷,你千万不能去。”
痴儿嘻嘻笑着:“他们捉不到我的。”
“他们怎么捉不到你?”
“我会笑老叫化的蛇行鼠步功夫,他们能捉到我吗?”
言四小姐惊讶:“慕容兄弟会蛇行鼠步功夫?那可是一门上乘的武功呵!”
小芹说:“大姐,你别听他胡说,他的蛇行鼠步功夫,连三岁小孩子也可捉到。”
痴儿不高兴了:“我怎么胡说了?要不,我抖给你们看看。痴儿也不顾地下脏,便想趴在地上学老鼠爬行蛇走路。
莫纹连忙叫道:“兄弟,你别爬了。”
“姐姐,小芹她说我讲大话。”痴儿向莫纹耍起娇来。
莫纹说:“我知道兄弟是学会了这门功夫,好得很呐。”
痴儿朝小芹负气地说:“你听到姐姐的话吧?我胡说没有?”
小芹笑着:“好了!少爷,算我讲错了话好不好?”
“你当然讲错话啦!”
莫纹又说:“兄弟,你有这么一门出色的功夫,我想托一件重要的事给你办行不行?”
痴儿大为高兴,好像为莫纹办事,是无限的荣幸,拍拍胸说:“姐姐,你说吧!我一定给你办到办好。”
“兄弟,那我先多谢你啦!”
“姐姐,你说,什么事?”
“你留在这里,好好保护言伯母,别让人伤害她。”
痴儿一下怔住了:“这——!”
“兄弟!这是我第一次托你呵!你不会不答应吧?”
“我要一整天守住言伯母?”
“这倒不必。你只在院子里和小厮们玩,不让生面人来就行了。当然,保护言伯母的人,还有言大姐和时大哥。”
“好!姐姐,我答应你了!”
言四小姐见莫纹这么安排,显然不要自己和时公子同去,吃惊地问:“二妹,单是你和三妹前去长沙?”
“大姐,人多去反而不方便,我和芹妹两个人去够了。”
“不!我怎么也不放心你们前去的。”
痴儿也说:“对!我也不放心。要不,我们都在这里保护言伯母不更好?”
“要是这样,我们就等于请阴掌门的人前来湘西杀人放火了,想保住这里恐怕也不可能。”
小芹说:“大姐,你一向果断明决,别婆婆妈妈的啦!有我和姐姐去长沙,准会闹得他们天翻地覆的。再说,我们暗中还有两位神秘的高人在保护我们哩!”
“哦!?高人?谁?”
“就是黑鹰和一位白衣秀士,叫什么墨生的。”
墨生?言四小姐没有听说过,但黑鹰,武林中又有谁不闻名?有这样神秘莫测、武功奇高的高人在暗中保护,当然放心啦!言四小姐说:“既然这样,二妹三妹小心了!”
莫纹说:“那我兄弟,就托大姐和时大哥看顾啦!”
痴儿说:“我不是保护言伯母吗?怎么要他们看顾我了?”
“兄弟,我是说,你们三个互相看顾呵!”
言四小姐会意:“慕容公子,我和时大哥,也要你看顾的,你可别独自一个人跑到外面玩呵!”
“大姐,你放心,我顶多去找找叫化们玩,不会走远。”看来这个痴儿,对丐帮的人很有感情。
小芹叫起来:“少爷!姐姐叫你好好保护言伯母,应该日夜在家中才是,你怎么跑出去和叫化们玩的?”
“那我不能出去玩了?”
莫纹说:“兄弟最好别出去玩。”
“那我能不能睡觉?”
小芹愕然:“少爷怎么不能睡觉了?”
“你不是要我日夜守住么?”
“哎!你可以日夜在家中睡觉,没人说不准你睡的。”
莫纹感到跟这个痴儿说话,会越扯越远,没完没了,便说:“好了!兄弟,你只要别出去,在家中干什么都行,等我们回来,再带你到别处玩去。”
“那姐姐几时回来?”
“看来恐怕有四五天,兄弟安心等我们好了。”
于是,莫纹和小芹便离开安化城,故簿安化到宁乡的道路上招摇露面,目的就是要使阴掌门的耳目和其他武林人士知道。第二天,她们就出现在大沩山一处小市集上,这是大沩山去宁乡城的必经之路,人员来往颇为复杂。莫纹和小芹的出现,给小市集带来一阵惊讶和骚动。因为莫纹的俊美、小芹的天真,是山里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山里的土豪,竟然想将这一对天仙似的少女掳回家中。当莫纹和小芹用罢饭后,刚走出市集,一名土豪便率领几名凶汉暗中盯梢,准备在无人处动手。谁知他们还没走出小镇,就在镇口上碰到两名青衣汉子。两汉子先将土豪身边的几名凶汉一个个扔到山沟里去,出手之快,动作之狠,显然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其中一个揪起了土豪,先给他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得这个土豪一口是血,连几颗牙齿也掉了下来,厉声说:“你要是敢碰那两个小妞儿身上一条毫毛,将她们惊走了,老子不单要了你的狗命,连你的狗窝和全家大小一并端了。”
这个土豪哪里见过这等厉害人物?心想:原来那两个天仙般的妹子,敢单身上路,是因为有这么两个厉害的人物保护着,自己真是色迷心窍,瞎了眼睛,连忙求饶说:“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两位大爷放过了我。”
青衣汉子不屑地说:“杀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也污了老子的手。”说罢,将他扔到山沟里,也不管他是死是活,便悄然离去。
这一行动,自然逃不过莫纹和小芹的耳目,小芹轻轻问莫纹:“姐姐,这两个汉子是谁?他们顶好心呵!怕人欺负了我们。”
莫纹微笑:“你听不出来他们是谁?”
“别不是言家的人吧?”
“丫头,你别尽往好处想。我要是没有看错,他们是阴掌门的人,怕那土豪惊走了我们,坏了他们的大事。”
“阴掌门的人?姐姐,干吗我们不捉了他们?问问他们碧眼老头儿在哪里也好呀。”
“没用!再说他们在暗中护着我们,额头上又没有凿出阴掌门三个字,他们一口否认,我们不成了恩将仇报?”
“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别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好了。我要是没有判错,大沩山中,必有一场凶险。妹妹,我们小心了。”
小芹顿时精神一震:“真的?”
莫纹一笑:“丫头!风水先生哄你十年八年,我呀!不久就见分晓,我们准备交锋吧,有你这丫头一场拼杀的。”
“好呀!想不到我们在大沩山中,也能像当年武林前辈小魔女一样,扬威武林,惊破敌胆。”
莫纹微微一怔:“丫头,你说什么?当年慕容家的创始人白燕燕老前辈,也曾在这里与敌人交锋过?”
“是呀!我听时老夫人说,当年的小魔女,在大沩山中血战甘氏三煞和锦衣卫的几十名高手,救了当时的武夷剑派肖飞两夫妇,以后又在十里锦屏,杀了西域的冷魔,也就是现在阴掌门开山立派的创始人,令阴掌门人从此滚出了中原,龟缩在西域不敢再来中原露面,从而扬威武林,惊破敌胆(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初步化解了碧云峰人与中原武林人士的仇怨。姐姐,想不到这一次,却让我们在大沩山中碰上了。”
莫纹笑着:“你这丫头,也想学白燕燕老前辈扬威武林?”
“哎!姐姐,我是说你呵!”
“我可不想扬威武林,只想杀了碧眼这老头儿,为武林除害。”
“姐姐,那还不是一样吗?”
“妹妹,别尽想扬威武林了。这一次碧眼老头儿不但亲自前来,还有一大帮厉害人马,我们能不能胜他,先别瞎想,保得住一条小命,说不准已算是大幸的了。”
“我知道姐姐准能胜了那碧眼老头儿的。要不,姐姐就不会主动去长沙找那老头儿了。”
“妹妹,千万别这么想。我们这一次去,就是学言大姐与敌人周旋的办法,能战就战,不能战就跑。跟碧眼老头儿捉猫猫玩,拖累拖垮他们。所以,你千万不可大意了。”
“姐姐,我知道啦!我也学姐姐一样,来个老太婆吃柿子,专捡软的吃。”
莫纹笑起来。蓦然问,前面路边一丛野草中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你们这两个小狐狸,这时候还笑得出来的?要是我,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小芹一怔,喝问:“谁!?给我们出来!”
莫纹说:“妹妹,是丐帮的一见笑长老,你别将他吓跑了!”
果然,一见笑长老从草丛中站了出来。小芹惊讶:“笑长老,真的是你?你怎么不声不响躲在草丛里的?想吓死我们吗?”
笑长老嘻嘻笑着:“你这只小狐狸,胆子比你姐姐还大,我老叫化能吓死你们吗?”
“你在这里干吗?”
“我老叫化奉了金帮主之命,一来感谢你们在湘西这么一闹,解了我丐帮被困之危;二来嘛,劝你们赶快离开,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往大沩山走了。”
“大沩山有老虎么?”
“老虎没有,吃人的妖魔鬼怪真不少,而且还专门要吃你们这两头狐狸。”
莫纹问:“老叫化,你是说阴掌门的人?”
“何止阴掌门的人?连武当、衡山两派都有人来了,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全都虎视眈眈,盯着你们。”
莫纹皱皱眉:“这两个名门正派的,难道敢明目张胆,与阴掌门的人联手来对付我?不怕在中原武林人面前暴露出他们丑恶可耻的面目?”
“衡山派的钱无璐,丑恶面目早已暴露了,不过衡山派的弟子跟随他的也不多,只有十来个人,连碧眼老头儿也瞧他不起,当他是狗一样的看待,谈不上去信任他。”
小芹说:“这个钱无璐,亏他为一派掌门,怎么这般下贱不知丑?”
“他要是知丑,就不会明目张胆投*阴掌门,甘愿成为碧眼老头的一条走狗。反而是武当派的新任掌门人青风这牛鼻子老道,来得奸猾可怕。”
小芹说:“他这一次来,面目不也暴露了吗?”
“青风老道才不这么愚蠢,他带了武当七剑而来,声明是维护武林,不使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在你们手中,也不让它落在阴掌门人手中。不过,他不会先动手,恐怕碧眼老头也不容他们先动手。他们是袖手旁观,等你们和阴掌门拼得两败俱伤时,准备冷手捡个热煎堆,突然从背后袭击你们。”
莫纹说:“好一个险恶的老道。对了!笑长老,武当派掌门不是青松道长么?怎么竟是青风了?”
“你这狐狸还问?青松道长败在你的剑下,还有面目再任掌门人?他一回武当山,就将掌门人一职交给了青风,自己便闭关面壁,再也不复出江湖了。”
莫纹有些歉意:“想不到是我害了他。”
小芹说:“姐姐,这关你什么事了?”
笑长老说:“好了!不谈这事,我们快离开大沩山。”
莫纹摇摇头:“我想会会这些阴掌门的人,看他们是不是三头六臂,敢在这里拦截我。”
笑长老急起来:“你这狐狸,嫌命长了?碧眼老头儿亲自来了,我们的金帮主也不是他的对手,曾伤在他的掌下,要不是我丐帮的打狗阵法,拦住了老魔,金帮主几乎没命能回来。”
“要是这样,我更要再去会会这老魔,看能不能为金帮主报一掌之仇。”
笑长老睁大了眼睛:“你真的要去?”
小芹说:“老叫化,你放心,打不了我们可以走。”
“小丫头,别下巴轻轻。阴掌门人在大沩山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到时恐怕你们走不了。”
“是吗?那我们更要碰碰他们了。我和姐姐千方百计想找这老头儿,哪有没看见反而跑掉的?姐姐,你说是不是?”
莫纹笑着:“是呀!”
笑长老怔了半晌:“你们是吃了老虎心?还是吃了豹子胆?”
小芹说:“我们呀,两样都吃过。”
“我老叫化算怕了你们!听我老叫化一句话,离开的好。”
小芹侧头问:“老叫化,你是不是给碧眼老头儿打怕了?”
“不错!不错!我老叫化的确是给他打怕了,不敢与他正面交锋。”
莫纹说:“笑长老,你经验比我们丰富……”
“不!不!我老叫化偷鸡摸狗的经验可能比你们丰富,别的就谈不上。”
莫纹笑着:“笑长老,我是说真的。”
“我老叫化的话也不假。”
小芹嚷起来:“老叫化,我姐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就打岔了。”
“哦!?”笑长老望着莫纹,“你想说什么?不会拉我老叫化去帮手吧?论临敌交锋的经验,我老叫化可派不上用场,不及你诡计多端,狡黠善变。”
“原来你担心我姐姐拉你去帮手吗?”
“不是吗?”
莫纹一笑:“笑长老,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什么意思了?”
“我是想说一句话。”
“一句话?一句什么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杀了碧眼老头儿的两个心肝宝贝,方君玉和冷血,他迟早都会找到我,不如早见早了结的好。躲是躲不了的,躲得了今天,也躲不了明天。”
“不!金帮主打发我老叫化来,就是想你们到洞庭湖君山去躲一躲。”
“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君山不出来吧?”
“狐狸,你想与那老魔决一死战,那也等我们金帮主广发武林帖,会齐武林各大门派及各处的武林高手,再与这老魔决一生死也不迟,何必现在去与他拼?”
“笑长老,多谢了!一来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而累及了其他的人;二来,那一套打法,是你们侠义人士的打法,讲求什么光明磊落,我可有我的一套打法。”
“你是怎样的打法?”
“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跑呀!总之,放着我不死,我就闹得这老头儿吃不安、睡不稳,没一天安宁的好日子过。”
“小狐狸,你现在知道他们在大沩山布下了天罗地网,明知打不了,怎么不跑?”
“哎!我们还没有交锋,怎知打不过了?再说,他们何止在大沩山,就是在大沩山附近一带,都布下了天罗地网。笑长老,你信不信,只要我们往回走,他们的人就会马上出现,跟着碧眼老头儿也会很快赶来,那只会给小镇的人带来不幸。”
笑长老不由凝神倾听了一会,点点头:“不错,在你们后面是有人跟踪,连我老叫化恐怕也走不了。”
莫纹又轻轻说:“笑长老,即使我们要走,也不是现在。”
“那等几时?”
“等到天黑了再走也不迟。那时,他们就不知我们去了哪里。而我们就直闯老魔的巢穴,到长沙岳麓山,杀得老魔措手不及,不更好么?”.
笑长老咧嘴笑道:“狐狸,我老叫化算服了你了!看来当今武林,只有你才能制服得了这老魔。”
莫纹说:“你别给我戴高帽啦!湘西言家,恐怕才是阴掌门人最可怕的克星,他们才能在湘西将阴掌门拖垮拖死。除非阴掌门的人,不踏入湘西半步。”
笑长老点点头:“这一点我老叫化是深信不疑。所以武林中的各种会帮门派,一般不敢去招惹湘西言家,只有碧眼这老魔,自恃武功不可一世,才去招惹言家。结果倒自讨苦吃不是!”
“好啦!笑长老,你可以走了!”
笑长老愕然:“你叫我老叫化去哪里?”
“回君山呀!你离开,阴掌门的人不会盯你,他们只盯着我。”
“你这狐狸当我老叫化是什么人?是不讲义气贪生怕死之辈?我老叫化既然劝不了你们,只有跟你们同生共死了。”
笑长老既然这样说,莫纹不便劝他走了,只好说:“那烦笑长老多看顾我们一点啦!真的碰上了阴掌门的人,请笑长老先别出来,在后面给我们压阵,注意四周敌人的行动。”
“行呵!”
他们一前一后,沿着山道而走,穿过一条山谷道,来到山谷中的一块平地上,也就是当年小魔女救武夷剑派肖飞两夫妇的地方。虽然经过了一百多年的变化,世人面目全非,但这山谷中平地四周的山峰、地势依然如旧,没有多大的变化。
莫纹早已察觉平地四周的树林、山岩都藏有人。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莫纹心内警惕着,凝神准备应战,表面仍轻松自如。果然,一色劲装、身手敏捷的十个汉子,从树林闪了出来,不但衣服穿着打扮一样,就是连佩带的长剑也一样,薄、窄而锋利,这是杀手之剑。莫纹一看,便知道这十个人是西天法王训练出来的第一流杀手。他们一个个面无半点表情,一下将莫纹、小芹团团围住,一双双目光如冷电般盯视着莫纹。和小芹。只要有人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一齐扑上来,以最快、最准确的方式杀人。
小芹明知故问:“你们这是干嘛?拦路抢劫?我们身上可没有多余的银两呵!”
接着一位五十岁模样的长者,从树林中笑着走出来。这是碧眼教主身边的苏总管,他向莫纹拱拱手说:“莫姑娘,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莫纹微微一笑:“是呀!这些人是你带来的?可比上次你带的那一批武士客气多了,没有一出来就下杀手。”
苏总管说:“上次多多冒犯,还请莫姑娘包涵。”
小芹问:“姐姐,这个半老头子是谁?”
“他呀,是碧眼教主跟前的大红人苏总管,妹妹,你可别失礼了。”
苏总管打量了小芹一下,朝莫纹问:“这是令妹?”
“是呀,我妹妹年少不懂事,请苏总管别见怪。”
苏总管慌忙应着:“不敢!不敢!”
小芹侧头问:“苏总管,你是在这里等我们吗?”
苏总管惊讶地望着小芹,他几疑手下的人向自己提供了错误的情报。这么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竟会是一流上乘高手?能杀了我们西域的一流杀手?可能吗?但他看见小芹面对十名一身剑气逼人的杀手,居然毫无惧色,神态自若,说话全无顾忌,不能不相信了。不由回答道:“在下正是在这里等候两位姑娘。”
“你等我们干吗?”
“在下奉教主之命,请两位姑娘跟在下走一趟。”
“有你这么请人吗?一个个提剑运气,面无表情,我还以为是来了一伙不会说话拦路打劫的小毛贼哩!”
西天法王一手训练出来的一流上乘杀人剑手,在小芹眼里看来,竟然是一伙不会说话的拦路打劫的小毛贼,弄得苏总管恼怒异常,这十名杀手听了也心里直冒气。要不是教主事先吩咐,一切听孙总管的命令行事,不得轻举妄动,这些杀手真想一剑就挑了这小丫头。
苏总管嘿嘿笑了笑:“在下怕有不测之事发生,不得不如此,请小姑娘原谅。”
“你这样,不担心会将我们吓跑吗?”
“小姑娘说笑了,以小姑娘这般胆色,怎会吓跑的?”
莫纹问:“苏总管,你请我们去哪里?”
“去见见我们的教主。”
“怎么他不亲自来相请?”
一位杀手不知道碧眼教主曾经极有礼貌地接见过莫纹,出于维护教主的尊严,忍不住叱道:“你配让我们教主亲自来相请?”
这位杀手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啪啪”两声,左右双颊便挨了两个清脆的耳刮子。他本能地挥剑自卫,谁知手腕一麻,手中的剑,也给莫纹夺了去。若是莫纹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当这名杀手定神再看时,莫纹已回到了原处,要不是他亲眼看见莫纹手中提着自己的剑,他真不敢相信刚才打他夺他剑的人是莫纹。他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小芹说:“妹妹,这十名杀手是冒牌货,真的还没有出现,我们小心了!”
小芹真不明白阴掌门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是麻痹自己还是在吓唬自己?或者另有用意?她也暗暗佩服姐姐,出手一试,便知道这十名杀手是真是伪,同时也给敌人一个下马威,不敢轻举妄动。
跟着莫纹含笑说:“苏总管,你这手下太没礼貌了,我代
你教训一下,你不会见怪吧?”
莫纹刚才如魔影般的行动,令苏总管惊震了,他感到近
大半年在江湖上失踪的莫纹,武功更练到匪夷所思的境地,他没看出莫纹刚才是用什么手法夺剑的。尽管这人不是真正的西域杀手,但武功已达到高手的地步,可是莫纹不但刮了他两个耳光,连剑也夺了下来。怪不得她能杀了冷血和那十名训练有素的西域杀手。现在他听莫纹这么说,面色变得异常难看,半晌才说:“莫姑娘好俊的武功,不过在下还是劝莫姑娘千万别轻举妄动,那将会后悔莫及。”
“哦!?看来苏总管早已在这四周布下了不少的高手吧?”
“莫姑娘,高手在下不敢说,但他们一个个都是极俊的暗器手和射手,莫姑娘想不想看看?”
“是吗?我也真想看看。”
苏总管一声呼啸,山谷平地四周的草木中、山岩上、乱石里,一下站出了不下一百多人来,有的手握强弓怒箭,有的浑身都是暗器,而那一批西域的真正杀手,还没有露脸哩。苏总管问:“莫姑娘,你看清了吧?在下别的不敢说,但他们手上功夫极准,可以射杀空中的飞鸟,地下的脱兔,要射莫姑娘的左眼,绝不会射到右眼上去。姑娘和令妹的身手再敏捷,总不能一下将他们都杀了吧?何况你们跟前还有十名不可轻视的杀手。”
莫纹笑了笑:“苏总管,你的布置不为不好,但可惜少计算了另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只要我姐妹两人贴近你,或者将你们一两个人擒在手中作为挡箭牌,那一百多名射手,还敢施放暗器和利箭吗?苏总管,你别打算想躲开去,我要贴近你,你怎么也走脱不了。”
苏总管一笑:“莫姑娘,这一情况,我们教主早已计算到了,在下出来,根本就不想躲开。”
“哦?难道碧眼老头儿连你的生命也不顾及,叫你一块跟
“在下死何足惜?只是能活擒到莫姑娘,教主就是牺牲了山谷中的一半人,也要得到莫姑娘。”
“那么说,,看来我姐妹非得随你去见你们的教主了?”
“这是明智之举。莫姑娘,在下再想说清楚一件事。”
“请说!”
“四周的这一百多名射手,无论暗器或箭镞,都淬了极为可怕的毒药,人一给射中,便会浑身无力,一时三刻,得不到教主的解药,那就会痛苦死去,请姑娘三思。”
“那我们还不是一样会痛苦死去?”
“不!只要姑娘和令妹中了暗器和毒箭,浑身无力时,教主就会亲自出现,及时给姑娘服下解药,不过得先废去姑娘的武功。到时,姑娘和令妹就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所以在下劝姑娘三思。”
莫纹心想:这真是一个可怕的结局,目光迅速打量四周,扫了苏总管和那些杀手一眼。苏总管更是经验老到,一下看出了莫纹的用意,嘿嘿笑着:“莫姑娘,最好别打在下的主意。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身上有这种解药,只有教主一个人才有。同时,这四周一带,也没有任何一处能躲得过暗器的。别妄想了,还是乖乖地听话吧。”
莫纹听了又暗想:这个碧眼老头,真是老奸臣滑,几乎什么都算计到了,什么都在他的预料中,在大沩山布下了天罗地网。自己是不是太过轻敌,没听笑长老的话,闯进了他这天罗地网中?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苏总管等人擒过来,或者将他们杀掉,用他们的尸体,筑起一道墙,以挡暗器飞箭,拖到天黑,再想办法脱身出山谷。莫纹不由又打量一下天色。这时,恐怕在未、申时之间,拖到酉、戌时,也有两个多时辰。
苏总管见莫纹不出声,又问:“莫姑娘,想清楚了没有?”
莫纹说:“听你口气,碧眼老头儿似乎就在这附近,他怎么不亲自来见我?”莫纹不想太早动手,要拖一段时间。
“莫姑娘,你和令妹随在下走,自然就会见到我们教主。”
“好呀!我们随你走。”莫纹一面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小芹说:“妹妹,看我眼色,随时准备突然出手,用他们的身躯,挡住敌人的暗器飞箭。”
小芹会意地眨眨眼。
苏总管想不到莫纹这么快就答应了,有点疑惑:难道这只青衣狐狸已知道没别的选择?还是有别的用心?他不放心地说:“既然莫姑娘答应了,最好让在下先封了姑娘和令妹身上的两三处穴位。”
小芹问:“姐姐,他说什么?”
“苏总管不放心,要封我们的穴位呵!”
“封穴位?那我们还能动吗?”
“苏总管就是担心我们能动。”
“不能动,那我们怎么跟他走?他们抬我们走吗?”
苏总管忙说:“小姑娘放心,在下只封肩外俞和风门这两三处穴位,只是上身、手不能动,脚依然能行动。”
肩外俞穴,是手太阳小肠经的一处穴啦,一给封了,双手就不能行动。而凤门穴,不但是足太阳膀胱经的一片要穴,更是督脉和足太阳经交会的穴位,又名热府穴,一给人点了,长久不解开,更全身不能动弹,这是怎么也不能让人碰的。莫纹却爽脆地回答:“那好呀!你过来点吧!”
苏总管又感到意外,拱拱手说:“莫姑娘,请原谅,在下得罪了!”他更有所提防,命两个冒充杀手的汉子:“你们两个过去,小心给莫姑娘点穴了,千万别点错了其他穴位。”
两个汉子应声而上,他们刚想出手点穴,莫纹出手如风,一下点了他们的中府穴,令他们僵立如木鸡。小芹一见莫纹出手,以迎风柳步之功,快如惊鸿掠影,欺到一位所谓杀手身侧,以折梅手法,将他手中之剑夺了过来,顺手就放倒了他,跟着又以奇招异式,砍翻了一个汉子。等到其他汉子犀应过来时,十位汉子已翻倒了四个,有两个不能动弹,只有四条汉子仓皇应战。他们只不过是二十四骑中所谓武功最好的高手,怎能招架得住莫纹、小芹快如电闪的一击?莫纹根本就没有动用兵器,掌拍脚踢,又将两条汉子踢翻拍飞了出去,便直取苏总管。
苏总管在这猝然的袭击中惊呆了,他气急败坏地叫喊着:“放箭!放箭!”莫纹凌空出指,一连封了他身上的三处要穴,小芹也在这时挑翻了那两个所谓杀手。当四周埋伏的暗器手、弓箭手发射暗器毒箭时,小芹早已缩进两个尸体当中,以敌人的尸体为挡箭牌。莫纹一时也不敢大意,利用敌人的尸体遮挡,迅速从怀中掏出了痴儿交给她保管的一瓶玉女黑珠丹,倒出一颗服下,然后抛给了小芹,叫小芹服下一颗,以防万一。
小芹依言服下一颗,又将小瓷扁瓶抛回给莫纹:“姐姐,我已服下一颗了,现在可不怕他们的毒箭了。”
“丫头,别大意。看来这批暗器手、射箭手的手头颇准,几乎支支不落空,全都击中了目标。我们要是给击中,就是不畏毒药,恐怕也不太好受。”
“姐姐,那我们老是伏着不动吗?”
“丫头,别心急,你最好装着中了暗器飞箭,伏着别动,我叫你起来才起来。”
“那敌人逼近了我也不动吗?”
“那你不会突然跃起将他们杀了吗?”
小芹笑起来:“好啦!那我装死吧!”
敌人的一番急风暴雨般的暗器、飞箭几乎全部插到了死者身上,莫纹、小芹连衣服也没给击中,就是连站着不能动的苏总管和那两个汉子,身上也中了暗器和毒箭。
莫纹打量了苏总管一眼,只见他肩上仅中了一支毒箭,不能不佩服敌人的手头极准。但这一支毒箭,已令苏总管不好受了,眼见他面部青黑,毒性发作,果然是厉害的毒药。苏总管没有虚言,但却是自作自受。莫纹仍伏着不动,凝神静观敌人跟着会有什么行动。碧眼老头儿绝不能视苏总管之死而不顾,必然会派人出来将他抢回去。
果然不久,树林中闪出四位身手矫捷的黑衣人来。其中一个奔向苏总管,要将苏总管抢回去,三个直扑莫纹、小芹伏着的地方来。莫纹一眼看出,这四个黑衣人,才是真正的西域一流杀手。莫纹用密音入耳功对小芹说:“妹妹,你暂时伏着别动,这三个人由我来打发好了。”
莫纹等这三名杀手走近,突然一跃而起,人飞剑出,寒光过处,一名杀手的身上便出现一条剑痕,剑尖划开了他的衣服,也触及他的肌肉,鲜血渗出,要不是这名杀手反应得快,莫纹这奇出的一剑,已要了他的性命。
其他两名杀手一见,双剑分左右飘然刺来。这的确是杀手们惯用的剑法,快、准、狠,没半点虚招,刺的都是莫纹身体要害的部位,而且左右两剑刺来,成交叉状,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广同时受伤的杀手一把长剑,也从莫纹身后轻而无声刺到,几乎不为人发觉。任何一流上乘高手,在三把长剑之下,就是能闪避,也要带重伤。可是莫纹灵猴百变身法,达到了令人惊骇的境地,不但从三把如电闪的剑光中闪身出来,就是连身上束腰的腰带也没给刺中,并且还回剑反击。莫纹这时抖出的剑法,完全是西门九剑中的一套剑法,名为美女剑法,所取的招式名称,都是古代有名仙子、美女的名称,如织女飞梭、天姬送子、西施捧心、王嫱照镜、昭君出塞、貂婵拜月、麻姑献桃、贵妃醉酒等等。莫纹刚才的一招,就是贵妃醉酒,剑出歪歪斜斜,似乎慌乱,不知所措,但却隐藏着无限的杀机,险些将一名杀手的脸也划开了。西门剑法这一套美女招式,最适合少女使用了,柔中带刚,借力打力,往往以四两而拨千斤。它原来是从武当太极剑法转化而来的,经过西门子的改进而创新,变成了西门九剑中其中的一套剑法,以柔为主,以刚为副,看似剑出柔软无力,宛如剑舞,姿态一优美,可是每一招一式,都含有不可思议的杀着。
这三名杀手的剑法,的确是一流的剑法,而且三人配合得非常默契,招招凶狠、凌厉,可是莫纹只用美女剑法应付他们,借力打力,仅出十招,就将他们全部打发去了地府,其中有的招式,还是他们自己先伤了自己,莫纹只轻轻随后补上一剑而已。
莫纹在十招之内,便杀了令武林人士惊畏的西域杀手,这种不可思议的剑法,顿时惊震了山谷中所有的敌人,令敌人瞠目结舌,也令碧眼教主看得愕然惊骇。他看出莫纹抖出的是西门剑法,既恼恨也妒忌:这头青衣狐狸,真是慧黠过人,在不到一年的日子里,便练成了惊震武林的西门剑法,要是给自己得了多好。看来慕容家的每一门武功,真是深不可测,是武林至宝。想不到偏偏给这只狐狸夺了去,也学上了手。不将这只狐狸捉住除掉,自己真的寝食不安。他一声令下:“放箭!”顿时各种暗器、飞箭,如蝗虫齐向莫纹发射。
莫纹早已预料自己杀了这三名杀手之后,敌人又会向自。己发射暗器毒箭,所以才叫小芹伏在敌人尸体中不动,然后暗运真气,抖出了苦练而成的流云飞袖绝学来,将东边射来的暗器毒箭拨到西边敌人身上去,西边的暗器毒箭拨去东边,南挥去北,北指去南。总之敌人射击的各种暗器毒箭,一一奉还给敌人,刹那间,四周的暗器手和弓箭手惨叫连天,惊慌奔走逃命。这才是武林中一门罕见的神功绝学。碧眼教主更看得傻了眼,他急令停止射击。其实不用他下令,四周埋伏的一百多名暗器手和弓箭手,除了极少数幸免之外,莫不中了自己人的暗器毒箭,浑身无力,倒在地上或山岩中,呻吟不已,哪里还有人发放暗器和毒箭?
碧眼教主急取出解药,命轻风使者和两名杀手去解救中了毒的人,他不能一下不见了这么多的部下。随后自己带了五名杀手,走出平地,他不能不亲自会会莫纹,准备与五位杀手,合力擒拿了这头青衣狐狸。
莫纹打发了敌人,神色自若,仿佛刚才只是小试锋芒而已。她见碧眼教主在五位杀手的簇拥之下,从树林转出平地含笑而问:“碧眼老头儿,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见我哩!”
碧眼教主虽然心里极怒极恨,恨不得一下将莫纹抓过来,掏出她身上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但仍保持自己一派宗师的风度,童颜白发、银须飘飘、面带笑容,一副仙风道骨,俨然神仙一流的人物。他含笑说:“莫姑娘大半年不见,想不到风采更为动人,武功也俊极了,真叫老夫羡慕不已。”
“是吗?承你夸奖啦!”
“老夫要是没有看错,刚才姑娘抖出的剑法,是西门剑法吧?”
“我也不知道,既然你说是,那恐怕是西门剑法了!”
“姑娘刚才那一手不可思议的飞袖之功,像是百多年前碧云峰碧波仙子的流云飞袖功吧?”
“我只是心慌胡乱挥动而已,你千万别见笑,哪里是什么流云飞袖功了?”
“姑娘别客气,姑娘过谦了!”
“我可不会客气的,直话直说,要是有得罪了的地方,你可别见怪。”
“哪里!哪里!据老夫所知,流云飞袖神功,慕容家可没有这门绝技,它早已在江湖上失传百多年,姑娘去哪里学到了这一门绝技?”
“对不起,这可是秘密,可不能对人乱说出来的。”
“不错!不错!老夫此问多余了!”
“碧眼老头儿,你打发苏总管请我去见你,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老夫听闻姑娘复出江湖,极想目睹姑娘的风采,想再次领教姑娘的武功。”
“好呀!我们是单打独斗?还是你们六位联手齐上?”
“姑娘看哩?”
“我不在乎,单打也好,联手齐上也好,我都可以奉陪。”
碧眼教主微愠:“姑娘不感到自己太狂妄了么?”
“难道你们不想联手围攻我?”
“姑娘,你武功虽俊,但也不是老夫的对手,用得着老夫联手?”
“好呀!上次在岳麓山下,我们比试还没有分出胜负,这一次不妨再来。”
“姑娘别忘了,上次要不是突然来了一位秀士,姑娘还不是老夫手下的败将?”
“碧眼老头儿,你知不知道,上次本姑娘还没有出尽全力呢!要是出尽全力,不知是你败还是我败哩!”
“老夫不与你逞口舌之利,老叫化和令妹的生命,你还想要不要?”
莫纹一怔:“你说什么?”
“老叫化在山谷口已为老夫所擒,令妹也身中巨毒,没有老夫的解药,时辰一过,就是大罗神仙到来,也救不了。”
莫纹对小芹半点也不担心,对老叫化一见笑长老被擒感到意外,不由问道:“你们擒了老叫化?”
“姑娘不信?”碧眼教主喝着一位杀手,“将老叫化带上来!”
果然不久,笑长老给五花大绑带上来了。莫纹一见,大为震惊。心想:怪不得在交锋时,这老叫化不见半点动静,原来给老魔捉了去,这么看来,这碧眼老魔的武功实在不容轻视。因为笑长老的武功,在中原武林中,也是有名望的一流上乘高手,竟然不闻动静,就给老魔活捉了去。莫纹见笑长老一脸仍笑嘻嘻的,显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略为放心。问:“笑长老,你怎么这般不争气,叫人活捉了?”
笑长老说:“看来我老叫化倒霉透了,这碧眼老魔不讲江湖规矩,像小偷小摸似的袭击我老叫化。”
莫纹心想:跟阴掌门的人打交道,还能墨守成规,讲江湖规矩吗?你这老叫化未免太迂了,不叫人活捉了去才怪。她向碧眼教主:“你带这老叫化来,想同我讲价钱吧?”
碧眼教主一笑:“姑娘果然聪明。”
“你要什么条件?”
“用这老叫化和令妹的生命,换你身上的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笑长老有些愕然:“莫姑娘,那芹姑娘怎样了?也被他们提了去么?”
“没有,她只不过中了毒,昏迷不醒而已,生命一时没有大碍。”
“噢!怎么芹姑娘也和我老叫化一样的倒了大霉?”
碧眼教主问:“姑娘,这条件答不答应?嗯?”
莫纹笑起来:“这老叫化关我什么事了?他是丐帮的人,又不是我的人,你杀了他,自有丐帮的人找你们算帐。再说,这老叫化对我也不安好心的!时时刻刻在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你杀了他,我更少了一份戒心。”
笑长老久历江湖,哪有不明白莫纹的用意?他故意愕然:“你这条狡猾的狐狸,我老叫化还以为你将我当朋友看待哩!原来你也在暗暗防着我,我老叫化以往的用心,不白费了?”
“是呀!你故意讨好我,千方百计想接近我,就是想套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藏在什么地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笑长老故意叫起屈来:“冤枉冤枉!我老叫化实在冤枉。”
莫纹说:“好啦!你冤枉也好,不冤枉也好,你老叫化的生死,我才不去管。”
碧眼教主冷冷地问:“令妹的生命,难道也不管么?”
“她中毒,还有一段时辰哩!等我制服了你这老魔,不怕你不将解药交出来!”
“你这狐狸,简直是大白天说梦话,你能制服得了老夫?”碧眼教主喝着一位杀手,“去!将那小狐狸拖过来,先喂她一颗解药,老夫不想她马上死去。”
莫纹一掌拍出,拦住那位杀手:“你想干什么?”
碧眼教主一袖拂出,便解了莫纹的掌劲,森森地问:“狐狸女,你是存心不想令妹活了?”
“她就是中毒而死,我也不想她落在你们手上,让你们活活折磨。”
“狐狸女,别人说老夫冷酷、残忍、无情,我看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莫纹的一掌拍出,只不过故意阻拦那位杀手,使碧眼老魔深信小芹中毒不疑,同时也麻痹那位杀手。这位杀手果然上当了,他毫不怀疑小芹没有中毒。刚想弯腰提起小芹,小芹一剑挥出,便砍去了他的脑袋,也在同时,莫纹身形骤起,掌拍剑落,逼退了守着老叫化的那名杀手,剑落削断了老叫化身上的绳索,更一掌拍开了老叫化身上被封的穴位,说:“笑长老,快走!”
这只是瞬息之间的刹那变化,迅若电光火石。这变化太突然,也太叫人意外,碧眼教主几乎来不及反应,四位杀手也一时呆若木鸡。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小芹已杀了一名杀手,老叫化也叫莫纹救了过上。
碧眼教主真是又惊又怒义恨,已忘记了自己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派宗师的风度,变成了一个狰狞可怕的野兽,连声吼道:“给我全砍了他们,一个也不能活着出去!”
小芹天真得不知天高地厚:“你这白胡子老头儿这么大声吼着干什么呵!不怕吼断了气么?”
笑长老嘻嘻笑着:“你这小狐狸顶会装死,害得我老叫化白白为你担心。”
“你这老叫化老得稀里糊涂,怎么叫人捉了去的?跟他们可不能讲什么江湖规矩呵!”
“不错不错!我老叫化算是长到老,学到老了,今后要学,得狡猾一点。”
这一老一少,简直不将碧眼老魔的暴怒看在眼里,毫无所忌在一问一答,简直将老魔气死了。
碧眼教主又是一声大吼,震得山摇地动,群鸟乱飞:“老夫要先劈死了你这小狐狸!”呼地一掌向小芹拍来。他实在恼极小芹出奇不意杀死了他的一名杀手。可是他的手掌刚一拍出,又急忙收了回去。因不知几时,莫纹的剑尖,已对准了他的掌心,他手掌再进一寸,不啻将自己的手掌拍到剑尖上,刺穿了掌心。这是莫纹抖出西门剑法的破掌式,专门对付武林中一流上乘高手的掌法,有意想不到的奥妙,轻而易举便化解了敌人凌厉无比的掌劲。过去,小魔女和慕容小燕,就是以这一套破掌法,不知击败了多少使掌的魔头枭雄。小魔女以这套破掌式,杀了西域冷魔,也就是玄冥阴掌门的开山祖。慕容小燕也是以这一套剑法,在青城山逼死阴掌门的第三代掌门人红衣老魔。现在莫纹,又以这一套剑法,来对付阴掌门的第五代掌门人碧眼教主了。
要是说莫纹是慕容家的人(其实她已经是慕容家的未过门媳妇、慕容智的未婚妻,是慕容家的第五代传人),那么慕容家与西域阴掌门,真的结下五代人的仇怨,一方不死不罢休。碧眼教主之所以要毁了紫竹山庄,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除了他称霸中原武林的野心外,也是要为历代掌门人复仇雪恨。
莫纹一剑将碧眼教主逼退了后,冷冷地说:“你这碧眼老魔,也不怕有失身份,丢了面子,去欺负我的妹妹,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子。有本事朝我来呀!”
“好!老夫就先杀了你。”
“你杀了我,不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碧眼教主再不说话,双掌纷翻,直劈莫纹。两位杀手,联战小芹。另外两个,围攻笑长老。山谷中,真正展开了一场生死大搏斗,谁也不敢大意,双方的生死,都在瞬息之间,稍一不慎,便是自己的死亡。
有惊而无险的,是莫纹与碧眼老魔的交锋,不论碧眼老魔的掌法如何精奇称绝,变换奥妙,莫纹却是以不变应万变,以一套破掌式应付。不论碧眼老魔掌从任何方向拍来,莫纹只要手腕轻转,身形略动,剑尖都对准了老魔掌心。仿佛浑身上下,都是锋利的剑尖,令老魔的双掌只能一拍即收,身形跃开又跃回,举掌出招,但碰到的又是莫纹的剑尖。如此反反复复,令老魔的掌法无从发挥出威力。尽管老魔的掌风劲力含有奇寒,但莫纹服下了一颗玉女黑珠丹,根本不畏这种奇寒之劲风。要是任何武林高手,与碧眼老魔交锋,就算能招架得了老魔的掌法,不为其拍中,但也中了老魔掌力发出的奇寒之毒,会浑身颤抖不停,手脚也冻僵了,哪里还能交锋?
玄冥阴掌,不但是掌法精奇奥妙,掌力还会发出奇寒之毒,令对手受不了,所以阴掌门的开山祖,有西域冷魔之称。可是慕容世家,成了阴掌门的克星,西门剑法的破掌式剑法,专破其掌法,而玉女黑珠丹,却又是能化解万毒,根本不畏玄冥阴掌之寒毒。
碧眼老魔面对莫纹,仿佛是一头猛虎碰着了刺猬,咬不得、踩不得,更吞不下,一咬一踩,便必然刺伤了嘴和爪子。但他们又与老虎和刺猬不同,老虎吃不了刺猬,可以悻悻的走开,刺猬也缩着不动,不敢去追。莫纹可不同了:老魔一走开,她就追击,剑法缠得老魔不能离开;老魔反击,莫纹又是以破掌式对付,因而急得老魔团团乱转,暴怒如雷。碧眼老魔从来没有碰上这么窝囊的交锋,掌法不能发挥,寒毒也起不了作用,反而处处显得被动。
以武功来说,碧眼老魔内力的深厚,无疑比莫纹强,就是掌法,也可以与梵净山的天殛掌法比试高低。要是莫纹以掌对掌,无疑会败在老魔的掌下。可是莫纹刚学到的这套西门剑法破掌式,就弄得老魔无可奈何。何况莫纹是以逸代劳,想等这老魔消耗了一定的内力之后,再反攻不迟,到时必然能取胜。
与碧眼老魔和莫纹交锋的情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芹对那两名杀手了。小芹以精奇、诡异莫测的剑法力战两名杀手的凶狠无比招式,一味利用自己灵巧的轻功和迎风柳步,一沾即走,一走而回,弄得那两名杀手忙于应付招架,无从发挥杀人之剑的威力,也是一味处于挨打被动的地位。要是单打独斗,两名杀手都不是灵巧、诡异的小芹的对手,迟早要给小芹挑翻刺倒。
碧眼老魔对莫纹,是掌发即收,收又拍出,小芹对两名杀手,也是这样,只不过敌我双方调转过来而已。比较不利的,是老叫化面对两名杀手了。老叫化身上没有了打狗棍,只凭一双肉掌与对手的双剑交锋。丐带的降龙十八掌,的确是威力无比。初时,老叫化的确是占尽上风,双掌逼得这两名杀手连连后退。这两名杀手,似乎对丐帮的武功极为熟悉,也颇有经验,先避开了老叫化的锐气,不时出击,以图先耗去老叫化的内力,再一举而杀之。因为拍出的降龙十八掌,极需要内力,不能坚持长久之战。而老叫化的降龙十八掌又没有练到最佳的境地,他只能逼走敌人,而伤不了敌人。渐渐老叫化就处在下风的地位。要不是小芹突然窜过来,奇出一剑,解了老叫化之危,老叫化恐怕早已支持不住了。莫纹为了缠住碧眼老魔,一时无法援助老叫化,要是放开老魔出来,那将是对小芹、老叫化生命最危险的威胁,他们的确难以招架老魔精奇的掌法。
这时,喂解药的两位杀手参加战斗了,一个去围攻老叫化,一个在阻拦小芹。这两名杀手的用意非常明显,先将老叫化解决掉,便有六个人去对付古灵精怪的小芹,那小芹就是插翼也难以满场飞奔。将小芹解决了,剩下一只青衣狐狸,便好办得多。这样一来,形势对老叫化更为不利。老叫化自问必死,但他下了一死的决心:就是死,也要与一个敌人同归于尽,不能白白死掉。
正当老叫化险象环生的时候,蓦然从一处山峰上跃下一个蒙面黑衣人来,迅若流星,捷如矫龙,人刚落脚,便掌拍脚飞,将联手围攻老叫化的三名杀手,拍翻踢飞了。掌式独特,腿法怪异,行动有如惊雷闪电,令人侧身回避的余地也没有,三名一流西域杀手全部死于非命。招式之毒,下手之狠,令山谷中所有人全都惊震起来。
莫纹要杀三名西域杀手,还要经过一番交锋,而这蒙面黑衣人,宛若猛虎闯入羊群,要叼谁就叼谁,而且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就扑杀完毕。
老叫化惊喜地叫起来:“黑鹰大侠,是你来了?你又救了我老叫化的一条命啦!”
阴掌门的人一听来人就是神秘莫测、行踪诡异、武功极高的黑鹰,更是全都惊破了胆。有的虽未见过黑鹰此人,也闻其名。江湖上人们流传,有青衣狐狸出现的地方,同时往往也有神秘的黑鹰出现,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联手围攻小芹的三名杀手停了下来,碧眼老魔也停了下来。莫纹、小芹见黑鹰及时出现,也惊喜地停下手来,一时剑光掌影全部消失。小芹如小鸟般扑到黑鹰的身边,像天真的小孩子见到亲人一般:“黑鹰老前辈,你来得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哩!”
黑鹰点点头:“老夫来迟了一步,令你们受惊了!”
“不迟!不迟!你来得太及时了!”
三名西域杀手,全都回到了碧眼教主身边,轻风使者带了一些西域武士,也都站在碧眼教主身后。这一批十名武士在刚才交锋的场面上,自问武功不及西天法王训练出来的杀手,没有出来参战。其实也用不了他们出来参战,他们在保舻受伤中毒的人。现在他们全部从树林中闪身出来,以护着自己的教主。一时间,山谷平地上,形成敌我分明的阵线,互相对峙。黑鹰、莫纹、小芹和老叫化笑长老,虽然只有四个人,却豪气干云,势压众敌。
碧眼教主一方人数众多,本来他们是主攻者,现在反而成了防卫者,全部凝神备战。莫纹和小芹,已经威震了他们,现在又来了一个黑鹰,他们哪有不战战兢兢的?只有碧眼教主,又恢复了一派宗师的风度,朝黑鹰问:“阁下就是行踪莫测的黑鹰。”
“不错!”
“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老夫没名没姓,不劳动问。”
“阁下要插手今日之事?”
“不错!老夫不想任何人染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更不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你这老魔手中。”
“这就要看阁下有多大的本事了!”
“老夫没其他本事,但要对付你这老魔,却绰绰有余。”
“好!本教主就来领教阁下的功夫。”
黑鹰对莫纹等人说:“莫姑娘,请你带人站开些,老夫要单独会会他了!”
小芹说:“黑老前辈,他们可人多呐!”
黑鹰冷电似的目光,扫了碧眼教主和众贼人一眼,不屑地说:“他们就是再多的人,老夫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莫纹说:“黑大侠!老魔奸诈百出,可不能大意了。”
“莫姑娘放心,老夫应付得了,请你们退后,老夫真的不济,再麻烦莫姑娘不迟。”
“好呀!那我看黑大侠大展神威啦!”
莫纹带着小芹、老叫化后退到几丈远的地方站着,同时吩咐小芹注视四周敌人的变化。
碧眼教主也回头对轻风使者和那十多名西域武士说:“清风,你带人退到树林中去。受伤中毒的人怎样了?”
“禀告教主,受伤的已包扎好,中毒的已全部服下了解药。”
碧眼教主打发轻风带着武士退入树林中后,也对身边的三名杀手说:“你们也退到我身后,我要单独会会黑鹰。”
“是!教主。”
三名杀手也退到碧眼教主身后几丈远的地方站下来。交战双方场地,只剩下了黑鹰和碧眼教主,这是当今武林两位绝顶拔尖的高手。一位是无人知晓的神秘人物;一位是雄视中原武林的枭雄,必然有一番惊心动魄的交锋。
黑鹰凝视碧眼教主:“你要单打独战以决胜负?”
“本教主与人交手,从来就是单打独斗,用不了别人插手。阁下,你我之间,在分出胜负之后,怎样处理对方?”
“老夫要是败在你的掌下,自然不能插手管今日之事。”
“就这么简单了事?”
“你想要老夫的人头?”
“要阁下的人头不敢,但我希望阁下成为我教的人,屈阁下担任本教副教主一职。”
莫纹笑起来:“碧眼老头儿,你怎么又看中黑大侠了?那我呢?你不是也要我担任副教主吗?”
“本教主极爱人才,要是莫姑娘愿意,那以往的仇仇怨怨,可以一笔勾销。”
“那不是有两个副教主了吗?”
“两个不为多,可以有三个四个。”
老叫化笑长老嘻嘻笑问:“我老叫化你们要不要?”
“笑长老要是愿意,本教主极其欢迎。”
“那我任什么职位?”
“请笑长老任本教的护法长老。”
“那我老叫化跟在丐帮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的是长老?”
“不!任本教的长老,比丐帮荣幸多了,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不似丐帮在街头上讨吃过活。”
小芹也叫起来:“喂!那我哩?”
“芹姑娘参加,那将成为本教第一位巡回使者,神州大地,任由姑娘遨游,老教主属下的三十六骑,交由姑娘指挥。”
这哪里是什么生死搏斗,变成了碧眼教主在封官许愿,莫纹等人在讨封赏了。
黑鹰冷冷地说:“老夫如闲云野鹤,对世俗的权欲,根本就不感兴趣,请你打消了这份主意。”
“那阁下想要什么?”
“老夫要的东西,你能答应?”
“只要本教主能办得到的,没有不能答应。”
“老夫只要你颈上的这颗白头。”
小芹欢笑起来:“我也要的,拿来当球踢,好玩多了!”
碧眼教主面色顿变:“那我们是生死之战了?”
“不错!不然,你给老夫滚出中原。”
碧眼教主骤然一掌拍出:“本教主先要了你这颗黑头!”碧眼教主猝然发难,这一掌已用了八成的功力,凶狠、凌厉异常,想一掌就击伤黑鹰。
黑鹰反应出人意外的敏捷,身形骤起,避开了碧眼教主这凌厉的一击,更如隼鹰,人在空中,双掌拍下,宛如泰山压顶。转眼之间,两人四掌纷翻,掌影重重,掌风逼人。一黑一白两团人影,在山谷平地上骤合骤分,快如飞轮旋转,迅如矫龙在云中倏隐倏现。
莫纹虽然与黑鹰交锋过,比过掌法和剑法,一输一赢,只有轻功还没有较量过。但真正要较量轻功,莫纹自问怎么也不及黑鹰。黑鹰真是人如其名,转眼之间,一去几里之外,自己怎么也追不上。现在,她在旁目睹了黑鹰的掌法,出手之快、掌劲之威、招式变幻莫测,莫纹不禁暗暗感到惊讶、骇然。显然,上一次的比掌,黑鹰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抖展他真正的武功绝学来与自己比试,明显在让自己。他干吗要那样做?他当时不是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吗?干吗要让自己?
莫纹再凝神看下去,更是纳闷和惊奇。黑鹰的掌法,显然来源极杂,可以说集各门各派掌法的大成,有的是佛门的大慈悲掌,有的是昆仑派的追魂掌,更有的竟然是梵净山的天殛掌,但主要的却是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黑鹰显然是位武学大师、人间的奇才,对各门各派的掌法,几乎是顺手沾来,随意挥洒,运用自如,半点也不拖泥带水,无形中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掌法,这是武林所没有见过又似见过的掌法。只有黑鹰,才能应付得了碧眼教主的玄冥阴掌。自已是不敢与碧眼老魔对掌,只能以西门剑的破掌式对付。
突然之间,掌影人影全消,黑鹰与碧眼教主面对面盘坐在地上,四掌相接,互相在拼内力。这是武林中交锋最为凶险的一着,生死立判,谁内力深厚谁胜,半点虚假不得。就算是胜了,恐怕也要消耗掉自己不少的内力,同时别人也无从相助。所以一般一流上乘高手,极不愿与对方拼内力,只有万不得已才相拼。
这时,不但莫纹异常紧张,轻风使者和苏总管也紧张异常,碧眼教主面目狰狞可怖:“黑鹰!你这下必死了!”
黑鹰咬紧牙关,冷冷地说:“老魔!你叫人为你准备好一副棺木吧!”
转眼之间,碧眼教主面色大变,惊恐地说:“你、你、你会吸星大法?”
“吸星大法”四字从老魔口中吐出,所有人全都惊震了。吸星大法是武林中极为歹毒的一门武功,能吸取敌人的一身内力,将敌人变成废人,令他武功全失,对自己更无好处,真是一门损人而不利己的武功,几乎所有学武之人,都不屑去学去练,怎么黑鹰练成了这门歹毒的武功?
突然,一支带毒的金镖破空而来,击向黑鹰,莫纹想拦截也来不及了。黑鹰在拼内力之际,无法闪避,金镖直插在黑鹰的肩膊上。这么一来,怒极而狂的黑鹰大吼一声,激发了自己一身所有的潜在能量,顿时将碧眼教主震飞出几十丈远,令老魔手臂骨齐断,自己也一口鲜血喷出,仰面而倒。场面顿时大乱。阴掌门的人急去救自己的教主。莫纹和小芹身如疾鸟,扑向黑鹰,莫纹出指如风,首先封了黑鹰身上几处穴位,护着黑鹰的心脉,不使毒气攻心,然后又急掏出玉女黑珠丹来,喂了两颗给黑鹰服下,随即嚼烂一颗,敷在黑鹰中毒之处,小芹紧守在莫纹身边,横剑而立,以防阴掌门的人扑来袭击。笑长老却闪身追杀那名暗放毒镖的凶手去了。这位老叫化,从来没有这么大怒过,一向是笑嘻嘻的,这一次一是他破天荒大怒,他誓必要杀了这名暗算的凶手,为黑鹰解恨,也为自己解恨。
黑鹰人在半昏迷中,微弱地说:“快,快,快带我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静养,千,千,千万莫让人知道。”声音微弱,反而不苍老了。
阴掌门的人真是心狠手辣,三名西域杀手,带了一批西域武士,前来扑杀莫纹、小芹和黑鹰。同时,苏总管也挥手叫阴掌门的第二十四骑手下,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只有轻风和两名武士,护着碧眼教主先离开了大沩山。
莫纹看见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恼怒极了,吩咐小芹看好黑鹰,自己身如飞魂行影,如流星电火闪入敌人之中,挥剑砍杀,运用了西门剑法中的,一招仙女散花剑式,真是剑光过处,刀断人倒地,一下劈倒了十几个敌人,包括两名杀手在内,算是暂时惊退了敌人。
这时,山谷口中又有一批人涌了进来,这是一批剽悍的生力军。莫纹心下大惊,要是来的是一批高手,那就危险了。她蓦然见带队的两个人,是言四小姐和时遇春公子。原来是言四小姐带着言家的子弟兵赶来,言家子弟兵凶悍无比,逢人就杀,如一股狂浪怒涛冲到了山谷平地上,挡者莫不倒地,真是锐不可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七五章 无法言喻的情感
上回说到言四小姐带着一支锐不可挡的言家的剽悍队伍,冲入大沩山山谷口。言四小姐和时公子一马当先,刀砍剑挑,力杀十多个阻拦他们的敌人,撕开了一条血路,首先冲进了山谷,高喊:“二妹,三妹,你们在哪里?”
莫纹在力杀群贼,追杀另一名杀手,无暇答应,小芹连忙大喜答道:“大姐,我们在这儿!”
这时,阴掌门一边,所有高手几乎全部命丧。碧眼教主所带来的十名一流杀手,已有九名成了莫纹、小芹剑下的游魂野鬼,轻风使者和两名西域武士,又护着重伤的碧眼教主离去,只剩下苏总管、一名杀手和二十四骠骑的各处舵主及武士。他们初时仗着人多势众,围困莫纹、小芹及昏迷不省的黑鹰,准备不惜一切牺牲,杀不了莫纹、小芹,也要将黑鹰杀掉,谁知言四小姐带人冲杀来了。苏总管是中毒刚愈,难以拼杀,一名杀手又给莫纹逼住,其他的人,哪里经得起剽悍、凶狠的湘西言家子弟兵如狼似虎的冲杀?一下溃不成军,已无斗志,纷纷夺路而逃。所以言四小姐很快便冲杀到小芹身边,问:“三妹,你没事吧?二妹呢?”
小芹说:“大姐,我没事,姐姐和老叫化在那边追杀贼人,不过黑鹰受伤了。”‘
言四小姐惊喜而担心:“黑鹰?他受伤了?严重不严重?”她目视地下躺着的蒙面黑鹰,初时还以为是阴掌门的杀手。
“我也不知道,大概很严重的,人已昏迷过去,姐姐叫我在这里护着他。”
“三妹,那我让人护送黑鹰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医治。”
“大姐,黑大侠吩咐我们要带他去一处无人知道的地方疗养,不愿让任何人知晓。看来他恐怕需要特别的医治,受不得半点打扰。”
莫纹这时转了回来,言四小姐问:“二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大姐,你来得太好了,这里的事,就交给大姐打理,我和芹妹,先护着黑大侠离开。”
“二妹,你们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找一处幽静无人知道的地方医治黑大侠,只要黑大侠伤势一转好,我会和大姐联系。”
“二妹,不如带黑大侠到……”
“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是黑大侠昏迷之前的吩咐,恐怕一来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二来也担心言家人多口杂,一时不慎漏了出去,给阴掌门的人知道了,不但他有危险,也会累及言家的人。大姐,你知道,一些高人往往性格行为怪异,要是我们不依他吩咐去办.不知会弄出什么样的后果来。”
“二妹,既然如此,你们走吧,这里的残敌,交给我好了。”
“多谢大姐!我兄弟之事,就麻烦大姐看顾。老叫化也烦大姐告诉一声,我们先走了。”
“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看顾慕容公子的。”
“大姐,大沩山的敌人,已是溃不成军,大姐千万别追杀远了,应在天黑时前赶快收队回去,以防他们的援军到来。”
“我知道。”
于是,莫纹背负着昏迷的黑鹰,与小芹跃上山峰,往北而去。大沩山一战,莫纹不但撕破了碧眼教主布下的天罗地网,更使碧眼教主亲自尝试了一次惨败的痛苦教训,又一次严重地打击了阴掌门在中原武林不可一世的气焰,振奋了中原武林人士的士气。碧眼教主受了重伤,也逼得西天法王急忙带人撤回长沙,从而解了少林寺被困之危。
天黑时,莫纹和小芹出现在常德府沅江县洞庭湖畔的一处小市集中,她们雇了一条颇大的渔船,连夜泛舟洞庭,最后隐藏在一处长满芦苇的小沙洲之旁。
莫纹不选择湘西崇山峻岭、深谷幽岩之中,而偏偏选择了八百里烟波浩渺洞庭湖中的一处小沙洲作为黑鹰疗毒治伤之地,自有她的用意。一来洞庭湖上尽是一望无际的海天,只要有人在远处出现,便能发现,不似崇山峻岭,只要碰上了地形熟悉、轻功颇俊的高手,恐怕到了身边不远才能发觉,同时还要防猛兽袭击。在湖面上,就不用防野兽袭击,总不会有跳上船吃人的鱼吧?同时,莫纹也仗着自己有一身极好的水性,不论水面、水下功夫,恐怕除了自己师父——梵净山庄掌门人水中仙子以外,放眼武林,没有人能及得上自己。莫纹也像水中仙子一样,能在波浪上行走如飞,水下功夫更是极好,迅若游鱼,可在水下潜伏几天几夜。只不过出道以来,没有机会让她展示这一门绝技而已。
第二,洞庭湖接近丐帮总堂君山,洞庭湖四周的府城州县,仍是丐帮的势力范围,真要来了大批敌人,便可以动用丐帮弟子的力量。莫纹身上有丐帮的一块竹符,随时可以请求丐帮弟子的帮助。何况阴掌门的人,必然以为自己带着黑鹰到深山荒野中去疗毒治伤,绝没想到自己会来到洞庭湖上。武林中人,只想到自己陆地上的武功极好,恐怕不知道自己水上功夫也这么好的。
第三,洞庭湖四周都是些府城州县,热闹的市集也不少,自己需要什么药物、用品,购买也极为方便,不同在深山幽谷中,要购买什么用品,起码要来往几百里或上千里,那多不方便。何况洞庭湖盛产各种鱼类,补养受伤人的身体,取用更方便。所以莫纹带着黑鹰,不去深山荒野,而来到洞庭湖中这块幽静无人的小荒洲,这块谁也不会注意的地方。
莫纹雇请了这条渔船,撑船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渔船上分前舱后舱,布置得十分清雅,也收拾得十分干净。原来这条渔船并不仅以打鱼捕鱼为生,也一租用给有钱的人家,让他们泛舟湖面,观赏洞庭湖的水天一色。有钱人家或富商,往往雇用这条船就是一两个月。莫纹在雇用他们时,就丢给了他们五十多两银子,叫他们备齐米粮和日常生活用品,然后才离开小市集。
莫纹将昏迷的黑鹰轻轻放在前舱的舱板上,在灯光下检查黑鹰的伤势。镖伤并不严重,镖上的毒药,也渐渐化解了,不会危及到生命危险。可是黑鹰浑身上下,像一块冰冷的铁一样,用手触及,几乎冷彻入骨。幸好莫纹从小就在梵净山的冰湖中锻炼过,刚才又喂了一颗玉女黑珠丹,所以不畏这种奇寒之冷。小芹可不同了,虽然也服下了一颗玉女黑珠丹,但受不了这种奇寒,她不敢太接近黑鹰的身子,问:“姐姐,他怎么身体这么冷呀!”
莫纹说:“玄冥阴掌,是当今武林极寒之掌,幸而他浑身真气深厚,流动不已,又有玉女黑珠丹给他化解了不少的寒毒,要是别人,恐怕早已死去了。”
“姐姐,他不是中了镖上之毒?”
“镖上之毒,早已为玉女黑珠丹化解了。芹妹,你看看他肩上中镖四周的肤色,不是已由紫黑转为红润了么?”
“姐姐,那他身上中的是两种毒?”
“不错,是两种不同的毒,要是别人,早已受不了,当时就没命。真想不到他内力竟是这么的深厚,可以熬得住碧眼老魔这一股奇寒之毒的。”
“姐姐,他怎么中了这种毒的?他可没有给老魔拍中呵!”
“是呀!我也有些不大明白,一般对掌拼内力,互相在调动一身的真气拼杀,就算老魔掌上有寒毒,也为他这一身奇厚的真气所化去,怎么会吸入自己的体内,凝集于五脏六腑之中的?除非他……”
“姐姐,除非他什么?”
“除非他主动吸收了老魔的内力,难道他真的会吸星大法?”
“姐姐,什么叫吸星大法?”
“吸星大法,是一门最为歹毒的武功,能将对手的内力吸得一干二净,变成了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人。传说过去星宿海一派会这门武功,但认为它太过歹毒了,对自己也不利,到了天圣老人这一代,就没有人愿去练了。这一门武功,从此在武林失传。怎么黑鹰大侠会这门歹毒的武功的?难道他是星宿海一派的传人?”
“姐姐,要是这样,黑大侠奇寒凝集于五脏六腑中,那不危险了?他迟早不成了_副冰尸?”
“但愿玉女黑珠丹能慢慢化解他体内奇寒之毒。”
“姐姐,我们再喂他一颗玉妄黑珠丹不好吗?”
“我曾听师父说过,玉女黑珠丹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千金难求,一颗已是解人身体上的方毒,两颗已有多了。我刚才已喂他服下了两颗,不知再喂一颗,有没有其他不好的作用。”
“姐姐,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不醒不转吗?”
“妹妹,让我再来诊诊他的脉,看看能不能再喂一颗。”
“那姐姐快诊呀!”
莫纹于是将手指按在黑鹰的左手上,谁知刚一接触,竟然给黑鹰体内的一股真气震开了,莫纹感到十分惊奇。小芹忙问:“姐姐,怎么样了?”
“看来黑鹰大侠虽在昏迷中,但身体内奇厚的真气在激荡地流动着,似乎有一种本能的功力,在与奇寒对抗。”
“姐姐,那我们还喂不喂他再服一颗?”
“妹妹,先别着急,我们在旁静观一下,要是没其他突然的变化,不用再喂了。”
她们姐妹又坐在黑鹰身旁静观变化,渐渐,黑鹰浑身上下,有一丝丝似白雾般的云烟升起。显然,黑鹰体内的真气,已发挥了作用,将奇寒之毒驱赶了出来。小芹这时好奇地问:“姐姐,我们揭开他的蒙面布看看他的面容好不好?”
“妹妹,这恐怕不大好吧?”
“姐姐,我们不揭开,怎能看出他的面色有没有好转呢?”小芹似乎有了好借口。
“可是,他极不愿让人看见他的面目的。”
莫纹这么一说,小芹更好奇了:“姐姐,是不是他的面目奇丑,不让看?”
“我不知道,他曾经是这么说过。”
“姐姐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没有!”
“姐姐,我才不相信他的面目奇丑,少爷说他是个有胡须的老人,要是他面目奇丑,少爷会不害怕吗?”
莫纹一听,有点心动了,又迟疑说:“我们没得到他的允许,就揭开他的面布看,他以后知道了,不生气吗?”
“哎!姐姐,他怎会知道我们见过他的面容了?”
“妹妹,黑大侠几次在我危难时救过我,我们这样做好吗?”其实,莫纹心里也极想看看黑鹰的真面目。
“姐姐,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只不过想看看他的伤情而已,黑大侠以后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恼我们的。”
人们的心理就是有这么一种天生的好奇,往往极为神秘的东西,人们就越想去看;越禁止人们去看,人们就更加想去看个究竟。莫纹和小芹,这时也是这种心情,面对神秘莫测的黑鹰真面目,极想去看看他是怎么一个人。
莫纹说:“好呀!那你去看吧。要是他的面貌真是奇丑可怕,你别吓得惊叫起来。”
“姐姐,我才不害怕哩!”
于是,小芹这个天真、好奇而又胆大的小狐狸,轻手轻脚地揭开了黑鹰的蒙面布,姐妹俩都好奇地在灯下打量着。这个神秘的黑鹰,江湖上没人知道的人物,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莫纹的一颗芳心,更是卟卟地跳动,她似乎有一种预感:这个神秘的黑鹰,要不是面目奇丑,那必然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要不,他为什么要蒙了面孔见自己?
黑鹰的面布全部揭开来了,莫纹和小芹在灯光下细看。黑鹰,的确是一位老者的面孔,双目紧闭,面孔焦黄,面容丰满,略有皱纹,一丛山羊似的花白胡须。这是一个极为平常老年人的面孔,没有任何特征。莫纹细心地打量了好一会,不出声。这样一个平常老人的面孔,怪不得痴儿说不出来。
小芹却有些失望起来:“我还以为有什么与众不同哩,原来也是一个一般的糟老头儿,并无半点的稀奇。他为什么要蒙了这么一块布,不让人看见?”
莫纹说:“妹妹,别胡说。你没看出这不是一个活人的面孔么?”
小芹一怔:“什么?不是一个活人的面孔?难道他已经死了么?”
“不!我是说,这副面孔不是他真正的面孔,而是戴了一副制作不错的人皮面具。”
“真的?”小芹又在灯下细心地观察起来,“姐姐,是真的啦!怪不得面孔木然没有半点血色。姐姐,让我来看看他的真面目。”
“恐怕这人皮面具下面,就是一张奇丑的面容了!”
“姐姐,我不怕。”
“妹妹,还是不揭开的好。”
“姐姐,已揭开了,还怕什么呵!”
在好奇心的作祟之下,小芹又轻手轻脚地慢慢剥下黑鹰的人皮面具。姐妹在灯下一看,几乎像触了电似的,两个人都一时怔住了。小芹叫嚷了起来:“姐姐,这不是少爷吗?”
莫纹更是惊喜交集,她几乎不敢相信,说:“妹妹,我们再看清楚一点,别认错了人。”
“姐姐,真的是少爷,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怎会认错人呵!”
莫纹其实早已看出来了,只是她不敢相信,希望再一次得到小芹肯定的答复。小芹又说:“姐姐,少爷干吗要这么捉弄我们?”
莫纹怔住了,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怨,是高兴还是恼恨,可以说两种心情都有。谁会想得到,自己未来的夫婿、一个智商形同八岁小孩的痴儿,竟然会是神秘莫测、武功极高的黑鹰?说出来谁也不敢相信。
莫纹不由一幕幕想起了痴儿和黑鹰的种种情景来。第一次见这痴儿的情景是在紫竹山庄庄前的木桥的长廊上,他一身水渍泥沙,衣衫不整,从桥底爬上了桥的栏杆,十足是个大孩子,还说自己生得好看,后来给慕容庄主着人带走了。当时自己还挺关心这痴儿怎么不请人医治呢。以后黑鹰突然在紫竹山庄的后园中出现,以惊世骇俗的武功,掌毙了疯丐,活擒了俏郎君,跟着与自己交锋,在胜负未分时自己无意中挑开了黑鹰的面巾,从而惊走了黑鹰……。显然,那一次黑鹰没有带人皮面具,害怕自己看出了他的真容而惊走了。
以后,这痴儿在广西罗城的郊野出现。从此以后,这个痴儿就像冤魂般地缠着自己,怎么也离开不了。跟着,神秘的黑鹰也不时在自己附近出现,每当自己有危险时,他就蓦然杀出来,救了自己。当时自己真的以为黑鹰为取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像冤魂似地盯着自己,哪里想得到是这痴儿在暗中装神弄鬼,整蛊作怪的?
莫纹这时才明白,这个痴儿在桂北幽深的山谷中,为什么能莫明其妙地闯过了西域十多个武士,将他们一个个弄倒,奔来救自己,背着自己逃进了地下的秘密岩洞中去,从而又碰上另一奇人——千年女鬼。
自己完全叫这个小冤家骗了!自己枉自被江湖上人称为慧黠如狐,竟然识破不了一个痴儿。要不是他这次受伤中毒昏迷,自己不知给这小冤家骗到什么时候。
莫纹也不禁暗暗佩服这冤家扮起痴儿来,那么形神肖似,不单瞒过了自己,更瞒过了江湖上众多的武林一流高手,而不令人生疑。看来,人的天性中有一种同情弱者的心态,侠义之人对痴儿都十分同情,邪恶的人却不屑理睬他,加上这冤家扮得如此神情酷似,大家自然而然就不去注意他了。原来这冤家在扮猪吃老虎,自己还不时惦挂他,耽心他,怨他什么也不懂,自己命苦,有了这么一个白痴夫婿。
小芹又在她身边说:“姐姐,少爷这么捉弄我们,干什么呵?”
莫纹生气地说:“等他醒来,问问他去!”
“对!问问他,他这么干为哪番?”
莫纹想了一下又说:“妹妹,先别问他,看他怎样向我们交代。”
“好呀!姐姐,这副人皮面具给不给他戴上?”
“还给他戴什么?将它收藏起来。”
“姐姐,那蒙面布呢?”
“你这丫头,还有没有个完的?人皮面具都不戴了,还蒙上这块脏布干什么?”
“姐姐,少爷这般捉弄我们,我们不回敬他么?”
“妹妹,你想怎么捉弄他呢?”
“我们一个蒙了面,一个戴上这副人皮面具,吓吓他。”
“这怎么能捉弄他?他一看不知道了?”
“姐姐,你说,怎么捉弄他?”
“算了!等他好了再说吧。”
“姐姐,你是不是心痛少爷?”
“丫头!看你说什么话?你要不要我撕了你的嘴?”
“哎!姐姐,我是为你打抱不平呵!他这么装神扮鬼的捉弄我们,害得我们白白为他担心,还不时的惦挂他。”
“妹妹,他这样做,或许有他的用意,等他醒过来后,我们问清楚不迟。”
由于黑鹰就是痴儿慕容智,莫纹也就更不避男女之嫌了,细心地在旁看护他,打发小芹先到后舱休息。
“姐姐,你不睡吗?”
“妹妹,你不同我,我在这里*着舱壁闭目养养神就可以了,你快去睡,明天恐怕有你忙的。”
“姐姐,那我去睡啦!”
不知是慕容智内伤极重,还是奇寒深入肺腑,人一直未醒,莫纹整整一夜守在他的身边没合过眼。临天亮时,小芹醒过来了,走到前舱一看,莫纹仍依舱壁而坐,所谓的黑鹰仍闭目直卧在舱板上。小芹问:“姐姐,他还没醒过来么?”
莫纹摇摇头:“没有!妹妹,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就醒过来了?”
“姐姐,我睡够啦!轮到你去睡了。少爷有我在这里照顾行了。”
“那也好,妹妹,你小心看顾他了!”
“姐姐,你放心吧!真的有事,我应付不了,会去叫姐姐的。”
莫纹昨天在大沩山激战了大半天,连晚饭也没好好吃上,又一夜守着痴儿,的确也想睡一会,便入后舱睡。
天色大亮,船家夫妇已起身淘米煮饭,痴儿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仍不知道自己的面具、蒙面巾给人揭了去,愕然四下望望:“咦!这是什么地方?老夫怎么躺在这里了?”
小芹见他醒过来,仍自称“老夫”,险些想笑出来,捉狭的心理使她忍住了笑,故意问:“黑大侠,你醒过来了?我们还担心你不会醒哩!”
“芹姑娘,这是什么地方?安不安全的?”
小芹心里想:你还称我为芹姑娘,装得顶像样的,还不知自己已露了真面目。便笑着说:“黑大侠,你放心吧!这里是洞庭湖上,水连天,天连水的,没有人会来,安全极了。”
“老夫怎么到了洞庭湖上了?”
“当然是我们带你来呀!你以为是神仙带你来么?”
“老夫多谢你们了!”
“别客气。”
还以为自己是黑鹰的痴儿想坐起来,谁知一动,有一阵刺骨挖心般的痛苦,不由“呵哎”叫喊出来。小芹急问:“你怎么了?你千万别乱动呀!”
“想不到老夫受了如此的重伤。”
小芹一怔:“你伤在哪里了?那毒镖之伤,只是毒,伤不怎么严重呵!你是不是说错了?中毒太深了吧?我们已给你喂下了两颗玉女黑珠丹的,这是慕容家的奇珍异宝,可以化解百毒。”
“不错!老夫中毒极深,现在看来,寒毒已解了七七八八,多谢你们赐给的良药。”
“那你哪里痛呀?”
“老夫内伤也重。”
“内伤?”
“老夫与那老魔拼内力,在中毒镖的刹那间,一下进出老夫的全力,同时也控制不住,让老魔一股奇毒的真气,冲入了老夫的五脏六腑中,震伤了老夫的内脏。”
小芹担心了:“哪,哪怎么办?”
“芹姑娘,麻烦你扶老夫坐起来,让老夫再服一颗九转金创还魂丹,恐怕就没什么大碍了。”
“黑大侠,你老人家也有九转金创还魂丹吗?这也是慕容家的一门独家良药呵!你老人家去哪里弄来的?”
痴儿苦笑一下:“芹姑娘,别说笑了!莫姑娘既然得了慕容家的玉女黑珠丹,想必也一定拿到了这一种良药。”
“我姐姐有吗?我不知道呵!”
“令姐现在去了哪里?”
“我姐姐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啦!”
痴儿一怔:“什么?令姐也受了内伤?”
“是呀!”
“她伤在什么地方?”
“一颗心。”
“一颗心?给人刺伤了?”
“是呵!给一个人刺伤了,伤得好痛好痛,恐怕比你黑大侠的伤还严重。”
“令姐现在哪里?”
“在后舱里躺着呀!”
“你、你、你快扶我去看看。”痴儿情急之时,竞一下忘了黑鹰的身份。
“咦呀!你的伤也不轻呀!”
“不,不,老夫的伤不要紧,我,我,我去看看令姐的伤。”
“噢!我姐姐是个大姑娘,躺在房间里,黑大侠,你去看方便吗?”
痴儿一下怔住了,显然是自己一时情急失态,尴尬地说:“老、老夫情急失礼,望芹姑娘莫怪。”
“黑大侠,你可是我们的救命大恩人哪!我敢怪你吗?”
“芹姑娘别这样!老夫目前的一条命,也是姑娘和令姐救回来的。”
小芹和痴儿的对话,早已将莫纹惊醒了,她见小芹捉狭痴儿,而痴儿仍然不知,仍以黑鹰身份对话,自称什么“老夫老夫”的,忍不住发笑。最后听到痴儿得知自己受伤,竟然不顾自身严重的内伤,要来看自己,这份真情实意,又令莫纹感动。她不能不出去了,不然小芹这个小妮子,不知会怎么捉弄这个痴儿,她担心小芹捉弄过分了,会影响痴儿的伤势,便走出后舱,来到前舱,说:“妹妹,别捉弄我们的黑大侠了!”
痴儿见莫纹出来,愕异而惊讶:“莫姑娘,你没受伤?”
小芹连忙答着:“我姐姐当然受伤啦!怎么没受伤?”
痴儿困惑:“老夫怎么看不出来?”
“我姐姐伤在心上,你能看得出来吗?”
痴儿一时不知怎么出声才好。莫纹一笑说:“妹妹,给我们的黑大侠倒杯开水来,让他服下这颗九转金创还魂丹。”
小芹故意惊奇地说:“姐姐,你真的有这么一颗什么九转什么丹的呀?看来黑大侠比我还清楚姐姐的。”
莫纹说:“黑大侠神秘莫测,哪有不清楚我们的?只有我们才不清楚黑大侠哩。”
“怪不得黑大侠神出鬼没,不时在我们身前身后突然出现哩!”
痴儿感到有什么不对了,可是自己内伤颇重,寒毒没有完全化解,躺着不能动,他仍然没发觉自己的真面目已完全暴露了,只有嘿嘿不出声。小芹端了一碗开水来,略吹吹凉一下,便喂他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痴儿说:“多谢姑娘了!”
小芹说:“黑大侠,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啦?”
“这是应该的,老夫不是客气。”
莫纹说:“妹妹,别打扰黑大侠了,让黑大侠好好休息一下。”
“是!姐姐。”
痴儿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后,便闭目养神,调息运气。他希望自己早一点伤好,离开莫纹、小芹,转回安化县城去,以免言四小姐不见了自己而焦急地四处寻找。同时他更担心和莫纹、小芹长久在一起,迟早会给这两个聪明的姑娘看破了自己的行藏。他已敏感到莫纹和小芹似乎在怀疑自己了。不知是痴儿一向习惯于不戴面具、蒙上面布的原因,还未发觉自己的面具、面布已给人揭了去,还是他躺着手脚不能动,颈也不能转动,看不见自己,不知道自己的面目早已在人前暴露无遗,仍然一味的装下去。
过了一个多时辰,看来九转金创还魂丹已在痴儿体内发挥了神奇的作用。内伤似乎转好了,不再像以前那么难受,苍白无血的面孔也慢慢有了起色。加上痴儿有一身奇厚的真气,配合服下的玉女黑珠丹,也将凝集于脏腑的寒毒驱散,排出了体外,便想挣扎起身。小芹一见问:“你、你干吗?可千万别乱动呵!”
“芹姑娘,老夫想起身坐坐。”
莫纹关切地问:“你的伤势好点了?”
“老夫感到好多了!”
“那寒毒呢?”
“寒毒似乎全化解了,老夫已不感到有什么寒冷。”
莫纹打量了他的面色,说:“你别动,让我和小芹扶你坐。”
“不敢有劳两位,老夫自问可以坐起。”
莫纹、小芹还是过去将他扶起。轻轻移近舱壁,让他*壁坐着。痴儿刚一坐好,便发觉自己的蒙面布已给人除了去,有些心慌:“咦!老夫的蒙面布呢?你们除了?”
小芹眨眨眼皮说:“黑大侠,对不起,我们在喂你服药时,不得已将你的蒙面布揭了下来,你老不会生气吧?”
痴儿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仍仗着自己戴有一副老年的人皮面具,略略镇定下来,说:“老夫的面目极不想人看见,你们怎么将老夫的面布揭了下来的?”
“咦呀!不揭开怎么喂你服药和饮水呀!”
“你们快给老夫蒙上。”
“这船上也没什么人,你老还蒙上面布干什么?再说,你老的尊容我们不见也见了,还怕我们再看吗?”
“不!不!老夫还得蒙上才好。”痴儿摸摸自己的下巴,又吃惊地叫起来:“我,我的胡须呢?怎么不见了?”
小芹故作惊讶地说:“你老有胡须吗?怎么我们没看见的?”
痴儿惊怔得一时不能出声。莫纹叹了一声,又怨又爱地说:“我的兄弟,你还想欺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痴儿更吓得不敢出声了。小芹将那副人皮面具拿出来,自己戴上:“少爷,你看看,我是谁?我像不像黑鹰?”
痴儿怔了半晌,他想不到自己的面目暴露得这么快,问:“你们早已发现我是谁了?”
小芹仍戏弄地说:“少爷,你怎么不再自称是老夫?对,对,现在轮到我来称老夫了!你呀!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
痴儿给小芹逗得哭笑不得,干脆耍起赖来:“你们这样捉弄一个伤重不能动的人,不残忍吗?”
“哎呀!好大一项吓人的罪名。少爷,那以前你捉弄我们两个好心善意的人,算不算残忍了?”
“这——!”
莫纹生气了:“芹妹,将面具给回他,我们可得罪不起黑鹰大侠,也得罪不起慕容家的二少庄主。”
“姐姐!我……”
“不敢!黑大侠,你称我为莫姑娘才对。”
痴儿“咕咚”一声,一下跪在莫纹面前,莫纹吓了一跳:“你、你这是干什么的?”
痴儿恢复了痴儿原来的神态:“姐姐,痴儿错了,痴儿对不住……”
.莫纹又心痛又急地要扶起他来:“你也真是,男人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胡乱向人跪的?”
“姐姐,你打也好,骂我也好,只要你不生气,我才起来。”
小芹说:“你装神扮鬼捉弄了姐姐这么长久,姐姐不生气才怪哩!”
痴儿急起来:“小芹!我求求你,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你别尽给姐姐火上添油呵!”突然,痴儿“哟”了一声,又痛起来,几乎匍伏在舱板上。
莫纹见了更是心痛,慌忙扶起他*舱壁而坐。关切地问:“你的伤是不是又发作了?”
小芹也心慌起来:“少爷!你别当真的了,我是逗着你玩的。”
痴儿极力忍着痛:“姐姐,只要你不生气了,我的伤会好的。”
莫纹说:“小冤家!我不生气啦!”
“姐姐不再恼我了?”
“不恼了,你安心养好伤吧!”
“姐姐,你放心,我的伤会很快好起来的。”
小芹问:“少爷,刚才你怎么叫痛的?”
“还问,还不是给你气痛了?”
“我以后再不气你啦!”
“小芹,要是你在姐姐面前再给我说几句好话,我明天就会全好了,和你们一块去斗斗那个什么西天法王。”
“大侠,最好将他那颗光头脑袋砍下来给我玩,我就会在姐姐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有我,有姐姐和你,我们三个人,准会将他的光头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莫纹感到好笑,看来痴儿还是痴儿,与碧眼老魔交锋时,都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而且还身中奇寒之毒。西天法王的武功比老魔更高,他的脑袋那么容易砍下来吗?
本来莫纹是有气的,气的是自己一心一意报答慕容家的大恩,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落在别人手中,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了黑、白两道上人人追杀的目标,也为此事被逐出师门,舍死忘生与人战斗。而这个痴儿身怀绝世神功,却在装蠢扮傻,欺骗自己,将自己当猴儿般的戏弄,这怎不令人生气?当莫纹看清楚痴儿就是黑鹰时,要不是痴儿伤重在身,她真想一怒而去,再也不管慕容家的事了。
后来冷静下来,感到痴儿这么做,可能是受墨大侠、慕容小燕女侠之命而为,必有其重要的原因。同时也想到这痴儿几次以黑鹰面目出现,及时救了自己,对自己是一片真情实意,有夫婿如此,夫复何求?
莫纹几乎不敢相信以为是痴儿的夫婿,有如此过人的绝世神功。初时打算等江湖之事一了,恢复了紫竹山庄之后,便偕着痴儿,远走天涯,到一处没人知道的地方,守着痴儿,以过终身。想不到痴儿竟然是行踪诡秘、神秘莫测的黑鹰,令莫纹惊喜交集,爱与怨混在一起。尤其是这痴儿听到小芹谎说自己受伤,竟然忘了自己的重伤,要来看自己;见到自己生气了,竟然不顾一切跪在地上向自己认错,如此夫婿,世上又有几人?莫纹就是有天大的气,也生不起来。要是说莫纹还有一些怨恨,就是怨恨痴儿成了自己的夫婿后,仍瞒着自己,欺骗自己,弄得自己时时为他担心,为他牵肠挂肚,去哪里也放心不下……
现在她见他又恢复了以往痴儿的模样,要与天真的小芹砍下西天法王的光脑袋,不由笑了一下说:“好了!兄弟,等你全好了以后,再说杀西天法王的事也不迟。你现在唯一的是安心给我好好养伤,什么也别去想。”
“是!姐姐,我听你的话。”
痴儿又恢复了以往什么也不懂的模样了,他那神态,又有哪一点像盛气凌人、目如冷电的黑鹰了?莫纹要不是亲自目睹,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几疑是幻境了。随后莫纹又对小芹说:“妹妹,我有点事要麻烦你去办了。”
“嗳!姐姐,你怎么对我这般客气啦!姐姐有事,打发我去办不就行了?”
“妹妹,我想叫你去安化县一趟。”
“去找言大姐吗?”
“对,就是去见言大姐,告诉她,痴儿来了我们身边,叫她不用四处去寻找了。”
“对了!言大姐回去不见了少爷,准会急得跳起来的,我得赶快去才是。”
“还有,妹妹一定要在今日里赶回来,不然,姐姐就去寻找你了!”
“不不!姐姐,你千万别丢下少爷,我一定赶回来。”
“还有,妹妹多带些银两去,买一些上等的人参回来。”
“我知道,少爷需要补补身子。”
莫纹笑着:“妹妹,你我也要喝些参汤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喝的,要不,我们的黑鹰大侠,又不知怎么捉弄我们了!”
‘痴儿嚷起来:“我怎么敢再捉弄你们呵!你们别捉弄我就好了!”
小芹笑道:“你呀!是世上第一流的扮猪食老虎的高手,我和姐姐可不得不小心。”
“是呀!我还在考虑,值不值花银两买人参给我们黑大侠吃。”
小芹挤眉弄眼地问莫纹:“姐姐,那我买不买?”
“妹妹,你看着办吧!”
小芹咭咭地笑起来。于是,莫纹叫渔夫将船摇到一处小集市,*岸停泊。小芹正想上岸,莫纹又叮咛一句:“妹妹,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别让我为你挂心。”
“姐姐,我天黑前一定赶回来。”
痴儿突然叫道:“小芹!你慢点。”
“哦?少爷,你有话说?”
“你见了言大姐,千万别说出黑鹰的事来。”
莫纹也点点头:“妹妹,这事还是别让任何人知道的耵不然,我们神秘的黑鹰,再也不那么神秘了!”
“好呀!我不说就是。”
于是小芹轻装上岸而去。小芹一走,莫纹又令渔家将船撑到湖心,远离岸边,以防有人上船打扰痴儿的调养,在日落时再撑回原处停泊,等候小芹上船。
痴儿又运功调息了两个时辰,奇寒之毒才完完全全排除干净,内伤也明显转好,也能进一些饮食,只是全身仍似乎无力,得慢慢休养才行。莫纹关切地问:“好些了没有?”
“姐姐,我比以前好多了。想不到老魔的玄冥阴掌这么霸道,我一时大意了,与他拼掌。”
莫纹困惑:“兄弟,据我了解,玄冥阴掌所发出奇寒之毒,在乎给老魔的阴掌所拍中,才能侵入体内。至于他掌劲所拍出的寒风,对内力深厚的高手来说,并不惧怕,你没有给拍中,单是互相对掌拼内力,怎么会让奇寒之毒侵入心肺的?”
痴儿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在对掌中,吸尽老魔的内力,叫他成为废人。没想到遭人从背后暗算,使我一震,防线一松,便让这老魔的内力一下涌入了心肺。等我凝聚内力,将老魔震飞之后,老魔的奇寒之毒,便侵入到五脏六腑中去了。要不是姐姐及时封了我的心脉和及时喂我两颗玉女黑珠丹,痴儿恐怕以后见不到姐姐啦!”
“兄弟,你以后千万别与老魔对掌拼内力了!”
“姐姐,我知道了!以后与老魔交锋,像姐姐一样,用剑来对付他,令这老魔无从发挥玄冥阴掌的威力。”
“兄弟,你刚才说什么吸尽老魔的内力,你真的练成那门歹毒的吸星大法?”
“姐姐,那不是吸星大法,是春阳融雪之功!”
“它们有什么区别?”
“吸星大法是将敌人的内力吸尽,不能化为己用,反而让两种不同的内力在自己体内不时引起冲突,造成自己的痛苦,他虽然毁了敌,但最后也毁了自己。吸尽一两个敌人的内力放入自己体内,还可以用本身的内力压下去,要是吸取的敌人太多了,就会经爆脉裂而死亡。”
“春阳融雪功不会这样?”
“不会,它能将敌人的内力化为己用,从而增强自己体内的内力,它们之间的区别就在这里。当然,过分了也是不行的,等于吃多了猪肉,也会肚痛肚疴。”,
“兄弟!你从哪里学到这门奇异的武功?”
“姐姐,请原谅,传授这门功夫的是位世外高人,她叮嘱我千万别说出来。”
“既然这样,你就别说了,为人应信守诺言才对。”
“多谢姐姐,那位高人也曾吩咐我,这门武功,千万别轻易使出,除非对手是位武功极高、而又是一位十恶不赦的魔头,才可以使出这门武功。我学会了这门武功,可以说极少用过,昨天为了对付碧眼老魔,我才抖出来了。”
“你吸取老魔的内力,不害怕连同寒毒也吸取?”
“不会!我慢慢吸取,凭我一身的真气,吸了他的内力,同时也将他的寒毒化解,排出体外。.只是给人暗算,自己真气一散,才给老魔含毒的内力像潮水般涌入体内而中毒,同时也给他震伤了心肺。要不是那人暗算我,老魔这时恐怕早已变成了一个废人,再也不能作恶了!”
莫纹惋惜地叹了一声:“这也恐怕是天意,不让老魔死得这么早。”
“天意?我才不相信什么天意!”痴儿说时,神态傲然,蔑视一切,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切都是人为的。不过,那老魔给我全力一掌震飞,恐怕他的内伤外伤并不比我轻,没有几个月的医治和疗养,他起不了床,落不了地。”
莫纹心头一怔,她一下从痴儿神蕴异常、一闪而逝的目光和说话的神态中,听到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也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个人是谁呢?莫纹凝思着。这是一个自己印象极为深刻的人。猛然间,莫纹想起来了,是墨生,是在长沙到衡山途中突然而出现的另一神秘人物。痴儿刚才的目光和说话的神态,跟他一模一样。莫纹不由又再次打量眼前的痴儿了。暗想:难道墨生又是这痴儿?这痴儿到底有多少化身和面目?
痴儿见莫纹一下无语,凝视着自己,愕然地问:“姐姐,你怎么了?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么?”.
莫纹微微一笑:“兄弟没有什么不对,不过,兄弟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什么事瞒着姐姐了!”
“你做过的事不知?”
“我?姐姐,我做过什么事了?”
“好了!兄弟,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一个人?谁?”
“墨生!一个白衣书生。”
“墨生!?”
“我想,兄弟不会说不知道吧?”
痴儿笑了笑:“姐姐好厉害的目光。”
“是你?”
痴儿点点头:“是我。”
莫纹又生气了:“你干吗要那么做?”
“姐姐,你别生气呀!”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我能不生气吗?”
“姐姐,我害怕你……”
“你害怕我什么!?”
“我害怕姐姐一个人在路上有危险。”
“你干吗不以黑鹰面目,又以什么白衣书生的面目出现了?”
“姐姐,因为黑鹰曾说过,今后不再跟着姐姐了。我再以黑鹰的面目出现,会令姐姐生疑,只好以什么书生出现。”
“不对!黑鹰为什么以后又出现?”
“因为姐姐对墨生极为不信任,也时时提防着他的不怀好意,我想,我还是以黑鹰的面目出现的好,起码姐姐对黑鹰信任。”
“没其他用意?”
“我还有其他什么用意了?”
“你是不是防着我对你变心,以墨生的面目来试探我?”
痴儿一下着急起来:“姐姐,我要是有此心此意,日后天雷击顶,不得好死!”
莫纹一下掩住了他的嘴:“冤家,谁叫你发这么重的誓呵!你死了我好过吗?”
“姐姐,我心里急呵!姐姐,一年来的相处,难道我还不知道姐姐的心?不避人嫌,不畏流言蜚语,一片真心对我,姐姐对我,对慕容家如山似海的恩情,那怕是痴儿粉身碎骨,也不足报姐姐的恩情,痴儿怎敢有此念头?”
莫纹不禁泪花盈眶,痴儿这一番出自肺腑真心之言,似乎自己在江湖上出生入死的艰辛经历、对慕容家无私的心,得到了最满意的报答。她叹了一声:“冤家,你知道我的心就好了,我在江湖上已是举目无亲的人,只有你和小芹了!”
“姐姐,我知道,痴儿心中也只有姐姐一个人,我宁愿死也要保护姐姐的安危。”
“冤家!你怎么尽说死的?我今后不准你再说这个字。”
“是!痴儿永远伴姐姐,白头到老,长命百岁。”痴儿大概扮痴扮得太久了,不知不觉,又流露了一副痴劲,叫莫纹看得破涕为笑:“你呀!我真不知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我爱姐姐的心,永远也不会假,永远也不会变,姐姐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但愿你这冤家别辜负了我。”
“姐姐,我就是……”
“嗯!你又来了?”
痴儿又似孩子般地裂着嘴笑了笑:“好!我不说,我不说。”
这一对侠侣,在洞庭湖中、渔船之上,相互剖白了心事,立下了山盟海誓,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他们分开。随后,莫纹又问了痴儿种种的详情,明白了痴儿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
落日时,小芹风尘仆仆从安化县赶回来了,背上还负了一个大包袱。莫纹在船头上迎接了她:“妹妹,辛苦你了!”
“姐姐,我不辛苦,少爷好一点了吗?”
“好一点了,身体仍虚弱,恐怕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原有的功力。”
“姐姐,那不要紧,姐姐你看,我买回什么东西了?”
莫纹打量一下小芹背上包袱,笑问:“什么东西?”
小芹取下背包,就想打开。莫纹忙说:“妹妹,先将船撑开,你再打开看也不迟呵!”
小芹笑了笑:“我想早点让姐姐高兴呀!”
船离开了湖岸,在暮色苍茫中,又摇回到湖心无人的荒凉小沙洲旁,在芦苇丛中抛锚停泊。痴儿最关心的是自己黑鹰的面目,小芹有没有暴露了出来。小芹说:“少爷,你放心啦!你今后照样可以神出鬼没的,没人知道会是你。”
“小芹,我多谢你了!”
“你多谢我什么?”
“小芹,你想我多谢你什么?”
“你呀?今后不准你欺负我姐姐。”
痴儿不由望了莫纹一眼:“我能欺负她吗?你们不欺负我也算好的了!”
“我不管,姐姐欺负你应该,你就不能欺负姐姐。”
痴儿笑起来:“世上有这个道理吗?”
“怎么没有?因为你以前欺负姐姐太多了!”小芹问莫纹,“姐姐,我没有说错吧?”
莫纹笑着:“妹妹没有说错。丫头,现在你可以打开包袱来看看了。”
小芹打开了包袱,莫纹一看,不由惊喜了,包袱中的名贵药品真不少,单是人参,就有一斤多,其中还有一支成人形的千年人参,那更是世间的无价之宝。
痴儿没看见那支千年人形人参,却看见包袱中,差不多尽是人参和什么鹿茸、熊胆等名贵药物,问:“小芹,你买这么多干吗?安化城中的药,你不是买光了吧?”
“差不多!”
“那得要多少银两?”
“半个铜钱也没用过。”
“你不是去偷的吧?”
小芹卟嗤笑起来:“你才去偷哩!”.
“人家送给你的?”
“你说对了,是他们送的。”
“谁!?言大姐和时公子?”
“言大姐送的也有,但主要送的人,却是阴掌门!”
痴儿愕然,莫纹也愕然了:“阴掌门?”
“少爷,你想不到吧?”
“他们会送药给你?”
“不是送给我,是送给少爷你。”
“送给我?”
“是呀!因为你是神秘的黑鹰嘛!”
莫纹说:“妹妹,别说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忘记了?少爷曾经在赌场里赢了那么大笔银两的,我用那些银两买药,不等于是阴掌门人送的吗?”
痴儿问:“你将那五千多两银子全花了?”
“没有呀,才花去了一千多两。”
“一千多两银子还少吗?”
“少爷!你怎么啦?心痛那一千两银子?你不会是守财奴吧?”
“噢!我怎么是守财奴了?”
“不是守财奴,你心痛那银子干吗?”
“小芹,那批银子我们不能乱花,得分给那些无依无*的年老的贫苦百姓。”
“哎?少爷,这些不义之财,到处有的是,少爷手气这么好,再去赌场赢多一些回来不就行了?”
“安化还有赌场吗?”
“安化没有,长沙府可有,听说还是阴掌门开的哩!少爷再去赢它十万八万来,够散发给这一带的贫穷百姓了。”
“小芹,十赌九输,我赌输了,你不担心我这条命给人要了去?”
“那更好,我和姐姐又可以借口大闹长沙,叫阴掌门滚出长沙府去。”
“你这是赌吗?那是闹。”
“不管赌也好,闹也好,总之叫阴掌门的人,从此没一天好日子过,谁叫碧眼老头儿伤了我们的黑大侠。”
莫纹含笑说:“妹妹,他还不只是黑大侠哩!”
“哦?不只是黑大侠?又是什么了?”
“妹妹,你记不记得,还有一个白衣书生,也曾救过你。”
“少爷总不会又是那个白衣书生吧?”
“你问问他,看是不是?”
小芹惊讶了:“少爷!是真的吗?”
痴儿尽好点头承认。小芹叫起来:“嗨!少爷,你有多少个面孔的?怎么这般捉弄我们?”
“妹妹,你别去问他了,今后我们也捉弄他一次。”
痴儿连忙说:“不,不,你们今后千万别捉弄我,我今后什么面孔也没有了,只有一个面孔。”
“什么面孔?”
“我这副傻面孔呀!”
小芹咭咭地笑起来。莫纹说:“妹妹,我们别跟他多说,你这支千年人形人参,怎么得来的?它的价值,恐怕不千金。”
痴儿又惊讶了:“什么!还有一支价值千金的人形人参?这么贵重?吃了它可以成仙飞天吗?”
小芹顾不及去回答痴儿,对莫纹说:“姐姐,这是言大姐送的。”
“言大姐去哪里弄来了这么一件珍品?”
“言大姐去哪里弄到,我就不清楚了。但这是言家珍藏了几十年,一直舍不得用。听说黑鹰受了严重的内伤及中了毒,言大姐将它交给了我,叫我代她送给黑大侠服用。”
痴儿问:“你怎么就接受了?”
“我不接受行吗?”
“怎么不行?”
“言大姐是送给黑大侠,又不是送给我和姐姐,我怎么推辞不接受?”
“你不会说黑大侠不接受么?”
“我能代表黑大侠说话吗?要是言大姐问起我黑大侠怎么不会接受?我怎么回答?黑大侠跟我们非亲非故,而且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说不接受,不令言大姐生疑?起码言大姐也会责怪我们置黑大侠的生死而不顾,我总不能说黑大侠就是我们傻乎乎的少爷吧?那么,我就可以完全代黑大侠推辞不要了。”
小芹这一番话,说得痴儿哑口无言,张大口成了个洞。他想不到事情会这么复杂。莫纹说:“兄弟,小芹当时的情景是不能不接受的。算了!我们以后找机会再报答言大姐不迟。”
“姐姐,我是说,这么一件难得的奇珍异宝,人家珍藏了几十年而不舍得用,我们怎能接受下来?”
莫纹听了痴儿这般说,更暗暗高兴自己夫婿的人品,竟是这等的高贵,不贪金钱,不贪奇珍异宝,也不为自己打算,全为他人着想,这真是慕容世家极其良好的传统道德。自己初时,以为慕家出了这么一个痴儿,是慕容家的不幸,也是上天没眼,好人没有好报。现在看来,上天是有眼的,好人到头终有好的报应。谁会想得到上天赐了慕容家这么一个人品、道德极佳的子孙?更兼身怀绝世之功。其他人想指染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意图称霸武林,一统江湖,真是痴心妄想。武林中一些心怀野心、不择手段、意图称霸武林的人,又有几个人能得逞?一个个还不是身败名裂,落得可耻的下场?二百多年来,峨嵋派的玉清道长是这样,神风教的教主黄岐士是这样,以后的什么黑箭、红衣老祖、上灵道长,也都是这样,个个都落得个可耻可悲的下场。只有仁义,才可以立足于天下,永得人心。
千年人形人参,在武林中人看来,无疑是奇珍中的奇宝,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物。传说千年人形人参,不仅可以养气补颜、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可以舒筋活络、增强体质,更可以凭空增添一个人二十年功力,令自己的武功达到最佳上乘的境地。至于有人说服下千年人形人参,可以脱胎换骨、长生不老、羽化成仙,那不过是极其夸张之辞,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说明千年人形人参,世间极难得到而已。
莫纹怎么也想不到湘西言家会有这么一支人参,而不为武林中人所注意。看来言家对这支人参珍藏得极为秘密,才不为外人知道。一旦让武林人士知道了,那将是又掀起一场武林中人的争夺和血腥仇杀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在武林中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这支千年人形人参,就必然更会掀起江湖上的惊涛骇浪。因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算夺到了手,也要花时间去学去练;而夺到这支千年人参服下,不用花时间就增添了一个人二十年的功力,武功突飞猛进,武林中人又怎么不去夺取?
言四小姐将家藏几十年的千年人形人参送给了黑鹰,以救黑鹰之命,单是这一份情义,已难能可贵了。可是痴儿对这一支世上难以得到的千年人形人参,别人送来,居然不想要,丝毫没半点动心。当今武林之中,又有几人能如此?莫纹听痴儿这样说,沉吟一下说:“兄弟,这样吧,我们暂时为言大姐保存这支人参。要是我们就这样退回去,不但言大姐不高兴,也会伤了她的心。”
小芹说:“是嘛!言大姐一片心意,我们不接受,叫言大姐的一张脸儿怎搁得下来?”
莫纹说:“妹妹,你一路辛苦,休息一下,洗洗澡,等会我们就用饭啦!”
“好的!我也应该洗澡了,不然,一身臭死了!”
小芹洗完澡,换上衣服,不久,渔家夫妇便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其中有一盅莫纹吩咐弄的人参炖鸡汤,专给痴儿吃的。痴儿说:“我一个怎么吃呵!我们大家一块用吧!”
小芹说:“我又不受伤,饮参汤干吗?”
莫纹说:“兄弟,就这么一盅,你一个人就用了吧!”
吃饭当中,莫纹又问小芹:“妹妹,言大姐现在怎样?他们都好吧?”
“她们都很好。大沩山中一战,大姐和时公子带人将阴掌门的人杀得狼狈而逃,一直追杀到山下,在暮色中才收队而去。姐姐,在那一战中,阴掌门的人,死伤了一百多人。”
莫纹听了点点头,这是莫纹预料中的事。碧眼老头儿负伤由轻风和两个西域武士护送离开,一流杀手几乎全数尽亡,剩下的所谓高手,根本不堪时公子和言四小姐一击。何况言四小姐所带的人,仇恨填胸,剽悍善战,不畏生死,阴掌门的人哪里抵挡得住?自然是大败而逃了。便问:“阴掌门的人事后有什么行动?”
“据言家的耳目说,他们已全部退到长沙岳麓山了,还日夜提防言家和我们去端他们的窝哩!”
莫纹一笑:“这个窝,我们迟早都要去端的。”
“姐姐,那我们几时去端?”
莫纹看了痴儿一眼:“这就看我们的黑大侠几时伤势痊愈了。妹妹,我们安心在这湖上住十天半个月吧!那儿也别去。”
“姐姐,老是在这荒凉的小沙洲畔,那不腻吗?”
“你不会上沙洲去练武吗?对了!妹妹,你会不会水性?”
“水性?我不会呵!姐姐会吗?”
“你想不想学水中功夫?”
“想呵!”
“那我来教你吧。”
“姐姐,那我拜你为师啦!”
痴儿说:“我也学,我也拜姐姐为师。”
莫纹笑了:“你呀!等伤好了再说吧!不过,我只收女弟子,却不收男弟子的。”
痴儿愕然:“那我怎么办?”
“对不起,黑大侠,你只有在旁瞪眼看的份儿了!”
小芹说:“少爷!你伤好了,不会偷偷地学吗?还省了一笔拜师钱哩!”
这样,她们便在洞庭湖中的小沙洲畔愉快的生活着。莫纹早晚都要痴儿服用一碗人参汤,增强身体,恢复元气,细心照顾痴儿的衣食、疗养,其余时间,便教小芹学水中功夫。
小芹一直在深山荒野中生活,可以说从来没接近大江大河,十足是只旱鸭子。当莫纹第一次叫她抱着一块木板跳下湖时,她害怕地问:“姐姐,这不会沉下去吗?”
莫纹笑道:“丫头,有我在旁,淹不死你的,放心好了!”
“姐姐,我要是沉了,你千万得拉我一把呵!”
“哎!丫头,你以前学功夫,也是这般怕死吗?”
“姐姐,那不同的,这可是在水里呵!”
“好啦!你抱着块木板下水吧。记住,别心慌,别手忙脚乱,全身放松,先扶着木板漂动,然后用双脚打水,你就能慢慢学会游水了。”
小芹第一次下到脚不到底的深水中,的确有点害怕,死死抱着木板不敢放松,双脚在水里乱踢,一边说:“姐姐,你别离开,我怕。”
莫纹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在陆地上那么机灵敏捷,怎么到水里就变成一块石头了?我们梵净山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第一次下水也没你这么紧张的。丫头,全身放松,听其自然在水中漂动,慢慢你就不会害怕了。”
小芹听从莫纹的话,全身放松,听其自然,扶着木板,在水中漂动,看见自己并没有沉下去,便放心了,笑道:“姐姐,在水里也顶好玩的,我这么快就学会游水了。”
“丫头,学会游水,十画还没有一撇哩!水里的功夫,你连大门口也没有接近。”
随后莫纹又教小芹怎么用脚撑水,不到一个时辰,小芹就学会双手轻扶木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来来往往,小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小芹的武功已达上乘的境地,身手轻盈、敏捷、灵活,反应迅速,经莫纹从旁指点,第二天便放开了木板,可以在水中像鱼儿般游来游去,而且还游得极快,超出了一般常人学游水的速度。莫纹暗想;这个丫头悟性高,反应快,说一知二,领会能力又强,的确是一块学武的上乘质料。
几天之后,小芹不但学会了潜水、踩水,更学会了在水中如何使剑,与人交锋搏斗,最后,莫纹便传她如何踏着一块轻板,在水面上飞行,也就是一苇渡江的入门功夫。这一门功夫练到上乘佳境,脚下根本就不用凭借任何一物,那怕是一根芦苇也不用,便可踏波在水面上行走,来往如飞,真正成了凌波仙子了。小芹当然没能练到这一境界,但她可以踏着一块木板,纵横洞庭湖面,仿佛脚下驾着一叶小舟似的,在水面上飞驰。这时,小芹的水面水下功夫,已是相当的深厚,令痴儿看见羡慕不已,心痒难禁。要不是他有伤在身,他早已跟着小芹,向莫纹学这一门水中功夫。
其实以痴儿这一身奇厚的真气,要学任何上乘武功,可已说是易如反掌,尽管他没有学水中功夫,但在他调养伤势期间,莫纹对小芹传授水中功夫的要点和运气等方法,他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可以说他在一旁也学会了这门功夫,只等实践和运用而已。
渔船上的一对中年夫妇,起初十分惊讶地看着这一男二女三位青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见她们出手阔绰,一出手就是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将他们的船包了下来,认为她们是豪门富贵人家的子弟,后来才看出她们全都是武林中人,又有点担心害怕了。看来这对夫妇,见过一些武林中人,大概都是横蛮不讲理的凶徒恶人,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蚁般轻易。这样的人,千万别得罪了,要是得罪了,轻则打得你一身是伤,重则就要割下你的脑袋。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伺候莫纹、小芹,话也不敢多说两句,能避开就避开去。当然,更不敢去询问他们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后来,他们听到这三位男女与湘西言家四小姐有来往,害怕的心略略放了下来。言四小姐,在洞庭湖西南岸一带州县,也极有声望,为人任侠重义,好管不平之事,能与言四小姐攀得上交情的人,一般不会是恶人凶徒,就慢慢对莫纹等人尊敬起来,但仍不敢胡乱说话。
可是,他们在船上和莫纹、小芹、痴儿共同生活了几天之后,又慢慢感到这三个青年男女,不同于其他武林中人。他们三人,态度随和,没有其他武林中人那种高高在上、恃技凌人、自视不凡的作风,更不是那种蛮不讲理,动则打人骂人的凶恶之徒,而且对自己十分尊敬,口称大哥大嫂,有时还来帮着升火煮饭,打扫船舱,和自己五岁大的女儿一块玩,这哪里是什么雇主了?简直如同亲人,正所谓人心换人,心,渔家夫妇渐渐不避他们,每当黄昏落日和莫纹等人讲述渔家人的生活,洞庭湖畔的风土世俗和地方上的事以及一些土豪恶霸横行的劣迹。
小芹问:“大叔,这一带最大的恶霸是谁?”
渔家几乎毫不思索地说:“活阎王肖大爷。”
“哦?他怎么凶恶法?”
“活阎王的凶恶,那就多了。有一个渔户,因缴不出保护费,出言得罪了他手下的打手,不但给活活打死,还一把火将船也烧了,害得孤儿寡妇,不久也活活饿死在土地庙中。”
小芹听了不禁血脉皆张,睁圆眼问:“这恶霸家住哪里?”
“就在源江县洞庭湖边的龙口镇上。”
莫纹问:“大叔,他在镇上杀人放火,官府中人不理吗?”
“官府正是他的大*山哩。龙口镇的一切税收,由他一个人包了,他每年交给官府上万两银子,而他们平时向百姓所收的各种苛捐杂税,几乎是交给官府的三倍,官府*他要钱,怎会治理他?”
小芹说:“这活阎王在龙口镇,不是无法无天了?”
“他是和尚打伞,无法又无天的。”
莫纹又问:“湘西言家,没有管他?”
“湘西言家的人,不来源江。就是来了也没法对付他。”
“为什么!?”
“他不但有官府撑腰,更有什么阴掌门的人为他撑腰。传说,他还是阴掌门在源江县的一个舵主哩!”
莫纹一笑:“这么看来,湘西言家,目前不会去招惹这活阎王了!”
小芹说:“姐姐,那我们……”
莫纹眨眨眼:“我们在这里照顾我们的黑大侠呀!千万别去招惹这活阎王。”
小芹会意:“招惹他?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渔家忙说:“不错,两位姑娘是外地人,千万别去惹这活阎王。上一个月,有两个外面来的叫化去找这活阎王。结果,活的人进去,死的人出来,尸体还给抛进了洞庭湖喂鱼。”
小芹问:“活阎王那么厉害吗?”
“姑娘,活阎王过去可是一个汪洋大盗,臂力过人,武功极好,十多个壮汉近不了他的身,手下还有十多个打手,都是他过去的喽罗,姑娘千万别去招惹他才是。”
小芹说:“大叔!我们怎么敢去招惹这活阎王?”
可是,就在他们说话当天的深夜里,有两条黑影在洞庭湖面轻飞而过,跃入了龙口镇,不久,活阎王的肖家大院大火冲天而起,第二天一早,救火的人发现肖家大院的打手全部给烧死在大院中,而活阎王的尸体,却高吊在镇口的一棵大树下。这一事件,顿时轰动了龙口镇,也轰动了附近所有的渔民和乡农,无不暗暗称快,说这恶霸死得太好了,早死几年就更好。是谁不声不响杀了活阎王?人们纷纷猜测。有的说是湘西言家四小姐干的;有的说是丐帮为两位叫化报仇,派了高手杀了这活阎王;也有的说是一位武功极好的侠义人士,路经龙口镇,顺手为龙口镇一带渔民乡人除了这人间的一霸。谁是真正火烧肖家院、杀了活阎王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不管怎样,活阎王一死,龙口镇附近的一带平民百姓,吐了一口大气,起码无人再来向他们收什么保护费。
莫纹、小芹和痴儿,依然在那湖中荒凉的小沙洲畔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转眼十天过去,痴儿在莫纹、小芹两人细心的护理和照顾下,不论外伤内伤都全好了,肩上的伤,好得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由于痴儿日日都喝参汤,不但以往的武功完全恢复过来,功力更比以前增添了三成,这不仅是参汤的作用,主要是他将碧眼老魔二成的功力吸取了过来,化解了它的寒毒,转为自己的功力。
痴儿伤势一好,就嚷着要学水中功夫了。小芹说:“你要学水中的本领。先抱一块木板往湖水里跳。”
“不用!不用!我就这么学行了。姐姐教你游水的方法和动作,我都记在心里。”说时,痴儿就往水中一跳,“蓬”的一声,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小芹和莫纹都在船上看着。突然“哗啦”一声。痴儿从水中直冲而起,跃回到船上,面色惊恐、困惑不解的神色,小芹问:“你这是学游水吗?”
莫纹也奇异地问:“兄弟,你怎么了?在水里碰上了什么?”
“我,我没有碰上什么。”
“那你干吗跃回船上来?”
“姐姐,我一跳下水,就浮不起来,一直沉到底,手脚也不知怎么动了,吓得我双脚一蹬湖底,只好跃回船上来了。”
莫纹不由吃了一惊,闸:“兄弟,你以前没学过游水?”
“没有呵!”
“那你干吗空手往水里跳?”
欲知后来痴儿如何同答,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七六章 强势无比的《灿烂》
上回说到痴儿不会水性,便空手往水里跳,莫纹问他干吗这样,痴儿说:“我见姐姐和小芹都这么往水里跳,所以我也……谁知这湖水却欺负我,水灌进了我的鼻孔,还一味叫我往下沉。”
莫纹透了一口大气:“我的少爷,你怎么这般冒失往水里跳?幸而你有一身不凡的武功,反应敏捷,才能及时冲出水面,跃回船上来。不然,我真不知怎样打捞你了。”
渔家也说:“少爷,有话说:欺山莫欺水,山再高,也可以将它踩在脚下;水就不同了,就算懂水性的人,一时不小心,脚抽筋,或者给什么绊住了,也会给淹死。洞庭湖每年都淹死一些人。”
小芹说:“少爷,你听见了吧,你别以为自己有一身武功,稀里糊涂就往水里跳。”
痴儿说:“哪,哪,哪我怎样才能学会游水?”
“当然要像我一样啦!先抱着块木板在水里泡,然后才慢慢学蹬腿、划水。你没学会走,就想学跳。”
莫纹说:“兄弟!你虽然看见我们游水,也知道在水里的一些道理和方法,但却没有亲自在水中试过和游过。只懂道理,没有做过,是怎么也学不会游水的。你想学会,得一步步来,像小芹一样,抱块木板先在水中泡。”
痴儿搔搔头说:“看来我得一步步从头学起了。”
莫纹说:“你想不这么学,用另外一种办法也行。”
“哦?什么办法?”
“那就得像船家的小孩子一样,在你背上绑上一个大葫芦,或者一截竹筒,你在水里就不会往下沉了。”
“不不!我还是抱块木板学的好。我牛高马大的,葫芦、竹筒承得起我吗?再说,我背上绑个葫芦、竹筒,不笑坏人了?”
于是,痴儿老老实实跟莫纹、小芹学游泳。痴儿到底是身怀绝技的人,人又聪明、大胆,当他一旦掌握了游泳的基本方法之后,进展就比小芹快速得多了。第二天,他便可以脚踏木板,在湖面上飞行,速度比莫纹还快,更可以潜入湖底,追捕任何游鱼。所以练武之人,往往着重修练内功,就是这个原因。内力浑厚,可以事半功倍,内力不足,正好相反,事倍功半。
渔家夫妇见小芹、痴儿练水上水下功夫这么神速,惊愕不已。他们感到十分诧异,这三个是什么人?前不久,这位受伤的青年和那位小姑娘还不懂水性,在这位美丽如天仙似的少女指点下,不用几天,就练出了一身惊人的水中功夫,比自己一向在洞庭湖上风里来、浪里滚的水性还好,难道他们不是世间的凡人?
这一对渔家夫妇,尤其将莫纹当成天上的仙女一般的崇敬了。她一下湖不久,好像会法术似的,将各种难以捕捉到的名贵之鱼,一条条捉上船,真是要什么鱼就有什么鱼,要捉哪一条就捉到哪一条。一个八百里烟波浩渺的洞庭湖,在她眼里,就好像一个渔网似的,一伸手便轻而易举捉鱼上来。
的确,讲到水中功夫,放眼江湖,除了莫纹师父——梵净山的水中仙子外,可以说没人能及得上莫纹。只不过莫纹行走江湖以来,从来没有人与莫纹在水里较量过,除了与碧眼教主在岳麓山下,一块不大的小潭水面上交锋过之外,就再没有机会让她在水中发挥这一绝技。在洞庭湖中捉鱼,对莫纹来说,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算不了什么功夫。她所以下湖捉鱼纯粹是为了痴儿,以鲜美的鱼肉滋补痴儿的身子,莫纹还没有凌波水面,抖展出用掌力汲取湖中的游鱼的本领呢。她要是这样做,这一对渔家夫妇,更要将她当神人似的敬奉了。
这一对渔家夫妇,在私下互相嘀咕:莫纹是什么人呢?那受伤的青年男子又是什么人呢?他又为什么受伤了?最后,他夫妇俩蓦然想到了一个人来:莫纹要不是天上的仙子,那必然是洞庭龙君的龙三公主。要不,她怎么有这般惊人的水中功夫?
一日,他们在日落黄昏时,坐在船头上,遥望洞庭湖上的黄昏美景。渔家夫妇终于忍不住了,问莫纹:“小姐,你是洞庭龙君的三公主吗?”
莫纹粲然一笑:“我怎么是龙三公主了?”
小芹也笑着问:“你怎么看出我姐姐是龙三公主了?”
渔家夫妇笑起来:“我们早看出来了,只是不敢动问,后来见三公主和你们那么随和,直到现在,才忍不住问。我们没有看错吧?”
莫纹说:“大叔,大婶,你们看错了,我并不是龙三公主。”
渔家夫妇不相信:“不是?”
小芹说:“我姐姐是一个凡人,怎么是水府中的龙三公主了?洞庭龙君、龙三公主和什么柳毅公子,是一个很美很好,听的故事,大叔,你们一定听过了这个故事,见我姐姐水性、这么好,便以为我姐姐是什么龙女了,对不对?”
渔人说:“二小姐,小人说的是真的。”
“洞庭湖真的有什么龙君、龙女吗?”
“小人也知道龙女、柳公子是一个古老的故事,我们世世代代在洞庭湖边,也从来没有看见什么龙君、龙女的,但小人说的洞庭龙君和龙三公主,是真有的人,现在仍活着。”
“哦?现在仍活着?他们在哪里?”
“湘阴县城里。”
小芹奇异地问:“龙君、龙女怎么不住在水府,跑到湘阴县城里去住了?大叔,你说的不会是湘阴县的龙王庙吧?”
渔人也疑惑起来,不知是小芹故意说笑,还是他们真的不是龙府中的人,问:“你真的不是三公主?这位少爷也不是公孙公子?”
小芹更奇异起来:“怎么是公孙公子了?不是柳毅公子吗?”
渔人笑道:“二小姐,你别逗弄小人了!”
“噢!我怎么逗弄你了?”
莫纹微笑:“大叔,你是说湘阴县的龙大员外吧?”
“对对!小人说的正是湘阴龙大员外,我们这一带的渔户乡民,都暗暗称他为洞庭龙君。”
莫纹点点头:“大叔,我也听说过湘阴有位龙大员外,水性极好,为人还仗义疏财,喜欢与武林中人来往,却不知他叫洞庭龙君。”
上一次,莫纹在湘阴县一间小客栈投宿时,从一些游客们的谈话中,知道湘阴县有这么一个仗义疏财的龙大员外,与武当、丐帮的人都有来往,而且武当派追踪自己的两个杂毛老道,就住在龙府里,莫纹当时也想去龙府露露面,戏弄武当七剑中的那两个道士,给哭笑二长老劝阻,谁知以后又碰上了淫贼黑夜一阵风,才没有机会去龙府中闹一下。现在听渔人一说,才想到这龙大员外。心想:原来他就是洞庭龙君,自己真是孤陋寡闻了。
小芹问:“这龙大员外水中功夫极好?”
渔人说:“好,好,洞庭湖一带,就数龙大员外父子三人的水性最好,他也像你们一样,脚踏一块木板,在水面上飞行奔走的。”
“是吗?这么说,我们要去会会他了!”
渔人问莫纹:“小姐真的不是龙三公主?”
莫纹一笑:“我真的不是什么龙三公主。大叔,你刚才说什么公孙公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人也不大清楚,只是听人说,在大半年前,有一位从江南来的什么公孙公子,前去拜访龙大员外。不知为什么,龙三公主与这位公子比武论剑,败在了这位公子的剑下。”
莫纹问:“大叔,你说的是江南一剑公孙骏公孙公子吧?”
“不错!正是这个公孙骏公子。”
莫纹感兴趣地问:“以后他们怎样了?”
“龙三公主败了不服气,又约在水面上比试,这一次,公孙公子却败在了龙三公主掌下。这么一来,大家互相敬重起来,而龙大员外,更有意招公孙公子为婿。”渔人说到这里,不由朝痴儿打量了一眼。
小芹笑问:“大叔,你以为我家少爷就是公孙公子是不是?”
莫纹嗔了她一眼:“丫头,你胡说什么?”
小芹“嗤嗤”地笑起来。痴儿却追问:“大叔,公孙骏答应了没有?”
“怎么不答应?公孙公子也喜欢龙三公主哩!可是又不知、为什么事,公孙公子和龙大员外不和,便不辞而别了。”
“哦,他们怎么不和了?”
“小人不知道,听人说为了青什么狐狸的事,大家意见不.。同而吵起来。”
小芹问:“大叔,那这一头婚事不吹了?”
“怪就怪在这一点。公孙公子一走,龙三公主也跟着失了踪。龙府的人,上上下下都在找寻龙三公主,至今仍不见下落。”“那么龙三公主去哪里了?”
“不知道,有的说她跟随公孙公子去江南了,有的说龙三公主感到无面见人,跑到什么深山寺庵,削发为尼去了。”
“龙府的人怎么不去江南寻找?”
“去了,听说还动了武。以后,连公孙公子也失了踪。”
小芹说:“大叔,我明白了,所以你以为我姐姐是什么龙三公主,我家少爷是什么公孙公子的。”
渔人说:“小人的确是这么想来。”
莫纹问:“龙府的人,现在仍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没有,至今仍在四处寻找。”
莫纹因为与公孙骏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经历,知道公孙骏为人侠义、热情,是个明事理的人,更是侠义道上少有的人物,对他的生死,不免关心。心想:他怎么也失踪了?难道给龙府的人捉了去?那龙三公主又去了哪里?真的为这不如意的事看破红尘,毅然出家?那太不幸了!公孙骏因什么事与龙大员外不和?第二天,莫纹见痴儿身体痊愈,武功恢复,便打算离开洞庭,到长沙去找阴掌门人的晦气。现在,她再也不用为痴儿的安全担心,更不会因这痴儿而牵肠挂肚,今后两人生死都永远在一块了。她问痴儿:“我们离开洞庭,到长沙去好不好?”
痴儿说:“好呀!我要去长沙赌馆赌它几手玩玩,将他们的银子全赢了过来。”
小芹说:“万一你输了怎么办?”
“我会输吗?输了就耍无赖嘛!你们不是又可放手去大闹一场?到时,你们可照顾好我这个傻瓜少爷才行。”
小芹笑起来:“我们才不照顾你哩!”
莫纹问:“兄弟,这次行走江湖,你以什么面目出现?”
“姐姐,我还是以痴儿面目出现才好。这样,他们就不会注意我了。”
莫纹点点头:“那也好,到时,又蓦然杀出一个黑鹰来,令人神秘莫测。”
莫纹等人正想叫渔家开船去沅江县,突然看见远处湖面上,有四五条快船,飞也似地朝这小荒洲而来。
小芹说:“姐姐,它们不会为我们来吧?”
莫纹看了一下:“它们恐怕真是朝我们而来,我们小心了!”
痴儿也凝视着问:“不会是阴掌门的人发现了我们吧?”
莫纹说:“管他们是谁,他们要是真的寻来,那是自找苦吃。”小芹和痴儿,都练成了一身极好的水面水下功夫,在湖面上交锋,那正好发挥莫纹之所长。现在,她唯一担心的是渔家夫妇。到时,渔船真的给敌人放沉或纵火烧了,自己就先将他们两人救上荒洲,以后再赔他们一条船就是了。或者,这几条船不是来找自己,而是路过这里去其他地方的。
渔家在船尾上张望了一下说:“这是洞庭龙君家的船。”
莫纹有些意外:“洞庭龙君?他来这一带湖面干什么?”
“他是去湘西常德府一带收购货物。”
“大叔,那他是路过这里了?”
“是吧!要不,就是前去寻找三公主。”
痴儿说:“姐姐,来船隐藏一股杀气,恐怕来者不善。”
“哦?你看出来了?”
痴儿眨下眼睛说:“因为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也是这么几条船,向姐姐要人,要慕容家的武学哩!”
小芹问:“梦作得准吗?”
“准!准极了!”
莫纹一下想起了自己几次危险来临,都是痴儿事前做了梦而警告自己。看来痴儿有特殊的灵感而能预知危险,便点点头:“好!兄弟,我相信你的梦。芹妹,我们准备战斗,看看龙君的水上功夫。”
小芹高兴了:“好的!姐姐,先让我与他们交手。”小芹好像是天上女煞星下凡,一听说战斗,就特别高兴。
痴儿摇摇头说:“最好你们两个别露面,让我来与他们打交道。”
“你以黑鹰面目出现?”“不!那不正好说明你们在这船上了?”“你以慕容痴儿面目出现?”
“那我不会给他们捉了去吗?慕容家的痴儿,不会武功呵!”
“那你以什么面目与他们打交道?”
“傲慢书生墨生。”
“墨生?”
“是呀!一介书生,雇请一条船来这里赏风弄月,有何不可?”
莫纹一笑说:“一个机智而又傲慢的白衣书生来应付龙君,那太好不过了!芹妹,我们躲到后舱去,看看我们的墨大侠怎么应付洞庭龙君。”
痴儿说:“那你们快进去,我得好好化装一下了。”他同时又吩咐渔家夫妇别害怕,炒两样菜来下酒,一切的事由他来应付。
渔家哪有不遵办之理?
几条船只*近了,一字排开在不远的湖面上,显然不是路过,也不是寻找什么龙三公主。寻找龙三公主,一条船便够了,何须来五条大船?看来这位洞庭龙君;大概接到了什么情报,说青衣狐狸在大沩山一战之后,带着受伤的黑鹰,躲到洞庭湖中治伤疗养,故前来这一带湖面搜索。
莫纹从后舱的竹帘中望出去,见来船一字摆开,形成对小荒洲的包围,形势是一触即发。小芹说:“姐姐,少爷昨夜的梦灵验了,真是来意不善哩!”
莫纹心里却暗暗纳闷,凭自己在江湖上的声望,击败武当派掌门,杀了阴掌门的冷血和不少的成名英雄,洞庭龙君还敢前来寻找自己,难道他父子的武功,比他们还高?一还是仗着他父子出色的水上功夫,自问可以在洞庭湖上战胜自己?不会是船上另藏有绝顶高手吧,要不,他们敢前来寻自己生事?
这时,一只轻舟破浪向着渔船驶来,船头上迎风立着一位年约二十多岁的公子哥儿。内穿紧身密扣的水衣裤,外披一件绿色长袍,目露精光,一脸剽悍之色,他身后站着四位贴身护卫,都是一色劲装的紧身密扣水衣裤,腰插两把匕首,使人一看,便知他们惯于在水中作战。
渔家夫妇说:“是龙大公子来了!”
原来这神态剽悍的青年,是洞庭龙君的大公子。看来,他真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哩!
船在离渔船一丈远的水面停下,龙大公子喝渔家:“你这船上载着的是什么人?”
渔人依照痴儿的吩咐,说:“是、是一位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龙大公子有些意外。
“是!”
“没一位受伤老者和两位少女?””没、没有。”
龙大公子对身后两个护卫喝声:“过去搜搜看。”
两个护卫应声“是”,便跃过船来,刚进船舱不久,便给人扔了出来,摔到湖里。龙大公子一怔,跟着带两个护卫跃过船来。一进船舱,果然见一位白衣书生,独自坐在舱中饮酒,神态甚是傲慢,对龙大公子的到来,不屑一顾,依然目视窗外,自我独斟。
龙大公子打量船舱。舱内再无别人。他见书生连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大为恼怒。试问在这洞庭湖四周一带州府,只要一提龙公子,谁不敬仰?哪有像这位书生这般的狂妄自大?他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痴儿斜目睨视,一声冷笑,并不回答。
龙公子更冒火了:“本公子问话,你听到了没有?”
“在下并不耳聋。”
“为什么不答我的话?你敢对我这般无礼?”
痴儿一笑:“阁下不请自来,一进舱便大呼小喝,请问是谁无礼在先了?”
“大胆!”
“在下在这无人的荒洲之畔,独自饮酒作乐,不去招惹任何人,何来大胆?”
龙大公子吼着:“给我先将这无礼书生抓起来,再搜索全船。”
两位劲装护卫便如饿虎扑羊似的,来抓痴儿,痴儿依然坐着不动,只举筷轻点一点,两位护卫便像中了邪似的,僵立在他面前不动了。显然,痴儿不知用什么手法,一出筷便封了他们的穴位。
龙公子看得大惊,原来这位狂妄的书生,竟然是一位不露相的武林高手,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介书生,又何必多问?阁下要是没其他事,请回!别打扰了在下饮酒的雅兴。”
“好!我来领教你的功夫!”龙公子说完,拔出了两把明晃晃的匕首。
痴儿漫不在意地说:“哎!在下劝阁下别动手好,一动手,恐怕先死的不是在下,而是阁下的这两个部下。”
“你想先杀了他们?”
“不!是阁下。在下敢说,他们一定死于阁下的匕首上,而不是死于在下手里。阁下要不要试试?”
龙公子一时吓得不敢出手了。他看这书生刚才出手极快,自己真的动手,说不定这书生用什么手法,以自己部下的身子来作盾牌,自己的匕首,便会插到他们的身上。呆了一会说:“你是英雄好汉的,就放开他们,与我到船头单打独斗。”
“对不起,在下只是一介书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极不愿意与人打斗。”
“那你想怎样?”
“请你回到自己的船上去。”
“那我的人呢?”
“放心,我自然会放了他们。”
龙公子害怕自己手下无辜死于非命,只好说:“好,我回船上去,你快放了他们。”同时想:我回去了不会再回来吗?就是你不放人,我也会将你这条渔船弄翻,看你往哪里走?于是忍着气,先回自己船上,这是龙公子第一次在人面前屈服。
龙公子刚跃回自己船上,几乎同时,他那两个被封了穴位的护卫,也给抛了回来,“蓬蓬”两声,比他先进舱里,不过不是自己走着,是滚入舱的。一滚进舱,他们就能动弹了,包括那两个给抛入水中的护卫,早已爬回船来。四个护卫狼狈异常。
龙公子问那两个给抛入水中的护卫:“你们是怎么给人抛入水中的?”
“少爷,我们刚入舱,那书生一袖拂来,便有一股强大的袖劲扑来,我们站不稳,便给摔到水里去了。”
两个被封了穴的护卫也说:“是呵,他也是一袖拂向我们,便将我们拂回来了!”
龙公子听了心下骇然:这白衣书生是什么人?武功这么怪异?江湖上可没人提起过。护卫问:“少爷,这下我们怎么办?”
龙公子怒道:“怎么办?给我把这条渔船弄翻了,在水里捉了他,我不信他水里的功夫也这么好。”
“是!”四名护卫,便想往水里跳。
蓦然,那位白衣书生从他们的船篷上飘下话来:“你们要是敢弄翻了在下的船,在下不但叫你们一个个尸横湖底,也叫湘西龙府,在一夜之间,化为平地。”
龙公子一看,这位白衣书生,不知几时,已在自己船的船篷上了。他愕然问:“你,你已来了?”
“在下刚到。”
“你在恫吓我?”
“不敢!在下决不会虚言。”
龙公子将绿色长袍一脱,露出一身紧身密扣水衣裤,拔出匕首,跃上船篷:“好!这下本公子要领教你的高招。”
白衣书生摇摇头,怜悯地说:“阁下还不配与在下交手,你叫其他高手来吧。”
“你敢小看我?”
“在下是忠告阁下。”
“你太狂妄了!”龙公子举起匕首向白衣书生刺来。白衣书生真的不屑与他交锋,背手而立,身形微闪,脚步错开,就闪开了龙公子这刺来的一招。
龙公子凶猛似虎,身形似风车般转动,左右手中的两把匕首,形成一道道光环,一连十多招向白衣书生连环刺出。他气得一下想在白衣书生身上捅十多刀。匕首是利于贴身搏斗的,在兵器上说,短一寸,险一分。龙公子知道自衣书生是位高手,已抖出他一生的绝学了。
可是白衣书生依然背着双手,在不到一丈的船篷上,只是脚步轻移,身形略闪,以莫测的身形和步法,令龙公子抖出的十多招,招招刺空。
白衣书生闪过他十多招后,说:“好了!阁下武功不过如此,在下已领教过,你闪开吧!”话落脚出,一下就将龙公子踢下湖去。
四个护卫见龙公子给踢下洞庭湖中,一齐大惊,纷纷跃入水中,问:“少爷,你怎么了?受了伤没有?”
龙公子在水里说:“我没事,你们给我将船弄翻,我要在水里与他决一高低。”
白衣书生迎风立在船篷上,含笑说:“阁下何苦如此?难道我们真要决个生死才行?在下劝阁下回去吧,别等闹出人命来。”
龙公子在水中说:“我要是不捉了你,咽不下这一口气。”’
“在下承认阁下水中功夫不错,但恐怕也不是在下的对手。”
“你有本事的,就给我下水来!”
这时,一艘大船,飞快驶近,船头上坐着一位威严的银发老者,深目长眉,颧骨突出,精神瞿然,他身后椅背,站着八位一色紧身密扣水衣裤的精壮武士。他喝着水中的龙公子:“畜生不得无礼!”然后站起向白衣书生拱拱手说:“大侠请了!”
痴儿暗想:这位老者喝龙公子为畜生,想必是洞庭龙君无疑。既然人家以礼相见,自己也不可失礼,也拱拱手说:
“不敢!前辈请了!”
老者哈哈大笑:“大侠何必客气?犬子冒犯大侠,请看老拙薄面,望大侠包涵。”
“哪里,哪里,在下也有不当之处,还请前辈原谅。”
老者笑道:“大侠太客气了!不知大侠能否过舟一叙?”
“既然前辈相请,在下遵命。”
痴儿说完,身形一晃,人似飘絮,掠过湖面,轻轻落在大船上,既不听闻响声,也不见大船轻微摇晃,这份与众不同的轻功,又令大船上所有的人都惊愕不已。洞庭湖上出现这样一流的人物,怎么不见江湖上人传说?
就是莫纹和小芹隔着渔船上的竹帘见了,也称赞不已。她们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痴儿的武功,这一次从旁看清楚了。他打发龙公子等人时,潇洒自如,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痴儿的武功,只有用“深奥莫测”这话来形容。莫纹初时以为慕容家出了这么一个痴儿,是家门不幸,上天没有眼,好人不得好报。哪里想到这个痴儿,竟然是禾草盖珍珠,装傻扮蠢,蒙过了整个武林,也戏弄了整个江湖。这些人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那才是自讨苦来受。
小芹看得十分神往,说:“姐姐,我们的少爷,不但武功俊,他简直是扮什么像什么。看他刚才的行为、举止,真是一位儒雅潇洒、侗傥不群的书生,哪有半点傻里傻气?我也不知他是怎么装出来的。姐姐,是不是这也是一门功夫?”
莫纹笑道:“这当然是一门功夫啦!不是所有人能学到的。”
“姐姐,等他回来,我们问问他是第几门功夫,是不是第十二门功夫了?”
“妹妹,先别问。你看,他给洞巷龙君请到大船里了。”
“姐姐,那他有没有危险?我们要不要过去看?”
“别乱来。我们一露面,想不交锋也不行了。你没听龙大公子说是来找我们的么?”
“那少爷有危险怎么办?”
“丫头,你放心,以他的武功,就是不敌,也可以脱身出来,不会有危险的。”
“姐姐,你不担心他一时大意,上了龙君的圈套么?”
“要是这样,他就不成为神秘莫测的黑鹰了!”
“姐姐,我还有一件事感到奇怪。”
“什么事?”
“洞庭龙君怎么知道我们隐藏在这小荒洲?是什么人告诉他了?”
“是我们自己。”
“我们几时告诉他了?”
“丫头,你想想,我们在大沩山一战之后,一直在这里隐藏了半个月之久。这段时间,你去了安化县一趟,又杀了沅.江的活阎王,再加上痴儿这几天在湖面上练水上功夫,难免不为远处的船只所看见,这又怎能瞒得过富有江湖经验的武林人士的眼睛?他们不生疑才怪。其实,我们应该早离开这里才是。但为了他能学会水中功夫,当时就拖了下来。想不到我们刚想走,洞庭龙君就寻来。”
“姐姐,这洞庭龙君是哪一门派的人?”
“我也不清楚,但他和武当派来往甚密,交情不浅。他这次来,极可能是武当的掌门人,带了一批高手,与他一同前。来。要不,单凭龙君,他敢贸然来寻我们?”
“姐姐,我看这场交锋,恐怕免不了。”
“但愿痴儿能化解这场战斗。”
“姐姐,你害怕与他们交锋么?”
“我怎么害怕他们了?我只是不愿太多杀人罢了!”
莫纹没有看错,洞庭龙君果然带着武当派七剑而来,而武当派的新任掌门人青风道长,就在龙君的那一条大船上。
洞庭龙君,不但与武当派的人来往甚密,而且还是阴掌门在中原三十六骑中的第七骑主,他也像襄阳的柳寨主一样,以侠义人士面目出现武林,而且比柳寨主更为阴沉,不多露面,也不大在江湖上走动,表面上更不与阴掌门人来往。武当派能与阴掌门的人暗中联盟,就是他在暗中牵的线,定下互不侵犯和利益均沾的条件,一致对付青衣狐狸。
洞庭龙君之所以和江南一剑公孙骏闹翻,表面上是两人对莫纹所持的看法不合,其实是龙君想通过这一段姻缘,将江南一剑网罗到阴掌门中,成为阴掌门在江南的一支栋梁。当然,洞庭龙君在劝说江南一剑时,言语甚是隐晦,但江南一剑已知其中之意,看在龙三公主的份上,不忍闹翻,便不辞而别,连婚事也吹了。这样一来,便伤了龙三公主的心,她也在一夜之间失去踪影……
这一次,武当派闻知莫纹销声匿迹近一年,又重出江湖,在湘西出现,便传书各大门派,来湘西共猎莫纹。青风道长首先带了武当七剑,南下湘北,打算用武当的镇山之绝技——七剑阵,来对付莫纹。阴掌门的人反而去围困少林、丐帮,只派一两个高手前去协助他们。
青风道长带人来到湘阴县,便给碧眼教主派来的明月使者和五名西域杀手前来阻止,由龙君传话给青风,说阴掌门的人已在大沩山准备活擒莫纹,叫武当派的人别前去插手,活捉了莫纹之后,自然有武当派的_份好处。于是,青风道长和武当七剑便在龙府中住下来,在旁静观变化。后来听说阴掌门的人在大沩山惨败,连碧眼教主也受了严重的伤,莫纹带着受伤的黑鹰同时离开,不知去了哪里。随后不久,又传来沅江的活阎王为不知名的高手所杀。洞庭龙君疑心起来,谁杀害了活阎王?但他敢肯定,绝不是湘西言家人所干的。言家人杀了活阎王,一定会声明是他们干的,以扬言家的声威。
其实活阎王也是第七骠骑的人,是洞庭龙君的手下,是七骠骑在沅江县的舵主,只是不为外人知道而已。
活阎王被杀,堂口为人火烧,手法极似青衣狐狸所为。因一为青衣狐狸大闹安化城也是这样。洞庭龙君疑心是莫纹所为了,便不动声色,派了一些精明能干的耳目,不但在沅江县一带追踪,也打扮成渔夫,驾着小舟,在洞庭湖上搜索。这样,便发现了这一只长久停泊在小荒洲的渔船,于是与青风道长带人驾船前来小荒洲……
当然,洞庭龙君也暗暗通知了已回长沙的西天法王。阴掌门的人因在大沩山一战,伤亡惨重,高手几乎全部丧失,便利用了武当派之力,前来捕捉莫纹。西天法王不动声色,带了十五名一流杀手,在岸上等候。一来防莫纹再次走脱;二来也坐收渔人之利。
再说白衣书生给洞庭龙君热情地请到船舱坐下。这艘大船,比他们的渔船大多了,有前厅、内室、饭厅、小楼,还有十多间客房,简直是洞庭湖上一座活动的府第,陈设十分华丽和讲究。
痴儿进大厅时,早有一位道貌岸然的道长在座,他身后还有两名佩剑的道士立着。痴儿一下就认出了这是武当派新任掌门青风道长,心想:怪不得龙君敢来寻找莫纹。青风道长到来,想必武当七剑也随同前来。单是青风道长,恐怕没有这个胆量。痴儿知道,青风道长在广西罗城时,曾经是莫纹剑下的败将,论武功和火候,都不及青松道长。就算他近一年来武功大进,恐怕也难以与莫纹为敌。连青松道长也败在莫纹剑下,这老道士算老几?
痴儿因化装为白衣书生,故作不识,在洞庭龙君的介绍下,客气两句坐下。青风道长早已看见了痴儿那奇特的武功和超绝的轻功,既惊讶也肃然,心想:要是此人相助青衣狐狸,那又是中原武林的一位可怕劲敌了!这位书生到底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几时与青衣狐狸混在一起?怎么没听人说过?
洞庭龙君等下人奉过茶后问;“不知犬儿何事得罪了大侠?”话虽客气;却有点问罪的气氛。
白衣书生一笑:“令郎不请自来,恶言相加,将在下当成犯人似的审问,还要将在下擒拿。前辈,在下就是修养再好,也难以接受。”
“原来这样。犬儿因一时粗鲁,急于追踪两位女子和一位受伤的老者,得罪了大侠,现老拙代犬儿向大侠赔罪。”
“前辈,过去的事就算了,不必再提。不知前辈要追踪的两位女子和一位老者是什么人?”
“青衣狐狸和黑鹰。”
痴儿故作惊愕:“是他们!?”
青风道长相问:“施主和她们在一起?”
痴儿微笑:“道长为何如此问?在一起怎样,不在一起又怎样?”
“要是在一起,贫道劝施主还是远离一点的好,最好将她们交出来,以免成为中原武林人士的大敌。”
“在下素性不受人威胁。”
“那么施主要与她们在一起了?”
“随尊驾之意,在下无所谓。”
青风道长目视痴儿:“不错!贫道知道施主一身武功非比寻常,但未必能敌得过武林群雄。恐怕就是目前,也难以离开洞庭。”
“是吗?在下却想试试。”
青风道长突然站起:“施主,你太目中无人了!”
痴儿仍然坐着不动,笑说:“有道长这么目中无人么?”
眼看双方一触即发,洞庭龙君连忙相劝说:“两位,有语好说,先坐下来,大家冷静一下。”
洞庭龙君极不想多树立白衣书生这么一个劲敌。他比青风道长懂世故,人也老练,不愧为洞庭湖上一位龙君。他又对痴儿说:“大侠,大概你是初出江湖,不知道青衣狐狸的为人吧?”
痴儿心里好笑:我怎么不知道青衣狐狸的为人了?恐怕任何人都没有我了解得那么清楚。当下故作不知,问:“青衣狐狸为人怎样?在下的确是初出江湖,也不想过问武林中的是非恩怨,所以不大知情。”
“大侠!青衣狐狸是位邪派的女子,她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因而惹起了武林人士众怒,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捕她,以免为害江湖。老拙恳请大侠千万别卷入这纷争的漩涡中去。”
“哦?原来青衣狐狸是这么一个人?在下是第一次听闻了。?”
“老拙还请求大侠与我们联手,共擒了这狐狸,为武林除害。”
痴儿心想:看来这位洞庭龙君,妄得虚名,起码也是个是非不分、曲直不明的糊涂老头儿。阴掌门人围攻少林、侵犯丐帮,不更危害武林了?而且丐帮就在洞庭君山,近在咫尺,你怎么不去相助,却苦苦追寻我姐姐了?莫不是这个老头儿,跟阴掌门和青风这杂毛老道,是一路上的人?要是这样,我有你们好看的了!便说:“前辈请原谅,在下虽会一些粗浅功夫,却是一介书生,志在游山玩水,赏花吟月,性喜一人独来独往,不喜欢卷入他人的纷争中去。”
“大侠如此淡泊人生,老拙也不敢强请,就请大侠别干预老拙等人今日的行动。”
“要不是令郎前来打扰,在下才不愿管他人是非,在下怎么干预前辈的行动了?”
洞庭龙君朝痴儿一揖:“老拙先在这里多谢大侠,请大侠先在敝船上暂留一个时辰,老拙下令要搜索那渔船了。”
痴儿故作惊愕:“前辈要搜索在下雇请的船只?”
“青衣狐狸不是和大侠在一起么?”
“青衣狐狸几时和在下在一起了?”
青风道长一怔:“她没和施主在一起?”
“笑话!她是高是矮,是肥是瘦,是美是丑,在下从不知晓,何来在一起?”
青风道长不由和洞庭龙君相视一眼,说:“那施主你怎么出现在小荒洲渔船上?”
“道长这话不问得可笑么?道长在武当山,怎么来这里
“贫道是来追捕青衣狐狸。”
“在下是来欣赏这小洲附近一带湖光水色美景,总可以吧?”
青风道长一时语塞。洞庭龙君说:“大侠请原谅,据老拙手下人报告,在这小洲湖面上,曾出现了两位少女。”
痴儿又故作惊讶:“两位少女?是不是在湖面上奔走如飞的两名女子?”
“正是,正是,大侠在哪里看见?”
“就在这一片湖面上。”
“她们去了哪里?”
痴儿惋惜地说:“她们的水上功夫太好了,一掠而逝,转眼消失在烟波中,在哪里,在下也想知道。前辈,她们就是江湖上所谓的青衣狐狸么?”
“不是这妖女,还能是谁?”
痴儿故作困惑地说:“可是,船家告诉在下,她们其中一个,却是前辈的令千金,龙三公主。”
“什么?是小女?”洞庭龙君怔住了。
“船家是这么说。当时,在下异常惊讶她们的水上功夫这么神奇,几疑她们是神话中所说的龙三公主,极想再次目睹其芳容玉颜,可惜转眼而逝。”
半晌,洞庭龙君摇摇头说:“她绝不是老拙小女。”
“哦?前辈这么肯定。”
“小女已去了江南,不可能出现在洞庭湖面上。”
青风道长意味深长地问:“旋主长久在这里,莫不是想再次目睹她们出现?”“在下素性好奇,是有这么打算。”“施主想看她们,容易极了。”
痴儿愕然:“道长这话怎说?”
“她们恐怕就隐藏在这小洲上,或者就藏在施主的渔船上。”
痴儿一怔,心想:这杂毛老道,的确是位老江湖。便问:“道长别说笑,有人藏在渔船之上,在下还有不知道?”
青风道长微笑:“施主不妨带贫道上船看看,便知道了。”
痴儿一下色变,沉下脸来:“请道长出言慎重,将在下看成是什么人了?”
洞庭龙君比青风道长更为老练,连忙说:“大侠千万别误会。青衣狐狸生性狡黠,人极机敏,道长的意思,说这妖女极有可能就藏在小洲和渔船上,而大侠一时不察而已。”
痴儿正想说,蓦然,一阵蚊蚋般细小而又清晰的声音在耳中响起:“兄弟,我和小芹,早已潜入水中来到他们的船上了,你就让他们上渔船看看,以免为他们纠缠不清,累及了渔家夫妇。”显然,这是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传话给自己。
洞庭龙君和青风道长见痴儿突然凝神不语,还以为他心虚,不敢让人上船看,更疑心莫纹就藏在渔船上。龙君进一步问:“大侠是不是有为难之处?要是这样,老拙也不敢强求。不过请大侠三思,别给这妖女拖入了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中,以后恐怕就难以脱身。”
洞庭龙君软中带硬,含意非常明显。痴儿一声冷笑:“看来前辈和道长非要上在下的船看看不可了!”
“老拙极不想大侠卷入这是非中去,这也是大侠洗脱嫌疑最好的办法。”
“要是你们在在下船上找不到人又怎样?”
“那这妖女恐怕就藏在小洲上。”
洞庭龙君这句话说得十分巧妙。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痴儿说:“在下根本不在乎什么嫌疑不嫌疑,但在下极不想卷入你们无聊的纷争中去。为求日后清静,好,就请你们过在下之船看看。可是,你们不得惊恐了渔家夫妇,不然,莫怪在下反面无情。”
青风道长“哼”一声,洞庭龙君忙说:“大侠放心。老拙和道长,绝不会累及无辜。”说完,他叫龙公子,将那轻舟摇过来,然后请痴儿和青风道长过小船,一起向渔船驶去。
*近渔船,痴儿首先跃了过去,跟着是龙君和青风道长带了两名道士和两名武士一一跃上渔船,那一对渔家夫妇并没有表现害怕的神情,看来莫纹已事先跟他们说好了,他们只感到惊讶,打量上船的人。
痴儿面带讥讽之色,在船舱口说:“请!”
众人走入舱内,舱内小桌上的酒菜,摆放如旧,无人移动过。别人不知道,龙公子却最清楚。痴儿问:“各位要不要进内舱看看?”
青风道长凝神运气倾听一会,在众人中,他内力最为深厚,可以察觉四周三十多丈之内,有没有人匿藏。他向痴儿稽首说:“不用了,贫道得罪施主,请原谅。”
龙公子愕然:“道长,我们不在船上各处走走看?”
青风道长摇摇头:“龙公子不必多此一举,这条船上,除了这对渔家夫妇和他们的小女孩外,再没他人。”
“青衣狐狸没在这船上?”
“贫道不会看错。”青风道长对两名持剑的道士说:“你俩上小洲搜索一遍!”
“是!师父。”
原来这两名道士,是青风道长的弟子,他们应了一声,便跃上小洲。龙公子也对自己两名护卫说:“你们也上去看看。”“是!少爷。”
这块巴掌大的小荒洲,方圆不到半里地,长满了芦苇,只有一个小丘,不用多时,他们便搜索完毕,回来报告说小洲上并无任何人。痴儿在一旁微笑不语。龙公子对手下人喝声:“给我放一把火,烧了这小洲!”
渔家夫妇一听大惊:“你们要放火烧这个小洲?”
龙公子盯着他问:“你们害怕了?”
“小、小人怕大火一起,小人的船……”
“那你快将船撑到湖中去!”
渔家夫妇用目光望着痴儿,痴儿说:“大叔,将船撑到湖面上去吧,远离小洲,以免洞庭龙君疑心你们藏了什么狐狸老虎。”
“是,公子。”
渔家夫妇慌忙将船荡离小洲,转眼之间,小洲便陷于片熊熊的大火中。惊起了小洲上栖息的鸟儿,四处飞散。
洞庭龙君和青风道长向痴儿告辞回船。痴儿冷冷地问:“你们就这么离开?”
青风道长心头一下凛然:“施主,你想怎样?”
“没怎样,给在下还一个公道。”
“贫道不是向施主赔罪了么?”
的确,青风道长作为一派掌门,向一个素不相识的书生赔礼道歉,已算是屈尊了。他要不是看出痴儿一身非凡的武功,恐怕连一声“得罪”也不必说。作为一派掌门人的风度和修养,青风道长怎么也不及青松。
痴儿有意让他下不了台,哼了一声:“一句‘得罪’‘原谅’就算了吗?”
“施主想贫道怎样才算?”
“将你手中之剑,给在下留下来!”
留剑?这在江湖上说来,是奇耻大辱。别说青风道长现已是一派掌门,就是一般高手,也不能将剑留下。痴儿叫青风道长将剑留下,别说是青风,连洞庭龙君和所有的人听了也倏然变色。这明显是挑战,比“领教”两字来得更严重,简直已不将青风等人看在眼里。
洞庭龙君微怒而问:“你竟敢叫道长留下剑来,未免太将人不看在眼里了,老拙先向你请教。”
“你们无故来搜索在下之船,眼里何尝又有在下存在?”
“你是在逼老拙等人出手了?”
“在下点也不想与你们交锋。”
“那你为何要道长留下剑?”
痴儿看了一下惊恐、害怕的船家,心想,在这船上动手,累及了这一对夫妇,就不太好了,同时也违了莫纹的用心,便转了口气说:“你们不愿留下剑也可以,到时莫怪在下上武当山去胡闹,就是龙君前辈的贵府,在下也少不了前去打扰。”
龙君忙说:“老拙在家随时恭候大侠光临。”
青风道长似乎也不想在这里多事,以免误了要捉青衣狐狸的大事,也哼了一声:“到时,贫道也在武当山恭迎施主。”
一时剑拔弩张险要爆发的交锋,便这样松了下来,众人紧张的心情,跟着也松下,换过一口气。
洞庭龙君拱拱手说:“大侠得罪,老拙等人就此告辞过船。”
“请便!”
众人一离开,痴儿便对渔家夫妇说:“我们快远离这是非之地,以免殃及了你们。”
“少爷……”
痴儿急忙制止渔家说下去:“大叔!快开船吧!离这儿越远越好。你们不怕他们会用火箭将你们的船烧了么?或者将你们的船凿沉了?”
渔妇听了害怕起来:“少爷说得不错,我们快开船吧!”
洞庭龙君和青风道长在回大船途中,各自困惑:怎么青衣狐狸不在这里?难道情报不可*?青衣狐狸不在这里,那又去了哪里?洞庭湖面极广,船只又多,要搜索一个人,真如大海捞针。
当他们登上大船时,一个个都傻了眼:两位陌生的少女,面带笑容,端坐在大厅之上。船上那些人个个呆若木鸡,僵立不动,显然已给人点了穴位。
其中一位少女,天真无邪,笑着说:“你们怎么到现在才转回来呀!我姐姐等你们有点等得不耐烦啦!”
洞庭龙君惊愕地问:“你们是谁?”
青风道长透了一口冷气:“龙老施主,她就是青衣狐狸。”
“青衣狐狸?”
洞庭龙君一下像冷电击中一般,惊震得说不出话来。他早已知道,这个令整个武林人士瞠目乍舌的妖女,以莫测的功夫,配合湘西言家,一下杀掉了冷血魔王和十多名西域一流杀手,几乎将阴掌门在湘西的势力连根拔掉。最近在大沩山一战,更令武林失色,江湖改容,杀得不可一世的碧眼教主大败而逃,重伤而归。这一只狐狸,无论到了哪里,哪里就出现惊震武林的事情来。洞庭龙君要不是有西天法王为*山,武当掌门和武当七剑陪同前来,就是给一个水缸他做胆,他也不敢招惹莫纹。
这个威震洞庭湖的龙君,看见莫纹和小芹出现在自己的大船上,惊得手足失措,问:“你,你,你怎么来到我的船上了?”
莫纹含笑问:“你们不是兴师动众来寻找我吗?我怎敢不来见你这位洞庭龙君?”
小芹说:“我和姐姐来了,你们有什么事,说呀!”
洞庭龙君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船上的人,问:“你将我船上的人全都杀了?”
“放心,我姐妹俩害怕他们打乱了你们的计划,一个个都点他们的要穴,叫他们不能出声,不能乱动,三个时辰后,他们自然会醒过来。”
青风道长问:“贫道手下的弟子呢?”
“一视同仁,我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青风道长和洞庭龙君愕然相视,他们难以理解,大船上的人,不下三四十人,有的武功可挂入一等高手行列;有的水性极好,人也警惕,怎么不见动静,没闻响声,一个个就给青衣狐狸制服了?
小芹说:“咦!怎么你们一个个像闭嘴葫芦似的,不出声了?说呀!你们找我们,为了什么?”
青风道长是一派掌门,洞庭龙君也是一方霸主,可以说是不怒而威,在江湖上极受人敬重。只有他们喝叱人,哪有受人喝叱的?现在居然被一个黄毛小丫头喝问,颜面何存?他们对莫纹心存畏惧,却没把小芹看在眼里,不知道这只小狐狸的厉害,认为这小丫头,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狐假虎威。青风道长首先忍不住,别说是小芹,就是莫纹这样喝叱自己,也受不了。为保尊威,也要放手一搏。青风道长一声怒叱:“小丫头,退到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怎么没我说话的地方了?你这杂毛老道算什么东西?”
青风道长身后两个弟子,几乎是同时拔剑,其中一个怒喝一声:“大胆!你敢这样对我师父说话?你过来,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这黄毛小丫头,免得你以后目无尊长。”
小芹向莫纹问:“姐姐,他要教训我,我怎么办?”
莫纹卟嗤一笑:“丫头,你就让他教训一下呗!看看他怎么教训你。”
“好呀!”小芹站了出来,“小杂毛,你要怎么教训我?”
“看剑!”这道士一剑刺出,倏如电闪,这是武当的太极两仪剑法,但比起西域一流杀手的刀法,就逊色多了。
小芹并不出剑,以迎风柳步闪开。道士跟着又一剑横削,小芹也是轻闪而过。道士见两剑都落空,又见小芹居然不用兵器,一双白手与自己过招,要是不刺中这小丫头,那不太丢武当派的面子了?便一连七八招连环剑抖出。小芹一一闪过之后,说:“够啦!你这样的剑法,胡劈乱刺,怎能刺中我?让我也来教训你一下吧!”
小芹声落手出,只用一招折梅手法,就轻轻巧巧地将他手中之剑夺了过来,顺手一掌,又将他拍出舱外,四脚朝天摔在船头上。
另一道士大惊,跃出挥剑:“你敢伤我师弟?”小芹就以那道士手中的剑与他过招,三四招一过,小芹奇诡的剑法,不但刺伤了他的手腕,令他长剑落地,剑尖更对准了他的咽喉,娇叱一声:“别动!”这个道士,哪里还敢再动?
莫纹说:“妹妹!念他是中原武林一大名门正派的弟子,放了他吧!”
小芹收剑跃回:“小杂毛,你们还不配来教训我。”小芹竟亮出了这一手功夫,顿时又令所有人惊愕异常。青风道长毛混在一起么?我不担心你们会跟崂山杂毛混在一起,画符念咒的捉了我们吗?”
崂山道士在人们心目中,是一批画符念咒,所谓驱魔捉妖的江湖术士,在武林人士看来他们是一批愚弄平民混饭吃的下三流人物。小芹将青风与崂山道士混在一起,气得青风道士吹须瞪眼:“大胆!你甘愿羞辱天山派?”
“谁说我是天山派的弟子?何来羞辱天山派了?”
“那你是哪一派的弟子?”
“狐狸派!”
“狐狸派?”
“是呀!我是小狐狸,我姐姐是大狐狸,不是狐狸又是什么派了?”
青风道长给小芹气得浑身发抖,莫纹却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我们正是狐狸派。”
青风道长不愿与小芹交锋,那样做有失身份,便朝莫纹说:“狐狸妖女,你过来!让贫道再次领教你的高招。”
青风道长自以为自己一年来的勤学苦练内外功,武功已有长足的进展,不在自己师兄青松之下。青松败在莫纹手下,自己今日,就未必败在莫纹剑下,因而指名道姓向莫纹挑战。
小芹撇撇嘴说:“算了吧!你这杂毛老道曾经是我姐姐的手下败将,要不是丐帮的笑长老用一指鸡骨头,解了你的危,你早已成了我姐姐剑下的游魂野鬼啦!我要是你,早已跑去深山大岭躲起来,你怎么不知道羞耻,还敢来找我姐姐交手?。这样吧,省得你这杂毛老道丢人献丑,还是我来接你的招好了!”
青风道长堂堂一派新上任的掌门人,给小芹揭了他的短,被说得一钱不值,顿时老羞成怒:“小狐狸,这是你自己前来讨死了!莫怪贫道剑下不发慈悲。”
“杂毛老道,那你小心啦!别又败在我的剑下,你更无脸做人了!”
龙公子突然上来:“道长!这个小丫头,道长与她动手有失身份,还是让晚辈来与她交手好。”
小芹望着龙公子一笑:“你!?你连一个文弱书生也战不过。给人家踢下湖里去,你不怕我也将你踢下湖去吗?”
“小狐狸,在下自问武功,在陆上胜不了你,你敢不敢与我到水里比试?”
小芹看了看船舱外的一片碧蓝湖水,对自己的水中功夫实在没有什么把握,但也想试试,她又问莫纹:“姐姐,我好不好与他到水里比试一下?”
莫纹看出了小芹的犹豫,也看出了小芹的心意,便说:“丫头,洞庭龙君父子,以水性独步武林,称雄一方,你到水中得龙公子指点一下也是好的,可以增长见识嘛!”
莫纹不但相信小芹的武功,也相信小芹在水中的本领。凭小芹的聪明、机灵,完全可以压倒龙公子,从而鼓励小芹到水中一试。
小芹得到莫纹的鼓励,信心增强了,对龙公子说:“好呀!我就和你到水里一试。”
洞庭龙君蓦然心头一动,说:“慢点!”
小芹问:“你有什么事?”
洞庭龙君一笑:“老拙闻令姐在水面上行走如飞,水性极好,也想讨教一二招。”
这个洞庭龙君,说他经验老练也可以,说他老奸巨猾也可以。他一直在旁不出声,一直在想办法对付莫纹。他感到在船上、陆上,怎么也不是莫纹的对手,唯一能胜莫纹的,只有在洞庭湖水里,怎么能使青衣狐狸下湖呢?突然出言相请?还是用激将之法将莫纹骗到水中?他感到这样做太明显了,会引起这狡黠狐狸的疑心。用沉船的方法让这狐狸下水?可是船上四十多人,都给莫纹封了穴位不能动,有的昏迷过去,船沉下湖中,他们不完了?不成了真的洞庭龙君的虾兵蟹将?所以一直苦思不得良策。
现在他认为机会来了,这头狐狸既然能答应小狐狸与自己儿子到水中比试,为什么自己不可以邀请这只狐狸到水中比试一下?所以立即抓住机会,出言相请。
莫纹含笑:“龙君要与我比试?”
“不知莫女侠能不能赐教?”
“好!我就与你在水中比试两招。”
洞庭龙君大喜:“多谢莫女侠。”
“看来龙君极有把握能胜我了?”
“老拙不敢有此奢想,只希望能在莫女侠手下讨到一招半式,老拙就受用不尽了。”
莫纹对小芹说:“妹妹,我们下去吧!”莫纹随手从舱板中取下两块木板,往湖面一丢,便和小芹双双飞入湖中,分别亭亭玉立在两块木板上,随波起伏,宛如凌波仙子飘浮在湖面上。这一份超绝的轻功,又令人惊叹、佩服。
龙君父子相视一眼,龙君对龙公子说:“孩儿,这一次是我父子显示本领的时候,要是活擒了她们,便可威江湖,扬名天下,可要小心了。”
“爹!孩儿自会小心。”
龙君又对着青风道长说:“望道长多在上面照顾一下。”
“老施主放心,贫道自会打点,小心为施主掠阵,不让这两只大小狐狸跑了。”
龙君父子顿时脱下外面的锦袍,露出了一身紧身密扣的水衣裤,腰插两把匕首。匕首是水中作战的最好兵器,任何兵器都没有它那么方便就手。尤其是龙君,一对匕首在手,有如蛟龙添翼,能在水面水下,发挥出凶猛的威力,莫测的招式,无穷的变化,创造出龙家在水中巧妙、凶狠、奇特的种种匕首杀招,真可以说是独步武林,龙公子从小受父亲严格的训练,除内力不及父亲外,武功已可以与父亲并驾齐驱。以水上武功来说,他们父子两人,是可以傲视天下群雄的。
龙君又向自己手下打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在必要时,下水拦截两只狐狸,别让她们跃上船来。要是让莫纹跃上了船,那根本无人能拦得住莫纹姐妹的往来。他看出青风道长恐怕不是莫纹的对手,而武当七剑,又在另一只大船上。龙君朝他们说了一句:“我下水后,将船荡远些。”
“是!老爷!”
龙君父子向手下吩咐后,双双从大船跃起,直插湖中,入水时,几乎不见浪花飞溅,只发出轻微的响声。
莫纹是这方面的行家,一看龙家父子入水的动作,干净利落,不由暗暗点头,看来他能号称洞庭龙君,水性果然不错,并非是浪得虚名,便对小芹说:“妹妹,准备战斗!我们先别下水,看看他们在水里的功夫如何。”
“姐姐,我知道。”
龙君父子一下在她们面前不远的水面跃起,宛如两条飞鱼,直扑她们,龙君一边说:“莫女侠小心,老拙先出手了!”
这一声招呼,说了等于没说。这明显是突然袭击,出手比说话还快,却要学那侠义人士,以表示自己的行为光明磊落。这也是洞庭龙君的奸滑之处。龙公子连招呼也不打,一把锋利的匕首向小芹刺来。
莫纹和小芹在他们入水之时,早有准备,当他父子扑来时,双脚暗运劲力向侧一撑,已滑出水面几丈远,令他们刺空。莫纹转身回看,不见龙君追来,却听见那边小芹叫嚷起来:“你们两个都来追我,不追我姐姐,我好欺负吗?”
原来洞庭龙君父子见偷袭落空,便放弃去追莫纹,想合两人之力,迅速擒下小芹。再以小芹为人质,威胁莫纹,叫莫纹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再说,擒下了小芹,莫纹便失去了有力的助手,就算莫纹不受威胁,再合两人之力共敌莫纹也不迟。龙君为人老练就老练在这一点。两头狐狸,他认为小狐狸水性较弱,滑行的速度也不及莫纹快,容易擒拿。
龙君父子,水性的确一流,潜泳极快,身似滑鱼,小芹刚停下,他们就出现了,龙公子狞笑着:“小丫头,你受缚吧!”
龙君却说道:“小女侠,对不起,老拙追错了方向,既然错了,只好将错就错,先擒了你再说。”
小芹嘻嘻笑着:“你们想擒我?没那么容易吧?”一弯腰,手提起木板,人便凌空飞起,在几丈远的水面落下,木板已放在自己脚下,人又站立在木板上,漂荡在湖面中,笑着:“你们来呀!来追我呀!”神态宛如一个顽皮的小女孩,不知道生死在一线间。
龙公子怒道:“小丫头!你有本事就别溜走,下水来跟我比划。”
“你们两个来捉我,我不溜走,不让你们捉了去吗?还比划什么?”
莫纹叫道:“丫头,别顾说话,小心脚下水里。”
小芹一看,洞庭龙君已不声不响潜到自己跟前了,又叫嚷起来:“你这个老头儿好奸的,想偷袭吗?”
洞庭龙君一声长啸:“小女侠,落水吧!”骤然一掌劈出,掌风挟着一股急流,直扑小芹。这一次,龙君意不在捉人,而是想先将小芹击落水中,然后在水中活捉。
小芹想弯身取板跃起已来不及了,莫纹在远处急喊:“丫头!跃起,接板!”
莫纹将自己脚下的木板抛给了小芹,自己以超绝的轻功,临波而立湖面,脚下不用任何物品托着。小芹放弃了自己脚下的木板,人如水鸟冲上云天,然后轻轻落在莫纹抛来的木板上,脚下略一用劲,漂荡到了莫纹跟前,说:“姐姐,我这一身衣服,叫那龙老头泼湿了!”
“丫头,你不想下水和他们玩吗?”
“我感到在水面上玩怪有趣的。让他们来追逐我们不好吗?”
“既然这样,就再和他们玩一会也好,但解决胜负,还是在水中。”
姐妹俩自顾说话,半点也不将龙君父子看在眼里。龙君父子看见莫纹在水面上能御空而立,这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水上功夫,自己怎么也不能做到,心下更是骇然,暗想:这头青衣狐狸到底是人还是妖?同时也惊讶小芹在水面上身子的怏捷,反应的灵敏,身段的优美,轻盈,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感慨:要是龙家有如此人物,又何须屈于碧眼教主之下?
莫纹和小芹在水面上戏弄了龙君父子,龙君仍沉得住气,龙公子却气得大叫:“你们这样在水面上飞来滑去,不与我们交锋,算什么英雄豪杰?怎不下来与我们交手?”
小芹说:“你急什么呵!我们还没有玩够哩!”
莫纹说:“妹妹,看来我们没时间与他们玩了。你看,他们的几条大船,已向我们包围驶近,船上的人,有的挽着弓箭,有的提着刀剑,莫不在虎视眈眈。”
“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丫头,你想打?还是想不打?”
“想打又怎样?不想打又怎样?”
“想打,就痛痛快快的来一次;不想打,我们马上离开洞庭湖。看来,我想不打也不行了。”
“怎么不行?”
“水下又来了四五个敌人。”
“姐姐,那我们打吧!”
“好!那我们先解决这四五个敌人,然后再对付龙君父子,贴近他们,别让船上的敌人放箭。”
她们是一边在水面上双双滑行,一边谈话,跟着便双双潜入水中,一下在湖面上消失。龙君一见,叫道:“快!追上她们,别让她们在水中逃走了。”几乎同时,龙君父子也双双在湖面上消失。
四条大船的人,全都凝视这一带湖面上的变化,只要莫纹和小芹一露出水面,他们便乱箭射杀。可是不久,他们见湖面不时涌现出一团团血水,就是不见有人浮出水面。显然,水下有人不是死了,就是受了伤。他们惊愕、疑惑不定,死的伤的不知是自己人,还是两只狐狸。
原来莫纹和小芹一下水中,便遇上了龙府中五位悄悄游来的剽汉,她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小芹手腕上的盘龙剑突然弹出剑匣,首先挑翻了一个汉子,然后收剑回匣,顺手夺下他手中的匕首,再捅他一刀,令他尸沉湖底。莫纹更是在水里发挥了她高超的水中本事,掌击脚踢,一下打发了两名剽汉到龙宫中去,同时也顺手取了一把匕首。无疑,匕首在水里是比刀剑来得实用。
这三个敌人死得实在冤枉,他们一来以为莫纹、小芹手中没有任何兵器,放胆潜近;二来他们以为莫纹、小芹水面轻功极好,但到了水中,怎么也不及自己长年在水里打滚的水性熟练。他们哪里知道,小芹手中有一把盘龙宝剑,平常收在衣袖里,用时才突然弹出来,出其不意杀了自己,更想不到莫纹、小芹在水中的行动比滑鱼还快,他们根本还没交锋,便稀里糊涂地尸沉湖底。
当龙君父子赶来时,莫纹和小芹已将余下两名汉子打发掉。跟着莫纹对付龙君,小芹攻向龙公子,在水底交起锋来,使湖面掀起了,一阵阵水浪和漩涡。水下显然杀得难解难分。
在水里作战,不同在陆上交锋。首先讲求的是潜泳速度,身段灵活,水中视力极好和长久的忍耐力。这一切,几乎都以内力的深厚为基础,其次才讲求用匕首的招式,战术的变化。在这方面,龙君父子无疑是水中一流的上乘高手。但龙君父子怎么也比不上在梵净山庄冰湖中严格训练出来的莫纹,不论内力、速度、灵活以及为人的机敏,莫纹都比他们高出一倍有多,何况莫纹还得到千年女鬼的指点,所以在交锋十多招后,龙君便手忙脚乱,身上给莫纹划伤了三处。
龙公子对小芹,在水性来说,龙公子比小芹高,但内力不及小芹,灵活也不及小芹,一时间在水下战成平手,但小芹有一把灵活弹出缩回的盘龙剑,随意弹出收回,往往出奇不意,逼得龙公子不敢近身,因此占了极大的优势。何况龙公子见父亲受伤,给莫纹杀得全无还招之力,有时不得不弃了小芹,去进攻莫纹,以解父亲之危。其实莫纹不想杀了他父子,以想给他们一个难以忘掉的教训,叫他们知难而退,别再助纣为虐。
到底莫纹能否达到目的,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七七章 《我结》版《花样男子》第四集:温馨
上回说到莫纹志在教训龙君父子,不想杀了他们。这样,他们从水下打出水面。一出水面,小芹更灵活了,发挥她以往交手的风格,时而像脱兔,时而像鱼鹰,一沾即走,一走而回,缠得龙公子无法援助父亲。莫纹更是洒脱,在水面上几乎是御风而行,出招莫测。她若要杀龙君,龙君早已没命,还容他挣扎到现在?龙君父子这时才感到不妙,不论水面水下功夫,都不及莫纹、小芹,他们以往的自负神态一扫而光。换来的是满脸惊恐,垂死挣扎。
四条大船上的龙府武士以及武当派和阴掌门的人,看见如此情景,箭又不敢放,怕误中龙君父子。十多个龙府武士,纷纷跃入湖中,前来援救龙君父子。
小芹说:“姐姐,又有十多个水贼来了!”“你怕了么?”“姐姐,我怎么会害怕他们?姐姐,我们不如先杀了龙家父子,好吗?”
这时,两名水里功夫颇好的武士踩水而来,喝道:“小女妖,休想伤我老爷和少爷。”便直扑小芹,他们全然不顾自己,凶悍有如水里两条恶蛟,匕首如电光挥出,同时,也有两名水中武士,恶狠狠地扑向莫纹,吼道:“我们跟你这狐狸拼了!”莫纹、小芹不得不转身与他们交手。跟着,十多名凶汉全都游来,有四个武士护着龙君父子向大船逃去,其他人全部联手围攻莫纹、小芹。莫纹不想大开杀戒也不可能了,说:“妹妹,这是一群亡命之徒,别手下留情了!”
小芹说:“我才不会留情哩!”小芹从小在玉罗刹的薰陶下,形成了对凶恶敌人绝不手软的心理,她懂得若不这样做,就会招来自己的死亡。
她们姐妹两人,才真正是水中的蛟龙,对而潜入水底,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滑浪飞行,时而水中急游,剑光伴着身形变幻。这十多名水中凶悍异常的水贼,转眼之间,臂断血飞,染红碧水,十去八九,剩下的一两个水贼,也潜入湖底逃命。
这时,大船上的贼人,乱箭纷纷向她们射来。莫纹亭立在水波上,双袖飞舞,施展出她那惊世骇俗的流云飞袖之功,从哪里飞来之箭,就飞回那里。霎时间,大船上的射手们惨声四起,莫不中箭身亡。莫纹说:“妹妹!我们各上一条贼船,纵火毁了它们。”
“好的!”小芹一扎入水中,顿时不见踪影。
莫纹却御风在湖面上飞走,直逼龙君父子,并且首先向大船跃去,宛如水中仙子,凌空降落。青风道长早已集中武当七剑在自己身旁。莫纹还没有降落,他就凌空一剑击出,说:“狐狸女,贫道来领教你的高招!”
莫纹对这位武当派掌门轻蔑一笑,感到他不配为一派掌门。人品之低,武德之差,简直比洞庭龙君还不如,莫纹对青松道长还有一点尊敬之心,对青风,心中只有鄙夷。说不定唆使武当一派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就是这杂毛老道,也有可能是他逼青松道长让位。要是真的这样,可惜了好好一个武当派,从此在武林中的名声便一落于丈,再也难以恢复以往的光彩。
莫纹人在空中,软形宝剑挥出,“当”的一声,不但削断了青风道长手中之剑,也震得他连连后退几步才站稳,而莫纹却借这一剑的回挡之力,身形徐徐落在船头上。
龙君父子见莫纹如此夺天地造化的武功,哪里还敢登上大船,慌忙转向龙公子那一只轻快的小船上去了。同时,武当七剑也形成了对莫纹的包围,布下了七星剑阵。
七星剑阵,是武当派的镇山绝技,有如少林寺的罗汉阵、丐帮的打狗阵。少林、武当和丐帮所以能屹立在武林中数百年,成为武林中的三大门派,除了它们的正义、侠义、除暴安良的宗旨外,就是*这一套阵法,击败了武林中无数的一等一上乘高手和黑道上的大魔星,使他们不能侵犯,踏进少林、武当、丐帮所在地半步。
武当的七星剑阵,不同少林、丐帮的罗汉阵和打狗阵,要*众多弟子组成,而是以七位用剑高手形成阵图,以七人的功力集中在一人的身上,阵图可以依敌人的变化而变化。听说这七星剑阵,由武当派的开山祖张三丰所创设,一代代传接下来,有鬼神莫测之能,夺天地造化之功,牵一人而动七人。一般来说,武当派的七星剑阵不轻易使用出来,只有当大敌侵犯武当山时,才摆出来对付。现在,青风道长为了对付莫纹,将七星剑阵拉出了武当山,在洞庭湖上的大船中使用了。
七星剑阵由武当派现在的第二代七位弟子组成,他们是白山、白峰、白石、白木、白鹤、白叶和白林七位道长。本来七星剑阵有白云道长,由于白云道长死在仁义长者柳寨主的手上,便由白林补上来。至今,武当派的人,仍认为白云道长死在莫纹的手中,不相信是柳寨主所为,所以这武当七剑,誓必活捉莫纹,为师兄报仇。
青风道长见莫纹凌空一剑,削断了手中之剑,还将自己震得后退几步,心头大震,暗想:这狐狸哪来的这么浑厚的内力?比一年前大不相同。自问自己手中的一把剑,在自己真气的灌输之下,就是一把宝剑也不可能削断,怎么这狐狸不但削断了,还震退了自己?怪不得师兄青松道长败在这妖女的剑下了。当他看出莫纹手中提的是一把腰形软剑,更惊讶了。这一把坚不可摧的腰形软剑,是慕容世家的家传之物,小魔女有它而惊震武林,扬威江湖,后来传给了慕容小燕。凭着慕容小燕的聪明才智,佩上这把宝剑,更是技压江湖,慧冠武林。怎么这把宝剑,落到了青衣狐狸的手上了?
青风道长惊问:“你,你怎么得了这一把腰形软剑的?”
,莫纹含笑反问:“杂毛老道,我既然能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怎么不能盗取了这一把宝剑?”
“以前怎么不见你用?”
“我喜欢几时用就几时用,干吗要告诉你这杂毛?”
青风道长大怒:“给我活捉了这妖女!不能让她再跑了!”
“是!掌门。”
莫纹环视武当七剑一眼,一笑说:“久闻武当七星剑阵厉害,我倒要试试。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青衣狐狸,七星剑阵当然厉害了,你可要小心了!”这是一个如龙吟凤鸣的声音,蓦然从大船上的船顶飘了下来。
对峙双方不由抬头一望,是那位白衣书生,不知几时,又来到了大船上,衣袂飘飘,迎风立在船顶之上。莫纹见是痴儿到来,更放心了,含笑问:“你这酸秀才,怎么还没走?”
青风道长也愕然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痴儿微笑说:“这么一场难以见到的交锋,在下又怎舍得离开而不看?”
“施主要插手管今天这事?”
“噢!道长,在下素不过问江湖上的是非恩怨,只求一饱眼福,并不想插手。”
青风道长听了略为放心,他对这神秘的白衣书生极为顾忌。莫纹说:“酸秀才,你不担心刀剑无眼,会伤了你吗?”
“哎!你们千万别打到船顶上来。”
“我们打到船顶又怎样?”
“这、这,在下为了自卫,不得已时会出手的!”
青风道长皱了皱眉:“贫道还是请施主离开的好!”
“在下离开了,还能看到武当派的七星剑阵和这狐狸的绝世神功吗?”
青风道长不再问话,喝着武当七剑:“上!”
七星剑阵,一个动,其他六人皆动。抖出的都是太极两仪剑法,剑法虽二样,只见七把剑在划圈圈,却七人所站方向不同。因而抖出的招式也各异,形成了七道剑光之网,一下将莫纹罩在这光网之中,不论莫纹向任何一方进招,其他六剑都同时骤然而至。
莫纹试图进招,向东南方向突发一剑,意图撕开一个决口。可是,不但遭到极有劲的剑光反击,同时四把剑不同角度一下刺来。莫纹急展迎风柳步才险避开,从剑网闪出来。莫纹转换方向,一连试了几招,得出的都是同样的结果,自己依然给困在剑网之中,七星剑阵,真是敌动亦动,敌变化也跟着变化,这些大大小小的剑光环中,埋伏着无限的杀机,要不是莫纹会迎风柳步,早已给七剑划伤了。莫纹又想凌空跃出剑阵,可是七星剑阵有一道无形的天罗地网,竟然给七剑逼了下来,依然落在阵中,左冲右突,都是一样,七星剑阵直围着她转。
莫纹这时才感到心下悚然,怪不得武林中人,不敢侵犯一武当山,这剑阵果然变化无穷,能困住任何一流的上乘绝顶高手。
青风道长说:“狐狸妖女,你最好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跟随贫道回武当,贫道可饶你一命。”
莫纹说:“看来你一个人想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西门剑法,原是我武当派的剑法,理所应当归还我武当派!”
“慕容小燕前辈在世时,你怎么不去讨?她逝后你才来追讨?”
“慕容老前辈也算是我武当派的一名俗家弟子,剑谱在她老人家手中,也等于存武当派的手中。现落在你的手中就不同了!”
“没听说过慕容老前辈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她老人家向你们哪一位掌门拜过师了?”
“小妖女!总之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在你的手中。”
“杂毛!它要是落在了阴掌门人手中你怎么办?”
“贫道自然会向他们追讨,但是,现在它却落在你的手中。”
“所以你便和阴掌门人暗中联盟,专门来对付我了。”
“胡说八道!贫道何曾与阴掌门联盟了?”
“是吗?怎么江湖上有这样的传言?”
“流言蜚语,何足以信?”
“杂毛老道,有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的是没于过这有辱师门之事?”
“贫道不跟你斗口舌之利。小妖女,你交不交出来?”
“别说我不会交,就是交出来,也不会交给你。”
“你要交给谁?”
“交给少林,或交给丐帮呀!”
“哼!它们两派,保不住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它们两派保不住,你能保住?”
“不是贫道自负,除了武当,任何一门派也保不住。”
“杂毛,看来你与阴掌门真的在暗中联盟了。怪不得阴掌门人北犯少林、南侵丐帮,你们武当夹在这两派中间,阴掌门的人偏偏不去犯你们。”
“小妖女,你敢信口雌黄,中伤本派?白山,给我收紧阵势,务必活擒了这妖女,废了她的武功。”
武当七剑,进一步逼紧莫纹。莫纹刚才一边与青风对话,一一边暗暗打量七星剑阵,感到阵势严密如网,全无破绽,正愁不知从何破阵而出。白衣书生在船顶说话了:“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挑了七星眼,何愁阵图不乱?”
莫纹一下受到启发,说:“酸秀才,你似乎对阵图很有研究呵!”“不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青风道长喝声:“书生,你是找死了?”“哦!?在下怎么找死了?”“你曾说过不插手,怎么又插手了?你说话算不算数?”
“在下说说话也不行么?怎算插手了?”
“不行!请走开!”
“青风道长,你有哪一点算是一派掌门?名门正派的掌门人,有哪一个像你这么霸道,连人说话也不准?”
这时,莫纹已看出了其中白林道长是七星剑阵的星眼,一剑挥出,直取白林,可是七星剑阵突然一变,莫纹不但遭到一股强大的剑劲阻挡,而且白林已变成了一个在阵背上并不十分重要的人,星眼又不知转到什么地方去了。原来七星剑阵有莫测的变化,星眼可以随敌情变化。刚才星眼明明是白林道长,阵图一变,星眼又由另一个人担任,负责指挥全阵的行动和变化。莫纹一连几次都是这样,她变阵时星眼也变,使莫纹不但难以破阵,也冲不出来。
青风道长冷冷说:“狐狸妖女,本派的七星剑阵,你这么易找到星眼么?贫道还是劝你乖乖受缚,别丧命在七星剑阵中。”
白衣书生这时在船顶用密音入耳之功传话:“正西,兑位。”莫纹放眼一看,阵势中的星眼,已转到正西兑位的白叶道长身上了,由他在暗中调动阵势变化,指挥其他六人的行动。莫纹暗暗高兴:这个痴儿,有他在上面提示,我可不用费神去找星眼了。她对青风道长说:“杂毛,你小心看我破阵好了!”便一剑向白叶道长挥出,她动阵势也跟着在动。
痴儿又在上面说:“踏坎位,转坤位,击艮位。”莫纹依言而行,骤出一剑,直挑伤了艮位上的白石道长。白石刚接星眼之责,还没行动,就给莫纹挑伤了。白石一倒,阵势一乱,莫纹更身如电闪雷击,剑挑掌拍,一连刺伤了白木、白林,更将白山拍飞摔下湖去。七星剑阵一下倒下了三人,拍飞了一人,剩下的三人,也没法布阵,青风道长想自己填上也不行。
莫纹和痴儿,一个从旁指点,一个力行,这样便破了武当派神话似的七星剑阵。莫纹逼近青风道长:“杂毛,现在是你擒我,还是我来擒你?”
青风道长慌忙拾起白山掉下的剑:“小妖女,贫道正式领教你的高招。”
“请!本姑娘让你输得口服心服,看你这杂毛老道还敢不敢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
青风道长给莫纹开口闭口称自己为杂毛老道,早已是一肚的怒火。别说自己现在是一派掌门,就是不是,也起码是武当派一位长者,在武林中颇有声誉,哪有人像这大小两只狐狸,对自己毫不尊敬?何况莫纹与自己的对话中,仿佛是洞察一切,句句击中自己的要害。揭露了自己最见不得人的地方。他与阴掌门的人暗中联盟,除了龙君和碧眼教主知道外,就是武当派,也极少人知道,所以他再不答话,抖尽自已一生的所学,一剑挥出,剑势虽缓,已是太极两仪剑法致命的杀招。
莫纹对武当派的剑法了如指掌,一下看出青风道长的剑气森森,全无王者之气,近乎乖戾、阴鹫。莫纹一闪避开,说:“杂毛,我真怀疑你到底是武当派的掌门,还是黑道上的老魔顽凶。”
青风道长又是一招凌厉、凶狠的招式抖出,招式一样,剑意全改,已是杀手之剑。莫纹闪开他两三招后,便回剑反击。莫纹在没有再次深造之前,便击败青松道长,以青风道长目前的功力和剑法,顶多可以与青松扯平。而莫纹却比以前的武功,高出了两倍有多,所以莫纹一抖出西门剑法,在四五招之后,倏然一剑从青风的剑圈中直插而入,这是过去小魔女破太极两仪剑法最有效的致命一击,真是迅若火花,快如电击,说多快有多快!一下将青风握剑的手腕刺伤,令青威长剑落地,莫纹的剑尖贴在青风道长的天突穴上,冷冷地说:“杂毛,你千万别动,不然,武当派得另找一位掌门人了。”
白峰、白鹤、白叶这武当三剑一见大惊,挺剑而上:“你千万不可伤了我们掌门!”
莫纹回剑一招“天女散花”,将武当三剑手中之剑全部削断震飞。这还是莫纹剑下留情,没刺伤削断他们的手臂,跟着剑尖又贴在青风道长的天突穴上,仿佛刚才没有移开似的,剑法之快,真叫人难以思议。武当三剑,包括已受伤的白木三人,全都呆如木鸡。他们感到莫纹手中的一把剑,是一把魔剑。
莫纹声带寒意地对他们说:“你们最好别再乱动,不然,武当一派,精英全丧,再难以在武林立足了。”
白峰等人,哪里还敢乱动?莫纹又问青风道长:“杂毛老道,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不!我问你,紫竹山庄的厨房杂工阿顺,是不是你推荐的?南州城中的绸庄纪老板,是不是武当派的人?”
“贫道不知。”“阿顺是武当推荐去的人,你也不知?”“不错!是我们推荐去的。”“去干什么?”“紫竹山庄缺人用,我们便推荐这个人去,又干什么了?”
“杂毛,阿顺没有死,他将什么都说了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用意?”
突然,小芹跃上船来:“姐姐,你怎么还在跟他们说话,不将他们杀掉,一把火烧了这条贼船?”
“那些船你都烧掉了?”
“跑了一条,其他都放火烧啦?姐姐你看,它们现在不正在燃烧吗?”
莫纹一看,果然见远处湖面上几条大船陷于熊熊大火之中,小芹又说:“姐姐,你快杀了他们,我去放火。”
“丫头!别乱来!”
“哦!?不烧这条贼船?”
“算了!烧了这条船,武当掌门和武当七剑不全都烧死了吗?”
“姐姐不愿杀掉他们,那可以叫他们跳水逃命呀!”
“你以为他们都会水性?丫头,我们走。”莫纹收了剑,对青风说:“看在武当一派与慕容家有些浪漫渊源,你虽然对慕容家不义,我们可不能对你不仁。杂毛你今后好自为之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能属于慕容家的人,别人休想染指。”
莫纹说完,便偕小芹,各拾了一块木板,抛入水中,正想离去,却见痴儿提了水淋淋已淹得半死的白山道长上船。小芹惊讶:“咦!你还没有离去?”
莫纹向小芹使了一个眼色,朝痴儿说:“酸秀才,你下湖救人?心地不错呀!”
痴儿笑了笑:“在下以为这位道长掉下湖去会爬几下,谁知他在水里乱翻腾。在下看得不忍,只好下去将他提上来。怎么你们的交手就结束了?”
“酸秀才,早结束啦!”
“可惜!可惜!在下没有眼福能看看姑娘的高招绝技,失去了一次好机会。”
“酸秀才。我看你用心不良。”
“在下怎么用心不良了?”
“你是不是想看我的武功,今后好来对付我?”
“不!不!在下只是好奇,不敢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
“酸秀才,你要是敢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那是休想。”
“是呀!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酸秀才!”小芹补了这么一句。
“妹妹!我们走!”
莫纹和小芹,双双跃上在水中漂浮的木板,滑浪飞行,转眼之间,消失在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上。
痴儿故作愕然自语:“在下怎么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了?没有呵!看来武林中人猜疑心极重,还是少惹为妙。”说毕,也浮波而去。他来得潇洒,去得也潇洒。
青风道长和武当七剑算是中原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哪见过白衣书生如此的武功?这位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书生,竟能不用木板,在湖面上御波而行,似乎又比两只狐狸高出一筹。要是他也卷入这场争夺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纷争,放眼武林,又有几人能敌?
青风道长带了武当七剑满怀信心而来,结果像碧眼教主在大沩山一样,负伤颓然而归。表面上,武当派比碧眼教主好,人员没有死亡。不像阴掌门,人员伤亡极重,高手几乎尽失。但实际上,武当派比碧眼教主败得更惨,他们只不过是莫纹剑下的余魂而已。武当派的颜面,在洞庭湖上一战,给青风道长丢得干干净净,不管怎样,武当七剑,还是在暗中感激莫纹,感到这只青衣狐狸并不像掌门人和江湖上传说得那么毒如蛇蝎,心狠手辣,恶魔似的可怕人物。至于青风道长,对莫纹是又恨又怕又忌,感到莫纹不死,自己终有一天会身败名裂,无法在中原武林立足。他觉得莫纹知道他的东西太多了。现在,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对他来说,已降到次要;他恨不得莫纹早日身亡,以免这狐狸在武林中揭发了自己丑恶的面目。
青风道长像丢了魂似的,僵立在大船上长久不言不动。白峰道长向他请示:“掌门!我们现在怎么办?”
青风道长打量了七剑一眼,长叹一声:“回武当山。这头狐狸武功如此可怕,今后只有散发武林帖,邀请天下高手,共除这狐狸,为江湖除害。”他命舵手*岸,带着七剑和两名亲随,无精打采而回武当山,连龙府也不去告辞。
痴儿回到渔船上,莫纹和小芹早已在船上盼望他回来。小芹一见他就笑着说:“我们的白衣书生酸秀才!今天你可大露面啦!恐怕龙君父子和武当那群杂毛,还在捉摸你是怎么一个人哩!”
痴儿说:“我有你们那样露面吗?水中激战龙君父子,又破了武当的七星剑阵,你们想不在江湖扬名也不可能了!”
莫纹笑着:“兄弟,没有你,我能破那七星剑阵吗?说不定我给他们困死在剑阵中了。”
小芹一怔:“姐姐,七星剑阵很厉害?”
“厉害,厉害,我就是与碧眼老魔交锋,也不像七星剑阵这么棘手。怪不得它成了武当派的镇山之技,几百年来,没有人敢上武当山闹事。”
痴儿说:“姐姐,其实任何厉害的阵图,也有弱点可攻,只要击中这弱点,阵图往往便不攻自乱。”
“七星剑阵的弱点就在星眼上?”
“是!”
小芹说:“好呀!以后我们破七星剑阵,就找它的星眼来打好了。”
莫纹笑道:“丫头,别说得这么轻松容易,这个星眼不易找到哩。它往往不在一处方位一个人身上。当你找到时,一进攻,它又变化了,原来的星眼已不是星眼。只有故意引它变化时,在它将变而未变成之时,看准了星眼,便迅速出手,要一击而中才行。不然,你就等着被七把利剑所伤。”
“星眼还会变化的呀?”
“丫头!它要不变,不等着捱打吗?那七星剑阵就不成为厉害的七星剑了!”
“姐姐,那我们怎么找到它将变而未变之时的星眼?”
“那你就去问我们的酸秀才好了!”
“那姐姐怎么破的?”
“我也不知道,是依照他的话行动,才能一击而中,当时连我也感到惊讶。”
小芹转向痴儿:“酸秀才!你说来听听好不好?”
痴儿笑着说:“哪有什么不好?”
“那你说呀!可是,你千万别说一点,留一点,不然,我和姐姐今后闯进了七星剑阵出不来,死了做鬼去阎王爷面前告你的状。”
莫纹说:“噢!丫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姐姐,少爷古灵精怪,我怕他留一手呢。”
痴儿大笑起来:“我有你和姐姐那么古灵精怪吗?我看,我是阎王,也不敢收留你们,将你们快快打回到阳间,以免你们大闹地府,火烧阎王殿,割了牛头马面的脑袋下来,那阎王就不用升堂审案了。”
小芹咯咯笑着:“我和姐姐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有!有!你们今日连龙宫也闹了,还有不敢闯阎王殿的?”
莫纹说:“兄弟别说笑,你说说怎么及时找到那将变而未变之时的星眼来?”
“姐姐,其实七星剑阵是由太极变化而来,只要姐姐熟悉了八卦的变化,首先采取行动,引发它的变化,根据它的变化走位,直击对面方向的一个人,往往是一击而中。”
“兄弟,就这么简单?”
“姐姐,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不简单了。要破七星剑阵,不单要熟悉它的变化,更要绝顶上乘的武功才行。出手要快而准,不然,虽然看出了星眼所在方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芹又问:“少爷,丐帮的打狗阵,少林的罗汉阵,有没有狗眼和罗汉眼?”
痴儿不禁卟嗤笑起来。小芹问:“少爷,你笑什么?我问得不对?”
痴儿说:“你以为样样阵都有眼吗?”
“没眼?那它怎么看东西呵!那不成了盲眼阵图吗?”
莫纹问:“丫头,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没有。我想知道狗眼、罗汉眼在哪里,以后跟少林的和尚和丐帮的叫化们闹着玩。”
“丫头,这能闹着玩的吗?”
痴儿连忙摇手说:“小芹,你千万别乱来,这是掉脑袋的事,不是闹着玩的事。”
“这没眼的阵,比七星剑阵还厉害?”“厉害,厉害,没人能破。”“连少爷和姐姐也不能破?”
“最好别去试。”
“真的没人能破?”
“没人。”
“少爷,你别骗我,我曾听时老夫人说过,你奶奶在四川绵竹城外的紫岩山下,就曾破了丐帮的打狗阵法。”(见拙作。《神州传奇》)
“那也是我奶奶在打狗阵没布形成之前,就先出手伤了丐帮的一些人,令他们布不成打狗阵,并不是真的能破了打狗阵。”
莫纹问小芹:“丫头,你问这些,不会是真的与少林、丐帮为难吧?”
“姐姐,我怎能与他们为难呵!金帮主诡计多端,我不怕她将我关在铁笼里吗?”
“那你问这些干什么?”
“以防万一呀!少林寺那些和尚们,顶小看我们女子,不准我们入寺去参拜游玩,我就偏偏闯进寺去,看他们怎样。”
莫纹笑着:“丫头,别人说我邪,我看你比我更邪。夫下寺院多的是,处处都是那么几尊木雕泥塑铜铸的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和罗汉像,要看,何必跑去少林寺看?”
“姐姐,我就是不服气少林小看了我们女子的。”
“丫头,这也能斗气吗?好了!我们商量一下,以后我们去哪里吧。”
“姐姐,少爷不是说要去长沙吗?”
痴儿说:“对对,去长沙玩去。”
“去大闹阴掌门人开的赌场?”莫纹含笑地问。
“那太好了。”
莫纹点点头说:“好!以前阴掌门的人老追踪我们,现在是我们主动找他们的时候了!叫碧眼老魔一笔笔偿还我们的债来。”
小芹问痴儿:“少爷,这一次你以什么面目与我们同行?是黑咕隆咚的黑鹰?还是那白衣的酸书生?”
痴儿笑着:“公开与你们同行,还是以我本来的面目出现的好。”
“慕容家的二少庄主?”
“不错,一个形同小孩的痴儿。”
“要是碰上与敌人交锋,你怎么办?”
“那,那麻烦你们保护我啦!”
小芹笑着:“你还用得着我们保护吗?”
“不不,你们不保护,我这个痴儿一定给人活捉了去。”
“鬼才相信你能叫人活捉了去。”
莫纹说:“妹妹,别说了!我们好好在船上休息,养足精神,今夜里,便动身离开,到长沙去。”
小芹问:“姐姐,我们路经湘阴,要不要去洞庭龙君府上闹一下?”
“妹妹,我们不但去闹,还要找他问话。”
“问话?”
“妹妹,你不感到可疑?要是青风这杂毛老道与阴掌门的人有来往,龙君父子便是一个十分可疑的人物。”
“真的?”
“我十分疑心他和襄阳的什么仁义长者是一路上的人,侠义道上的伪君子。”
痴儿说:“这么看来,我们真的要去龙府闹一闹了。”
是夜,月明星稀,万里无云。湘阴城中,大街小巷,已无人影。千家万户,尽皆闭门入睡,只有那龙君府内,仍有人走动,一缕灯光,从一处楼阁中透窗射出。
三条黑影,宛如疾鸟,从郊野上越过城墙,掠过屋顶,轻落入龙府院中,并没有为龙府的巡更守夜人发觉。
阁内灯下,洞庭龙君正和阴掌门的苏总管交谈今日洞庭湖上交锋的情景。洞庭龙君虽为莫纹划伤几处,由于莫纹并不想取他性命,也不愿令他伤得在水中不能行动,主要想逼他上船,然后再问他的话。所以他的伤只是一些皮毛的小伤,上船包扎服药后无事。反而龙公子在小芹的剑下,伤得还重,回家后便静养医治,一条手臂要吊在胸前。
莫纹本来要在洞庭湖追问龙君,可是一上船就给青风道长和武当七剑缠住,才使得龙君父子坐轻舟逃回湘阴。
这时,苏总管听了龙君的话,不由骇然:“这小妖女能破了武当的七星剑阵?”苏总管似乎料到龙君父子根本不是莫纹的对手,却没想到莫纹能破了七星剑阵。
龙君说:“总管,属下虽然没亲自目睹,但大船上的人都这么说。最后,连青风道长也受了伤。”
“我还以为青风道长捉了小妖女,想欺瞒教主,私自带走小妖女了。”
“总管,恐怕青风道长没有这份胆量。”
“不!青风道长野心颇大,教主对他十分不放心。”
龙君暗想:教主对谁又放心了?他有所顾忌,不再作声。一阵沉默后,苏总管又问:“七骑主,现在这小妖女去了哪里?”
龙君摇摇头:“听说这小妖女与那小狐狸浮波而去,消失在洞庭湖中。属下没有得手下人的报告,不知遭去了哪里。”
蓦然间,一声清脆悦耳而又令人心裂的女子声音,从楼阁檐上飘入:“我在这里呀!”声未落,一条人影已穿窗而入,倏然立在楼阁内,龙君和苏总管在灯下一看,不是青衣狐狸又是谁?他们几乎心胆俱裂,一齐问:“是你?”
“是呀!想不到洞庭龙君,还是阴掌门的一位骑主,失敬!失敬!苏总管!没想到大沩山一别,我们竟然在龙府中重见,难得!难得!”
龙君和苏总管一时哑然,面色异常的难看。尤其是龙君,既惊恐又尴尬。自己在侠义道上的面目,在这青衣狐狸面前暴露无遗,再难以欺骗世人,唯一挽救的办法,只有杀了这狐狸灭口。可是,能杀了她吗?他不由望了苏总管一眼,似乎向苏总管示意,一齐猝然出手,杀了这只狐狸。
莫纹又说:“哎!我劝你们千万别乱来,不然,这楼阁就添上你们两具尸体。就算你们能走脱,这一座大好的龙府,就变成一座火龙宫了!”
小芹在外面应道:“是呀,我这头小狐狸,别的事不会干,杀人放火的事,却是顶内行的。”
龙君和苏总管一听,更呆住了。这两只狐狸女,绝不是虚言恫吓,她们是说得到办得到的。半晌,龙君问:“你,你们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本来我打算来拜访你这个洞庭龙君。现在不用了,既然苏总管也在这里,我就先问苏总管了。”
苏总管问:“你问我什么?”
“碧眼教主现在哪里?他死了没有?”
苏总管忿忿地说:“我们教主没这么易死,他老人家没忘姑娘的恩赐。”
“那太好了!我正担心他死了呢!现在他在哪里?”
“对不起,恕我难以奉告。”
小芹突然在外面怒道:“贼子!你敢来暗算我?”
原来小芹在楼阁外遭到两名西域武士的偷袭。这两名西域武士,是跟随苏总管而来的,负责保护苏总管的安全,他们想悄悄在黑暗中一下伤了小芹,再将小芹虏为人质,以救苏总管,谁料却让机敏的小芹闪过了。小芹顺手一剑挥去,剑光闪过,一位武士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另一位武士拼死与小芹交锋。
外面一动手,苏总管也骤然一掌向莫纹拍来,莫纹闪开,龙君也出手了。莫纹身如幻影,一下转到了他的身后,轻击一一掌,将龙君拍飞。在水中,龙君的武功属一流,但在陆上,武功就不行了,不如一般的武林高手,反而是苏总管的武功,比他高出十倍。
苏总管在莫纹拍飞龙君时,身如隼鹰,凌空跃起,双手如利爪,扑向莫纹。莫纹以迎风柳步闪开,一袖拂去,说:“苏总管,你武功还可以呵!怪不得能任总管一职。”的确,苏总管的武功,不在阴掌门四大使者之下,只比俏哪咤方君玉和冷血略逊一些而已。
苏总管在莫纹一袖拂来之时,这一股袖劲,有如狂浪飓风,几乎逼得不能喘气。他感到自己不是莫纹的对手,便也借莫纹这一股袖劲,破屋顶冲出楼阁外,身如流星似地在月夜下逃出龙府,消失在夜幕里。
莫纹担心小芹,没去追赶,想出去看看小芹怎样,却见小芹从窗外跃入。莫纹问:“妹妹,你没事吧?”
“姐姐,我没事呵!咦!这里也交锋完毕了?”
“两三招就完了,可惜给苏总管跑掉,只剩下龙君。”
“姐姐,你干吗不去追?”
“你这丫头,我还不是担心你么!”
“噢!姐姐,你担心我什么?那两个偷袭我的贼子,给我砍翻啦!”
“丫头!我听你在外惊怒的叫喊,还以为你受了伤哩!”
“在洞庭湖中面对那么多的贼人,我都没受伤,两个贼子,能伤得了我吗?”
“妹妹没受伤就好了。来!我们看看洞庭龙君怎样。”
小芹看了伏在一角不动的龙君一眼:“姐姐,你杀了他r
“我在出掌拍飞他时,顺手也封了他的穴位,却没有下重手。”
“那他怎么动也不动的?也不出声?别不是他看不开,自断经脉死了?”
“封了他的穴位,能自断经脉吗?”
“他装死?”
“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龙君给莫纹一掌拍飞,摔在楼阁的一角,尽管莫纹用劲才二成,他已感到心血翻滚,几乎昏了过去。当莫纹、小芹走近他身边时,他干脆闭目等死。
莫纹问:“龙君,我知道你没有死,别装了,回答我的问话!”
龙君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快杀了我好了,老拙什么也不知道。”
“阴掌门的事,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这位骑主不白当了?”
“老拙知道也不会说,你们还是杀了我的好,别想从我口里问出什么来。”
小芹说:“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龙君闭目不答。小芹说:“姐姐,杀了他算了,看来他什么也不会说的。”
由于刚才的交锋,苏总管破瓦而出,响声已惊动了龙府中的人。龙府的上上下下,提刀拔剑,点了火把,齐奔阁楼而来。莫纹不想再多伤人命,看了龙君一眼:“好!杀了他,省得他以后再为那老魔办事,危害武林。”
小芹说:“好呀!我来打发他。”
突然两条人影,从窗户穿入,一个惊恐急切的少女声喊道:“两位女侠请住手!”声落人也到。莫纹和小芹在灯下一看,是一双青年男女,女的姣美秀气,年在十八九岁之间;男的英俊飘洒,二十多岁左右。
小芹惊讶了,凝神应战。莫纹也有些意外,脱口而说:“是你?”不由向那少女望去。
英俊男子向莫纹一揖:“江陵八宝山一别,莫女侠神采更胜昔日。在下今日再见到女侠,不胜荣幸。”
莫纹回礼说:“公子客气了!”
小芹问:“姐姐,他是谁?”
“江南一剑公孙骏公子。”
小芹惊讶:“是他?”
公孙骏问莫纹:“这是令妹?江湖上人称的小……”
小芹笑着:“小狐狸呀!是不是?”
公孙骏朝她一揖说:“江湖上人言,何足为怪,请小女侠别放在心上。”
“我却感到小狐狸这个名字很好听的。”
公孙骏不禁一笑:“小女侠风度洒脱、飘逸,酷似令姐,令人敬仰。”
“公子,你过奖啦!我怎敢与姐姐相比?”
“你这丫头,恐怕比我更古怪。”莫纹转向公孙骏,“公子特来为龙君求情?”
公孙骏又是一揖:“望莫女侠、小女侠网开一面,在下将感激不尽。”
这时,龙府的四五个武士奔上阁楼来了,那姣美少女一脸寒气,娇叱一声:“你们全给我滚下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龙府武士和弟子惊讶地说:“三公主,你回来了?”
“唔!我回来了!”
武士和弟子们看看莫纹、小芹,又看看墙角下的龙君,试探着问:“三公主,老爷……”
“我叫你们滚,你们没听清楚?。”龙三公主面色铁青得可怕。
龙府武士和弟子吓得诺诺应是,狐疑地退了下去,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莫纹和小芹一听,便知这位姣美秀气的少女,是龙君的女儿龙三公主了。她和公孙骏是赶来救父亲的。莫纹暗想:渔人夫妇说的没有错,龙三公主果然看上了公孙骏,公孙骏也钟情于这位公主,他们的确是侠义道上的一对情侣。奇怪,不是说公孙骏与龙君闹翻了,不辞而去么?龙三公主也失了踪?怎么双双同时在这里出现了?难道人们所传不属实?还是公孙骏不知道龙君是阴掌门的人,舍不得离开三公主,一直在龙府住着?以公孙骏的为人,知道青风道长和龙君带人来捉自己,还能不出面阻止?看来他并没有在龙府中住下来。从刚才龙府的人的惊讶的神情和问话中看出,他们的确是双双离开了龙府,也离开了湘阴。怪就怪在今夜里,他们怎么会赶来救龙君?
莫纹含笑问公孙骏:“这位姐姐,大概是龙三公主吧?”
“是!”
“公子不知龙君是阴掌门的一位骑主?”
“过去在下实在不知道,三公主跟在下说了,在下才知道。”
龙三公主这时向莫纹、小芹下拜求情:“家父有什么事得罪两位女侠,望两位宽容大量,饶恕家父,小女子愿代家父受罚。”
莫纹慌忙扶起龙三公主:“公主别这样,请快起来,小女子不敢受公主这么大礼。”
“莫女侠不愿宽恕家父?那小女子愿代家父一死,以谢罪于女侠。”
“公主言重了!别说有公孙公子在,就是公孙公子不在,单公主这一份孝心,小女子就不敢不从。”
龙三公主听了大喜:“小女子叩谢女侠的大恩。”
莫纹叹息地说:“想不到龙君有公主这么一个孝顺女儿!”她走过去拍开了龙君的穴位,并递了一颗药丸交给龙三公主,“这是慕容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对医治内外伤都极有神效,请公主快喂令尊服下。”
龙三公主激动地说:“莫女侠,铁打刀伤之药,我和公孙公子都有,这么一颗贵重之药,小女子不敢收下。”
莫纹微笑:“公主怕它有毒,还是嫌它是贼赃?”
“莫女侠言重了,小女子受不起。”
“那你就收下呀!”
“多谢莫女侠。”
“公主,我有一句实话,不知公主愿不愿听?”
“莫女侠请说,小女子怎敢不听?”
“公主最好劝令尊,今后别再为阴掌门人卖命了,不然,公主救得了他这一次,救不了他第二次。我不杀令尊,少林、丐帮以及湘西言家的人,恐怕也不会放过令尊。”
龙三公主近乎哀求地对龙君说:“爹!你听到了吧?女儿几次劝爹别与阴掌门的人为伍,爹就是不听,到时,女儿就是拼着一死,也恐怕救不了爹爹。”
龙君长叹一声:“女儿,爹要是背叛了阴掌门,让教主知道了,恐怕合府上下,没一个人能活下来。”
莫纹说:“龙君,你要是真的弃暗投明,不妨借今夜一事,从此隐姓埋名,泛舟江湖,远走高飞。”
龙三公主说:“爹,这个办法很好,就是公孙公子也有此意。爹!我们一家,完全可以到江南太湖中住下来。”
公孙骏向龙君一揖说:“龙伯父,要是不嫌弃,在下在太湖三山有一处庄园,伯父一家,完全可以在那里长居下来。我们两家,守望相助,何愁阴掌门人侵犯?”
莫纹说:“公孙公主,我敢说一句,阴掌门人目前恐怕无力顾及你们,将来也恐怕不会。只要他们一天不滚出中原,不单我不放过他们,就是少林、丐帮和湘西言家,也不会放过他们。”
龙君不由点点头:“阴掌门去犯湘西言家和少林、丐帮,实在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好!老拙听从莫女侠的劝告,借今夜一事,从此退隐江湖,不再卷入武林之纷争。”
龙三公主高兴地说:“爹!你终于明白过来了!”
莫纹说:“既然这样,我就此告辞,妹妹,我们走!”
公孙骏和龙三公想挽留她们,但她们身若疾燕,已穿窗而出,消失在夜空里,来到了湘阴城外南郊湘江河畔一处小亭中。痴儿早在小亭中等候她们了,见她们来了问:“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龙府的事了结了?”
小芹说:“你老人家看看呀,那不是已经了结了么?”
痴儿回头遥望,只见湘阴城中龙府上空,大火冲天。原来龙君在莫纹、小芹一走,便命家人收拾一切细软,连夜上船,采取襄阳仁义长者柳寨主的办法,一把火毁了自己的家园。他们两人做法一样,目的不同。柳寨主是因面目暴露,无法立足,又怕莫纹、关云山、公孙骏等人寻来,才放火烧了寨子,但仍为阴掌门卖命,结果还是身死大沩山中,龙君放火,是为应付阴掌门,弃暗投明,远走高飞。结果在太湖上安家立业,得其善终。
痴儿问:“你们放火烧了龙府?”
小芹说:“这不更好吗?”
莫纹问:“喂!苏总管你捉到了没有?”
痴儿努努嘴:“你看,亭外那一团不是?”
原来苏总管破瓦逃走时,痴儿以密音入耳之功对莫纹说:
“你和小芹对付龙君好了,这贼人由我去对付,我们在约定的地方等候。”
苏总管满以为逃出了郊外,正暗暗自庆,打算取路回长沙府。谁知刚想走,前面一条黑影蓦然出现,阴森森地问:“苏总管,你还想去哪里?”
苏总管一震:“你,你是谁?”
“黑鹰!”
“黑鹰!?”
苏总管顿时感到一股寒流从心中升起,比遇到了青衣狐狸更觉可怕。这位武功奇高、神秘莫测的人物,连碧眼教主也伤在他的手上,至今仍卧床不起,自己更不是他的对手。
痴儿又阴森森地说:“没想到老夫在此等候你吧?”
“你,你想干什么?”
“取你颈上的一颗人头。”
苏总管见话不对路,便转身夺路而逃。可是不论他向哪一个方向逃跑,黑鹰身如魔影,总是蓦然在他前面出现,声音寒冷得几乎能碎人心:“姓苏的,老夫不是青衣狐狸,你别想从老夫手上走脱。老夫要杀一个人,他只能往阴曹地府走,此外别无他路。”
“我,我跟前辈无怨无仇,前辈何必苦苦相逼?”
“哼!谁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谁就跟老夫有仇。”
“在、在下可没有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你没有,但你们的碧眼老魔有。”
“这关在下什么事了?”
“你不是在为老魔卖命么?凡是跟老魔在一起的,老夫都要杀,一个也不留。”
“前辈,你不是滥杀无辜么?”
“老夫不管这一套,谁叫你们跟老魔混在一起?再说,你算无辜吗?老夫要杀你是杀定了!”
“我,我跟你拼了!”
苏总管见黑鹰不可理喻,身形骤起,扑向黑鹰,黑鹰一声冷笑:“你简直是太不自量力!”黑鹰出手两招,就将苏总管狠狠摔在地下,顺手就封了他的穴,提起他来就走。
苏总管自问必死,见黑鹰却没有杀自己,不知带自己到什么地方去,问:“你怎不杀了我?要带我去哪里?”
“老夫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杀你了!将你交给青衣狐狸,她可能有话要问你。”
“不,不!你千万别将我交给那小妖女,还是杀了我好。”
“你害怕那小妖女?”
“那小妖女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知会怎样折磨在下,前辈,我还是求你一掌毙了我,死在你掌下痛快些。”
“老夫没见过小妖女怎么折磨人,这次就看看也好。”
“前辈,你怎么这般残忍?”
“少废话!”痴儿觉得这姓苏的好笑,剑挑也是死,掌击也是死,横竖是一死,怎么宁愿死在自己掌下,也不愿死在莫纹剑下?他才不相信莫纹会折磨人的。不过,听听莫纹怎么审问人也是好的。这样,他便将苏总管带到了小亭上……
莫纹走到他身边,笑着问:“苏总管,没想到我们在龙府一别,在这里又碰上了,你好吧?”
“小妖女,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回答,你杀了我吧。”
“你怎知道我要问你?”
苏总管愕然:“你没话问我?”
“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何必问你。”
“是龙君告诉了你?”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
“那你怎么都知道了?”
小芹叫起来:“喂!现在是我们问你,你怎么反而问起我们了?”
莫纹说:“姓苏的,你别打算想找到龙君,龙君现在,真的到水里去做龙君了!你想找他,到洞庭湖底找他好了。”
小芹问:“姐姐,他还有命去找龙君吗?”’
“有呀!你将他丢入湖里,他不是可以寻到龙君了?”
“姐姐,他懂水性,那不跑了吗?”
“丫头,你将他手脚捆起来,丢入江中,他怎么跑?”
“好呀!那我将他的手脚都捆起来,再添上一块大石头,那他怎么也跑不了!”
“不错!不错!那他一下就能到龙宫,很快就见到龙君了。”
苏总管叫起来:“你们这两头狐狸,还有没有人性的?”
“姐姐,他骂我们没有人性哩!”
“他骂得不错,我们是两头狐狸,有什么人性的?”
小芹咭咭笑起来:“是嘛!狐狸有人性,那还有狐狸吗?狐狸有的是狐性。”
苏总管又叫起来:“你们太残忍了!”
“姓苏的,我们怎么又残忍了?”
“你们活活将我丢入湖中淹死不残忍?”
“哎!我们给你一个全尸,还嫌对你不好?”
“不!你们还是一剑挑了我,将我丢到湘江水中,少让我活受罪。这样,我死了就不会去找你们。不然,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芹问:“姐姐,人淹死后变鬼是什么样子的?可怕吗?”
“我也不知道,但淹死的人,一身会肿胀起来,却是相当难看的。”
“那不成了一个大冬瓜吗?”。
“差不多。”
“姐姐,那我们别将他丢进水里了。”
“那我们一剑将他杀掉算了,省得他以后变鬼找我们。”
苏总管想不到武功这么好的两只狐狸,竟然怕起鬼来。看来少女还是少女,这两头狐狸也不例外,女孩子们,又有几个不怕鬼?他哪里知道:莫纹和小芹看在他侄女苏三娘的情面上,早有心放了他,只不过想吓吓他而已。放了他,同时也想借他的嘴,传话给碧眼老鹰和什么西天法王,说洞庭龙君一家,给自己杀掉了,以免阴掌门的人再去寻找龙君。莫纹和小芹,胆大如天,连妖魔也不怕,怎会去害怕一个死了的人?
苏总管见她们害怕鬼,燃起了一线求生的希望,说:“你们杀了我,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芹说:“喂!你刚才不是说我们用剑挑了你,你不会找我们吗?”
“现在我改变了主意。”“你要怎么才不来找我们?”
“除非你们放了我,我就不找你们了!”
小芹问莫纹:“姐姐,我们怎样办?”
莫纹说:“丫头,你要是害怕鬼,只好放了他了。”
“姐姐,我是有点害怕。”
“那就放了他吧!”
小芹拍开了苏总管的穴位:“你走吧!你以后别来找我们。”
苏总管简直不敢相信青衣狐狸就这么放了自己,这是真的?还是自己在发梦?但的的确确是小狐狸拍开了自己的穴位,叫自己走。他困惑地问:“你们真的放我走?”
莫纹说:“你不会要求我们杀了你,以后变鬼来找我们吧?”
苏总管当时只不过为了求生胡乱说说,就连他也不会相信莫纹真的会放了自己。现在不敢相信的事变成真的了,他反而愕然起来,身子一动也不动。
小芹问:“你干吗还不走?”
“好,好,我走,我走。”
苏总管慢慢走了,见莫纹她们并没有什么行动,一闪身,便大步飞跑起来,跑了一个多时辰,然后突然闪身躲在一处草丛中,凝神倾听了好一阵,的确没有人在暗中跟踪着自己,更没有人追来,他仍不放心,闪身从山野上奔走。一直到天色微明,长沙的岳麓山隐隐在望,他再环视前后左右,莫纹他们真的没跟踪自己。苏总管不由透了一口大气,自己的这条命,现在真正是属于自己的了,算是从鬼门关跑了回来。
富有江湖经验的苏总管猜想,青衣狐狸真的放了自己,为的是悄悄跟踪自己,找到阴掌门在长沙的巢穴。否则,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说明,青衣狐狸会放了自己的。凭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经验,他的确感到没有任何人在盯踪自己,莫纹是真正放了自己回来。他感到不可思议了!难道这两头狐狸真的怕鬼?作为武林人士来说,那才是难以理解,说出来也没人相信。苏总管不能不考虑回去后怎么向碧眼教主报告了。要是说莫纹怕自己变鬼日后去找她而放了自己,恐怕自己还不有说完,碧眼教主就将自己的脑袋击碎。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碧眼老魔在阴掌门中,无疑是位君王,是只老虎,而且是一只生性多疑、几乎对谁也不相信的吊睛白额老虎。苏总管要是将自己的经过如实向碧眼教主报告,说自己为黑鹰所擒,后被青衣狐狸放了,他能相信吗?不当场杀了自己才怪。唯一的办法,只将自己如何从龙府中逃出来,将中间的一段隐瞒不报。苏总管跟随碧眼教主多年,不能不说对碧眼教主十分忠心,但为了自己的生存,不能不说假话。
苏总管在辰时初进入长沙城,转过了几条大街小巷,最后肯定无人跟踪自己,然后闪进一户人家。苏三娘从里面迎了出来,见苏总管单身只影,神色颇狼狈,惊问:“七叔,你回来了?路上出了什么事?”
苏总管反问:“这里没出事吧?”
“没有!”
“好,好,这里没出事就好了!”
苏三娘敏感到出问题了,急切地问:“七叔,湘阴出事了?”
“湘阴龙府,给青衣狐狸和小狐狸挑了,龙君父子,恐怕大难难逃,我可以说是从鬼门关拾回了这一条老命,几乎不能回来见你了。”
“七叔,我们到屋里说吧。你先休息一下,我叫人准备早点给你。”
苏三娘的二十四骑,精英几乎尽失,尤其是大沩山一战,伤亡更是惨重,手下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可以说,二十四骑已名存实亡,只剩下二三十人,龟缩在长沙府中,已无力在湘中活动。苏三娘早已对阴掌门冷了心,要不是为了她这位亲叔叔留在教主身边,她也恐怕早就远走高飞,离开阴掌门。
苏三娘安排苏总管梳洗,伴同他一起用早点,详细询问了他昨晚的经历。苏总管也不敢将真实情况告诉苏三娘,担心墙外有耳,传到了教主耳中,那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苏三娘。所以苏总管只将路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苏三娘听了又是惊震不已。想不到青衣狐狸武功莫测,连水中功夫也这么好,杀败了龙君父子,破了神话般的武当七星剑阵。这么看来,龙君父子难逃大难了,不由叹了一声说:“七叔,看来除了西天法王,阴掌门中,恐怕没有一个是青衣狐狸的对手,何况青衣狐狸还有神秘莫测的黑鹰在暗中相助,七叔,我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苏总管也长叹一声:“只有听天由命罢了!三娘,我已有一把年纪,死不足惜,而你今后多加小心才是,别枉送了性命。”言外之意,就是叫苏三娘别管他了,自己能走就走,能离开阴掌门就离开阴掌门,别作无谓牺牲,以保存苏家一脉。
苏三娘说:“七叔,你也要小心才是!”
随后,苏总管换过一身衣帽,横过湘江,来到江中的橘子洲,碧眼教主秘密的藏身之处,报告自己湘阴一行的经历。
碧眼教主过去在岳麓山西侧山麓下的庄院,一年之前,因为青衣狐狸和白衣书生一事,已为炸药所毁。以后虽然重新建好,但大沩山一战之后,身受重伤的他担心青衣狐狸寻来,不敢再住岳麓山了,因而秘密迁到江中的橘子洲,依然是茅寮竹舍,地下却是机关重重,更有一个出口,直通江畔,必要时,可泛舟而去。而橘子洲对岸的天马山却是西天法王秘密的居住地,一旦有事,西天法王便可率领那十五名一流的西域杀手,赶来相救。
当苏总管踏上橘子洲时,莫纹、小芹也带着痴儿,出现在长沙府城北郊麻溪口,痴儿这时又恢复了痴儿的模样,神态十足是个大孩子,既不像那神态傲慢的白衣书生,也不像那威严的黑鹰。莫纹和小芹不得不佩服他有一份演戏的天才。
他们在麻溪畔的一处小市集上饭馆用饭。他们向人打听得知,去长沙城还要经过一条浏阳河。一过浏阳河,就是长沙城的北门口。
饭店内的客人们不多,除了三四个行商、小贩和一些公门的差役外,还有一位一脸笑嘻嘻的少年,年约十五六岁,衣着一般,高踞一桌,叫了不少菜,还左一杯,右一杯喝酒,令满堂的旅客们惊讶:这么一个少年,竟然有成年人所不及的酒量,他喝酒比别人喝白开水还多,桌上摆了四五个空酒壶,仍然拍台叫店小二再打两斤酒来。
小芹看得惊奇,轻轻对莫纹说:“姐姐,他喝这么多的酒,不怕醉死了吗?”莫纹打量了这少年一眼,一下心头凛然,也轻轻说:“妹妹,这恐怕是位江湖奇人,不会喝醉的。”
“不会醉?他不会是酒鬼转世吧?”
“妹妹别出声,恐怕有好戏看了。”
果然,这个少年饭饱酒足以后,拍拍肚子嘻嘻笑着:“店小二,我吃饱了!”便扬长走出店外。店小二追上去说:“少爷,你还没有付酒饭钱。”
少年愕然:“什么酒饭钱?”
“少爷喝的酒,吃的饭菜,都得给钱。”
少年睁大了眼睛:“这些都要给钱吗?怎么你不早说?”
“少爷,小人现在说明也是一样。”
“你现在才说不迟了吗?你早说了,我就不吃不喝了,我还以为你们不要钱的呢!”
“少爷,哪有进饭店吃饭不要钱的?”
“有呵!我曾去过两处饭店、酒馆,都是吃了不用付钱。我以为这一带的饭店、酒馆,吃饭喝酒不要钱的,才放开肚皮喝酒吃饭。”
小芹说:“姐姐,这少年是存心白吃的!世上哪有吃饭不佣钱的饭店酒馆?”
莫纹笑着:“你怎知道没有?”
“世上真的有吃饭不用钱的饭店吗?那我也去大吃大喝一顿了。”
这时店小二问:“少爷是打算不给钱了?”
少爷说:“我没有钱,怎么给?”
店小二顿时变脸:“你是哪里跑来的小子,敢来我店里存心白吃?”
“我可没有存心白吃呵!”
“小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店是谁人开的?”
“我打听干吗?”
“这店是麻溪辛老爷开的。辛老爷号称长沙三虎,是麻溪上的一号人物,谁也不敢惹。小子,你是不是吃了老虎心、豹子胆,敢来这店里撒野?”
“喂喂!我可不知新老爷、旧老爷,我也不是来撒野,只怪你为什么不早说吃饭要钱的。你说了,我就不来吃了。现在我不吃也吃了,这样吧,你们打我一顿好了!”
饭店又跳出两名伙记,其中一个说:“别跟这小子多说,打他一顿,再拉去见辛老爷!”
少年连忙说:“慢着慢着!你们打了我,还拉我见辛老爷,那我这一顿不白挨打了?”
店小二问:“小子,你想怎样?”
“要就你们打我一顿,要就拉我见你们的辛老爷。不能打了我,又拉我去见辛老爷。除非今夜里,我再来吃一顿。”
两名伙记哪里还容允这少年多说,一拳就朝少年胸口击去,蓬的一声,直击得这少年踉跄后退几步。
莫纹初时还以为这少年身怀绝技,才敢跑来白吃。可是一看这情形,似乎这少年根本不会闪避,也没还手,任由人打,不由奇异了,小芹一见这少年捱打,忍不住喊起来:“你们怎么打人的?”
店掌柜哼一声:“这家伙存心来白吃,不打行吗?这样的人,要不好好教训一下,小店就不用开了。”
外面,店小二和两名伙计,早已左一拳右一脚的朝少年猛打,小芹又叫起来:“你们别打了,他吃了多少银两,我代他给你们好了!”
店小二和两名伙计一听,便停了手脚,店小二问:“小姐愿代他结帐。”
“你说吧!他吃了多少银两。”
这少年喊道:“你不能代我付帐。”
小芹奇异:“不付帐,他们不打你吗?”
“他早已打过我了,你给他们钱,那我不白挨打了?”
“噢!你不怕他们打死了你?”
少年嘻嘻笑着:“不会,不会,他们真的打死了我,那不闹人命官司吗?”
“那他们也会将你打成重伤或残废。”
“不,不,说不定他们越打我,我就越有精神。”
“越有精神?你天生的贱骨头,喜欢挨打的吗?”
“嘻嘻,你说对了,我就是天生的贱骨头,一天不挨人打不舒服。”
小芹怔住了。世上真的有这么贱骨头的人,喜欢挨别人拳打脚踢?别不是我碰上了一个疯子?白白做了好心人?小芹说:“好呀!我不理你了,你喜欢给人打,就给人打吧!”
少年问店小二:“喂!你们还打不打?不打,我走啦!”
少年这一句话,不啻挑起了饭店伙记们的怒火,叫别人再打他一次。果然,其中一个伙记恶狠狠地说:“小子,你既然讨打,老子就打得你遍体鳞伤,叫你一年半载起不了床,永远记住这一次教训,以后再也不敢白吃。”
三条大汉又一轮拳脚交加,齐向少年打去。不久,令人愕然、惊讶的现象出现了:捱打的少年,浑身没事,他真是越捱打越有精神;而打人的三条汉子,一个个浑身劳累不堪,瘫软在地下,仿佛大病了一场,连站也无力站起来。
少年嘻嘻笑问:“打呀!你们怎么不打了?不打,我走了!”
店掌柜骇然:“小子!你使的什么邪术?”
“我使什么邪术了?我一没念咒,二没烧符,三没还手。因为没钱,存心给你们打一顿消消气。喂!你要是还没消气,可以再上来打我一顿。”
店掌柜哪里还敢上去打他?蓦然,一位中年汉子在四名家人簇拥下,从街上那一头走了过来,老远喝问:“王掌柜,出了什么事?”
这个饭店掌柜连忙趋向前,说:“辛老爷,一位存心来自吃的小子,不知使了什么邪术,不怕打,反而将店里的小二和两名伙计伤了。”
“什么?”辛老爷大怒,“哪里跑来的小子,敢来这里撒野?”
少年说:“喂!你说清楚些,我没有来撒野呵!我只是没钱.吃了一顿,给你们打了一顿,并没还手,怎么撒野了?”
辛老爷上下打量着少年,见对方几乎还是一个孩子,有些愕异:“你就是那白吃的?”
少年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存心来白吃的,以为这店里吃饭不要钱,所以才跑进来。”
“世上有不要钱的饭店吗?”
“有呵!”
“小子,你是存心来白吃的了!来人!上!给我将他再打一顿。”辛老爷喝着自己身后的四名家人。
“哎!慢着,你们已经打了我一顿,那要打我多久?”
“小子!打到你交出饭钱来!”
“我没钱怎么办?”
“那叫你家属带钱来赎。一天不交打一天,两天不交打两天。”
“那不活活将我打死吗?”
“不错,没钱就活活打死。谁叫你什么地方不去,却跑来我店里白吃。”
小芹忍不住嚷起来:“你这样做,还有王法的吗?”
到底那少年还挨不挨打,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七八章 控的不是粉红
上回说到小芹看不惯辛老爷的横蛮霸道,忍不住责问辛老爷:“你们活活将人打死,还有没有王法?”
辛老爷不由看了小芹一眼,一下又看到了小芹身边微笑,不语的莫纹,不禁怔住了,问:“你们跟这小子是一伙人?”
小芹没好气地说:“你管我们是什么人不好?要你来问?”
“好好!那你留下来,我放那小子走。”
“我干吗要留下来?”
“你留下来,在我身边当个小丫鬟,以偿还他的酒饭钱。”
少年嘻嘻地笑着,对小芹说:“小妹妹,那你就留下来吧,我走了!”少年说完,闪身而去。他身法极快,转眼已不见人。
小芹一下怔住:“你、你怎么就走了?”
莫纹笑着:“丫头,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报应啦。”
小芹跺着脚说:“姐姐,他这个人怎么这般无赖?早知这样,我就不出声了,让他活活给人打死。”
辛老爷笑说:“原来你们是两姐妹呀!好的,你们都留下来,我辛老爷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芹不由竖起了柳眉:“我们凭什么要留下来?”
“因为那小子没付酒饭钱,所以你们都只好留下伺候我辛老爷了。”
“喂!你别打歪主意,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再说,我们欠了你的酒饭钱吗?”
辛老爷愕然:“你们不是那小子的同伙人?”
“谁说我们跟那小无赖是一伙人了?”
辛老爷嘿嘿冷笑:“我不管,没钱,你们就给我留下来。”
奠纹说:“好了!你不过要钱而已,那小子的酒饭钱,我们代他付好了!”
辛老爷怔了一下:“你们有钱付?”
莫纹对小芹说:“妹妹,叫店小二看帐。”
小芹问:“姐姐,那小无赖的帐我们真的代付吗?”
“丫头,你想不付也行,那你就留下来给人家当丫头。”
小芹无奈地问店小二:“说!我们的酒饭钱一共是多少?”
店小二看看辛老爷,说:“那小子喝了五斤酒,要了八碟菜,一碗鸡茸汤和半斤馒头,总共是五两三钱九分,再加上三位的饭菜是一两四钱三,总共是六两八钱二分银。”
显然,店小二是有意将价格打高了,满以为莫纹、小芹拿不出这么多的银两来,这样,辛老爷就可以将这一对姐妹留卞来。小芹却从衣袖中掏出一绽十两重的银元宝,丢在桌上,问:“这够了吧?”
不但店小二傻了眼,连辛老爷也一时傻了眼,他们再没有任何理由将莫纹、小芹留下了。小芹又问:“喂,我问你够了么?”
店小二迟疑地说:“够、够,还有找的。”
“那你快找呀!”
辛老爷突然说:“慢着!王掌柜,你上去看看,这绽银两是不是假的。”
莫纹一听,知道这姓辛的要另生枝叶了。莫纹极不想在府城附近生事,这正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姓辛的咄咄逼人,怪不得人称他为长沙老虎。看来是麻溪一带的小土豪,横行惯了。其实这一绽银子,凡是生意人,一看便知道真假,不但王掌柜、店小二看得出,客人们看得出,就是辛老爷本人,也一下能看出。但人们怕这姓辛的凶恶霸道,招惹不起,故而不敢出声。
王掌柜连忙应是,上去拿起银子细看一会,说:“是、是、是假的。”
蓦然,一条人影一晃,从王掌柜手中将银子夺了过去,嘻嘻笑道:“这银子是假的吗?你们不要,我要。”
众人一看,竟然是那位少年。小芹问:“你这小无赖,怎么又跑回来了?”
辛老爷和饭店的掌柜、伙记们也愕然:“是你!?”
少年笑了笑:“是我,是我!”他又对小芹说,“我怎么是小无赖了?”
“你怎么不是小无赖?我为你说话,为你抱不平,你说走就走,害得我们要代你付帐,还给别人冤枉这锭银子是假的。”
“小妹妹,对不起,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你干吗不说明?”
“我说明了,你就看不到这头老虎的凶恶面目了。否则,你们会以为我真的没银子,是来白吃的。银子,我有,我不但有银子,还有金子。”少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绣花荷包,一下将袋里的金子、银子全倒在桌子上,白花花的是银,黄澄澄的是金珠、金叶子,价值不下一千多两。看得所有人都呆了。
莫纹笑问:“小兄弟,那你是存心来这里捱打的了?”
“不错,我是存心来找打的。”
小芹也笑着:“你不但是个小无赖,还是个小怪物。”
少年咧着嘴笑:“好了!小妹妹,你们没事,请走吧!这里的事,我来和他们说,我不想连累了你们。”
莫纹说:“小兄弟,现在我们并不想走。”
“你们要看热闹?”
“不!我们等你的事一了,要拉这个什么新老爷、旧老爷去城里的银号对证一下,看看我们这绽银子是不是假的。要是真的,他为什么胡乱冤枉我们,还我们一个公道。”
小芹说:“是呀!用假银子,那是要犯官非的,不弄个清楚明白,行吗?”
辛老爷还不知已惹祸上身,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官府中有人,自己又会两下手脚,才没将这几个外来人看在眼里。何况他还垂涎莫纹的美色,就是莫纹这时想离开,他也不让莫纹走。他“哼”了一声,问:“你们说完了没有?”
少年说:“我们说完了,现在轮到我和你说话啦!”
“哼!你这小子,本来可以一走了事,想不到你又跑了回来,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来。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
少年微笑:“我是回来给你算算刚才的酒饭钱的。我这些金子、银子总不会全都是假的吧?”
“哼!你就是将一袋金银给我也没用。”
“哦!?你还想叫人打我一顿?”少年说着,一边将桌上的金银又全装入绣荷包,藏在怀中,一边说:“这袋金银没用,我只好收起来,不给你了!”
辛老爷喝着四名家人:“上!先给我狠狠打。”
少年说:“噢!你们要打,我绝不还手,不过,每打我一拳,得给一两银子,踢我一脚,二两。你们最好想清楚了再打才好。”
一个家人一拳朝少年腹下击去,说:“你去阎王爷面前要银子吧!”
“不不!我只向你家主人要银子!”
四个辛家家人,比饭店的伙计还打得更凶,少年既不闪避,也不还手,每打一拳,他都记下来。当他数到一百二十下时,四名家人。也像刚才店小二他们一样,一个个累得浑身无力,一齐坐在地下站不起来。
少年冲辛老爷说:“好!你给我付一百二十两银子来!要不,你也让我打一百二十拳。”
莫纹和小芹、痴儿暗暗奇异:这少年练的是什么武功?是少林寺的金刚不坏功?还是金钟罩之类的硬功?要不,他怎么不怕打?也打不伤的?
辛老爷愕异了:“你,你真的会邪术?”
少年说:“什么邪术不邪术,你是给我拿出一百二十两银子来?还是给我打一百二十拳?”
这时,四周都围满了观看的人,不知是畏于辛老爷的淫威?还是害怕招惹是非,没人敢出声,但有不少人,看见辛老爷一副狼狈相,暗暗称快,同时也为这少年担心。
辛老爷喝道:“反了!反了!”他又喝着坐在地上的家丁,“你们快起来给我再打这小子一顿!”
四个家丁哪里还有力气站起来?少年一手就将辛老爷揪过来:“说!你是给银子还是挨打?”
辛老爷一拳击在少年的胸脯上,只听到“嘭”的一声响,看来这位麻溪老虎,这一拳劲道极猛,想一拳将少年打死打伤,人们不由惊叫起来。
少年眨眨眼睛,跟着说:“好!你打我一拳,算二两银子,那一共是一百二十二两,你还打不打?”
“好,老子就给你银子!”
辛老爷凶狠地一连打了十多拳,拳拳都击在少年的头部和心口上。少年只揪住辛老爷不放,任由他打,绝不还手。最后辛老爷打得没力气了。既诧异也惊恐地问:“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的确,不但辛老爷感到诧异,四周的人感到骇然,就是痴儿、莫纹和小芹,也暗暗惊讶:这少年是哪一门派的弟子?练的是哪一门的邪功?痴儿和莫纹熟悉各门各派的武功,就是看不出少年一身捱打武功的底子。但可以肯定,这少年练的绝不是金刚罩类的武功,也不是少林寺金刚不坏体的神功。
少年问:“你还打不打?不打,我们可以结帐了,你不多不少,一共打了我二十八拳,合共五十六两银子,加上刚才的一百二十二两,就是一百七十八两白银。另外还踢了我八脚,一脚算四两白银,八四三十二,总共是二百一十两银子,我没有算错吧?”
“你,你想讹诈我?”辛老爷说。
小芹说:“人家怎么讹诈你啦?你打了人家二十九拳,踢了八脚,不算数吗?”
少年说:“你不给也行,那就给我打二十九拳踢八脚。”
辛老爷说:“你,你敢打我?”
“你敢打我,干吗我不能打你?”少年说完,“呼”的一拳,就击在辛老爷的胸口上,“喀嚓”一声,辛老爷的胸骨似乎断了两根,打得辛老爷杀猪似的惨叫起来。少年又是一拳,击在辛老爷的左腮上,打得辛老爷一口鲜血喷出,大牙掉下了三颗。
饭店的伙计和地上那四个家丁见辛老爷挨打,挣扎着扑过来,有的还提了刀子。少年身形一闪,人飞起“砰嘭”一声,将这些伙计、家丁全部踢飞,有的飞到了溪水中,有的摔进了饭店里,打烂了不少碗碗碟碟和酒罐。这少年身形怪异,腿法更怪异,莫纹等人看得暗暗称奇。
这只是刹那间的事。少年又揪起了辛老爷:“我才打你两拳,就鬼叫连天,我还有二十七拳没打哩!”
辛老爷急忙叫道:“我的小爷,你、你别打了!”
“哦?那你给我银子?”
“给、给,我给。”
“好!那我少算你四两,二百零六两,拿出来!”这少年年纪不大,对数目分外分明,计算得比任何人都快,一分不少,一分不多,似乎是个理财能手。
辛老爷感到保命要紧,慌忙对店里的掌柜说:“快!快交给他二百零六两银子。”
给吓得呆如木鸡的店掌柜这时才醒过来,慌忙应着:“是!是!小人就去取来。”
掌柜进店不久,便捧出一盘白花花的银子,战战兢兢地放在地上。少年看了一眼,问辛老爷:“你知不知道本少爷为什么要你的银子?”
小芹笑道:“这不是你的挨打费吗?”少年的举止,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少年一笑:“什么挨打费?本少爷是找机会让这姓辛的赎罪。”
“赎罪?赎什么罪?”
“这姓辛的作恶还不多吗?!”
“所以你让他赎罪了?”
“他不愿赎,我只好代劳了!”少年说完朝人群中说,“范老爷子,不用害怕,你出来一下。”
“是!少侠。”
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带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小女孩走出来。少年问辛老爷:“姓辛的,你认不认识他们祖孙俩?”
“这——!”
少年继续说:“人家祖孙两人,只不过是江湖上卖唱为生的穷苦艺人,来到这饭店前卖唱,讨两个赏钱,无力向你交纳什么地头费、保护费,你不但命恶奴将他祖孙两人痛打一顿,连人家的一把二胡也踩烂,赶出了镇子,要不要赔偿?”
辛老爷和众恶奴作声不得。少年喝声:“你赔不赔偿?”
“赔!赔!”
“这两百多两银子,就作为他们祖孙两人的赔偿费,你愿不愿意?”
“愿、愿意!”辛老爷还以为这凶恶怪异的少年叫他另拿出一笔赔偿费,没想到就是这二百多两,不由松了一口大气,连忙说愿意。
少年对这祖孙两人说:“范老爷子,这二百多两银子是你的了,你拿走。”
范老头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他简直不敢相信,怔了半天,不敢出声。
少年问:“你们不敢要?别害怕,我一路护送你们离开这镇子,姓辛的要是再敢动你们一根毫毛,我不但打得他一生残废,更会将他的房子,一把火烧了,叫他永远在街头上向人乞食。”
范老头子说:“不!不!小老是说,我祖孙俩用不了这么多的银两,有几两银子就够还乡了,不敢多要。”
“不!你们全拿去,今后好好养大你的孙女,叫她别在江湖上卖唱了!”
这祖孙俩一齐在少年面前跪下叩头:“多谢少侠大恩,小老来世变牛变马,也要报答少侠的大恩大德。”
少年慌忙扶起他们:“老爷子,千万别这样,不然,我就不管你们了!”他从店小二肩上夺过一块抹桌布,将这二百多两银子包成一个背包,交给了范老头,“你们快离开这镇子,先去长沙城鸿运客栈等我,我在长沙再雇请一条船,送你们回乡,快去。我还有话要问这姓辛的。”
“是!少侠。”
范老头又叩谢少年,带着孙女往长沙城而去。
莫纹三人更暗暗称奇,原来这少年不是胡乱来这饭店白吃、讨打,而是有心而来。他行侠仗义的行为也真怪,不去直接找这辛老头算帐,而跑来这饭店胡闹、讨打。他怎么这般喜爱挨打的?害得好心的小芹白白为他担心。使莫纹等人佩服他的,就是这少年有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极好心肠,他不单只是打抱不平算了,还为受害人今后的安全设想,直将受害人护送出去为止,这又是一般侠义人士所没有的。何况范老头祖孙又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士,只不过是一般的江湖卖唱人。
卖唱祖孙俩一走,少年便问辛老虎:“你在这镇子上抢了多少女子?”
“我——”
“说!”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少侠,他没有十个,起码也有八九个。”
少年一听,便生气了:“好呀!我一看你对那两姐妹起心,说人家的银子是假的,就知道你以往一定有欺男霸女的事,果然我没有看错了你。你抢这么多的女子干什么?”
那人在人群中又说:“不是成为他的丫头,便成了他的小老婆。小侠,这还用问吗?”人群中又有人轻说:“老弟,你少说两句,免得惹祸上身。”
那人说:“老子怕什么,孤身寡人一个,大不了亡命他乡。”
少年听得清清楚楚,说:“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姐妹,不用害怕。他今后要是再敢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我就杀了他,让他叫化也做不成。”少年踢了辛老虎一脚,“给我将抢去的女子全部放出来,每人打发她们一百两银子回家。”
少年的话刚落,蓦然人群中有人惊叫:“不好!真正的老虎来了,大家快走,别枉送性命。”
人们一看,果然镇子长街那头,八九条大汉,一色劲装,提刀带棍,呼呼喝喝奔来,人们一哄而散。就是那位大胆说话,要亡命他乡的汉子,也缩进一家店子里。只有痴儿、莫纹、小芹仍站在饭店前没动。莫纹暗想:真正的老虎?这又是一个什么厉害的人物了?
少年奇异地打量着他们,问:“你们干吗还不走?”
小芹笑着:“我们走干吗?我们想看看你怎么挨打。”少年略一怔:“看我挨打?”
“是呀!你不是喜欢挨打么?这一下,你又可以得到一二百两银子啦!”
少年笑了,痴儿问:“小哥哥,你干吗不怕打的?你教我这门本事好不好?让我也讨些银子用。”
说着,那八九条大汉已奔了过来,为首的一个生得燕额虎目,短须连腮,身躯雄伟,浑身是劲,真像一头老虎,约三十多岁。显然,这人横练的一身硬功夫,颇到佳境。
辛老虎一见他到来,叫道:“教头,你死去哪里了?到现在才来?”
这人见辛老虎一副狼狈相,吃惊问:“辛爷,谁将你打成这样了?”一双虎目,不由环视四周。
辛老虎一指少年:“是这小子!你快给我将这小子捉了,我要生剥了他的皮!”
教头惊讶地望着少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仍未脱奶气的少年,居然能将辛老爷打成这样,还放倒了专老爷跟前四位家丁和饭店里的几名伙计。这四名家丁和店里的伙计,自己多少教会了他们的拳脚功夫,别说一般平民百姓,就是会武功的人,也不易把他们放倒,何况辛老爷还学到了自己的四五成功夫。他带着怀疑的口吻问:“是你打了我们的辛爷?”
少年眨眨眼说:“没有呵,是他先打了我二十九拳,又踢了我八脚,我只不过才打了他两拳。”
“那你身上怎么不带伤?”
“我怎么知道?”
辛老爷气急道:“教头!你还跟这小子罗嗦什么?你先给我狠狠打他一顿.然后活捉了他,给我雪恨!”
一个店里的伙计说:“教师爷,这个小子会邪术,不怕打。”
“哦?会邪术?不怕打?”
辛老爷也说:“不错不错!这小子会邪术,不怕打,你给我用刀先砍了他的腿——哎哟!我的胸好痛!”
“辛爷,你伤在哪里了?”
辛老爷发起怒来:“我给这小子打肿了半边脸,打断了两根胸骨,你没看见吗?”
“辛爷,叫人先扶你回去疗养,我将这小子活捉了来见你。”
少年说:“哎!这姓辛的不能走。”
教头愕然:“不能走?”
“是呀!他抢了人家的八九个女子,还没有放出来,能走吗?”
教头大怒:“好小子!你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他伸出葵扇般的大手,来抓少年。莫纹一下看出,这是少林寺擒龙手法的招式,不由微微皱眉:难道这教头是少林寺的门下弟子?少林寺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弟子的?
擒龙手,出手极巧,可以说出手就可以将人抓住。可是他就抓不住这少年。少年以怪异的身法,一闪而过,身形又在原来的地方,使教头一招落空。
教头不由“咦”了一声:“你这小子真的会邪术?”因为他看不出少年是怎么闪过自己这一招的,疑心这少年不是人,是一个有形无实体的小怪物。要不,怎么自己一抓落空?
少年有意戏弄这只老虎,笑嘻嘻问:“你看呢?我会不会邪术?”
“好!你就是会邪术,我不信抓不到你。”教头又一手抓来。
少年叫住:“慢着!你是这镇上的一头老虎?”
“不错!辛爷是第一只虎,我是第二只虎。”
“算了!你只不过是姓辛的请来的一位教头,配称为老虎吗?”
“我吕某配不配称,你等一下就知道。”
“你姓吕?江湖上人称的龙爪吕不肖?”
“不错!看来你这小子是武林中人,知道我吕某的大名。”
少年笑了:“什么大名,臭名一个!原来你是少林寺不成材的弟子,偷鸡摸狗,给少林寺赶了出来,怪不得为姓辛的卖命了!”
吕不肖给少年揭了底,更是大怒:“你这小子是死定了!”他一连几爪使了出来,双手快似车轮飞转,一股武林人士没有不给抓中的,一给抓中,除了五个血洞之外,就是骨碎筋断,一生残废。抓中要害,当场毙命。
吕不肖将少林寺擒龙手的三十六招一气抖了出来。少林寺的擒龙手是武林中的一门上乘武功,要有一定的神力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吕不肖孔武有力,一抓,可以将石头抓碎。但却不是神力,只能说是蛮力,离神力还有一大截。再加上他慧根不高,又心浮气躁,上乘的武功,在他使来,便成了不伦不类,顶多只领会擒龙手的三成奥妙,心狠,就走入邪道,变成了极为凶残的武功。这样的擒龙手,又怎抓得住这武功怪异的少年?少年根本不用出手,只用幻影似的身法,轻轻巧巧地闪避了吕不肖的三十六招擒龙手。
吕不肖见三十六招抓不了少年,暴跳如雷,又重复将三十六招擒龙手抖出来。最后,他抓住了,五指插入一个人的肉体上。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响声,也听到了对手的惨叫声。他狞笑着:“这下,我看你还跑?”
跟着,他身后响起了那少年的笑声:“我跑干吗?我在你身后哩!”吕不肖急看抓着的人,傻了眼:不是那少年,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徒弟——刚才那说话的店伙计,而且已死在他的爪下。他急忙收手,转过身来,瞪大眼望着少年,那伙计在他收手时也轰然倒在地上。
少年笑道:“好漂亮的擒龙手法。哎!哎,你别老瞪着我,人是你打死的,与我无关。”
“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对不起,我不是人,也不是妖。”
“那你是什么?”
“刚才那位小妹妹称我为小怪物,我是小怪物好了!”
“我要杀死你!”吕不肖连天吼着,像一头发了狂的老虎,猛扑过来。
“算了!你那擒龙手杀不了我,别败坏了少林寺的声誉,你还是抖别的功夫出来吧!”
“好!我就抖别的功夫让你看看。”
吕不肖当胸一拳击出,这是所谓的“黑虎掏心”一招,来势凶猛。少年儿乎要笑起来:“你这是什么拳呵!比擒龙手还不如。”少年一连闪开了他十多拳,又问:“喂!你抖累了没有?”
吕不肖“呼”的义是一拳击来:“小子,你有本事就别躲闪,与我交手。”
“我不躲闪,那不白挨打吗?”
小芹说:“小怪物,你不是喜欢挨打吗?怎么现在又怕打了?”
“那也不能白白给他打呵!除非他每打我一拳,得付二十两银子,那我就站着不动给他打。”
吕不肖听少年这么说,便停下手脚,问:“小子,你敢站着不动给我打?”
“不错!每打一拳,给我二十两银子,你愿不愿意?”
“好!我就给你二十两银子!”
“你记住了,一拳二十两,十拳二百两,你要是不给,就让我打你。”
吕不肖心想:你这小子,老子三拳就可以将你打死,你去阎王爷面前要银子去吧!便说:“好!小子,你别躲闪。”
少年站稳马步,深吸了一口气:“你打吧!我站着不动。”
吕不肖双拳捏得手指骨节嘞嘞地响,也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拳,“莲”的一声,击在怪异少年的胸脯上。这一拳没有千斤之力,恐怕也有七八百斤,足可以开碑裂石,打得这少年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脚跟。少年摸摸自己的胸口,深吐了一口气:“好!这是第一拳,二十两。”
小芹却担心地叫起来:“小怪物,你真韵是要钱不要命了吗?”
少年裂嘴笑了笑:“小妹妹,你说对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拳有二十两银子收,这可是少有的事,我去哪里找?”
吕不肖心下骇然,暗想:刚才的这一拳,已运足了八成功力,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头牛,也可以给自己打死,怎么这小子才后退几步,却安然无事?难道他真的会邪术?便说:“好!我再来第二拳!”
吕不肖这一次运足了自己十成的功力,又是一拳击在少年的胸脯上,功力是运足了十成,可是还不如刚才第一拳的功力,少年站在那里纹风不动。吕不肖隐隐感到自己体内的内力,莫明其妙失去了一大半,似乎随着拳劲,输入到少年的体内,为少年吸收去了。不由大惊:这少年的确会邪术,自己要是再打下去,那就一身内力全失,变成了一个毫无内力的废人。吕不肖想到这里,又惊恐又忿怒,第三拳击出,便改拳为抓,五指如铁勾,“笃”的一声,插在少年的胸口上,满以为这一插,这少午必死无疑,顿时狞笑:“你去死吧!”
可是他的狞笑,一下变成了惨叫,他铁勾似的五指,根本插不进少年的体内,妤像插到了坚不可摧的钢板上,将他的五指全震断了,痛彻入心,大叫道:“我的手!我的手!”用一只手握着那碎了五指骨头的手,脸变得全无人色。无疑,他这一只手已给废了。
少年嘻嘻笑着:“奇怪了!你打我没痛,反而自己叫痛?喂!你还还打不打?不打,拿六十两银子来!要不,也给我打回三拳。”
吕不肖哪里还敢答话,掉头便走。他感到自己碰上了一个可怕又不可思议的小怪物。少年一手就将吕不肖揪过来,摔在地上:“说!你给不给银子?”
那八个一色劲装的大汉一见,便一齐提刀拿棍扑上来,刀棍齐下。少年长啸一声,人如幻影,从刀光棍影中闪了出来,掌拍脚踢,转眼之间,这八个打手,倒的倒,飞的飞,不是断手,便是断脚,没有一个能幸免。
辛老虎见势不妙,顾不得自己的伤痛,拔腿便逃,少年喝声:“你往哪里跑?”一个纵身,就落在他前面一伸手,像抓鸡似的将辛老虎抓起来,扔到吕不肖身边。这一扔,又将辛老虎的一条脚骨扔断了,再也爬不起来。
至于吕不肖,刚才的两拳一抓,一身内力不见八九成,剩下的一二成内力,跟一般人没有两样,刚才给少年一摔,也同样摔断了一条腿。这两头麻溪老虎,变成了两只残废的死猫,气焰顿消,目中流露出惊悸的惧色,性命全操纵在少年的手上,以往目空一切、横蛮霸道的神气不知去了哪里。
少年走到他们面前问:“你们想死还是要活?”
辛老虎说:“求、求、求少侠饶我一命。”
“你想活命,快命人回去将抢来的女子全部放了回去,每人给一百两银子,并且今后不得再横蛮霸道,欺凌乡里。不然,我再断你们一条腿,代你们去办。我代你们办,不单放了那些女子,还散尽你所有的家财,连房子和这一间饭店,也一把火烧了,你选哪一样?”
“不,不!我放了那些女子。”
“好!”少年一指店掌柜,“你快命他去办,我在这里等着。”
辛老虎连忙叫店掌柜去办,店掌柜应声而去。莫纹看到这里,对痴儿、小芹说:“我们走吧!”
小芹问:“姐姐,我们不看下去吗?”
“妹妹,没事了,我们还看什么?”
小芹似乎有些不舍,对少年说:“小怪物,我们走啦!你小心了!”
少年笑了笑:“多谢!”
莫纹和痴儿、小芹离开小镇,缓缓往长沙而去。路上,小芹问莫纹:“姐姐,你看出了那小怪物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莫纹想了一下说:“我要是没看错,他不是云南点苍派掌门人的公子,那就是山西龙门薛家的子弟。”
“姐姐怎么看出来了?”
“他那身法掌法,是山西龙门薛氏独步武林的幻影魔掌神功。这套种功除了薛家,只有点苍派掌门夫人翠女侠会,而且他的行为作风,跟过去的江湖游侠高良更十分酷似。”
痴儿说:“我看他不是山西龙门薛家的人,而是点苍派的少掌门。”
小芹“哦”了一声:“你敢肯定?”
“我敢肯定。”
“凭哪一点肯定。”
“他那一身不怕打的奇特武功。这门武功,当今武林没一个人会,只有点苍派掌门万里豹才会。而这门武功,听说只有从小练才行。”
小芹突然说:“糟了!他要是点苍派的少掌门,在这里出现,那必然是来找我们的。”
莫纹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小芹问:“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他一定要来找麻烦,我们只好与他交手了,总不能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他吧?”
“姐姐不会杀了他吧?”
“杀他不会,但叫他知难而退。”
痴儿说:“不,不,他真的找来,你们别先出手,让我来应付他好了。”
“少爷!你不怕这样一来,暴露了你的真面目吗?”
“不会不会!我有办法。”
莫纹笑着:“好呀!我就看看你用什么办法打发这小怪物。”
他们说着,来到了浏阳河畔。隔岸,已是长沙府城的北城口,这时,夕阳斜照,快近黄昏,浏阳河渡口,出城的人多,进城的人却减少,看来出城搭渡的人,都是长沙附近一带的乡民、小贩,他们是进城买卖货物后赶回家。进城搭渡的多是一些风尘仆仆的远方来客。
痴儿轻轻对莫纹、小芹说:“那个小怪物赶上来了。”
莫纹说:“兄弟,我们看你的啦!”
“姐姐,我们先别过河,到那棵树下休息。”
“也好!”
他们离开渡口,刚转到树下,少年赶上来了,一眼就瞧见了他们三人,有些讶异:“咦!你们还没有过河?”
痴儿恢复了痴儿神态,憨憨地笑着:“小哥哥,我们等你呀!”
“等我干吗?怕我出不了镇子?”
小芹忍不住问:“小怪物,你的事情办完了?那些女子放了出来没有?”
“放了!放了!他们敢不放吗?”
“那两头老虎你也杀了?”
少年似乎吓了一跳,望望前后左右:“你别乱说,人命关天,可以乱杀的吗?”
“你害怕杀人?”
“怕、怕,我最害怕了,这杀人的事,我想也不敢去想。”
“可是,你已经杀了一个人。”
“喂!你别胡说八道,我几时杀人了?”
“那个店伙计,不是你杀的么?”
“怎么是我杀的了?是那个什、什、什么吕不肖杀的,关我什么事?”
“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你将那个店伙计抓过来,送到吕不肖的爪下,那还不等于你杀的了?”
少年怔了怔:“你们看出来了?”
“我没有说错你吧?”
少年重新打量了他们三人一下,困惑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你看呢?”
“你们不会是官府中的人吧?”
痴儿说:“小哥哥,你说对了!”
“你们要拉我去官府?”
小芹说:“是呀!要不我们干吗在这里等你?”
少年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小芹问:“你笑什么?你以为我们跟你闹着玩?”
少年收了笑,面仍带笑意:“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是小怪物。”
“不错!我是小怪物,却是官府中的小怪物。”
小芹怔了怔:“什么?你是官府中人?”
“没想到吧?”
“鬼才相信你胡说八道。”
少年大笑:“不相信,我可有牌牌。”
“你有牌牌!?”
少年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官府中的牌牌,亮了亮:“你们看看,我是也不是?”
莫纹等人看了看,的确是岳州府衙门捕快的腰牌,一时间傻了眼,没话说。这小怪物真的是官府中人?那他这一身奇特的功夫从哪里学到的?点苍派是名门正派,龙门薛家也是侠义上的人物,他们绝不与官府中打交道,更不会派人为官府办事。
半晌,小芹天真地问:“你是官府中人,干吗不将那两头老虎抓起来?让他们逍遥法外?”
“没人告发,我怎么去抓?”
“那卖唱的祖孙两人,不是向你告状吗?”
“他们只是向我投诉,却没有向衙门击鼓鸣冤,我能去抓他们吗?再说,这里是长沙府,又不是岳州府,不归我岳州府管,我只是来长沙府办一件案件,更没权力去抓他们。”
“你不能带那祖孙两人去长沙府告状吗?”
少年笑了笑问:“有用吗?”
“怎么没用?”
“小妹,你不是官府中人,不知道官场上的事,姓辛的能在麻溪一带横行,必然与官府中的人有某些联系,不但告不倒姓辛的,说不定反而因此丢掉了性命。就算长沙府官老爷公正廉明,传姓辛去衙门审问,顶多打几下板子,赔一些银两,就放了出来。事后,姓辛的一定怀恨在心,必然派人暗暗杀掉了这祖孙两人,沉尸江底。我带他们去告状,那不害了他们?倒不如我用这个办法还管用,既救了人,也严惩了恶霸。”
莫纹、痴儿和小芹听了,不由不佩服这少年所说的一切。但他们却十分惊讶:一个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说话、办事竟像一个老练的大人,哪一点像个少年了?
少年笑道:“好了!我不跟你们说了!但我看出,你们根本不是官府中的人。”
“那我们是什么人了?”
“是什么人,我不敢说,但你们绝不是坏人,心地极好。要是那卖唱的先向你们哭诉,我相信你们也会像我这么干。”
小芹说:“我们胆小得很,不敢去招惹那两头老虎。”
少年神秘一笑:“不错不错,你们的确胆小,胆小得看见众人都跑了,还不敢跑开,留在那里看看我怎么挨打。对不起,我有事先走,看来,我今后还会碰到你们的。”少年说完,飞身去渡口,那里正有一条渡船*岸。
少年走了以后,小芹说:“姐姐,想不到这小怪物竟是官家的人。”
莫纹笑了笑:“妹妹,你叫这小怪物骗了!他根本不是官府中的人。”
“不是官府,他哪来的腰牌。”
“偷来的。”
“什么!?偷来的?姐姐怎么知道。”
“我看见他偷。”
小芹又怔了半晌:“姐姐看见他偷?几时看见他偷了?”
“就在那饭店里。”
“真的?”
“妹妹,你试想想,在那间饭店中,不是有两个官府中的人也在饮酒吃饭吗?”
“不错!是有那么两个官差似的人。”
“那个小怪物在闹事前,从他们身边一擦而过,恐怕就是在那时将人家的腰牌摘了下来。初时,我还以为这个小怪物是个小扒手,偷去了那官差身上的银两呢。”
“姐姐干吗不出声?”
“我出声干吗?他偷的不是一般平民百姓,是官府中的人。再说,江湖上有些侠义人士,游戏人间,喜欢惩办一些为非作歹、如狼似虎的官差,我一时不了解,怎么出声?后来看见小怪物一连串行动,我就更不愿出声了。想不到他偷的不是银两,而是腰牌。”
“姐姐干吗在他亮出来时不揭穿他?害得我还以为他真的是官府人哩!”
“当时我也没想起呵!他走时才想起来。”
“好呀!这个小怪物,原来还是个小扒手,来捉弄我们,姐姐,我们找他算帐去。”
“要找他还不易?只要我们去鸿运客栈投宿,这个小怪物准在那里。妹妹,你可小心,这个小怪物的手法非常高明,一般人看不出来,别让他将你身上的金银珠宝也偷去了。所以,他不来惹我们,我们也别惹他。我们来长沙,主要找的是阴掌门的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其他事能不理,最好不理。”
“姐姐,那我们去不去鸿运客栈投宿?”
“去吧!弄清楚这小怪物是什么人也好。”
“姐姐,那我们快过河呵!”
莫纹一笑,哪有不清楚小芹的心意?显然,这个小丫头,对小怪物既好奇,也有好感,说:“你急什么呵!我再次警告你,小心别让他将你身上的金银扒走了!”
“他敢!?我砍下他一只手来!”
莫纹他们进入长沙城时,夜幕初垂,家家户户已上灯。长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春秋战国时代,是楚国的地方。秦朝正式取名为长沙,建立长沙郡,汉初才筑城,朱元璋取得天下时,心血来潮,将长沙改名为潭州,可是黎民百姓,仍沿习一直称为长沙,朱元璋看见此名称不顺民意,只好改了回来,仍称长沙府。
长沙府足湖广布政司管辖的一个大府,下管十一县和一州,是南北往来、东西走向的要道,也是明代龙子龙孙的一块封地,先后建立、废除、迁入、迁出四位王爷。初时建潭王府,后废除。燕王夺取龙位,将谷王从北直宣府迁来长沙。不知为了何故,后又废除,以后再建襄王府,到了明英宗登基,又将襄王迁去襄阳,后皇室倾轧,英宗因土木事件给蒙古后裔的瓦刺俘去,明景帝登位。英宗从瓦剌国回来,一肚子的不高兴,不久发难,杀了一代名臣于谦,废了景帝,重坐龙椅,又在长沙建吉王府。所以明朝一直在长沙有重兵防守,市面繁华,人烟稠密,人来人往,商贾云集,三教九流,龙蛇混杂,酒楼、妓院、赌场林立,也是富豪人家销金取乐之地。武林人士,一般不敢在长沙城中闹事,自从阴掌门二十四骑盘踞长沙以来,苏三娘颇有才干,清除了长沙城中一些流氓、土霸,杀了一些为非作歹的凶徒,无异为官府维护了治安。所以苏三娘之名,在长沙颇有威望,宵小之辈,更不敢在长沙城闹事,故深得一般百姓的欢迎,称她为二十四姐。
苏三娘在武林中以正派人士出现,但她为人也的确正派,好侠行义。她可以说是正直无私,就是手下弟兄有为非作歹,奸淫烧杀之事,她也毫不容情,或惩戒或杀掉,或者将他们交给官府处理,所以又深得二十四骑弟兄的拥护,也深得武林中人尊敬。她要不是身不由己,看在“情”、“义”之上(苏三娘从小由她叔父苏总管抚养长大,并传授了她一身的武功),就不会加入阴掌门,也是这“情”、“义”二字害了她,成为了阴掌门在中原的第二十四骑骑主。虽然这样,她在阴掌门中,在她管辖的地方,绝不滥杀无辜,不错伤好人,有时还加以制止别的人滥杀无辜。可是,她只不过是一位骑主,往往力不从心,无能力制止别骑的骑主滥杀,更不能制止碧眼老魔、冷血和西域杀手们肆意屠杀的残忍行为。在野心勃勃、穷凶极恶的碧眼教主的阴掌门中,她采取能避开残杀就尽量避开,不能避开就消极应付,采取独善其身的做法。
正因为苏三娘为人如此,莫纹也曾听过丐帮金帮主和哭笑二长老说起苏三娘,所以才对她剑下留情,没有将她杀掉,还私下与她心交,建立了无言的感情。彼此之间,大家都心照不宣。
由此可见,阴掌门下的人,不一定全部是坏人,也有个别是正直善良之辈,就像武林北斗、九大名门正派之首的少林寺的弟子不一定个个都是好人,其中也有一两个是不良之徒,成为武林败类。要不,就没有清理门户这一条了。
莫纹、痴儿和小芹进入长沙城,看见一条长街,两旁尽是,在众多中,有四个大灯笼连成一串高高挂起,映出“鸿运客栈”四个大字。原来鸿运客栈就在北城门大街上,外乡人一进城,便远远看见,不用四处打听。
莫纹三人朝鸿运客栈走去,横过一条小街巷口,街巷口有一间铺面,门口墙壁上写着一个极大的“押”字,这是一间有名的当铺。
小街巷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小街巷中间一户人家门口,伸出来—块长方形的大招牌,招牌写着一个带杀气的“赌”字,原来这是一间赌场,街巷中有当铺,有小吃档,方便赌客典当和宵夜。
赌场,是一门极赚钱的生意,几乎是有赚无蚀,每年的利润极诱人的。赌场的兴起,也能引发当地畸形的繁荣,酒馆、茶楼、妓院、当铺也应运而生。所以能开赌场的人,背后必然有一个强大势力的*山,也得到官府的支持,不然,它就为别的人鲸吞,没办法立足。
长沙城中最大的势力,便是阴掌门下的第二十四骑,赌场也必然是二十四骑的人所开,别的人就是想开也开不成。所以苏三娘跟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来往,更与官府有来往。长沙府的捕头田七,更看苏三娘的面色行事,往往田捕头有什么破不了的大案、要案,向苏三娘一求助,不用三天,苏三娘就给他破了案,将凶徒、要犯交给了田捕头。可以说田捕头头上的一顶乌纱帽,全凭苏三娘才戴得稳。当然,长沙知府大人头上的一顶乌纱帽,也要仰仗苏三娘,才能不掉下来。正因为这样,黑道上的人,不敢在长沙府一带犯案,不敢去招惹官府。
痴儿打量了赌场一眼:“原来赌场这么*近客栈,我去赌就方便了!”
小芹问:“少爷,你今夜就要去赌?”
“我们不是来赌的吗?”
“少爷不累么?不好好休息一晚?”
“不累!不累!有了赌,我比什么都来得有精神。要不你们休息,我一个人去赌。”
“你一个人去,姐姐放心吗?”
莫纹一笑:“你这丫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以前他装傻扮蠢,害得我们白白为他瞎操心,以后,我才不为他担心哩!”
“姐姐,话不是这么说。”
“你以为有人能伤得了他么?装神扮鬼,一副傻乎乎的相,一般人根本没将他看在眼里。他不伤人就算好的了!”
小芹笑道:“姐姐说的也是。”
鸿运客栈离小街巷口不到二十丈远。他们刚走到客栈大门,一个店小二弓腰笑着迎了出来:“少爷、小姐要住店么?我处店里房间宽大舒适,样样齐备,招呼周到,还代客雇船请车,出门方便。”
小芹说:“好了!有没有上好而又清静的房间?”
店小二是势利眼,顶会看人。他见痴儿一副富家公子装束,神态潇洒,又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以为是来了什么贵公子了,慌忙说:“有!有!公子、小姐要是图清静,我店内院有独门独户的楼阁,并有专人伺候,不过就是价钱贵一点。”
莫纹一听有这样的住处,那真是太好了,便说:“好!我们就要这样的楼阁,快带我们去看。”
“是!是!请公子、小姐随小人来!”
店小二带他们进店,跟掌柜的说了几句话,取了门匙,就带着莫纹三人穿过一排楼房,转入一处圆门。圆门之内,是一处有大树和假山的庭院,果然清静,不像外面客房那么人多声杂。
最后店小二带他们走过一条幽径,来到一处阁楼前面,这座楼阁有两层楼,建造得十分精雅,有回廊、阳台。回廊、阳台栏杆上还摆放着一些盆景、花草。店小二取锁匙打开了楼阁的门,点亮里面两盏灯,在灯下一看,里面的一切陈设不算华丽,却大方、悦目,使人感到有一种舒适感。楼下是大厅,还有一间临窗的书房和一张简便的卧床。书房外一边是一条楼梯,可登上二楼。
莫纹等人随店小二登上二楼,楼上又是一厅两房,布置清雅。这座楼阁,真是样样齐备,日常用品应有尽有。在回廊和阳台上,可观赏庭院内的一切景色。楼阁果然是独门独户,不与别的楼阁相连,单独地坐落在这庭院的花木丛中,关上院门,外人就闯不进来。这哪里是什么客栈的客房,它简直是富豪人家的庭院,大府的府城真是与别的县城不同,这客栈也比别的客栈豪华讲究,听说苏、杭二州,也有这样类似庭院的客栈。
看来这种楼阁庭院的楼房,不是一般百姓所住得起的,就是中等有钱的人家也住不起,能住得起的,只有富商大贾、富豪人家。店小二问:“少爷、小姐,这座楼房满意不?不满意,小店还有两座这样的楼房,要不要去看看?”
莫纹很满意这里的清静、幽雅和单门独户,对自己的行动极为方便,何况不远,就是那个赌场。便说:“好!我们就要这处,不必去看别的楼房。”
小芹好奇地问:“这么一座院子楼阁,每日要多少银两?”
“不贵!不贵!连少爷、小姐的伙食在内,每天不过白银十五两。”
十五两银子,够一般穷苦百姓一年的生活费用了,还说不贵?当然,十五两银子,对富豪人家来说,简直不当一回事。他们往往一掷千金。
莫纹说:“妹妹,先给他一百两银子。”
“是!姐姐。”
店小二问:“不知小姐、少爷要在小店住多久?”
“我们走时再通知你。放心,走时,我们一分钱也不会少你。”
“不!不!小姐别见怪,小人只不过问问,好给小姐、少爷打点一下酒饭。”
“我们一两天也不一定,十天八天也不一定,一切等我们办完了事才说。不过,我们在这里住,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出来。”
“是、是,给客人保守秘密,一向是小店的规矩,请小姐放心,小人不会乱向人说。”
小芹早已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花荷包,荷包内装的尽是金叶子和金豆子,还有痴儿平日玩耍的几颗珍珠,光华夺目,每颗珍珠价值不下一千两白银。看得店小二眼也定了,几乎说不出话来,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子女,我总算没有看错人。
小芹抓了六七片金叶子给店小二,问:“这够不够一百两银子?”
店小二将金叶子用手掂了一下:“小姐,有多了!四片金叶,已一百两银子有多。”
莫纹说:“有多的就先存放在你店内,我们走时,多除少补。”
“是!是!”
这时,一位二十多岁的妇女走了进来,一脸是笑,问店小二:“标哥,三位客人在这里住下吗?”
“不错!他们就在这里住下,你今后要小心伺候。”
“标哥!我知道了!”
店小二又向莫纹说:“小姐,她是小店的杂工,叫珍妹子,专门打点这楼阁的事,有客人住,她就伺候,没客人住,就负责里里外外打扫清洁。”
小芹说:“怪不得这楼阁窗明几净,原来日日有人打扫。”
店小二又说:“小姐,今后何什么事要办的,只管吩咐她好了,打水、洗衣、上饭菜等等,一应由她负责,就是有什么话要差遣小店的,也由她传送。”
莫纹笑着:“那多谢你们了!妹妹,给他们每人打赏十两银子。”
店小二和珍妹子一听,惊喜得直了眼。十两银子,对店小二来说,已是十个月的工钱,对珍妹子,更差不多是两年的工钱了。从来没有这么一位客人,这么大方的打赏给他们。他们几乎不敢相信,但小芹的的确确给他们每人一锭十两重的白银,故不由大喜而拜谢:“多谢小姐、少爷的厚赏!”
莫纹说:“别这样,我们在这里住下,就辛苦两位了。”
“不!不!不辛苦,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珍妹子也说:“少爷、小姐,我去给你们端茶打热水来,你们先洗澡,后吃饭。标哥,你快去厨房打点一下,弄些上好饭菜来。”
“好!珍妹子,你就好好伺候着少爷和两位小姐了。”
正所谓有钱使得鬼推磨,店小二和珍妹子伺候得莫纹等人十分尽心、热情和周到,斟茶、倒水、添酒、装饭,饭后还送上一条香喷喷的面巾给他们抹面。
这份热情和周到,反而使莫纹、痴儿、小芹过意不去,也弄得他们不舒服。尤其是小芹,过去只有她伺候人,从来没有人周到伺候自己,几次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行了!”但珍妹子怎么也不让。加上她手勤脚快,小芹没有想到的,她都想到了,小芹想自己来也不行。最后莫纹说:“珍妹子,辛苦啦,现在没事,我们想早点睡,你可以休息了。”
“那小姐、少爷早点休息,我不敢打扰。我就睡在院子里的那一间小屋子里,小姐要是有什么事,只要唤一声,我就来。”
“好,好,真的有什么事。我们就叫唤你好了。”
珍妹子恭敬地告辞而去。珍妹子一走,小芹说:“姐姐,你出手真大方呵!”
莫纹笑问:“丫头,你心疼了是不是?”
“这样大把大把的将银子当水一样花,不用一个月,我们恐怕就要向人讨吃的了!”
痴儿说:“别怕别怕,今夜里我去赌场将银子赢回来,够我们一年花不完的。”
“少爷,你别下巴轻轻,有活说十赌九输,你保证能赢回来吗?”
“保证!保证。十赌九输,刚好那一个赢的就是我。”
小芹一下想到了痴儿在安化县城赌钱的情形,竟然一连几次都是六,次次赢。疑惑地问:“少爷,你不会是弄手脚,出老千,赢得不正当吧?”
痴儿连忙说:“你别这样说,你不担心我去赌场给人打死吗?我可是正正当当的赌。”
小芹笑着:“我才不相信你次次赢,怪不得有人说,十赌九骗。”
莫纹也笑道:“赌场本来就是一个大骗局,你骗我,我骗你,看谁的骗术和手脚高明,只有傻瓜,才相信命运去赌,那不是十赌九输,而是十赌十输。有哪一个*赌发财了?能发财的,不是老干,就是高明的大骗子!”
痴儿说:“姐姐,你不是变相骂我吧?”
“你呀!是十足的大骗子,骗得我们还不够吗?”
“噢!”痴儿叫起来。
莫纹又问:“兄弟,你今夜要大闹赌场?”
“姐姐不想闹吗?今夜不闹,那明天闹也行。”
“兄弟,我想你别闹得太过分。”
“为什么?”
小芹也问:“干吗不闹?”
“你们两个别忘了,长沙不是一个小县城,是知府的所在地。还有,我也不想使苏三娘太下不了台。”
痴儿说:“姐姐,那我就小闹一下,我……”痴儿一下不出声,凝神倾听。
小芹奇异问:“少爷!你怎么不说了?”
莫纹也感到有异,凝神了一下,轻轻说:“有不速之客摸来了!”
小芹一怔:“谁?”
痴儿“嘘”了一声,示意小芹别大声,“是那个小怪物。”
小芹又是睁大了眼:“是他?他摸进来干什么?”
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说:“我们别让他跑了,想办法抓住他。问他黑夜摸进来干什么。”
痴儿也用密音入耳之功说:“稳住他,别将他惊跑。”跟着大声说:“姐姐,今夜不去就不去,我也想早一点睡。”
莫纹也大声说:“那兄弟下楼到书房里睡吧!我也想睡了。”
小芹说:“你们都睡了!我找那一个说话去?”
“丫头!你自己和自己说话呀!”
“姐姐,自己一个人怎么说话呵!”
“你这丫头,我也不知道你哪来的精神,赶了一天的路,也不见累的。要不,叫兄弟陪你说话,我可进房去睡。”
痴儿说:“不,不!我还是去睡的好。”痴儿蹬蹬地跑下楼去了。
小怪物的确是轻手轻脚地摸进了小庭院,身子盘缩在楼阁回廊的一条小横梁上,倾听莫纹等人的说话。要不是痴儿和莫纹内力深厚,真的难以察觉他的到来。
小怪物见痴儿下楼而去,莫纹也进房熄灯而睡,楼上的小厅内,只剩下了小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正想闪身进去。蓦然间,似乎发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竟然是莫纹也盘在回廊另一条横梁上。他吓了一跳,慌忙闪身跃下楼,打算藏在花木丛中。他感到莫纹居然能不声不响悄然上了横梁上,单是这份轻功已是少有的了,跃上屋顶,准会给她拦截下来。
莫纹想不到这个小怪物居然不从屋顶逃跑,反而跃了下地,借花木藏身,不能不佩服他反应的机敏、行动的轻捷,看来他的轻功不在自已之下,便有些担心痴儿,不知能不能拦截他。
小怪物纵身落地,就地一滚,就在他闪进花木中去时。竟然撞到了一堆软绵绵的物体上,正想推开,谁知举手无力,连跑也跑不动了。跟着那团软绵绵的物体叫喊起来:“哎哟!哎哟!是谁无端端跑来,撞得我好痛呵!”
小怪物借着月色一看,发觉竟然是痴儿,也愕住了。这个人几时跑来这里的?自已什么没撞上,却偏偏撞在他的身体上。撞了还不要紧,却偏偏又撞着了自己的穴位,弄得自己一时不能动弹。
痴儿也看清了是他,惊讶地跳起来:“是你?小哥哥,你干吗跑来撞我呢?你不怕将我撞死吗?”
小怪物更傻了眼:他不是有意藏在这里,出手封了我的穴位吗?难道他是无意的?撞着了自己的穴位还不知道?事有这么巧?那我算是倒了大霉了。
小芹这时从屋顶跃下来。小芹之所以先跃上屋顶,就是防小怪物从屋顶逃走。没想到这小怪物不从屋顶走,却偏往地下溜。她盘龙剑出手,剑尖贴在小怪物的眉心处,笑道:“哎!别乱动呀!要不,它就会钻进你眉心里面去了。”
小怪物吓得叫起来:“你千万别乱来!快拿开去!我眉心里好玩吗?钻进去干吗?”
小芹叽叽咕咭笑起来,她不明白这小怪物在这种生死的场合下,还有心思这么说话的,真不知他脑瓜里是怎么的想法,说:“那你就乱动呀!”
“我几时乱动了?你看我能乱动吗?我的穴位,给你这位少爷封住了,我想动也动不来。”
小芹问痴儿:“少爷,你封了他的穴位?”
痴儿茫然:“我几时封了他的穴位了?我会封穴吗?是他无端端冲来,撞得我好痛呀。”
小芹一听,便知道痴儿又在装傻了,说:“是呵!我少爷不会武功,怎么封人穴位的?显然你这小怪物在胡说八道。”
小怪物困惑:“他不会武功?那我的穴位是谁封了?我总不会自己封自己的吧?”
“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总之,我这把剑就不能移开,你也别想跑掉。”
莫纹飘然从楼上跃下,笑道:“妹妹!把剑拿开,别将他吓坏了!”
“姐姐,拿开剑他不会跑吗?”
“他暂时还跑不了,看得出,他的穴位真的给封住了。”
小芹一笑收了剑。小怪物才吐出了一口大气:“是嘛!你这把剑冷冰冰的,老贴在我眉心上,好受吗?就是我不给吓死,也给吓昏了。”小怪一边说,一边暗暗运气,看看能不能冲开自己给莫明其妙封住的穴位。
在小房间睡的珍妹子给他们的叫声惊醒过来,亮灯开门出来问:“小姐、少爷,出了什么事?不会是贼摸了进来吧?”
小芹说:“是呵!是有一个小贼摸了进来。”
珍妹子吃了一惊:“真的?那我去叫人来,别让他跑了,这个小贼好大胆,竟敢闯来这里偷东西,他不要命了?”
小怪物叫起来:“喂!喂!你们不要乱开玩笑,我怎么成了小贼了?”
莫纹笑了笑:“珍妹子,他是我们酌一位朋友,故意跑来跟我开玩笑,你别惊动别人了,你睡吧。”
“噢!我还以为真的有贼哩!长沙城里有二十四姐在,哪个大胆的贼人敢跑进来闹事,要是给二十四姐知道,那准没命。”
小怪物说:“幸好我不是贼,要不,我真的没命了。”
珍妹子又热情地问:“小姐,要不要我去斟壶茶来,好接待客人?”
小怪物慌忙说:“不用!不用!我坐坐说几句话便走,不敢麻烦你了。”
莫纹笑着说:“既然他这么说,珍妹子,你不用忙,睡吧。”
“是!小姐。”珍妹子转回房去。
小芹笑道:“你这个小怪物还想坐坐就走呀?”
“你总不会将我留下吧?”
“这就看你怎么回答我们的问话啦!”
痴儿说:“你不能走,你撞痛了我怎么办?”
“对不起;要不,我也给你撞一下好不好?”小怪物这一句话本来是信口而说,也有点带调侃的味道。谁知痴儿认真了,一本正经地问:“真的?”
“真的!真的!”
痴儿高兴起来:“那你蹲在这里,我从楼上跳下来撞你。”
小怪物愕了一下:“你从楼上跳下来撞我?”
“你不是从楼上跳下来撞我吗?”
小怪物不由再次打量了痴儿,他早已有点疑心这公子哥儿有点神智不正常。现在看到了痴儿一脸的痴憨劲儿,不禁暗问:难道我真的碰上了一个白痴?就是要撞自己,在这里撞一下不好,干吗非要跑到楼上跳下来撞?只有白痴和傻瓜,才会说出这种的胡涂话。怎么两个武功极好的少女,带了这么一个痴儿行走江湖?他们是什么人?小怪物一下猛省起来:是了,江湖上传扬那两只狐狸,带着慕容家的痴儿一起行动。自己这次出来,正是要找她们,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看来今晚并没有白来。当下便笑道:“好呀!好呀!那你快上楼去,我蹲在这里,等你跳下来撞,一定会撞得我好痛好痛的。”
这个小怪物,已暗暗运气将被封的穴位,冲得七七八八了,只等最后一口气,便可以冲开穴位。
痴儿笑着拍手:“那太好玩了!我上楼去,姐姐,你们走远一点,不然,我会撞着你们的。”
小芹说:“少爷,你不担心他跑掉么?”
痴儿怔了一下,望着小怪物问:“小哥哥,你不会跑掉吧?”
小怪物几乎要从心里笑出来:“不会,不会,这么好玩,我会跑吗?”心里却说,等会我冲开了穴道,不跑才怪。想不到慕容家出了这么。一个痴儿,真叫人惋惜。
痴儿逼真的演技和一副十足憨态,将聪明机灵的少年迷惑住了。像莫纹和小芹这样的人物,也被痴儿的演技捉弄,长久没有察觉出来。这少年只见过痴儿两面,就更深信不疑了。
痴儿说:“小哥哥,你真好,我上楼去。”
小怪物说:“那你快去。”这时,他已冲开了穴位,仍故意蹲在那里不动。
小芹笑问小怪物:“我们少爷傻,你以为我们也傻吗?会相信你不会跑?”
小怪物嘻嘻笑问:“你们要怎佯才相信?”
小芹问莫纹:“姐姐,我们拿这小怪物怎么办?”
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说:“丫r头,这小怪物已冲开了被封的穴位,要防他逃跑。”跟着笑道:“将他提到楼阁里,吊打一顿。”
小怪物问:“你们要吊打我?”
莫纹问:“你不是喜欢挨打么?我们打你一顿不更好吗?”
小芹也说:“对了!我要看看这小怪物是怎么不怕打的。”
小怪物一笑:“对不起,我可没时间同你们玩了!”说时,身形一闪,纵身而去。莫纹早有准备,在他身形川跃起时,一指劲风,凌空射出,“嗤”的一声,隔空又封了小怪物的穴位,令小怪物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小芹奔过去,又出手点了小怪物另一处穴位,笑道:“小怪物!小扒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已运气冲开了穴位么?我姐姐早已防着你跑了!”
小怪物惊愕地望着莫纹,他想不到这头惊震武林的青衣狐狸,一身真气竟然这么奇厚,可以凌空封人穴位,自己还是大意了,早知这样,就想其他办法溜走。
痴儿先是呆了一下,跟着跳起来:“好呀!你这个不老实的小哥哥,干吗要骗我?你不是说和我玩,不会跑么?怎么又跑了?”
莫纹说:“见弟,别跟他多说,你将他提到楼下大厅上,先吊打一顿,然后才慢慢拷问他,问他深夜里来有什么不轨的动机。”
“不行!姐姐,我要先撞他一下。”
“兄弟,别胡闹了!提他到楼阁去。”
痴儿有点懊丧地说:“好吧!”不大高兴地将小怪物提起来,丢在大厅的一张椅子上。小芹亮了灯,笑问:“小怪物,你跑呀!怎么不跑了?”
“喂!你们要将我怎样?”
“吊起来呀!”
“真的要拷打我?”
“你以为我们跟你闹着玩?”
“你们不后悔?”
“我们后悔什么?”
“好!你们只管拷打好了!”
痴儿说:“小芹!千万别打他,他真的会邪术。”
莫纹点点头:“不错!这小怪物真的有一身奇特的武功,打不得。”
小芹问:“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怎样处置那个小怪物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七九章 tiffany的请求
上回说到小芹问莫纹将小怪物怎么处理,莫纹说:“既然不能打,我们只好将他吊一夜了,明早送去官府,让官府的人打他一顿好了。”
小怪物问:“那我今夜里怎么睡?”
小芹笑道:“你这小扒手还想睡呀?”
“我怎么从小怪物又变成小扒手了?”
“你以为你真的是官府里的小怪物吗?其实你是个小扒手,在麻溪那饭馆里将人家的腰牌也扒了下来。就算今夜的事官府不追究,冒充官府的捕快,恐怕就得蹲大牢一两年。”
小怪物又是愕然:“你们看见了?”
“没看见,难道我们会胡说吗?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我说了,你们会放我?”
痴儿说:“放!放!我还想和你玩呢。”
“好吧。我叫万里无影,是点苍派的,你们敢不敢放我?”
小芹有点惊喜:“你真的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万里无影?”
“你不会疑心我又是假冒的吧?”
“我呀,实在有点不放心,你油嘴滑舌的,我不知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莫纹说:“妹妹,放了他。人可以假,他的武功可不假。一身经受得打的奇特功夫和幻影魔掌神功,只有点苍派的掌门才会。”
小芹“啪啪”两掌,拍开了万里无影被封的穴位:“少掌门,对不起啦!”
“你们就这么放了我?”
小芹笑问:“你想我们怎么放你?还要请你喝酒吃饭吗?”
“这还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我们不吊打你一顿,已算好的了,你还妄想我们请你喝酒吃饭呀!”
莫纹也为这小怪物的风趣逗得笑起来,心想:点苍派掌门万里豹为人忠厚老实,武德声誉名满江湖,怎么偏生出了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怪物来?说话诙谐可爱。便说:“少掌门……”
“哎哎!你们别这么称呼我,叫我小怪物好了!”
小芹问:“小扒手能不能叫?”
万里无影愣了愣:“这不好听。”
“小怪物就好听了?”
无影眼珠转了转,笑着:“总比什么青衣狐狸和小狐狸好听一点。”
小芹嚷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不!你们当我没说过好了。”
莫纹问:“你早已知道是我们了?”
“不是早已,是刚才,而且还是这位慕容二少庄主告诉我的。”
痴儿一怔,跳起来:“你胡说!我几时告诉过你了?”
无影眨眨眼:“你是没说,但你那一副与众不同的神态告诉我的。”
“我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神态了?”
“天真可爱呀!”
莫纹和小芹一听,不禁微笑。无疑这小怪物极会说话,不直接说出慕容智是个痴儿。莫纹又问:“你以前不知道?”
“只是生疑,不敢肯定。”
小芹问:“所以你偷偷摸摸溜进来,想摸清我们是什么人?”
“不错。”
“不是来偷东西?”
“我怎么是来偷东西的了?”
莫纹含笑问:“你现在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有什么打算?”
无影本想说是父母打发自己来寻访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望了望莫纹,又看看小芹,说:“我没什么打算,只想向你们讨教一两招,看像不像江湖上所传说的武功那么可怕和深奥莫测。”
“你千里迢迢从云南赶来,就是想找我们比试一下武功?”
“你们认为不是?”
“不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
“也可以这么说。”
“是你父母打发你来?”
“这、这,我怎么说好呢?”
小芹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不错!是我父母打发我来的,但讨教武功,却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你想赢我们?”
“想呀!我怎么不想了?要是我能打败你们,好处的确太大了!”
“什么好处?”
“你们杀了湘西魔头冷血,又重伤了碧眼老魔,最近又击败了洞庭龙君,破了武当派的七星剑阵,威震神州大地,名动长江南北。要是我能打败你们,我小怪物的名气不是比你们更响亮吗?到时说不定,所有武林中人,见了我都高喊小怪物爷爷,就、就没人叫我做小扒手了,那多好!”
小芹笑着补充:“到时,人人向你这小怪物俯首称臣,八人大轿,一路抬着你上京师,坐上皇帝老子的龙椅哩!”
小怪物一下直了眼:“我坐龙椅干吗?”
“当个小怪物皇帝呀!”
“不!不!那我不是成日困在宫殿里,不能出来偷东西了吗?”
小芹笑弯了腰:“做了皇帝还想偷东西呀!那你是名副其实的小扒手了!”
莫纹说:“你对我们了解得很清楚呀!”
无影一听,知道莫纹来真的了,慌忙说:“不,不,你们别当真的了,我只是信口开河,说来玩玩的。”
“你不想赢我们?”
“不,不,我还是保住我这颗小脑袋要紧,脑袋掉了下来,就是有人高喊我小怪物爷爷,我也听不到了,还能坐八人大轿上京城吗?”
“那你来寻找我们干什么?”
“莫姐姐,我……!”
“慢着,你叫我什么?莫姐姐?”
无影一时尴尬,笑了笑:“是、是我父母要我这么称呼的,你要是不高兴,我就不敢叫了。”
莫纹莞尔一笑,看了小芹一眼:“我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再添上你这个小怪物为弟弟,那也不错,以后就够热闹的了。”
“那莫姐姐不反对我这么称呼了?”
“就怕委屈了你。”
“不,不!我高兴还来不及,什么委屈了?能得莫姐姐答应,什么小怪物爷爷,什么八人大轿,统统滚到一边去!”
“好啦!小兄弟,你说,你来寻找我们干什么?”
“莫姐姐,这一次我要说真话了!”
小芹笑着:“原来你以前跟我们说的都是假话呀!”
“喂!喂!你别打岔好不好?”
莫纹说:“妹妹,你让他说。”
“莫姐姐,我这次来,一是代父母向莫姐姐和芹妹妹赔罪道歉,二来……”
莫纹打断说:“伯父伯母向我赔什么罪?”
“莫姐姐,我父母一时不了解莫姐姐,所以在五岭中伤了莫姐姐,一直在心里不安,请莫姐姐宽恕。”
“小兄弟,我可没有怨恨你父母呵!再说你父母用心极好,担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我这狐狸手中,为害武林,我怎么会怨恨?而且我早已把它忘记了。”
无影深深一揖:“我就在这里先多谢莫姐姐了!”
小芹问:“你父母现在了解我姐姐了?”
“了解!了解!全*少林寺的枯木禅师和丐帮的一见笑长老,将莫姐姐的为人和种种情形,一一告诉了我父母。我父母听了真是又悔又恨。我父亲还说,那一次伤了莫姐姐,是一生中做过的一件大错事。所以在莫姐姐失踪的一年里,一直不安,四处打听莫姐姐的下落,准备亲自向莫姐姐赔礼道歉,请求莫姐姐原谅。”
莫纹听了心里十分感动。万里豹掌门果然人品极好,武德服众。身为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的掌门,没有半点架子,做错了事,不但亲自要来道歉,更派了儿子寻访,单这“一度量,便难能可贵,是其他掌门人所没有的,与武当派的前后两任掌门,更有天渊之别。莫纹说:“小兄弟言重了,当时我也有不对之处,还请们父伯母见谅。”
无影大喜:“莫姐姐能原谅,小弟就在这里先多谢了!”
“小兄弟。别客气,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父母说,要是我找到了莫姐姐,姐姐有什么为难就要尽力为莫姐姐效命。”
小芹问:“是真的吗?”
“这也能乱开玩笑的么?莫姐姐,你说,有什么事需要小怪物出手的。我一定为你办到,我也是个古怪小怪物,有什么事办不了的。”
小芹笑问:“你真的能办到?”
“办到办到!”无影一想不对,“你、你们不会要我把脑袋砍下来吧?”
小芹“卟嗤”笑起来:“我姐姐要人的脑袋是不错,我们来这里,是想要两个人的脑袋。”
“好!你说,谁的脑袋?”
“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的两颗脑袋。”
无影一下怔住了:“什么?是他们的两颗脑袋?”
小芹笑起来:“看来,你是办不到的了!”
“办到!办到!不过不是现在,是以后,我一定将他们的脑袋取下来给你们。”
“我姐姐可是这两天就要的。”
无影睁大了眼:“这两天?”
“是呀!”
“不!不!我劝你们千万别乱来。”
“我们怎么是乱来了?”
“你以为他们两个是土地庙的土地公和土地婆,坐在那里动也不动,让你们将他们的脑袋扭下来?”
痴儿这时说:“我看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
“是呀!要不,我去扭下来给你看看。”
小芹笑道:“你看!我们少爷也敢去扭下来,反而你这小怪物不敢去,还说没有办不到的事哩!”
无影愕然:“你们不是在说笑吧?”
“谁说笑了?”
无影叫了起来了:“喂!喂!慕容二哥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痴儿一听大叫:“小哥哥,我怎么不懂事了?你以为我没办法把他们的脑袋扭下来?我现在就去扭他们的脑袋。”
无影愕道:“你……?”
痴儿一把拉住无影说:“他们在哪里呢?小哥哥,那我们一起去扭他们的脑袋下来!”
无影瞪着痴儿说:“你和我……?”
“你看不起我?”
“不不!慕容二哥,我怎敢看不起你?我听人说,你会七、八、九门武功哩!”
“不!我已会十三门十四门武功了!”
“失敬!失敬!可惜我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那我们明天去打听。”
无影转问莫纹:“莫姐姐,你们真的要在这两天动手?”
“你以为我们来长沙游山玩水么?”
“莫姐姐,我父母就是担心你们有危险,才打发我来寻找你们,劝你们千万别鲁莽行动,稍等几天,等我父母会集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共同对付西天法王和碧眼老魔。莫姐姐,你知不知西天法王的武功有多高?”
“小兄弟,他总不会有三头六臂吧?”
“那也恐怕差不多。西天法王在侵犯少林寺时,曾重伤了少林寺的新任掌门人一瓢大师。要不是枯木、竹木两位禅师双双奔出来抢救,一瓢禅师恐怕早已去见佛祖了。”
莫纹、小芹和痴儿听了不由相视一下,一瓢禅师,可以说是名倾九洲,武功之深奥,无人能知。他先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后任少林寺掌门,枯木禅师接了他达摩院首座之位。要是连一瓢禅师也重伤在西天法王的掌下,那西天法王的武功可想而知了。怪不得他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就训练出一批可怕的黑衣杀手,从而使碧眼老魔明目张胆大举入侵中原武林……
无影又说:“莫姐姐,我不是故意恐吓你们,我说的是真的。”
小芹说:“我才不害怕什么西天法王。”
“小丫头,你别……”
小芹剔了剔柳眉:“小怪物!你叫我什么?小丫头?”
“妹妹,你别恼,我一时急了,才这么叫,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不行!你也得叫我一声姐姐。”
“我叫你姐姐!?”
“不错!”
无影一时傻了眼,心想:慕容二少庄主有点疯疯癫癫,难道她也有点不正常?我今夜里怎么尽碰上这样的人了?
小芹逼进一步问:“你不叫?”
无影笑了笑:“我叫你也可以,你不怕别人听了笑掉了大牙?你高没我高,大没我年龄大,能做我姐姐吗?”
“我不管,只要你赢得了我手中之剑,再叫我小丫头不迟,不然,你就得叫姐姐。”
“你这不是胡闹吗?”
“谁跟你胡闹了?你不敢与我比试?”
小芹并不是胡闹,她曾经败在无影母亲翠女侠的剑下。在山谷中苦练了一年后,既想看看自已所学的武功,能不能敌得了点苍派的无影剑法,也想看看无影的武功比不比得上自己,所以借口要比试一下,并不是志在要无影叫自己为姐姐。”
无影到底年少,今年刚满十六岁,但从来没见过别人这么瞧不起自己,当然更没有一个女孩子敢欺负自己。同时,他也想看看这个连西天法王也不畏惧的刁蛮少女武功有多好,也想借此教训教训她,别太目中无人了。便说:“好!比就比,我输了,我称你为姐姐。”
至于莫纹和痴儿,也想看看小怪物的剑法和薛家的幻影魔掌神功,是不是称雄武林,所以不但不阻止他们比试,反而含笑而立,无言在鼓励小芹,现见小怪物答应了,莫纹说:“好呀!你们两人要比,就点到为止,不准用真刀真剑,折枝为剑,胜者为大。”
无影问:“就在这大厅上比?”
莫纹说:“还是到院中空旷地方比吧!别将这大厅上的陈设弄坏了。”
小芹一跃而出折了一条柳枝,立在草地上说:“小怪物,你出来!”
可是,在她身后,万里无影的声音响起来:“对不起,我已出来了,就在你身后。”
小芹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在月光下站着的,不是小怪物又是谁?而且手中也折了一条柳枝。小芹心中悚然,暗想:要是这小怪物真的是敌人,不声不响突然袭击自己,自己就是不死,也一定带伤,看来山西龙门薛家的幻影魔掌的确独步武林,快得不可想像,自已不能大意了。嘴里却问:“你、你、你几时跑出来的?”
小怪物咧着嘴笑:“你出来时,我也跟着出来了,你不知道?”
莫纹立在楼阁的走廊上说;“妹妹,山西龙门薛家的幻影身法,近百年来,称绝武林,以轻功来说,是上乘中的上乘,妹妹小心了。”
小芹应道:“姐姐,我知道了。”又对万里无影说:“好!你出招吧。”
“不不!还是你先出招,不然,别人以为我以大欺小,以男欺女。”
“你看不起女人?”
“不不!你千万别乱说,我几时看不起女人了?我母亲不是一个女人吗?我敢看不起?不怕她打我的屁股?”
小芹又给这小怪物逗得“嗤”的发笑;“我不跟你胡说八道,看剑!”小芹柳枝挥出,其快如电,奇诡莫测。她的剑法不是一般常有的招式,既是昆仑派的追魂剑法,又是时家奇诡的剑法,一下罩住了万里无影身上的八大要害,虽然是一条柳枝,给击中了也不好受。小芹刚才看见了万里无影的极俊轻功,也在麻溪饭店前看见了他飞快的出手,所以一招抖出,就拿出了自己八成的功夫。
万里无影见小芹这一招来得凌厉,以幻影身法闪开,也将柳枝击出,几乎是无影无声,骤然袭来。小芹以迎风柳步一挪位,斜斜又刺出一招,直点万里无影胁下的章门穴,这更是莫测的一招,大反常规。万里无影心中凛然,身如小灵猫,后跃闪开,险险避开了小芹这怪异的一招。心想:原来这小姑娘剑法如此刁钻莫测,怪不得她不将阴掌门人看在眼里了,我可不能小看了她。
小芹刚才的一招,其实是从西门剑法中的一招转化过来的,有如奇峰突起,令对手措手不及,因为小芹看见万里无影那一招抖出,快得不可思议,只有以这一招化解,将他逼了开去,抢占上风。万里无影一退,小芹如影随形,人到剑到,一连刺出七八招。万里无影一连接了七八招,一边问:“你这是什么剑法?”
小芹一边挥枝一边说:“姐姐剑法。”
无影愕然:“姐姐剑法?武林中哪有这一门剑法来?”
“现在不是有了?”
“别说笑,这是哪一门派的剑法?”
“没门派!”
“没门派,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是不是胡诌乱说的?”
“谁给你胡编瞎说了?我是姐姐,我使出的剑法,不叫姐姐剑法叫什么?叫妹妹剑法吗?”小芹一边出招一边说,一边格格地笑。
万里无影知道自己给愚弄了,也大笑起来:“好!你看我哥哥的剑法来了!”在闪开小芹的剑法后,一连几招无影剑法抖出来,真是剑气纵横,枝影满天,“嗤嗤”声大响,将小芹逼了回去。要不是小芹学会了迎风柳步,剑法又得江湖高手亲自传授,在最危险时,以西门剑法抖出化解,恐怕小芹在这几招无影剑法下,早已败北。
转眼之间,他们如流光闪电地交锋了八九十招,一时仍然难分高下。莫纹和痴儿在走廊上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他们如幻影飞魂,在月光树影中时现时没,你追我赶,一合即分,一分骤合,柳枝相击的响声不时响起,恍如晴空洒下一阵暴雨之声,风动树摇。将小屋子里的珍妹子又惊醒了,她惊讶地站在门口观看。
平心来说,论身法之快,剑法之奇,无疑是万里无影略胜。论临敌的交锋,反应之敏捷,小芹似乎占优。看来小芹曾随玉罗刹不时在江湖上行走,交锋对敌的次数较多,这种临敌交锋的经验,不是师父可以传授的,一定要自己亲临其境,加上自己的智慧,才能积累起来。何况小芹跟随莫纹在江湖上行走后,大大小小的战斗不下数十次,更积累了不少临敌交锋的经验,往往在不利的情况下凭机灵、多变而战胜强手。所以小芹与万里无影交锋时,一看不妙,抽身而走。万里无影追来,她又出其不意一招回手反击,用的是含西门剑法的招式,将万里无影逼了回去。但总的来说,小芹是胜不了万里无影,长久战下去,只会有输无胜,因为小芹除了身法、剑法略逊之外,就是内力,也不及万里无影深厚。虽然这样,万里无影也伤不了小芹和捉不到小芹。小芹仍可脱身而走,说不定在脱身而走之中,用智取胜,也可能伤了万里无影,起码令万里无影不敢穷追下去。
莫纹看了一会,说:“芹妹,小兄弟,你们别比试了,停手吧!”
小芹和万里无影闻声骤然分开,各自收招。小芹身似轻烟,飘回到莫纹身边,略现气喘,鬓发紊乱。而万里无影立在院子草地上,透出了一口大气。他感到惊讶,也不能不钦佩小芹,他以异样的目光望着小芹,比自己还小的这位少女,居然能和自己交锋一百多招,而自己竟然不但没一招能击中她,连衣服也没有碰上。这是他与人交手以来,第一次碰上了这么机灵的对手。万里无影初时还有几分让着小芹,没出尽全力,可是交手十多招后,自己也抖尽全力了,还无法击中,怎不叫他惊讶?
万里无影从幼儿时,就跟着父母练功,不但学得父亲那特异的内功,经得起别人的拷打,而且还可以得到别人输送给自己的内力。八岁时跟随母亲学幻影魔掌神功,卜岁学剑,从武功来说,可以说在西南武林已无敌手。多少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都败在他的剑下掌下,有的人根本在他剑下走不满十招。想不到区区一个小芹,在他出尽全力之下,交锋了一百多招后,仍不现败迹。小芹的武功如此,莫纹的武功就可想而知了。怪不得她姐妹两人,带着一个痴儿,叱咤风云,令江湖上风云变色,看来她们就是不能战胜西天法王,也完全可以安然而退,用不了别人为她们担心。
莫纹含笑对小芹说:“看来你这个姐姐是当不成了,还是叫人家做哥哥吧。”
“姐姐,我没有败呀!”
“丫头,别逞能了,小兄弟的武功,是比你略胜一筹。”
痴儿茫然:“这么快就玩完了?”
莫纹笑问:“兄弟,你还想他们玩下去?”
“是呀!他们玩得真好看极了!姐姐,我还没有看够瘾。”
小芹说:“我们不是玩,是交锋。”
“交锋?你们不是在捉猫猫玩吗?”
显然,这痴儿不想在万里无影面前露出真相,仍是一副白痴的神态。小芹说:“我不玩了。少爷,你想玩,那你和你的小哥哥玩去。”
“好!我和他玩去。”痴儿真的跑到万里无影面前,“来,小哥哥,我和你捉猫猫玩。”
“捉猫猫?”
“是呀!你是先捉我,还是我先捉你?”
万里无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苦笑一下:“慕容二哥,我跑不动。”
“跑不动?你也累了吗?”
“不错!不错!是累了。”万里无影心想:我就是不累,也不能和你玩这些小孩子们的游戏,那像话吗?
痴儿说:“那、那谁和我玩?”
莫纹心里好笑:这么一个痴儿,又有谁想到了他是那武功奇高、神秘莫测的黑鹰?便说:“兄弟,别胡闹。小兄弟累了,请他到楼下大厅里休息一下才是。”
痴儿面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应着:“是!姐姐。小哥哥,你累了,我扶你进去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还走得动。”
万里无影随痴儿重入大厅坐下。莫纹给他斟了一杯茶:“小兄弟,对不起,我还有些话想问问你,留下你来,你不会见怪吧?”
万里无影慌忙站起接过茶:“莫姐姐,言重了。就是莫姐姐没话问我,我也有些话要向莫姐姐说的。”
“哦?小兄弟有什么话要向我说?”‘
“我是想劝莫姐姐忍耐一下,这两三天内千万别去找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动手。”
“担心我有危险?”
“不单是我父母担心,就是丐帮的金帮主和少林寺的枯木禅师他们也担心。”
“哦?你见到他们了?”
“见到了!”
“这些武林前辈现在哪里?”
“已云集君山。”
“他们都是来帮助我对付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不是来向我索讨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姐姐,有些人是有这样的打算,但我父母、丐帮帮主、枯木禅师以及昆仑派的掌门人乐大侠就没有这样的动机和念头。他们的确是关心莫姐姐的安危。”
“小兄弟,我在这里先多谢他们了!”
“莫姐姐,我来长沙时,意外还来了两位世外奇人,也是协助姐姐对付阴掌门的。”
小芹惊讶:“世外奇人?他们是谁?”
“一个是莫姐姐早已认识的。”
“是千年女鬼姥姥吗?”
“千年女鬼姥姥!?”万里无影愕然,“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吗?”
莫纹问:“小兄弟,哪是谁?”
“关外人魔星君。”
莫纹有些惊奇:“是他?”
小芹没见过人魔星君,但听莫纹说过,急问:“姐姐,人魔星君是不是已有六七十岁,面容依然还是一个少年?”
“妹妹,你以后看见不就清楚了。”
万里无影说:“是真的,人哓星君的模样跟我差不多。要不是笑长老说,我真不敢相信他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儿。”
小芹说:“那他真是一个小怪物了!”
莫纹说:“妹妹,你在他面前,千万别乱说话,得尊敬他才是。”
“姐姐,我怎会在他面前乱说话呵!不怕他撕了我吗?”
万里无影说:“人魔星君还带了他那两个宝贝徒弟,黑、白双妖一块而来,一路上,端掉了阴掌门人的八九位什么骑主。”
莫纹又问:“小兄弟,第二位世外奇人是谁?”
“这个人就更是世外的奇人了!”
“谁!?”
“武林八仙之一,漠北怪丐的嫡传弟子。”
莫纹、小芹和痴儿一听,几乎一齐惊愕起来。漠北怪丐已是一位古人,仙逝近二百年了,就是他唯一的一位嫡传弟子没影子莫长老,也死去了几十年,他哪里还有嫡传弟子在世上的?除非是莫长老死而复生,这是不可能的。小芹问:“是不是莫长老又重生了?”
“莫长老会重生吗?那不成了神仙?”
“那漠北怪丐哪来的嫡传弟子?”
“有!有呵!除了莫长老,漠北怪丐还有位弟子留在这世上的。”
小芹追问:“是谁!?不会是你这个小怪物吧?”
万里无影笑着:“哎!我可没有这么大的福分。”
莫纹问:“小兄弟,这位世外奇人大概也有一百多或二百岁吧?”
“不不!他跟我父亲的年纪差不多。”
莫纹三人更是傻了眼:“跟你父亲差不多?四五十岁?”
“不错!不错!顶多比我父亲大一两岁。”
小芹嚷了起来:“小怪物,你当我们个个是白痴吗?听你在胡说八道?”
“哎!我说的是真的。”
莫纹说:“小兄弟,别说笑话,是不是他是莫长老的嫡传弟子?”
“不!不!莫长老是他的师兄。莫长老是在仙逝前三年才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师弟的。”
莫纹问:“这么奇?”
“是呀?要不怎叫世外奇人?”
“那么,这位奇人尊姓大名?”
“吴影儿。”
小芹更睁大r双眼:“无影儿!?没有一点影儿的人?哪是什么人了?是鬼吗?”
“他怎么是鬼了?”
“只有鬼才没有影子呀!显然,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漠北怪丐的嫡传弟子,是你这个小怪物平空捏造出来的人。”
“噢!你别弄错了,他姓吴,口天吴的吴,名字叫影儿,不是没有影儿。就像莫长老在武林中的绰号一样,叫没影子。”
莫纹微笑问:“小兄弟,那么说,他的轻功是非常的好了?”
“好,好,比我父母的轻功还好,他要是施展起来,真的是一转眼就不见了,像影子似的一下在人面前消失,去得无影无踪。”
“是吗?小兄弟,这么一位奇人,怎么没听到人们说起的?”
“他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就是走动,也从来不留姓名,自从他和我父母联手大破飞鹰堡后,就没再在中原露面,所以知道他的人极少极少。”
“那他真是世外奇人了!”
小芹问:“姐姐,你真的相信这小怪物的话吗?”
“妹妹,你不相信?”
“鬼才相信他胡说八道。”
万里无影耸耸肩,苦笑一下:“你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小芹冲着他问:“好!小怪物,我问你,漠北怪丐仙逝时,那个什么吴影儿出世了没有?”
“看来没有。”
“既然没有出世,漠北怪丐怎么传他武功?不会在地府和天宫中传吧?再打发他转世投胎为人吧?”
“喂!小刁蛮,你有没有听说武林中有隔代弟子这件事?”
小芹一怔:“隔代弟子?”
“不错!他就是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
“真的!?”
“吴影儿在漠北的一处山岩中,碰上奇缘,获得了漠北怪丐一生绝学的武功秘笈,在漠北怪丐尸骸面前,拜漠北怪丐为师,凭自己的天聪和苦练,学到了秘笈上的绝世武功,是不是漠北怪丐的嫡传弟子?”
小芹怔住不能出声了。因为在武林中,隔代弟子之事不是没有,只不过是极少极少而已。就是这小怪物的父亲——万里豹,也是在方悟禅师死后,才从方悟禅师留下的武学秘笈中,练成了一身奇厚的真气和无影剑法,成为一代武林奇人(万里豹和吴影儿详情,请看拙作《奇侠传奇》)。
莫纹微微点头说:“妹妹,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到时,我们真要看看这一位世外奇人了!”
小芹笑道:“姐姐,不知这吴影儿是不是以漠北怪丐之名跑来江湖上招摇撞骗,还是这小怪物胡乱拉了一个人来戏弄我们?”
万里无影叫起来:“你怎么这般不相信人?”
“小怪物,江湖上人心叵测,谁知道这个吴影儿是不是来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我和姐姐不能不防。”
“噢!你想到哪里去了?吴伯伯不是这样的人。”
痴儿突然说:“不错!不错!我知道这个叫化是个顶好的人。”
小芹惊讶:“少爷,你知道这个吴影儿?”
“知道!知道!他曾经和我捉过猫猫玩,不是顶好的人,会和我捉猫猫玩吗?”
“你在哪里和他捉过猫猫玩了?”
“我家的后花园呀!不过那时,我才有八岁,他教了我不少捉猫猫玩功夫,我就是老学不会。”
莫纹一听,便明白是什么回事。极有可能,吴影儿在痴儿八岁那年,就传给了这痴儿的轻功,也极有可能是这位奇人,教痴儿如何装傻扮蠢的。怪不得他一身轻功这么出色,来往无踪无影,成为了一位神秘的黑鹰。便说:“既然兄弟这么说,这吴影儿是位好人了,我们不应该生疑才是。”
正说着,珍妹子挽了一壶开水和提了一个大竹篮走了进来,小芹愕异:“你没睡?”
珍妹子一脸忠厚,笑说:“小姐,我见你们来了客人,又在院子里玩,想小姐、少爷们必定有些饿了,所以特意从厨房要了四碗面和几碟卤味。小姐,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莫纹说:“不怪!不怪!珍妹子,我们多谢你了,为我们想得这么周到。”
“小姐,千万别这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事。”珍妹子一边说,一边用抹布抹干净圆桌,摆上筷子、汤匙,先从竹篮的第一格中端出几碟卤味,又从第二格中拿起四碗热腾腾的汤面,放在桌上。
莫纹说:“辛苦了,珍妹子,你去睡吧,不用在这里伺候我们了。”
珍妹子似乎了解武林中人的性格和作风,应了一声“是!”又说:“那小姐、少爷慢用,碗碟用完,就摆在这里好了,明早我会来收拾。”说完,便自去睡觉。
小芹在她走后轻说:“姐姐,珍妹子似乎对我们伺候得太周到了,不奇怪吗?”
莫纹颌首:“不知是她看在钱份上还是有别的用意。”
“姐姐,她会不会是阴掌门二十四骑中的人?”
万里无影说:“极有可能。”
痴儿问:“你怎么知道?”
“她曾说过,长沙城里有二十四姐在,有哪个大胆的贼人敢进来闹事?那不是二十四骑的人是什么?”
莫纹说:“小兄弟,话不是这么说。传说二十四姐在长沙府深得民心,受黎民百姓欢迎,做了不少好事。珍妹子这样说,也可能是对二十四姐的敬仰,不一定就是二十四骑的人。”
小芹说:“姐姐,我们先试试这水里、面里、菜里有没有下毒就知道了!”小芹取下陶老夫人给她的那支万能试毒银针。这种银针,是四川陶门特制的,可以试出各种各样的毒,在银针上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来,而且反应极为灵敏,只要接近有毒的物体时,便反应出来,不必插入饭菜中去。
小芹不单试过了面、茶水和菜,就是连碗碟筷子和汤匙,都试过了,没有毒,完全可以放心吃。看来珍妹子是对他们一片热情和关心的。除了银子以外,珍妹子为人也忠厚,感到莫纹打赏了她十两银子,不尽心伺候似乎心里不安,不然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虽然这样,莫纹仍放心不下,总感到珍妹子对自己过分热心了,恐怕有另外的原因。人在江湖上行走,任何一点反常的现象,都不能不警惕。她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想稳定万里无影和小芹,别去惊动了珍妹子。怕万一弄错了,伤了珍妹子的心。所以在小芹试过没有毒后,莫纹站起来说:“小芹,兄弟,你们先陪小兄弟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小芹意外:“姐姐,你去哪里?”
“没去哪里,我一会儿就转回来。”
“姐姐,是不是你察觉了外面有什么不对了?我和姐姐一块出去。”
“妹妹,别疑神疑鬼,外面没事。你不用跟我了,在这里招呼小兄弟。”莫纹说完,人已闪身出去。
小屋子里,珍妹子正想解衣而睡,一下看见莫纹微笑地立在自己身后,吃了一惊:“小姐,是你!?”
“珍妹子,没想到我会来吧?”
珍妹子一脸惊讶、疑惑之色:“小姐,是不是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不!我是特意来多谢你。”
“小姐!我不敢受,伺候小姐、少爷,是我应该做的工作。”
“你对我们太好了!这是我从来没有遇过的热心人。”
“蒙小姐厚赏,我能不尽心吗?”
“珍妹子,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认出我们是什么人了?”
珍妹子不由点点头:“我有点疑心小姐是……”
“青衣狐狸?”
“小姐不是?”
“不错!我正是江湖上人所说的青衣狐狸!”
珍妹子既惊讶也惊喜,不由向窗子外的夜空打量了一下,轻声问:“小姐真的是莫女侠?”
莫纹见她这种小心谨慎的神情,有些意外,但可以肯定,珍妹子不是与自已为敌之人,可以说是一位爱护自己的朋友。便微笑说:“我还能是假的吗?”
珍妹子大喜而拜:“小妇人叩见恩人。”
这下,莫纹感到意外了:“珍妹子!我们以前好像没有见过面吧?”
“是!小妇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恩人。”
“我们没有见过面,何来有恩于你?”
“莫女侠虽然没有恩于我,但却救了小妇人当家的一命,也就是救了小妇人全家人之命,恩比天高。”
“珍妹子,你先起来,你当家的是谁?”
“莫女侠恐怕不记得小妇人的当家了,但我全家,不敢忘莫女侠的大恩。”
“你告诉我,你当家是谁?”
“小妇人当家姓余,人家称他为地老鼠。”
“什么!?地老鼠?”
“莫女侠真的不记得了在安化县洞子村附近放走了的地老鼠么?”
莫纹更是讶然:“他就是你的当家?”
“莫女侠记起来了?他听从女侠的话,在山野中躲了一夜,后听到莫女侠杀了那个可怕的人,才敢回到长沙。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莫女侠的大恩。要是那一夜我当家的死了,我一家五口,老的老,小的小,只得小妇人一个人,真不知怎样过日子呢。”
珍妹子这几句话,给了莫纹很大的震动。看来能不杀人,还是别乱杀人好,更不能滥杀无辜。因为杀的不单他一个,而是他后面的一群老小。当时莫纹之所以不杀地老鼠,不是出于什么手软仁慈,而是感到像地老鼠这样的人,不值得去杀,当然也有点看在苏三娘的情面上。这事一过,莫纹早已将地老鼠忘得干干净净,压根儿也没想起这么一个人来。想不到当时自己一念之仁,人家事后将自己当大恩人似的敬重,全家人都记在心里。莫纹想到这里,感到自己好像对不起珍妹子似的,动情地说:“珍姐,可难为你了!”
“不不!莫女侠千万别这样称呼小妇人,叫我珍妹子好了!”
“珍姐,你这样不是将我当外人了吗?”
“莫女侠,小妇人受不起。”
“你年纪比我大,我叫你一声珍姐也是应该的。你当家的回来,二十四姐对他怎样?没怀疑他么?”
“莫女侠,二十四姐平日对人不假以颜色,而且心地极好。她听说我当家从大难中逃生出来,就没再打发他出去,让他留在长沙城中帮忙干些杂活,也顺便照顾一家老小。”
莫纹心想:是苏三娘对地老鼠起疑心,不再信任?还是真的在照顾他一家老小?便问:“现在二十四姐在哪里?”
珍妹子一怔,望着莫纹,迟疑地问:“莫女侠,你不会来杀她的吧?”
“你看呢?”
“不不!我求求女侠,千万别杀她,二十四姐的确是位好人,城中的百姓,都很爱戴她,她手下的女将,都忠心她。”
“放心!我不会杀她的。”
“小妇人就在这里多谢女侠了!”
“你不愿告诉我她住在哪里?”
“小妇人的确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不过她不时在堂口上露面。”
“珍姐,我们在这里,你没告诉其他人知道吧?”
“恩人放心,小妇人不是多舌之人。”
“那位叫什么标哥的小二也不知道?”
“他绝不会想到恩人就是莫女侠。”
“好!有你一句话,我就放心了!珍姐,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女侠还有什么事吩咐小妇人做的?”
“没有了!你明日见了我们,最好将我们当一般过往客人看待,别过分热心,以免他人起疑心。”“小妇人知道。”
莫纹便离开小屋,回到楼下大厅。小芹他们早已吃完了面。‘小芹问:“姐姐,你去找珍妹子说话?”
“唔!”
“她是什么人?”
“放心,她是一位厚道人家妇女,有她看顾,我们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
万里无影站起来说:“莫姐姐,我也应该走了!”
痴儿问:“你不和我玩?”
万里无影一笑:“这么夜还玩?”
莫纹问:“小兄弟,你住在哪里?”
“也在这客栈中,不过我没有你们这么富有,却住在前面一排的客房中。”
“小兄弟,那祖孙两人……”
“哦!我连夜雇船送他们离开长沙回家乡了!”
“小兄弟办事很干脆利落。”
“不干脆利落不行,我担心长沙来了两只狐狸,会风云突变,殃及他们。”
小芹嚷起来:“你这小怪物,是不是又想讨打了!”
“我说的不对?”
莫纹一笑:“令尊令堂他们几时来?”
“只等昆仑、华山、恒山两派掌门人一到,就会赶来,所以莫姐姐最好还是先别打草惊蛇,将他们吓跑了!”
“好啦!小兄弟,你可以走了。”
万里无影一走,小芹问:“姐姐,我们真的不动手,在这里住几天?”
莫纹问痴儿:“兄弟,你看呢?”
“姐姐,我想明天去赌场玩玩。看看那些蛇会不会跑出来。”
“好!兄弟。那你去玩吧!别玩得过火了。”
小芹疑惑问:“姐姐,不担心将蛇惊走吗?”
痴儿说:“不会的,我们不去玩,说不定那两条大蛇真的跑开了。”
莫纹一笑:“不错!打草,不但不会将蛇惊走,说不定已走开了的蛇,反而会跑回来。”
小芹问:“真的吗?”
“妹妹,碧眼老魔和西天王之所以从丐帮、少林赶回长沙,势必要得到我们。只要我们一住长沙露面,他们会跑吗?恐怕他们就是不在长沙,也会从外面赶回来。小怪物担心我们打草惊蛇走,我们却来个打草引蛇回。”
小芹说:“好呀!那我明天也跟少爷去赌场赌钱玩。”
莫纹说:“去是去,可不能杀人,不然,我们在长沙一天也住不了。”
痴儿说:“小错!不错!出了人命,阴掌门的人不找我们,官府中的人也会找上我们了,那我们只有赶快离开长沙。”
小芹说:“哎!你们是不是担心我胡乱杀人了?我才害怕杀人哪!”
“妹妹!我只不过说一下,不会就更好。”
“姐姐,你快吃面吧,不然就凉了!”
这一夜,痴儿就睡在楼下的书房中,莫纹和小芹就住在楼上的两个房间内。以往,她们担心痴儿胡闹和安全,现在再也不担心了,反而觉得有这么一个神秘黑鹰的保护,可以放心美美地睡一夜。也许是她们在山谷中练功时所养成的习惯,天蒙蒙亮就醒了,各自在自己的房间练内功。练功完毕,便听到楼下珍妹子在收拾昨天的碗碟筷子,痴儿却不见动静。
莫纹首先走下楼来。珍妹子一见,不由叫声:“莫女……”
莫纹用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微笑地说:“怎么我昨夜说的就忘了?”
珍妹子慌忙改口,笑道:“小姐,这么早就起身?不多睡会?是不是我惊醒了你?”
“不!我习惯早起,不关你的事。”
“那我去给小姐挽桶热水洗面。”
“不用忙,慢慢来。”莫纹说时,目光往书房望去。想不到痴儿不在书房中高卧,书房中空空如也,不由说了一声:“咦!他一早去哪里了?”
珍妹子问:“小姐是问少爷吗?”
莫纹颔首。珍妹子说:“我来时,少爷似乎在院子蹲在地上玩。”
“什么!?他蹲在地上玩?”莫纹暗想:这个痴儿又在玩什么了?
珍妹子说:“是呀!小姐,是不是少爷有些不大正常,像小孩子似的?”
“哦!?你看出来了?他是有点像小孩子的性格,喜欢独自一个人玩的。”莫纹只有这么替痴儿掩饰着。
珍妹子笑起来:“怪不得少爷蹲在地上看蚂蚁儿打架。我想走过去,他连忙摇手,示意我别过去,我问,少爷看什么?他说,蚂蚁正在打架,别吓跑了它们。我心想:少爷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喜欢看蚂蚁打架?”
“好!珍妹子,你忙你的,我看看他去。”莫纹步出楼阁,果然见痴儿仍在庭院中,不过不是蹲在地上,而是背负着手,凝神观看一株树干。莫纹问:“兄弟,你又玩什么花样了?”
痴儿笑了笑:“观察敌情。”
莫纹一怔:“什么?昨夜又有人来过?”
“不是人。”
“不是人?怎么是敌情了?”
“蛇!”
“蛇?”
“不错,是条蛇,一条毒蛇。我要是没有观察错,这条毒蛇就藏在这树下树根中,所以一早一晚,你和小芹千万别在这一带走动。”
“你不能引它出来杀掉么?”
“昨夜我就想将它引出来,不料来了小怪物,惊走了这条蛇,它没有再出来。”
“你昨夜不是特意伏在这里戏弄那小怪物的吗?”
“我是特意伏在这里,想不到发现了这条毒蛇,刚伸出一个脑袋来。正巧这时小怪物跃下来,我担心咬了他,只好以衣袖之劲,将蛇赶回洞中,以泥封了洞口,同时顺势抱了小怪物一滚,而封了他的穴。所以当小芹与小怪物比武时,我一直注意这蛇的动静。”
“它出来了没有?”
“没有!”
“兄弟,你快想办法扑杀了它,我和小芹却不怕,只怕它会伤了珍妹子。”
“既然这样,我以掌力震死它在洞中好了!本来我还想活捉了它,取下它的胆来。”
“这又毒又腻的东西,活捉它干什么呵!你快扑杀了它。”
“这蛇毒蛇胆,很有药用的,可医治一些风瘫的病人。”
“算了,你又不是什么大夫郎中。”
“好!那我扑杀了它。”
痴儿暗运一身真气于掌,一掌按在树根上,这种阴柔带刚的掌力,正是武林中少有的摧心掌,既可隔山打牛伤人于无形中,也可击在物体上,表面上不现任何伤痕,而内部全震碎了,莫纹隐隐听到树根下蛇死时的滚动挣扎声,一会便消失了,显然蛇已在洞里死去。再看看树根,完好如故,丝毫没受损伤。莫纹不由从心里赞了一句:“兄弟?好俊的掌劲!恐怕就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功夫,也受不了兄弟这一掌。”
痴儿一笑:“姐姐,我用来击蛇,未免有点小材大用。”
“兄弟,你怎么将话说颠倒了?是大材小用,委屈了你这么俊的功夫。”
这时,小芹也练完了内功,下楼走了过来,笑问:“姐姐,少爷,你们在谈些什么?”
莫纹一笑:“我们在说一个潜在的敌人。”
小芹愕然:“一个潜在的敌人?谁?”
“算了!它已经死了。”
“死了?”小芹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到姐姐和少爷一早起来,怎么会谈起这件事?茫然地问:“姐姐,到底是谁呀?”
痴儿指指树下:“是条毒蛇。”
小芹比莫纹更害怕蛇,何况还是一条有毒的蛇?她本能地跃了开去,紧张地盯着树下:“在,在哪里?”
痴儿笑道:“你怕什么?它已死了!”
“你怎么知道它死了?”
“我打死的呀!”
“少爷,你怎么老是招惹这些令人毛发直竖的滑腻腻的东西?”
“我不打死它,那不咬着你们了?”
莫纹说:“妹妹,别说了!珍妹子已打水来了,我们上楼去梳洗吧,用过早点,你们不是要去赌场玩吗?”
“姐姐不去?”
莫纹摇摇头:“我一去,恐怕你们就玩不成了。就是妹妹要去,也应该扮成-个小厮去的好。不然,你们一进赌场,只有大打出手,就别想玩。”
痴儿说:“不错!小错!不然,我们吃的、用的、住的,就没人给我们支付啦!”
小芹笑道:“少爷!你真的想去赢钱啦?”
“不想赢,我去赌干吗?”
这的确是一般赌徒的心理,不想赢钱,去赌场干什么?又有几人去赌场逢场作兴?输赢一笑置之?就是一些人原本只想去玩玩,娱乐一下,可是一到银子输赢,就往往不能自拔,赢了的更想赢,世上有几人是嫌钱多的?何况这些钱是轻而易举得来的。到头来,便是输得精光;原本输的,更是不服输,越赌下的赌本就越大,想一次就把输掉的钱赢回来。结果可想而知,不但输去了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连家产、老婆也一起输掉,有的就沦为小偷、盗贼和山贼,自己将自己的性命送上了断头台。
痴儿和小芹用过早点后,打扮妥当,正想去赌场,事情偏偏有那么巧,他们想找阴掌门的人闹事,而别人却先来找他们闹事了。
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位富豪人家的公子哥儿,带了一批家人、侍卫和两位当保镖的武林高手,来到鸿运客栈投宿,哪一样没看中,偏偏看中莫纹这一处所住的楼阁庭院,一定要住。店掌柜、店小二解释说这座楼阁已有人住下了,请他住别的楼阁庭院。
这位公子哥儿目中无人,不知是仗着自己的权势还是自己的财势,一脸骄横地说:“住了人,就叫他们搬出去,本少爷一定要住这一处。”
店小二说:“人家又已交了十多天的订金。”
“给我退回去!少爷没银两给你们?”
掌柜为难地对店小二说:“阿标,你去说说,看那位少爷、小姐能不能让出来,住到别的楼阁去?”
店小二说:“小人试去说说。”
“本少爷随你去,看他们敢不让。”
店小二不由皱了皱眉。因为来人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儿,是湖广布政司的三公子,真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为人骄纵奢侈,任性霸道惯了。他说一不二,没人敢反抗。布政司的夫人也非常钟爱这个小儿子,更养成了他骄横得不可一世的恶习。他的到来,就连长沙知府也不能不让他三分。
这位三少爷来过长沙三次,每一次到来,都要住鸿运客栈现在莫纹所住的楼阁。这,一次他要来欣赏岳麓山的枫林,一进长沙城,也不去通知长沙知府,直接带着一批家人、侍卫和保镖来到鸿运客栈,并且将后院的其他两处楼阁也包了下来。鸿运客栈,只有三栋庭院楼阁。
三少爷闹哄哄地带着人进入莫纹所住的庭院。珍妹子见状,慌忙拦着:“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乱闯入来?”
三少爷喝声:“滚开!本少爷要住这里。”
珍妹子吃了一惊:“这里已有人住下了。”
“叫他搬走!”
“这——”珍妹子望着店小二问,“标哥,这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苦着脸说:“三少爷一定要住这里,珍妹子,能不能叫里面的少爷、小姐让出来?”
珍妹子是去年才来,不认识布政司的三公子,说:“这行吗?哪有叫人让出来的?他们不能住别的地方吗?”
莫纹、小芹和痴儿闻声出来,问:“珍妹子,是什么回事?”
“小姐!这位三少爷要住这里,叫你们搬出去。”
莫纹没有说话,痴儿先叫起来:“什么?叫我们搬?我们不是已给了几天的房钱吗?”
三少爷一看见莫纹,顿时人也呆了,眼也定了,像丢了魂似的,一时间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令人销魂夺魄、美若天仙的少女,三少爷见过不少姿容绝丽的女子,不论是王府千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和青楼艳妓的美女,都不及眼前这位天然风姿、妩媚绝俗、笑容夺人的女子,他根本听不到珍妹子和痴儿的说话,眼睛里只有莫纹一个人。反而是三少爷跟前的一位师爷对痴儿说:“你们给了房钱也没用,我们三少爷叫你们走就得走。”
痴儿问:“那我们走去哪里?”
“给我们滚出这处,去哪里我们不管。”
痴儿又问莫纹:“姐姐,我们走吗?”
莫纹不由微锁双眉。这么一个骄蛮无理、目空一切的公子哥儿,显然不是一般富豪人家的子弟,从他们的衣着、随从打扮来看,恐怕是某位京官大臣、王府公侯的子弟了。这样的人固然讨厌,惹了他也十分麻烦。莫纹不想为这样的一种人大闹长沙,怕误了自己要杀碧眼老魔的大事,便说:“兄弟,既然人家叫我们走,我们就走好了!”
小芹不敢相信:“姐姐,我们真的走?”
就是珍妹子也感到愕然,暗想:怎么莫女侠这么善良的?店小二却是大喜,起码免去了自己的麻烦,连忙笑着说:“小姐能这样识体,小人在此多谢小姐,小人会给小姐在前边安排一间上等的客房让小姐和少爷住下来。”
莫纹嫣然一笑:“那麻烦小二哥了!芹妹、兄弟,我们上楼去收拾东西,离开这儿。”
三少爷这时好像才醒过来,连忙摇手说:“不不!你们不用搬走了,就住在这里好了!”
这一下,不但莫纹、小芹和痴儿感到有点意外,店小二和珍妹子愕异,就是连三少爷带来的人也感到诧异,莫纹再一想:看来这位公子哥儿恐怕不怀好意了,微笑问:“我们不用搬走吗?你不住这里了?”
“不不!我是说你一个人不用搬走。”三少爷指指痴儿和已扮成小厮的小芹说:“他们两个却要搬出去,搬得越远越好。”
莫纹顿时双目一闪,已含杀意,仍带笑问:“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干吗?”
三少爷嬉笑着:“有我陪着你呀!”
莫纹心想:看来我不想大闹长沙也不行了!也在这时,一条人影如流光似的倏然闪来,“啪啪”两声,三少爷挨了两下响亮的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捂着嘴腮,傻了眼,他从懂人世以来,一直只有他打人,没人敢碰他半根毫毛。这一次,是他有史以来破天荒的遭人打,不但是他傻了眼,就是连他带来的侍卫、家丁、保镖,也一个个都傻了眼,一时间大为诧异。
他们定神一看,打三少爷的人,居然是一个面带嬉笑十五六岁的孩子。
莫纹心下暗喜,有这个小怪物惩戒这个骄横的贵公子,实在太好了,不用自己和小芹、痴儿亲自动手了,她会意地向万里无影瞅了一眼。
三少爷却瞪大了眼睛,望着小怪物问:“刚刚是你打我?”他真不敢相信,因为万里无影的幻影魔掌神功实在太快了,他简直看不清楚,也弄不清楚。在捱了两个耳光之后,才看清楚这个笑嘻嘻的孩子立在自己的面前,所以才有这么傻乎乎地问。
万里无影嬉笑:“你以为是谁打你?当然是我啦!打得痛不痛?”
“真的是你打我?”
“是呀!要不要我再打两下?”
三少爷疑心眼前的这个孩子一定疯了!要不是疯子怎敢打自己?他一下跳起来,喝着家人、侍卫:“你们给我狠狠打这小疯子一顿,打死了,将他扔下湘江中去!”
四个如狼似虎的恶奴一齐涌上,一轮拳打脚踢,似暴风雨般的拳头打在万里无影身上。起初仍听闻万里无影嬉笑:“打得好!打得太舒服了!”最后便听不见万里无影说话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动。四个恶奴也打得浑身无力,一齐停了手脚。其中一个说:“三少爷,这小疯子已死了!是不是将他扔到湘江中去?”
“唔!给我扔到江里去!”
店小二和珍妹子顿时变了面色。店小二不出声,珍妹子却叫起来:“你们打死了人,还敢将人扔到江里去?还有王法吗?标哥,你快到官府报告,这里出了人命了。”
三少爷冷笑一下:“本少爷打死一个小疯子,有什么了不起?就是打死了一任知县,本少爷也不在乎。快!给我将人拖走扔掉。”
那四个恶奴正想动手去拖万里无影,小怪物突然从地上跃起,掌拍脚飞,将四个恶奴全踢倒拍飞,仍嬉笑说:“慢点!慢点,我还没有死,怎么就将我扔到江水里去了?”
这一突然的变化,除了莫纹、小芹和痴儿微笑不语外,其他人全惊愕了。就是当保镖的那两个武林高手,也感到诧异。万里无影这时又问三少爷:“你们打够了我没有?打够了,给我一个个滚出这庭院去!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在长沙城中看见你们。”
三少爷惊讶地问万里无影:“你说什么?叫我们滚?”
“不错!马上滚!”
“你知不知本少爷是什么人?”
“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也给我滚!”
三少爷大叫:“反了!反了!你们全给我上,将这无法无天的小疯子,乱刀砍了,本少爷要看着他碎尸万段。”
四名持刀侍卫,又一齐扑上,四把雪亮的扑刀,几乎一齐向万里无影砍去。万里无影身形一晃,四把刀全落了空,不见了万里无影的踪影。不单是四名侍卫傻了眼,所有人都傻了眼:难道这小疯子不是人?是个鬼魂?要不怎么不见了?同时,三少爷也不见了,家人、侍卫、保镖和那位师爷全慌起来。三少爷不会叫这鬼魂摄了去吧?那怎么向布政司大人交待?
蓦然,万里无影在一棵树上说:“你们不用找了,我在这里,你们的三少爷也在这里。”
众人仰头一看,小疯子真的坐在一棵横桠上,三少爷也在他手中,不能动也不能叫喊,看来万里无影以不可思议的身法,不但提走了三少爷,更封了他的穴位。
家人、侍卫想奔过去,万里无影说:“哎!你们别过来,不然,你们的三少爷就是一具尸体,不会是个活人了!”
两个保镖急切叫道:“大家不准乱动!你们不想要三少爷的一条命吗?”
家人、侍卫才一齐停了行动。一个镖师向万里无影拱拱手说:“请小壮士放了我们的三少爷。”
“我放了他可以,但你们得全部给我滚出长沙府!答不答应?”
“小壮士,你放了三少爷才好说话。”
“看来,你们也作不了主,还是我来问你们的三少爷好了!”万里无影拍开了三少爷的哑穴,“现在你说,滚不滚出长沙府?”
三少爷气急败坏地说:“你,你得罪了本少爷,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嘻嘻,我当然知道,大不了是死。刚才你不是要乱刀分我的尸吗?”
“不!我要抄斩你满门!”
“嘻嘻,我不是长沙府人,也不是湖广人,来去无影无踪,你怎能抄斩我满门了?现在,我就可以叫你死,你信不信?”说时,万里无影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盼匕首,贴在一少爷的脸上,寒气入肌。
三少爷吓得魂飞魄散,这个骄纵惯了的豪门贵公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叫道:“你,你快拿开!”
保镖也在树下急叫着:“小壮士!千万不可乱来!”
万里无影问:“你们滚不滚?”
保镖一咬牙:“好!我们离开长沙。请你快放了我们的三少爷。”
万里无影用匕首背面拍了三少爷的脸一下,三少爷又几乎给吓晕了过去。无影问:“我要你说,不然,我就先在你脸上划下一刀。”
“我、我、我走!”
万里无影又对树下众人说:“好!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到城北郊野浏阳河边去寻找你们的三少爷,我在那里等着你们。要是你们再敢伤害这庭院的任何一个人,别怪我先杀了你们的三少爷,再回来杀你们。”万里无影说完,匕首一掷,众人只见寒光一闪,在保镖、侍卫头顶掠过,又回到了万里无影手中。而保镖和侍卫们的头巾,已给这一道寒光削去了一截,有的连头发也给削去了一束,散了开来。众人更是大吃一惊,吓得面无人色,才知道碰上的不是什么小疯子,而是武林第一流的上乘高手,可以飞刀取人性命。
万里无影又喝一声:“我要杀你们,轻而易举,还不给我快滚到城北浏阳河边去?”
保镖嚅嚅地说:“我们的三少爷……”
“放心!我不会伤他半根毫毛,完整地将他交给你们。”万里无影说完,身形一闪,已从树枝跃上屋顶,再一晃,便不见踪影。
痴儿这时说:“你们还不快去救你们的三少爷?”
保镖连忙带着侍卫、家人离开楼阁,离开鸿运客栈,赶去城北郊野了。
本来这是招惹官府的麻烦事,会造成流血事件,逼使莫纹等人不得不离开长沙,想不到给万里无影这么一搞,没伤一个人,就将这件麻烦事引开了,解决得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好。店小二和珍妹子也忪了一口大气。他们放心的是没有出人命,不然。这一场天大的官司不知如何了结。店小二还不知莫纹是什么人,而珍妹子却知道事情的严重。招惹了莫女侠,这位三少爷想不死也不成了。
店小二问痴儿和莫纹:“少爷,小姐,你们没受惊恐吧?”
痴儿说:“刚才真吓死我们了!小二哥,我们还搬不搬走?”
“有那位小侠出面,你们不用搬走了。”店小二害怕走了这位大方的财神爷,不但是店中损失,也足自己的损失,所以他极力宽慰痴儿、莫纹留下。珍妹子没有这样的念头,用尊敬、崇拜的目光望着莫纹,只说了一句:“小姐、少爷,你们真好!”
店小二、珍妹子离开后,小芹问:“姐姐,那小怪物将众人引去,不会有危险吧?我们要不要赶去看看?”
“妹妹,以他的武功和机灵,有危险吗?”
“那是没有危险的。”
“既然这样,我们何必赶去看?小怪物本意,不想我们在长沙露面,我们一去,那不辜负他一番的用心了?”
痴儿说:“不错!不错!我们到赌场去。”
小芹说:“少爷,这时你还有心情去赌场玩的?”
“那不去了?”
莫纹说:“兄弟!算了!刚才一事,我们也多多少少引起客栈中一些人的注意,说不定有人已在议论,你们这时去,人家不注意你们才怪。或者有些好奇的人,向你们打听那小怪物是什么人,你们总不能不理睬吧?”
“我们不出去,就没人来向我们打听吗?”
“这事有珍妹子为我们挡驾,一般人不敢闯进来问我们的。”
痴儿说:“姐姐,我看就有人要来问我们了!”
莫纹凝神倾听一会,点点头:“兄弟,你的内力比我深厚多了。是有人在店门口向掌柜盘问,你就察觉到了。”
痴儿一笑:“姐姐还不是一样?”
小芹问:“那我们怎么办?”
痴儿说:“你们上楼去,这事由我来应对他们好了!”
莫纹说:“来人极可能是官府中的捕快,兄弟,你可不能装得傻乎乎来应付他们。”
“我知道!”
“兄弟,那我们就看你的啦!芹妹,我们上楼去。”
莫纹和小芹刚上楼.店掌柜便带来两位衙门中的捕快走进庭院来,后面还跟来了一位面目俏美、眉宇间隐藏着一团英气的女子,她身后也有两名劲装的汉子跟随着。
珍妹子首先从小屋子迎了出来,一见那名女子,惊喜地叫喊起来:“二十四姐,是你来了么?”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阴掌门第二十四骑骑主苏三娘,在长沙城甚有威望,颇得人心。看来长沙城出了这么一件大事,有人将湖广布政司的三公子劫走了,不但惊震了官府,也惊震了苏三娘。在她管辖的地盘上,她不能不出来弄个明白,劫走三少爷的人,是黑道上的朋友?还是白道上的侠义人士?苏三娘见是珍妹子,笑问:“珍妹子,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珍妹子说:“二十四姐,标哥他没有告诉你们?”
“他说了,但这两位差大哥想找这里住的客人详细打听一下。”
珍妹子急说:“这不关在这里住的小姐、少爷的事。”
店掌柜皱皱眉说:“珍妹子,你去告诉墨少爷、墨小姐,说长沙府衙门的张捕快和李捕快要见见他们。”
“是!”
张捕快和李捕快见到了墨少爷、墨小姐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八零章 带有“曲折“和“坎坷”属性的路
上回说到张捕快和李捕快要见墨少爷和墨小姐,珍妹子应声“是”,便朝楼阁走去,一路上担心自己一家的恩人莫女侠,见到了二十四姐会不会打起来?这两个人在她心中,任何一个死了她都感到难受。她最希望的是莫女侠别露面,这样,就避免了一场流血的打斗。她惴惴不安地走入楼阁,在大厅上不见莫女侠和她的妹妹,却见痴儿从书房中走出来,问:“珍妹子,是不是又有人来了?”
珍妹子见莫女侠不在,略为放心,说:“是!少爷,小姐她们不在?”
“我姐姐上楼去了。什么人要见我们?是不是那个凶恶的三少爷又回来叫我们搬走?”
“不是,少爷,是衙门里的差人。”
“他们要见我们干吗?”
“想问问刚才发生的事。少爷,你别担心,最好叫两位小姐别露面,有什么事,我会帮你代答的。”
痴儿说:“好好,你请他们进来坐。”
珍妹子仍不大放心:“少爷,有什么事你不知道的千万别乱答,叫他们问我好了。”
“珍姐,那我先多谢你了!”
“少爷,那我去叫他们进来啦!”
“对对,请他们进来,不可怠慢了。”
珍妹子又暗暗称奇:看来少爷很会待人接物的,莫非他的痴只是在某一个时辰,其他时候都正常?珍妹子放心转出去说:“墨少爷有请各位。”
店掌柜拱身对两位捕快和苏三娘说:“各位请先。”
两位捕快也不敢像到平常百姓家中或盘问一般旅客那样肆无忌惮,大声喝呼,因为能住得起这样贵客房的,不是豪门贵族、官宦人家,也必定是巨商大贾,或一处有权势的人。物,往往巨商大贾或一处有权势的人物,与京师和地方上的大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类的人是不能得罪的。
这两名捕快,将莫纹、小芹和痴儿当成了这几种人之一,不敢造次乱来。他们在店掌柜的引领下,步入大厅。痴儿彬彬有礼,仪态大方,起身相迎,宛如一位世家公子,哪里有半点痴憨之情了?珍妹子暗暗称奇,她为两位捕快和苏三娘斟茶倒水,如痴儿的仆人一般,立在痴儿椅后。
店掌柜免不了一一介绍来人与痴儿相识,当介绍到二十四姐苏三娘时,痴儿目光一闪,连连拱手说:“原来是苏女侠,久仰!久仰!”
苏三娘也在暗暗打量着痴儿,不知是痴儿具有演技的天才,扮什么像什么,还是苏三娘看不出来。她只看出痴儿生得俊逸洒脱,一副豪门贵族世家公子哥儿的神态,微笑问:“墨公子也听闻我的贱名?”
因为痴儿、莫纹在投店住宿所登记的姓氏是墨姓,所以苏三娘以墨公子相称。要是她知道眼前的墨公子,就是惊震武林、神秘莫测的黑鹰,准会惊震得呆若木鸡。
痴儿一笑:“苏女侠名动湘中,极负众望,在下怎不听闻?只是不敢造次登门拜访。”
“墨公子客气了!”
“哪里!哪里!”痴儿不敢冷落了两位捕快,朝他们拱拱手说,“两位大哥,有话不妨直说,在下所知道的,一定如实说出。”
张捕快也拱拱手说:“墨公子,请原谅我等唐突,在下奉命前来询问布政司三少爷被劫走一事。”
痴儿愕异:“那位横蛮霸道的公子是布政司的三少爷吗?怪不得他一来就凶恶得要我们搬走了!”
张捕快说:“墨公子请原谅,这一处庭院,是三少爷以往住惯的地方。”
痴儿望着店掌柜:“既然这样,店掌柜就不应该租给我们住,我们完全可以到别的房间住的。”
店掌柜默然不知如何回答,苏三娘说:“这也怪不得店掌柜,三少爷为人恃仗官势,横蛮霸道了些。要是他一年不来,这座庭院不空着?那这间客栈还用做生意吗?这又不是他家的地方,哪有住过不让别人住的道理?”
痴儿说:“苏女侠果然为人明白事理,仗义直言,不畏强暴,在下佩服。怪不得苏女侠誉满湘中,江湖上人人称赞。”同时心下暗想:这么一颗明珠,怎么投身到阴掌门中,为碧眼老魔卖命的?真是太可惜了!怪不得姐姐叫我别在长沙大闹,以免她难做人。
苏三娘莞尔一笑:“墨公子过奖了,我可受不起,我只是据理说说而已。”
张捕快皱皱眉:“墨公子,这些事已过去,不必去说了。我想问墨公子劫走三少爷的是什么人?”
痴儿说:“张大哥,我也在暗暗惊疑,这位行侠仗义、好打不平的小侠是什么人?”
“墨公子不认识他?”
痴儿摇摇头:“在下也是第一次见到,在下还来不及多谢,他就走了,连他姓甚名谁也不知道。”
珍妹子在后面帮口了:“是呀!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一个人的。他的武功高极了,一转眼,就不见踪影儿,他恐怕是位小神仙吧?专门来管人间不平之事。”
张捕快初时认为劫去三少爷的人,必定与墨公子相识,说不定就是墨公子雇请来的。因为豪门贵族、富家子弟,常用重金聘请一些武林高手,成为自己或明或暗的保镖,尤其是暗镖,出了事不用自己负责,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他怀疑地再问:“墨公子真的不认识这位侠士?”
痴儿不悦了:“你们怀疑我?”
珍妹子嚷起来:“你们怎不相信墨公子的?你们知不知道那位小神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张捕快本想喝叱珍妹子别多嘴,但听珍妹子这么说,不由又好奇了,问:“他为什么出现?”
“那位三少爷一来就喝着墨公子、墨小姐搬走,墨小姐害怕,也答应搬走,将这座庭院让出来,可是三少爷一见墨小姐,心生邪念,叫墨小姐留下来陪他在这里住,将墨公子赶出去,所以,小神仙一下就出现了。”
苏三娘听了,柳眉直竖:“可耻!就是我在场,也会出手。”
珍妹子说:“是呀!不惩戒这位三少爷,那还有天理王法吗?”
店掌柜怕事,忙对珍妹子说:“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张捕快苦笑一下:“二十四姐,你别火上添油了,在下奉命查问三少爷的下落,三少爷出了事,我们的知府大人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痴儿冷冷地说:“那么三少爷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事,你们是不管了?在下不妨告诉你们,真的惹恼了我们,在下不但可以叫你们知府大人的乌纱帽落地,同样也可以叫那什么布政司的人头落地。在下再说一句,要不是那位小侠士突然出现,救了你们和你们的知府大人,后果是不堪设想。你们应该感激那位小侠士才是,还想追捕他归案么?”
两位捕快听了不禁心头悚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墨公子是什么来头,背后的*山有多大。他们更相信,那位小侠士,一定是墨公子的暗中保镖了。半晌,张捕头才问:“墨公子是……”
痴儿打断说:“你不用问我是什么人,但你们可以放心,那位三少爷生命没有危险。你们快去城北浏阳河边去接他吧,迟去,发生人命案,就别怪我没有告诉你们了。”
两位捕快一听,哪敢再怠慢?连忙站起拱手告辞:“墨公子!在下得罪。”
“在下不送了!请!”
两位捕快慌忙离去,店掌柜也告辞而去,苏三娘和两位手下却没有走。苏三娘重新再次打量着痴儿。她感到痴儿刚才的那一番话,豪气干云,字字如滚珠走玉,激动人心,不是一般富贵人家子弟所说的话。她瞅住痴儿微笑地问:“墨公子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
痴儿一笑,反问:“苏女侠看在下像什么人了?”
“墨公子恐怕是武林中人。”
“不会是江洋大盗、绿林豪强吧?”
苏三娘笑道:“公子说笑了!”
“在下不像?”
“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你不会看错?”
“我自问不会看错,公子的气质,起码不像江洋大盗那一类的人物,反而近似武林世家和侠义道上一流的人士。”
痴儿不由暗暗一怔:苏三娘真不愧是江湖上精明老练的豪侠,目光敏锐,善于观察,便一笑说:“苏女侠看错了,在下其实不是武林中人,也不会武功。”
苏女侠惊讶了:“公子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懂武功?”
“懂不懂武功,苏女侠难道还看不出来?”
痴儿的内功深厚,不露于目光神色,连莫纹也看不出来,苏三娘又怎能看得出来?苏三娘从痴儿的目光、外形,的确看不出来。可是她突然出手,一掌拍出,痴儿竟不知闪避,一时间面露惊愕、诧异之色。苏三娘玉掌“蓬”的一声,印在痴儿的右胸上,痴儿连人带椅向后翻倒,看着就要翻跌在地上,苏三娘身形一闪,抓住了椅背扶正,才使痴儿没跌翻,仍端坐在椅中。痴儿睁大了眼睛:“你干什么打我?”面带愠色。
珍妹子也是愕然:“二十四姐!你——”
苏三娘一笑:“得罪了!原来公子真的不会武功。”的确,苏三娘这一掌出手并不算太快,任何一个会武功的人,都能闪避。就是不闪避,也可以接招。可是痴儿似乎慌得不知所措,不由苏三娘不相信了。
痴儿由不满转为讶然:“苏女侠是试探在下会不会武功?”
“墨公子!我怎会无端端的出手?”
“现在相信在下没有说谎吧?”
“我只是奇怪,公子不会武功,怎会说出令风云变色的话来?”
“一个人说大话还不易吗?”
“公子刚才是吓唬那两位差大哥了?”
“那也不一定是恫吓。”
苏三娘微微点头:“不错!公子刚才对差大哥的说话,不但豪气干云,口气也十分肯定。一个人没有十分的把握,不会说出那么叫人心战的话来,看来公子跟前必有能人,背后也有一个十分有力的*山。”
“苏女侠怎么这样看?”
“试问谁有那般大的力量,敢将朝廷大臣布政司的脑袋砍下来?”
痴儿一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苏三娘又问:“墨公子,能否容我拜见令姐和令妹。”
痴儿慌忙说:“苏女侠,请原谅,家姐和小妹刚才受了惊恐,尤有余悸,恐怕早已休息,何况她们胆小怕事,不愿见生面人,更害怕接近武林中人。”
珍妹子也在旁搭话:“是呵!二十四姐,两位小姐是大家干金,的确害怕见生面人的。”
苏三娘说:“既然这样。我也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苏女侠不多坐一会么?”
“不了!以后墨公子在长沙有什么为难之事,叫珍妹子告诉我一声好了,我将尽力为公子解决。”
痴儿一揖:“在下先多谢苏女侠。”
“公子不必客气。”苏一娘说完,便带着两位弟兄而去。珍妹子说:“少爷,时候不早,少爷休息一会儿,我去厨房为少爷、小姐打点饭菜。”
的确,给三少爷这么一闹,加上捕快、苏三娘的来访,时间已接近午时了,也是开饭的时候。痴儿说:“那麻烦珍姐了。”
“不麻烦!”珍妹子也就出去为痴儿、莫纹、小芹准备饭菜。
珍妹子一走,莫纹便悄然从楼上下来,微笑说:“兄弟,你应付得不错呵!”
痴儿说:“姐姐不是笑我吧?”
“哎!我笑你干吗?见弟刚才的风度、话语的确不错,谁又知道你是慕容家的那个痴儿了?不过这样一来,你的真面目,苏三娘迟早都会看出来。”
“看出我什么?”
“只要我一在你身边出现,她就看出慕容家的痴儿不是真的痴儿。”
“姐姐不是要同我分开吧?”
“你不怕苏三娘看出来吗”?
“管她的,只要她看不出我是黑鹰就行了。咦!芹妹呢?她不下来?”
“我打发她去跟踪苏三娘了,也顺便去城北看看那个小怪物。”
“姐姐要向苏三娘下手?”
“她来拜访我们,我们不去回拜,似乎不够礼貌。”
“姐姐真的要向她下手?”
“我想从她口中探知碧眼老鹰、西天法王的情况。”
痴儿摇摇头:“以她的为人。恐怕不会说出来。”
“我有办法叫她说出来。”
“以死相逼?”
“那她宁愿死,也不会说出来。”
“那姐姐用什么办法?”
“这可要随机应变了,哪能现在说出来的?”
痴儿一笑:“那我看姐姐的了。今夜里我们就去拜访?”
“所以,你今晚别去赌场玩啦!”
“那我想赢几万两银子回来的算盘不落空了?”
“兄弟!你要这么多银两干什么呵!”
“别人是贪得无厌,银子越多越好,而姐姐反而嫌银子太多了?”
“你不怕银子多了,会压得你喘不过气,变了性吗?”
“不错!不错!起码变成了一个疑心极重,胆小如鼠的守财奴,天天守着金银珠宝不敢出去行走,既防小偷,又怕贼抢。说不定我们以后生了个小宝贝,变成了像三少爷那样的纨绔子弟呢。”
莫纹一下沉了脸:“你说什么?”
痴儿一看,感到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连忙说:“不不!我信口开河,姐姐别当真的了,当我没说!”
“谁跟你生小宝贝的?要生你自己生去。”莫纹说完,面颊顿时红起来。
痴儿愕然:“我自己怎么生?”
“我不跟你胡说八道了!尽胡扯的。”
“生孩子也是胡扯吗?”
莫纹虽然是一代奇女子,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令枭雄色变,群魔丧胆,但到底是位少女,谈到这些事,娇羞难禁,何况和自己说的又是自己心爱的郎君,脸红红地叫起来:“你想死了!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当”一声,腰中软剑出鞘。
痴儿吓了一跳,轻跃上柱:“姐姐别乱来!我、我以后不说就是。”
“你以为你盘在柱上,我就没办法割你的舌吗?”
“不不!姐姐有办法的,姐姐,珍妹子端饭菜快进院子了!”
莫纹其实哪里会伤痴儿半根毫毛?如果别人伤了痴儿,她会心痛如针刺,会杀这人解恨的。她的一时恼怒,只不过是少女羞极的反应,目的是吓吓痴儿别再胡说下去。她也听到了珍妹子的脚步声,顿时收剑入鞘,说:“冤家,那你还不下来?盘在柱子上好看吗?”
“是,是!”痴儿轻跃下来,“姐姐不生气了?”
“我还能不生气吗?”
“那姐姐打我一顿好了,千万别割去我的舌头。”
“好呀!那你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啪”的一下,痴儿果然自己掌自己嘴巴,莫纹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姐姐不是要我自己掌自己的嘴吗?”
“我的小冤家!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姐姐不生气我就罢休了!”
“好啦!我不生气了!小冤家!”
“那姐姐笑一下。”
“笑你的头!”莫纹啐了他一口,不禁“卟嗤”一声笑起来,这时,珍妹子提饭菜盒子已走了进来,看见莫纹在笑,痴儿也在笑,说:“小姐下来了?我还打算上楼叫小姐的。”
莫纹笑着:“我早下来了!”
“咦!二小姐呢?她还没有起来?”
“是!她有点不舒服,想多睡会儿。”
“不舒服?不会是病了?那我叫位大夫来看看。”
珍妹子真是个热心人。莫纹说:“珍姐,不用啦!她睡一会儿就会好的。来!我们先吃饭,留一点饭菜给她好了。”
“小姐,真的不用去请大夫吗?”
“珍姐,她没病,只是累一点而已,不用为她操心了。”
珍妹子刚摆好碗筷,从盒子里端出两碟菜,小芹已悄然从屋顶上回来了,蹬蹬从楼上走下来。莫纹不得不问:“妹妹,你这么快就好了?怎不多睡一会?”
小芹看了珍妹子一眼,已知其意,笑道:“闻到菜香饭香,我还能睡得着吗?”
“好!那我们不用给你留饭菜了!”
珍妹子问:“二小姐真的没事?”
“我有什么事了?”
“我还担心二小姐有病哩!”
“多谢珍姐的关心啦!”
饭后,珍妹子收拾碗筷离去,痴儿首先问:“你跟踪苏三娘怎样了?”
“她就住在离这里不远,只隔两条街,在一户四合院中。”
莫纹说:“好!那我们今夜去拜谢她。芹妹,那个小怪物呢?”
“他也回来了!”
“那么,那位三少爷怎样了?”
“走啦!在什么长沙府田捕头的护送下,带着他那一伙人,灰溜溜地上船离开长沙啦!”
“小怪物没弄出人命?”
“没有!只伤了一个不服气的保镖,惩戒了那小霸王一下,便吓得他们赶快离去,再也不敢在长沙停留。”
“那个什么田捕头怎样?”
“姐姐,那个田捕头为人不错,他也看不惯那个小霸王的骄纵横蛮,明是偏护小霸王,言语软中带硬,劝小霸王暂时避开长沙,派人护送小霸王回到武昌府,其实暗是押送他们出去,别再在长沙生事。”“田捕头对小怪物怎样?”
“他当然说是要尽力追捕小怪物啦!其实他能捕捉小怪物吗?就是能捕捉,他也不会去捕捉,只不过打官腔敷衍小霸王。不但连那些侍卫、保镖听出来,就是连小霸王也听得出来,他不但不责备那个田捕头,反而嘉奖田捕头。姐姐,我就不大明白了,怎么官府中人都喜欢说假话、大话的?有人明知是假话,也喜欢听,就像那个小霸王三少爷,就是这样,不知其他官府中人,是不是这样?”
莫纹一笑:“我看也差不多。”
“姐姐,那他们不成了小怪物吗?”
痴儿愕然:“他们怎么成了小怪物了?”
“小怪物不是经常说假话、大话吗?我真不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莫纹说:“噢!丫头,这不同。”
“有什么不同了?不是一样捉弄人吗?”
“丫头,小怪物说假话、大话是戏弄敌人和一些歹徒,意图在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杀掉敌人。官府中的人讲假话、大话,有的是拍马溜须、弄虚作假,谋求升官发财,得到更大的权势;有的人为求自保,上司喜欢听假话,他不得不说。要是向上司说了真话,丢官还是小事,上司还会要他的脑袋呢。”
“姐姐,这不是奸滑之徒吗?”
“不错!奸滑之徒往往都是说假话、大话之辈。”
痴儿说:“我看说假话、大话之人,不一定就是奸滑之徒。”
小芹讶异:“怎么不是了?”
“小怪物算不算奸滑之徒?”
小芹笑起来:“我看他就是有点奸奸滑滑,少爷,你说不是吗?”
痴儿苦笑一下:“那我也是奸滑之辈了!”
小芹一怔:“少爷怎么是奸滑之辈了?”
“因为我说的假话、大话,比小怪物说的还多。”
莫纹笑着:“何止是多,简直是无时无地不说,无人不说。”
“姐姐,那少爷不成了大奸大滑的人了?”
“不错!名副其实,是当今武林第一号大奸大滑的人,将所有武林中人都愚弄了。妹妹,我和你更是受其愚弄。”
小芹格格地笑起来:“是呀!我们都叫他骗得团团转,白白为他担心,他的的确确是个大骗子!”
痴儿被这一对说话无忌惮的姐妹说得面红耳热,苦笑道:“好!好!骂得好!你们还有什么可骂的没有?”
小芹说:“少爷,你不是生气吧?”
“你们说的是实情,我敢生气吗?”
莫纹感到说话太过分了,担心痴儿一时受不了,刺伤了他的心,便安慰说:“兄弟,我和小芹用辞不当,你不会真的生气吧?”
“姐姐,别说你骂我,就是打我也不会生气。”
“兄弟能这样,我就放心了。其实大奸大滑的人,往往跟大智大慧的人一时间难以分得清楚,但相处长久或看其行为作事,便会分得出来。兄弟是属于大智大慧的人,小怪物也是,但仍不及兄弟。”
“多谢姐姐夸奖。”
小芹说:“少爷!你就算是一个大骗子,姐姐也一样喜欢你的。”
莫纹笑骂道:“丫头!你又胡说什么?是不是你也想讨打了?”
小芹伸伸舌头,向痴儿微笑一下,不出声,莫纹看在眼里,又笑骂着:“看你人细鬼大,心眼儿装的东西真不少哩!”
小芹又嚷起来:“姐姐,我心里装的什么东西了?”
“你自己不知道?给我一块上楼去,没有精神,你今夜里别想和我一块行动,只有守在这处楼阁上。”
“那不行,我一个人不闷死了?”
“那就上楼去休息呀!”
是夜,月华似水,晚风阵阵。长沙城里,除了赌场、妓院仍辉煌之外,其他人家,已熄灯而睡。长街小巷,行人稀少,宁静的深夜,传来了打更人的三更声响。
苏三娘处理了一些事务,正想卸装熄灯上床,蓦然见窗前人影一闪,跟着灯下出现了一位清雅绝俗的青衣少女,面带微笑,望着自己。来人好俊逸的轻功,竟似一片秋叶飘入自己的房中,落地无声,一尘不扬。苏三娘定神在灯下一看,又惊震了,来人竟然是青衣狐狸莫纹,这是苏三娘意料中之事;今夜而来,又在她意料之外了。她感到莫纹前夜在湘阴挑了洞庭龙君父子,火烧了龙府,迟早必然会在长沙出现,但想不到莫纹来得这么快,还摸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苏三娘惊讶地问:“是你?”
莫纹含笑:“想不到吧?”
“你想干什么?”
“怎么?不欢迎我到来?”
“看来我就是不欢迎也不行了!”
“我们能不能坐下来谈话?”
苏三娘说声“请!”却心情不安地凝听房外和注视窗外的动静。
莫纹已知其意,含笑说:“放心!你手下的弟兄、侍女,一个个早已沉睡不醒,就是两个巡更守夜的,也舒舒服服睡在一丛花木中。”
苏三娘一怔:“你全杀了他们?”
“没有!我只点了他们的昏睡穴,没有一时三刻,他们不会醒来。”
苏三娘更怔住了。整座四合院,不下十多二十人,这头狐狸一个个都点了他们的昏睡穴,而自己居然半点也没察觉出来,其行动之轻、手法之快,简直是不可思议了。苏三娘惊愕地凝视莫纹,问:“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能放倒这院子里的所有人吗?”
“那么说,还有其他的人?”
这时,房门推开,闪进来一个精灵秀气的小姑娘,模样十三四岁,两只眼睛明亮而大,脸儿仍带一股的天真,说:“是呀!还有我哩!”
莫纹说:“这是我的妹妹。”
苏三娘脱口而说:“江湖上人称的小狐狸?”
小芹眨眨眼问:“哦!?你也知道了?”
苏三娘苦笑一下:“小女侠去年在辰山虎岭岗一战,不但战败了言家寨的两大护法,更杀了我门派不少人,早已名动江湖,我怎不知闻?”
“你这个二十四骑主,也很威风呵!”
莫纹说:“妹妹,不可对苏女侠无礼,还不拜见苏女侠?”
“苏女侠,我拜见你啦!”
苏三娘慌忙回礼:“不敢!我受不起。”
莫纹问:“苏女侠,看来你已知道我们的来意了?”
“想从我口中知道我们教主的行踪?”
“苏女侠不愧是个聪明人。”
“莫女侠,你以为我会说出来吗?”
小芹问:“你不说?”
“我不是一个背叛教门、忘恩负义之人,你们要取我的人头可以,想我说出,只好令你们失望。”
小芹扬扬眉:“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苏三娘又是苦笑:“你们连冷血和我们的小教主方君玉也敢杀了,何况于我?我不过是阴掌门下一个小小的骑主。”
“你宁愿死也不说?”
“小女侠问这话不感到多余吗?不过,我只恳求两位,杀了我可以,千万别伤害我院子里的人,他们是无辜的。”
莫纹叹了一声:“苏女侠,你也是一方的巾帼英雄,明事理,晓大义,在长沙一府,甚得人望,你怎么还看不透碧眼老魔的用心?甘愿为他殉葬,值得吗?”
苏三娘也深深叹了一口气:“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我也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们要杀我,只管杀好了,何必多问?”
小芹问:“你半点也不反抗?由我们杀?”
“凭我的武功,能敌两位?恐怕我一个也敌不了。既然不敌,反抗又有什么用?能死于两位手中,也胜过日后死于他人手上。”
“你以为你死了,我们就找不到碧眼老头儿?”
苏三娘又是苦笑:“这样,就不是从我口中得到的了,我也问心无愧。”
小芹“嗖”的一声,盘龙剑从手中弹出,剑尖贴在苏三娘的胸口上,苏三娘顿感到一股寒气,直透入心,面不改色,微叹一声,闭目等死。
莫纹急说:“芹妹,别乱来!”
“姐姐,她既然这样,我们成全她不好?”
“快拿开!”
小芹“卟嗤”一笑,收了剑说:“姐姐,我是跟她开玩笑的,你着急干吗呵!”
“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
苏三娘睁开了眼睛问:“你们为什么不杀我?”莫纹说:“苏女侠,得罪了!我姐妹俩,就此告辞。”
苏三娘迷惘地问;“你们夤夜而来,只是跟我开这个玩笑?”
“不瞒你说,本来我们想向你打听碧眼老魔的情况,苏女侠既然不说,我们也不想为难苏女侠,只好告辞了。刚才我妹妹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你们真的要找我们的教主?”
“我们总不会跑来长沙玩的吧?”
“我劝你们还是别去找的好。”
“哦!?为什么?”
“以武功来说,我承认莫女侠可以与我们教主一搏,但要胜我们教主,恐怕没那么容易,说不定还会枉送了性命。”
小芹问:“我们两个联手,难道还杀不了碧眼老头儿?”
“请两位别忘记,我们教主不是一个人,他跟前有两位使者和八名西域一流的杀手,所住的地方,更有二百多位武士,别说想杀他,就是想接近他也不可能。”
小芹轻蔑地说:“什么使者、杀手、武士,他们的武功我们早领教过,也不过如此,你别想来吓唬我们。”
“小女侠胆色过人,固然可敬。我只想说一句:骄兵必败,孤军深入,智者所忌,望两位三思。何况还有一位西天法王,正在派人四处打听两位的下落。他的出现,恐怕莫女侠也非其对手。”
莫纹说:“是吗?我也想会会他,看看他的武功是不是人们说的那么可怕。”
苏三娘叹了一声:“我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两位的事。要是我,就不会冒那么大的险。”
“多谢苏女侠的关心和提醒,我们自会小心,也望苏女侠今后自重。妹妹,我们走吧!”莫纹说完,与小芹双双越窗跃上屋顶而去。
伏在屋顶上的痴儿见她们平安离去,也跟踪而来,在追上她们时问:“怎样?苏三娘说出了老魔的下落没有?”
莫纹说:“兄弟,我们回去再说。”
回到她们所住的楼阁,小芹说:“姐姐,这一趟我们是白跑了!”
痴儿问:“苏三娘没说?”
莫纹一笑:“她已经说了!”
小芹愕异:“她几时说了?
“刚才。”
“刚才!?我怎么没听到?姐姐,她是用密音入耳之功说的吗?”
“恐怕她没有这一份的功力,密音入耳之功,不是人人都会。”
“那她几时说呵!”
“妹妹,她告诉我们的方法十分巧妙,是以弦外之音告诉了我们。”
小芹更愕异了:“弦外之音?那是什么武功的?我可没有听闻过这门功夫。”
“你这丫头,其他事那么古灵精怪,怎么对这种事就稀里糊涂了?”
“姐姐,你不说清楚,我就更稀里糊涂。”
“她不是告诉我们碧眼老魔所住的地方,有两位使者、八名杀手和二百多名武士,我们不容易接近那老魔头吗?”
“这也算是告诉了我们?”
“丫头,这就是我们要知道老魔头的情况。”
“她没有说出老头儿所在的地方呵!”
“说出了!在长沙。”
“长沙城里城外那么大,我们怎么找?”
“她也告诉了我们找寻老魔的方法。”
小芹不由怔怔望着莫纹,半晌说:“姐姐,你不是在说笑吧?”
“丫头,我几时跟你说笑了?”
“她告诉了我们什么方法?”
“你没听到她说西天法王派人四处去打探我们的下落么?”
“这又怎样了?”
“这就是说,只要我们在长沙城一露面,不用我们去找,西天法王就会自动找上了我们。以西天法王的身份,一发现、我们,一定会派人来向我们下战书,约时间、地点决一胜负,绝不会派人来暗算我们。”
“噢!原来这么样的找寻方法!姐姐,那我们怎么在长沙露脸?在大街小巷走一圈?”
莫纹笑着:“不错!不错!我们三人背上还插上一面小旗,写着‘我是小狐狸’‘我是青衣狐狸’‘我是慕容家的痴儿’,在全城走一圈,那不但阴掌门的人都知道,连全城百姓、官兵也都知道了。”
痴儿听得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明天我们就这么办。最好还敲锣打鼓地走一圈。”
小芹叫起来:“这好看吗?又插旗,又敲锣打鼓,人家不将我们当成疯子了?”
痴儿笑着:“疯子就疯子,这样又好玩,又有趣,还不愁别人不知道。”
“姐姐,你不会真的跟少爷这般胡闹吧?”
莫纹含笑:“丫头,你不是要在长沙城内大街小巷走一圈吗?默默地走,有谁注意到我们了?只有那些轻薄浪子、好色之徒才注意我们。”
小芹看看莫纹,又看看痴儿,看他们在笑,一下明白了,嚷起来:“我不跟你们说了!人家在说正经的,你们尽拿我取笑。”
莫纹笑道:“好了!丫头,你明天和兄弟去赌场一闹,还愁阴掌门的人不知道?何必去大街小巷走一趟?”
第二天,小芹仍扮成小厮,跟痴儿去赌场了。莫纹却留在楼阁,以观赌场的变化。赌场,是三山五岳、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一处场所,其中少不了一些好赌的武林中人,除非自己不出现,一出现,那痴儿根本就不用玩了,单是自己的美貌,就可能引起赌场的一片混乱,甚至大打出手。莫纹想让痴儿高高兴兴去赌场玩玩,才没有跟去。
长沙的这间赌场,比安化县的如意赌场规模大多了,陈设也十分辉煌,虽然在白天,赌场上仍处处点亮了吊灯,大堂之上,几乎各样的赌法都有,人头涌涌,喧声震耳。小芹问:“少爷,你准备赌什么?”
痴儿一笑:“掷骰子,赌大小,我只会这一种赌法,别的都不会。”
“好呀!我希望少爷也来个一连九次大,先赢几千两银子。”
“不错!不错!有了几千两银子,我给你和姐姐买花戴,买好衣服穿,在那楼阁住上一年半载,天天出去游山玩水。”
小芹笑着:“少爷,你赢了银子才说吧。”
赌场上的一位头儿见痴儿一身质料上乘的锦服,身旁还有一个秀气的小厮相随,看来不知是哪一处的富家公子前来赌钱了,笑脸迎上:“少爷,前来玩两手?”
小芹说:“我家少爷。不是来玩两手的,一玩就是大半天。”
“是是!小人说错了话。请问少爷想玩些什么?”
痴儿说:“掷骰子!玩大小。来!小芹,先打赏他一两银子。”
小芹先是一怔,跟着笑着:“少爷出手好大方呵!”小芹将一两碎银交给了这位头儿。
痴儿这不寻常的举动,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以奇异的目光望着痴儿。一进门就以一两银子打赏别人,对赌场来说,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就是豪爽大方的赌客,也是在赢了钱后才打赏的,哪有二来赌就打赏了?而且对赌客来说,未赌就打赏,是一个不祥的征兆,那一定是输的多、赢的少,是赌徒的大忌。一些赌徒心里暗说,看来这位富家公子,准备连家产也输给赌场了,千万别跟着他走。
这头儿更是一怔,跟着连忙堆上笑脸:“多谢大爷的赏赐!”他先是以少爷称呼痴儿,现在改口称大爷,无形中,痴儿的地位,在他心中升了一级。跟着说:“来!小人带大爷去贵宾厅玩,这大堂上人多声杂,会妨碍了大爷的赌兴。”
痴儿说:“不不!我就是喜欢人多声杂,这样才赌得更有兴趣,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玩?人多才热闹嘛!”
这头儿有些愕异,这位公子难道不是来赌钱,是来玩的?还是他性格喜欢人多吵杂?连忙说:“是是!原来大爷喜欢热闹,那随小人来。”
他将痴儿、小芹带到一处人最多的档口。这处赌档所以人多,不是这里特别能赢钱,主要因为庄家是位娇滴滴的妙龄少女,喝喊声又特别悦耳动听,吸引了一大批青年子弟和好色的赌徒。往往在这里下赌注最大,输得最多。一些赌徒,来这里好像不是来赌,而是来看这位妙龄少女摇骰子的美妙动作和来听她美妙悦耳的声音,并不在乎输赢多少。这样一位庄家,真是流波四盼,风情万种。长沙一带,不知有多少风蝶浪子,少年郎君,在她那风情万种中,几乎输得连身上的衣服也脱光,只剩下一条裤丫出去。
这头儿就是带痴儿来到这个档口,一边客气地请一些赌客让让位,安排痴儿坐在一个最好的地方。然后过去附耳跟妙龄庄家说了两句,便走开了。这位风情万种的少女向痴儿飞去了一个凤眼,笑态媚人对痴儿说:“欢迎公子前来,望公子走运,将奴家这里的钱全赢了回去。”
痴儿嘻嘻笑着:“好说!好说!我赢了钱,先打赏你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对这大堂上的赌徒来说,已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了,有的只不过赌几个铜钱一手,最多的也不过十两白银,痴儿一开口就是打赏一百两,又怎不令赌徒们惊讶愕然相视?庄家更是笑容可掬:“那奴家先在这里多谢公子啦!但愿公子手气不坏。”
有人打趣地说:“你不怕这位公子连你也赢了回去?”
庄家媚眼乱飞:“是吗?要赢奴家回去,恐怕要有上万两银子了!”庄家一边说,一边摇盅,她的美态、姿式的确动人,盅里面的三颗骰子给她摇得骨嘟嘟的乱动。最后一放下说:“各位请买!”同时凤眼飞向痴儿:“公子!买大还是买小?”
痴儿说:“买小!”
小芹问;“少爷!我们怎么不买大的?”
“因为我现在喜欢买小。”
“少爷!那我们下多少?”
“十两!”
痴儿一下就是十两赌注,这又令赌徒们为之侧目。庄家悦耳动听的娇声响起来:“大家买定了!开!”
赌徒们跟着轰然一声,不用庄家说,有人高兴地叫喊起来:“两个四,一个五,大!我赢了!”
痴儿这十两重的一锭白银,便跑到庄家纤纤的玉手中,小芹埋怨地说:“少爷,我们买大多好!”
妙龄少女笑道:“公子,不要紧,第一次手气不好,第二次手气准好。”她又捧起摇盅上下摇晃,然后放下娇声说:“各位请买呀!”
痴儿又叫小芹将一锭十两重的白银押在小字上面。可是痴儿第二次手气依然不好,开出的是四五六,大!一绽银元宝,又滚进了妙龄少女的手中。痴儿似乎应了一进门就打赏银子给人的不祥之兆,一连四五次,次次买小次次输,一下不见了七十两银子。痴儿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又叫买小。
小芹说:“少爷!我们已没有银子啦!”
痴儿睁大了眼睛:“什么?我们没有银子?你干吗不多带些来?”
“我以为少爷准赢的,怎知少爷是孔夫子搬家,老是书(输)的。少爷,我们好不好向庄家大姐借些银子来赌?”小芹这话的含意,是问痴儿:我们要不要动手大闹了?
痴儿一双眼不由朝妙龄少女望去,妙龄少女慌忙说:“公子,你可明白,庄家是不能借钱给人的,公子要借,可以到对面的那间钱庄里借去。”
有人好心对痴儿说:“公子,这种钱可千万借不得,一借就没法翻身,它的利息不是以年以月来计,而是以日以时辰来计,利滚利,借十两,不到两天,就变成一百两。”
痴儿说:“不怕不怕,我家中有万贯家产,良田、牛羊无数,区区一百两,小意思。”
那人还想劝说,又有人搭话过来:“这位公子喜欢去借,你何必多口?不怕惹祸上身么?别忘了,是非皆因多开口。”
痴儿愕然:“怎么会惹祸上身了?”
那人慌忙说:“没事,没事,在下只不过胡乱说说而已。”’说完,便荡了开去,他真害怕惹祸上身了。
妙龄少女娇声问:“公子要不要借钱?”
“借呀!不借!你能让我玩吗?”
“奴家看公子不是本地人,借钱也恐怕不大容易,万一公子还不起债,我庄老板去哪里追讨?不知公子身上有没有值钱的珠宝,要是有,以它作抵押,那借钱就易多啦!”
痴儿似乎一下想起,问小芹:“我那几颗珠子你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少爷要以它为抵押么?”
“不错!不错!你快拿出来。”
小芹一时不明白痴儿为什么要这样,这不正是借口可以大闹吗?怎么不闹了?还要赌下去?莫不是少爷真的变成了一个赌徒?什么也不理了?她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荷包来,再从荷包里掏出三颗鸽子蛋般大的珍珠,三颗珍珠一露,真是光采夺目,华光流动。每一颗珍珠的价值,又何止千金?赌场上不乏识宝之人,一时间众人屏息静气,睁大了眼睛,所有的目光,都盯视着小芹手中的三颗珍珠。
妙龄少女更是识宝之人,她更惊讶得目不转睛。看来这位富家公子,真的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了。三颗这样价值不下千金的明珠,竟由一个跟随小厮带在身上,其富豪可知。
痴儿将一颗珍珠取了过来,剩下两颗叫小芹收回藏起,对妙龄少女说:“姑娘,你看这颗珍子可抵押多少银两?”
这位媚眼乱飞的庄家,乌黑明亮的眸子一转,含笑说:“噢!这颗明珠的价值多少,奴家可看不准,也说不出来。公子既然要借钱,待奴家打发人去请杜老板来,是多是少,公子当面和杜老板说清楚,好不好?”
痴儿困惑地问:“杜老板?他是钱庄的老板么?”
“他也是我们赌场的老板。”
“原来这样。”痴儿一笑,“那要等多久?我现在不是不能赌了么?”
这少女又是一笑:“公子有的是钱,还怕不能赌么?时间有的是,奴家可等你呀!”
“但我现在就要赌。”
少女一听,心想:看来这个傻大头输红了眼,急着要翻本啦!正想说,有人说道:“杜老板来了!”少女庄家也说:“好啦!我们的老板来了!公子和他说罢。”
痴儿和小芹一看,只见人群中来了一位中年大胖子,浑身是肉,一颗大脑袋肥得像个圆球似的,一脸笑嘻嘻,简直就像一个笑弥陀。小芹叫起来:“怎么是个笑罗汉的?”
长沙城里的赌场、钱庄、妓院以及较大铺面的当铺和酒馆、客栈。都是由阴掌门经营,最大的老板就是碧眼教主,由苏总管抓。而长沙府却是例外,直归碧眼教主管。这位既是赌场、也是钱庄的老板,是碧眼教主的一位心腹,姓杜名八,绰号笑罗汉,阴掌门人称他为杜八爷,长沙城里的百姓,背底里骂他为杜扒皮。人一给他沾上,真是不死也脱一层皮,不将你的金银财宝榨干不放手。赌场,已是榨取人们血汗的一座魔穴,而钱庄,更是一处高利贷,不单向赌徒们,也是向其他一切缺钱、急着等钱救命的人放高利,长沙府一地,不知有多少人给这位笑罗汉杜扒皮弄得倾家荡产,悬梁自尽或成街头乞丐。阴掌门在长沙府一地的钱粮,都是由他一手打点,苏总管也不能过问。至于苏三娘,就更不能过问了。二十四骑的弟兄,却要负责保护赌场、钱庄、妓院等工作,提防有人在这几处闹事。其实笑罗汉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得碧眼老魔亲自指点,武功与苏总管并驾齐驱,在苏三娘之上,却是深藏不露。因为他极善理财,碧眼老魔看中他的也是这一点,所以一切打打杀杀卖命之事,从不打发他去干,只为碧眼教主弄钱。因而他的武功,连苏三娘也不知道。
由于苏三娘为人正直也较正义,往往看不惯笑罗汉那种太过阴狠盘剥的手段,两人之间不时爆发冲突。但苏三娘不是给苏总管劝阻了,就是给碧眼老魔派人来责备,叫她不可多管杜八之事。苏三娘可以说是奈他不何,暗暗希望一些侠义人士,前来将这个杜扒皮铲掉,使长沙府百姓少受其害。但笑罗汉做事非常圆滑老练,尽管盘剥手段十分阴险毒辣,却是一副生意人笑嘻嘻的面孔,既不强迫人来赌钱,更不强迫人借债,而是愿者上钩。甚至侍奉周到,所以他几乎没有什么昭彰罪恶在江湖上,侠义人士怎会来找他?
笑罗汉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一次碰上的,不是一般的纨绔公子,也不是一般的侠义人士,而是身带几分邪气的痴儿、莫纹和小芹,一心一意来找阴掌门的麻烦。
笑罗汉杜八早已得到赌场的报告,说有那么一位富家公子前来赌钱,赌输了有一颗价值千金的明珠要抵押借钱。他像一头苍蝇闻到了浓烈血腥味似的,亲自赶来了。他一脸是笑,十分有礼地向痴儿一揖:“公子请了!”
痴儿慌忙回礼:“不敢!你就是杜老板?”
“杜某正是,听闻公子手头一时不便,有颗明珠作抵押……”
痴儿忙说:“不错!不错!杜老板请看这颗明珠价值如何?能抵押多少?”
笑罗汉更是识货之人,接过在手中一看,这样一颗少有的明珠,价值恐怕不下三千两。他沉吟一会说:“这的确是一颗好明珠,大概值三百多两银子。公子要是以它来抵押,杜某就大方一点,借给公子二百两怎样?”
这个笑罗汉,价值三千两银子的明珠,才出价三百多两,也只能借二百两,不到明珠价值的十分之一,还自称“大方”,真是吃入不吐骨了。
痴儿比他更大方:“好!二百两就二百两,明珠你拿去,快将二百两给我。”
“公子,能否到杜某客厅一谈?”
“不,不!我还要赌钱的,你给我二百两银子不行了?还要谈什么?”
笑罗汉一笑:“公子明白,杜某是生意人,得将手续交代清楚。以免今后互不认帐。”
“你以为我会赖帐么?”
“不不!公子绝不会赖帐,杜某信得过,但还是说清楚的好。”
“我们在这里不能说清楚么?”
“好!公子既然这么性急,杜某就在这里说清楚。小号钱庄,是将本求利,借钱的规矩是借八还十。公子借的是二百两,杜某付给公子的银两是一百八十两,一个时辰来取明珠,得付二百两,公子借不借?”
“借,借!我怎么不借了?”
“还有,小号的利息,不是以日计算,而是以一个时辰计算,利息是三十厘。除了刚才的一个时辰不算,以后每一个时辰,付利三十厘,并且是利上滚利。”
痴儿一心急着要赌,说:“你有个完的没有?一切按你钱庄的规矩办好了,快给我银子不完了?怎么罗罗嗦嗦说那么一大堆废话?”
笑罗汉听了半点也不恼怒,好像他只知道笑,不知道恼怒似的,仍笑嘻嘻地说:“公子,还有一道手续请公子办一下。”
痴儿睁大了眼睛:“还有什么手续要办?”
“这里是两张字据,请公子画押,一张是杜某收,一张是公子收藏好,到时公子带钱带字据到小号赎取明珠和取回借据。”
“怎么借一两个钱还这么麻烦的?”
小芹笑道:“少爷!你以为借钱是那么容易的吗?”
“怎么我借一两千两银子给别人不用手续的?”
小芹更笑说:“少爷平常将银子似水花,哪在乎银子?少爷这一趟出门也好,知道一钱也能逼死英雄汉。”
痴儿画了押,对笑罗汉说:“这下可以给银子我了吧?”
笑罗汉杜八立刻命人端了一盆银子来,上面摆放十八锭白花花的银子,每锭十两,刚好一百八十两,笑着说:“请公子点收!”
“不用了!统统给我摆在赌桌行了!”
仆人将银子摆放在痴儿坐的桌面上。笑罗汉说:“祝公子玩得高兴!”又对那妙龄少女说,“九妹子,你好好陪着公子玩,千万别怠慢了公子。”
九妹子眉开眼笑,声音悦耳:“八爷,我会小心的。”
笑罗汉满意地点点头,笑迷迷地带着那颗明珠而去。明珠到了他的手中,其他人别指望能赎回来。不但不能赎回,反而欠下了笑罗汉一笔还不清的阎王债,不弄得倾家荡产不能罢休。三十厘的时辰利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时辰之后,二百两就变成了二百六十两,以后是利滚利,半天之后,就变成了一千零二十九两四钱七分多银子。所以赌徒们不敢去向钱庄借钱,宁愿走远几步,去当铺典当衣服财物换取银两,没钱去赎,起码不用欠债,顶多不要衣服财物而已。虽然当铺也是阴掌门人所经营,典当的衣服财物有限,上百两的银子,当铺不交易,只有转向钱庄借钱。
笑罗汉一走,叫九妹子的妙龄少女向痴儿飞来了一个媚眼:“公子,你现在有钱可以下大赌注啦!”
痴儿笑着:“不错!不错,到现在又可以玩了!”而小芹,真想将她这一双媚眼挖下来,看她还能不能乱抛。小芹以为她这一双媚眼扰乱了痴儿的心魄,小芹哪里知道九妹子是赌场上的老手,赌技极高,痴儿一连输了几次,都是她暗中做了手脚,别人看不出来,小芹也看不出来,痴儿却看了出来,故作不知,先让这个风情万种的九妹子高兴,准备出其不意,杀一次回马枪,赢回上万两银子,令她笑容变哭脸。
九妹子摇着宝盅,眼里盯着痴儿前面那一百八十两银子,放下后问痴儿:“公子,请下呀!”她心里真想一下将一百八十两银子全拿了过来。
痴儿一双眼睛不再望大小两个字,而是望着“大小”两个大字中间各种不同点数的方格,其中有六个大方格,是三个相同的点数,如三个四点、三个六点等等。六个大方格下面,又是一排的长方格,组成了各种不同牌九的牌面,如天、地、人、和、梅、长、板、斧等等。痴儿问:“要是我下注在这些方格上怎样赔法?”
九妹子娇笑道:“公子,要是下在三个相同的点上,是一赔十。”
“哦?十两赔一百两?”
“是呀!”
“下在下面的长方格上又赔几?”
“一赔三。”
“怎么赔那么少?”
“公子,不少了!因为三个骰子不同的点数,可以组成三个牌面,比如开出的骰子是一、三、六点。一和三组成三和牌,三和六组成了九点牌,一和六又组成了一面大铜锤。它买中的机会大,所以一赔三是合理的了。公子,你不买大小,要买点数么?”
“对,对,我买大小老是输,我要买点数了!”
“好呀!公子请买,奴家要揭盅了!”
“好!我买!”痴儿将二十两银子压在和牌的长方格上。
九妹子那悦耳的声音响起来:“大家买定放手!我揭盅了!”一声铃响。九妹子揭开了盅,喊道:“一二五,八点,小。吃大赔小,三点、七点和小铜锤有赔,其他全杀!”
痴儿那二十两银子又叫九妹子收了去。九妹子对他笑着:“公子,你这次买小不多好?怎么偏偏买到和牌上去了?公子,不要紧,下次再买过,准赢。”
小芹泄了气:“公子,别赌了,你的手气不大好。”
痴儿说:“不赌?我输掉的银子怎么拿回来?”
“我的少爷,你还想赢银子呀!你不把这一百八十两全输掉就算好了。”
“呸!呸!你这张小嘴巴说些好话好不好?好的不灵丑的灵,要是本少爷真的输光了,就将你卖给这赌场的老板。”
“什么?你要卖我?”
“不!不!我只是说说,你别当真的了。就是卖掉我自己,也不敢卖你。”
九妹子见这情况笑着对小芹说:“小兄弟,你这么聪明伶俐,你家少爷怎会卖掉你?”
以后痴儿又连下几手,下大的也输,下小的也输,下点数、牌面,输得就更惨,一百八十两银子,最后只剩下了五十两,黄瓜打狗,不见一大半。小芹在旁看见嘟起了一张小嘴,想说又怕痴儿不高兴。看来痴儿来这里根本不是闹事,真正是来赌钱的。好呀!我看你输光了怎么办,一颗珍珠能不能要回来。
最后,痴儿一赌气,将五十两银子全压在三个三点的大方格上,连小芹也看得睁大了眼睛:“少爷,你这是干吗?”痴儿捏捏她的手,叫她别乱出声。
九妹子却笑迷了眼:“公子!你要孤注一掷么?”
“不错!孤注一掷。”
九妹子似乎关心起他来:“公子输了怎么办?不玩了?”
“玩!我怎么不玩?我还有两颗妹子。”
“不错!我忘了公子还有两颗明珠,拿去典当,可以在这里玩上一天一夜。”
痴儿说:“你快揭盅吧!”
“好!奴家揭盅啦!大家买定住手!”这一下,九妹子更做了手脚,几乎是十拿十稳,将痴儿的五十两银子全拿过来。可是当她揭盅一看,顿时傻了眼,三个骰子,全是三点。四周的赌徒们也都傻了眼。痴儿高兴得跳起来:“三个三,我赢了!我赢了!小芹!我赢了呀!”
小芹嘟起来的小嘴,这时笑成了一朵花。小芹的性格仍是小孩子般的性格,对输赢看得很重,赢了高兴,输了泄气。她高兴地问:“少爷!那我们赢了多少?”
“一赔十,我们赢了五百两银子。”
“真的吗?那我们不是将所有输掉的银子全赢了回来么?”
“赢回来还有多哩!小芹,你看看,你一不说话,我不是赢了?”
“好啦!少爷!我以后就不说话啦!”
九妹子怔了一会,跟着又恢复了原有的媚态,笑着说:“公子是赢了五百两银子。奴家恭喜公子!”她叫助手将五百两白银送到痴儿面前。
小芹说:“少爷,这么多银子我怎么拿?那么重。”
“别拿!别拿!我还要赌。”
九妹子又向痴儿飞了一个媚眼,堆笑道:“奴家还以为公子不赌了!”
“我刚赢一次,怎么不赌?我还想多赢几次哩!”
九妹子一笑:“但愿如君所愿。”她又开始上下摇动宝盅,放下说:“各位请买。”
痴儿一下将五百五十两白银,压在三个一点的方格上,就又是孤注一掷,一赔十。九妹子心中有数,心想:这一下我看你这个大头不输才怪。我摇动的骰子,难道还不知是什么?盅里面的点数是四、五、六,大!别说你买不中,就算买中,只要我在揭盅时掌力轻动,也会变得完全不同。她含笑问:“公子买定了没有?没有买定,可以再摆到另一个格子里。”
“不用!不用!我是下定了,你开盅吧。”
“好!开盅!”
九妹子玉手刚将盅盖揭开,四周赌徒们目不转睛地盯视,几乎是一齐惊讶地喝喊起来:“三个一点,三!”
九妹子媚眼一看,果然是三粒骰子全是一点,像三只红色的魔眼,在瞪着她。九妹子这一下更怔住了,手中的盅盖几乎拿不稳要跌了下来。她简直不敢相信,明明是四、五、六不同的点数,怎么全变成一点了!
小芹更是欢叫起来:“少爷!我们又赢了呀!这一次又赢了多少银子?”
“一赔十,一共是五千五百两银子!”
五千五百两白银,倘若对贵宾厅的赌徒来说,仍不放在心上,他们的输赢往往都是在万两以上。但对大堂的赌客来说,却是一笔惊人的数字了,一时间整个大堂都轰动起来。这喜很快传到了笑罗汉杜八的耳中,惊问报告人:“是谁赢了那么多的银两?”
“就是用明珠向八爷借银子的富家公子。”
“什么?是他?”
“是!八爷。”
“他是怎么赢的?”
“他就用八爷借给他的一百八十两银子,起初他连输几次,只剩下了五十两。最后他将五十两银子孤注一掷,全押在一赔十的三个三点上,一下就赢了五百两,跟着又将这五百五十两押三个一点上,又中了。”
“九妹子没做手脚,让他押中?”
“九姑娘哪有不弄手脚?可是那公子有如鬼神相助似的,九姑娘惊骇得不得了。”
“什么鬼神相助,老子不信那一套。会不会那小子是赌场上的高手,也在做手脚?”
“属下没有看出。”
正说着,又一个人神色紧张地奔了进来,笑罗汉喝声:“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
来人说:“报告八爷,九姑娘又失手了,输去了六万零五百两银子,叫小人来向八爷提银子。”
笑罗汉杜八一下从椅上跳了起来:“什么!?六万零五百两?又是怎么输的?”
六万多两,这不是小数目,是赌场开办以来发生的第一件大事。这六万多两白银,单是重量,就有三千七百多斤重,一口大箱装五百斤白银计,也要用八大箱才装得完。赌场每日平均的进帐,除了工钱、赋税、伙食及一切杂用开支外,只有几千两白银的收入。这六万多两,就足足去了赌场半个月的收入。一脸是笑的笑罗汉,现在却笑不出来了。
来人嚅嚅地说:“那、那、那公子也是押孤宝而中。”
一连三次押孤宝而中,这又是赌场破天荒发生的大事,要不是运气,必然是那小子在暗中做了手脚。杜八可不相信运气。这个小子,居然不知死活,竟敢吃到这赌场来了。笑罗汉杜八喝了一声:“请七姑娘去看看是什么回事,别让那小子提钱走了!”
“是!”
“慢!还是请那小子到贵宾厅去,我和七姑娘去那里会这小子。”
“是!八爷。”
七姑娘不但人美,赌技更高,是赌场上的一张王牌。笑罗汉杜八请高人训练了七八位美女,其中以七姑娘的赌技最好最神,以往来了什么王孙公子、富商大贾,几乎都由她出面,就是碰上赌场中的老手,几次交锋,也不能不甘拜下风,识趣而退。可以说七姑娘从来没有失过手,是常胜公主。连笑罗汉杜八也不能不尊敬她,你她为七姑娘,不敢称她为七妹子。
痴儿和小芹身上带着从赌场赢来的六万六千两银票和五百五十两白银来到贵宾厅上。现在,他们已成了长沙城的富翁了,身上总共有六万六千五百五十两银子,单是吃和穿,恐怕一世也用不完。
这处贵宾厅,比安化县赌馆贵宾厅的陈设、装璜更讲究,更豪华,令人有一种舒服享受之感。厅内华而不俗,摆设清雅,使人恍如踏入仙境。痴儿和小芹进来后,笑罗汉、七姑娘以及七姑娘跟前的两名秀气的丫鬟兼助手,起身笑脸相迎。
七姑娘和九妹子的风度迥然不同,九妹子美而俗气,作风轻佻,媚眼四飞,乱卖风情,令正经之人不敢去接近。七姑娘美而清雅,庄重大方,令人感到亲切。她似大家闺秀又胜似大家闺秀,庄重而不矜持,含笑而不轻佻。痴儿和小芹不由都看了她一眼,暗暗惊讶:怎么赌场中竞有这样的一位少女?她是什么人?
笑罗汉杜八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公子请坐!”
“多谢!”
痴儿坐下,小芹立在他身后。待丫鬟奉上香茶后,痴儿问:“不知杜老板请在下有何事赐教?”
“赐教不敢,听闻公子手气极佳,赌技神奇,令我们这位七姑娘为之倾心,不但想睹公子风采,也想领教公子的神技。”
“不不,我没有什么神技,侥幸碰运气而已。说起来在下应感谢杜老板才是。要不是杜老板借钱给在下,在下也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痴儿说完,从怀中掏出两张各一千两的银票递上,”这是二千两银票,在下作为感谢杜老板的一点心意,请千万笑纳。”
笑罗汉愣了愣:“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小看杜某人了?”
“在下怎敢有如此心念?在下除了感谢,别无他意,望杜老板千万赏在下这个面子,不然,在下无地自容。”
七姑娘轻启朱唇:“八爷!既然公子一片诚意,八爷还是收下的是,不然就冷了公子的一片心了。”
笑罗汉哈哈笑着:“好!好!那杜某就愧收了!来人!”
贵宾厅外立刻有人应着:“是!八爷!”跟着进来一位镖,悍汉子,问:“八爷!什么事?”
“给我将公子的那颗明珠和借据取来!”
“是!”_
不久,明珠和借据取到,笑罗汉亲自将明珠、借据交给了痴儿:“请公子验收。”
痴儿一眼就看出了这颗明珠是自己之物,便笑道:“在下还有信不过杜老板的?不用验了。”他将明珠转交给小芹,并叫小芹将那张字据交回给杜八,另外又奉上二百两白银。
笑罗汉有些不悦了:“公子,你——!”
痴儿一揖说:“在下知道杜老板是生意人,正所谓男人大丈夫,兄弟归兄弟,朋友归朋友,钱财方面,要分明清楚。这是生意来往,可不是私人交情。杜老板今后要给在下一个人情,请用别的,这二百两借银,还望杜老板收下才是,以免坏了钱庄的规矩。”
笑罗汉以奇异的目光看着痴儿,说:“好!好!公子这么说,我杜某也不敢坏了钱庄的规矩,不能不收。”他又对悍汉说,“将这二百两交给帐房,划去了今日之帐。”
“是!八爷。”这悍汉取了银子而去。
笑罗汉又笑道:“我这位七姑娘,想领教公子的神技!公子不能不赏面吧?”
这位盘剥者,虽然得了痴儿的二千两,心里却没半点感激。这二千两,比起那六万多两,只是一个小数目。何况这些银两是赌场的,迟早连本带利,都要收回来。他将明珠交还给痴儿,已算是卖了一个大人情了。不然,痴儿连明珠也不可能取回。
痴儿说:“领教不敢受,要在下和七姑娘玩一下,在下还可以奉陪。”
七姑娘面展笑容,莺啼燕语般说:“小女子在这里先多谢,公子了,使小女子能有幸见识公子的神技。”
欲知七姑娘和痴儿较量赌技结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