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 三日
“我会送她走。”陈厚蕴慎重地开了口:“就在近日。”
他没有与陈厚温解释太多。因为有一些事情,解释都只将苍白无力。而若是陈厚温经此之后,能彻底放弃沈柔凝……也很好。
陈厚温沉默片刻,神态间是发泄过后才有的疲倦,半晌才道:“如此就好。我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大哥,三弟告退。”他不愿意多留,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下了石阶。
陈厚蕴又在亭子里坐了许久,才离开这里去了陈大太太那里,与小承方待了好一会儿,对陈大太太笑着道:“娘,阿凝刚才在马车上说想家了……她在我们家已经住了大半年了,说起来也是该回去看看了。”
陈大太太怔了怔,打量了一眼陈厚蕴:“她说的?”
陈厚蕴点了点头。
陈大太太一时间心绪有些乱,拖了一会儿,才道:“说的也是。只是,我很是有些舍不得她走。但让人家骨肉这么久见不着,的确不合适。”
“阿凝也说舍不得您,所以才一直都犹豫着没法开口呢。”陈厚蕴的目光落在襁褓之中的小承方身上,露出淡淡温柔的笑意:“不过京城离徐州府的距离并不算远,走水路又快又稳……您若是想她了,再写信接她来就是了。”
陈大太太再次狐疑地打量着陈厚蕴,口中道:“你说的有道理。”
她直觉陈厚蕴这一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但偏偏,她实在不好主动开口问。若陈厚蕴并没有那种意思,那岂不是对他的侮辱?他们表兄妹日后也不好坦然相见了?
她不愿意看到那个局面。
沈柔凝离开了也好。
她不在府中,也省的有人看见了,像豆绿月白她们那般,想得多了,难免就会有流言蜚语生出来。那样对谁都不好。就算将来……将来……陈大太太越发肯定地觉得,沈柔凝此时离开了更合适一些。
她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回过神。看见陈厚蕴,想了想,忍不住道:“厚蕴,不是娘无情……娘问你。你觉得什么时候给小承方找个母亲合适?”
陈厚蕴怔了一下,抬头看向陈大太太,缓缓地道:“娘,你放心。儿子没打算孤独终老。不过,这种事情急不得……我想为承方的娘守一年。也算是对自己有所交代。”
一年。
不算太久。
陈大太太能够接受。
想齐家的那个齐焕之。娶了一个病弱之女,熬了好几年那女子才西去,而后那齐焕之又替她守了三年……虽然这么比较十分不合适,但相比之下,黄氏给陈家留下了一位嫡孙,并不算蹉了时光身后一场空;且陈厚蕴只守一年……一年后就能再娶,陈大太太实在非常满意了。
翌日。
沈柔凝来请安的时候,陈大太太就问她,是不是要走:“……我是拿你当亲女儿的,你有什么话。难道还不能直接同我开口?这般小心见外,却是让我伤心难受。”她对沈柔凝道:“你想回家看看,乃是人之常情,舅母又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会生你的气。准备什么时候走?我还给准备些东西,你带回去给你娘和你的弟弟妹妹。”
沈柔凝怔了一下,不禁露出疑惑。
陈大太太见她这般,和蔼地笑了:“是你大表哥特意告诉我的。你这孩子,看着文文弱弱的,偏有什么都放在心里……这样不好。以后万不能这样了。”
沈柔凝不明白为什么陈厚蕴又想让她走了。
仅仅是因为。她提过一次,他就如此地顾及她的感受么?
沈柔凝心中涌出暖意,有些羞涩地笑道:“大表哥真是的,嘴巴那么快。倒是让舅母误会我。”她很快做下了决定:“我今日来,本来就是要告知舅母批准的,想近日回去看看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具体日子,还需要外祖父和舅母您们来定。”
“既然如此,三日后是个利出行的好日子。”陈大太太将日子定下来:“老爷子那里。还要你自己去说。三天时间,也够你我准备行装了。”
“让大舅母费心了。”沈柔凝应了下来。
别了沈柔凝,回到了伴月轩,她没有立即让人收拾行李。老爷子上朝去了,她想与老爷子说一声之后,才开始收拾。而且,她此时尚有些缓不过来神。
她昨天都打定主意多拖延几日了。但陈大太太既然开口问了,又替她定下了一个如此近的日子,她难道还能说不愿意走么?以什么理由不愿意走呢?
三日后。
这日子近的甚至让她感觉到了仓促!她又不着急赶时间去做什么,又是头一回才说想走这个意思,连老爷子都不知道也没答应呢,为何陈大太太就立即做主定了这么个仓促的日子!
沈柔凝觉得这里头一些古怪。
她做在伴月轩的水榭边,望着一池的碧荷,想了一会儿,吩咐红缨道:“……在府中暗中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红缨沉默领命而去。
但没等红缨打探出什么,陈府就突然迎来的客人。
沈柔凝诧异地随着婢女去了陈大太太的待客室,一眼看到了齐圆圆,极其不解——
她和齐圆圆不是两日前才见过么?她这会儿怎么直接过来府上了?同她一起来的,莫非就是她的娘亲?
“阿凝,来。”陈大太太和蔼地对沈柔凝招手,道:“快来见过候夫人。”
“阿凝见过夫人。”沈柔凝规矩见礼。
齐圆圆的父亲封的是平武候。眼前这一位,显然就是平武候夫人了。平武候夫人长得不算特别的漂亮,眉眼之间暗含凌厉,看起来不太容易相处的样子。
候夫人上下打量了沈柔凝几眼,露出了笑意:“真是个花朵一样的小姑娘,让人一见就喜欢的紧。”她招手让沈柔凝走近些,从手腕上褪了一个碧玉镯子给沈柔凝戴上了,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戴着玩儿。”
镯子质地不错,但也不是绝品。
沈柔凝收下了,再次规矩地行礼致谢。(未完待续。)
342 突来
“最近圆圆常常提起自己新认识了一个手帕交,一直一直在我跟前唠叨着这手帕交有多么多么好。”平武候夫人含着笑意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嗔道:“我好奇,就来了。”
候夫人又对陈大太太致歉:“冒昧登门,还请谅解。”
陈大太太忙道:“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阿凝也同我说,齐姑娘是她认识的头一个手帕交,帮了她许多,我正想着,什么时候往侯府投帖子拜会呢,没想到夫人却是先来了。”
“哦?真的?”平武候夫人有些惊讶,问道:“难道这孩子之前都没出过门?听圆圆说,她来京城也有一阵子了。”
“阿凝性子静。”陈大太太笑着道:“上次玉兰会,若不是郡主一再相邀,我又多说了她几句,她怕也不会出门去。哎,小姑娘家就知道躲懒,这性子真是让人头疼的紧。”
“姑娘家,性子静一些好。”平武候夫人道:“要像我家这个,身子有弱症还不肯消停,时不时就晕倒,才是让人悬心。”
她提到了这个,陈大太太就难免问起了齐圆圆的身体病情,以示关切。
一番客套之后,陈大太太便让沈柔凝领着齐圆圆下去玩去了。她们大人说话,小姑娘插不上,坐着也无趣。
“齐姐姐,你怎么来了?”沈柔凝不禁问道。
“你总是不开口请我,我就只能厚着脸皮主动登门了。”齐圆圆一边观赏着陈府的景致,催促着沈柔凝领着她去沈柔凝的住的地方看一看,边走边道:“怎么,不欢迎?”
“欢迎。”沈柔凝连忙道:“就是有些意外。”
她昨天给齐圆圆去了信,说自己就要走了,向她告别。当时齐圆圆也没有什么表示,沈柔凝怎么能想到,今天她就跑来了。还拉着平武候夫人一起过来了。
齐圆圆“嘿嘿”笑起来,笑容里透着古怪。她左右一看。有些无赖地道:“反正我就是来了,你就要好好招待我。我看你大舅母对你真的很不错,你在府中应该很受宠吧?”
沈柔凝点点头:“长辈们和表哥们待我都很好。”
“陈家缺姑娘啊。”齐圆圆煞有介事地叹息一声,惹了沈柔凝一个白眼仁。
沈柔凝领着齐圆圆参观了一圈。在伴月轩聊了一会儿,沈柔凝也没弄明白她的来意,便只当她真的是想来陈府玩一下顺便给自己提前送行的。陈大太太很快就派人来请齐圆圆,原来是平定候夫人要告辞了。沈柔凝送了人过来,又与陈大太太将人送到了二门外。
“阿凝。”陈大太太犹豫了一番。问她道:“你与齐家兄妹是不是很熟悉?”
沈柔凝点头:“我与齐姐姐的确很是熟悉。但世子那里,也仅仅是见过两次而已。”
陈大太太闻言再次迟疑,想要说什么,却没能开口,而后道:“罢了,你先回去歇着吧,不必与我一起走了。”
陈大太太心中装着事情。而且与自己有关。沈柔凝心中越发地惊异,见陈二太太往远处越走越近,只能与陈大太太告别。经过陈二太太的时候,行礼问安之后。陈二太太似乎是找陈大太太有事要说,沈柔凝也就告退了。
走出几步之后,沈柔凝给红缨使了个眼色。
红缨会意,不动声色地从沈柔凝身边走开了,眨眼就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那边,陈大太太已经与陈二太太说起了话。
“我听说平武候夫人过来了?”陈二太太有些不高兴地道:“大嫂怎么没有让人告诉我一声?她来干什么?”
陈大太太没有理会她的抱怨,直接回答了她的话:“她是来相看的。”
“相看?”陈二太太愣了愣:“她家的胖姑娘不是说不嫁人吗?”随即她立即紧张起来,尖声道:“大嫂,她不是看上了温儿了吧!我不答应!她女儿有病,嫁进来岂不是害了温儿!”
齐圆圆是侯府嫡女。身份是尊贵。若她没有隐疾,陈二太太当然会很满意这桩亲事。哪怕齐圆圆相貌稍微差了些。但齐圆圆是个有隐疾又不能生养的,以陈家的规矩,她若是嫁给了陈厚温。那就等于让陈厚温直接绝后了!
陈二太太怎么能不紧张!
她看着陈大太太,双眼一下子红起来,就要找陈大太太拼命的样子:“不成!绝对不成!大嫂,我不管发生了什么,反正我绝不答应!大嫂,你不能害了我温儿!”她突然想起了陈厚温这两日的不对劲儿。难道是陈厚温和齐圆圆在猎场有了越轨之事?所以人家找上门来了?也正因为有了丑事,所以大太太才没有让人立即通知她?
陈二太太一下子想多了,眼神越发了暗红起来。
陈大太太被她吓了一跳,忙道:“二弟妹!你瞎说什么呢!没有温儿什么事!”
“不是温儿?”陈二太太愣了愣,道:“难道是厚蕴?也对,她家的姑娘不能生,但厚蕴已经有承方了,这婚事……”
“闭嘴!”陈大太太面色有些发青,揉了揉脑门,道:“人家不是来送姑娘给我们相看的!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这个何氏,平日里不见她聪明,没想到这会儿脑子却转的飞快,这么敢想!
陈二太太有些尴尬。既然不是来害陈厚温的,她也就冷静了下来。冷静之后,有些心虚。但这心虚又很快被强烈的好奇所代替,讨好地挽住了陈大太太的胳膊,口中道:“大嫂,你别生气吗……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就口无遮拦的坏毛病?要不,您打我两巴掌?”
陈大太太无奈:“行了。迟早也被你气死。”
陈二太太再次讨好地笑笑,低声问道:“那大嫂,平定候夫人到底是来替谁相看的?大嫂,你要是早告诉了我,我就不会瞎猜了。”
“她来相看阿凝。”陈大太太也没有瞒着陈二太太,轻叹道:“为平定候世子,来相看阿凝。”
陈二太太吓了一跳:“平定候府看上了阿凝?不会吧!”(未完待续。)
343 迟疑
“你小点儿声!”陈大太太不满地瞪了陈二太太一眼。
陈二太太却不以为意:“咦,大嫂,这难道不是好事儿么?有什么要背人的?难道是没相中?平武候世子我倒是见过一回,一脸大胡子,吓人的很……他们家能嫌弃阿凝?”
陈二太太就是这么一个人。
平武候府真的看中了沈柔凝,她就会觉得沈柔凝身份不够高攀人家了,贬低了沈柔凝;而若平武候府真的没相中沈柔凝,她又觉得恼火,就使劲地贬低别人,为沈柔凝不平。
陈大太太早已经学会了不跟她计较这些,闻言开口道:“人家才相看一回,具体相没相中,还是二话呢,别嚷嚷到众人皆知,显得我们家的人不稳重。无论如何,还需老爷子拿主意,现在还用不上我们两个做舅母的。”
陈二太太觉得也是,笑着附和几句。
当沈柔凝从红缨口中知道这个的时候,站在水边恍惚了一阵。
“姑娘,还收拾行礼么?”红缨轻声问道。
“要收拾的。”沈柔凝回道:“后天一早就启程了,眼下不是什么都发生么?还是要走的。”
齐倾城……她印象并不深。少少的接触,她大概知道这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子,并不让她反感。若说其他的……就没有了。不过,她直觉那位齐太太其实并不如何喜欢她……所以,她完全没有必要为此自扰烦恼。
仅仅是相看罢了。
沈柔凝摇摇头,对红缨道:“外祖父说了,这伴月轩一直都会给我留着……所以,有些需要封存起来保管的东西,就封存起来留在这里好了,别装箱弄乱了,想找的时候又找不到……”她放下心思,开始吩咐起来。
“绣球要带走吧?”碧冬过来问道。
“恩。”沈柔凝点头。
巴掌大的小奶狗已经长大了些,能撒欢玩了。沈柔凝觉得。小阿湲肯定会喜欢它的。想起了沈柔湲无忧无虑的快活样子,沈柔凝嘴角流露出笑容来。
平武候府。
“娘……”回到家,齐圆圆终于忍不住了,让下人散去。挽住候夫人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一路上您都不肯开口,现在没旁人了,您总该说句话了吧!”
“圆圆。”候夫人皱眉道:“若我没有记错,你与她也才认识没多久吧?你就这么喜欢她,迫不及待地要要让她上门当你嫂子?不介意她比你小?”
“娘。你糊涂了?”齐圆圆愣道:“我跟我哥一样大,我们都十七了,难道我哥还能娶一个比他自己都大的人回来?就算是他想,这样的闺秀满京城也找不到吧!”无论齐倾城娶谁,她嫂子都会比她年纪小好不好!
“那沈柔凝可比你小了近三岁。她到深秋才及笄呢,这差距可是不小了。”候夫人看着齐圆圆,道:“你就一点也不介意?”
齐圆圆愣了愣,道:“娘,您不提,我都没想起来这一点。”原来。沈柔凝的年纪这么小。不过,她很快就再次高兴起来,道:“所以这才证明她沉稳大方,不像其他小姑娘那么幼稚?”
平武候夫人又要开口,但齐圆圆却俏脸一凝,放开了候夫人,道:“娘,您是不是不喜欢阿凝?为什么?她哪里不好了?娘,您直接说好了。”她已经察觉到了,候夫人对沈柔凝的挑剔和排斥。
平武候夫人被齐圆圆这般问的有些恼了。不禁训斥她道:“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娘!”随即,她看见齐圆圆圆润的脸,心中一软,又忙道:“这婚姻大事。怎么是一次两次相看就能成的。你大哥的妻子人选,关系到你一辈子,娘不能不慎重。”
齐圆圆失望地咬住了唇,低声的道:“我本来以为,只要我喜欢的,娘肯定也会喜欢的。没想到。原来娘一直都在敷衍我……娘,以后您也别说什么大哥娶妻一定过我这一关的话了。真的。”她冲着候夫人行礼,道:“娘,女儿累了,先告退了。”
齐圆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排斥沈柔凝,却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给。那往日里的那些话,都算是什么呢?只是将她是小孩子在糊弄安慰吗?齐圆圆只觉得整个人如同被泼了一桶冰水,心底有些发凉。
她黯然走出了房门,在门口遇到了平武候,施礼之后,脚步沉重地继续往前去了。
“圆圆怎么了?”平武候跨进房门,不解地问候夫人道:“怎么泱泱的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往日,她可是活泼的很。
“与我闹性子呢。”平武候夫人也高兴不起来,道:“这丫头,真是被我们惯坏了。城儿娶亲是多大的事情,怎么能由着她上下唇一碰就定下了?我也就稍微迟疑了,说再相看再考虑,她就不高兴了。才不过与人家见了没三回,就被人家蛊惑成这样,二话不说就跟我怄气。这些年真是白疼她了。”
平武候闻言有了兴趣,问道:“圆圆有大嫂人选了?是哪家的姑娘?”他并不觉得,齐圆圆会太没有分寸,看中的会是一个不合适的姑娘,比如说哪家的庶女什么的。他的女儿还没有那么傻。
至于候夫人说的话,他早就学会了过滤了来听。
候夫人顿了顿,待打发了端茶的丫鬟,才缓声开口道:“是显文公的嫡外孙女。”
“哦?挺好啊。”平武候初一尚未觉得有什么,但见到自己妻子的脸色沉重,才终于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凝重了些,皱眉道:“你是说,是那一位的女儿?”
“显文公难道还有第三个女儿?”候夫人见平武候想起来了,挑眉道:“我听到圆圆说,特意去看了她。”她看向平武候,低声道:“那小姑娘的容貌,简直与她母亲当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侯爷您说,我们是不是该格外慎重?没有弄清楚之前,我反正是不敢将人娶进门的。我是怕城儿没有那份福气。”(未完待续。)
344 不解
当年的事情……
“侯爷,您是陛下的人。因为足够忠心又有些能力,才从草根下面一层层爬上来,成了一位高高在上的侯爷,为子孙后代留下了这一份家业。”候夫人看着平武候严肃下来的脸,缓缓开口道:“我将这个消息告诉您了,该如何做,您仔细考量了之后,再告诉我吧。”
平武候手指轻轻点击桌面,许久没有言语。
候夫人没有留在屋里。
她走出房门,问了问齐倾城的所在,找了过去。
“城儿,你知道我和圆圆今天去了什么地方吧?”候夫人直接开口道。
齐倾城有些不自在,连忙道:“娘,圆圆她这一次胡闹的过分了些……”齐圆圆拖着候夫人去了显文候府,为了什么,不言而喻。齐倾城又不傻。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在屋里待不住,跑到校场才不知疲倦地舞刀。
“哦?”候夫人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也觉得是你妹妹在胡闹?娘去看了,那位沈姑娘的确生的天香国色的,娘若是个少年郎君,也会为她着迷的。”
齐倾城愣了愣,内心突然生出些不妙。
他迟疑了一下,才试探道:“娘,您这是在笑话儿子么?”
候夫人微微笑道:“少年怀春,又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是你自己要娶妻,圆圆再怎么热心,她将来也只是做小姑的……这人,还是得你自己觉得可心才成。”
“儿子相信娘和妹妹的眼光。”齐倾城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娘就能放心了。”候夫人对齐倾城的表现十分满意。她大约是知道了,自己这儿子恐怕是对那位漂亮的小姑娘有些好感,但却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既然如此,她就放心了。
“圆圆同我闹了脾气,你一会儿替娘去劝劝她吧。”候夫人交代了几句,便就离开了校场。
齐倾城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再次拿了一把长刀舞了一阵,直到大汗淋漓。才返回了自己的院子,冲洗之后,就去找了齐圆圆。
“圆圆。”齐倾城轻声唤她,道:“午饭没用呢吧?”
有人将他们兄妹的食盒踢过来摆满了一桌子。齐倾城坐下来,再次招呼了齐圆圆一声。
齐圆圆气呼呼地坐过来,将他手中的筷子一夺,往桌子上用力一拍,红着眼睛道:“吃!你就知道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
“不吃不是会饿吗?”齐倾城丝毫不恼,再次拿了一双筷子,给齐圆圆面前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道:“藕夹,你最爱吃的。南边送来的新藕做的,你尝尝。”见齐圆圆不动,他又道:“就是生气,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是不是?”
说完,他也就往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混着白米饭一些,香喷喷地大吃起来。齐圆圆见状心头恼火,赌气地抓了筷子,仿佛是与饭菜有仇似的,咬牙切齿,用了这一顿饭,而且还用了不少。
饭后,婢女送来消食的香茶,齐倾城让她们退下去了,低声道:“圆圆。你同我说,是不是娘觉得你在这事上胡闹了?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才好一起想法子,是不是?”
“娘不太喜欢她。”齐圆圆俏脸黯了下来。
齐倾城愣住了。
沈柔凝那样的姑娘家。论家世,论容貌,论品格……她那样的自己母亲都不喜欢,那她喜欢什么样子的!齐倾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齐倾城不禁开口问道。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才让人生气的。”齐圆圆委屈地道:“我们去了陈家,娘看到她。也就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我和阿凝下去了。再然后没多久,我就娘就回来了……这里面,我瞧不出哪里有误会。阿凝的大舅母从头到底都很热情客气的……”
头一回登门。不过是片刻的逗留。齐倾城也没看出如何来。
他轻叹一声,对齐圆圆道:“算了吧,圆圆。这事儿是强求不得的。娘既然觉得她不合眼缘,你再强求下去,就算娘拗不过你答应了,将来怕更是要怨恨她的。那样的话,对谁都不好。”
齐圆圆不甘心地咬着唇,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许久,她才抬起泪眼,看向齐倾城,道:“哥,你说我若真的一辈子不嫁人,是不是会很惨的?”她轻声道:“不然,我还是找个人家嫁了算了?总有那不用生孩子的人家要我当大妇好管家的。”
头一回,她对自己终生不嫁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若是嫁出去,如她刚才所说,总有合适的人选,用不着她生孩子,却需要她来管家理事。她就当一个大管事,也能有一份尊重,不算是吃白食的。而留在娘家……到了最后,她就只会成为一个没用处的累赘!
她只是有隐疾。并不是短命鬼。
那么长的人生,她真的就只做一个累赘?齐圆圆想着想着,眼泪落了下来。
齐倾城被她这般吓了一跳,忙拿了手帕给她擦泪,道:“圆圆,唉,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样说,真的,真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劝。
齐圆圆“哇”的一声,伏在桌面上,伤心大哭起来。
……
沈柔凝收拾好了行装,却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了一惊。
就在这日早朝,有官员上书请奏庆隆帝在行选秀之事,一为陛下充实宫廷;二为大皇子选妃。庆隆帝当场准奏,命人即刻准备相关事宜。
“那,外公,我……”按照定下来的日子,她明天一早就该乘船离开京城了。而这一次选秀,只怕十有**,与她在幽兰谷碰见了庆隆帝,大有关系。
“没有你的事。”陈老爷子摆摆手,示意沈柔凝不必担心,道:“各家官女参不参加选秀,全凭自愿报名。你该走走你的,不必理会这件事。”
他们当然不会替沈柔凝报名。
而若这次选秀真的是冲着沈柔凝来的,他相信,接下来肯定有人会有动作。他们陈家等待的,就是这些动作。自然,没有就更好不过了。(未完待续。)
345 候夫人
“不必担心。”陈厚蕴陪同沈柔凝从余荫堂出来,缓步走进伴月轩,在水榭边的山石边站住了。
落日的余晖洒在满池清荷上,清香幽幽,稍微除去了些这个无风傍晚的沉闷之气,心情跟着轻松了些。
“阿凝。”陈厚蕴想了想,开口道:“昨天平武候的女眷过来,因为什么,你应该是知道了?”
沈柔凝点点头。
陈厚蕴看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因此而患得患失,心下稍轻,道:“你大约也感觉到了,候夫人待你的态度有些古怪?”
沈柔凝笑了:“表哥,我没有觉得,所有人都必须喜欢我啊。”那平武候夫人似乎不太满意她,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是生的好看些,也不是一定人人都喜欢的。
陈厚蕴也笑了。
他教出来的小姑娘,果然不会让他失望。
他微微抿了一下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平武候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他的能力有一些,但军中比他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之前的灭金之战中,除了秦叙和邓长年,便是他抢到的军功最多。要知道,这里面是很有意思的。”
他眯着眼睛笑起来:“当时计划制定出来,前奏顺利完成,轮到军队上场之时,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只要不是个全无用处的蠢货,只要能按照军令,立下大功,就是铁板钉钉之事。秦叙背后有秦国公府,加上陈厚绩与他在一起,所以他抢到的任务最多,后来证明他获得的军功也是最盛;邓长年有明义候府支持,我也让老爷子暗中关照了,所以他也捞到了许多任务,得了许多功劳;到齐大将军这里,他能从一种将军之中脱颖而出。则就是皇上的照顾了。果然,他封了候。”
“我后来查了查,才知道,原来平武候曾是三皇子府侍卫出身。”
“昨日。他回府之后,又连夜进宫求见了皇上,今日上朝,便有大臣提出了选秀之事。”陈厚蕴笑容微凝,道:“所以我想。那位候夫人来府上见你,其实是另有所图的。她看到了你,然后便有了平武候进宫,然后就有了今早的选秀旨意……按照这个顺序反推一下,阿凝,你能想到什么?”
沈柔凝一直听的很用心。
此时听陈厚蕴问,她想了想,开口道:“平武候夫人,见过我娘?齐姐姐好像跟我说过,侯夫人并非京城人士。”若候夫人并未京城人士。只是江湖儿女……她居然见过当年的陈大姑娘,且念念不忘至今,的确有些古怪。
即便是后来她嫁给了平武候,而平武候曾是庆隆帝的侍卫,知晓当年情况,指点了自己的妻子……但后来陈大姑娘远嫁,仅仅是靠口头讲述,怎知具体容貌?一见到自己,就……
陈厚蕴微微颔首:“这正是我觉得奇怪之处。”他背着手,笑了笑。轻声道:“这里面说不定,会有大秘密。”只是,他联想到了秘密太过惊人了些,很难去彻查不说。一但惊动了人,那动静就大了。
所以,他暂时不会有小动作。
这些,不必说给沈柔凝听。陈厚蕴微笑道:“阿凝,早些休息。明儿晨起,让厚绩送你。”
沈柔凝“嗯”了一声。
次日一早。天气越发地沉闷,似乎要下雨。
沈柔凝辞别了陈家众人,在陈厚绩的护送下,乘马车离开了京城。陈厚温站在一家茶楼的雅间窗台上,看着沈柔凝的马车从长街上行驶而过,俊脸渐渐有些苍白。
一盏滚烫的热茶,再没有了热乎劲儿。
他结了账,出了茶楼,从书铺里随便买了两本书,提着慢慢走回了陈府。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哥,你怎么才回来!”陈厚琪看见了他,走过来道:“难道你不知道阿凝表哥今天早上要走?都没有送一送她!”
“我有点儿小事,耽搁了一下。”陈厚温道:“二哥不是正好无事在家吗?有他护送,比我合适多了。”
他那日与陈厚蕴谈过之后,就找了个借口避出了城。昨天晚上回来了,却没有回家。在他心中,依旧对沈柔凝十分的失望,失望中又有恼怒和痛苦,使他再无法平静地面对沈柔凝,所以只能避了出去。
“二哥是二哥。”陈厚琪不满地道:“哥,我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京城。本来,我想是不是能去徐州府姑母那里走一趟的,但哥你却偏偏不在家,我都不敢跟祖父提。”
陈家都是男丁。
而陈厚蕴和陈厚绩如此优秀,二房里的陈厚温和陈厚琪的存在感就显得低多了。就算是老爷子一视同仁,陈厚琪也有些不敢像老爷子开口提要求,怕给家里添麻烦。若是能带上陈厚温一起,他的胆子肯定就大多了。
陈厚温看了看陈厚琪,道:“你急什么。再过两年,就算你不提,老爷子也会赶你出门游历的。阿弟,你不像我,没有什么长处。你在书法上有天赋有灵气,你自己也喜欢,就该趁着现在打好基础。这样将来你出门游历,才能有大作用,有大收获。”
陈厚琪闻言面色有些垮,道:“知道了。”
他别了陈厚温,正在路上有些不甘心地走着,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臂,正要挣扎,却见是陈二太太,陈厚琪愣了一下,道:“娘,您这是在做什么?突然出来,吓了我一跳!”
陈二太太远远看了一眼陈厚温,一边示意陈厚琪小声,将他往一边竹林小道上拉了拉,低声问道:“琪儿,刚才你跟你哥哥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就是问问他怎么才回来,连送阿凝表姐的时间都错过了。”陈厚琪道。
陈二太太忙问道:“那他怎么说的?”
“他只说有点儿事,耽搁了一下。”陈厚琪见陈二太太行迹古怪,问道:“娘,您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他有些想念父亲了。
陈二老爷于二十天前离了京。陈二太太经历了头几天的萎靡难过之后,终于缓过了神,开始活跃起来。只是她的活跃,有时候真的让人觉得吃不消。(未完待续。)
346 歹人
就像现在。【頂【点【小【说,
陈厚琪就觉得特别的无奈。
陈二太太却是叹息一声,抓了陈厚温的手臂,道:“难道你就没发现,最近你哥哥表现的很不对劲儿?你好好看看他,失魂落魄的,都憔悴了!”
陈厚琪怔了一下。
陈二太太就道:“我想吧,家中又不缺吃少穿的,他能有什么放在心中过不去的?他这个年纪,难道是因为姑娘家?这个话题娘不好跟他聊,你们是亲兄弟,琪儿,你帮娘探探,你哥哥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陈厚琪一听来了兴趣,点头道:“成。娘,你等着,我回来就帮您问问去。”
陈二太太这才满意了。
再说陈厚绩护送了沈柔凝出了城,才走出没二里路,就见前头过来好几十人堵住了道路。这些人几乎个个一身绸缎,却是一瘸一拐,狼狈不堪,衣衫发髻乱七八糟不说,还有些护卫模样的人竟然受了伤,衣裳被血染红,躺在担架上,看着十分骇人。
这些人占了道路,陈厚绩顿时警惕,示意马车往路边稍停,让人去问怎么回事。那护卫很快领了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过来,向陈厚绩复命。
“老丈,你们这是怎么了?”陈厚绩开口询问道。
“唉,路上遇到了歹人,被抢了。我们倒霉,挨了一顿打,好在没有丢命。”那位中年商人鼻青脸肿的,唉声叹气。又劝陈厚绩道:“这位公子若是要往前走,小的劝您还是折回去吧,待过两天朝廷肃清了歹人,再上路不迟。”
“天子脚下,哪里来的歹人?”陈厚绩皱眉:“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听说是附近有个石灰窑里的那些干活的俘虏突然暴起逃跑……他们一共有百十人,都是凶悍的壮汉,以前都是当兵的,厉害的很。”那商人道:“好在这些人应该是只想逃回乡,只抢了财物,没敢伤人。但歹人就是歹人。现在往北走。肯定是危险的。你们若是不急,迟一阵再走不迟。不止是我们这些人,还有其他一些人也被抢了。”
陈厚绩抱拳,道:“多谢相告。”
那商人摇摇头。返回队伍之中。从沈柔凝的马车边上走过去了。
“阿凝。”陈厚绩登上马车。问道:“你看现在?”
沈柔凝开口道:“府上已经包好了船,用不了多久也就到了。既然那些歹人是想要逃回去的,抢了些财物也就该赶紧逃了。怎么会愿意多生事端,继续逗留不走?”
“我就是怕一会儿真有什么,惊了你就不好了。”陈厚绩杀了不知道多少北金兵将,怎么会被这些个逃奴所吓住。而且,他如今领着四十名精锐护卫,其中许多都是跟他上过在战场的,就算真的遭遇到打起来,也根本不必怕。他只是怕让沈柔凝受了惊。
沈柔凝笑笑道:“表哥忘了,我也是江湖闯荡过的,没那么容易吓到的。”
陈厚绩笑着应是,下了马车,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再次出发。
天阴沉的更厉害了。
有闷雷隐隐在云层翻滚,似乎下一瞬就要落下雨来。
“这日子,挑的真不好。”陈厚绩嘀咕一声,想起陈厚蕴的吩咐,警惕地望着周围。因此,他们的队伍走的并不快。眼看码头在望,陈厚绩却听见码头那边一阵骚乱!他面色一变,示意队伍缓缓而行,再次指了人前去查看。
沈柔凝挑起帘子,心中轻叹:她果然还是走不了的么?
很快,不必那两个人返回禀告,陈厚绩已经能够看清楚码头的情景,俊脸阴沉下来——
码头之上,几艘大小客船正缓缓驶出去,从水边之人的大呼小叫的情况来看,现在在船上的,正是之前的那一批逃奴!他们打劫了些财物,又到码头夺船,是要从水路跑了!
而沈柔凝将要乘坐的那一艘,显然就在那离去的几艘船中!
没了船……她还怎么走?
沈柔凝走下马车,遥望着那些船越走越远,轻声道:“绩表哥,我们先回京吧。这天,一会儿怕要下雨了。下了雨,路就不好走了。”
码头上一片混乱,在这种情况下,再临时重新找船已经不现实。
陈厚绩面色阴沉,缓缓地点头。
沈柔凝向他露出个轻松的笑容,示意他自己没事。她正要上车去,突然感觉地面一阵颤动,而后便是一阵轰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进,瞬间到了近前。
“吁”——
一匹黑色骏马高高扬起前蹄,正好停到了二人面前。陈厚绩和沈柔凝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秦叙那张俊美宛若在散着光泽的脸。只见他居高临下,目光落在沈柔凝身上顿了一顿,方才看向了陈厚绩。
“呀,绩少和沈姑娘怎么在这里?”秦叙身边有人出声,却是有阵子没见到的游潜。之前,因为陈府治丧,他便从陈府搬了出去。
“你们又是为何而来?”陈厚绩反问道。
秦叙眯着眼睛,目光半点不露,抿唇不语。
游潜抱拳答道:“之前我们接到报信,说有数百战俘苦工逃出,抢劫伤人……我们领了军令,过来紧急追击。绩少有没有什么发现?”
“喏,若是没错的话,你们来的晚了些。”沈厚绩往江面上一指,道:“他们抢了船,就在那里了。”
江面宽阔,此时还能看见那远行的船只形状。
游潜打马往江边走了一阵,观望了一番,随即返回,问秦叙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留一人送回消息,其他人随我沿着江面追。”秦叙冷声,掉转马头,再不看陈厚绩和沈柔凝,很快奔跑起来。
游潜向陈厚绩和沈柔凝再一抱拳,便追着秦叙而去。
一行人很快不见了身影,只余路面上的灰尘,久久不落。
陈厚绩盯着秦叙的身影,眉头拧的很紧,面色更差。从头到尾,秦叙就那么居高临下毫无礼貌停在他们面前,却半句招呼没有打!像是他们对不起他了一样!
那个该死的混小子!果然是个混蛋!
算我陈厚绩以前都是瞎了眼!
陈厚绩在心中恨恨地道。(未完待续。)
347 回吧……
雨点窸窸窣窣的落了下来。¥f頂點小說,幸好并不密集。
“回吧。”沈柔凝说罢,往那灰尘起落的方向看了一眼,登上的马车。
陈厚绩在外面低声吩咐了一阵,而后在车门上轻轻敲击几声,顿了一顿,才掀开车帘,上了车,在沈柔凝对面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马车轻颤一下,很快就调转了车头,伴随着雨点落在车顶的沉闷,渐行渐快。
“阿凝。”陈厚绩看向沈柔凝,目光之中,饱含忧虑。
他很怕沈柔凝会因为秦叙刚才的态度而受伤。
陈厚绩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秦叙,他的出身,他的功勋,加上他俊美无匹的容貌,几乎就是任何女子想要梦想的完美良人。他出现,就是焦点;他不出现,也能让许多姑娘家为他魂牵梦绕!
陈厚绩相信沈柔凝不会轻易被秦叙所迷惑,但秦叙之前却明显表示过对她的追求与好感,之前追到家中那一番言语不算,但仅仅月余之前的玉兰会上,秦叙依旧在沈柔凝面前表现了一番!一个如此优秀的俊杰,前一刻才对你表达过深情,后一刻便不知所以态度阴沉,这深刻的落差,不论是谁,都要多想一想的!
陈厚绩怕沈柔凝会因为这种落差而难过:“秦叙这个人,军法谋略的确厉害,但人却是自大自狂,自以为是。这还算了,关键是他这个人有时候阴晴不定,鬼知道他在想什么。”陈厚绩抱怨秦叙。也是在安慰沈柔凝:“若要去猜他的爱憎心思,根本就是自找罪受。”
“他阴沉古怪的时候,不理他就好了。”
沈柔凝怔了一下,摇头道:“绩表哥,我只是在想,这场雨来的如此巧,就像是冥冥之中有天意一样。或许,我这出行的日子真的没选好。”她才不会因为秦叙的态度而心思不宁。虽然,她也觉得秦叙神态古怪,颇有些针对她恼怒她偏又在意她的别扭古怪。
“阿凝怎么这么想。”陈厚绩忙道:“天要下雨。那是谁也不想的。”他还是想着秦叙。迟疑地问沈柔凝道:“阿凝,你是不是也觉得秦叙那小子古怪,不值得信任?其实,他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陈厚绩对秦叙有一些挑剔。觉得他性子恶劣……但这世界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在陈厚绩看来最关键的一点是。秦叙这个人。他于女色上,是个十分自爱的人!或者说,他太骄傲导致了他的眼光太高。不屑于在女色上放纵!
有了这关键的一点,他那时而发作显得恶劣的性子,也不是让人那么难以忍受了。
“绩表哥,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沈柔凝轻声道:“这一次战俘事件太过巧合,就像是有人故意让他们抢人抢船逃走一样。其目的,大约就是让我走不了,留在京城里吧。”
陈厚绩默然。
临行之前,陈厚蕴就已经悄悄地嘱咐了他一声:但有不对劲儿,就立即折返,不必坚持前行……遇到那些被抢商人得知了战俘逃走的消息之时,他就不该继续坚持……果然,到了码头,船就没了。
有人不肯放沈柔凝离开。
那个人。
陈厚绩暗暗握了握拳头,咬牙道:“你放心,大哥肯定已经成竹在胸,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恩。”沈柔凝微微颔首,笑容绽放,轻声道:“我相信大表哥。”
对于沈柔凝去而复返,陈大太太有些感慨,陈二太太有些惊讶,陈厚温面色有些阴沉,而陈厚琪微微惊讶之后,就高兴起来,心想,待下次阿凝表姐再决定离京的时候,他一定去求老爷子,让他跟着去徐州走一趟涨见识。
陈厚琪心思单纯,尚未发现家中的异样。
对于沈柔凝的去而复返,陈厚蕴自然是毫不惊讶的。他下衙回来,见到沈柔凝,如往日一般和煦而笑,就像沈柔凝根本不曾有准备远去徐州府而仅仅是出门上了一次街一般。
他本来是想送沈柔凝离开,让接下来的风雨不沾她身……但既然有人不愿意她走,那么,让她涨一下见识,也好。陈厚蕴心道。
送了陈厚蕴离开之后,沈柔凝想了想,摊开信纸,给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去了一封信,将她眼下的情况说了一番,让人送去了徐州府。
六月的京城,格外闷热。
便是静坐在伴月轩的水榭中,也轻易就会流下汗水来。即便是不畏热不畏晒的沈柔凝,也只在清晨和傍晚行动,减少了白日里的活动。
只有已经长大了些的绣球不怕热又不怕水,稍微不注意,它就自己跳入了荷花池中游个痛快,上岸之后又会调皮地到处去甩水,让人哭笑不得。更麻烦的是,荷花池里的水总不能算是特别干净,它游玩了上来,小丫鬟们还要用井水替它冲洗一番,才能让它进屋接近沈柔凝,一日数回,实在麻烦的很。
沈柔凝总怀疑,这个小东西,就是贪图井水的清凉,才一遍一遍跳到荷花池里去的。这般聪明,给沉闷的夏日生活添了不少欢乐。
一整个六月,她都没有走出陈府一步。
外面因为圣意选秀而频频举办的各种赏荷会,她一次也没有去。这让齐圆圆几次来信抱怨她不讲姐妹情义,威胁说要显文候府来抓她,但到底是没有来。
炎热而沉闷的六月,便在一声声不厌其烦的“知了”中,一天天过去了。
七月的头一天,便下了一场畅快淋漓的暴雨。大雨下了近两日,天色方晴,似乎头顶的太阳也被冲洗的不那么**了,湛蓝色的天空让人情不自禁地觉得心情格外好。
而就在这一日,沈柔凝收到了沈四太太的回信。信上所写的消息,让沈柔凝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沈四太太准备于近日领着沈端榕和沈柔湲回娘家来了!对京城有心结的沈四太太,居然主动地要回京城来了!
沈柔凝将短短信纸的数句话翻来覆去地看,尤有些难以相信。(未完待续。)
348 七月
“母亲要来?”沈柔凝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陈厚蕴。
陈厚蕴微微点头,并未开口,只是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而沈柔凝惊讶之下,下意识地问陈厚蕴……这一点,被陈大太太暗自看在眼中。她眼神微闪,含笑开口道:“你母亲的信上,可不正是说她要来?说不定,此时已经动身启程了!想必用不了多久,阿凝你就能看到她们了。”
“真是太好了。”沈柔凝回过神,笑着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阿湲了,正十分想她呢。”
“嗯嗯。”陈大太太也道:“看来,我们准备了许久的见面礼,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弟妹,你说是不是?”
陈二太太一直都不怎么沈四太太亲近。而沈四太太身为小姑,身份总是若有若无地压着她这个做嫂子的一些,这也让陈二太太一直觉得不痛快。因而,她这会儿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怎么高兴,却也不能表现出来,便有些勉强地笑着点了点头。
“君怡领着小阿湲住绣楼,榕哥儿依旧住在清风院?”陈大太太开口将自己对沈四太太一行的安置说了出来,又道:“恩,不知不觉,榕哥儿也有十一了,单独住在外院,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几位表哥都在,他肯定很乐意……”
陈大奶奶故去之后,陈厚蕴又搬回了外院。他新婚时候住过的院子,如今已经是半封存状态了。
沈柔凝安静地听着陈大太太的安排,偶尔插一句嘴,就某一处具体的摆设布置给出了点儿建议,贴心却不彰显,让屋里交谈的氛围一直很不错。
陈二太太找个借口先走了。
“娘,您怎么不高兴了?”陈厚琪问道。
“唉,你姑姑性子强硬,又一直不太喜欢我……”陈二太太想着沈四太太从前看她那挑剔的眼神就高兴不起来,泱泱地道:“姑奶奶回娘家。她最大,到时候我话都不能痛痛快快地去说,能高兴就假了。”
“我就是这样的,弄不来虚假应酬那一套。”
陈厚琪不禁沉默了一下。
他的这么娘亲。当真是……都年近四十的妇人了,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一番话。估计,也就是幸运地嫁到了陈家这样人口简单的人家,才能一直这么“赤诚”吧!
“娘,难道您出门去外面赴宴。也不会假笑应酬?”陈厚琪想了想,还是道:“之前您领着我们去外祖那里,同我们那些舅母姨母的,您不是笑的挺热情的么?”
那热情,肯定不是真热情。
“那能一样吗?”陈二太太有些着恼。
何家人口众多,陈二太太嫁的好,她回娘家去,在娘家人面前,都是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只有别人奉承她的。没有她讨好别人的。如此,虽然一样是虚伪客套的应酬,但她那矜持的笑容可是真的。因为她是真的很高兴。
陈厚琪有些不自在,忙对陈二太太道:“娘您该这么想。我爹他对姑姑十分重视,如今姑姑要回京了,我爹他听到了消息,肯定会想法子早点儿回来的,是不是?”
陈二太太眼神一亮,真的露出些笑容来:“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好过多了。唉。你爹也真是的,他怎么就不肯活动一下,换个衙门换个位置呢?总是出京去吃苦受罪,也没见给他多评些功绩。”
“那不是因为爹他心中喜欢吗?”陈厚琪安慰陈二太太道:“若是爹真的被困在京城某一个衙门的方寸之地。就跟那关在笼子里的大鹏鸟一样,人没了精气神儿,娘你难道就不心疼?”
生而为大鹏鸟,有巢**,却也一定要时常翱翔于外。
陈二太太这会儿领略了陈厚琪话中的意思,出神地想了一会儿。面上竟然就露出了许多如同少女一般的娇羞之色,看的陈厚琪只能错开了目光,再次无语。半晌,才听见陈二太太轻声道:“我就是担心他,也没想将他关在家里。他不高兴,我会更难过。”
陈厚琪打了颤。
他觉得一定是屋里的冰盆摆的太多了。不然,这大七月里,他怎么觉得身上一阵冷?
“那个,娘,我先回去了。”陈厚琪冷的有些待不住,赶紧告退走了。一边走,他还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去考个学院读书去?陈厚温走了,留他一个人早晚给陈二太太请安,他实在有些……想出门避一避了。
沈四太太没有到,沈柔凝先见到秦叙。
这一次,秦叙没有偷偷跑到内院直接去伴月轩将沈柔凝叫出来,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半山斋,拜托了陈厚温将沈柔凝请到了这里来。
大热的天,他一身玄色衣袍,别无其他颜色。整个人坐在那里,竟然是像将四周所有的白光都吸收了似的,显得他那张脸越发的白皙柔美,近乎妖异起来。
看到沈柔凝,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又有什么强烈的情绪迸发,又快速消弭,重新冷冽下来,任由沈柔凝行礼,却没有起身还礼。
他是地位崇高的侯爷,自然不必向沈柔凝还礼。
“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同沈姑娘说。”秦叙眼神不错,望着沈柔凝,开口道。
陈厚绩脸上有些恼火,抿了抿唇,也没有理秦叙,只是对沈柔凝道:“我就在那边看着。你放心。”
这句话惹恼了秦叙。
他冷哼一声,道:“陈二哥难道是怕我秦叙强抢了人不成!”
“鬼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陈厚绩也不忍让,立即就呛声道:“若非是大哥交代我不要拦着,我才不会让你见到阿凝!”
秦叙再次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陈厚绩甩袖而去。
亭子里安静下来。仿佛连知了也疲倦了,忘记了鸣叫。
秦叙一直眯着眼睛盯着沈柔凝看。
沈柔凝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在秦叙对面坐了下来。
她才坐下,便听秦叙咬牙切齿,低声咆哮道:“沈柔凝!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是真傻了,还是被人给灌了**药,脑子不清醒了!”(未完待续。)
349
他说话时候那般凶狠用力,仿佛是要将沈柔凝一口给吞下去一般,无比骇人,沈柔凝情不自禁将身体往后仰了一仰,蹙起了眉。
秦叙露出狰狞的笑,这笑在他那俊美的上却成了妖异。他高高挑起眉头,冷笑道:“看你这个样子,原来是真傻了!”
“你知不知道,这一次皇上选秀,就是为了你一人!陈家明明知道你母亲与皇上的旧事,知道那个人见了你十有**不会放过,却偏偏要将你送到那个人面前!沈柔凝,难道你还真的要去那宫廷之中享荣华富贵不成!”
“也是。”秦叙放缓语气,越发地阴阳怪气:“以你这张脸,以陈家的权势,说不定能的能够坐上那张凤位,是不是?难怪你要动心了……难怪陈家也要动心了!”
沈柔凝本来还很冷静。
秦叙这般失态,到底是因为关心她。她能够理解。
但他居然越说越离谱,她也忍不住恼了!这个人,跑到她面前来,这一通胡言乱语,实在荒唐!
“侯爷!”沈柔凝沉下脸:“请你慎言!”
秦叙心头火更旺,正要继续出言嘲讽,沈柔凝却又开了口:“侯爷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伤人的讽刺之语!若是,恕我不再奉陪;若不是,就请侯爷冷静下来,好好说话。”
是了。
自己来,并不是为了要嘲讽的。
只是,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火,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再也没忍住就爆发了!
而自己最后那些话,的确是过分伤人了!难怪她要恼!
但即便是恼了,也有足够的从容平静,理性开口。若是换成其他女子,遭遇这样的误会委屈,肯定负气恼恨,哭闹甩手。再不会听他说任何人,更不会在意他来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了!
他看重她,也正是因为此。
心头的那团火暗淡消散了些,秦叙做了几个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费了一会儿,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沉声开口道:“沈柔凝,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你眼下的处境。到底清不清楚?总不会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几年前,她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担忧顺妃会对她不利,担忧深宫之事……眼下情况更比当年险恶几分,她居然还能这般沉得住气!
沈柔凝轻声道:“侯爷若是指这一次选秀的话,我当然是清楚利害的。”
“哦?”秦叙挑眉以示怀疑,半晌又恼道:“你就这么笃定,陈家能够保得住你?”他都不敢做保证,陈家又如何保证!
沈柔凝毫不迟疑地点头:“是的,我相信外公和表哥。”
秦叙心头的那团火苗噗了窜了一窜。又被沈柔凝这一番话弄的咬牙切齿起来。该死的,她怎么能这样!这样的信任,如何能够,如何能够……轻易许出来!
“我相信陈公会为你争取。”秦叙忍住心头恼火,道:“但难道他还是打算像当年你母亲一样,让你也出现点儿什么意外,然后匆匆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乡人?”
“你母亲遇到了你父亲,那是她撞了大运!”秦叙冷声道:“而你沈柔凝却未必依旧有这样的运气!再者,沈柔凝,”他顿了顿。问道:“你真的就准备这么随便地将自己嫁了?你母亲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想通了,日子才能好过了,你又准备用多久,去接受一个陌生人做丈夫?”
沈柔凝愣了。
她并没有想过这些。
她一直觉得。陈厚蕴敢送她站出来,就能够强硬地保住她的一切,而不是如同当年一般,如同秦叙设想的,只能仓皇外逃,随便出嫁。当年……沈四太太的情况。与自己是不同的。
“不一样。”沈柔凝很快想到了这一点,开口道:“我和我母亲当年的情形并不一样。我母亲那时候对那一位有情……我不同。”陈老爷子当年匆忙嫁女,是要一刀斩断他不看好也不赞同的“情”。而不是因为怕了皇室和那一位。
秦叙轻嗤一声,也没有反驳沈柔凝,捏起桌面碟子里的一片香蕉干丢人了水中,竟然又恢复了些从前的懒散随意,好像刚才那个失态咆哮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沈柔凝也微微松了松。
她不喜欢那样的秦叙,会让她觉得有难以沟通的头疼感。而做懒散随意状的秦叙却好沟通多了。至少,不会冲着她大吼大叫。
“沈柔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了。”秦叙再开口,已经是平静从容。他再次往口中丢了几片香蕉干,才开始慢慢咀嚼:“只希望,这个显文候府,能够对得住你这一份信任吧……”
“其实,我更希望你能信任我,给我一个答复。”秦叙将口中的香蕉干全部咽下去,开口道:“当年,我提议我们二人携手成亲……那个时候,那提议的确有些轻浮和鲁莽……但你我都已经考虑了这么久了,我的建议没有变……那沈柔凝你呢,是否能够给我一个答复了?”
“我来,就是要一个答复。”秦叙开口道:“你点头,我让家里长辈上门提亲。你婚事一定,上头那一位就只能干看着了。你就再也不必担心以后;陈氏也不必为了护住你而付出代价……恩,我想,若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比如说已经定亲一类的,陈氏想要保住你自由,需要付出的代价,肯定不会小。”
“至少,要得罪了那一位。”
“君君臣臣。身为臣子,违逆君意,绝不是小事情。就算陈公劳苦功劳也是一样。”
“沈柔凝,你觉得呢?”秦叙最后问道。
沈柔凝其实已经快要忘记了曾经秦叙找到伴月轩时候,与她说的那一番话。她也没有想到,秦叙今日过来,竟然是在明知道其中内情之后,依旧要旧事重提。
沈柔凝眼中生出一抹柔软,抿唇道:“君君臣臣。如此一来,那一位岂非要记恨侯爷你?”
“那就需要你点头点的更快一些了。”秦叙淡淡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能如何恼我?就是恼,也得忍着。而一但他露出了想要你的心思。比如说,将你的名字填在了选秀的名单之上……我的长辈,怕就不能再来提亲了。”
如今情形,根本就没人知道庆隆帝对沈柔凝所生出的心思。那么。沈柔凝已经定亲,不去参选,他贵为天子,也无话可说。而一但沈柔凝的名字在庆隆帝的授意之下出现在了选秀名单至少,那他的心思就湛然若揭……那时候有人再去提亲沈柔凝。那就分明是要与庆隆帝抢人了。冒犯天子,天子震怒,无可厚非!
秦叙的话如同阵阵响雷,替她轰开了一个方向!
她去而复返,留在伴月轩,一直都很平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雨,她也相信这风雨一定会由陈老爷子和陈厚蕴这整个陈府替自己阻挡在外,所以她在伴月轩住的很安心,并不担忧急躁。
但却正如秦叙所言,若她已经定亲的话……风雨是不是就难以到来了?即便是来了。也一定会小很多!若狂风骤雨会掀翻几片屋顶上的瓦片,破坏几间屋子;那微微风雨也不过是打湿了墙头地面,却不会对整个陈府有什么大影响!
而这个家,上上下下,都带她很好!
这也是她的家!
她也不愿意因为成了暴风雨的中心,让陈府遭受灾难,生出狼藉!
她希望这个家好好的!不止能够替她挡风遮雨,也能够替陈家上下所有人,替即将到来的母亲和弟弟妹妹挡风遮雨!
沈柔凝一瞬间想了许多。
她并没有想太久,就有了决定:“侯爷。您的提议,我答应了。请侯爷相信,不论是我沈柔凝因为什么才应下的,我既然应下了。就会努力去做好一个妻子,会尽全力生活的好。”
秦叙笑了。
他的笑容明艳非常,刹那间甚至让外面的阳光也黯淡了光亮。
“沈柔凝,你果然是我秦叙看中的聪明人。”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望向沈柔凝的目光中充满了欣赏和并不掩饰的喜悦。道:“如此,我先走了。”
“沈柔凝,等着我。”
沈柔凝起身相送,慎重地点点头。
秦叙再笑,大踏步走出了凉亭,在陈厚绩看见动静迎上来的时候,与他抱了抱拳作别,什么话都没说,快步下了石阶。几十级台阶,他身姿轻盈潇洒,气势暗藏,如同那翱翔的黑鹰一般,很快就不见了身影痕迹!
陈厚绩留在原地,神色复杂。
待沈柔凝走出来,他眼中的复杂更甚,轻叹道:“阿凝,你们……说了些什么?瞧秦叙那小子春风得意的样儿,他是不是捡到了大便宜?”
“表哥真会说笑。”沈柔凝见陈厚绩已经猜到了,就没有再细说解释了。
“我哪有说笑。”陈厚绩不满嘀咕。
若非在这样时候,那小子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让沈柔凝以及陈家上下点了头?他不是趁机捡到了大便宜,又是什么?
在陈厚绩的心目中,自己这唯一一个妹妹,当然是最好的。
无论是谁能娶到她,都是他最大的福气。
便宜了秦叙那小子也好。陈厚绩心道:将来他若是敢有对不住阿凝的地方,他也更能下的去手狠狠揍他!
“但秦国公府消息灵通……”陈厚绩收拾心思,露出些忧虑之色,道:“若是秦国公府已经知晓内情,或是有人特意提点了他们……秦叙想要及时请动长辈,也绝非易事。”
沈柔凝抿了抿唇,眼神看向远方,没有开口。
若是他……就当是天意吧。沈柔凝想。
秦叙回到了秦国公府,丝毫不耽搁,径自去找了自己的祖母,国公府的老太君。他挥退了人,端了小杌子坐在了老太君腿边。他已经长成了大人,此时坐在又矮又小的小杌子上,腿脚蜷缩难安,看起来有些滑稽好笑。
“好好的椅子不坐,怎么坐杌子?”老太君嗔怪道:“也不怕屈的慌。”
“孙儿想与祖母您靠近了说重要的话,不怕屈。”秦叙道。
老太君一听就来了精神,却是忍不住咳嗽一声,笑着埋怨道:“哦?叙儿要说什么?你应该知道,我这个老婆子时日不多,已经看到了你立业封候,这唯一的愿望,就是要看到你成家,给老婆子我娶回一个孙媳妇了!”
老太君年纪不小了,身体状况更是从去年冬天就开始每况愈下。精心养着熬过了冬天,春天里稍微有了些起色,好过了些,但夏天里又开始害暑,不能畅快。
她的确寿元将尽,时日无多了。
“孙儿正要与祖母说我的婚事。”秦叙笑着对老太君道:“这一次,是孙儿惦记了几年,也考虑了几年,更是考察了几年,真心想要娶回来过一辈子的姑娘,来求老太君替孙儿做主!”
“哦?”老太君怔了一下,意识到秦叙话中有话,道:“你先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别又像上次提起明嘉那样,让我空欢喜一场。”
“祖母,现在孙儿长大了,已经能看明白自己的心意了。”秦叙没有因为老太君提起明嘉郡主就不自在。他开口道:“她姓沈,闺名柔凝,是显文公的外孙女……这沈氏家族源于西边,迁至江南已经有百年,祖上是读书科举的,所以没有出过什么名留青史的大人物,但几百年前传承不断,耕读至今,家风定然有不凡之处。”
“你说的不错。”老太君并非一般妇人,看沈柔凝的出身,也不会仅仅看她是显文公的外孙女。反倒是有沈氏这样的父族,更让老太君动容些:“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一阵犯事的邓家,就是他们一批人吧?”
“是。”秦叙道:“当年黟山附近有四姓,正是明义候府郑家,官至知府的王家,和只剩一个邓长年的邓家,还有就是他们沈家了。”
“这出身上是没有说的。”老太君道:“能让你看重,想必容貌才情都是上好的……那,你来找我,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主?”(未完待续。)
350 补偿
既然出身般配,秦叙本人又看准了,直接禀明了自己父母去提亲就是了,为何特意到她面前来说。仅仅是为了让她开心么?
总不至于是要劳动她这个老人家去操持,仅仅是给那位姑娘家长脸面。
“什么都瞒不过祖母您。”秦叙讨好地笑了笑,一边替老太君捏着腿,一边开口道:“好让祖母知晓,这里面,的确有一些隐秘。爹娘他们可没有祖母您疼我,肯为我争取……不知道祖母知不知道,当年皇上还是三皇子的时候,曾经追求过陈公的嫡女?”
老太君眉头动了一动。
秦叙没有隐瞒什么,将其中的曲折说给了老太君听:“……他坐拥天下,宫中美人儿无数,少了一个,又有什么?祖母,我就只想要她一个!我劝了自己一整个月,但一想到要放弃她,我就痛苦难受,根本没法子忘记她!所以,只能来求祖母,求祖母疼我了!”
秦国公府未必愿意因为一个女子得罪了庆隆帝!
秦叙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非要娶一个皇上相中了的!
得不偿失!
秦叙想了许久,才觉得,从老太君这里突破,尚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毕竟,老太君算是庆隆帝的长辈,而且她年纪大了时日无多,临了的愿望,也就是想看到疼爱的小孙子娶亲生子!
若是疼爱的小孙子感情受挫,再缓过劲来娶妻不知道又要几年!而老太君的身体,只怕根本就撑不了几年!所以,为了孙子的幸福,她就有支持他的可能!
老太君听完秦叙的话,眯着眼沉思了片刻,道:“叙儿,你确定,为了这个沈家姑娘值得?以后就是被皇上另眼相待,也不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秦叙郑重地道:“若是没有争取。我才会后悔。”
“那这样,我就豁出这张老脸,替你做主了!”老太君眼中露出一抹精光,道:“叙儿。你去将你爹娘请来。还有你祖父那里,也说一声。”
“多谢祖母!”秦叙感激地起身,道:“孙儿这就去。”
老太君应下了,这事儿就成了一半了!
皇宫。
勤政殿有一面墙上,挂着大庆的舆图。
这舆图。正是不久前才由六部合作制成,送了来,挂在这里。而之前挂的那一张,已经被封存起来,送到了太庙,供奉了起来。新的舆图上,北金已经不复存在,西夏又显得如此渺小,只有大庆,如同的辽阔!
这是他的疆域。他的国家。
比先祖大的多的疆域。
庆隆帝望着舆图上一个个代表着山川城池的线条,心潮起伏。他的目光,慢慢凝聚在了徐州府所在的那个点上,眼前慢慢浮现出了那张淡淡笑着的脸。那张脸又恍惚了一下,与那日幽兰谷里的少女俏丽的面庞重叠了起来!
庆隆帝有些失神。
见到那位少女的第一眼,他心中就生出了一个念头:这是上天在补偿他!是天在弥补他的遗憾,才又造出了一个她,又将她送到了他面前!
“朕会给你最好的。”庆隆帝低声呢喃:“这一次,绝不容再错过!不然,这偌大的江山。也会少了颜色!”
“来人。”庆隆帝眼中露出志在必得的光芒,问奉大总管道:“她那里,应该没有什么动静吧?”
“老奴正要向陛下禀告。”奉大总管躬身,低声道:“刚刚才送来的消息。就在今日上午,定武候孤身去了显文候府,与那位姑娘交谈了许久。”
“定武候?”庆隆帝面色微沉。
从那个山谷见到沈柔凝回来,他第一时间让人将沈柔凝从小到大的经历查了个一清二楚。包括沈柔凝的绘画,和她游历的痕迹。当然,也包括她一同长大的威武候邓长年。和后来认识的定武候秦叙。他清楚地知道,沈柔凝并没有同任何人定亲……但此时此刻,秦叙去了陈府,足以让他这位天子生出警惕。
那个姑娘的才貌品行,都足以让俊杰为她倾心!
“是。”奉大总管继续禀告道:“而后,定武候回到了国公府,找了老太君密谈。进一步的消息,尚在收集之中。”
庆隆帝突然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朕还真的不能掉以轻心了。”与这大庆俊杰争一位姑娘,这让庆隆帝突然生出了几分少年郎才会有的热血和冲动来!仿佛他也同那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一样年轻了!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新鲜。
果然,她是上天送来补偿朕的。
因为,年轻时候,身为三皇子的他,也不曾真的意气风发过!那个时候,他需要想的太多太多!
不过,这种感觉虽然很新鲜很有趣,但若是被秦国公府抢先一步,那他还真的不太好办了。
“奉中,秦大将军应该在兵部没有下衙呢吧?去请他来,朕有话对他说一声。另外,让皇后将报名选秀的名单送过来,朕要过目。”
奉大总管领命而去。
不多时,秦国公世子匆匆进了勤政殿。出来之时,脸上有几分阴沉难看。他匆匆回到了国公府,直接去找了老太君,见秦叙正在这里等着他回来,顾不得与老太君问安,直接开口训斥秦叙道:“妄你自称熟读兵书!怎么就忘了兵贵神速的道理!你既然看上了人家姑娘,为何不早早定下!拖到今天祸到临头才着急,我明明确确地告诉你,你晚了!”
“爹,您在说什么?儿子有些不懂。”秦叙脸色刹那十分难看。
秦大将军黑着脸,冷声道:“刚才,皇上将我叫到了勤政殿,特意给我看了秀女名单。我虽然不知道你看中的是谁,但我相信,此时此刻,她的名字一定就在那名单之上!”
不然,庆隆帝干嘛要给他看那个!又点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是不是陈公的那个外孙女?沈氏柔凝?”秦大将军冷声道:“皇上可是特意提了她几句。秦叙,你死心吧。”、
“阿凝的名字怎么会在选秀名单上!”秦叙彻底变了脸:“他居然真能这么不要脸!”(未完待续。)
351 慢一步
“混账!”秦大将军铁青着脸:“口不择言,你是要给家族招祸不成!”他恼怒地盯着秦叙,见他眼睛都红了,知道他是真的痛心,心下稍软,低声道:“叙儿,天家消息灵通,你说话行事要谨慎再谨慎!”
他怕秦叙不信,就道:“你才从显文候府出来,那边就得到了消息!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将我叫了过去!这也证明了,那一位是真的重视那位姑娘……你若是不肯放弃……”秦大将军摇了摇头。
一步慢,步步慢。
若是秦国公府提前一步,则他们面对皇上的时候也能硬气;但现在,庆隆帝已经抢先一步,秦国公府还能如何?
秦叙无法冷静!
他怎么能冷静!
此时此刻,他的心如同被撕裂了一样,在滴血!他紧紧咬着牙,满口的咸腥让他双眼越发地红起来,终于,他再也忍不住,轰然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桌面上!竟然是将那结实的红木桌子砸出了一道裂缝!
那一把拳头,刹那间被染红了!
“叙儿!”老太君一声痛呼,赶忙道:“快,叫大夫来!怎么搞得,你就算是恼怒,也不用伤自个儿吧!你这哪里是在发火,你这分明是在要了我的老命!”
老太君颤颤地看着秦叙血淋淋的拳头,想去触碰又不敢,老泪纵横,哭着道:“叙儿,你别着急!我这就进宫去问问皇上,豁出这张老脸,也求他将那什么沈姑娘让给你……我就问问他,他宫里都有那么多的贵人了,沈家已经有了两名贵人娘娘,难道他还想要第三个不成!他就不怕人在骂他昏聩!”
“嗯?”秦叙缓缓回神。
是啊,沈家已经出了两名贵人娘娘了,总不能再出第三位!
那样,也太不合适了些!
他眼中血色稍退,见老太君正要挣扎着站起来。自己的娘亲正在规劝,秦叙抿了一下唇,对老太君道:“祖母,别。您歇着……我没事的。”
老太君眼中流泪:“叙儿,你……”
那么多的孙子,她最疼秦叙!尤其是年纪越大,身体越差的时候!
为了秦叙高兴,她真的敢去质问皇上!她人都要老死了。还要顾忌什么!只要她的孙子能娶到心仪的姑娘!只要她的孙子能够高兴!她顾忌什么!
“只是些皮肉擦伤。”秦叙掏了个手绢将那只血淋淋的拳头一裹,对老太君道:“祖母您也知道,我练武不成,没什么劲道的。一会儿回去弄点药酒洗洗,明天就能掉疤了。”
大夫就不必了。
他不想让人知道。
“是啊,老太君,您且放心就是了。”世子夫人也劝老太君道:“若您老人家真受了刺激惊吓,怕是叙儿他爹回头也饶不了叙儿的。为了叙儿不挨骂,您老就好好安坐吧。”
老太君终于不再强撑着要起来,看着秦叙依旧泪眼朦胧:“那叙儿的亲事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相中了一个人……我这好不容易有了个盼头。却就这么……难不成,到我死的那天,也还看不到自己的孙子娶媳妇吗?我死,也死不瞑目啊!”
秦大将军狠狠地瞪了秦叙一眼,忙对老太君道:“娘,您别这么说。您老自然要长命百岁的。看着叙儿娶媳妇哪里够,还要看着重孙子长大娶亲才算呢,是不是?您老千万别说这种话,不然,就是我和叙儿的大不孝了!”
秦叙跪在老太君面前。握了握拳,低声道:“祖母,您放心,不用太久。我一定给您娶个孙媳妇回来……至于这件事情,您别再管了……”
老太君或许真的能够豁出脸面让庆隆帝不得放弃沈柔凝……但秦叙却真的不能让老太君去豁出她的脸面去。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他不能不孝。
“嗳,都是祖母没用……”老太君唉声叹气,眼泪不止。
几个人劝了许久,才将老太君劝住了。见她累了。又服侍她歇下,才出了屋子。
到了院子里,秦大将军背着手,对秦叙道:“说实话,就算你年纪轻轻就挣了个爵位,我和你祖父一样,都是对你这几年的表现有些失望。你自幼聪颖,熟读兵书,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纸上谈兵,并未将你所学用到实处!”
“你这个爵位,是借了陈公的光,合整个秦国公府的力量,才给你挣来的!并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秦叙,你承认不承认!你甚至都不如你大哥!”他有两个儿子,老大身为长子长孙,注定要继承国公府的爵位。这小儿子,他也一样疼爱,尽心尽力替他铺路谋划,才终于让他有了一份家业!甚至风头盖过了他哥哥秦臻!
秦臻或许没有秦叙那样聪颖的天资,但他却踏实勤奋,不骄不躁,沉稳大气,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若说秦叙是秦国公府飞出来的雄鹰,那秦臻就是秦国公府中那不声不响的柱石!
秦叙握拳,没有开口。
“你的成就,就是那个南洋商行。”秦大将军道:“而那个商行,最开始的主义也是那位沈姑娘提出来的!你用的那个纪童,也是沈姑娘找来给你的!”
“甚至,若是当时沈姑娘撇开你,直接将她的想法她看到的人才告诉陈府告诉陈家那位状元郎,那南洋商行也一样会有今日的风光!甚至更甚!”
秦大将军知道沈柔凝这个人。
他对这个小儿子的一切,他一直都暗中关注,及时给予支持。
他甚至也知道,秦叙早在几年前,就对沈柔凝生出了兴趣。对于沈柔凝的出身容貌性情,他也是极为满意的。只是有明嘉郡主的例子在前,秦大将军也一直没有提点出来而已。毕竟,沈柔凝的年纪还小,尚未及笄。
哪知道,突然间,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他和秦叙,就这么生生地慢了一步!
“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皇上一定会将沈姑娘的名字添在秀女名单上?”秦大将军背着手,看向秦叙,有些失望,训斥道:“没有危机感,遇事不决,拖拖拉拉,活该你伤心!”(未完待续。)
352 傻了
“不是没定呢吗?”秦叙握拳,眼中有凶狠的不甘。
他没有反驳自己父亲的话。因而就算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父亲说的是对的。尤其是在沈柔凝这件事上。
离开那座山谷之后,他就该立即回京,以迅雷之势请出家中长辈前去提亲!他相信,陈府不会拒绝他!但偏偏,偏偏他却因为无谓的恼怒而纠结迟疑了!蹉跎至今,再想出动,已经晚了一步!
他如今已经不再恼恨陈厚蕴,他只恼恨他自己!
陈厚蕴分明给了他选择的机会,但他去没有珍惜!
而想要珍惜的时候……却……
他的心,如同万千虫蚁噬咬!悔不当初!
“事到如今,任何一人都能看出皇上的心思……难道仅仅用沈氏已经出了两位贵人娘娘这借口,就能阻了皇上?如果是前两难,皇上心怀大志,有些地方愿意退让忍耐……但如今他已经统一了这片大地,西夏已经俯首称臣……他既然起了心思,这世间,又有什么更重要的,值得他退让?说句冒犯之语,如今,已经是他享用这天下的时候了!”
“陈公和陈氏,也终归是臣子!”
“再者,那位姑娘,她姓沈!不姓陈!”
“爹,您说的这些,统统有道理。”秦叙用通红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有让人疯狂的冷静,道:“但我却不能就这么承认了失败,什么都不做。”
“你想要做什么?”秦大将军皱眉。心中一凛。
“您放心,我不会拖累到国公府的。”秦叙嘴角扯出一个笑,道:“您刚才那样贬低我,打击我,不就是想要让我放弃么?我的确不如大哥,甚至也不如邓长年的心思深沉……但我若真的是块烂泥,国公府再厉害,也不能将快烂泥给扶上强!”
这么多年,国公府多少男丁,到他这里。才扶出了侯爵!
时!
命!
或许。他迟了庆隆帝一步,这就是他的命。他迟疑了,没那么确定就是她,没法子为了她不顾一切……所以。天要惩罚他。让他晚了一步!
但他若就这般甘心于什么都不做。岂非是证实他真的就是块烂泥,什么用也没有!
“爹,我先走了。”秦叙对秦大将军行了一礼。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世子夫人缓缓走过来,眼中难掩忧虑,道:“叙儿他……不会胡闹吧?”
秦大将军抿了一下唇,道:“但愿他不会。”
从小到大,他们将路给秦叙铺得太顺利了些。他纵然聪慧,但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蓦然遭此打击,会不会……秦大将军想到此处,安慰自己的妻子道:“就算是皇上,也不想看到他发疯的。你放心。”
真让秦叙闯到宫中,在世人眼皮子底下恼出来,庆隆帝的脸面也不会好看的。
且不说秦国公府的几个主子忧心忡忡,再说秦叙,出了老太君的院子,回到自己的侯府,钻进了内室。在侯府下人眼中,他们的小侯爷正闷在屋里非常不高兴……但殊不知,此时秦叙已经进入了显文候府,出现了陈厚蕴面前。
“那个人,一直在监视你我。”秦叙对陈厚蕴道:“你府上的人,你掌握了吗?”皇上手里有耳目。京城各家权贵的府上都放了一些,或明或暗,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秦叙问的是,陈家是不是已经将庆隆帝放在陈府的小虫子给找出来了。
陈厚蕴微微点头,道:“你有什么消息,直说吧。”
“我晚了一步。”秦叙俊脸阴沉,冷声道:“沈柔凝的名字,已经在选秀名单上了。他也特意警告了我爹。所以,提亲的方法,走不通了。”
庆隆帝能特意警告秦大将军,当然也能去警告其他的,陈府找来与沈柔凝定亲的人。从前的黄氏因为廖氏生出了退却的心思,而面对来自庆隆帝的警告,有谁还能够一往无前地坚持?
就算是有被人男女感情冲昏了头脑的,自己不要命了,也总得顾及到自己的家族亲人!总不能因一己之私,将整个家都毁掉了!
“我知道。”陈厚蕴平静地看着秦叙,眼中有一些惋惜。
正如陈厚绩认为的那般,陈厚蕴也认为秦叙不错。虽然他现在还因为年轻而行事不够周全,显得毛糙,但再多经历一些事,历练多了,自然也就成长了成熟了,是个负责任能够依靠的良人。
真是可惜了。
“你早就料到了,是不是?”秦叙眼中露出一丝痛苦,又很快地掩饰了过去,俊脸越发地黑沉。
陈厚蕴没有敷衍他:“我已经将前后情况毫不隐瞒地告诉了你。若是你没有沉浸在无所谓的情绪里,立即做出打算,怕是连选秀这回事都不会有。而现在距离选秀的消息出来之时,也将近月余了。”
秦叙何止耽搁了一步。
秦叙闻言,唇边生出一些自嘲来。他也没有问为何陈厚蕴没有提醒他,再次开口,却道:“我相信,陈大哥是不会害了她的。既然你走出了这一步棋,想必还有后手了?我也不问你如何打算,只说一句,若是但凡有我秦叙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陈大哥尽管吩咐就是。”
他闭了闭眼睛,道:“就当是我对于自己食言的补偿吧。”
是啊,他对她食言了。
他信誓旦旦地让她等他的消息,没想到他的话犹在风中没有散,就已经成了一句笑话!
陈厚蕴心中轻轻一叹,看秦叙的眼神之中,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同情,和失望。他想要点醒他,但究竟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开口,而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秦叙很快就走了。
陈厚绩看着秦叙的身影在夜幕降临之前的昏暗光线中仿佛生出了一种萧索之情,砸吧了一下嘴巴,轻声道:“我一直都以为他很聪明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傻的。”
“一叶障目,身在局中。”陈厚蕴轻叹道:“他的心乱了,头脑当然也就跟着迟钝了……或许,我当时应该提醒他一下的。”(未完待续。)
253 疾行
秦叙对沈柔凝,还是真的心的。⊙頂點小說,
陈厚蕴能够清楚地看到秦叙此时的痛苦。所以,他对于秦叙有些失望,但惋惜更多。
“算了吧。”陈厚绩摇头道:“那小子的性子我知道,就是太自负。而且大哥你当时已经说的十分明显了,是他自己脑子不清楚分不清楚主次,又能怨谁?”
“就像现在。”
“他还以为他露出这样的心思,皇上和秦国公府会继续让他留在京城当**桶?”陈厚绩真的觉得秦叙是昏了头了。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秦叙居然没想到!不是昏了头,又是什么!
陈厚蕴没有再说话。
果然不出他们兄弟所料。就在次日,一张调令送到了定武候府,上面轻飘飘的几个字,让秦叙几乎喷出了一口血!
“……取消休假,即刻返回军中!”
“啊——”秦叙再次轰然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洁白的手绢,立即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他愤怒未平,转头就看见秦大将军站在自己书房门口,身后跟着四位贴身侍卫,正背着手,有些不忍地看着自己。
“爹,这几个人,就是押送我回军中的吗?”秦叙声音冷冽。
“一路匪患不平,我让他们护送你。”秦大将军平静地道。这份调令,是庆隆帝与他共同的意思。
“那孩儿就多谢父亲了!”秦叙目光冷冷地在那四人脸上扫视了一遍,道:“孩儿还要收拾一下行装。今日就出发!祖母和母亲那里,就劳烦父亲替孩儿解说一番了!”
秦大将军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对那四名侍卫道:“好好保护侯爷。”说罢,就离去了。
秦叙没有起身相送。他坐在书房里,冷冷地盯了那四名侍卫好一会儿,冷哼一声,甩袖而起,喊了服侍自己的贴身小厮:“这京城容不下小爷了!去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回军中!”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那小厮不禁朝着四名侍卫看了几眼。果然。那四人的脸上都有了些微微的抽搐——
这四个人,有两名是忠于秦大将军的。而另外两个,显然是另有主子!
若是陈厚绩此时在这里,肯定会赞一声:这秦幺终于不傻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愤怒。秦叙的确清醒了。也冷静了。他很冷静地让人收拾了行装。集合了人手,没有弄出多大动静,在午后就领着十几人一起出了京城。
仿佛是在发泄愤怒。他领着人一路疾驰,连夜未歇,直换乘的骏马都已经口吐白沫承受不住,待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才红着双眼停下来,嘶哑着嗓子道:“原地休整两个时辰!”
他的脸,比离京的时候,更要阴沉。
十几名护卫随从,没有一人敢在此时上前触霉头。他们也都累成了狗,听说只有两个时辰的休整,根本就没有心思琢磨别的,只想抓着这点儿时候赶紧吃了喝了再看看能不能奢侈地合一会儿眼养养精神!
那四名侍卫,也是一样!甚至比其他人还要不堪一些!
毕竟其他人几个月前都还在军中打仗的,对急行军的艰苦尚有记忆并不陌生。但那四名侍卫虽然武力高强,但这样的行军赶路法子已经许久没有尝试过了!当然不能立即就适应!
简单的帐篷立即支了起来,秦叙钻进了帐篷。
外面,有人在抓紧时间合眼休息,有人在埋锅烧水,有人在岗哨值守,井井有条。他们十几人配合已久,这会儿也没轮到那四名侍卫做什么,让他们赶紧休息了。
不一会儿,热水烧开,有人给秦叙送了些之后,这十几人都取用了一些。那位小厮这会儿才想起来这四人似的,取了干粮给他们,指了指锅里剩下的热水,道:“几位大哥,赶紧的,凑合着用一些吧。”
四个人没有怀疑。
接了干粮,又拿了碗,去锅里舀了热水,慢慢地用了起来。
干粮味道不好。热水就是临近取的溪水,有一些苦涩。但他们也都清楚,若是不吃不喝,两个时辰之后,他们就根本没法子上路!
所以,他们吃的很用心。
吃饱喝足,倦意袭来,四人各自找了个树干靠着坐下,合了一会儿眼。
就在他们合上眼不久,那小厮走到树下往其中一人腿上踢了踢,见那人没有任何反应,口中嘀咕一声,去了秦叙的帐篷。片刻之后,他有走了出来,吹了一个口哨,看着集合过来的十几人,道:“侯爷吩咐,让你们将这几人带着继续去军中!记得要瞒住了!瞒不住的时候,就放倒制住!”
他看向其中一个身材文弱些的侍卫道:“接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侯爷说了,你要是能将他们骗得超过一个月,他赏你一千两银子!超过三个月,一千两金子!但若三日内就露了陷……侯爷说了,他也不要你的命……但是,侯爷说了,你要是办砸了这事儿,不仅你接下来五年都没有一分俸禄一分赏钱!之前你在侯爷那里存的银子,也都没有了!你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那侍卫显得有些气弱,仿佛是下了个大决心一般,一咬牙,抓了自己的包裹,就进了秦叙的帐篷。没多久,他就又走了出来,对着那小厮微微哼了一声,牵过一匹骏马,往来路疾驰而去!
很快,两个时辰过去,那四名侍卫听到动静惊醒,就发现秦叙已经高高坐在骏马上面训话,那帐篷也已经收起,其他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只有他们四人,竟然才醒!
对上秦叙轻蔑的目光,这四人只觉得面如火烧!
而秦叙那些人根本就没等他们,一拍骏马就再次疾驰而去!那四个侍卫顾不上别的,当即也飞身上马,追了上去!从京城到大都,一路疾行,那四人的体能几乎耗尽,浑然没有察觉到,少了一个侍卫!甚至,他们连这些侍卫的脸都没能全部记清楚!
而少了的那个侍卫,没多久又重新进了京城!若有人记得他的话,就会发现,他不仅仅是换了一身衣裳,也变了些模样!甚至,连体型都稍微胖了些!(未完待续。)
254 变化
谁也不知道,定武候秦叙,又回到了京城。
庆隆帝不知道,秦国公府不知道;陈厚蕴不知道,沈柔凝当然也更不知道了。
她此时正站立在沈四太太面前,一边含笑看着沈柔湲正满屋子追着绣球玩儿,一边暗自留意着沈四太太的神情,静待沈四太太开口。
沈四太太似乎又变了。
这种变化,不在于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细细的纹……实际上,她的面容依旧有着饱满而年轻的色泽,细纹几乎找不到,似乎岁月格外的厚待她!她的变化,在于她眉眼间的情绪,亦或是说,气势,气质,有了改变!
沈柔凝从沈四太太的眼神之中,有看到过一闪而逝的精锐的光!
这种光芒,就算是沈四太太在有了沈柔湲之后冰冷气质逐渐柔和,有了慈母的温柔……也不曾有过这种犹如在思考着如何去战斗一般的精锐光芒!就像是……真正精明又强大勇于庇护家人的当家夫人!
沈四太太到的如此之快,让沈柔凝十分惊讶。沈四太太身上的变化,更是让她惊讶!以至于,只剩下她们一家人在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阿凝。”沈四太太放下茶盏,道:“关于你遇到了那一位,你在信上说的不太清楚……再跟我详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你的心性,应该不会想要那样的荣华富贵才是。”
她一接到信,就没有耽搁,告诉了沈四老爷一声,立即就简单收拾了一番,往京城里赶来了——
她既然已经决定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自然要守护自己的儿女!从前,沈柔凝这里平安顺遂并不需要她怎么操心,她也没有办法仅仅嘘寒问暖,所以才依旧显得冷淡些……但现在,沈柔凝终于遇到了危机,而且这危机还是因由她而起,她又如何能够无动于衷?
所以她来了!
在沈四太太说这话的时候。沈柔凝再次从她的眼中发现了光芒。怔了一下,而后缓缓开口,将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都讲述了一遍:“……这件事情。应该是蕴表哥下了很大的决心,且说服了外公的。眼下,听说我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选秀名单上。但名单尚未公布出来,尚不知真假。”
“至于蕴表哥到底有何准备。我没有详细去问。不过,我相信。蕴表哥那里肯定有所安排的。”沈柔凝想了想,又道:“恩,我其实有一些猜想……外公一直想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来。”
“违逆皇命,需要付出代价。”沈四太太依旧平静。但神色之间已经有了些动容,道:“一个吏部尚书的位置,或许就是陈家准备要付出去的。”陈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付出这个代价。是,老爷子早准备致仕。所以这代价他很乐意去付,但这仅仅是眼下看得到的代价而已!那看不见的,才是致命的!
沈柔凝沉默。
她也猜到了这一点。
曾经有所愧疚,但陈厚蕴却很笃定地对她说,不必担忧。他有办法……陈厚蕴的自信从容,一度让沈柔凝觉得十分安心,十分平静地不去多思多想。但此时,听到沈四太太说出“代价”二个字,她的心,再次觉得难受极了。
沈柔凝暗自做了几个呼吸,问沈四太太道:“那母亲您这次来……”
“我来,当然有我的缘故!”沈四太太声音冷硬起来,让沈柔凝再一次沉默了。
片刻之后,沈四太太又缓缓地道:“年初的时候,邓长年去了徐州府的家里,给了你榕哥一串佛珠手串。那手串,是他父亲的遗物。邓长年对榕哥说,若是用不到,就是他给榕哥的礼物;若是有用到的那一日,那就是他给沈家的定亲信物……”
沈柔凝再次愣住了。
她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了邓长年的影子。小时候的他,刚回到京城的他,父亲去世之后的他,和之前在玉兰会时候的见到的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口中艰难地道:“他三月回京之后,我也仅仅在外面见过他一次而已……”
玉兰会之后,便是陈承方出生,而后又给陈大奶奶治丧……似乎许多事情接踵而来,她就没能想到要与邓长年一聚。邓长年同样也没有来找她。他们都长大了,她住在陈府,深宅大院,早已经不像在沈家村时候那般,他轻易就能跳过她院子里的墙,落入下面的牵牛丛里。
就算上次出门行猎,邓长年身为京城风云才俊,不知为何,也没有到场。
听说,他是要与明义候府议亲的。居然会给沈端榕留下那样一串佛珠,交待了那样的话。
沈柔凝想到这一点,迟疑开口道:“他回京来……应该在与明义候府议亲。过了这么久,说不定已经定下来了。”从三月到七月,两家若是早就有意,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定下亲事来。说不定,连婚期都已经定下了。
沈四太太抬眼,看了看沈柔凝,淡淡地道:“你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邓长年的消息?连他到底定没定亲这种大事,都不清楚?邓府被抄,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你们一同长大的情分,在你这里,竟然是这么淡么?”
沈柔凝闻言,有些愧疚地低下头,但随即又道:“他如今已经是威武候……小时候的情分,又何必天天挂在嘴边。”
在邓长年最苦最难的时候,她当然有关心他。而且,主动找人照顾了他的傻子兄长近两年,让他在前线打仗的时候不必分心!他大功归来,获封威武候,有了权势地位,也有了袍泽朋友……她知道他现如今会过得好,不再用心关注他的消息,似乎,没有什么好愧疚的吧?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留下那样一份手串。
沈柔凝有些恍惚,沈四太太却开口道:“听你这么说,他应该是尚未定亲。不管是兄妹之情也好,还是男女之情也罢,他留下这么一份手串,就是十分重视你们之间的情分。如此一来,他定亲这么重大的消息,一但确定,他不会不告诉你一声的。”(未完待续。)( )
255 咄咄
“而他与明义候联姻这件事,怕不仅仅是提了这三个月而已,说不定从邓长年在军中崛起的那时候,这种意思就已经有了。`乐`文`小说`し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沈四太太淡淡地道:“而这么久都没能定下,显然邓长年内心排斥这桩婚事,一直都在拖着。而拖着的因由,十有,是因为你。”
这样的沈四太太,沈柔凝从未见过。
精明而敏锐,说话一针见血,毫不掩饰。
哪怕,有些话,在寻常母亲心中会认为,不应该直接与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说。
沈柔凝有些难以招架。因为在她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候起,她心中就明白,沈四太太所言,应该都是真的。
大约从邓长年当年踏入明义候府,去认下那么门,接受明义候府外孙这个身份时候明义候府已经有意让他娶一个侯府的姑娘。邓长年应该没有断然拒绝,但也似乎一直都没有接受。
一直在推脱。直到今日。
为何推脱沈柔凝不禁想起年少时候,他看向她时候的灼灼目光。隔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让她觉得疼。
“母亲您的意思,是将定亲信物公布出来吗”沈柔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对她的情义一直都在,但她却一直都回避了。后来他遭逢巨变,不再如年少时候那般灼灼大胆,她甚至庆幸过他的放弃而现在,她却要将他拖入这么一个漩涡中来利用他
沈四太太再次看了一眼沈柔凝,似乎想要看清楚她的心思。
片刻之后,她摇头,道:“一个手串。足以证明他愿意为你付出多少。”是什么身家,什么前程,什么光耀门楣,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顾虑,一切的一切,都能够不要了的深情
“若是他愿意付出。就能顺利与你成亲那么我想。这结果对于他来说,也是甘之如饴的。就像当年你父亲,毫不犹豫就放弃了科举前程这么多年。也从未后悔过。”沈四太太轻声叹息:“只可惜,今日不同往日了。”
“当年,他仅仅是弱小的大庆一个三皇子,权势不大。对手也很多;但现在,他已经是一统南北掌握这天下权柄的九五之尊了仅仅是定亲信物。又如何能够让他退却”
“若他坚持,别说你尚未成亲就是你已经失去了贞洁,同我一样破了相,怕也无法阻止他想要得到你不是他真的有多喜欢你。而是他天子的威严,不容有人窥视若是连个女人都不能得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做起来还有什么意思”说到最后,沈四太太的眼神已是冷冽
当日在徐州府。他是急于在她面前炫耀而她满足了他炫耀的心思,给足了他崇拜的目光,他才满意地离去了再者,她已经是一位三个孩子的妇人,不再有当年的光彩,所以,他才没有生出别的心思来。
而现在,沈柔凝风华正茂,就像那枝头才半开的骨朵儿似的就算没有其他的原因,但凭她的容貌,也足以让男人惊艳心喜更何况,庆隆帝又将当年没有娶到沈四太太的遗憾不满,转移到了沈柔凝身上来
当年的遗憾已经发生,那是他当时不得不放手在他心中,只怕已经是奇耻大辱如今他贵为天子,怎么可能再让自己有遗憾
无论陈家有什么对策,沈四太太都觉得,他们是托大了就算真的让庆隆帝妥协退让,那所要付出的代价,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大
但事已至此,今后的事情只能今后再说,先将眼前应付过去,才是要紧的。
沈四太太重新平静下来,见沈柔凝因她这一番话十分动容,便轻声道:“所以,眼下,再将邓长年牵涉进来,已经没有了意义。他的那份手串,我会派人还给他,给他解释清楚这其中的厉害。”
沈柔凝慢慢地点了点头。
沈四太太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到了这里,就让她离去了。
沈柔凝此时心绪纷乱,也没有心思像任何人追问什么,陈厚蕴也好,赶过来替她谋划的沈四太太也好,她都不想再说话,有些失神地走回了伴月轩,只觉得,有浓浓的疲倦。
这一夜,沈柔凝没能睡安稳,又早早地睁开了眼。
她在晨曦之中站了许久,回到屋里连着打了几遍健身拳,让自己大汗淋漓之后,沐浴干净,才觉得身体精神都松快了一些。用过早食之后,她慢慢往沈四太太住的绣楼走了过去。
没想到,在绣楼前的路上,她就遇见了邓长年。
他正由陈厚绩陪着往外走,显然是已经见过了沈四太太,准备告辞了。
沈柔凝不禁抬眼看了看天。太阳尚未越过屋脊他来的这么早。或者说,沈四太太居然动作这么迅速地将人给找来了
沈柔凝抿了一下唇,看着邓长年。邓长年也看着她。
陈厚绩咳嗽一声,苦涩地道:“阿凝,侯爷没有来过府上,你领他到荷塘边上坐坐吧。”他才知道,邓长年竟然给沈府留下过一道意义非常的手串。仿佛就是预备了此时似的。而沈四太太,竟然又在这样的时候,将那手串还给了邓长年
这真是
陈厚绩突然觉的,自己的脑子十分的不够用了。
大哥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他不清楚;秦叙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他不明白;如今自己这个姑母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他更是稀里糊涂,无法理解
唉
陈厚绩见沈柔凝已经与邓长年前后走进了凉亭,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凉亭。
天已经非常地热。便是水边凉亭,身在其中,也有了些蒸腾之感,不复清爽之意。荷塘之上,有荷叶开始枯萎,荷也渐渐稀少,多出了些不起眼的莲蓬来。锦鲤不知藏到了何处,水面上甚至都没有一丝波纹。
安静的很。
落座之后,沈柔凝的目光,落在了邓长年的手腕上。那里有一串黑檀木的佛珠,她从前没有留意过,不知道是不是他曾给出过的那一串。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