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变
睡不醒!
话刚落地,一片释然中,梁库咧开大嘴笑了:“哈哈,我还以为是哪路高人呢,原来是我的老相好呀!”
这回轮到小矮个子糊涂了,老相好?
难道大哥跟这位鬼哥有一腿?
但转又一想,今天真他妈见鬼了,怎么连这也敢想。
不知如何应答,只还不停的磕头,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胡说些什么了:“大仙高人、大仙高人!”
朝歌仍有不明,这个赌棍睡不醒又如何成了校长?
再三过问之下,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自打校长不行后,就由睡不醒化整为零的组织起残余势力来,虽然规模无法跟以前相比,但也算是九鹿县的地方一霸。
之所以“睡不醒”被改称为校长,那是因为自古在九鹿县流氓史上,所有成就没一个能超过校长的。
校长真可谓成了这里空前绝后的流氓圣主,校长一词几乎成了这个地区道上混的一个神,一个荣誉级别。
睡不醒联络残余,有懂事的兄弟自然用校长尊称来大拍马屁,早有此意的睡不醒,也就假模假样的半推半就了。
听完所讲,梁库仰天一叹颇为感慨道:“真是江湖代有好汉出啊!”
随又鬼笑着对朝歌道:“本来觉得就那几个小骗子也就算了,没成想搞得这么集团规模化,更让我受不了的是,他们的头子是谁不好,偏偏是那个睡不醒,嘿嘿,那我们哥俩可一定要去拜访拜访这位老相好了!”
地上磕头的小矮个子听言一顿,心里澄明:看来不是自己想法见鬼,的确是他们有那么一腿!
睡不醒自从跟朝歌斗赌惨败后就戒赌了,但却有个癖好,喜欢看人赌,而且喜欢听众人聚赌时发出的各种声音,这样他才能睡得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在赌场落下的毛病。
后来手下有好事的就建议睡不醒,在自家的小洋楼里办个赌技培训班,一是让大哥的绝学得以有个传人,二是也让他们这群做小弟的长长见识。这样一来,大家就更顺理成章的称睡不醒为校长了。
朝歌和梁库来到睡不醒所在的仿欧建筑三层小洋房外,然后警告带路而来的小矮个子,如果再混黑道绝不轻饶!
小矮个子此时已经把两人看作邪神圣主一般,哪敢说半个不字,头也不敢抬的屁滚尿流而去。
要说这睡不醒的黑道功夫不如当初的校长,可摆谱的场面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说这眼前独门大院的三层小洋房,搞得就跟军区司令部差不多。一身似军非警的保安笔直护立在院口旁的一个立墩上,挡住门口的是一个铝合金自动升降横栏,稍有路人向里瞥上一眉半眼,立时招来保安大汉的一顿恶声恶气。
此时洋楼大厅内吆五喝六的赌声正旺,汇聚的全是一群知名地痞赌棍,还有浑身肌肉的保镖。
望着热闹的洋楼小院,梁库奇趣难熬,刚才紧跟朝歌身后,已经把隐身术的方位步法好好实习了一次,虽然步法会因人而异,但基本的卦位理数却是相通的。
于是想要用刚学到的隐身术,在那个看起来很可恶的看门保安身上试用试用,先是求朝歌摸清对方的面相,然后再教他具体口诀。
梁库这种玩法,朝歌本没耐心陪下去的,但既然不能使用术力,现在也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等口诀背熟后,梁库开始行动。
先是隐身走到控制室把自动护栏升了起来,搞得保安莫名其妙,然后干脆把总电闸给关了,这下惹来的是全层楼打牌头领们的齐声臭骂。
这下恶汉保安就更觉得奇怪了。
此时梁库的步伐已经越发熟练起来,而且只针对保安一人,行使起来容易得多。开始抽冷子发出几声怪笑,然后忽然现身,默默的向两眼发直正呆望着他的保安走来。
已经脸色发青的保安,此时的反应开始迟钝了。
梁库阴着脸走上前冷森森的问:“小弟,跟你打听个路。”
保安稀里糊涂的应承了一声。
梁库阴恻恻的缓缓道:“九鹿县火葬场怎么走?”
听到“火葬场”,保安心脑里便嗡的一声,已然寒飕飕、毛骨骨的一片空白了,再当眼睁睁看着转身而去,阴魂般的梁库在面前忽然消失了的时候,眼睛一翻,便生生的被吓得晕死了过去。
于是如鱼得水的梁库故伎重施,先是把正对厅门的玩家吓住,然后又把电闸忽断忽开,搞得灯光忽灭忽暗,如同鬼域。
那最先发现梁库鬼影的玩家,僵着手捅捅身边的人一起向外看,于是他们一同看到了阴影下飘忽不定的朝歌。
发现的人越来越多,诡异气氛越来越浓,虽说混黑道的大多抱著有今天没明天的混世心态,但做的亏心事多了,一经诡异临头,不免心下发慌。
正当他们都面惊心跳的时候,梁库把电闸彻底拉下,整栋小洋楼瞬间全黑了下来,梁库更装出超出刚才十倍的凄厉哭声,这下厅内众人开始乱了起来。
忽然一个白皮惨脸的家伙窜到前来,尖声喊:“别怕!我白眼狼最不信邪了!”
眼看要惧散的众混混又都静了下来。
朝歌心下一动,附在梁库耳朵边耳语了几句。
梁库就又半男不女的凄道:“白眼狼你老婆去年横死,她要向你这个畜生来索命了。还我命来……”
那白眼狼听完,傻愣愣的不动了,只听到咕咚一声,口吐白沫被吓死在地上。
原来朝歌从人面风水上看出,此人面相寡恩薄义,再有老婆刚刚横死的凶纹,就让梁库爆爆他的家底,只是想镇一镇他,没想到被梁库上下联想地胡嘴一说,竟然给歪打正着的蒙对了。
而那个叫白眼狼的家伙确实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家就对老婆连打带骂。老婆年纪轻轻又不敢离婚,怕地痞白眼狼找到娘家去闹,于是就含着一腔的怨恨在自家卧房上吊了,据说那女人是肚里怀着孩子死去的。
大概是心理作用,从那以后房子里总是出现绳子索套的怪声音。
汉子就强迫自己不相信,但越是这样,心理的逆反压力就越大,现在被梁库抖出来,终于到了崩溃边缘。
最不信邪的一个倒了,其他人也就四散奔逃了。
等人都跑光了,梁库又把电闸打开了,偌大的小院里***通明,大厅上赌局狼籍却奇怪的没有一个人,看起来才是真正的诡异。
睡不醒因为没了赌局的吵闹声,渐渐转醒过来,推开窗向外望了一眼,奇怪保安不知哪里去了,整栋小院***通明的就是没有人声,于是走下楼来。
当他奇怪的走了一圈,忽然发现了背后的朝歌和梁库的时候,跟那小矮个子异曲同工的是,顺着裤腿,尿水静悄悄的流了出来。
自从大闹九鹿县那一战后,朝歌的引雷术几乎被这帮人传神了,再加上校长被封了局后变得痴痴呆呆的,想来也是朝歌这群人所为,现在又忽然的出现,睡不醒能不把他们两人当神仙嘛?
梁库过去在睡不醒的脑袋上胡摸了几把,说:“还记得那个忽然变成白痴的校长吗?我已经在你脑袋里下了一个遥控双倍痴呆局,你要以后再做坏事,就让你变得比校长还痴呆!”
睡不醒自然连连点头,这一番连惊带吓的,恐怕就算不痴呆,也变得神经了。
据说从这以后,睡不醒真的退出了九鹿县黑道江湖,而这种种神奇被越传越神,从此以后,这里的黑道就再也没大规模的兴起过。
一切办完,天已夜半。两人找了家夜店狂吃一顿后安歇无话。
第二天梁库租了辆跑长途的豪华轿车,载着两人直向家乡省城奔去。一路上每过之地,梁库都要买上三份当地的土特产,一份老妈,一份阿红,还有一份是牧大师的。不消两天,后备箱内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了。
离家越来越近,梁库开始不厌其烦的幻想起回家见面那一刻的如何激动。
朝歌则眼神飘渺不定的游离在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上。
这半年多来的经历让他改变了许多,在与五行族和六甲旬的朝夕相处中,让他从没有过的感觉到人情冷暖。
尤其是姐妹花小轻隐约而执着的情义,更一度让他难以自持。他还无法分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因为自他懂事起就已经开始压抑封闭自己了。
在人情间渐渐感觉到温度的同时,宿命的无奈和残酷,也深深的震撼着朝歌。最初只是想挑战宿命的想法已经不那么简单,揭开全局,把握命运,已经是一种责任、一个使命,也是对悲惨的五行、六甲两族人的一份慰寄。
归心似箭,日夜兼程。
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进入到了家乡省城境界。
在一个小山冈处,梁库让司机停了车,推开车门立于冈头,贪婪的深深吸了几口久别了的家乡空气,然后对着远方仍沉寂在黎明中的省城大叫道:“老妈,儿子梁库回来了!”
梁库先把朝歌送回家后,自己背着大包小裹、捏手捏脚的上楼回家了。激动了一路的见面惊喜,此刻已经快到了临界点。
可等梁库满怀澎湃的摸到家前时,却忽然发现一把破锁当在门上。
梁库就奇怪,老妈平时很少外出的,即便后来身体恢复得很好了,也不常出去,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又去隔壁请的那位市长保母房间,结果除了同样一把破锁看家外,更多了些老灰蛛网的,显然好久没住人了。
这让梁库很是奇怪,临走前是说好了的要等他出门回来,报酬已经付了大半的,怎么好像我前脚去你后脚走啊?
梁库满脑袋浆糊,决定再去自己的那个大网吧瞧瞧,没准阿红已经把老妈接到更好的地方去住了。
因为他临走时也是托过阿红照顾老妈的。
可一到了那个熟悉得已经不能再熟悉的街口网吧时,就发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往日热闹非凡得全省城都排上号的大网吧,此时竟然已经倒闭,满处陈灰,大门紧锁,就像是一座废弃的仓库,擦窗勉强往里看,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些破桌烂椅。
相反同街不远处的一个二层楼,开了一个更大网吧,红火异常。这时远远观望中,一个五短肚圆的中年人呵斥着网吧服务员出现在门中,梁库一眼认出那不是刘蛤蟆吗?这家伙怎么在这又开了间网吧?
满脸狐疑中,不知道这大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转回家,看见街坊邻居就打听看见老妈没。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每个认识他的人见了他都跟躲瘟疫似的躲他。就算梁库当初最穷的时候,顶多被这帮子势利眼瞧不起,但还不至于这样啊。
一个六十多岁曾当过街道主任的街坊大娘好心,见到梁库劈头就喝:“你这孩子疯到哪里去了,这大半年的可苦了你妈了!”
梁库想再细问,大娘不容分说:“快去菜市场吧,你妈大概在那呢!”
家里锁门,网吧倒闭,保母不见,人见人避,现在老妈又在菜市场,看街坊大娘的神情明显不太正常。
是有点反常,反常的都有点怪异了。
梁库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拐弯抹角的奔菜市场去。
现在上午九、十点钟,早市早过了,除了几个大摊位的菜商还在外,剩下的就是清洁人员开始清除扔得到处都是的烂菜叶子。
梁库走进人流已稀的菜市场,眼睛四下扫了两圈也没看到老妈,边往里走边注意看各个角落。
不觉间经过一个被清洁工准备清走的烂菜堆,正要走过,忽然一个熟悉的孱弱身影在梁库眼角一闪而过。
梁库停住步回过身,于是他就看到了一位渐近老年的孱弱妇女,正费力的低着腰,把垃圾堆里还有些青色的烂菜叶仔细的一根根拣出来,放进手挽的一个小竹筐里。
这太熟悉了,梁库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曾领过他在这里以拣菜度日。
“妈!”
梁库心喉刺热,一把从孱弱妇女的手中抢过烂菜。
孱弱妇女一时反应不过,迷茫的看着面前两眼已经充起血丝的小伙子,当她真的发现这是自己儿子的时候,老妈笑了,随又喜极而泣,死死抓住梁库的手,想说什么,却哽咽的半字都吐不出。
梁库瞪红着泪眼:“妈,这到底是怎么了?”
老妈抹了把喜泪终于可以说话了:“我还要问你呐,说是就走几天,可一去就是大半年的,你还知不知道家里守着个老娘!”
怕老妈承受不了,从彩票暴发到现在一直是瞒着老妈的,而老妈以前就已经过惯了这种穷生活,在她意识里这是与生俱来的,没什么好特别,比起梁库暗地请保母的那段幸福日子,现在她活的更踏实,所以根本听不明白梁库的惊讶。
梁库忽然回过味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着口气出不来,把烂菜一摔,随手抽出一大叠百钞来,对着几个菜商吼道:“按原价三倍,这里的菜我全包了,一根根洗干净给我送到家去!”
几个商贩一听真如同天上掉下个超级大馅饼来,本来生意就难做,现在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位爷来,能不狂喜吗!
只是还有些不信,等仔细瞧出那钱的厚度和梁库的激愤冲动后,便一齐夹筐拎篓的百米冲刺过来。
老妈却一巴掌打在梁库的手上,把儿子拽到一边,严问:“这么多钱,从哪来的?”
梁库就发誓:“我一不偷,二不抢,也不是骗的,妈你就放心吧,这钱是儿子凭两手赚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梁库凭双手赚来的,不但是梁库赚来的,也是梁家祖祖辈辈赚来的,只不过都存给了梁库。
此刻在梁库的心里,这才是天经地义的。
老妈盯着梁库的双眼看,知道儿子没说谎后才舒了口气:“有钱了也不能这样狗仗仗,再者说了,咱家从祖上就一路穷过来的,这钱娘看着就不踏实。”
说着又把地上的烂菜一棵一棵的拣起来,梁库不敢扭着老妈,乖乖的把钱收起来,扶着老妈往回走。
只是几个小贩被凉在一边,心有不甘的一同目视着这对母子一步步的消失在菜市口。
梁库试探着问:“妈,咱家住得好好的那个邻居哪去了?”
梁库指的当然是保母。
老妈:“也可能是咱们坏了人家的运气,你走后不久,邻居那个阿姨啊,不是病就是灾的。”
说着就叹了口气:“哎!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那可真是个好人呐!”
梁库心里嘀咕:能不好嘛!那可是你儿子花大价钱请来的。
老妈好像若有所思:“说也奇怪,不光是那个阿姨,那阵子凡是跟我们家沾点边的都开始不是出这事就是出那事,倒楣又不顺的,我就想啊,是不是咱家的楣气把周围好好的人都给影响了?”
梁库老妈虽然穷的几乎只剩下了母子两条命,但凡事却常常替人想,说到这就一脸的担忧。
听到这,梁库才明白怎么每个人都像躲瘟疫一样躲他,他就更加奇怪了,好好的都已经转了大运了,怎么又这样了? -
第四章 我发誓
这时梁库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拽住梁库的一只手半笑半怨着问:“儿呀,你啥时候认识一个叫阿红的闺女呀?也不跟妈说一声!
“那个邻居阿姨走之后,为了照顾我,她就搬过来跟妈一起住了,妈怕咱家的楣运坏了闺女,就不让。她就说爸妈都是乡下人,早穷得不怕了。这大半年啊全靠她一个帮忙支撑着!”
此时老妈又说:“哦对了,跟妈说实话,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开始我还不相信,我们家的傻小子哪来这么好的福气哦!”
然后就瞥了一眼傻儿子,意有所指的笑:“要是我们库子能讨个这样的老婆,妈就是饿死也甘心啦!”
因为临走时梁库叮嘱川妹阿红照顾老妈,却没想到阿红干脆搬过来一起住了。梁库心里热热的,就是奇怪网吧倒闭又是怎么回事,显然老妈并不知道。
于是就问:“那阿红呢?她不是开网……哦,她现在做什么呐?”
梁库本想问她不是开网吧吗?
一想老妈准不知道,随转又改口。
老妈:“听说是在一家什么外国的大公司,人家阿红又细心又聪明,又讲情讲义的,你一万个都比不上,一定错不了!”
刚回到家,梁库就被老妈催赶着去找阿红,因为她们现在已经住在一起,今天让她早点回来,她老人家早把三个人看成一家了。
走出门来,梁库就又是一副满脸狐疑了,他当然比谁都清楚,阿红虽然人好心善,但要论文化恐怕比自己也强不了多少,怎么可能在外国大公司做呢?想都不要想。
虽是这样想,但梁库还是按照阿红告诉老妈的那个区域找了一圈,可想而知,结果一无所获。
憋闷间无意又走回了那间曾经红极一时的大网吧,不甘心的用手狠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却粘的满手灰。
寻思寻思,转身向不远处新开的那家更大的网吧走去。
新开的这家网吧的确够大,几乎是梁库那间的一倍,只是装修配置差了些,而且位置也不如自己街口的那间好,梁库也曾乱猜过,自己的网吧会不会是被刘蛤蟆新开的这家网吧挤倒闭的?
但转又自己否定了,因为他临走前是见识过阿红如何经营网吧的,他虽然不懂得怎样评价,却是极佩服这个岁数不大,但天生精打细算又懂得交人的天才小川妹。凭他老鼠眼睛三寸天的刘蛤蟆应该没那本事。
正想着,和一个网吧男服务生撞个满怀。梁库怎么看都有些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服务生看见梁库先是一愣,接着就马上低头走开了。
梁库就又往里走,等到处转了一圈又快到大门的时候,忽然发现刚才撞到的那个服务生,在门外的一个角落处躲躲闪闪的向他招手。
梁库心想,看来今天是注定要邪门了。
走到跟前,服务生好像还不放心,又把梁库拉到角落深处,这次对着正一双怪眼的梁库说:“梁哥,你不认识我了?我原来是你家网吧的网管,兔子呀!”
这一说,梁库才恍然想起来还真有这么一个外号叫兔子的网管,忙问:“哦兔子,我刚出远门回来,还正想找人问呢,这到底是怎么了?”
兔子鬼模贼眼的又向外面望了望,然后才苦着脸道:“梁哥,你大概还没见到红姐吧?”
梁库点头。兔子年岁和阿红差不多,但平时大家都不跟她叫经理,红姐、红姐的叫顺口了。
兔子:“哎呀,可别提了,红姐这半年可受老苦了!”
梁库有点急:“你直说!”
兔子:“那个刘蛤蟆太不是东西了,就是他把红姐网吧给整垮的!你走后没一个月,他就在这开了个新网吧,不知道他使了多少阴招,先是把红姐网吧的人全拉了过去,还听说他在上面买通了人情,经常有人来检查。
“不是那个卫生有问题,就是安全有漏洞,全是鸡蛋挑骨头,没事专找碴。再加上红姐那段日子特别不顺,不是网吧闹贼,就是机器故障。人越来越少,这么大的网吧没人来,各种费用又那么大,几个月下来就支持不住了。”
阿红平时对人好,兔子也是感激这点才跟梁库说的,再加上这些日子受尽了刘蛤蟆的刻薄,一说起来就是愤恨不平了。
继续骂道:“要说刘蛤蟆坏,他都坏到家了!把红姐网吧都挤兑成这样了,还不收手,一发现外面有人看中红姐网吧想出钱顶下来的,或是跟红姐合伙经营的,就暗地使坏全搅散了。
“一直眼看着网吧欠债倒闭,还假惺惺的过来跟红姐说这里做不下去,就到他那里当经理去吧。”
呸!兔子说着就狠呸了一口,然后看了看已经快气炸了的梁库:“梁哥你也知道红姐的个性,但凡有一点希望,她也是想把网吧支撑下去的。不为别的,她曾跟我们说过,她……她对不起你。”
梁库彻底爆发了,他就搞不清刘蛤蟆到底还算不算人,他梁库曾经用大价钱买下他的网吧,这便宜已经让他占得够大了,回头竟然还趁他不在家,想连肉带骨的全吞了,他***,是不是看我梁库好欺负啊?!
眼看两眼冒火的梁库就要跳出去揪刘蛤蟆大打一番了,兔子一把搂住梁库的胳膊:“梁哥你先别着急,刘蛤蟆现在不在,等他回来我告诉你。”
等稍停住了,兔子挡在梁库前有点慌的说:“梁哥,等你见了刘蛤蟆,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呀!这损蛤蟆压了我们每个人两个月工钱,如果被开除,那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梁库把牙咬的嘎嘎山响:“好,我就先让他过两天好日子!”
兔子连连点头,接着道:“梁哥我先回去了,那老蛤蟆一回来我就告诉你去,等红姐再把网吧开起来,我还跟红姐做。”
说完就转身往回走,刚几步又踅了回来:“哦对了梁哥,你是在找红姐吧?”
梁库点头:“你看见她了?”
兔子看了看心急火燎的梁库欲言又止,最后支吾道:“听说……听说有人常在中心区的商业街看到红姐,梁哥去那里看看吧。”
说完就再也没回头的走了。
梁库觉得兔子的语气有点怪,也没心思多想,叫辆的士直奔中心区的商业街。
省城中心区的这条商业街,大厦林立,商城簇拥,购物逛街的行人,现代时尚川流不息。只是相比起来稍有不相称的是,时常看到店门街旁紧抱着自己杂货的地摊小贩们,因躲避城管人员的追赶,而显出一脸的惊魂未定。
急急的下了车,梁库才忽然意识到这里的人海茫茫,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的高厦林立,阿红经常在这里出现又能做什么呢?
正徘徊间,忽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响了出来:“擦鞋吗?”
梁库的魂儿像是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他神经似的四处转身去找,当再一声“擦鞋吗”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梁库的视线落在了街边一个,正在为伸出脚来的男人准备擦鞋的女孩身上。
梁库瞬间窒息的一动不动了,两只眼睛像疯了似的盯着那个女孩,尽管她已经黑瘦得几乎被街上所有人忽略,尽管一直低着头熟练的擦着眼前的那只鞋,但梁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的小川妹阿红!
就像有两只巨手把梁库的心狠狠地拧成了一条麻绳,拧成了一条滴着血水的麻绳。
梁库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步挪到阿红面前的,直到阿红顺着他的鞋、他的腿、他的身子,看到他的眼的时候,瞬间空白,一下子扑在梁库的胸上。
她哭,她笑,她委屈,她高兴,她甚至用牙狠狠的咬着梁库的肩,像是把所有的委屈都一下子倾泄了出来,倾泄在唯一可以承受她委屈的梁库胸前。
哽咽喉颤的梁库忽然当街大吼:“我梁库发誓,此仇不报,永不做人!”
梁库开始准备报仇了,他要用刘蛤蟆曾用的手段来对付刘蛤蟆,他要把刘蛤蟆做出的恶果,九十九倍的一次性全部清还给刘蛤蟆。
他已经不管是否不择手段,因为此刻在梁库的心中,任何手段对于刘蛤蟆,都只嫌太过仁慈。
但让梁库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正在他一步步准备展开反击的时候,厄运也正一点点的笼罩着他。
因为不想马上打扰刚刚回家团聚的梁库,朝歌这段时间开始着手研究那看似残缺的三块古玉。
好在藉助爷爷老牧三文在省考古院的影响力,朝歌能很方便的搜集到有关古玉的各种相关资料,更可以请到考古权威教授,对古玉做亲自断定。
可以确定的是,从温润细白的玉质成色上看,这三块古玉同属和阗羊脂软玉,并且从同一块玉璞刨割而成。再从古玉上的斑斑蚀痕断定,此玉最初雕琢成型的年代,应该至少在汉代以前。
但如果是这样,就有了一个令考古专家费解的地方。
从这块玉的质量来看,绝对堪称上品,但自古上品极玉都被上自皇室下至王候的豪门显贵所追捧,也注定好玉必由大师级玉匠雕琢,一旦成型定是工玉两绝,后人世代奉若神宝,哪还敢动其一、二?
但这三块上好和阗美玉的精湛雕琢手法看,虽然都是大师级别,但竟然混杂了自秦汉到宋明间上千年的雕法痕迹,也就是说,此三块古玉是历经不知道多少代人的雕改,最后在明代最终定型的。
这种例子让考古院的所有专家们大为迷惑,是他们几十年考古研究中绝无仅有的一次发现。
朝歌就暗暗想,从老赌头的叙事看,神易出现之前的身世一直是个未曾提及的谜,就只知道他一出世,便挟闻声断事的古占而惊震术界。这块遗留了了上千年痕迹的古玉,又会不会是神易家族世代的信物?
但如果是这样,这三块古玉上风格各异的饰物,又有着怎样的含意?而且据考古专家评断,古玉上的雕琢是经过历代雕改,最终才完成定型的,这又似乎否定了信物之说,因为在古人的传承意识里,祖宗传下的东西几乎如神明一般不可稍动。
基于三玉合一就发出来的惊人巨变,再加上其中一位玉器专家,对第三块古玉上的雕物推断,朝歌越来越觉得这三块古玉与风水流派有关。
因为据那位玉器专家推测,第三块古玉上那个上尖下方的奇怪饰物,很像是自周代风行而到汉代逐渐衰亡的礼器,玉璜。
玉璜是自周至汉的王室礼器,大多用于祭祀和随葬,最初源头又与远古的巫士有关。但难以确定的是,此饰物只是外型颇似玉璜,但从片体上奇特的阴文饰纹看,又与传统玉璜似是而非。
朝歌决定自己系统翻阅风水的自古源起和历代流派,从而希望能找出解开三玉所隐含的真意。
但通过对大量的古籍资料翻阅后,朝歌却越来越迷惑起来。
从风水学的源头说起,风水又称堪舆地理。主分阳宅(生人居所)、阴宅(亡人墓葬)两说。
早在商周以前就已经萌芽出现,到了春秋战国逐渐发展起来,至秦代已经有了“相地”、“土宜”、“地脉”等说,经过两汉繁衍,东晋郭璞结大成而书《葬经》,从此风水堪舆之学系统成说。
虽然到明代风水流派已经空前发展到八宅派、命理派、三合派、翻卦派、飞星派、五行派、玄空大卦派、八卦派、九星飞泊派、奇门派、阳宅三要派、廿四山头派、星宿派、金锁玉关派等等。
大有百家争鸣之势,但从其根本上无非不出两大根本源头的江西形势派,和福建理法派。
江西形势派为唐代司天监杨筠松所创,其理论主要阐述山川形势和宅形格式,其特点在于重视宅与自然的关系。
福建理法派,相传为玄空大师蒋大鸿所创,其为说多主于星卦,不过从明代风水书籍的内容来考察,不论是标榜江西派或是福建派,实际上都既讲形法又讲理法,只是各有侧重而已。
综上所述,风水之学无论怎样流派众多,最后核心都不过相通而已。要说第一块上面以纹喻星含形的手法,倒很像是福建理法派;而第二块的真山实水,就非常符合江西形势派的峦头水要了;至于第三块,还暂无定论。
但无论朝歌用自己的新学还是旧知,都无法解读三块古玉上似是而非的东西,因为如果强要按照古玉所饰来理解,其组成的山形水法格局,完全与传统风水理论不同,甚至背道而驰。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还是朝歌又走进了一个想当然耳的误区?
不管怎样,在翻阅了大量考古院的珍本古籍,和系统的风水资料后,即便没能真正揭开古玉之谜,但却让朝歌收益匪浅。
因为一直以来朝歌对风水易术的掌握,除了小时候在农民出身的爷爷,牧三文逼迫中粗略学到些风水知识外,剩下的就全靠自己的天赋悟性了。
朝歌在省城是有自己住处的,他曾一直刻意的跟他所排斥的家庭保持距离,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从牧家村回来就有些不知不觉的转变。
每次到考古院借阅古籍的时候,总下意识的在老宅旁停留一会,三次中有一次推门进来,尽管每次回来都有办事的理由,但他心里无法否认,这里有某些骨血里的东西在吸引他。
更每次于暮色下瞥见目送自己的牧大师,那瘦小和已经日渐衰老的身影时,一股封闭已久的亲情,总在心头鼻间暗暗涌动。
终于有一次在牧大师不抱奢望的挽留下,朝歌没有走,吃了一顿老爸做的饭。牧大师作饭的时候手脚有些慌乱,因激动而红光满面的脸就像过年的孩子。
从这后,朝歌回来吃饭的次数渐渐增多。于是观音寺墙根底下那群算命先生,也就经常看到老哥们牧大师在他们面前如是炫耀着他的幸福:“都说人越老越怕儿女,这话是谁说的?那不叫怕,那叫爱!懂不懂?!”
每次说完,牧大师就会在一众老哥们的胃涌皮麻下,一手提菜,一手拎鸡的消失在他的幸福中。
同时牧大师更没忘了到妻子的坟前,喜滋滋的唠叨他的幸福:歌儿长大,歌儿知道回家看老爸了……
说着牧大师就把一束新鲜娇美的白玉兰放在妻子的碑前,牧大师原本是不喜欢花的,但妻子喜欢,于是他几乎成了白玉兰专家。
妻子在牧大师的眼里就像这束白玉兰,圣洁而娇美。
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想,他怎么可能就娶到了这样的老婆呢?也可能是老天觉得不配,才让妻子过早的走了。
也许整个家里牧大师才是最凄苦的,少年时就不被倔硬的老牧三文看重,惊诧中娶了个天人一样的女子,却生下朝歌就走了,等儿子一长大,忽然又远远的独立出去了。
除了偶尔的回次家,大都只是还没坐坐就又一声不响的走了。日渐老迈的他只能倚在妻子的墓碑前,唠叨着他的老暮时光。
所以每次送花来都是笑着的,他不敢落泪,也没有理由落泪,也许妻子的离去是个解脱,只是他常觉得,也许离去的是他会更好些。
但这次他忍不住落泪了,他头一次知道,原来落泪也是这般的幸福。
牧大师并不知道,看到他幸福的不只是妻子,还有身后的朝歌。
这是朝歌第一次主动给母亲上坟,他挣扎了很久才决定的,可这个闸门一开就再难收住了,自闭了二十几年的情感,像潮水一样激撞而来。
此时一阵轻风抚过,墓碑前的那束白玉兰轻轻香颤,像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在微微的笑。
晚上牧大师又要露一手了,围裙一扎,容光焕发,不要多久,一桌子的家美菜肴就一盘子、一盘子的端了上来。
等上了桌,朝歌就给牧大师盛了碗饭。
二十几年的第一次盛饭,牧大师捧着饭碗的两只手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很想让朝歌看到他的笑容,但却老泪纵横。
从那天起,朝歌开始在老宅住了下来,虽然还是很少说话,但牧大师能真正的感觉到,儿子的体温是热的。
就这样,牧大师每天都精心的为朝歌忙东忙西,而朝歌也正好专下心来研读风水资料。生活幸福而美好。
但就在一天的黄昏,朝歌正潜心翻阅各代风水资料,牧大师带进来一个一脸憔悴的女孩,当女孩得知面前就是朝歌的时候,眼圈一红:“你快救救梁库吧!”
哽咽的女孩正是小川妹阿红。 -
第五章 有气无力
原来当梁库为反击刘蛤蟆做积极准备的时候,忽然怪事连连,不是险些车祸就是迷迷糊糊的丢钱。
而且彩票神功也失灵了,更糟糕的是,身体不清楚得了什么怪病,全身有气无力,看了医生也诊不出什么病来,最后竟然不得不躺在床上,实在没办法才让阿红找到了朝歌。
一路上,阿红已经基本把事情大概都说了,还叮嘱朝歌不要把梁库的事向梁库妈说,因为一直到现在,梁库也还是瞒着老妈的。
当第一眼看到朝歌的时候,梁库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支撑着脱口而出:“是不是我中了什么邪啦?”
朝歌问了梁库最近来的行踪,是否有接触到怪异的人,或是去了什么犯冲克煞的地方,但结果都没有。
朝歌边听边开始审视起这间简陋的、一居室的小房来,他刚一进这栋小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但究竟是什么异样的感觉也说不清楚,就是总隐隐的觉得,哪里一定有问题。
这时满脸担忧的梁库老妈道:“哦对了,我记起来了,当初隔壁那个邻居阿姨得的好像就是这样的怪病,也不知道她搬去哪了。”
阿红忽然想到了什么:“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
梁库有气无力的道:“别瞎猜了,要是传染病,那医生还不早看出来了?再有,要是传染病,你和妈怎没染上啊?”
说到这,像是触到了隐处,又抬头急道:“哦对了,不说不知道,以防万一,你和妈今天去医院检查检查,别真是传染病。”
梁库妈道:“好好养养精神吧,别胡想了,要真是传染病,我和小红早得上了!”
梁库想想也是,论体力、抵抗力、什么免疫力的,自己不知道要比老妈和阿红强多少倍,要是传染病恐怕老妈早被传染了。
阿红也点点头,随又向朝歌望去。
朝歌此时已经把居室仔细搜寻了一遍,小屋简单而又简陋,并没发现任何隐病犯冲煞的地方。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跟刚刚走进这栋楼的感觉一样,总感觉哪里不对。
于是想起了梁库妈说的那位邻居阿姨,问梁库道:“那位邻居家还有人在吗?我想进去看看。”
梁库随口应:“早没人了,走,我带你进去。”
说着就要支撑着下床。
梁库妈看儿子的意思,显然是想破门而入,她却哪里知道,那房子早被梁库买下了,给保母住只是为了方便照顾老妈的。
梁库妈觉得不妥:“没人在家怎么进呐?你可别乱来。”
梁库这才想到,老妈还并不知道,眼睛一转:“妈,你儿子都病成这样了,要真万一是这位阿姨家里有什么传染病毒,不光你儿子有问题,就怕将来把整栋楼都影响喽!”
一阵危言耸听,老妈一时犹豫起来,阿红也劝道:“梁婶,要真从她家里发现什么问题,也是对她家好呀!”
梁库妈不言语了,阿红扶着梁库站起来,领着朝歌来到了邻居门前。
手起锤落,本就如同虚设的门锁被砸开了。
推开门,顿时一股久无人居的霉味扑了出来,小红忙把鼻子捂住,梁库不在乎的笑笑:“嘿嘿,这算什么,比起我和朝歌挖……”
梁库刚想随口说比起他和朝歌挖开坟穴时的墓气,这才积存了几个月的霉气已经算是很香了。
可忽然意识到,这种光荣历史要是被老妈知道了,非连嘴带手的教训他半年六个月的不可,忙停住口。
阿红却很好奇:“挖什么?”
梁库嘻皮赖脸的用食指挖进鼻子:“挖这里。”
阿红狠很暗掐了一把梁库:“都这样了,还不忘耍贫嘴!”
梁库妈并没跟进来,只是不安的站在自家门里大声叮嘱了句:“别乱动人家东西!”
因为保母是专门请来照顾梁库妈的,可以说这间房就像宿舍一样,比梁库住的地方就更简单了,但收拾的很规整,看不到一丝淩乱。
朝歌很快看完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因为也是一居室的空间,跟梁库那间一样,从格局上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墙上也没有挂些什么与房间不相称的东西。
这就奇怪了,从来到门前开始,那种诡异的感觉都没间断过。那绝不是因为抵触而产生的心理反感,因为朝歌体内的术力一经受到环境里某些不规则的秩序干扰,马上就会运转起来,从而达到自动调节朝歌体内的平衡机制。
朝歌又以刚才走进来的相反方向往回细查了一遍,通常因为次序和视角的转变,更容易发现被不经意漏掉的东西。但遗憾的是仍没发现一点反常的地方。
此时阿红已经把正对街外的房间窗子打开,顿时房间内的气流为之一通,感觉上舒爽很多。
但也就在阿红开窗后的一刹那,朝歌的那种怪异感觉突的一跳,术力运行的更快了。朝歌奇怪的看了看窗子,然后走过去,这种感觉告诉他,问题很可能出在窗外。
窗子外就是一条马路,街道两旁开着几间生意冷落的店铺,窗子正对的是马路那边的一栋五层楼的私人小旅店,跟这个区域的其他建筑一样,老式而破落。看样子年代已经很久了,大概自从有这条街便有了他们。
朝歌指着这个方向道:“仔细看,这个范围内有没有什么最近新改建过的,或是其他改变的地方?”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朝歌明明感觉到怪异,可还是没发现什么引起怪异的反常地方来,也许是被隐藏掩饰起来了,于是就想通过久住在这个地方的梁库来看看,有什么近期不同的地方。
梁库和阿红挤在一个窗口前,一起东张西望的往外看,仔细了半天,忽听梁库骂了一声:“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朝歌以为梁库发现了什么不同处,不觉眼睛一烁。
却又听到梁库接着骂道:“这鬼地方,我看八百年都不会变了!”
显然再次失望。
朝歌立在房间中央沉思不语,无奈中,三人准备往回走,阿红把两扇窗子关起来,于是破落的街景一点点的被关在窗外。
可就在最后一线街景消失的时候,一丝微弱的光线在即将关起来的窗缝中一闪,朝歌体内像刚才一样立时随之一跳,目光再次聚焦到那扇窗子上。
窗子被再次推开了,朝歌努力向外搜寻着刚才那丝光线的来源,这才注意到正对街边的那栋小旅馆的三楼上,挂着一大块写着旅馆名称的灯箱招牌。
招牌就像这间破落的私人小旅馆一样,灰暗陈旧,灯箱里的灯已经有几盏不亮了,远远看起来,旅馆的名称一半明、一半暗。
那奇怪的闪光会是这个灯箱吗?
朝歌一直凝视着对面,但灯箱破旧昏暗,好像不可能发出刚才那样有节奏的闪光。朝歌又仔细的看了遍所有这个范围内能发出光源的东西,除了昏黄的路灯,和居民区的点点***,就再没什么发出光的东西了。
忽然又一丝跟刚才一样的光忽闪而灭,朝歌迅速捕捉着它的来源,最后他的目光聚焦在了那块昏暗的旅馆招牌上。
梁库和阿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齐顺着朝歌的视线望去,却完全没有发现,一块破灯箱招牌为什么如此吸引朝歌。
时间一点点的静默滑过,朝歌仍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对面那块灯箱招牌。身后的梁库不时的看看灯箱,又不时的看看侧面的朝歌。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梁库早摸清了朝歌的脾性,他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果然,就在与上一次闪光间隔差不多的时间后,又一次闪光出现了。
这次朝歌看得真切,这闪光就是在这块灯箱牌里发出的,可能是因为电路老化,灯箱内原本已经不亮的一只灯泡,随着时断时续的电流,有节奏的间隔明灭。而就是这样的每次明灭,都莫名其妙的让朝歌体内一跳。
可以断定,朝歌体内的跳动,一定与这灯箱有关。
过了一会,一个清臞冷峻的青年人,穿过马路走进了对面那家破落的私人小旅馆。而他后面三楼的一间小屋的窗户里,正有一男一女在一眼不眨的望着他。
朝歌决定独自一人上来,一是因为梁库体虚,二也是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他走到门内一角狭窄昏暗的服务台前,坐在后面的是位正在半梦半醒打着盹的中年人,看样子既像这里的老板,又有点像帮亲戚看店的主人。
朝歌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道:“有房间吗?”
中年人猛的清醒过来,并没听清朝歌的问话,只是当发现面前站着位冷峻的年轻人时,不知所谓的梦了句:“有事吗?”看样子大概是生意冷落久了,连主人都有点忘记这里是旅店了。
朝歌又淡淡的重复了一句:“有房间吗?”
中年人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拿手一拍脑袋:“有有有!”说着就从抽屉里哗啦一声拽出一大串挂着门牌号码的钥匙来,领着朝歌往楼上走。
只铺了地砖昏暗走廊里的脚步声,让每个房间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间典型的没落式私人小旅店,所有简单的装修,除为了省钱外还有另一个用处,方便简单型的打扫卫生。
“是要标房还是豪华?一个人还是双人?”
中年人边领路边问身后的朝歌。
真想像不出这里的所谓“标房”是什么的配置,更不敢揣度“豪华”是怎样的标准。
朝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三楼有房间吗?”
中年人:“有!有!三楼好啊,不高不低又清静。”
钥匙转动中,吊在一起的其他钥匙哗啦哗啦的发出细碎的金属相击声。中年人正在打开三楼靠楼梯的一间标房。
朝歌来之前已经仔细摸清了靠近灯箱的那个房间,就指着走廊中间的一个房门道:“这间有人吗?”
中年人停住了手:“没有。”随又问:“你想要那间?”
朝歌:“可以吗?”
中年人忙答道:“可以!可以!就只是……”中年人欲言又止。
朝歌:“怎样?”
中年人:“就只是那间房的窗子外面挂着块灯箱,怕你不喜欢。”
朝歌没言语,开始向那间房走。
中年人紧跟几步跑过来,陪衬着笑:“其实这房间也有这房间的好处,别看灯箱挡着窗,也正好也把靠街上的过车声挡住了,比别的房都安静。”
房门一开,又是一股霉味冲出来,中年人忙把窗子打开了,虽然外面挂着灯箱,但仍留了开窗的空间。
朝歌点了点头:“嗯,就这间。”
中年人忙道:“嗯,好好!”又试探着道:“但这间房的价钱却是和别的房一样的。”
朝歌不作答,只是手扶门柄,做出要关门的样子,中年人识趣的退出门外,笑着:“好好,等会我把热水送上来。”话刚说完,房门便已关严。一阵脚步踢踏杂着钥匙串的哗啦声,中年人下楼去了。
朝歌反锁了门,回身走到窗边,灯箱并不很大,同样为了省钱,做工简单粗糙。一整块透明的有机玻璃上,喷绘着还算工整的店名,用来照明的灯泡,就那么简单的固定在周边的铝合金框里。
灯箱与窗子只隔了半扇窗的距离,稍一探身就能仔细看到灯箱的每个角落。仔细检查过后,却仍是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朝歌一手扶着窗框,一手扶着灯箱,尽量把身子向灯箱探出,然后又再次仔细的查看灯箱里外的每个细微处。
这时间隔闪烁的那个灯泡再次闪了一下,藉着那快速的一闪,朝歌余光里忽然发现那灯泡上似乎有什么异样。
因为这个灯泡的头正对着前面保母住的那个房间,所以要想仔细看是有点困难。于是朝歌探出手,小心的把它拧下来。
灯泡还在微微发着余热,朝歌下了窗子,仰头对着吊灯,开始仔细的观察起这只看起来跟普通没什么区别的,已经粘满了一层厚灰的钨丝圆灯泡来。
就在圆灯泡的头部转过来的时候,一组极淡的粉红色怪异数字和符号渐渐映入朝歌眼幕,与此同时,朝歌体内的术力流飞快的运转起来。
可以确定了,问题就出在这里!
但让朝歌迷惑不解的是,看样子,这组数字和间隔排列其间的怪异符号是藉助灯光,辐射到保母的那个房间。
但究竟是依据什么原理来对人身产生影响力的,却是完全解释不出。
朝歌在翻阅风水相关的术类资料时,也曾接触过一点个别流派的山术符录类,但无论是形状还是施术手法都完全不同,这怪异的数字符号到底是什么呢?
等中年人把热水送上来,才发现房间里,除了放在桌上超出房钱很多的钞票外,那位冷峻又有点怪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
直到他检查了房间内没发现任何丢失的东西后,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朝歌依据灯泡上的启发,在往回走的路上一直留心着每处可能隐藏的类似数字符号,不出所料,随着朝歌体内术力流的异样反应,在梁库住的那栋楼的门牌号码的牌子上,再次发现了淡淡的粉红色数字符号。
接着就是每层楼道内的照明灯上,电表上,就连梁库家门楣上的门牌号码上,都发现了它的淡迹。
这组新发现的数字虽然完全一致,但与灯泡上的数字和符号又有不同,而且看留下的痕迹,更是最近不久的新作。
显然旅店灯泡上的数字是针对保母的,好像故意逼迫她走,而这一组新术码,却是针对梁库的。
它们就像一层层暗暗织起来的大网,梁库就像一只被渐渐收紧的困兽。
“靠!这是他***什么鬼东西?”
这是梁库知道情况后,发自肺腑的第一句感言。
阿红反覆看着灯泡上的数迹,也忽然想起来什么:“哦我记起来了,就在几个月前我接到了一个匿名礼物,是一幅很美、当时很流行的抽象画,画的一个角落里就写着一组类似这样的数字和符号。
“当时我还以为是网吧的人送给我的,就挂了起来,但也就是从那不久后我和网吧开始连着出事的。”
“靠……”
梁库刚想大开骂戒,但一看正盯着他的老娘,就不敢粗口放肆了,还是愤愤道:“刘蛤蟆到底在玩什么鬼道道?!”
朝歌默默的摇摇头:“没那么简单,恐怕刘蛤蟆也被利用了。从它不仅能让人生病而且还能影响运势上看,那应该是一种术类,一种我从没见过的神秘术类。”
梁库有点傻眼了:“靠!他们是谁?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完了!这下完了!连你都搞不定,那我也只有坐着等死了。”
朝歌陷入了沉思,手中慢慢的摆动着那只灯泡,在屋顶的吊灯反射下,那组诡异的粉红色数字不停的闪来闪去。
自摸清了整件事的经过后,他也一直在猜测对方的用意。
一旁听的满头雾水的梁库妈和阿红,不时的偷看面前这位冷峻帅哥,本来他的突然而至就已经大大的让梁库妈吃了一惊,现在又听他云山雾罩的说了这番话,就更加猜不出自己的那个傻儿子是怎么认识这样一个朋友的。
这两人是怎么可能认识的?
还是年轻人接受的快,再加上阿红是知道梁库谁也不服的脾性,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梁库对朝歌的某种敬畏,那一定有相当的理由。
于是怯怯的问朝歌道:“真的就没办法了吗?”
朝歌静了片刻终于抬起头:“试试看。”
梁库乐了,虽然他还不知道朝歌的这个“试试看”究竟是怎么个试法,但他已经看到朝歌微微翘起的嘴角了。
他知道,没有把握,朝歌是不会这样笑的。 -
第六章 风水宝地
临走前朝歌把涂在门楣上的那组数字抹掉了,告诉梁库不要出门,好好的待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因为只要不出这个门,楼下楼外各种针对他的那种诡异术码的作用就会减弱很多,他的这个怪病也不会继续恶化。
朝歌并不准备把所有发现的术码全抹掉,因为那样的话,很容易就让背后施术之人发觉,那样便打草惊蛇了。
梁库也不多问,因为他知道朝歌一定是在做斗局前的准备工作,而且就算他问,恐怕得到的回答也是一大堆听了头痛的术语名词,那些对他来讲太专业了。
朝歌一走,梁库妈就开始作堂审子了,先是一回来就弄出那么多不明不白的钱,接着就要和什么人斗,再来就是刚才那个年轻人。
妈不是反对你交朋友,我看你的那个朋友也不像坏人,但妈听你们云山雾罩的说了那些个话,就是心里没底,你给妈老老实实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关键时刻,梁库当然不能如实招来了,先不猜老妈听完后有什么不良反应,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天性善良忍耐的老妈,一定不准梁库去跟刘蛤蟆斗,这口气不出,那可是一辈子都憋屈的事,所以梁库连连给阿红暗递眼色。
虽然阿红也很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但还是以大局为重,于是两个年轻人一抬一杠,一哄一骗的把老太太安抚住了。
朝歌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回来,进了门看看已经比昨天情况好了很多的梁库道:“走吧。”
梁库已经能下床自由走动了,早等的手脚发痒了,对老妈说了一声:“妈,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老妈早不信儿子的了,上一次就说几天就回来,结果一去大半年,于是急道:“你给我回来。”
刚追出门,再看两人已经走得没踪影了。
阿红赶了出来,又是一番柔声细语安慰,正要陪着梁库妈回屋,梁库又偷偷的踅了回来,暗使声音把阿红招了出来,道:“你得跟我们去一趟,完了你再回来。”
阿红有点不解刚要问,就被梁库强拉下楼,不得以往梁库妈的屋里喊:“梁婶,我有点急事,马上就回来!”
声一落地,人就跑得没了影。
梁库妈又赶了出来,嘴里嘟囔着:“这都是怎么了……”
省城很大,从梁库住的地方坐车到郊区,都要将近一个小时。
眼看越走越萧条,马上就要出市区了,阿红忍不住问梁库:“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梁库一脸假高深道:“别乱问,一切听指挥。”说完也忍不住的瞥了眼坐在的士前排坐的朝歌,其实他也想知道。
车子七扭八拐的,终于停在了一所看样子像个废弃手工作坊的破铁门前,三人下了车来,梁库伸了个懒腰终于问道:“朝歌,这是什么地方呀?”
朝歌站在原地向四周望了望,嘴角翘了起来:“像这样的风水宝地,已经很难找到了。”
梁库一听宝地马上来了精神,阿红在乡下也多少听过有关风水啊、宝地的传说,和梁库一样,都一脸渴望的想听朝歌说下去。
既然要设局了,总要让参与的人知道个大概,一向不喜多言的朝歌简明扼要的说出了他的计画。
朝歌道:“虽然我还看不懂昨天的那些怪异术码,但我却知道术界的人,无论怎样施术控局都要讲究个此消彼涨,循环往复的平衡点。”
梁库每次都渴望能听明白朝歌的术语,但每次的结果都是头晕脑大。
相反,小川妹阿红瞪着一双大眼睛无比专注的听朝歌说,好像女孩天生就比男孩对占卜或是风水的神命学感兴趣。
朝歌接着道:“也就是说,暗中施术的人,只是暂时利用术局逆改了正当旺运的梁库运势,但这股被压抑的运势并未消失,相反会越压越强,如果不把它转接到另一个承受者的身上,整个术局就会失去平衡,而最后导致施术的人承受恶果。”
梁库又开始了他的随口应付:“哦。”
阿红却发现新大陆似的抢着道:“我猜,刘蛤蟆就一定是那个被转接了的承受者,你看可不是我们倒楣他走运?!”
梁库似乎听出了些味道,提高声调中,刮目相看的视着阿红:“哦?”
朝歌颇赞许的点点头:“但这只是暂时的受益,施局者一旦控制不住那股被压制转接的运势,整个术局就会失控,术者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怎样,梁库还是听懂了些后面那句话,拍手大叫:“哈哈,压死那个烂王八!竟敢暗地害我,真是活腻歪了!”
朝歌终于进入正题了:“找到这块风水奇地,就是为了加速整个术局的反转。”
梁库一听大觉痛快,四目张望,赞不绝口:“风水奇地,好好,真是奇地啊……”
还没赞到一半,梁库就有点赞不下去了,因为他看了半天,不但没看出什么奇什么宝来,相反越看越有点不对劲。
指着废弃作坊问朝歌:“你说的宝地,不会指的是这里吧?”
朝歌微微一笑也不正面回答,指着废弃作坊正面的一条新开弯道:“门前弯道如弓对,煞气如箭在弦。”
接着转身向房后看:“后面地势塌陷,污水恶沟如毒在蛇口。”
然后是左面:“左面压一凶楼,楼角如锋刃,杀气冲天。”
最后是右面:“秃梗上面有两棵枯死老松,似二鬼把丧。”
乖乖不得了,朝歌每说一句,梁库就心惊肉跳一次,阿红更是听得如揣了一只跳兔。
说完周边情况,朝歌开始往废弃的手工作坊里走。
梁库直嘀咕:他还真往里走,看来所说的宝地定是这里无疑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拽着阿红咬牙跟了进去。
进了东倒西歪的小四合院,朝歌立在院中停住了步,回头看着梁库:“知道这里原来是做什么的吗?”
梁库一双小眼睛四处遛看,四合院几乎每个房子都没有门,往里看大多都有个用红砖砌成的灶台,可以想像的出,当初每个灶台上都放着一口特大号的锅,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大锅都是做什么用的。
再看此时他和朝歌站的地方,旁边正有几个用水泥和方砖抹成的长条型平台,平台上污痕四处,早分不清什么了,就是还隐约能闻到什么形容不出来的味道。
梁库实在猜不出,就问:“这以前是做什么的?”
朝歌刚想回答,水泥平台旁,正在用树枝挑着什么东西的小川妹阿红忽然大声呕吐起来。
梁库急忙窜了过去,惊问怎么了。
阿红极恐怖厌恶的向已经扔在地上的树枝指了指,梁库顺着一看,才发现阿红刚才用树枝在水泥砖缝里挑出的,竟是一团又粗又硬的黑毛。再低头仔细看,那黑毛根部还粘着一块烂头皮样的东西。
梁库知道了,这是猪身上剥下来的皮毛。
当他再回头看朝歌的时候,朝歌点点头道:“这里曾经就是活猪屠宰场。”
梁库一下子明白了,那猪一定是先宰了,然后在那几口大锅里烧水退毛,最后再放到水泥台上开膛破肚。
越想越毛,忍不住再次确认的问:“这里真是风水宝……地?”
朝歌点点头:“对于破局来说,这块把五煞汇聚一身的绝恶之地,的确要算是难得的风水宝地了。”
然后望了一眼正迷茫得一塌糊涂的梁库,嘴角一翘:“风水极煞之地大多恶气横冲,对你的命局有严重干扰,外界的术力也无法轻易渗透进来,从而也就以煞攻煞的破了暗中施术者对你的控局。
“术局一旦失控,被转接的运势必将加速逆转,到时候如果这个背后之人还不收手,后果真是难以想像了!”
朝歌本来说得颇有兴奋,但一想到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又微微的皱起眉来。
梁库终于明白这块宝地的用处了,鬼笑道:“嘿嘿,真没想到,只要利用好,恶地也能有这么大的利处啊!那可真是好有好的用途,恶有恶的功效!哦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生我才必有用,就看你怎么用!哈哈……”
转而对那严重后果感起兴趣,毕竟他恨得刘蛤蟆牙根直痒痒。
朝歌皱着眉摇摇头,梁库忽然意识到这是一次实验性斗局,于是更觉有趣,干脆道:“说吧,需要我怎样配合?”
朝歌看了看有点被兴奋冲昏头脑的梁库,缓缓的只说道了四个字:“住在这里。”
这一下,梁库的大嘴僵住不动了,但又一想想刘蛤蟆和施术人的可恨之处,咬咬牙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认了!嘿嘿,再者说了,这么块难得的风水宝地,我梁库能住上一住,那也算十生有幸啊。哈哈!”
一边的阿红却心里打鼓了,他们不会也让我住这里吧?但一想独自离开,又有点担心梁库,一时间犹豫在那里。
朝歌对梁库道:“只是还需要有个人观察刘蛤蟆,一有变化就过来通知我们。”
梁库就转头对阿红道:“阿红,这事就交给你了,也正好回家照顾我妈。”
阿红不禁舒了口气,虽然还是放不下梁库,但有朝歌这样的能人在,应该不怕。
送走了阿红,天已经黑了。
梁库和朝歌先是找了个馆子吃饱肚子,然后在店铺里买了两件厚厚的棉大衣,以备晚上困倦时铺在作坊里睡觉用的。
两人往回走时已经临近半夜了,梁库抬头看了看满天星和接近丰满的月亮,摇头赞道:“良辰美景!良辰美景啊!”
说完便和朝歌走进了屠宰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刚一走进来,就觉得周围阴森森的暗影四布,等走进院中,再抬头看天空时,就更惊讶的发现,刚才在外面明明晴空白月满天星的,现在竟然惨蒙蒙的像是漫天罩了层雾,满天星没剩了几颗,月亮也惨淡淡的失了祥色。
梁库还以为自己出了错觉,就问一边的朝歌,朝歌却回答:“你看到的都是真的,因为这里煞地横冲,导致地气浑浊,所以感觉起来很怪异。”
梁库裹了裹大衣,缩着脖子四处胆惊惊的瞧了瞧,顿觉时间难熬了。想岔开话题,便没话找话给自己壮胆:“朝歌,这地方以前一定是个大集市,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好像听有人这么说来着。”
惨月下的朝歌一脸朦胧,几乎看不清五官:“嗯,是老城的西郊市,清末民初这里曾是砍头行刑的地方。”
喉管咕噜一声,梁库不敢再随便没话找话了。
到了后半夜,困意袭来又不敢睡,四处寻了些破板烂柴的围了个火堆,这才勉强半梦半醒起来。
如此这般,一天天的艰难度日起来。
闲着无聊,就又想起学的隐身术,现在朝歌已经看到阿红的真人面相了,重新把原来的方位口诀再精修了遍,几天下来梁库已经滚瓜烂熟了。
但如此枯燥的一个人傻练,很快梁库又失了兴趣,现在每天的精神支柱,就只剩下对这次实验性斗局所产生的各种严重后果进行天马行空的猜测了。当然,这都必须是以刘蛤蟆等人是如何的悲惨无比、痛不欲生为前提的。
朝歌则趁着这个空闲,对那套五行六甲大掌诀进行了反覆推敲。通过前一时期对术数资料的系统翻阅,让朝歌越来越感觉到术数的守衡性,也就是说,这套大掌诀在理论上一定原本是均衡完善的,但究竟现实中还缺欠在哪里,却是始终解悟不出。
有时朝歌也把时刻随身携带的那三片古玉拿出来细细端详,大概是摸搓的次数多了,原本有些暗淡的古玉,渐渐更加圆润,尤其是三片合一的时候,就像忽然它们完整的活了起来,一种像玉魂样的光泽,在古玉深层里荡着润光。
更加奇特的是,就在三玉合一、玉魂生光的时候,朝歌所在的那块绝煞之地忽然也跟着柔和起来,朝歌实在不敢相信,一块分成三片的古玉,又如何有这样大的惊人化力呢?但同时也更加肯定的认为,这玉上的纹物,一定与风水易数有关。
终于在第七天的早上,也是梁库即将因无聊而发生强烈三级精神崩溃的时候,阿红兴奋的跑跳进来,她甚至好像忘记了这里的恐怖。
“出事了!出事了!”
看着阿红兴高采烈的样子,让人真猜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
梁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红太阳,两只大手死抱住阿红娇小的细肩:“什么事?什么事?”
朝歌也在一边静静的听。
阿红兴奋的声音发尖:“你们一定猜不到!就在我从这回去的第二天,以前的兔子就跑来告诉我,不知道为什么,刘蛤蟆新开的网吧忽然贴出公告,说是因内部装修暂停营业。”
阿红随又小姑娘式的道:“你们猜,到底是啥子原因?”
梁库差点急哭了:“求求你红姐,梁库的下半生幸福就在你的嘴里了!”
阿红小脸红扑扑的道:“刘蛤蟆被绑架了!”
这一变化,就连朝歌也震动了,默默自语道:“起作用了。”
梁库更是激动的变了音:“终于……终于出事了!”
阿红却神秘又激动的道:“真正想不到的还在后头呢!”
接下来,阿红就连珠炮似的,把这七天来绝对具备颠覆性的全程报导说了出来。
原来刘蛤蟆因为最近连连得手,事事顺心,于是为人做事就有点越发的摆谱显阔,但没成想却被几个恶混盯上了,干脆被绑了票。
赎金一开口就要五百万,刘蛤蟆一个网吧业主,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现金呢?连警察都觉得这群绑匪太离谱了。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刘蛤蟆的老婆怕这群绑匪真的撕票,于是竟然背着警察提着五百万现钞去和绑匪赎刘蛤蟆。
虽然最终这群绑匪还是落案了,赎金也追回了,刘蛤蟆也安全回归了,但因为有人质疑刘蛤蟆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一定是来路不明。因为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就算上面有人,也没人敢趁这个风头来罩他了。
结果税务部门和警察机关对他联手调查,据说这次公检法联手调查还破了两项记录,一是办案速度;二是证据充足。刘蛤蟆不但偷税漏税巨额款项,而且还似乎跟黑社会有些瓜葛,具体细节现在还一直在调查当中。
据目前状况看,就算刘蛤蟆能侥幸不被判刑,那也绝对是够他破两次产的了。
报导完毕,梁库已经有点热泪盈眶。
朝歌道了声:“是该到回去的时候了。” -
第七章 大快人心
回去后,果然不出所料,遍布在梁库家周围的神秘数字全部消失了,因为如果再斗下去,恐怕这个崩溃的运势流,就会施加到术者的身上了。
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刚回家没两天,被放出来的刘蛤蟆就哭丧着脸来告罪求饶了。往日的威风早化成了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管自己比梁库和阿红大了将近二十几岁,刘蛤蟆一样死拉住手喊大哥、大姐。
更让人不得不佩服刘蛤蟆软功的是,一知道旁边那位一脸同情的大婶就是梁库妈时,竟然咕咚一声跪了下来,惊天地动鬼神的干嚎道:“妈!我错了!”
梁库本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自听了刘蛤蟆的报应后便消了大半气,现在又惨遭刘蛤蟆泪弹的如此轰炸,早没了一丝恨意,一把把他拽了起来:“靠!挺大个爷们,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这哭爹喊娘的!”
谁都听得出,梁库这句话的意思已经表明了不记前仇的鲜明立场了。
阿红外辣内柔的个性也像极了梁库,也早没了记恨,扶着梁库妈站在一边,满脸同情的就像刚看完一出专赚女人眼泪的长篇电视连续剧。
刘蛤蟆却仍不站起来,还是一个劲的哭求着:“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梁库妈并不知道内情,刚才满心的奇怪,现在都被这“惨绝人寰”的刘蛤蟆给转移了,颤声道:“你起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事我做主,你放心吧!”
梁库知道再闹下去非露馅不可,用力把刘蛤蟆拉到门外:“别没完没了的,老太太都说做主了,赶快走!”
刘蛤蟆死扒住门框不放,刚才一进来就不停的拿眼睛瞟气质独特的朝歌,现在终于吞吞吐吐说出了真正目的:“有……有人告诉我,只有你……你身边的人能真正救得了我。”
说这话的时候,刘蛤蟆又瞟了眼一直未出声的朝歌。
梁库得意一笑:“嘿嘿,算你老蛤蟆识相,这位可是……”
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你说有人告诉你,我还正想问呢,那个人是不就是这次背地里下局使阴招的人?”
刘蛤蟆心虚的点点头。
自从刘蛤蟆一进来,朝歌就在猜测他另有目的,一等他说出这句话来,便完全明白了原由。
这一定是那个背后施术人的意思,因为只有懂术的人才知道,虽然梁库已经从那个风水恶地出来了,表面上好像事情告一段落,但实际上整个失衡的大局并未恢复,还在方方面面威胁着刘蛤蟆和施术人。
如果想要彻底恢复平稳,还需要一个关键的步骤,那就是想办法让梁库的如洪运势运行起来。
这样就可以把那个转接走的运势流,如江入大海般的回归正轨了。
于是朝歌道:“你还没介绍这位真正的幕后人。”
梁库一边虎道:“对!你要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给我如实招来!”
刘蛤蟆哭丧着脸,左右看看朝歌和梁库,老老实实交代了。
原来一切都是从刘蛤蟆无意中接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开始。
当时刘蛤蟆正用梁库付给他的钱经营另一家网吧,生意很难做,但资金已经投了一部分,不能说扯就扯,也就在那里支撑着。
于是就在一天准备睡觉的时候,刘蛤蟆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用刘蛤蟆的话来形容,那女人的声音很女人,听起来很舒服。就不知道在刘蛤蟆的审美标准中,这个“很女人、很舒服的声音”究竟是怎样的概念。
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那女人很肯定的说可以帮他度过危机,但必须先出钱出力全听她的。
刘蛤蟆就问她是做什么的,女人就说她是一位专门预测商业信息的周易专家。因为现在满大街都能找到这类靠预测骗饭吃的所谓大师专家,所以也就没信她的。
但那女人好像早猜出刘蛤蟆的心思了,当时就说出了几件他家不久要发生的事,然后留下电话号码便挂断了。
刘蛤蟆当然没在意,反倒是女人的声音却让刘蛤蟆舒服得一晚没睡好觉。
但让他惊奇的是,没过多久那女人预测的几件事都应验发生了,而且竟然连所说的时间都未差一天。
刘蛤蟆开始不得不相信,这位女人不但是女人,而且是很牛的女人!
决定与女大师合作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大师所要报酬的开价并没高的离谱,而且还说好事情成功后付款。
梁库就忍不住问:“那女的到底是干什么的?公司在开在哪里?为了点破钱,她可把我整得好惨,我梁库可要好好的感谢感谢她老人家才行!”
刘蛤蟆就又一脸哭丧了:“我们始终是电话联系的啊,我也很想见见她呀……毕竟是合伙人嘛。”
这句话倒是真话,只是刘蛤蟆急切想见见这位很女人的女大师,恐怕更多的是想一睹女大师是如何女人的吧。
这一层,却是朝歌早预料到的,一般像她这种施术骗局的人,为不留把柄,通常都保持行踪隐秘。
现在许多大公司之间的商战中,就常常各自聘请各地的风水大师助阵。
但通过此女人的种种术中手段,似乎还是个很高明的术界中人,就不明白,为什么使出这种下三滥的坑财手段。
梁库又一边没好气的逼问道:“说,那为什么偏偏选阿红和我的网吧下手?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可倒好,不但吃,而且连根都拔了!”
刘蛤蟆一副委屈相:“这可都是那位女大……女骗子的主意呀!我冤啊!我冤啊!”
梁库一顿劈头盖脸:“你冤个屁!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不贪心,谁也勾搭不了你呀!”
刘蛤蟆生怕梁库不放过他,竟然一副孙子像的劈啪煽起自己耳光来。
究竟是刘蛤蟆兔子狠吃窝边草,还是那位女大师的主意,看来很难说的清了。
要说是刘蛤蟆的主意,那也不是没可能,别看他现在一副孙子相,骨头里却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而且之所以选阿红下手,那也很可能是他了解梁库并没大有来头的背景,而且又只让一个小姑娘当家,欺压起来容易得多。
但整件事存在的一个疑点是,既然是针对网吧的,那又为何把梁库妈的保母搞走?那好像是完全与骗局无关的一个举动。
如果非想查到底,朝歌完全可以继续让大局乱下去,但那样一来,刘蛤蟆势必继续悲惨下去,搞不好真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再者,也可能是朝歌自己想太多了,说不定选择阿红下手,也许真是刘蛤蟆的主意。
于是开口道:“嗯,你回去吧。”
刘蛤蟆实在摸不清这位神秘酷哥这句话的真实内涵,眼睛心虚的遛来遛去。
梁库上去就是一脚:“我老大说的话你也不信,他让你回就是肯定放过你了!”
刘蛤蟆立时千恩万谢,也不再敢继续纠缠,大妈、大姐、大哥的跟每位都道了谢后便转身要走。
忽又转过身:“哦,有件很奇怪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帮你们找到她。女大……骗子一直没和我见面,最后让我汇出款项的那个户头,我曾查过那是一家大型慈善机构,钱是用来医助植物人康复的。”
说完,刘蛤蟆就不解的自言自语走了:“奇怪,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捐款?”
最后这句话,也忽的为这位神秘的女人凭添了更多复杂。
让梁库的运势重新运作起来其实很简单,只要他随便摸个奖或是买张彩什么的,整个旺运便立刻运作起来。
只是梁库这些都玩腻了,突发奇想的要去参加电视台主办的,一个正在热播的综艺节目:百万有奖大竞猜。
这可有点离谱了,考的都是知识性的东西,知道的人都几乎认定梁库九死无生,却没想到梁库过五关斩六将的,竟然真的拿了头奖。
只因为那考题都是选择性的,每次梁库只要随口一选就成了,结果瞎蒙全中,而且更创了此节目的全猜记录。
当场主持人曾很好奇问,这位看起来实在比市井还市井的暴发户是什么毕业时,梁库的如实回答立时让全场石化五分钟,曾一度终止节目。
梁库的运势又恢复正常了,刘蛤蟆被没收的网吧还有阿红关掉的网吧,因为被人传说不吉利,房主就以最低价位放盘,但还是没人要,最后就求梁库来收,条件几乎已经放低到极点了。
哈哈,梁库大是得意道:真应了朝歌的那句话,越是凶险就越是大富大贵,看来我的运气比以前更好了。
但前后如此一来,梁库再也瞒不住老妈了。他就把自己的暴发奇遇都说给老妈听了,只是隐瞒了牧家村和挖坟掘墓的事。
想不到的是,梁库妈听后淡定异常,这大概是十辈人的奇穷命史早让她感觉出家族反常了,这种大起大落,反让上了年岁的她不觉得怎么样。
只是反覆叮嘱儿子,过了几十年明白了一个理,什么都有个限数,我们家也不是永远的穷,同样你梁库的这种运气也不是没边的好。
好好的珍惜现在,不能太铺张了,妈心里没底。
于是梁库就可以公开的、明目张胆的提高生活质量了。
先是在全城最好位置买了间豪宅,接着买了辆最新款、全城仅此一架的VOLVO,配了个司机,专门带着老妈去兜风。
但也在老妈的叮嘱下,买了大批的油粮米,送给了自己原来生活的那个贫民窟的孤寡弱势群体,并且答应,将一直照顾他们。
与此同时,收回的那两间网吧经过一个月的改建修整后,一间还是网吧,而另一间则改装成了豪华饭店。
明天就要一起开张营业了,全都是能干的阿红一手操办的。
梁库要让阿红放松一下,他们来到了阿红曾经擦过皮鞋的商业街,从街头到街尾,几乎把所有的名牌产品都买了个遍,足够开一个时装店了。
还嫌不够,到了著名的西餐厅,订了三桌豪华套餐红酒,送到了大街那排擦皮鞋的人群里,和他们一起当街吃着龙虾喝起红酒来,几乎把所有自认为小资和伪小资们都郁闷得想吐血。
尤其是听到一位脸红红、手黑黑的大姐,喝了一口价值上万元的珍品波尔多,竟然说很像掺了刷锅水的酸梅汤时,立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喝的高兴,梁库让阿红坐着,他要给阿红擦鞋,捏着阿红那只娇柔的小脚不禁心中一动,坏笑着:真软……
一直闹到很晚,梁库和阿红来到了一个正在修建中的宽阔广场上,靠在一起说着话。
看着满天的星星和一轮满月,梁库忽然想起了姐妹花。
他是喜欢她们的,他也无比的喜欢着虽然不及她们美丽,却更多了分情义的阿红,他最鄙视什么男女之间的兄妹感情,狗屁,都是胡扯,但通常这种感情都是很复杂地,只能用感觉来衡量。
他承认自己不够专情,所以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承诺什么,管那么多干什么,他只要实心实地的对每个他所喜欢的人好,只要对方愿意,他就一直对她好下去,一辈子好下去。
而此时的阿红也正想着她的心事,每个女孩都有幻想,阿红也同样,她不止一次的幻想能天天跟梁库在一起。
但仅此而已,一个乡下的小川妹能奢望什么呢?梁库已经给了她这辈子都不敢想像的东西,只要他们永远这样下去,她就满足了。
梁库忽然想起来自己曾苦练过的隐身术了,觉得自己那隐身术不能白练,准备给阿红一个惊吓式的浪漫惊喜。
于是,便让阿红闭上眼睛,阿红还以为梁库要搞什么花样,不会像电视里一样来亲自己一口吧!
心里又是渴望又有点胆怯,可等了半天,却只听到梁库的声音:“睁开眼睛吧!”阿红迟迟疑疑的睁开眼睛,却不见了梁库的人,四周寻了一圈,仍看不到。
偌大个广场空空旷旷的,月光清清冷冷的洒下来,广场中间的喷水池微微地泛着水光,倒映星月。
四下里什么障碍物都没有,想躲都没地方躲啊。
正寻思间,忽然听到左侧梁库喊她,她马上转左,却又看不到人,只有微微的风荡过。接着梁库的声音又从右边响起来,马上转右,还是连衣角都看不到。
几次下来,阿红有点不耐烦了,嗔道:“裤子别玩了!你到底在耍什么鬼花样!”可梁库还是没完没了。
这时,阿红注意到地上有个影子一闪,阿红灵机一动,心里想:“你只是跑得快,但我总能看到月光照到地上你的影子。”
于是阿红仔细偷偷注意着地上的影子,先假装不在意的样子,瞄准后出其不意的向影子方向猛一转身,立时像是扑到了梁库的怀里,高兴得叫道:“抓到你了!”但她刚想看个仔细,却瞬间又不见了。
正在阿红纳闷的时候,有人从背后蒙住了她的眼睛,梁库故做阴森的声音响起来:“你在说梦话吧。”
“裤子,你转得还真快。”
阿红一把拽住梁库的手,“这下看你往哪里转!”
梁库抽回手,阿红转过身来,却看不见梁库。分明听见梁库在面前嘿嘿地笑:“看不见我吧!”
阿红使劲揉了揉眼睛:“裤子?”
忽一闪,梁库又出现了。
阿红仔仔细细地周身打量着梁库:“裤子,你啥时候学会的魔术?”
“什么魔术,这可是隐身大法!”梁库和她坐了下来,眉飞色舞地显摆起来。这下还不以为阿红得佩服得五体投地?
阿红却不以为然道:“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闪得快么!刚才还不是被我抓到了。”
梁库撇了撇嘴:“那是我故意让你抓到的。要不是我蒙上你的眼睛,你这辈子也别想抓到我。”
阿红哼了一声:“少跟我耍赖!我是说刚才那次!”
“你才耍赖呢!”
梁库不甘示弱,“刚刚我明明眼看你扑个空,嘿嘿,我可要找个证人,要不然我这神功大法刚一出道,就被你给废了!”
梁库四下一看,空荡荡的广场哪能找出半条人影?
经这一闹,阿红的酒也有些醒了,看者梁库的认真样,倒真不像耍赖,仔细回想起刚才扑到梁库的时候,就算他转得再快,也不可能一点影子都看不到就跑到自己后面去。
再仔细想想,连手上的感觉都不对了,梁库今天穿的是件皮衣,而刚才却好像完全不是皮衣的感觉。
这一下,不禁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难道刚才摸到的不是梁库?
这么想着,又向四下里看了看,这新建的大广场虽然还没有路灯,但月光很亮,又空旷的很,除了她和梁库又哪来的其他人?
也许,刚才是自己有点醉了。也就不再多想,就顺着梁库的话题聊起来。
问梁库这个什么大法是从哪里弄来的,梁库顺着杆子往上爬,大肆吹嘘了一番,当然全盘隐瞒了事实。
在外人听起来,简直就是武侠小说里天降秘笈的翻版。阿红心里笑道:这裤子,又在吹了。
她存心想挤兑梁库,伶牙俐齿的没几句,就把梁库的大侠传奇给刺的千疮百孔。
正说得来劲,无意中一甩头,看到梁库身后侧的广场水池里有个影子,下意识地以为是梁库。
细一想,不对!
要说影子,也应该是她和梁库两个影子,怎么只有一个呢?
阿红忽然想到刚才扑到的那个“梁库”,立时从发稍凉到脚趾,再想回头,却是没了勇气,忍不住小声对梁库说:“这广场上,好像还有人。”
梁库不信,要回头去看,却被阿红悄悄按住了,阿红小声道:“你往水池里看。”
梁库就装着没事的样子,眼角往水池那里瞄了一眼。
这时,阿红突然觉得梁库不动了,挨在身边的身子僵硬,相握的手心里冷汗一点点冒出来。
梁库看到了,那水池里不但有个影子,而且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子。 -
第八章 阴魂不散
瞥视中,那影子虽然经过水的折射多少变了些躯形,但仍能清晰的看出似男非女的高大身架。
再加上一头过肩的披头散发,就像一副高瘦的骨架外挂着一套大袖长袍。水波微动时,那影子也跟着一晃,就更像一个浮荡的孤魂野鬼了。
梁库下意识的猛一回头,快速得扫视了水池周围一圈,让他更加冷汗直冒的是周围的确没有一个人影。
再看水池,除了静静的冷月外别无他物。
可以肯定的是,刚才绝对不是幻觉,再加上阿红最初的奇怪举动,梁库有点坐不住了。
刚刚还觉得浪漫的良宵佳夜,顿时变得阴森恐怖起来,连月的柔光,都由清冷变得惨淡了。
远处那些施工了一半的建筑,像是阴影里的废墟,似乎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个念头生起来,这地方不会是跟外公住的地方一样吧?无故的死了人才推翻重建?
梁库生怕吓到阿红,硬生生地挤出笑:“哪有什么影子!”
阿红显然不信,盯着梁库看:“真的?”
梁库又僵硬地挤了下笑:“不信你回头看!”
阿红哪还有勇气回头看,拽着梁库站起来:“走吧!咱们还是快回家吧!”
梁库也正恨不得一步就离开这鬼地方,要说这情景比以往挖坟掘墓实在算不得什么,可身边没了万事吓不乱的朝歌,就像没了支撑一样,硬了嘴皮装好汉:“怕什么!有我呢!”身子却早跟阿红一起,快步往外走了。
一直到拐进***通明的正街,两人总算稍稍定了定魂,阿红的小脸吓得煞白,梁库的一颗心脏也已经像时速二百公里的发动机狂跳不止。
从梁库的表情中,阿红已经猜出刚才有反常的情况发生,恐怖得不敢再提一句。
梁库暗恨自己不中用,在阿红面前丢了面子。奇怪,平时连死都不怕,怎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影子就让自己吓成这样?
不过就算现在把梁库打死,他也绝不会回头再去看了。
两人回到家中,立时招来梁库妈的眼审嘴问,别看梁库妈从心里希望儿子和阿红成为一对,但只要一天没办婚事,她就不能让两个孤男寡女的出了轨,毕竟梁库还不定性,别把人家好好的闺女给辜负了。
眼见两人深更半夜带着酒性回来,又一脸的反常表情,这一夜都没少了担心。
第二天,阿红又去忙开业的事情,梁库一觉醒来,也似乎早忘了昨天的一夜惊魂。毕竟大场面见多了,而且又天性喜乐不喜忧,大多影响心情的事,都会自动删除过滤。不过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有些不同了。
不是心情上的不同,而是感觉上的怪异。
自那一夜后,就总是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他,起初还以为是那影子给他的后遗症,但几天下来,那感觉不但没有减弱,相反还越来越强,梁库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为了证明这个感觉的真实性,他和阿红商量好,事先在他每天回家必经的一个社区篮球场,全洒上一层薄薄的面粉,这样一旦梁库经过后,发现面粉上不是只有自己的脚印时,那就证明,那种异常感觉的确异常了。
阿红就有点疑虑:“那如果真是鬼怎么办?听说鬼走起路来可是脚不沾地的。”
“这些日子我也没闲着,也知道了些关于鬼的事。鬼还没影子呢!那水里的影子不就已经证明那不是鬼么!”梁库说。
阿红狐疑的说:“那要是人,怎么我们两个人都看不到呢?”
梁库想了想,皱着眉:“难道半人半鬼?据我掌握的资料,鬼和人就算偶尔出下轨,但大多也不会留下什么后代。奇怪……”
阿红抢着说:“谁说的!我们那一直有鬼娃的传说!”
两人鬼还没抓到,就已经开始鬼话连篇,不觉得把事情闹得更加诡异了几分。
因为只有等社区的行人少了,才能做这个抓鬼实验,所以一直拖到快半夜,阿红才打电话给梁库,告诉他开始了。
阿红急急地在昏暗的篮球场上四处扬洒了一层面粉,远远看去,大半夜的空场上,隐约的一个小姑娘,在满世界的东一把西一把扬白粉,已经够怪异的了。
过了一会,尽力装得很自然的梁库,很不自然的出现在篮球场外围的树影婆娑中。阿红这个时候躲在附近的一个角落里,左手紧捂着胸前挂着的观音挂坠瑟瑟发抖,右手死握着一把特大号手电筒。
她的任务是:一旦听到有异常情况,便以最快速度向场上拧开手电筒。
梁库哆哆嗦嗦的向篮球场踏出第一步,这个自从买了毫宅后几乎每天路过的地方,现在却像鬼门关一样难过。
偏偏这毫宅社区的绿化极好,到处的茂盛的草木,微风一过,草木起伏,白天看起来心旷神怡,现在却只有一个感觉:恐怖。
人就这样,对於越是看不见的东西,越是害怕。如果鬼这东西,人人都见过,那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现在梁库正处在这种状态之下,此时真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倒楣的倒楣蛋儿,遇到什么不好,偏偏遇到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愤愤怯怯中,又想到了那隐身术,不会是那东西除了隐身外还能招魂吧!
正胡思乱想呢,大半个球场已经走过了。忽然,一直吹着的小风停了,各种杂响为之一静,梁库心里也跟着咯@了一下。
当发现是风的缘故后,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原来的各种杂响,现在只剩下了自己的脚步声,但没走两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静静的球场上,除了自己的走步声外,身后还似乎夹杂着另外一种沙沙声,就像是有只毛手,在搔着他的神经末梢。
他慢,那声音慢,他快,那声音也快,他停,那声音也跟着停。
当越来越证明那声音不是自己的时候,梁库的神经也越来越接近崩溃状态了。强忍着怕,终于快蹭到了阿红藏身的地方,使出了吃奶的劲,大叫一声:“阿红!!!”便一个转身,向后瞪去。
与此同时,阿红也闭着眼睛尖叫着向梁库身后拧开了电筒。强烈的灯束照射下,梁库的视觉神经里赫然出现了一个白呼呼、肉墩墩的像人形的东西。
紧接着就听到一种尖锐无比,就算梁库和阿红加起来也无法望其项背的声音响起来:“非礼呀!!!”
当再仔细看时,那发出尖锐非礼声的白墩墩人形,原来是位保养得已经达到重量级的妇人。
梁库和阿红两人面面相觑。
无疑,这一惊天地泣鬼神的非礼声,鬼神不见得能被惊动,社区的保安却被惊得神经发痛了。
这胖太太是与梁库同住一个社区的,平时养尊处优,闲得无聊,便喜欢到同是闺中闲妇的朋友那里摸两把小牌。
今天回来晚了,却碰巧遇到梁库捉鬼。
这胖太太一厢情愿地把这事理解为梁库要非礼她,幸好有阿红在场帮忙解释,不然梁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第二天非上头版头条不可──青年暴发户,深夜非礼贵妇人。
经保安调解,再加上梁库和阿红的百般道歉,这位深闺胖太太才极不情愿地放过了对梁库的法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有点意犹未尽的翩翩离去,临走还没忘了婆妈一句:“深更半夜的在这玩,变态啊!”
那保安赶紧安抚住有点动怒的小川妹阿红,等胖妇走远了才说:“你们是新搬来的吧,这位可是远近出了名的贞洁牌坊,老公是当官的,平时在外应酬,回家连正眼都懒得看她一下,她就把怨气都撒到外面来了。
“曾有一位保安,因为无意中多看了一眼,结果又是非礼又是变态的被骂得狗血淋头。”
保安临走前也没忘小声说了句:“呵呵,谁要是非礼她,那才是真变态呢。”
一场捉鬼差点变成了非礼大戏,梁库除了更加狂呼倒楣之外,便没话可说了。
阿红郁闷的是,枉费她刚才辛苦撒面粉,到现在还满头满身的不清不爽。赌气似的朝着球场把电筒一关一开,灯柱在恢复了宁静的球场上一明一暗。
忽然梁库好像发现了什么,向前走了几步,蹲下来,出神的看着一堆脚印。
“发什么呆!”
阿红气哼哼地说,“还想让人说变态啊!”
梁库跟没听到似的,一脸迷惑的抬起头:“那保安个子有多高?”
阿红奇怪他怎么问起了这个:“跟你差不多吧,怎么了?”
边说边走了过来。
梁库指着众多淩乱脚印中的一个道:“你看保安会有这么大的脚么?”顺着梁库所指,往地上看:一个长有四十多厘米的宽大脚印显眼的印在众多脚印之中。
阿红笑了:“这么大的脚印啊,恐怕得有一米八、九的高,不然不可能。”
说到这,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个脚印不是保安的,也更不可能是梁库的,那又能是谁呢?清楚的记得,刚才撒粉和梁库回来之间,是一个人都没走过的。
梁库也真疑惑这个,两人对视中,一身的毛冷顿时生了出来。
为求确定,两人打着手电筒,又从梁库最前进来的方向仔细查了一遍。两人更加震惊了,一点点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双忽左忽右一直尾随在梁库身后的超大脚印。也就是说,那半人半鬼的不知何物,以无比真实的状态存在着。
万般无奈之下,梁库找到了朝歌,全部过程讲过之后,朝歌让梁库大致把操场上的大脚印方位和行进次序画了出来。乍一看,就一惊。在移动次序上,竟然很像阵衍的风格,只是在方位上更加精妙深奥。
这许多无法参透的地方,也大概正是为什么朝歌的隐身术只针对一个人,而此人的竟能做到让所有人都看不见他,可见不知道要比自己的隐身术高明出多少倍。
震惊之余,更从两者某些相似处发现,此人应该和五行六甲两族有些渊源。朝歌心念一闪,也许这个神秘人会跟大局有些关系。
朝歌决定出手一试。
接下来,两个人就想办法如何把那人引出来。
据梁库说,他的感觉是很准的。几乎那个家伙是时时刻刻在尾随着他。但奇怪的是,朝歌和梁库几天下来,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体内术力的异常变化。
如果那个人真的在暗中出现的话,朝歌会清楚的觉察出来,即使看不到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周围风水格局的变动。
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点偏差?
朝歌想,如果梁库说的都对,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
这时,他察觉到周围地气的变化不是反常,而是太正常了,也就是说,这个人不但隐身高明,而且会巧妙的避开朝歌的术力试探。
朝歌试探着,对空而问:“可是五行族、六甲旬?”过了一会,空气中荡起一层模糊的波动,一个枯瘦细高、披头散发,很难确切辨别出年龄的人凭空出现了,就像没有看到朝歌和梁库似的,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
梁库看著有趣,原来的恐怖感觉已经全没了,迎上去问:“你真是五行族、六甲旬?”
那人理也不理,照样念叨他的,过了好一会,才神神道道地说:“你说的这些个我都不认识!我要找的不是他们!你再说出两个名字来!”
梁库差点没把嘴气歪,原来这位有点疯疯癫癫的老哥是来找人的,就问:“你从哪来的啊?你找谁啊?干嘛缠着我?”
那人压根不理会梁库,又开始自言自语的独自念叨着。
忽又大惊道:“哦!我记得了!”
梁库乐了,看来这位疯爷终于清醒了。
那人一脸的大悟,说:“昨天玩捉迷藏的是你啊!”
梁库的气血顿时又一阵翻涌。
那人又皱着眉指着朝歌:“他比你好像更厉害。”说着一下子窜到朝歌面前:“你一定认识我要找的人!”
朝歌直视着那人空洞洞的眼睛:“你要找的是谁?”
那人一脸沉思状,边来回走边努力想着:“我到底找谁来着?”走着走着,便在梁库和朝歌的视线中消失了。
无论梁库怎样喊,那人也没再出现。
朝歌已经感觉到风水磁场已经恢复正常:“他已经走了。”
梁库笑道:“还好,撞个疯子总比撞鬼强!这疯子好像在找什么人。”
朝歌嗯了一声,心里揣测:这疯子身怀不可思议的术力,但明显思维混乱,行事大多凭感觉来。
缠上梁库,大概也是因为梁库在行隐身术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朝歌回想起到家这一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变化,在没有介入术界之前,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可一旦涉足,才猛然发现:身边的每一件事物后面都隐藏着另外一个未知事件。
这是因为本身的术力增加,还是因为大局再次启动而引起的变化呢?
好端端的一个平凡世界,就这样诡异莫测起来,一个谜套着一个谜。这若是普通人,早头大如斗了。
偏偏朝歌越是复杂越是觉得浑身充满了动力,就像他怀里揣着的那三块古玉,越是琢磨就越发出慑魂之光。
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出来的半人半鬼疯爷,却这么一阵风的轻易消失了,本来百无聊赖的梁库竟然有点失落的感觉。
又一想到疯爷那风来风去的隐身术,似乎比朝歌的还要牛,心里就更加失落了,又四处喊了几嗓,回头对朝歌不甘心道:“靠!就这么不打招呼就走了,真不讲礼貌!”随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刚才跟问他五行族、六甲旬,你怀疑他跟两族人有关?”
朝歌摇了摇头:“只是猜测,虽然看起来他的隐身手法很相似阵衍,但玄界各流派的术数是千差万别,总归核心却不出阴阳五行,从别的路子能悟出相类似的隐身步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况且看隐身的手法,明显比我所悟到的深奥了许多。而且……”
朝歌又顿了顿:“而且看他的思维混乱,对我所问的五行、六甲两族丝毫没有反应。”
梁库眼睛一亮:“他不是说要找什么人吗?嘿嘿,也许他要找的那个人比他正常呢。他这个疯疯癫癫,不古不今、不老不少的,究竟要找什么人呢?老婆?孩子?徒弟……哦,朝歌,你说他会不会一直想找个徒弟呀?
“哈哈,我强烈建议你拜他为师,把那牛隐术学到手,哈哈,然后我再跟你学。哈哈!”
梁库就这点好,无论什么难解的事,只要让他这么胡想一通,立刻阴云全散,海阔天空。
正想的比皇帝还美,就觉得后脖子有点怪怪的痒,像是有一把微型电吹风在对着他没完没了的吹。
梁库自然反射的扭回头,顿时发现一颗人头几乎和自己鼻对鼻、眼对眼了,那股带着怪味的热风,从对方的嘴里又吹到了他的脸上。
梁库大叫一声,抽了筋似的一步跳开,刚要发火大骂,却发现原来搞恶作剧的这个人就是刚才消失了的疯子。
还是没好气的:“大哥!人吓人,吓死人诶!幸亏我还算清醒,不然非一口把你鼻子咬下来不可!”
一旁的朝歌也是一惊,此人来去真像很难察觉的微风,要不是亲眼见到,真不敢想像现实生活中还有这样的奇人。
疯子一直盯着梁库有点激动的道:“我终于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我要找的人了!”
梁库看看疯子又看看朝歌,有点怯怯的说:“不会是我吧?”
疯子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是不是!”
又转过来盯着朝歌:“我终于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我要找的人了!”
梁库又试探着:“你找的是他?”
出乎意料的是,这回疯子竟然点头了,梁库一乐,朝歌则是一惊。
却听到疯子走近朝歌道:“我就决定让你帮我找了!”
靠!梁库再次晕倒中。
朝歌道:“不知道您要找的人是谁?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
疯子大为高兴:“好好好!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说着在地上寻了一截树枝,竟不合时代的握成毛笔状,在朝歌的手心里像模像样的画了两个字。
梁库伸着脖子凑了过来,却被疯子一手捂住了。梁库老大不愿意:“靠!我又不是外人。给我看看!”
疯子使劲摇头:“不行不行!”干脆在朝歌手心一通乱抹,全当是把本没痕迹的字抹去了。
梁库觉得好玩,就逗疯子:“哎呀!你写的太用力了,字透到手背去了!”
疯子还当真了,急着去翻朝歌的手背。
朝歌隐约感觉出,刚才疯子在他手心画出的像是“四柱”两个字,好生觉得奇怪,缓声问道:“这可是你要找的人的名字?”
疯子愣了一愣,随即肯定的摇头。
朝歌又问:“是他生辰的年月日时?” -
第九章 推命术(上)
“四柱”是批命术语,也是八字的另一个叫法,因为一个人的完整命柱,是由年、月、日、时这四个时间组成的,所以才称四柱;而每一柱都按节气和六十甲子来配一个天干、一个地支,总和起来正好是八个字。
疯子马上裂开一嘴黄牙笑,看来是朝歌说对了。但又马上转向梁库:“你没听到,你没听到。”
边说边用手在梁库的耳朵两旁乱抹,好像这样乱抹,就能把刚说出的声音像字迹一样抹掉了。
梁库就继续逗疯子:“这没用的,已经印到脑子里去了。”
疯子有点急了,手势忽然一变,几个指间忽然快速的拨动了一下,梁库立时觉得天晕地转,脑浆翻涌,不敢再硬撑,大呼:“哎呀哎呀!抹掉了、抹掉了!”
手势一停,眩晕顿时消去,梁库心中猛靠:这老疯子的确有些邪门,看来要小心相处,搞不好什么时候他也把你给弄成疯不疯、傻不傻的。
就在疯子施出奇异手势的时候,朝歌体内的术力顷刻运行起来,不过不是以往的自我防护,而竟然是随着疯子的手势被牵引着向外泄出,在梁库体内进行了快速的堵脉封局。
这一惊非同小可,刚想自行收控,那奇异的牵引又立时消失了,此间也正是梁库从眩晕到清醒的一个全过程。
疯子的不经意举动,让朝歌更加觉得此人的深不可测,也更加奇怪,究竟是什么原由才导致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那个要找的人又是谁呢?
朝歌道:“如果信得过,可以把你要找的人具体四柱告知我,以便寻访。”
疯子本来正为自己刚才出手斗赢了梁库高兴着,听到朝歌这么一说皱起眉,又是那副苦苦思索的样子,好像实在想不出,用力把手一挥:“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反正在脑壳里,你只要把找到人的八字报给我听,躲起来的那个四柱就会自己蹦出来了!”
朝歌有点哭笑不得,没名字、没性别、没来历,只凭这两个没根没据的字要找到这个人,那不是大海捞针,简直就是大海无针。
一边的梁库又来了兴趣:“我们俩既然这么有缘分,说不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呢,要不先看看我的八字?”
疯子最初缠上梁库,也的确是因为他行隐身术时牵动了他,再有心里一直想着那个要找的人,于是就莫名其妙的天天跟着梁库了。现在被他这么一糊弄,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便一把抓住梁库:“快说快说,拿来八字?”
梁库向朝歌眨了下坏眼,就把自己生辰的年月日时说了出来,不过时辰却是改过的,因为早听朝歌警告过自己,不可以随便把生辰八字给人算,搞不好被人下了手脚,像个活死人似的受人摆布,那可就惨了。
看这疯子本来就邪门,当然就更不敢给他自己的真实八字,现在只是觉得一时好玩罢了。
对于八字四柱批命术,朝歌了解并不很多,一方面从小就对此很排斥,另一方面从没读过书的老牧三文,传授的也大多是自悟的风水地学,就算现在自己颇拿手的人面风水,也只是凭灵光一闪的感觉来。
而且后来因为习练阵衍,相面观人的大部分工夫,都用在了如何摸清五行生旺与偏孤上,对于四柱批命的具体星煞与大小运的精妙造化,了解得少之又少,大多都是当故事旁听而来。
看到梁库跟自己眨坏眼,朝歌心里就知道这小子要耍什么坏心眼了。再这样胡闹下去恐怕误了事,正要制止梁库,已经来不及。
别看疯子疯疯癫癫的,语无伦次、思维错乱,但一听到八字立时像是换了个人,嘴里振振有辞,什么丙辛从戊起,丁壬庚子居。
朝歌知道疯子似乎是在推梁库的时辰。
因为无论五行还是六甲旬的阵衍起局,都脱不开这六十甲子的开合,虽然朝歌并不懂得这六十甲子在四柱推命中的具体应用,但在阵衍里却是必不可少的。
疯子像是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反来覆去的重复在时辰一柱上,间或飘一眼正强忍坏笑的梁库,过了片刻终于肯定道:“你不可能是这个时辰生的,看你的五官配置,下颔稳中有力,反推四柱命局正是时辰当旺,一定应该是寅时。”
此话一出,梁库立时有点傻了,这寅时可不正是自己真正时辰!这老疯子不是有点邪门,而是太邪门了。
朝歌也正暗暗一惊,倒不是因为疯子一点未差的说对了时辰,因为很多有真本事的算命师,都可以根据某项特征来反推出忘了时辰的八字。
有的是根据问命人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有的是问有否生儿育女,有关家中六亲的信息都钜细靡遗的反映在八字的各宫里面了,两下稍一对照,就可矫正八字中模棱两可的地方。
这疯子的反推法别具一格,是根据人的面相来确定的,与八字互相对照印证,来客只须报上八字,不用开口不用询问,便百无一失的道出一生的荣辱贵贱。这门绝学若是被任何一个命师得到,都足以威镇一方,美似半仙了。
而此时朝歌吃惊的却都不是这些,他观到本是疯疯癫癫的此人,一经批起八字便立时思维清晰、精准无比。
由此可以看出一定是对八字的研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乃至于稍一提起便自动的运转起来。
更从中断定,他要找的这个人重要至极,也许他一身惊人的八字造诣都是为了脑中的那一个八字而来。
梁库小眼睛转来转去,已经从刚才被镇傻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正猜测这老疯子是不是瞎蒙的,他想起来当年被牧大师骗惨的一幕,那时候对牧大师的钦佩,是要远远超过现在的。想来想去,都想着如何才能知道这老疯子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疯子却大叫了声:“啊!不得了!不得了!”
没等梁库反应过来,疯子已经窜到身边,两手紧紧抓住梁库双肩:“你亲戚里有个老东西,可是个大大厉害的人,要是他还活着,一定能帮我找到我要找的人!”
梁库一把把疯子推开:“你才老东西呢!怎么说话呢?告诉你,你算错了,我们家满打满算十辈里也没有一个比我出息的!”
转又一想,他不会是说我懂得一手风水神术的外公吧?如果说的真是我外公,那这老疯子可真算的神准神准的了。
于是问道:“那你再算算,我的这个大大厉害的亲戚应该怎么称呼?”
疯子掰起了手指,认真推道:“你跟你妈叫妈,你妈跟他叫爸,那你应该叫他……叫他你妈的爸爸!”
梁库差点一口血吐到疯子的脸上:“你们家才这么叫呢!那叫外公,外公!”
此时的朝歌并没心思看两人无聊,仔细想着如何能帮着找到那个重要的人,也许对自己也是个意外帮助。
梁库大大训斥了疯子一顿后,心里也暗暗佩服起这个老疯子,连外公的奇异都算出来了,看来并不是蒙的。单只论这手本事,全省城的算命先生绑一块,也比不上这位疯爷的一个脚趾头。
想到这灵光一闪,鬼笑着窜到朝歌身边:“看这位疯爷的确是有两下子!不如把你的生日也告诉他,看他怎么说。嘿嘿,你可是五百年才出一个的神易接班人哪!”
对于能不能成为神易,朝歌并不放在心上,一直不甘于命运羁绊的个性才让他踏上了术界之路。
但没想到的是,本就感觉被冥冥牵引的宿命,现在一看更好像步步都在设计之中。
听梁库这样一说,心中不免有动。
左右思量,此人虽然身怀不可思议的奇术,但举止疯癫,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阴险用心,便把自己的八字说了出来。
不料疯子刚掐指一算,立时跳了起来,大叫:“头痛!头痛!”话音刚落,人便没了踪影。
任由梁库怎样喊,都再没出现。
朝歌暗想:也许就像那块巨大的祖坟地一样,自己命造的本身,就是一个被精心设好了的局。
即便是最高的推命师,恐怕也是束手无策。
梁库却不这么想,说不定朝歌就是他要找的人,头痛就是证明。
但头痛究竟能证明什么呢?
望着喊着头痛消失的疯子,梁库忽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梁库想出来的主意是利用疯子的推命术,再结合牧大师那群算命先生故弄玄虚的手段,非把疯子在整个省城的算命界迅速窜红不可。要真是出了名,你不找人人找你,也就说不定疯子要找的人会自动送上门来了。
朝歌觉得有个不妥处:“有一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疯子要找的人是他的仇家又该怎么办?”
这倒是梁库从没想过的,斜眼看了看疯子,心想,看这位爷穷酸落魄、疯疯癫癫的,真没准是被仇家给搞的,如果真是把躲都来不及的大仇家给招来了,那不是帮倒忙了吗?
可如果再翻过来想,一个躲避仇家的人没道理天天满世界的去找仇家呀。
再者说了,这疯子邪门得很,连朝歌都拿他没办法,他当别人的仇家还差不多,谁又当得起他老人家的仇家?
但再换一个角度来想,就算有个倒楣的弱势仇家不小心招惹了这位疯爷,结果被追找,那躲还来不及呢,疯子一出名、一露脸,倒楣仇家逃的准比火箭还快。
一口气换了三个想法,如果再这样顺着推导下去,梁库恐怕也要疯了,嚷道:“不管了、不管了!要是这个办法不成,可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了!”
朝歌却道:“这个办法倒不是不可以用,只是需要完善些。”
看着颇有了肯定的朝歌,梁库知道他准是有了想法了,哭笑着求道:“老大,你有想法了就早说,害得我刚才死了一地的脑细胞!”
朝歌嘴角微微一翘,随又皱起眉:“这办法也没什么,就只是在你这个想法上稍做了些改善,都是藉助那几位熟悉本城的算命先生,不同的是不让疯子出现,有人来算命只管报上八字,前面的人稍加敷衍,等躲在后面的疯子批得差不多了再由人把结果传到前面掌案的人。
“这样一来既可利用疯子的神算打出名气,又避免了因他的露头而带来的诸多反面因素。只是……”
说的好好的,朝歌忽然停住了。
梁库正听的头头是道,心中佩服朝歌的心思缜密,却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难处,急问:“只是怎样?”
朝歌接着道:“只是这出双簧,还需要一位充当疯子前台替身的掌案。”
梁库还以为什么难题,这年头有真本事的人难找,随便抓几个充数装门面的还不一大堆?把胸脯一拍:“这事容易,就交给我办好了。随便从那群先生里抓一个,准保个骗死人不偿命,更何况背后还藏著有真本事的疯爷呢!”
朝歌摇头:“不行,他们在这个城里太被人熟悉了。既然要想打出名气,这位台前掌案一定要是个生面孔,而且至少懂一些命相知识,否则就算疯子算出了结果,他也不知道怎样解释给看命人。”
适合这样的人选的确有点难找,梁库想来想去想不出,转眼看到也正沉思的朝歌计上心来,又现出了一脸坏笑:“有个人选最合适不过了。”
朝歌抬起头,不知道这回梁库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
梁库笑得更坏了:“这个人不但是生面孔,而且是又生又冷;不但懂得命相知识,而且还自创人面风水。这个人选非你莫属啊,老大!”
朝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被自己圈在了里面,左右一想,还真是没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了。
只是平时素来不喜欢人声吵闹的他,一想到每天都要坐在那里,像当街一坐的心理医生一样接待千奇百怪各色人等,头第一次有点大了起来。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梁库为自己这个极富创意的奇思妙想美得手舞足蹈,这样一位带着西洋气质的冷峻大帅哥给人算命,而且有疯子坐镇的那种近乎百发百中的神算术,不知道会在省城的大街小巷引起怎样的轰动?
一边不知所以然的疯子呆呆的看着两人,有人笑他就笑,有人皱眉他就皱。反正在他疯爷的独特思维视线里,不管这两个年轻人有多傻有多疯,只要答应帮他找人,那就什么事都好商量。
策略敲定就等着实施了,回去的路上,梁库还在眉飞色舞的幻想着朝歌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有时候他也很奇怪,不清楚为什么朝歌风光比他自己出名还兴奋。
朝歌却没忘了及时给这个天生不知愁的兄弟降降温:“不要高兴的太早,这还只是个设想,一切以找人为主要目的。”
其实此刻的朝歌很清楚,这办法实在是个没办法的办法,且不说这要找的人是否就在省城里,即便就在这座城市里,又怎么肯定他一定来算命呢?
唯一寄托的希望就是人对自己命运的关注,无论困苦也好还是春风得意也罢,十有八九都对自己的未来存在着一丝极欲得知的幻想。
命运的滚滚洪轮之下,连朝歌这样的人也无法超然。
无论朝歌提出什么,牧大师都是一百二十个赞成的。
朝歌一讲完他的想法,牧大师二话没说,就领着去找还在观音寺墙根底下朝九晚五的那群老哥们去了。
朝歌并没完全说出真相,只是告诉牧大师他们,自己在帮一位长辈找一个只记得生辰八字的人,所以要他们帮忙把自己的名气打出来,也好更多的搜集八字讯息。
至于哪位长辈没敢确切说出,此刻他正按照原计画时刻隐身在朝歌左右,为了便于称呼,朝歌仔细问过疯子的姓氏,闹得疯子又拍脑袋、挖鼻孔的想了好一阵,自然没有结果。
梁库就给他取了个名:长风子。
乍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实际上念白了就是:常疯子。
又事先反覆叮嘱,不可以乱走,不可以不打招呼就消失,一听到叫:常疯子,马上就要靠近过来,如果八字报给你,就要以最快速度把结果告诉朝歌,但不可以露面,你一露面,要找的人可要飞了。
疯子一听说要找的人飞了,立刻急得四处蹦高往天上看,可见此人的重要性已经非比寻常的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中。
几位先生听完后,面面相觑各自打起了算盘,如果按照这个计画,众人就要大力帮牧大师这位酷哥儿子捧出名气。
虽然碍于老哥们牧大师的情面不好回绝,而且就算看在梁库给的丰厚报酬的面子上也不能回绝,但关键的是这里有个不好说出的私人内因。
因为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面前这位气质独特的年轻人哪里有算命骗人的本事,如果全力捧这样一个不懂本行专业技巧的人,搞不好就会被同行耻笑揭穿,到时候名气越大,出丑也越大,那可是把自己的饭碗给彻底砸了。
还有就是那位至今还给他们留有深深印象的怪胎小子梁库,谁敢保证那小子背地里没有阴着什么事。
找人看寻人启示的多了,这种找法还是第一次,鬼才相信他们说的是真话。
几位先生低头的低头,望空的望空,他们考虑的倒不是帮还是不帮,而是如何在帮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损失减到最小。
梁库早看出这帮家伙的钱脑袋、银肠子,有心让朝歌给他们露上一手,见一个出了庙门的年轻白领女子正拿眼睛往这边瞟,一定是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事,刚上完香寻思着找位先生给做做心理辅导。
于是高声招呼:“免费算命,算不准倒找钱呐!”
女子一听正应了心,稍迟疑了下便向这边走来。
时下算命预测颇为风行,白领阶层的介入已不足为奇,尤其是女性,虽半信半疑的却乐此不疲,常常算了东家算西家。
算的好了,美滋滋的喜形于色,算的差了,外表一副无所谓的淡然,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自我安慰:这东西一定是骗人的。 -
第十章 推命术(中)
朝歌也知道,如果不拿出些服人的本事,很难让这几位世故圆滑的先生为你一个毛头小子卖命。
只是没想到梁库说来就来,搞的这样突然,趁着女子往这边走时,便留心起她的人面风水来。
朝歌并未学过看相,只是从爷爷老牧三文传教的有限风水知识里,偶然悟出的一门奇学。
所谓人面风水,也就是把人的整个头面看成了一幅人生山水。
以肉为土,以骨为石,以痣为砂。两道眉毛就像树林荫蔽在状若秋潭的眼睛岸边,中间的鼻根又称山根,渐渐隆起至鼻头,如昂起的龙首,两眼的秋潭之水生出两条溪流,沿着鼻子两边低沟夹送。
而圆起的左右颧骨也正巧是拱卫龙脉的护丘,与鼻沟之溪水的一护一送,凸显鼻子的尊贵地位。
两条溪流最后环抱鼻翼而过,在鼻下人中的前面,汇入水池人口,最后收住水口之水不让留散的是下颔。
这样,站在人中位置一看,后靠鼻山,前望水口,左右颧骨溪水护送,远端有下颔肉丘的承上回顾,构成了一幅完整的人面风水图。
各式人面中,有的眼露凶光,自然所生出的溪水含恶,鼻骨瘦凸,却是像极了秃石穷山,正应了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
朝歌就是根据他们之间的起伏错落,再配合肉色,丘状,水形,骨像等的五行生克,来判定此人的命局如何。
有的人与人之间的山水格局可以起到互补作用,就像他和梁库,但基本都只能看出大致情况,或是非常突出或是特别的地方。
当初接触梁库,就是因为发现了他人面风水中,藏的一个极特别的祖局。
女子越走越近,可以看清在她左额角靠近发根的地方有些异常,似有青白混交之色,如金木交战,近期必有祸事临身。
但奇怪的是,这颜色并未入深,肌肤底里又隐隐现出润红之光来,如同一朵桃花逐渐绽放,心中暗加细推。
他却不知道这块地方正是二十七岁的流年所在。
等女子走到跟前,梁库先怪叫了声常疯子,然后问女子的生辰,只有朝歌知道那是说给常疯子听的,但却把一群先生和女子惊了一跳。
细推之下,此时朝歌心中已有一、二数,利用疯子正在推算八字的间隙道:“如果没推错,你最近一定有灾事临身,但却因为这场祸事相反有了意外之喜。”
女子本来以为这位与众不同的酷哥也是来算命的,没想到竟然是给人算命的,再听到一出口就断准了自己的来意,就惊讶的睁圆了一对杏眼。
却不知道怎样称谓面前这位比自己还年轻的专业酷哥,最后才语顿着:“您……您算的可真准!前不久我真的遇了次车祸……”
女子刚想继续说什么,欲言又止改了话头:“您再帮我看看这个意外之喜到底是不是真的。”
从女子的人面风水看,鼻根稍浅,但颧骨肉色润美,肌骨相宜,总体来看还算不错,只是还说不出这先祸后喜的具体过程。
正愁如何对答,忽然耳边一痒,听到常疯子的悄悄声:“她不是我要找的人。”说完便没了下文。
朝歌心里暗暗叫苦,忘了叮嘱,除了看是否是要找的人,为了打出名气,还要详细算出来人的其他事情。
现在几位先生都眼巴巴的看着这场戏呢,要是演砸了,这帮人精把你看扁了不说,休想让他们全力为你办事了。
梁库一边也看出要坏事,干脆大声对空反覆念叨:“上有老天,下有长风,常疯子呀常疯子,快点过来快点过来……”
然后便小声的对着空气悄悄的说起话来。
一群人眼看着神神道道的梁库像是被鬼附了体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里都暗想:看来这小子的确有点神经。白领女子要不是朝歌一口说中了她的心事,恐怕现在也早远避而去了。
朝歌看得出,梁库一定是在让疯子算得仔细些,当务之急不能冷场,观这女子眉间虽有暗愁,眼波却藏喜色,再结合那朵隐隐绽开的桃花,朝歌初断这喜事似乎与男女之事有关,于是道:“这喜事应该与一个男人有关。”
刚刚说完,女子就不住的点头:“对对对!您继续说,您继续说。”
沉吟半晌,朝歌耳边终于又痒痒的响起了疯子的声音:“运行金舆来折桃花,木男有意水女含情,祸端初引,完满婚局,夫妻互补大运三十……”
常疯子真是听话,梁库让他细算,唠唠叨叨的几乎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又夹带着许多朝歌听的似懂非懂的术语,不等听完就按着自己理解对女子道:“开车撞你的人,好像是以车为经营的老板,此人瘦高身材,撞你那天穿的是青绿色衣服。”
断定此人的身型着装,全是根据那句“木男有意水女含情”来的,因为木型高瘦色为青,而丰润柔美的女子也正应了水女含情。
“对对对!他人是又瘦又高的,大师您算的太准了!”从称呼的转变就可以看出女子对朝歌的钦佩程度在逐次升温。但又马上沉吟:“但那天他好像穿的是件白色衬衫……我再好好想想……”
一群人都在盯着女子与朝歌间的对答,几位先生神情含蓄而复杂,说不上那是什么反应,与女子的惊讶正形成鲜明对比。只是一听到朝歌似乎有一样断错了,眼光飘忽才有了几分明显波动。
梁库有点沉不住气,别是有什么失误,那可让人看笑话了,正要再喊“上有老天,下有长风”却听女子“啊”的一声:“我记起来了,衬衫虽然是白色的,但送我去医院时他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却是深青色的!大师,您可真神了!”
此话一出,朝歌、梁库连同牧大师都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完全信服后,女子忍不住的说出了事情经过。原来女子大概几个月前遇了次车祸,在护理女子的这几个月当中,两人彼此互生情愫,男子便趁着机会向女子表示相娶之意,到这时才知道,男子是家大型私人企业的老板。
等知道男子的真实身分后,女子就有些犹豫了。虽然她几乎天天在想着能有个好男人来疼她。但随着年华一天天逝去,以至于快临近三十时,不得不把“好男人”的标准放低到“只要真心疼她就是好男人”。
可现在终于遇到一个比她最初“好男人”标准,还高出几倍的好男人出现的时候却犹豫了,毕竟自己是个普通白领,虽有几分柔美却在年华过往中越来越濒临凋谢,男子的求婚不会是有钱人的一时冲动吧。
犹豫不决之下,便想到了求神问卜。
朝歌结合常疯子的断语给了女子一个满意的答覆,更解释说,大凡人在起运时,通常都伴随着一些异兆。
异兆越大,运势越洪,就像要煮开的水必先发出轰鸣一般。
这让梁库想到了自己中彩票前的那次火灾,又是大加一番吹嘘。
女子自是欣喜异常,毫不吝惜的拿出一百块钱给了梁库,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钱要是给了朝歌,总有点失了对大师的尊敬,还是把报酬付给那个面相世俗的大师跟班好些。
等女子离去后,梁库弹着那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得意的看着几位先生,心想:朝歌这么狠狠的露了一手,你们该服了吧!
没成想,几位先生摆出来的表情竟然比开始还要闪烁不定了。
要知道这几位先生从事这种以周易为头衔的民间心理辅导专业已经十好几年了,最拿手的就是牵驴蒙人,故弄玄虚。
起初就怀疑这女子是请来串通好的,不然怎么那么巧,算的奇准不说,而且又那么细,连穿什么衣服都一清二楚,这种神算对他们来说,那绝对就是事先编出来的,一句话:朝歌算的越准,他们越是不信。
越是不信,就越是觉得朝歌让他们帮忙找人是个幌子,说不定背地里有瞒着什么大事。
牧大师最清楚这帮老哥们的心理了,急皮酸脸的:“你们到底帮不帮?不给我老牧面子是不是?”
众先生看老牧真的有点火了,忙敷衍着:“帮帮!不帮谁也得帮咱老哥们呀!”
牧大师大声补道:“是帮我儿子!”
众先生堆着笑:“一样!一样!”
脸上虽笑,眼神虚闪,分明一副敷衍嘴脸。
朝歌深知对付这群人的办法,你越是看重他们,他们就越是摆谱,只能反其道而行,淡淡对众人道:“既然有难处,那我们就另请高明吧。”说着就看了眼梁库,转身就走。
这一下众先生可耐不住了,朝歌这一走,不但得罪了老哥们牧大师,更重要的是还损失了梁库的大把钞票,立刻发愿起誓代套人情的一片热乎。
不料,朝歌的话无意中刺激了隐身中的常疯子,找人可是他的头等大事,虽然在他眼里没看出这几位先生除了面相尖酸外还有什么本事,但朝歌和梁库这样求他们帮忙,也就自然跟着着急起来。
一下子窜到几个先生前挨个念叨:“求求你,帮帮忙!求求你,帮帮忙!”
这样一来可把几位先生吓得脸色发青,因为常疯子死记着梁库的威吓式叮嘱,时刻是在隐着身的,几位先生只能听到忽左忽右、半鬼半人的声音,却看不到一条影子,大白天的立时阴风飕飕起来,就连不知情的牧大师都已经惊得瞪大双眼,四处瞧看。
梁库马上火上浇油,神神叨叨的对天而念:“上有老天,下有长风,他们不答应,找人好难办……”
疯子闹的就更来劲了。
其中一位年岁大了些,平时就颇信鬼神附体、大仙降临的传闻,今天亲身经历古怪,开始确信神神道道的梁库刚才不是在糊弄他们,而对女子的神算更完全可能是大仙托朝歌之口而出的,得罪谁都不要紧,要是把大仙得罪了,恐怕连来世都不得安生了。
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不住作揖:“大仙恕罪!一切照办!”
另几位也连锁反应的纷纷作揖行礼,唯恐诚心不够,落在人后。
疯子看到所有人都答应了,高兴的呵呵傻笑,竟然忘记了隐身,梁库发现不妙,大声叫:“常疯子,人飞了!”
疯子忽然想到了自己一露面,要找的人就会飞走的叮嘱,马上又在众人面前隐了起来。
几位低头作揖的先生赫然发现眼前的地上出现了一双硕大无比的怪脚,倏忽间又消失不见,当下就更信了有大仙降临,已经彻底死心塌地的决定帮忙找人了。
而且从此对朝歌和梁库敬畏有加,连正面多看一眼都不敢,最多背后偷偷问牧大师,你儿子什么时候拜的仙?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牧大师就更加一脸迷茫,越来越觉得儿子这次回来的变化不只是惊人,而且是吓人!
快速炒红朝歌的计画开始顺利启动了。时间定在不久后的四月初八庙会,地点当然是届时人气鼎沸的观音寺前。
为了有效区别于古往今来同行业什么“铁嘴”、“半仙”类的名头称呼,并且又要让人一听就明白是算命的,经组织成员多次探讨决定,把朝歌对外的宣传形象确定为:千年等一回,百年只一次,华人首席批命巨师──朝歌!
名字的确是夸张了点,但在梁库和几位先生的感觉里,总觉得还不够味。本想再多加几个骇人听闻的头衔,都被朝歌制止了。
要按他的性格,连名字都是多余的,但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两方一结合,拍板定案。
接下来就是托人在靠近观音寺旁的巷子里寻处老宅租了,根据牧大师的多年经验,为了增加巨师的神秘与古朴,这老宅最好不要过于装修,一切自然为好,用他老人家的话说:现在人太浮躁,冷不丁的发现个土的掉渣的东西,相反会当个宝。
这让梁库又想起了当初误入牧大师家里一幕,正是这种自然的感觉让他放松了警惕。
不禁两眼深情的凝望了牧大师好久,感慨道:“名骗就是名骗,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做得到的!”
梁库为朝歌请专人进行了形象设计,从着装到家具摆设,简洁而古朴,淡雅又厚重,力争做到让人一进来,还没等算就已经佩服得两腿发抖了。
这期间众先生们更是没闲着,几乎动用了自己在省城里的所有关系人脉,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
甚至把在外省的徒子徒孙都招了回来,板上钉钉的说好,四月初八齐会观音寺前,搞一场全省城乃至全国都空前绝后的“半仙”、“铁嘴”大盛会。
并且满世界的见人就传:四月初八的这次大盛会不但汇聚了全国算命大师免费为人批命,而且更有一位据说是五百年才出一次的批命巨师,也要破例点拨民间有缘人,真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机缘啊!
有这么一群能人拼了命的折腾,在距离四月初八的短短几天内,几乎半个省城都在热热闹闹的期待庙会了。
每年的农历四月初八,正是佛教教主释迦牟尼的诞辰,简称佛诞。这一天几乎是全天下佛教徒的圣日,各地寺庙都同时举行法事庆典,香云缭绕,梵唱彻天。而与此同时以寺院为中心的外围场地,正进行着具足世间之热闹能事的庙会。
而在这众多庙会之中,就要属省城观音寺的庙会最具恢弘与特色了。一大早的还不到五点,成片论行的小商贩便已经占满了寺墙外围的空地,各地赶来上香的善男信女,为了一表虔诚也已经陆续到来。
有位年年来庙会摆摊的工艺品张家小贩,发现今年的特别不同处,除了逛庙会的人比以往多了不止三、四倍,更可观的是沿着围墙一遛排开的算命先生。
平时这里常年驻扎的也就八、九位,赶上庙会的顶多达到二、三十位,但今天可不得了了,他留心数了三遍都没数清,最保守估计都要二、三百位。
还听说今天来的先生给人看命一律免费,吸引的人众左一堆右一群,连小商小贩们也凑上了热闹,万头攒动中大有越来越多之势。
远远望去,更有人特意高高吊起副金字对联。
上联:命大,福大,造化大;下联:天知,地知,我更知。
横批:不批不知。
有好奇的人就左右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得知原来据说有位超大师级的批命巨师要破例点拨有缘之人,方圆几百里的批命先生闻风而聚,都希望有幸能听到这位巨师的批命,就算是支言片语,那也够受用一世、两世的了。
至于这些先生们绝无仅有的免费算命,全当是孝敬这位巨师的。
消息被一传十、十传百的迅速炒热了起来,到处都可以听到人们对这位神秘巨师的议论。究竟是何方神圣,万众期待中。
对比于庙会一巷之隔的老宅,真是一闹一静判若两极。
此时朝歌正在老宅的院子里静等,梁库不时的穿梭于老宅和庙会之间,不时报上最新行情,兴奋的没一时停下。
本次行动,牧大师几乎成了全权策画师,他不急着让朝歌出去,因为人的好奇心就像被憋住的洪水,憋的越久越是水位看涨。
人潮最鼎盛的时候是中午吃饭前后,巨师朝歌的出现必须是恰倒好处,把这次活动煽到高潮。
到时候会有两个安排好的“有缘”之人出来请朝歌点拨,这样安排绝不是不相信朝歌的本事,而是因为这是一次纯粹的炒作活动,所以尽量把一切在非常有掌握的情况,达到最好效果。
朝歌却不以为然,任凭牧大师左右指挥,口溅白沫,心中在静静想着自己的事情。
这一次的动作的确很大,除了炒作名气外,同时还要保证八字的搜集完整准确。因为很多人来算命都是颇偶然性的,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或是很久不算,而一旦要找的人被疏忽到这群人里,那后面所做的一切都意味着毫无意义。
所有来帮忙的算命先生,头一天就已经被反覆告明此中要害,为了确保无误,梁库还遵照朝歌的意思,定制了上万页印着怎样填写生辰日期的小纸片,另再配三百多把笔,挨个给几百位算命先生分发下去,等最后搜集完毕统一交给朝歌。
朝歌一直在担心,此次行动几乎所有人都要抛头露面的站在明处,就怕会忽略很多重要的线索,而且众多帮忙人手良莠不齐,没个人暗地监督,恐怕漏洞百处。
所以朝歌又反覆告戒只有一人在暗处的梁库,绝不可以马虎大意,凡事多沉下心来冷眼旁观。
梁库哪里有那样好耐性,赶在夜里就把为网吧和饭店已经够忙了的阿红拽了来,有她帮忙看场子,不只梁库放心,朝歌也放心多了。 -
第十章 推命术(中)
朝歌也知道,如果不拿出些服人的本事,很难让这几位世故圆滑的先生为你一个毛头小子卖命。
只是没想到梁库说来就来,搞的这样突然,趁着女子往这边走时,便留心起她的人面风水来。
朝歌并未学过看相,只是从爷爷老牧三文传教的有限风水知识里,偶然悟出的一门奇学。
所谓人面风水,也就是把人的整个头面看成了一幅人生山水。
以肉为土,以骨为石,以痣为砂。两道眉毛就像树林荫蔽在状若秋潭的眼睛岸边,中间的鼻根又称山根,渐渐隆起至鼻头,如昂起的龙首,两眼的秋潭之水生出两条溪流,沿着鼻子两边低沟夹送。
而圆起的左右颧骨也正巧是拱卫龙脉的护丘,与鼻沟之溪水的一护一送,凸显鼻子的尊贵地位。
两条溪流最后环抱鼻翼而过,在鼻下人中的前面,汇入水池人口,最后收住水口之水不让留散的是下颔。
这样,站在人中位置一看,后靠鼻山,前望水口,左右颧骨溪水护送,远端有下颔肉丘的承上回顾,构成了一幅完整的人面风水图。
各式人面中,有的眼露凶光,自然所生出的溪水含恶,鼻骨瘦凸,却是像极了秃石穷山,正应了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
朝歌就是根据他们之间的起伏错落,再配合肉色,丘状,水形,骨像等的五行生克,来判定此人的命局如何。
有的人与人之间的山水格局可以起到互补作用,就像他和梁库,但基本都只能看出大致情况,或是非常突出或是特别的地方。
当初接触梁库,就是因为发现了他人面风水中,藏的一个极特别的祖局。
女子越走越近,可以看清在她左额角靠近发根的地方有些异常,似有青白混交之色,如金木交战,近期必有祸事临身。
但奇怪的是,这颜色并未入深,肌肤底里又隐隐现出润红之光来,如同一朵桃花逐渐绽放,心中暗加细推。
他却不知道这块地方正是二十七岁的流年所在。
等女子走到跟前,梁库先怪叫了声常疯子,然后问女子的生辰,只有朝歌知道那是说给常疯子听的,但却把一群先生和女子惊了一跳。
细推之下,此时朝歌心中已有一、二数,利用疯子正在推算八字的间隙道:“如果没推错,你最近一定有灾事临身,但却因为这场祸事相反有了意外之喜。”
女子本来以为这位与众不同的酷哥也是来算命的,没想到竟然是给人算命的,再听到一出口就断准了自己的来意,就惊讶的睁圆了一对杏眼。
却不知道怎样称谓面前这位比自己还年轻的专业酷哥,最后才语顿着:“您……您算的可真准!前不久我真的遇了次车祸……”
女子刚想继续说什么,欲言又止改了话头:“您再帮我看看这个意外之喜到底是不是真的。”
从女子的人面风水看,鼻根稍浅,但颧骨肉色润美,肌骨相宜,总体来看还算不错,只是还说不出这先祸后喜的具体过程。
正愁如何对答,忽然耳边一痒,听到常疯子的悄悄声:“她不是我要找的人。”说完便没了下文。
朝歌心里暗暗叫苦,忘了叮嘱,除了看是否是要找的人,为了打出名气,还要详细算出来人的其他事情。
现在几位先生都眼巴巴的看着这场戏呢,要是演砸了,这帮人精把你看扁了不说,休想让他们全力为你办事了。
梁库一边也看出要坏事,干脆大声对空反覆念叨:“上有老天,下有长风,常疯子呀常疯子,快点过来快点过来……”
然后便小声的对着空气悄悄的说起话来。
一群人眼看着神神道道的梁库像是被鬼附了体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里都暗想:看来这小子的确有点神经。白领女子要不是朝歌一口说中了她的心事,恐怕现在也早远避而去了。
朝歌看得出,梁库一定是在让疯子算得仔细些,当务之急不能冷场,观这女子眉间虽有暗愁,眼波却藏喜色,再结合那朵隐隐绽开的桃花,朝歌初断这喜事似乎与男女之事有关,于是道:“这喜事应该与一个男人有关。”
刚刚说完,女子就不住的点头:“对对对!您继续说,您继续说。”
沉吟半晌,朝歌耳边终于又痒痒的响起了疯子的声音:“运行金舆来折桃花,木男有意水女含情,祸端初引,完满婚局,夫妻互补大运三十……”
常疯子真是听话,梁库让他细算,唠唠叨叨的几乎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又夹带着许多朝歌听的似懂非懂的术语,不等听完就按着自己理解对女子道:“开车撞你的人,好像是以车为经营的老板,此人瘦高身材,撞你那天穿的是青绿色衣服。”
断定此人的身型着装,全是根据那句“木男有意水女含情”来的,因为木型高瘦色为青,而丰润柔美的女子也正应了水女含情。
“对对对!他人是又瘦又高的,大师您算的太准了!”从称呼的转变就可以看出女子对朝歌的钦佩程度在逐次升温。但又马上沉吟:“但那天他好像穿的是件白色衬衫……我再好好想想……”
一群人都在盯着女子与朝歌间的对答,几位先生神情含蓄而复杂,说不上那是什么反应,与女子的惊讶正形成鲜明对比。只是一听到朝歌似乎有一样断错了,眼光飘忽才有了几分明显波动。
梁库有点沉不住气,别是有什么失误,那可让人看笑话了,正要再喊“上有老天,下有长风”却听女子“啊”的一声:“我记起来了,衬衫虽然是白色的,但送我去医院时他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却是深青色的!大师,您可真神了!”
此话一出,朝歌、梁库连同牧大师都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完全信服后,女子忍不住的说出了事情经过。原来女子大概几个月前遇了次车祸,在护理女子的这几个月当中,两人彼此互生情愫,男子便趁着机会向女子表示相娶之意,到这时才知道,男子是家大型私人企业的老板。
等知道男子的真实身分后,女子就有些犹豫了。虽然她几乎天天在想着能有个好男人来疼她。但随着年华一天天逝去,以至于快临近三十时,不得不把“好男人”的标准放低到“只要真心疼她就是好男人”。
可现在终于遇到一个比她最初“好男人”标准,还高出几倍的好男人出现的时候却犹豫了,毕竟自己是个普通白领,虽有几分柔美却在年华过往中越来越濒临凋谢,男子的求婚不会是有钱人的一时冲动吧。
犹豫不决之下,便想到了求神问卜。
朝歌结合常疯子的断语给了女子一个满意的答覆,更解释说,大凡人在起运时,通常都伴随着一些异兆。
异兆越大,运势越洪,就像要煮开的水必先发出轰鸣一般。
这让梁库想到了自己中彩票前的那次火灾,又是大加一番吹嘘。
女子自是欣喜异常,毫不吝惜的拿出一百块钱给了梁库,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钱要是给了朝歌,总有点失了对大师的尊敬,还是把报酬付给那个面相世俗的大师跟班好些。
等女子离去后,梁库弹着那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得意的看着几位先生,心想:朝歌这么狠狠的露了一手,你们该服了吧!
没成想,几位先生摆出来的表情竟然比开始还要闪烁不定了。
要知道这几位先生从事这种以周易为头衔的民间心理辅导专业已经十好几年了,最拿手的就是牵驴蒙人,故弄玄虚。
起初就怀疑这女子是请来串通好的,不然怎么那么巧,算的奇准不说,而且又那么细,连穿什么衣服都一清二楚,这种神算对他们来说,那绝对就是事先编出来的,一句话:朝歌算的越准,他们越是不信。
越是不信,就越是觉得朝歌让他们帮忙找人是个幌子,说不定背地里有瞒着什么大事。
牧大师最清楚这帮老哥们的心理了,急皮酸脸的:“你们到底帮不帮?不给我老牧面子是不是?”
众先生看老牧真的有点火了,忙敷衍着:“帮帮!不帮谁也得帮咱老哥们呀!”
牧大师大声补道:“是帮我儿子!”
众先生堆着笑:“一样!一样!”
脸上虽笑,眼神虚闪,分明一副敷衍嘴脸。
朝歌深知对付这群人的办法,你越是看重他们,他们就越是摆谱,只能反其道而行,淡淡对众人道:“既然有难处,那我们就另请高明吧。”说着就看了眼梁库,转身就走。
这一下众先生可耐不住了,朝歌这一走,不但得罪了老哥们牧大师,更重要的是还损失了梁库的大把钞票,立刻发愿起誓代套人情的一片热乎。
不料,朝歌的话无意中刺激了隐身中的常疯子,找人可是他的头等大事,虽然在他眼里没看出这几位先生除了面相尖酸外还有什么本事,但朝歌和梁库这样求他们帮忙,也就自然跟着着急起来。
一下子窜到几个先生前挨个念叨:“求求你,帮帮忙!求求你,帮帮忙!”
这样一来可把几位先生吓得脸色发青,因为常疯子死记着梁库的威吓式叮嘱,时刻是在隐着身的,几位先生只能听到忽左忽右、半鬼半人的声音,却看不到一条影子,大白天的立时阴风飕飕起来,就连不知情的牧大师都已经惊得瞪大双眼,四处瞧看。
梁库马上火上浇油,神神叨叨的对天而念:“上有老天,下有长风,他们不答应,找人好难办……”
疯子闹的就更来劲了。
其中一位年岁大了些,平时就颇信鬼神附体、大仙降临的传闻,今天亲身经历古怪,开始确信神神道道的梁库刚才不是在糊弄他们,而对女子的神算更完全可能是大仙托朝歌之口而出的,得罪谁都不要紧,要是把大仙得罪了,恐怕连来世都不得安生了。
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不住作揖:“大仙恕罪!一切照办!”
另几位也连锁反应的纷纷作揖行礼,唯恐诚心不够,落在人后。
疯子看到所有人都答应了,高兴的呵呵傻笑,竟然忘记了隐身,梁库发现不妙,大声叫:“常疯子,人飞了!”
疯子忽然想到了自己一露面,要找的人就会飞走的叮嘱,马上又在众人面前隐了起来。
几位低头作揖的先生赫然发现眼前的地上出现了一双硕大无比的怪脚,倏忽间又消失不见,当下就更信了有大仙降临,已经彻底死心塌地的决定帮忙找人了。
而且从此对朝歌和梁库敬畏有加,连正面多看一眼都不敢,最多背后偷偷问牧大师,你儿子什么时候拜的仙?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牧大师就更加一脸迷茫,越来越觉得儿子这次回来的变化不只是惊人,而且是吓人!
快速炒红朝歌的计画开始顺利启动了。时间定在不久后的四月初八庙会,地点当然是届时人气鼎沸的观音寺前。
为了有效区别于古往今来同行业什么“铁嘴”、“半仙”类的名头称呼,并且又要让人一听就明白是算命的,经组织成员多次探讨决定,把朝歌对外的宣传形象确定为:千年等一回,百年只一次,华人首席批命巨师──朝歌!
名字的确是夸张了点,但在梁库和几位先生的感觉里,总觉得还不够味。本想再多加几个骇人听闻的头衔,都被朝歌制止了。
要按他的性格,连名字都是多余的,但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两方一结合,拍板定案。
接下来就是托人在靠近观音寺旁的巷子里寻处老宅租了,根据牧大师的多年经验,为了增加巨师的神秘与古朴,这老宅最好不要过于装修,一切自然为好,用他老人家的话说:现在人太浮躁,冷不丁的发现个土的掉渣的东西,相反会当个宝。
这让梁库又想起了当初误入牧大师家里一幕,正是这种自然的感觉让他放松了警惕。
不禁两眼深情的凝望了牧大师好久,感慨道:“名骗就是名骗,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做得到的!”
梁库为朝歌请专人进行了形象设计,从着装到家具摆设,简洁而古朴,淡雅又厚重,力争做到让人一进来,还没等算就已经佩服得两腿发抖了。
这期间众先生们更是没闲着,几乎动用了自己在省城里的所有关系人脉,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
甚至把在外省的徒子徒孙都招了回来,板上钉钉的说好,四月初八齐会观音寺前,搞一场全省城乃至全国都空前绝后的“半仙”、“铁嘴”大盛会。
并且满世界的见人就传:四月初八的这次大盛会不但汇聚了全国算命大师免费为人批命,而且更有一位据说是五百年才出一次的批命巨师,也要破例点拨民间有缘人,真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机缘啊!
有这么一群能人拼了命的折腾,在距离四月初八的短短几天内,几乎半个省城都在热热闹闹的期待庙会了。
每年的农历四月初八,正是佛教教主释迦牟尼的诞辰,简称佛诞。这一天几乎是全天下佛教徒的圣日,各地寺庙都同时举行法事庆典,香云缭绕,梵唱彻天。而与此同时以寺院为中心的外围场地,正进行着具足世间之热闹能事的庙会。
而在这众多庙会之中,就要属省城观音寺的庙会最具恢弘与特色了。一大早的还不到五点,成片论行的小商贩便已经占满了寺墙外围的空地,各地赶来上香的善男信女,为了一表虔诚也已经陆续到来。
有位年年来庙会摆摊的工艺品张家小贩,发现今年的特别不同处,除了逛庙会的人比以往多了不止三、四倍,更可观的是沿着围墙一遛排开的算命先生。
平时这里常年驻扎的也就八、九位,赶上庙会的顶多达到二、三十位,但今天可不得了了,他留心数了三遍都没数清,最保守估计都要二、三百位。
还听说今天来的先生给人看命一律免费,吸引的人众左一堆右一群,连小商小贩们也凑上了热闹,万头攒动中大有越来越多之势。
远远望去,更有人特意高高吊起副金字对联。
上联:命大,福大,造化大;下联:天知,地知,我更知。
横批:不批不知。
有好奇的人就左右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得知原来据说有位超大师级的批命巨师要破例点拨有缘之人,方圆几百里的批命先生闻风而聚,都希望有幸能听到这位巨师的批命,就算是支言片语,那也够受用一世、两世的了。
至于这些先生们绝无仅有的免费算命,全当是孝敬这位巨师的。
消息被一传十、十传百的迅速炒热了起来,到处都可以听到人们对这位神秘巨师的议论。究竟是何方神圣,万众期待中。
对比于庙会一巷之隔的老宅,真是一闹一静判若两极。
此时朝歌正在老宅的院子里静等,梁库不时的穿梭于老宅和庙会之间,不时报上最新行情,兴奋的没一时停下。
本次行动,牧大师几乎成了全权策画师,他不急着让朝歌出去,因为人的好奇心就像被憋住的洪水,憋的越久越是水位看涨。
人潮最鼎盛的时候是中午吃饭前后,巨师朝歌的出现必须是恰倒好处,把这次活动煽到高潮。
到时候会有两个安排好的“有缘”之人出来请朝歌点拨,这样安排绝不是不相信朝歌的本事,而是因为这是一次纯粹的炒作活动,所以尽量把一切在非常有掌握的情况,达到最好效果。
朝歌却不以为然,任凭牧大师左右指挥,口溅白沫,心中在静静想着自己的事情。
这一次的动作的确很大,除了炒作名气外,同时还要保证八字的搜集完整准确。因为很多人来算命都是颇偶然性的,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或是很久不算,而一旦要找的人被疏忽到这群人里,那后面所做的一切都意味着毫无意义。
所有来帮忙的算命先生,头一天就已经被反覆告明此中要害,为了确保无误,梁库还遵照朝歌的意思,定制了上万页印着怎样填写生辰日期的小纸片,另再配三百多把笔,挨个给几百位算命先生分发下去,等最后搜集完毕统一交给朝歌。
朝歌一直在担心,此次行动几乎所有人都要抛头露面的站在明处,就怕会忽略很多重要的线索,而且众多帮忙人手良莠不齐,没个人暗地监督,恐怕漏洞百处。
所以朝歌又反覆告戒只有一人在暗处的梁库,绝不可以马虎大意,凡事多沉下心来冷眼旁观。
梁库哪里有那样好耐性,赶在夜里就把为网吧和饭店已经够忙了的阿红拽了来,有她帮忙看场子,不只梁库放心,朝歌也放心多了。 -
第十一章 推命术(下)
千年等一回,百年只一次的华人首席批命巨师──朝歌终于出场了。
此时,早已熟知整个行程安排的三百多位算命先生们,一同用含着无比敬仰的目光为在场万众期待指明了方向。
当所有人发现这位一身简约修长的冷面帅哥,就是传说中的超大师人物时,刹那全场万人息声,接着就是一阵交头接耳的骚动,续而潮水般的涌来。
那三百多位先生此时又充当了护卫保镖,拼力挡在朝歌身边。
按理说现在的人们早看多了这个大师、那位专家的炒作,本不该有如此冲动壮观场面发生的。
可见这几百位先生的煽动工作做得很到位,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百姓们不管你是真炒作还是有真本事,只要你是免费的,即便你再炒他三次、四次的,他们照样还会慷慨地凑上几次热闹的。
无疑这一次炒作是获得了空前成功,并且在几乎是大半个全城范围的人口家庭内,又创新了一句人们相遇时的问候语:“今天你算了吗?”
而在实际的成果方面也是远远超出了估计,光是从先生那搜集起来的八字就有三万多个。
他们之中好多都是一次就把全家人都算上了,这还不包括忘了时辰的命造,因为朝歌和疯子都无法前往看到他们的面相,再加上人多手忙,也忘记了问其他家庭特征,也就无从推倒出确切时辰了。
不过这些不完整的生辰还是保存下来了,等在所有完整八字中实在找不出时,再考虑这些。
稍做休整后,在庙会后的第三天,朝歌和常疯子双簧坐堂在老宅,开始对外开放了。虽然每天都定下人数绝不多算,没算上的就都先把八字登记起来排队再算。但每算必准的奇高命中率却越来越把朝歌的名气打响了出去。
只是如此一来,疯子有些耐不住了。
每晚除了要全部看完登记下来的八字外,白天还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朝歌给人批命,这不跟要了他老命一样!
忽想出一个好主意来,要是把这些绑身子的批命法诀全教会朝歌,以后他只管看搜集来的八字,那不快活的要上天!
疯主意打定,就不管朝歌愿不愿意,像填鸭似的,硬把全天下批命术师都梦寐以求的推命奇术传给了朝歌。
因为朝歌的基础极好,没多久就已经掌握了这门推命奇术的基本框架,通常一个八字打开,命中之事多有十之七八。
这个概率虽然还无法跟百无一失的常疯子相比,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如此境界,已经是世间罕见了。
这样一边扩大影响,一边把搜集来的八字给常疯子看,同时有这么多的实际命造提供学习参考,又有绝世高人疯大师的点拨指引,朝歌的推命术正一日千里的提高着。
并在其中悟出许多风水中无法窥知的玄奥,生辰八字就像一个人的生命代码,从一生下便确定了你一生钜细无遗的人生轨迹。
看那天干地支间的生克刑冲,便基本断出贵贱之分。
但判断定出命格本局的贵贱还只是“命运”中“命”的部分,所谓“命运”还要根据八字本局起出大小运,才算真正合成了一个完整的人生信息。
如果再参照每年一过的流年,一个人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六亲远近、儿女旺衰等,几乎都可以精确细致到以天为单位。
相比起来,面相就不如八字的一览无余,精细通根了,这也是历代改命为什么都以八字为依据。
就像流年,面相中流年的吉凶变化如果精确,就必须等到当年到来,才能通过诸多如血色等变化才能具体断出。但也正是这一点,让面相有了随机性,它可以灵活显现出人通过后天努力而带来的变化。
恰巧弥补了一生下来就已经固定了的八字局限,它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一里一表,一实一虚,一体一用的完美融合变通在一起。
就在每天朝歌都深度陷入推命奇术的玄奥妙趣中时,几位先生在牧大师的带领下也正忙着搜集每天慕名而来的命者八字。
感觉起来只有隐身中的常疯子最为清闲,大家休息空隙时,梁库就不时的暗中逗使常疯子弄出些古怪踪迹来。
一是逗逗乐、解解闷,二是让这群时刻准备偷懒的先生们有个惊醒,大仙在时刻盯着你们呐。
午饭过后,表演的时候又到了。
这回加大了表演难度,他事先暗中叮嘱好常疯子取一样稀奇古怪,平时人人难得一见的东西过来,也是为了不断提高大仙在众先生心中的分量,接着又是一阵装模作样的似咒非语,然后就和几位先生一样等着仙迹出现。
因为没有指明常疯子具体作什么,所以连梁库都不清楚这一次常疯子会弄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
转着一双小眼胡猜乱想之余,同时也注意着周遭变化。
大概还没到一碗饭吃光的时候,梁库脖子一痒,知道常疯子已经站在他身后了,只是怀疑,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是空着手吧。
还没等暗中去问,就听到轰的一声,一只一米见方的白钢手提箱子,忽端端的像是从空气中扔出来一样轰然落在地面上。
仙迹出现了。
不光是众先生盯着那闪亮的白钢箱子面面相觑,连梁库都有点犯晕了。
让他弄件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怎么是只白钢铁皮的箱子,难道这里面装着什么宝贝东西?
梁库开始有些眼热手痒了,和众人围上前来左看看右瞧瞧,觉著有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摆弄着无意间看到箱子侧面印着两个字和一个图案标记,待仔细看来,那两个字竟然是“汇丰”两字。
匡当一声,梁库手中的白钢箱子重又掉落在地上,他终于明白了,这白钢铁皮箱正是汇丰银行运钞车上,用来装大钞现款的钱箱。
晕!一定是常疯子刚出去,就看到银行边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警,在护持着银行人员提送钱箱,白光闪亮的箱子,再加上这么多大兵守卫,常疯子准是认定这里面装着人人很难一见的稀奇宝贝。
于是乎窜上前去,就像是在自家田里摘个黄瓜似的,把个装满大钞的箱子提着就走。
先生中也有看出这是什么东西来了,立时眼皮狂跳,看这箱子面积,再度量一下百元大钞的面积,这里面最少也有他个几百万现钞。
不用说都知道,人要是拿了这钱铁定犯法,但就不知道大仙拿了这钱属不属于法律范畴。如果不属于,那大仙又会不会分发给他们做奖励金呢?幻想之下几双手都不自觉的摸起那只白钢钱箱来。
梁库虽然不缺钱,但对于这种非常人所能办到的东西,对他有着相当强烈的诱惑,就像挖坟掘墓一样,完全是一种心理在作怪。也正用手摸搓间,忽然一只怪手凭空伸出,把箱子一提便风也似的消失了。
梁库忍不住喊了声:“喂!常疯子,你去哪?”
回头看见同样无比惆怅中的几位先生,梁库清醒过来,手指挨个点着:“瞧瞧你们那副贪婪样!知道不?这是大仙给你们上的一堂教育课: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没时别乱求!”
说是这样说,梁库心里也在嘀咕着:这疯子不会是真的又把钱送回去了吧!一等感觉常疯子再次回来,就暗中严审那箱子弄哪里去了。
疯子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哪里来哪里去了,再晚了天老爷会罚我的!”
梁库气的咬牙:“你别蒙我,这跟天老爷有什么关系!”但无论再怎么问,疯子反覆都是这句话。
无奈之下,梁库也就懒得纠缠了。
想想刚才这事,又后怕起来,常疯子思维混乱不通人情,要是下次胡走乱闯的跑到女更衣室里拿出些什么不伦不类的东西,那可就坏事了。赶紧警告常疯子,哪里都可以去,就是不准去有女人的地方。
整件事情朝歌都已看到了,他自然明白疯子话中含意。
别看运术之人具备常人没有的能力,但他们却更加严格受着物质守衡的规律控制,此消彼涨,一失一得,如不遵守,必遭奇祸。
否则以梁库外公家远祖的风水奇术,发财赚钱还不容易?但却煞费苦心的积十代人的恶运,只为了成就梁库这一人,可见术之慎用。
这段日子对玄奥推命术的参悟,就更加验证了这个道理。忽又想到常疯子的隐身术,结合八字命数,朝歌有了全新理解。
他在诸多的实际八字推命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玄密,凡是能在同一个区域出现的人,在八字上都奇妙的隐藏着某些内在联系。
或是家族亲戚,或是老师朋友,或是生意往来,就算是冤家对头,他们的八字里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纠合处。
而常疯子的隐身术很可能就是利用了风水地势,再结合了同一时区人的这些共通处,就把隐身术发挥到了极致,可以让所有人同时不见。
想到这,朝歌一震,显然常疯子的这种隐身术就是很好的结合了风水时区和命宫八字,不知道自己那套尚待完善的五行六甲大掌诀,与命宫八字结合,会出现怎样结果。
此想法只是忽而一闪,正要继续深想,牧大师亲自介绍一位看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思路中断。
来巷子老宅算命的人,大都是有些来头,或是先经过观音寺外围的几位先生筛选,觉得命相有所奇异难解的才领到朝歌这里来。
命局有异,自然多奇。
虽然要找的人还没线索,但每天都经历这么多的奇人异事,真如同观赏着一场场人生大戏。
梁库觉得有趣之极,几乎每天都到。
日子一长也学到了些小窍门,比如看年上与月上地支的关系,便能断定家里祖上有什么变故。
最简单易懂的就属年月地支的对冲了。
地支中对冲最严重的有八对,子水与午火对冲,卯木与酉金对冲,巳火与亥水对冲,寅木与申金对冲。而对冲的结果通常都是爷爷奶奶有过早去世的,大多非正常病故,甚至横凶暴死。
梁库就曾听朝歌断过这样一个命例。来人是个女子,八字中年为辛酉,月为辛卯,正是卯酉对冲。
再看八字的具体配置,酉金虽旺,但卯木为月令,又得日时相助木气旺盛,年上酉金被卯木反冲而破,断定此女的爷爷一定在地支为卯的流年过早去世,横死于木。
女子便大为叹服,爷爷的确在父亲很早的时候去世了,那年正是卯兔之年,而且承认,爷爷是自杀上吊在家里木梁之上的,正应了“卯兔流年,横死于木”的朝歌断语。
梁库记了这简单几招后,逢人便显摆自己也快够半个“梁铁嘴”的称号了,尤其是遇到那些本不太相信八字的人,便定要免费一测,一经发现对方的年月相冲便现出一副悲天悯人的高深状,十人之中竟总能蒙对个三、四。
看着对方的惊讶表情,梁库酣畅淋漓的陶醉在云端之中。
但年月相冲并不一定就代表着祖有早亡,还要看具体斟酌日柱和时柱的配置,再加上八字排定的准确与否,都影响着命局推断。
所以朝歌不止一次告戒梁库,人之八字不可儿戏,乱了人的心情是小,泄了人的斗志却大。
梁库不敢逆了朝歌,以后行事多收敛。但很快又发现了更大的推命乐趣,那便是女命中的桃花。
因为梁库发现,好多漂亮女孩来批命的,十之八九都是为了感情一事。
年轻点的就问自己爱情如何,稍大一点的就关心何时动婚,结了婚的便问老公是否花心,虽然这并不都是跟桃花有关,但无论已婚还是未婚,大多四十岁以前的女性,都很在意自己对周围男性的吸引力,这可就紧密关系到桃花一事了。
如果把这手学到了,那还不把漂亮女孩们说得心花怒放?听得长了,也懂得了什么吉桃花、凶桃花,墙里桃花或是墙外桃花的。
况且每次看到这些美女们对朝歌既好奇又爱慕的神情,真是羡慕得梁库像是心中有个蚂蚁窝般的痒痒。
“桃花”又名“咸池”,是八字命宫里的一个印记,作用可好可坏,如果与命局配合得当,多主为人聪慧漂亮,人缘极好,容易吸引异性。
如果与命局配置失合,再赶上桃花氾滥,多主为人风流好色,容易在男女之事上招惹是非。
所以有桃花吉凶之说,很多女性动不动就想旺一旺桃花,却不知道如果命里桃花犯煞,这桃花一动,可就是灾星临头了。且不看历代许多红颜薄命者,就有桃花过旺之嫌,虽红极一时,却总不免多人践踏攀折。
这一天又来了位看桃花的女子,端庄大体,衣着简约,却掩饰不住雍容贵气,虽已经年近四十,但仍是风韵不减,尤其是秀眼里善察人意的聪慧,更让人一见难忘。
朝歌打开八字一惊,此妇人八字中,天月二德逢印,主丈夫必为大官大贵之人,再看此妇难以遮藏的官贵之气,一定大有来头。
只是她的八字中有一凶桃花,幸好这凶桃花临在空亡之位不起作用,但再一对照流年才发现,此居空位的凶劫桃花正与流年地支相冲,现在被冲开填实凶桃显露,恐怕定有虚假男女之凶事来缠。
恰巧这位端庄贵妇问的正是有关男女感情之事,语句含蓄闪烁,显然另有隐情。
朝歌本不想多说,但看此妇的夫星旺而纯清必为好官,便点出来。你现在一定被一件感情事缠绕,想断却不忍心断,乃至于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根据流年地支的特征,一语惊人的说出这男子是否是个搞艺术的?
贵妇顿时慧眼闪亮,一贯的淡雅得体中也不免一脸惊讶。随即说出男子的确是搞艺术摄影的,正是他的作品让贵妇一见动心。
朝歌观到贵妇八字中的桃花正是阴木之性,最喜有水来润,一旦遇水必会盛开怒放,也正是贵妇心花摇曳之时,于是断道:“男子的摄影作品一定以水居多,如溪流江海湖泊。”
这次贵妇的表情更加微妙,笑意慧目中凝视朝歌良久才轻声道:“虽然不是江海湖泊,但还是被大师言中了。雨,他最让我心动的就是江南春雨。”
朝歌心中微荡,感受着越来越浓厚的玄妙之趣,造化之繁。
一边旁观的梁库就更加傻了,心里反覆念叨:神了!神了!这东西我一定要学!
朝歌并未继续深问,因为凶桃氾滥必有暗昧劫数,只是认真点道:“今年桃花当劫,劝您多加提防,不如回去调查一下,也许对您有所帮助。”
贵妇对朝歌的本事已深信不疑,不再多问,礼退告辞,言谈举止稳中有节,想来平时一定是位自持力很深的贤妇,只是流年不利,乱了心绪。
这一去不久,大概就能有个结果出来。
果然过了三天,那贵妇便回来了,看神情暗伤之中又似乎解脱,才道出实情。
经过托人调查,那男子的确受一家大企业所雇,想通过控制夫人再控制有些官位的丈夫。要不是及时发现,恐怕丈夫这一世清官就毁在她的手上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但最终贵妇没说出自己的真实身分,从精致小包里掏出崭新的一万块钱来,朝歌不收,早表明机缘点拨不为钱财。
贵妇也不强求便离开了。
巧合的是,她没走多久,电视台和报社的人就来了,说是要采访中国传统优秀文化,还有青年大师。
众人不明所以,最糊涂的就属牧大师,在这个行当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最清楚政府的态度,明里不管,暗中却是控制的。毕竟周易还属于神秘科学,再加上被很多人利用行骗,当然小心控制在传媒上的宣传。
现在竟然主动找上门了,这样一来,有媒体帮忙宣传,朝歌的名气可就更无法抵挡了,真是千金难求啊!
最后来采访的女主持人才偷偷泄漏,听说上面接到了省长夫人的电话,说是点名扶持传统文化,你们还真有门路,竟然打动了省长夫人。
晕!先前来的贵妇原来竟是省长夫人! -
第十二章 赌命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名气一大却触犯了一个人。
此人姓齐名天,也算是在省城颇有势力,本来同是以“周易大师”名头混名骗利的他,与朝歌一方井水不犯河水,但因为朝歌的兴起,而且是不求利只求名的迅速兴起,非常事态严重的影响了他的利益。
所以他很不爽,所以他决定要朝歌这个的后生小子知道,让齐天大师不爽的后果是什么。
这一天,朝歌、梁库、牧大师,还有隐着身的常疯子,像往常一样,大概上午九点的时候来到小巷老宅里,准备开门迎客。观音寺墙根底下的先生们也陆续准时就位,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大概就在九点半的时候,门外静静的走进来三个人,走在头里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个子不高,但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像长在了一块,尤其显眼的是脖子,粗壮的让人误以为长错了地方。
后面跟着的两位身子颇单薄,但阴着一张惨白的刀条脸告诉大家,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对你造成人身威胁。
他们虽然长相各异,但行动出奇的一致,都是静悄悄的走进院来,不急不缓的保持着一前两后的品字型,先是站定看了一圈院内,然后就向朝歌所在的厅内走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小型号的犀牛,后面静悄悄的跟着两条凶狼。
牧大师相面的本事没多少,但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一搭眼就知道这三位不是什么良民。迎上来一脸的笑:“三位是要算命吗?有预约吗?”
三个人理都不理一眼,继续往里走。牧大师又不好硬挡,就像是一只无处下口的蚊子,无力的与犀牛和狼共舞。
朝歌和梁库顺着厅门也看到了向院内走来的三个人,此时正在为早约好了的两位青年人推命。
梁库发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头,站起来往外走,还没到门口,一牛二狼就鱼贯而入了。
梁库把脸一扬:“大哥,有事吗?”
三人还是不看梁库一眼,径直沿着厅内走,对房内的摆设东看看西瞧瞧,就像是面无表情的挑选家具。
梁库又问道:“这不卖家具,三位出了这条巷子往北走,那有。”
三人继续自顾自的走,绕了厅内一圈,最后停在了朝歌面前。领头的犀牛抬起头一眼不眨的盯着朝歌看。
样子有点像发呆,眼睛又像藏着两窝毒蛇,让人看了就心里发慌。
朝歌却淡定冷漠的看着他,就像真的在看着一只有点发呆的犀牛。
人很静,厅很静,院子很静,静得能听到发稍飘动的声音。
良久,犀牛才又一声不吭的带着两条狼穿厅过院的走出门去。
每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三个人整得发懵,梁库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跑到院门前对着一牛两狼走去的方向大喊:“喂!要是真想买家具,你过两个月再来,这房子还没到期呐!”
牧大师还以为梁库要喊什么呢,一听是这,二话没说拍了拍梁库肩膀:“牛!你比他还牛!”
房内的朝歌继续给那两个年轻人算命,微锁眉头中也在想,这奇怪的三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看那三个人的面相,典型的好勇斗狠、混世光棍,尤其是那个领头的,打起架来有万夫不挡之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般人物。
正寻思着,几位先生中的一个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向牧大师耳语了一通,看紧张的神色表情,似乎跟刚才的那几人有关,说完向朝歌瞟了一眼就又走出去了。
梁库在一旁听着,神色倒没先生那样忧国忧民,反是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群小混混。”
牧大师显然没那么乐观,一等送走了那两个年轻人,担心的对朝歌说:“就怕要有麻烦了!”
朝歌:“听到什么了?”
牧大师:“那三个人是省城出了名的混混!尤其是那个走在头里的,叫牛大,平时不出声,一出声就要有事情,是出了名的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朝歌沉静道:“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个无事不来。”
直到第三天,阿红拿着一张本地报纸急急的走来找梁库和朝歌,才多多少少知道了些要发生的事情。
正是那位齐天大师出钱买了张报导,大致意思是说,自己身为周易古术的传人,对市面上只凭看了只言片语就来自称大师的骗子们深恶痛绝,一定要用自己的真材实料来揭穿他们的丑恶嘴脸,让省城的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古术。
报导通篇都是声讨骗子的激动言辞,因为头一回看到这种新奇事,已经被城里人炒得沸沸扬扬了。
本来阿红并未留意的,只是看到报纸里隐晦的称要被揭穿的骗子,是一个自称华人首席巨师的姓牧的小子时,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梁库破口大骂:“他***,这个齐天到底是什么鸟人?想比比真材实料,老子用隐身术玩死他!”
阿红急道:“不行!他现在已经指名道姓的针对我们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就更有借机炒作的理由了,还说什么定好了日期与朝歌单挑。”
朝歌淡淡道:“不知道是怎样的单挑法?”
阿红:“听说两天后就选在观音寺前,请公证人随便在围观者中选出几个男女老少来,然后他和你当众批命,命稿一出就知道谁是真材实料了。”
梁库笑了:“哈哈,这鸟人不是送死嘛!”
朝歌却皱了下眉:“恐怕没那么简单!”
阿红盯了眼还在傻笑的梁库:“没那么简单。你们听说过牛大这个人吗?”
此话一出,梁库就“哦”了一声:“这么巧,你说的是哪个牛大?”
阿红:“还能有哪个牛大呀!”
没等阿红继续说,朝歌已经完全明白了齐天大师的用意,问阿红:“那个牛大是不是已经被那位齐天大师收买了?”
阿红惊奇的道:“你早知道了?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虽那牛大没明着说,但话里话外就是那个意思。”
梁库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这样一来,被选出来的人就算是中立的,但怕得罪地痞牛大,朝歌算得再准他们也不会承认的。这齐老鸟实在是够阴的了!”
一直旁听的牧大师担心朝歌吃亏,毕竟惹不起地痞,就劝道:“我看还是忍忍算了,要不求求大仙帮忙?”
牧大师指的当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常疯子,这一下提醒了梁库:“哦对对!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刚想念咒似的把常疯子叫来,却被朝歌止住了,朝歌主要想的是,毕竟还要在省城找人找下去,要是硬来,搞不好控制不了,如果去找省长夫人出面,也很容易解决这事情,但那绝对不是朝歌的性格。
低头想了想,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我们试试用另一种办法。”
通常发现朝歌笑的时候,梁库也一定会跟着笑的,因为那代表着信心。
吃过晚饭后,朝歌和梁库按着白天就已经打听好的路线,人不惊鸟不动的向牛大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梁库把朝歌要打听关于牛大的事都一件件的说给他听,要说牛大这个人也挺苦的,还没脱了开裆裤老爸就死了,他妈就守着寡把他拉扯大。
说到这,梁库停住道:“他***!这牛大的身世和我还真有点像,他要不是混混,没准我们能成朋友。”
然后又接着讲:牛大天生是个野性子,虽然老妈管的严,但最终还是没管住,牛大从小就背着老妈在外面混,因为身体壮敢下手,很快在省城的混混里有了名号。
但谁也想不到,就这样一个成天游手好闲,打架生事,靠无赖手段混世的光棍却是个少有的大孝子,平时对老妈百依百顺,没任何人敢告诉牛大妈,牛大是全城出名的混混。
牛大妈从大概十年前就得了一种顽固血亏病……
梁库想再继续说下去,被朝歌打断了:“能确切点时间吗?”
梁库回忆了下白天打听消息的对话过程:“应该是十年了吧,我问的那个人也不太肯定。”
朝歌没出声,梁库继续讲述:那病怎么治都治不好,没走两步路就乏力的要摔倒。而且最怕见到鸡,一看到鸡就休克。牛大为这几乎见鸡就杀,害得街坊邻居没人再敢吃鸡,就算吃也是连捂带藏的偷偷吃。
梁库嘿嘿笑道:“要说这牛大孝顺还很挺孝顺,可就是苦了邻居。呵呵!”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牛大家外,这是间掩落在城禺一角的老旧青砖瓦房,省城像这样的老房子已经越来越少了,只是这里聚居着大批无能力迁居的老年人,所以被一直保留至今。
梁库一直不明白朝歌来这干嘛,难道要找牛大单挑?
嘿嘿,那可是绝对令人期待的。
但奇怪的是,朝歌丝毫不像是来打架的,更相反的,在街上买了些老人滋补品一类的东西,在知道牛大还没回来的时候就敲响了牛大家的那扇老木门。
少顷,房间里传来一个老太太虚弱的声音:“谁呀?”
朝歌答道:“我们是牛大的朋友,是专程来看您的。”
梁库就更糊涂了,看样子朝歌是专程来看牛大老妈的,真搞不懂他要做什么。
朝歌本就不是多话的人,礼貌的说了几句话就不出声了,反是梁库没话找话的跟老人家聊的极欢。
临走,牛大妈还说什么要下床送送的,紧握着梁库的手,分明已经不当外人了。
一出来就道:“哎!真想不到啊,挺好的牛大妈,怎么就有那样个儿子!”一提到牛大,梁库马上又道:“我说朝歌,怎么看你就跟没事人似的呢?后天可就要和那个齐老鸟在观音寺前大斗法了!你到底是怎样想的呀?”
任凭梁库的一路唠叨,朝歌都一句未吭,好像在整理着脑袋里的一些思路。
等快到家了才对梁库道:“明天去准备五百只鸡,最好是纯色的白鸡或黄鸡,一定保证在后天我与齐天斗局时运到。
“然后在后天你再把牛大妈请到观音寺前来,在来之前你一定要把牛大的真实情况告诉牛大妈,让她越生气越好,同时记住,那五百只鸡就是专为牛大妈准备的。”
朝歌几乎是少有的一口气说完,梁库听完已经傻在当下,他真不知道朝歌究竟想干嘛。 -
第一章 病里乾坤
我齐某一生下来就最痛恨两种人:一种是欺世盗名,另一种是盗名欺世!
各位应该不难看出这两种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就是欺完了世又盗名!
身为周易的正宗第一千零八代传人,为了捍卫国粹的名声,为了捍卫省城的父老乡亲,我齐天齐某人今天站出来,要彻底揭穿那些以周易为招牌的骗子。
我要让他们清楚的知道,有我齐某人一天在,他们就休想取缔我!齐天齐大师正对着电视台特地来实况采访的摄影机镜头,唾沫四射的发表着他的激动演说。
齐大师说到最后一句,忽然觉得有点不妥。
取缔一词大多都用在政府打击非法社会组织上,如果换成取代还是不妥,那不成了对方名正言顺的更他的新、换他的代?
既然取字后面这样难配字,干脆只留一个取算了,但等连起来默念一遍后,又隐隐觉得哪里有问题,有我齐某人一天在,他们就休想取我!究竟哪里有问题,却一时找不出来,齐大师不禁僵在那里,脸上阴晴圆缺,心下怯潮澎湃。
摄影师趁着齐大师入定间,偷偷摸出几张纸巾,仔细擦了一遍已经溅满大师唾液的镜头,然后调转角度,我们就在画面一点点扩大中,看到了波澜壮阔的场景。
此时的观音寺前已经被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周边有看不到的就爬到庙墙上去,结果被寺院的和尚们撵下来,说是这样会有因果报应,结果还是这个下去,那个又上来。
后来和尚们干脆也懒得管了,连小和尚都搬了一个长凳出来,高高的站在上面,往人堆里看。
更有预感到商机的小商小贩们,闻风而动,云集而来。
现在正是上午将近十点,卖早餐的干脆连锅带灶的都端了来,远道赶来看热闹的则和众商贩连吃带聊,热热闹闹,比庙会都夸张。
卖豆浆的矮子,瞪着一双绿豆眼道:我可见识过那位叫朝歌的超级大师,不但算命算得那叫一个神!你看人家那长相长得……那才叫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呢!卖包子的大个有些不爽了:废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是包子!就像你真算过似的。矮子马上圆滑一笑:嘻嘻,听说,我也是听说。大伙都是来看热闹的。嘻嘻……中间正吃包子、喝豆浆的这位吃客接话了:我可听说这位齐天大师也是位高人!真不知道那位年轻巨什么师的,是不是对手啊!卖包子的大个子:你还别说,这位齐天大师长得还真有点与众不同。别的不说,咱就看他那双腿,明显就比身子短了一大截。齐天我看是有点困难,不过入地倒是绰绰有余了!豆浆矮子刚被包子大个揶揄了一顿,还以为他站在齐大师一派呢,现在琢磨琢磨这话,又有点不像,一时间小绿豆眼上下猛转。
吃客却不管那套:你懂什么,上长下短家有金碗,听说那可是富贵相!豆浆矮子忙出来打圆场:哦?真的?我说我家里怎么都是瓷碗呢,原来是咱腿还不够短呐!哈哈哈哈。一句话,三个人都哈哈的乐了起来。
原来三个人都没坚定立场,为的都是来凑热闹瞎起哄的。闲着无聊的吃客图个开心,矮子、大个则是盼着多卖一碗豆浆、多卖两只包子。
正笑着,忽听到阴恻恻的一声:谁嫌腿长找我,免费上门,包治到根!三个人一回头,立时急速冷冻,不知道什么时候,牛大带着他的两个兄弟出现在人堆里。左右人群像是避瘟神似的,呼啦啦左右让开一个空场,这在人满为患的此时此地,的确是个不小的奇迹。
这期间,梁库按照朝歌吩咐,也正紧锣密鼓的张罗着。
昨天整整跑遍了五个有活鸡卖的农贸市场,才刚刚凑足白鸡一百五十只、黄鸡二百只,又跑到郊区养鸡场,花高价凑全了各二百五十只、而总数共五百只的鸡。
其中有二十只冠红身巨的公鸡,和母鸡分装在二十个巨大钢丝笼子内,外边用黑布罩好,请了四十个壮小伙子,约定好把这些鸡在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准时运送到观音寺,听他梁库吩咐行事。
一切安排就绪,现在梁库该去接牛大妈了。
为了方便出行,粱库特意弄来一辆电动轮椅,让牛大妈坐上推出门来,说是带她老人家出来走走,说不定多吸吸新鲜空气,病就好了。
梁库左一句大妈长,右一句大妈短的,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拢嘴,早忘了前晚牛大回到家时怀疑起两个人的来历了。
没想到儿子交了个这么好的朋友,当时还教训儿子不懂人情,受了人的好处不知道是谁也就罢了,竟还胡想瞎猜的,我们家一穷二白,人家又能图你个什么。
牛大则有苦说不出,他哪里敢跟老娘说自己是混黑道的,要是把老娘气出个好歹来,他牛大活不活的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梁库推着牛大妈,一路行来有说有笑,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子俩呢。
正走着,就听到不知从哪里飘出来一句,比惨绝人寰还惨绝人寰的声音:行行好,给口饭吃吧!牛大妈奇怪的四处看,却没找到声音的来处。
梁库忽然觉得脚后跟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低头一看差点吓得跳起来,一个蓬头垢面、人不人鬼不鬼的乞丐爬在地上,正一只手死拽住梁库的脚不放。
牛大妈也发现了,一脸同情的道:哎,真是苦命的人!有话好好说,怎么不站起来呀?乞丐听人这么一问,还没回答就先咧开嘴,惨嚎着诉起血泪史来:大妈!
我站不起来呀!就因为替被欺负的人说了句公道话,我的腿、我的脚、我的腰都被人打断了呀!
老婆跟人跑了,孩子被人领养了,老妈卧床不起了,每天还都等着我要一口两口的剩饭活命呐!大妈,我好惨呐!牛大妈本也是个刚烈的性子,只是岁数大加上顽病缠身,脾气弱了许多,现在一听到还有这等惨事,火气腾腾的升了起来:还有这样的恶人!你怎么不去找政府啊?乞丐一听,又是几声干嚎:那牛大是全省城出了名的混混,谁敢呐!不报警还好,一报警就更惨了!大妈,我惨呐!听到牛大两字,牛大妈一愣,怎么还有跟我家那个牛儿子同名的?
乞丐一边干嚎,一边用手捂脸,趁着牛大妈一愣神,偷偷向正看着他的梁库挤了下眼。
这下梁库可真的跳了起来,不是吓的,是完全没想到。
这乞丐正是昨天找来帮忙的几个闲汉之一,说好了让他们装得越惨越好,主要是为了旁敲侧击的说出牛大是混黑道的,只要能惹牛大妈生气就成了。可说什么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装成这个惨样!
牛大妈就问:你说的是哪个牛大呀?乞丐干嚎:还有哪个牛大呀!全省城找不出第二个牛大呀!梁库看着差不多了,脚一甩,脱开乞丐死拽着脚跟的手,吓唬道:别在这胡说八道,骗钱要饭的乞丐我见多了!说着,急三火四的推着牛大妈就走,背后传来一串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牛妈怎么想怎么有点不对,叫梁库停下,问问那个牛大到底是哪个牛大。
梁库却推车离开得更快了,支吾着:大妈,别……别听那人乱讲。牛大哥除了脾气暴了点,身强力壮,没人敢惹之外,那……那可是大大的好人!不劝还好,梁库这一劝,跟火上浇油没什么区别,本来牛大妈还只是怀疑两个牛大是重了名,现在就直接感觉这事似乎跟儿子有关系了,更要让梁库把她推回去问个清楚。
别看牛大平时在老娘前瞒得滴水不漏,但老娘最了解自己儿子了,跟外人像不出声的横牛似的,从小就担心走了歪路。
一个专注得气火正旺,一个成心火上浇油,正往前走,又一个声音飘了出来:奶奶行行好,买下我吧。顺着声音望去,拐角处的垃圾堆旁依偎着一对母女,女人一脸病容,无力的搂着大概十一、二岁大的一个女孩。
两人身上的破衣,就像拼凑起来的无数块烂麻袋片一样,更恐怖的是,女孩的头上竖着一根枯稻草,这在八、九十年前象征着穷人家卖儿卖女。
靠!梁库顿时两眼一黑,脑中狂晕。
不用猜,这准是那几个闲汉为了能拿多点钱,竟然把老婆、孩子都动员起来了。亏他们敢想,只有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惨景,也能拿出来骗。
如果说以前梁库对钱的力量还理解不深的话,从现在开始已经深不见底了!
上了年纪的人却通常没这么理性,再加上常年不出外,牛大妈早被眼前的惨景揪心扯肺的了,颤着声不停的念叨着: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梁库推车到前。
那女人半合著眼睛如在弥留之际,却没忘了至关重要的台词:我男人的铺子被人使坏骗去了,一时想不开,撇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就上吊走了,我……我也快活不长了,求……求您收留下这可怜的孩子吧!不等说完,牛大妈已经流下泪来。
梁库也差点掉下泪来,靠!这帮家伙实在是太专业了!就顺着接话问:你……你别跟我说,这也跟牛大哥有关系吧?这一引领,牛大妈也糊里糊涂的被拐带了,抹了把泪,满眼疑惑又担心的等着女人回答。
女人喘了好几口气,才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不叫……牛大哥……听到这,牛大妈不禁松了口气。
梁库转着一双小眼问:那叫什么?女人几乎是有进气没出气的,勉强接着道:叫……叫……牛大!这回梁库二话没说,推着车就走。
牛大妈也奇怪的没再要求梁库把车推回去问个究竟,因为她老人家被连哄带骗的,早认定了那个牛大就是自己的混儿子。
十几年没生的气,现在一并补回来了,此时连梁库推车的手,都已经感觉到老太太的身子在发抖。
你跟我照实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梁库其实等牛大妈这句话已经很久了,偏又一副欲盖弥彰的躲闪状,只等到牛大妈的火气快要爆发的时候,便一古脑的把牛大连有带无的英雄事迹,一干二净的全倒给了牛大妈。
听完后,牛大妈只烈火熊熊的说了三个字:他在哪?在往观音寺的一路上,牛大妈没再问梁库一个字,也没说一句话,大概是憋足了劲,要在牛大一人身上爆发。
梁库心里直嘀咕,看样子事情是越闹越大了,就不知道朝歌要如何把这场大戏收场。
就在梁库连哄带骗的带老太太往观音寺进发的时候,朝歌独自一人入场了。
朝歌的进入立时引起了一阵骚动,有趣的是,引起骚动的主要原因是,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冒出来相当多的大姑娘、小媳妇,为了一睹传说中的帅哥大师,使出了全身柔劲,拼命往前排挤。
而看到有便宜可占的大小爷们,也跟着如影随形的拼命挤,吃足了豆腐霜淇淋。
但他们还是自动的给缓步走入的朝歌让出条道来,就像狂波人浪中生生的分出一条人沟,突显出动者越动,静者更静。
记者们的闪光灯也开始忙活起来,当七嘴八舌的问到朝歌的相关问题时,却只听到朝歌淡淡的一句回答:出来走走。明显朝歌虽然一人到来,瞬间引起的轰动远远超出了齐天大师不知多少倍,齐天大师本来刚才还是焦点中心,现在却被干干的晾在那里,好像他们先前的努力,全是为了迎接朝歌出场,不禁一阵心里狠骂:我付钱吃饭的请你们来,可全***当我不存在!
还是牛大颇讲义气,毕竟收了钱的。三人还是一前两后的走近朝歌,和紧紧围着采访的一群记者。走到哪里,哪里都自动解散。
城里人都知道,宁可把员警打一顿,也千万不要惹这三位爷半根寒毛。正所谓阎王好说,小鬼儿难缠,眼下他们俨然成了公证人。
在牛大三人的强拉硬拽下,刚才那位笑齐天大师腿短的豆浆矮子被选中了。
哭丧着一张脸,像是被拉去砍头一样的拉到了空场中心。
齐大师开始当仁不让的给豆浆矮子批命了。
在牛大的虎视眈眈下,豆浆矮子对于齐大师的断语哪有半个不字,就算现在齐大师说自己是他亲爹,恐怕也要坚定无比的应承下来。
这样一来,齐大师就更加信心十足的信口开河了,他每断一句,豆浆矮子就重重的点一次头,接着,他就得意的看一眼这边风浪不惊的朝歌。
等已经算完,豆浆矮子还在一个劲的点着头。
朝歌并未急于参与批命,而是对着正一脸得意的齐大师道:既然大师批得这样准,我就换个人来陪衬一下吧。此时场中的主动权都在齐大师和牛大的掌握中,就算再找出个人来批,相信牛大眼睛一瞪,朝歌要找的人必定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嘿嘿,不管怎样,这场赌,朝歌是输定了!
围观中多数倾向朝歌的,都已经看出此暗套,纷纷为朝歌惋惜,尤其是大姑娘与小媳妇们,叹出一片娇声。
齐大师与牛大交换了下眼神,暗暗的露出一丝阴笑。
当然,重新再找出个人,一定要由中间人来抽定的,也当然这么重大的任务,还是需要身为公证人的牛大来完成的。
牛大刚要吩咐两个兄弟进人群,再拽出一位软桃子来,朝歌却道:这个人不需要向外找。齐大师好像没听明白,牛大也正琢磨朝歌这句话指的是什么,却发现此时朝歌那双闪烁着冷淡之光的慧眼正看着他,接着就听到朝歌静静道:就是你。齐大师、牛大两人更糊涂了,这小子究竟想搞什么,就算想自杀,也没必要这样着急。
朝歌看着两人,嘴角微微一翘: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说出来没意义;将来的事又太远,印证上来不及。不如我们就算算这位牛大身上,即将要发生的事。朝歌嘴角这一翘不要紧,就像是秋肃的天空中略过一抹彩虹,在他一直淡而冷峻的脸上,突地多了一丝琢磨不透、而又牵动人心的复杂。
这一刻杀人无数。
牛大的眼睛比牛还大了,实在猜不出面前这小子的心意,反而一哂:好啊!
你就算算在我身上就要发生个啥。一边的齐大师没混混那股泼劲,正在心里上下盘算着,会不会掉进朝歌的什么套子。
只听到朝歌接着道:你母亲是不是患了将近十年的顽疾?牛大一下子联想到前天晚上的事,本能的意识到,对面这个捉摸不透的小子,会不会拿老娘来威胁他。脸唰的阴了下来:前天晚上是你?朝歌凝视着牛大点点头,好像存心把牛大的神经绷起来。
牛大开始不自觉的摸向别在腰后的那把二尺尖刀了,多年的混混生涯,已经让他养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一旦感觉到严重威胁,他随时都会准备全力反击。
何况这一次的威胁更加严重,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任何一人敢动自己老娘的主意。
而这种处境对朝歌也实在是极其危险的,如果他一直不肯动用术力的话,面对牛大还有他两个兄弟的致命攻击,是很难全身而退的。
此中凶险,在外人看来就更加心惊肉跳了。
朝歌却依旧不紧不慢的,给已经一触即发的牛大神经,继续上紧发条:我断准,马上,你的母亲就会出现。牛大已经不再细想朝歌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涵义了,不管是正话反说的威胁,还是真有此事,他都需要以最快的方式,把朝歌控制在自己手中,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障老娘的安全。
暴光一闪,牛大的雪亮二尺尖刀已经砍向朝歌了。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朝歌临时决定动用术力,恐怕也要慢上半拍,围观人众中已经有人发出了尖叫。 -
第二章
笑的像妖精忽然,千钧一发之际,人群里传出一声断喝,虽然声音不算很大,但在牛大听来却如同霹雳一般,刀顿在半空,转头向喝声望去。
人群纷纷闪让,一个市井小子推着一辆轮椅走来,轮椅上那位怒气升腾的老太太,可不正是牛大妈。
牛大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就那样举着刀僵在场中。
牛大妈本就一肚子暴怒,又亲眼见儿子耍混,一腔火气立刻脱口骂出:你这个混帐东西!牛大像是被抽去筋的瘫牛,当啷一声,尖刀落地,双膝跪下。
梁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来个导游话筒,一手推车,一手举起话筒喊道:各位让一让,好菜上桌了!随着话筒声,梁库身后鱼贯走入四十个壮汉,两人一组,都抬着一个罩着黑布的大钢丝笼。
众人交头接耳,疑声满场,都猜不出这拿着话筒的小子在搞什么怪。
待四十个壮汉把二十个大笼全部抬入,并紧挨着牛大妈放下来后,梁库对着牛大和众人一笑:这二十笼东西,是我老大送给牛大妈的礼物,哈哈,这东西可好啊!炖汤补心,吃肉补身,老少皆宜,家庭必备!说完,便对守在笼边的四十个壮汉大声喊:注意了!听我口令:一、二、三……献宝!梁库这边声落,铁笼那边布起,呼啦啦、齐唰唰的露出满满二十巨笼的五百只鸡来。
平时听到一声鸡叫都心惊肉跳的牛大妈,现在忽然突地被五百只鸡围在其中,顿时一口气涌在心口,全身僵直。
牛大被眼前这种作梦都没想到的情景给震呆了!
围观的所有人众也暂时性的大脑缺血。
挤在周边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都没了声音,各个都大眼瞪小眼的,竖起耳朵往里听。
梁库就在一片寂静中清了清嗓,再次举起了导游话筒,这次的行径就更加古怪了,他没有说话,而是大声的学起了公鸡打鸣。
带动下,鸡笼内分装的那二十只健硕的大公鸡,也跟着叫了起来,先是此起彼伏,接着连成一片,离得近的人众第一次感觉到,连鸡打鸣都会让你震耳欲聋。
可想而知此刻牛大妈是如何感受,气塞在胸,血脉翻涌,一张本来惨白的脸,现在一阵紫一阵红。
看着痛苦中的老娘,清醒过来的牛大开始发狂了,抓起刀,疯了似的冲向梁库。
本来这头牛打起仗来就有万夫不当之勇,现在这头牛已经变成了疯牛,没人可以想像他这一冲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梁库也有点傻了,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朝歌,心里一声:老大救我!
奇迹总是发生在最后一刻。
像火车头一样的疯牛,就在不可阻挡地狂奔向梁库的时候,牛大妈憋在胸口的那口恶气一贯而通,化作比先前更加响亮的暴喝。
世间之事就是这样奇妙,水能穿石,柔能克刚,一环套一环,一物降一物。
疯牛一样的牛大最怕老妈,只因为一个孝字了得。
于是,万牛狂奔之势被再次点穴挡下。
如果说,这次奇迹几乎让梁库全身的液体都化成了汗水,瞬间涌出,那接下来的这个奇迹,则是让牛大差不多把全身的沸血,化成了眼泪,夺目而出。
因为牛大忽然发现,几乎瘫痪了十年的老娘,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不但站了起来,而且竟还走到他身边,一巴掌打了下来,啪的一声重重落在牛大身上。
这一巴掌让牛大说不出的高兴,真恨不得这巴掌再重些,因为这说明老娘好像已经回到了十年前的样子。
看着蛮牛儿子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流泪,牛大妈也忽然意识到,现在发生在自身上的这个奇迹。
就在这一怒、一惊、一气之下,身体里好像被冲开了一道关口,瞬间气机畅流,全身络通。
梁库已经转回魂来,看着眼前一切,虽然还不懂朝歌用了什么法子,但可以肯定,朝歌吩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位牛大妈治病。
他对着惊喜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牛大母子,无力的干笑两声:呵呵,我们老大这次出……出来,不是为了跟人斗术,而是……而是给牛大妈治病。说完,就一屁股瘫坐在那张电动轮椅上,刚才的惊吓太过度了。
牛大母子一齐转头向朝歌望去,才发现,朝歌已经一声不响的,默默向人外走去。
围观人众齐唰唰的让出一条通道来,看着一路走去的这个瘦高而冷峻的年轻人,就像看着一位刚刚力敌千军的大将军,静默着,震惊着。
而先前就已经被朝歌深深吸引的那些女人们,此刻魂魄摇荡,可望而不可求中,一双嫩手捏的生痛,一颗芳心疼得发颤。
这边厢的牛大,对着朝歌背影咚咚几个头磕了下去,又对老娘发誓:从今天起,如果牛大再混黑道,就把一双手剁下来!牛大妈这才稍稍消了点气,她知道,儿子虽然浑,但说话算话,言出必行。
却又听到儿子有点支吾:只是……只是在这之前,儿子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别看牛大平时横行街市,打起架来像疯牛一样,但在瘦弱的老娘面前却乖得像绵羊,这在怕惯了的众人眼里,真是说不出的不可思议加有趣。
看着儿子有点心虚的样子,牛大妈心想这浑小子又要做出什么浑事来,刚要发怒喝问,牛大赶忙说出来:妈,我牛大从今天起,全省城只认朝歌一个人!
所以……所以我现在要去拆一个人的招牌。说着,就转头向正发呆的齐天齐大师看去。
牛大妈顺着儿子的目光方向看了看,忽的又一声暴喝。
牛大吓得一哆嗦,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老娘会怎样。
惧了片刻,没想到却听牛大妈喝道:那你还等什么!原来,一路上梁库早把牛大和齐天勾结一起的事情,加油添醋的说给牛大妈听了,生性刚烈的牛大妈,最看不上那些挂羊头卖狗肉、仗势欺人的家伙,这齐大师自然堪称此类人物的典范。
等牛大终于明白老妈的话意后,呼的站起来,领着两个兄弟,就直奔齐天的周易相命馆去了。
经过齐天身边时,齐天一屁股瘫在地上,哭道:这下全完了!真是机缘凑巧,造化弄人,谁也没想到,这一次汹涌袭来的风波,却让朝歌的名头更加如日中天了。
很长一段时间内,全城上下都在津津乐道着朝歌的神奇逸事,那用来治愈牛大妈十年顽症的五百只黄白纯鸡,也真的一鸣惊人了,被传得神乎其神,争抢着要买回家当宝物珍藏。
梁库也越想越好奇,非要朝歌告诉他究竟施了什么奇术。
朝歌耐不住梁库的死缠烂打,便颇费了番唇舌,解释事情的原委。
原来,早在第一次看到牛大时,朝歌就发现,牛大虽然是个混混,但骨相中却是个难得的大孝子。
而且他人面风水的母宫中,还观出有隐隐气淤之色。
当和梁库去了趟牛家后,闲谈和观测中就明确的知道了,牛大妈的这个顽症,完全是因为八字命局中的时辰,行到晚年大运被合住,导致原来的命局五行发生阻塞,命机不通,暗病渐生,再加上没有明眼人的指导,起居饮食都不懂得如何避讳,结果久而久之气血双亏,卧床不起。
而牛大妈一直很惧怕的鸡,却是起着微妙的作用。
牛大妈之所以怕鸡,那是因为鸡的属相,正与合住命局时辰的凶煞对冲,每次对冲都会引起牛妈的神经恐惧,本能的就越来越怕起鸡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大运把命辰越合越牢,病情加重。
重病要下猛药是一个道理,朝歌就是利用那五百只纯色鸡,把对冲的力量提高到极点,从而把阻塞命体的合局冲开,再加上盛极一时的那一惊一怒,彻底把牛大妈体内淤积了近十年的气脉,刺激运转起来。
听完老大话,胜吃十头猪。老大,你真牛!你比十个牛大还牛!梁库听完解释,竖起两个大拇指,开始猛拍马屁。
转又回想到疯牛挥刀的惊险处,随后感到害怕道:哦,对了朝歌,你只要随便起个局、掐个诀的,就可以制服牛大了,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力气?梁库当然还不知道,朝歌那套大掌诀因为有个致命的缺欠,每次擅用都可能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而这次更多了另一个原因:一是想借这个机会给本是善良的牛大妈治病,二也是因为如果用强,虽然可以暂时把牛大制住,但以牛大的性格一定是身服心不服,最后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所以决定以柔克刚,巧施妙局。
如果要解释这些,不知道又要浪费多少唇舌,朝歌不再作答,又去潜心研究各式命局了。
梁库一时无聊,忽然又想起了常疯子,不知道当时他在不在场,这惊心动魄的两天,老家伙都干什么去了。
大喊两声:常疯子!常疯子!见没反应,就又喊着向外找去。
随着朝歌的名气越来越大,八字功夫也渐渐增长,朝歌越来越有一个强烈意识,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八字,又蕴藏着怎样的奥秘。
对于研究命相的人,通常都是先给自己算,但因为朝歌的种种特殊原因,无论是面相还是八字,都给人一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感觉,即便是神算非常的常疯子,都头痛不已。
但从那与生俱来的感知力上,又让朝歌清楚的察觉出,冥冥中一直有根绳索在牵引着他,以至于让朝歌陷入到痛苦的命运挣扎之中,越是想拼命挣脱,就越是深缚其中。
这一晚,独自一人时,他终于慢慢推演开自己的八字。
这本是极其简单而普通的事情,在朝歌身上却表现得如此沉重。
但绝对出乎意料的是,就在朝歌怀着复杂心情,一点点推演开自己八字的时候,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八字,普通得犹如一个贩夫走卒。
他真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八字了。
抑或是另有原由,因为如此平凡普通的八字,又怎么会使得常疯子大喊头痛呢?莫非是自己的功夫尚浅,还无法窥其命奥?
反覆思索间,又从头推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难解之下,不禁生出几多心烦意乱,就像忽然堕进了一个黑暗无光的空间,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边际。
沉郁中,朝歌无意识的在夜街中游走。
看着一张张迎面而来的脸,有沉迷,有快乐,有痛苦,有迷茫,就像挂载着几十年的命运长列,闪着光,带着声,一个个擦肩而过。而自己又与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即便是掌握了并非普通人可以窥见的命运玄奥,但在滚滚的命运洪流中,彼此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都像在黑暗中摸索的盲者,不知何处来,更不知将何去。
无意间,朝歌又来到了那曾释放自己无数躁动的创世夜总会,再次步入,恍若隔世。
朝歌独自找了个角落处坐了下来。
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没有改变,一年的时间,在这里好像只是一首狂躁的舞曲,一场狂躁的舞会。
一个相识的乐手发现了朝歌,他向已经非常狂热的人群宣布:创世夜总会建成以来,最让人疯狂的乐手——朝歌,再次重现了!朝歌就在一片狂热的叫喊声中,一步步登上了乐台,巨大的舞厅内,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朝歌!朝歌!朝歌!他并没走向风靡一时的架子鼓,也并未坐在钢琴旁,而是拿起了一个乐手们平时自娱自乐的口琴,慢慢吹了起来。
口琴发出的悠远风笛声,静静的,悄悄的,独奏在整个巨大的舞厅内,所有人都不禁一愣,他们不约而同的静下来,静得只剩下了口琴的乐声和朝歌。
悠远而宁静的口琴,就像是一只春来秋往的大雁,在草地,在森林,在远山,在溪流,在大地,在天空,在宿命的迁徙中,快乐着,悲伤着,激动着,平静着,迷茫着,完成一个生命的历程。
没有所谓的人生誓言,也没有矫情的看破红尘,完全是对生命的一种美好而无奈的感知,朝歌用自己的写实心情,用一种宁静的力量,再次征服了每个人。
太阳初升,晨光明媚。
蛰伏了一夜的人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今天的老宅比较清静,牧大师嫌外面的饭菜不如自己做的好吃,决定在家里做完午饭送过来,朝歌吃着顺口,他比什么都开心。
常疯子因为朝歌的八字功夫日见纯熟,而梁库也不怎么注意他,每天只是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都疯得不见踪影。
朝歌两人刚刚进了老宅坐定,就看到观音寺的一位先生,领进来个极妖媚的女人批命,那位先生边走边用一双苍蝇般的贼眼,在衣鲜肉艳的女人身上左右翻飞。
女人越是被看,就越是一扭一摆的媚得起劲,眉眼隐约的俏人标致,却被浓妆艳抹的全失了本来模样。像只春情荡漾的大花蝴蝶,招摇着一路扭来。
梁库看着魂不守舍的先生暗骂:靠!这女人不见得八字如何奇特,但媚功一定了得,把老家伙迷得大概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等女人走进房来,一眼看见朝歌,笑的就更加妖精似的了:哎呀,大师呀!
你可得救救我这个苦命的人呀!
人都说红颜多薄命,我那可是红颜中的红颜薄命中的薄命了!虽说追我的人,没一千也有八百了,可不是有老婆的,就是有好几个老婆的!求您帮我看看,是不是桃花还不够旺、魅力不强,到现在我的那个真命天子还没出现啊!女人一步两扭,边说边走,本来在视觉上就已经够刺眼的了,没想到声音更加的要人小命,穿过耳朵就往骨头里钻,要是抵抗力不强的,恐怕立刻酥得没一根骨头是硬的了。
还好,在场的除了先生已经无可救药外,其他人都还抵挡得住。
虽说梁库本也是个一见美女就腿脚发软的人,但眼前这位妖姐,却不是他感兴趣的那种类型。
此刻他颇忧心忡忡的想:就凭这位妖姐的媚力,逆风十里都能招来一群苍蝇,要是再把桃花旺一旺,那还不天下大乱啊!
梁库随即上前一步,挡在女人面前:要想见大师,先过我二师这一关。趁着女人一愣神,梁库回身,小声把朝歌拉到一边:我看这女人的桃花不灭一灭,恐怕是要氾滥成灾了。为了天下家庭的幸福着想,这次就让我来吧!朝歌虽然控心能力极强,但对这类女人的纠缠也实在感到头痛,于是微含笑意,转身向里屋走去,无声中已经默许了梁库。
妖姐见朝歌走进里屋去了,有点着急:大师大师,还没给我算呢,怎么就走了?此时梁库摆出一副十足的大师腔:怎么?信不过我二师的本事吗?妖姐看着朝歌走入里屋的背影,稍愣了片刻,马上又一脸媚笑的转向梁库:信!信!您二师要是没本事,那不丢了大师的脸。我信!梁库听出了妖姐的话外音,把嘴一撇:实话跟你讲,要论别的本事我可能不比大师,但要说着批八字桃花的功夫,那可是一绝呀!不管梁库这句话里的水分有多大,但多少还是说出了些实际情况,这些日子跟在朝歌身边,别的没学到,这关于女人桃花一事,的确一鳞半爪的懂了些。
他平时见人就以桃花专家自诩,加上花言巧语的见机行事,十个倒有九个被蒙得半信半真。
妖姐一听桃花二字马上来了精神,当下就把一个年月日时报了出来。
梁库沾着唾沫,翻开厚厚一本万年历,因为排人八字是看农历的,他可没朝歌的本事,千变万化的八字、天干、地支,不用看历书就能随手推出。
一干一支的艰难查寻中,梁库眉头直皱,汗水直流。
对面等着结果的妖姐,一脸期待中又似乎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就差把脚趾头都用上了,梁库终于根据年月日时排好了八字,不禁长长的吁了口气:靠!这东西还真是个体力活!梁库正要准备找出八字中的桃花星位所在,然后大加炫耀一番,却忽然发现这个八字中,竟然没发现半个桃花。 -
第三章 命蛊
梁库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又念叨着口诀:咸池四位五行中,遍野桃花
门嫩红;男女遇之皆酒色,为其娇艳弄春风;子午卯酉占中天……
重新排了一遍,可还是不见桃花踪影,心里暗急,这可是第一次顶替朝歌出
头,别搞砸了,自己没面子倒是小事,要是传出去,那可是丢朝歌的脸。
此时妖媚女人偏又催着:哎呀,二师小哥呀,是不是算完了?快给我讲
讲。
梁库就更有些慌了,心想再重新排一遍,如果还是没桃花,就胡编出些桃花
艳遇来应付了事,反正看这妖姐情眼春眉的,准少不了这些男女事。
可就当第三遍查完八字的时候,梁库忽然一阵眩晕,眼前八字重重叠叠、晃
来晃去,连妖姐眯成两条细缝的媚眼,都像是变成了无数只狐狸在幻动。
这时,感觉朝歌的一只手抓在了自己肩头摇了摇,梁库这才渐渐恢复清醒,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傻愣愣的看着朝歌。
原来梁库刚才眩晕时,不小心弄倒了桌上的一个茶杯,掉在地上的碎裂声,
把朝歌引了出来。
看着双眼浑浊、刚刚转醒的梁库,朝歌奇怪他怎么了。
梁库使劲晃了晃还在隐隐发昏的头,干笑了两声:呵呵,可能是脑袋经常
闲着不用,偶尔用用功就跟不上速度了,呵呵。
朝歌让梁库到一边休息休息,自己看了看梁库排出来的八字,重新问了女人
的生辰年月日时,对照并没错误,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朝歌细看之下,也和梁库一样,本来从女人妖媚的气质看,一定是命里桃花
太过氾滥导致的,但现在这八字中竟然没有一点桃花星煞的踪迹。
朝歌心中有疑,暗暗观察妖姐的人面风水,看是否与八字契合,如果两者不
同,那就说明妖姐给的八字大概是错了。
可朝歌刚一把八字与那女子的面相对照,便立时感觉到微微一晕,更古怪的
是,平时身体上一有反常表现,体内的术力就会自动的流转开来进行恢复,这一
次却好像被麻醉了一样,懒懒的滞留各处。
每看一次那女子的八字,这种感觉就有所加重。
在一边已经恢复清醒的梁库,看到朝歌有些反常,就走过来,也像刚才朝歌
的样子,抓住肩膀晃了晃:喂!老大怎么了?
说来奇怪,梁库这一晃,眩晕越来越重的朝歌为之一醒,顺手把写着女人八
字的纸,翻盖在桌面。
妖媚女人一直紧盯着朝歌,表情虽是不知所措的样子,瞳孔里却像藏着一根
针。
她见朝歌清醒了,作出一副惊讶状:哎呀!是不是我的命真的很薄呀?大
师有话直说,我不介意。
如果只是梁库一人眩晕还不算什么,可连自己也跟着眩晕起来,朝歌已经隐
隐察觉出这八字有些古怪,而且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究竟古怪在哪里还说不清楚,毕竟时间短暂,对八字的研究尚有局限。
这个八字,年月日时报得准确吗?朝歌的眼神又恢复了冷静。
妖媚女人马上重复刚才所报的日期时辰,一一对照后好像有点疑惑:对呀!
一点也没错!大师,是不是我这个命有点……有点和别人不太一样呀?
朝歌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回道: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应该有结果给
你。
妖媚女人显出有点失落:哎呀,还要等明天呀?也好,那就麻烦大师帮我
算得仔细点,虽说你这是免费点拨有缘人的,那我也一定重谢!
说完站起身,妖精似的留下一串媚眼,又像一只大花蝴蝶一样,摆出了院子。
梁库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人长得妖,连生的八字都能迷糊人,真是个活
妖精!
朝歌也望着院门方向:恐怕没那么简单。
刚想说已经多少对照出,这八字与女人的面相多有不符,很可能这女人报出
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八字,但转一想自己的八字,不也是完全与自己的面相不吻合
吗?
朝歌凝神沉思,一时无语。
梁库还想知道,朝歌说的究竟是怎样的不简单,一见朝歌沉思的样子,就知
道这个不简单的程度了。
他自然就想到了常疯子,对朝歌道:这八字一定得让常疯子见识见识,嘿
嘿,说不定就是他要找的人呢。哈哈,疯子找妖精,有意思、有意思。
不到万不得已,朝歌总想依靠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一直不能深入的批解这
个八字,很大原因就是因为眩晕,现在又回想起刚才两个细节,那就是他和梁库
彼此在摇晃对方时,本来越来越严重的眩晕,竟然顿时减轻了。
会不会因为自己和梁库的命局互为补充,产生了什么奇妙的平衡效果,所以
对那似乎可以干扰人的古怪八字,起到了拆解作用?
想到这,朝歌叫梁库把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自己又重新把桌上写着妖
媚女人八字的那张纸翻了过来。
梁库不知道朝歌要做什么,一脸不解的把手搭在了朝歌的肩上。
果然,这次再深看那八字,除了稍稍的有些不适一闪而过外,身体便再也没
什么异常反应。
但随着八字格局的一点点摸清,朝歌却越来越心惊。
这八字极其古怪,如果按照这个命格,此人刚刚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就
算勉强活下来,也一定是精神异常者,绝活不过五岁就会夭折而亡。
但现在的问题是,说出这个八字的女子不但活着,而且还真实无比的出现在
朝歌和梁库眼前。
这不禁让人大大的生出一个疑窦:这八字真是那个妖媚女子的吗?
如果不是,她又出于什么原因,把这几乎不为人有的八字报给朝歌呢?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牧大师准时把做好的饭菜送了过来。原本古朴淡雅的老
宅,顿时满处菜香。
牧大师的手艺的确堪称一绝,虽没有名师大厨的精致,但充满家庭式的火候
味道,却又是大厨们永远无法做得到的。
这让梁库想起了第一次在考古院里,见牧大师炖的那锅什么五行罗卜汤来,
就边吃边和牧大师打着趣:老牧,什么时候再炖锅汤来喝喝呀?
牧大师龇牙一笑:那还不容易,只要你掏钱,你想吃什么,我都炖给你。
梁库眼睛一翻:老牧,你这人太俗了点吧?别动不动就跟我提钱。哦对了,
这顿饭该是免费的吧?
牧大师异常爽快的把手一挥:别担心,你先吃。
梁库刚要夸两句,总算做了点脱俗的事,却又紧接着听牧大师道:等吃完
再一起算。
梁库差点一口饭噎住,把筷子一放:得!你还是先算完我再吃,不然心里
总没底。
两人边吃边你来我往的嘴上不停,朝歌仍是吃得很少,众人刚饱了一半他就
已经吃完了。一个人走出院子,顺着胡同慢慢踱步。
从牧家村出来眼看又半年过去了,虽说这段时间奇人奇事不断,有关坟局的
线索,还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朝歌有时候也存着一丝期望,也许周围发生的这些事并不是偶然的,但现实
的结果最后究竟怎样,他却没有一点把握。
朝歌现在思考事情的时候,越来越喜欢在手里不停的摸搓那三片古玉,掌指
间偶尔闪现的温润玉光,就像一只深邃的眼睛,眨了又开,开了又眨。
牧大师看到朝歌的饭量日见减少,心中堪忧,跟梁库也没了斗嘴的兴致。
而梁库心里也存个事,他一直留意着常疯子有没有出现,好把那个古怪八字
给他看,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更惊人的东西来。
终于,盘子里一只不翼而飞的鸡腿,引起了梁库的注意,看来常疯子回来了。
梁库怕常疯子又跑不见了,忙放下碗筷,怪声念叨:上有老天,下有长风,
常疯子常疯子……
直至感觉到一股带着鸡腿味道的热气,往脖子里吹的时候,梁库便走到院外
的一个角落,低着声:常疯子,你要找的人有着落了。
话音刚落,一支啃了几口的鸡腿,就砸落在梁库的脚面上。紧接着一双大手
用力抓住梁库猛摇,常疯子已经顾不上隐身了,不停的急问:在哪里、在哪
里?
梁库被抓得有点痛,边哎呀哎呀的叫着,边从口袋里取出了那张写着妖媚女
人八字的纸。
常疯子一把夺过来,手忙脚乱的翻着看,可刚看了两眼,嘴里恐怖的念叨着
什么,人嗖的一下就没了影,那张写着八字的纸飘荡荡的落在地上,一切都是瞬
间发生的事。
梁库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后就传来碰的一声,回头看才发现,
常疯子急不择路,竟然和朝歌撞个满怀。
此刻常疯子也不再跑了,手掌结印,就地盘腿一坐,就像道人入定一样,一
动不动。
身体天赋异秉的朝歌被这一撞,差点飞了出去,五脏六腑都像是错了位,翻
涌不停。
梁库拿着那张纸几步跑过来,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看着正行气导引的常疯
子嘿嘿一乐:嘿嘿,真没想到,常疯子比我们还反应剧烈!
幸好没过多久,常疯子导引完毕,两眼睁开,一看到梁库就想立刻跳起来消
失,多亏朝歌和梁库早有准备,一边一个勉强把常疯子拉住了。
常疯子挣扎着,嘴里仍不停的重复着一个字,无论梁库和朝歌怎样努力,都
无法让他安静下来。
后来梁库干脆把手一摔:靠!你走吧,你再也不要回来了,是给你找人,
又不是我。
这样一来果然有效,常疯子不挣扎了,但还是像小童似的,既委屈又害怕的
默念着什么。
梁库又把那张纸拿了出来,在常疯子眼前一晃:一个八字就把你吓成这样,
快说说这里有什么古怪。
常疯子一看到那张纸,就跟见了鬼似的,一转身躲在了朝歌身后。
这回朝歌隐约听出了常疯子反覆念叨的那个字,很像是鼓的发音。
他知道常疯子必须要顺着来才成,便把梁库手中的那张纸拿过来,当着常疯
子的面撕成几片,然后搓成一个团,远远的扔到一个垃圾筒中。
常疯子终于不怕了,看着垃圾筒的方向拍手笑,好像摆脱了一件极厌恶的东
西。
朝歌问:你很怕看见这个八字吗?
常疯子使劲点点头:鼓鼓!
朝歌继续耐心的问:鼓又是什么?
常疯子挠着头想了一会,似乎是在努力想解释什么,但最终没能想出来,又
不停的重复那个字:鼓鼓……
梁库听的早没了耐性:什么鼓鼓的,是敲鼓的鼓?还是屁股的股?
朝歌没再让梁库追问下去,担心再把常疯子给逼急。
他想起当初常疯子告诉自己要找什么人的时候,是悄悄写在手掌上的,包括
长时间的隐身,好像他什么事都喜欢一种隐秘方式,便摊开自己的手掌,对常疯
子慢言道:那是什么字?可以悄悄写在我手掌上,只有我知道。
果然常疯子眼睛一亮,又是背着梁库,在朝歌的掌心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
字,这次没忘了上次的教训,写完了用力在朝歌的手心手背抹了抹,生怕再被梁
库看到。然后又一阵风的消失了。
梁库骂道:靠!防我跟防贼似的,我招谁惹谁了?
梁库回头正要问疯子写了什么,就看到正陷入沉思中的朝歌。按以往的经验,
现在最好不要打断他的思路。
朝歌一路沉思着,并没回老宅,而是直接朝考古院的方向去了。
梁库跟待在老宅里没走的牧大师,还有几位先生打了招呼后,也尾随朝歌去
了考古院。
考古院的巨大资料库中,古籍陈列,浩瀚书海,陈旧的油墨香掺杂着一种淡
淡的霉味,给人一种古老的嗅觉。
每次朝歌查找资料,都是从这里借阅的,管理员那里还有一台可供参考内部
网路资讯的电脑,那里随时都可以调出有关各类考古的第一手资料。
几乎整个下午,朝歌都埋头在这片古老的霉味里,从朝歌异常严峻的表情,
可以清晰的感觉出一种急迫感。
真不知道常疯子写了什么鬼字,让朝歌变成了这个样子。
梁库闲着闹心,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没办法问,实在憋得难受,随手抱
来一叠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线装书,枕着头就睡着了。
梁库昏昏沉沉中,感觉自己跟一个陌生人在挖墓,明明是上了千年的古墓,
可一挖开,却看到一口崭新的棺材,等棺材盖一揭开,里面还躺具像是刚刚死不
久的尸体。
不同的是,这具尸体是脸朝下,趴卧在棺材里的,梁库就跟一同挖墓的那人,
把尸体翻了过来。
当死尸的脸被一点点翻正的时候,梁库惊觉那死尸竟然在对着他笑,更可怕
的是,死尸的笑脸和带他挖墓的人,完全就是同一个人。
梁库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刚才恶梦情景仍历历在目,惊得一颗心脏突突乱跳。
此时已近黄昏,巨大的古籍资料库内光线昏暗,原来淡淡的那种古书霉味,
随着阴气上涨,也越加的浓重起来,在此时的梁库看来,简直就是座阴森森的巨
大古墓了。
无意中,看到刚刚枕着睡觉的线装古书,名字竟然是招魂两字,心中大
喊邪门,不知道这怪梦是因为平时想挖墓想多了,还是的确跟这诡书有什么牵连。
像是被蝎子叮了一口似的,梁库一骨碌爬了起来,转头四望,正巧朝歌已经
查完资料过来,叫他一起离开,这才稍稍安了安神。
梁库并没敢把那个怪梦说出来,怕朝歌怪他毛手毛脚。
这考古院的资料库是不公开的,因为牧三文的老关系才放朝歌进来的,随便
一本古籍都几乎是绝本,要是被管理员发现梁库竟然枕着睡觉,恐怕连带朝歌一
起,下辈子也休想踏进一步了。
梁库只是问朝歌,这里怎么竟都是些平时看不到的稀奇古怪书。
朝歌就告诉他,在出土或传下来的历代古籍中,内容千奇百怪,很大一部分
都已经不适合公开出版,只能作为历史文献保管起来。同样在这里,也珍藏着大
量有关古术的一些稀世记载。
临出资料库,朝歌又在电脑室里列印了两张彩图,边卷成筒状,边和梁库往
外走。
出了资料库大门,一股清新空气迎面扑来,顿时让梁库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刚才的恶梦已淡了大半。
梁库这才注意到朝歌表情,虽然已经不像刚进来时的紧迫,但疑惑之情似乎
又加重了几分。
回到家里,牧大师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
梁库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上去就是一顿狂喝猛吃,害得牧大师担心朝歌不够
吃,自己几乎一筷未动。没少了暗骂:这小子怎么赖在这里不走了,我得狠敲他
一笔才划算。
梁库当然不能走,如果没弄明白今天这前前后后,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宿
牵肠挂肚的可不好受。
再说了,回去也是闲着没事,早抱定了赖着不走的准备。
让他没想到的是,吃完饭,朝歌竟然主动的把梁库叫到了自己房间里,这让
梁库兴奋之余,也隐隐的察觉出一点事情的严重性。
房间内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把没有靠背的椅子。朝
歌已经把那两张在资料库列印的彩图在桌面上铺开,示意让梁库看。
这是两张老旧的考古资料照片,一张上面是一个造型奇特、绘着古怪饰纹的
古陶器;一个是巨大的铁制香炉,炉壁锈迹斑驳,隐约也像是铸有符号字迹。
梁库看不懂就去看朝歌,朝歌让他再仔细点看,于是梁库把第一张举到灯光
底下看。
梁库留心看后才发现,那陶器上的饰纹很有趣,一个方型器皿上,画了三条
像是虫子的东西在蠕动,站立在旁边的好像是一个披着长发的人,腰肢摇摆竟也
像虫子一样在蠕动。觉得有趣,心想:人、虫一起在跳舞。
看明白了?朝歌问露出笑意的梁库。
梁库笑着:呵呵,好像是一堆人和虫在跳舞。
朝歌摇了摇头:那不只是虫子,而是最原始的一个象形文字:蛊。
梁库还记得曾零碎看过拣来的武侠小说,里面就常提到什么蛊术的,咧嘴笑
道:哦,原来是下蛊啊!这我知道,听说把一堆毒虫放在罐子里让它们互相吞
吃,最后活下来的那只就被拿来做蛊王。
嘿嘿,据说西域苗疆有好多高手哦?嘿嘿。
正得意着,忽然意识到手里彩图中,那个古怪陶罐很可能就是用来养蛊的,
赶忙把它又扔回到桌面。
朝歌点点头:说得不错,知道吗?白天写在我手心的,正是这个蛊字。
梁库呵呵傻笑,像是看到了白天常疯子的糗样:呵呵,常疯子一直鼓鼓鼓
的叫着,原来是这个蛊呀!
忽又一下子联想到了白天莫名其妙的眩晕,脸色转青:不会吧,老大!你
的意思是……是说我们被人用虫子下蛊了?
朝歌摇了摇头并没马上回答,从桌面上缓缓拿起了第一张绘着古怪陶罐的彩
图,夜灯下,神情更加凝重了:那是一种更加极其可怕诡异的命蛊! -
第四章 老不正经
命蛊又叫术蛊,是一种利用数术来操控人命局八字的手段,性质有点像现在
的电脑病毒,对于电脑的系统来说,病毒是一种破坏程式,同样命蛊对于人的八
字系统来说,也是一种八字程式。
命蛊虽然也源自周易术数,但因为其性质诡异,又常被图谋不轨的人利用,
所以被正统术界排斥为邪术。
追其前身,这种术蛊最早在巫术盛行的汉代就有了雏形,那时候的手法为很
多人所熟悉,就是根据被施术人的特点,用特制质料制成人形木偶,再由邪士作
法,从而达到远端遥控的各种目的。
历史上最出名的案例之一,就是汉武帝时期的巫蛊之乱了,先后发生在西元
前一三0年的元光五年,和西元前一二八年的元朔元年,都是因为太子之争而引
起了后宫大乱,朝野上下前后牵连十万之众。
曾有史学家认为,汉武帝晚年久病不愈,很可能与巫蛊之乱有极大关系。
但这种巫蛊真正发展到可怕地步,还是在唐宋之后。
随着八字推命术的逐渐完善,术蛊已经发展到了惊人地步,原来用作操蛊的
木偶,已经被活生生的人偶来代替了。
许多命术大师在研究八字命学时偶然发现,把个别极特殊命局八字中的天干
地支,位置稍作调动后,就推导出很多可以对人起到操纵作用的诡异八字,他们
把它们起名为命蛊,但大多禁止门徒使用,生怕为祸世间。
可此术最终被邪士掌握利用,根据推导出来的命蛊八字来制作人偶。
他们通常以走街窜巷的算命先生身分出现,一遇到有人求问怎样生男生女的
时候,便趁机按照他们的方法受孕生人,常常为了按照命蛊八字准时下生,不是
提前引产,就是延后拖产。但成功率极低,通常还未生下,孕妇与胎儿双双暴亡。
在人偶中,最难得的就是那些自然具备命蛊八字的人。
但因为这部分的人,大多因为命局太过古怪,总活不长,再不就是疯癫痴傻,
所以必须要趁着还小就拐走,利用各种强制性的反常手段让他们活下来,苦不堪
言,惨不忍睹。
常常听说孩子有丢的,其中有一部分就是被做了这个用途。
这种命蛊人偶万中无一,他的八字一旦被人看见后,就像无形、无状、无色、
无味的食心毒虫,不知不觉的镶入你的命局当中,腐蚀你的意识。
而另一方就可以通过控制人偶来遥控,被下了命蛊的人,如同没有意识的行
尸走肉。
就算术力奇强,一旦被下了命蛊,就像是如蛆附骨,挥之不去。
哈哈,怪不得常疯子一看那八字,像见了鬼似的!
梁库明白了为什么常疯子吓成那个样子,但又奇怪:哦,对了,你说那个
什么命蛊八字,看过的人就会不知不觉的被下了蛊,但我们为什么有那么明显的
眩晕啊?还有,更奇怪的是,你拿手一扶我的肩膀就又好了?
朝歌道:那是因为你我命局有一种奇妙的合局互补性,如果我们离得稍远,
合局相应变弱,不能以强大的合局瞬间分解命蛊的镶入,所以反应起来比较明显。
如果换作其他人,早不知不觉的镶入了。
梁库两眼放光:哦?这样一说,我俩的这种奇合命局,是不是比万中无一
的命蛊还要难找?
朝歌并无夸张,只是照实说道:不是万中无一,而是百年无一。
梁库就更得意了:哈哈,看来我们俩是注定要做奇兄怪弟了!
又颇懊恼的皱起眉:靠!会不会因为我们哥俩名头太响了,招来许多高人
存心跟我们比试比试?你看我们这次回来,不是这事就是那事,靠!挖墓专业户
没当上,倒快成了是非基地了!
此时朝歌又拿起了桌上的第二张彩图:答案也可能就在这张图里。
梁库赶紧凑了过来,重新仔细的看了一遍,开始察觉这张彩图,铁锈香炉壁
上的数位记号有点眼熟。
梁库再想一想,惊讶的瞪圆了一双小眼:哦哦!这不是……这不是很像你
从我家对面旅馆灯箱上,抄下来的邪门东西?
朝歌深邃的眼睛在闪着幽光:这张彩图上的怪异香炉,是一九八二年在一
个祭坛遗址中被考古挖掘的,内部资料显示,这是古代的一个巫蛊家族,那些神
秘的数位记号组合,很可能是某种数术换算方式。
梁库听的来了精神:哦?看来帮刘蛤蟆对付我们的那个女人,大大有些来
头!和下命蛊的这位妖精姐姐,完全有得一比呀!
朝歌抬头看向漆黑的窗外,继续讲着那个怪异香炉:事情没那么简单。过
了一段时间,凡是一同参加研究香炉壁上铭文的,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
一有风吹过香炉顶端,发出嗡嗡的响声时,他们就同时产生了一种幻觉,
仿佛听到琴乐袅袅,香烟缭绕中厅院古朴、道众绰约,而香炉的正前方就会涌现
一座高大的神像,金光四射。
梁库忽然找到了一点小时候听老妈讲故事的感觉。
朝歌:这时考古人员才隐隐察觉出,香炉上的数位记号一定另有作用,于
是请来相关的专家,结合陆续出土的其他器物,和零散残缺的文字记事,才终于
大致弄清真相。
这个古老家族是秘密主持巫蛊的民间组织,他们可以把一种有着奇妙作
用、叫做命蛊的八字,按数术转换成一组数位和特殊符号,所以每当有风或是燃
香发热的时候,就会让人产生出各种幻觉,从而让无知的民众深信控巫者的神秘
力量。
梁库啊啊的张大了嘴,脑中景象随朝歌的讲述飞来飘去,似懂非懂。
而朝歌沉思中越讲越细,好像一边讲,一边悟通了曾一时解不开的谜题。
从这上看,两者都是同一个源头。
朝歌把两张彩图叠在了一起:两者都是利用八字命局来作文章,一个是通
过转换成数位记号,不经意间慢慢渗透,虽然隐秘,但起效较缓;一种是直接下
蛊,利用人偶操纵,虽稍明显,但作用奇快。
经这一说,梁库忽啦啦的联想起很多,记得当初刘蛤蟆,曾形容过打电话找
他的那个神秘女人,声音是如何的动听、如何的女人,再看看白天下蛊的这位妖
艳女人,靠!以刘蛤蟆的鉴赏标准,那还不是女人中的极品了!
梁库不禁脱口而出:你是说,先前网吧作局的女人,和白天的妖艳女人,
是同一个人?
朝歌目光炯炯,缓缓的道:我也很想知道。
梁库倒吸一口冷气,急忙给阿红打了个电话,叮嘱千万不可以把生辰八字乱
给人算,否则被下了命蛊那可糟了!而且要留心最近周围有没发生什么异常变化。
听着梁库为自己着急担忧的声音,阿红心中很是甜蜜了一阵,偏又问是担心
网吧还是担心人?
梁库正心里有事,哪有心思打情骂俏,故意大声道:当然是担心网吧了,
那可是钱呐!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小阿红就匡当一声,把电话挂了。
究竟作局和下蛊的两个女人,是不是同一个,她们又究竟怀着怎样的意图,
这是朝歌一直在想着的疑问,也是梁库特别关注的。
但问题是,如何能找到她们。
梁库很简单的以为,朝歌不是告诉那妖艳女人,第二天上午再来一次吗?那
就多安排几个人盯梢,几个人不够就几十个人。
朝歌却苦笑着摇头,那女人既然直接露面来下蛊,很可能根本不用等到明天,
今晚半夜就要在暗处催动人偶,招引我们上路了。
梁库高兴说那不正好,省得麻烦去找了。但马上又想到刚才说的,他和朝歌
两人八字的合局力量,正好抵销对方命蛊,即便对方催动人偶,这边也没什么反
应,那岂不也意味着无法顺藤摸瓜的找到她?
朝歌为难的也正是这个问题。
虽然他可以通过拉开与梁库两人的距离,来弱化掉合局力量,从而让对方的
命蛊发生作用。但又用谁来作这个引子呢?
即便他很想用自己亲身来做,但那不是危险的问题,而是毫无胜算。剩下一
个梁库,根本顶不了用。
如果用梁库也是不妥,毕竟朝歌要始终紧紧跟着的,这样一来,合局还是发
挥著作用,如果与命蛊再次发生对撞,很容易让对方发觉异常。
如果跟得远了,又可能被下蛊者钻了空子。
而任何一个局外人,谁又神经的愿意来冒这个险呢?就算有人愿意,朝歌和
梁库也过不了心里愧疚的那一关。
一时两难,束手无策。
这时,外边大门隐隐传来几声敲门。
一直在朝歌门外偷听两人说话的牧大师,蹑手蹑脚的走开几步远,又假模假
样的开了一下自己的房门,然后才敢大步出声走去开门。
朝歌一直知道牧大师在偷听,他也理解,那是牧大师在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他
对朝歌的关心。只是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来登门?
想着时,就听到牧大师先是正常的开门声,但紧接着就猛然听到一声巨大的
关门声,然后一片死寂。
朝歌觉得有些不对,推开门向厅外的大门处看了看,只见牧大师的背影直愣
愣的僵立在紧闭的大门内,一动不动。
奇怪中,朝歌和梁库走到门前。
此时的牧大师两眼圆睁,一张本来就其貌不扬的脸,现在因为惊恐已经变形
得有点其貌飞扬了。
见到朝歌和梁库出现,牧大师颤颤抖抖的小着声:门……门外有鬼!
梁库不觉可怕只觉好笑,心想一定是老牧平时骗人的亏心事做多了,才总怀
疑半夜鬼敲门,竟然不当回事的要去开门。
朝歌不信有鬼,但又怕门外真有什么古怪东西吓了牧大师,就用手挡住梁库
开门的手,眼神示意梁库先把牧大师带回房,最后自己才慢慢拉开门。
心里做好了应变准备,这一刹,体内术力不自觉的快速运转起来,虽然朝歌
怕引发异变,早决定不再滥用术力,但每每感觉到危险时,体内术力还是会自动
运转起来。
吱扭一声,手动门开,随着渐渐拉开的房门,昏暗的房门外完整现出一个身
形瘦长、披头散发的怪物来,再仔细瞧这怪物正龇着一口长牙,疯不疯、傻不傻
的对着朝歌在笑,可不正是常疯子!
已经又回来的梁库笑骂:靠!老不正经的,学什么不好,你学鬼!
原来因为今天朝歌回来得早,常疯子没看到搜集来的八字,于是就找到这里
来。
别看平时常疯子疯疯癫癫没有一时是正常的,但这看搜集来的八字,却是雷
打不动每天必行的。
常疯子平时都是以隐身状态出现的,就连牧大师也未曾窥过一面,所以过往
做了很多亏心事的牧大师,今天真的遇到了半夜鬼敲门。
房内抖个不停的牧大师听来听去,外面都不像是闹了鬼,于是在恐惧挣扎中,
决定开门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最终还是难免又吓了一跳。
梁库赶紧介绍,这是自己的邻居加朋友,是老妈看他还没回家,就让他来帮
忙找。
牧大师哪里会相信梁库的鬼话,就算是穿开裆裤的孩子也能看得出,面前这
位半夜来客,先不说他是不是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绝对不是正常人!
朝歌带常疯子进了自己房间,让梁库从牧大师那里,要来从老宅搜集回的八
字给常疯子看,又去厨房找了点吃的给常疯子。
牧大师一直注意着朝歌的一举一动,又抓紧时机把耳朵贴在门上进行窥探。
牧大师本来就觉得朝歌这次远门回来变化了很多,虽然大部分都是好的,但
自从被观音寺那群老哥们,认为自己儿子有大仙附体后,就开始担心了。
现在大半夜的,又闯进来这么位人物来,更隐约听到梁库跟他叫常疯子,
就不知道这个常疯子和那个长风子有什么关联。
牧大师越想越怪异,越想越担心,心情复杂地回了房,对着墙上那块祖孙三
代合影不停祷告:爹呀爹,在天之灵可要好好保佑你的宝贝孙子朝歌。不求大富
大贵,但求平平安安,要是有什么坏事化解不开,他宁愿自己替朝歌承担。
隔壁房内,常疯子已经看完今天所有搜集来的八字,没什么新发现,正吃着
朝歌拿给他的食物。
说也有趣,常疯子神神秘秘、鬼祟鬼祟的习惯,已经深入到行为的每个角落,
就连吃东西都是别具一格。食物摆在那里他不吃,偏等朝歌和梁库假装不注意时,
偷偷的摸来吃,还好像很得意的偷笑。
梁库憋着一脸笑,捅了捅朝歌,小声道:老家伙没疯前是不是贼王呀!现
在回来找他的贼子贼孙了。
随即又生出一个主意来:朝歌,我们用他来做引子,你看怎么样?
朝歌不是没想过,以常疯子的术力,即便被下了蛊,也应该很快就恢复回来,
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而且有朝歌跟在身后,更多了层意外保障,可以说是最佳人
选了。
只可惜,常疯子神智失常,一见那命蛊早逃得没了影子,哪里还管你什么顺
藤摸瓜、引蛇出洞!朝歌当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梁库见朝歌不赞成,自己瞎折腾也就没了意思,更何况万一把老疯子惹火了,
在自己身上瞎抓两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已经过了半夜,梁库怕自己单独回家被人下了蛊,干脆倒在朝歌的床上睡着
了。
常疯子盘腿坐在窗边的地板上,又像老僧入定一样,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
正在行气导引。
朝歌稍稍有些困倦,关了灯,侧卧在床角一边闭目养神。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梁库粗壮的一呼一吸声。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正常得让每个人都很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朝歌就在这种安静正常中,渐渐进入到半梦半醒的状态,隐约中最后一个念
头在想:如果今晚下蛊人没有任何动作,明天上午她又会不会准时出现呢?
大概是朝歌一直想着下蛊人,却忽略了正常状态下的常疯子。
既没有一贯的隐身,也没有疯一样的消失,忽然有点反常的常疯子,今天到
底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朝歌的意识准备再深一点进入睡眠状态时,忽然被一阵怪异的嘎吱嘎
吱声磨醒过来。
朝歌身子没有动,只是慢慢的睁开了眼,很快发现这嘎吱嘎吱的声响,
是来自常疯子的嘴里。
他闭着眼睛,正在异常用力的咬着牙,嘎吱嘎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已经
把牙一点点的磨碎在嘴里,让人听了难受得骨头里长毛。
即便如此,让朝歌感到怪异的并不是咬牙,而是常疯子的表情,此刻五官在
用力咬牙中几乎扭曲得变了形,在半明半暗的窗影映衬下,显得更加恐怖异常。
续而,常疯子两眼诈尸般猛的一睁,呆了片刻,如同梦游似的站了起来,细
碎声中像是在房间内摸索着什么。
自始至终,侧卧在床上的朝歌,身体一动未动,眼睛一眨不眨,他努力想弄
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要是换成梁库,在那怪眼一睁间,恐怕早昏厥过去,做超深级睡眠了。
如梦游中的常疯子,终于摸到了一样质感很强的东西,是朝歌那把没有靠背
的椅子,虽然设计简单,却是用坚固的硬扎木做成的,木质坚硬,条框粗大,常
疯子浑浑噩噩的提着它,向床边走来。
朝歌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悄悄用身子护住了睡得正酣的梁库,又把被子蒙在
自己和梁库的身上。
失了魂的常疯子已经走到床前,高高的举起硬木椅,稍停了停,再举了举,
然后便猛力的向床上砸了下来。
朝歌抱住梁库机敏一闪,硬木椅砸在床被上发出一声闷响。
常疯子紧接着又猛力的砸了几次,每次都几乎落在相同位置,如果不是朝歌
警觉得早,恐怕现在和梁库就算不死,也必定骨断筋折了。
常疯子停住手,立在那里不动了,脑袋僵硬的四处转动,好像是在注意有没
有其他动静。呆滞的动作就如同被控制的木偶。
朝歌终于可以肯定,常疯子一定是被下蛊操纵了。
朝歌万万没有想到命蛊如此阴毒刁钻,即便像常疯子这样的奇术高人,只是
看了一眼,也没能摆脱被镶入命局。
心惊之下不禁疑问:这下蛊的女人是谁?究竟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