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雪弥勒
韩淑娜从冰渊垂直的绝壁上回过头来,脸上白蒙蒙的一片,她和我们之间相距的距离,已经接近“狼眼”光束射程的极限,我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全身都趴在冰窟边缘,用力将手电筒向下探,虽然看得模糊,但我已经可以感觉到,在冰壁上的那个“女人”,她已经不是人类了。
明叔也举着手电筒往下看,但是一见到韩淑娜的那张脸,竟被吓得呆住了,手脚顿时软了,手中的电筒翻滚着掉进了冰缝,要不是彼得黄拉着他,险些连人都掉到下面的冰缝里去了。
突然长了一张白脸的韩淑娜,被掉落的手电筒所惊,迅捷的爬向黑暗的冰渊下边,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们俯身看那只掉落的“狼眼”手电筒,希望能得知这条冰渊的深浅,但只见那支电筒掉下去之后,就变做了一个翻动着的小亮点,越来越小,最终竟被吞进了下面的一片漆黑之中,我和胖子都见过沙漠中的“无底鬼洞”,见这冰渊深不见底,不免联想起那个鬼洞。
就在这时,Shirley杨把一捆登山绳用快挂固定在了身上,对我说:“咱们赶紧跟上去。”看她的架式,似乎是要下到冰渊中去追韩淑娜,我一转念,便已明白了Shirley杨的意思,韩淑娜的尸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虽然她一看到众人就逃进了冰渊深处,但那个方向,正好是斜插入冰坡下九层妖塔的方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不把这件事搞清楚,很可能会给明天挖掘“冰川水晶尸”造成意想不到的麻烦。
必须在事态继续恶化之前找到韩淑娜,我也立刻准备绳索,同Shirley杨打开身上所有的光源,坠索而下,但冰渊中的冰面滑溜异常,根本没有支撑点可以立足,身上的蓝色荧光管与战术射灯,在如镜子一样的冰壁上,反射出奇特而迷离的光线,除此以外四周全是黑沉沉的,使人不知身在何方,刚下到十几米的深度,就感觉快要丧失方向感了。
不得不暂时停下来确认位置,这道狭窄的冰渊似乎没有边际,
Shirley杨说下边至少还有几百米的深度,最深处可能就是“灾难之海”那个湖泊残存的水脉了,明叔的手电筒掉进了水里,所以才会消失不见,说着话把一支荧光管扭亮了,扔向冰渊的下方,隔了很久,那蓝色的荧光才在视线里消失,我们把耳朵帖在冰壁上,隐隐约约能听到流水的声音传导上来。
韩淑娜是往斜下方移动的,我们垂直降下,要想追上她,就必须横向摆动过去,我们试了一试,在这冰壁太滑,难以做到,最后只有依赖工具,想用登山镐凿住冰壁,借力向内侧移动,但刚凿了一下,就发现碎冰不断的往下掉落,这冰渊有要裂开的迹象。
龙顶冰川处于一个特殊的海拔高度,属于低海拔冰川,每年有两三个月的表面消融期,但最中间这厚达几百米的冰层,始终不会改变。
但我们来得时机并不太合适,刚好赶上消融期的末尾,以及寒潮来临的前期,正是主体冰川最脆弱的时间段,加上冰川里有无数天然冰斗、冰漏、冰裂缝,以及上百处轮回宗的墓穴,可以说这冰层里跟那马蜂窝差不多,平常的日子还好说,九月份是最容易崩溃的时候,虽然几千年来没有发生过大的地质变动,但这“灾祸的海洋”,随时都可能发生让人意想不到的灾难。
不过话又说回来,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冰川的脆弱期,对于挖掘深处冰层下的九层妖楼,又是十分有利的,倘若在寒潮之后动手,那就非常吃力了。
上面的明叔、胖子等人,担心我们的安全,大声呼喊着让我们回去,别追了,太危险了。
他们这么一喊不要紧,上面的声音被风灌下来,我和Shirley杨觉得这整个冰壁都在颤动,赶紧用手电筒打信号,让他们千万别在冰窟窿那里喊话了,否则这冰壁万一裂开发生冰崩,我们都得被活埋在这寒冷漆黑的冰渊里。
我们在冰壁上的移动速度,比预想中的还要慢,而且根本不可能横向移动,加上这冰渊里的环境过于漆黑复杂,兵贵神速,失了先机,就没办法追上了,Shirley杨无奈的对我摇了摇头,看来不得不放弃追击了,还是先上去再想办法吧。
我们抽动登山绳登山绳,准备要回到冰窟窿上面,于是用手电筒对着上面的人划了几下十字,胖子等人会意,便在上面协助,我和Shirley杨逐渐上升,由于冰壁上停不住脚,贴近的时候用脚一蹬,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悬在空中转上一圈。
我转身的时候,突然看见侧面黑暗的冰壁上,趴着一个女人,她的一半身体藏在冰壁上的缝隙里,只探出一小半身体,脸上白呼呼一的一片,只有两排牙齿,看她的头发和身上黄色的冲锋衣,正是韩淑娜。
我本以为她已经到冰渊深处去了,没想到离我们不远的冰壁上,有条不起眼的缝隙,韩淑娜就躲在了其中,在我们放弃了追踪,准备返回上面的情况下,她又突然出现,想做什么?
我一拉Shirley杨的胳膊,二人同时停下,Shirley杨也看到了从冰缝中爬出来的韩淑娜,同样感到十分意外,我在下来之前,将照射范围二十五米的“狼眼”缠到了手臂上,这时举起胳膊来,直对着韩淑娜照了过去。
在漆黑寒冷的冰渊中,即使是“狼眼”,也只剩下了不足二十米的能见度,但这个距离,恰好可以照到韩淑娜所在的冰缝,“韩淑娜”,在我们搞清她是什么之前,姑且仍然这么称呼她,她似乎对战术电筒的光束照射没有任何反应,趴在冰缝上探出半个身子,便一动也不动了。
由于韩淑娜的脸上没有了五官,只是朦胧的一片花白,两排牙齿虚张着,所以我们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是哀是怒,双方就这么僵持在了半空,我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那家伙根本就不可能是人,似乎也不是身体关节僵硬的尸体,不过不管她是什么,绝对没有善意。
我拽出M1911准备一枪打过去,将韩淑娜的头打爆,还没拨开保险,便觉得有人轻拍我的肩膀,Shirley杨在我身后说:“不能开枪,会引起冰壁崩裂的。”
还没等我把手枪收起来,那个没有脸的韩淑娜突然向全身通了电一样,蹿出了藏身的冰缝,张开手脚,象个白色的大蜥蜴一般,刷刷几下就迅速的向我爬了过来。
我和Shirley杨见状不妙,不知道“韩淑娜”的尸体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恐怖的样子,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一旦被她接触到,就要面临巨大的危险,这时不敢怠慢,赶紧全力向下拉动套锁里的登山绳,快速将身体升上冰渊,最好能将韩淑娜引到冰川上。
但我们上升的速度虽快,但韩淑娜在冰壁上爬动的速度更快,在离冰面还不到五六米的时候,她那张白森森的大脸,就已经可以够到Shirley杨的鞋子了,冰川上的众人看得真切,胖子和初一两个人不顾明叔的阻拦,举枪探进冰窟中齐射,枪弹都打在了“韩淑娜”的脸上。
我回头往下一看,只见“韩淑娜”白呼呼的脸上被开了两个洞,她的身体也被子弹的冲击力向下贯去,掉落了数米,便挂在冰壁上,抬起没有眼鼻的脸向上张望,脸上的两个洞旋既又重新愈合,这时冰渊果然被枪声震动,碎冰不停的纷纷落下,“韩淑娜”似乎是为了躲避掉落的坚硬冰块,身影一闪,就躲进了冰缝之中。
我和Shirley杨趁机爬到上面,再往下看的时候,上面坍塌的一些大冰块已将那冰缝堵死,我们想要再从这进去找“韩淑娜”已经不可能了,但这冰川下的缝隙纵横复杂,谁知道她还会从哪里钻出来,而且枪弹对她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十分不好对付。
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实在发生了太多难以想象的事情,然而午夜才刚刚过去,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风雪什么时候会停,难以预料,看来今夜是别想睡安稳了。
众人堵住冰窟,回到帐篷中取暖,折腾了半宿,虽然疲惫,但是都睡不着了,围在一起议论着“韩淑娜”的事情,彼得黄说:“可能她没被烧死,只是受了重伤,埋在雪中又活了过来……”
胖子说:“怎么可能,老黄说话别不经过大脑思考好不好,咱们都亲眼看到了,脑袋烧没了三分之一,这样要是还不死,那天底下恐怕就没死人了,在上面看她一脸白花花的东西,多半都是白毛,这肯定是变成雪山僵尸了,非常非常不好对付。”
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那种东西,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Shirley杨问阿香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才得知阿香根本就没敢睁开眼去看。
众人各说各的理,讨论了很久都没个结果,最后向导初一忽然一拍巴掌,藏地喇嘛们论禅的时候,经常会做这个动作,表示突然醒悟,或者加深记忆什么的,初一年轻时经常跟喇嘛去山里采药,也养成了这么个习惯,显然是他此刻想到了什么。
于是我们就停下不再说话,初一对众人说:“一定是被雪弥勒缠上了,两年前还曾有地堪院的同志们,在昆仑山摩竭崖遇到过这种事,不过喀拉米尔一带却还没有过先例,昆仑山雪弥勒比恶鬼还要可怕,她的尸体会越长越肥大……”
初一正要讲述以前雪弥勒在昆仑山祸害人畜的事情,却忽然停住了口,在这一瞬间,他的表情似乎也僵化了,和他坐在一侧的明叔、阿香、彼得黄也是如此,都一齐盯着我们身后的帐篷上方,好象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急忙回过头往后看,只见帐篷的帆布,被从外边压进来两个巨大的手印,中间还有个巨大的圆印,象是个没有五官的人脸压在上面,都比正常人体的比例大出一倍,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想从外边用手撑破了帆布,钻进帐篷里来,我看那两只大手实在是大得吓人,帐篷被压得直响,很快就要塌了。
202 灵盖破碎
帐篷快要被外边的巨人撑破了,难道这就是向导初一所说的“雪弥勒”?夜里在冰渊中见到韩淑娜,虽然看得并不清楚,但体形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那冰窟暂时崩塌封闭了,时隔还不到两个小时,就算她从别的地方爬出来,又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大?
向导初一好象提到过被“雪弥勒”缠上,死者的尸体会越来越肥大,但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在帐篷外突然冒这么个东西,再任其撑压,这帐篷就得翻掉,在风雪交加的龙顶冰川没了帐篷,那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避免开枪把帐篷射破,我顺手抄起放在地上的一支登山杖,对着帆布中露的出人脸轮廓捅了过去,谁知登山杖上传过来的触感,那张大脸竟似有形无质,只有凹下来的帆布被杖头戳了回去。
帐篷的入口刚好被堵住,明叔慌了手脚,打算爬出去逃跑,我赶紧拽住他的腿,把他按倒在地,外边那雪弥勒是什么东西,除了初一听说过一点之外,谁都不了解,好在这帐篷还能暂时拦住它,冒冒失失的跑出去,那不是往刀尖上撞吗。
胖子学着我刚才的样子,抄起一根在冰川上定位用的竖旗,对着那张脸捅了两下,见没什么作用,便随手抓起一把雷明顿,也顾不上帐篷坏了之后怎么办了,抵在那张脸上,近距离发射了一枪,帐外那东西被散弹击中,势头稍减。
帐顶的帆布被刚刚这一枪射成了筛子,从中露出很多白色的东西,但是看不清是什么,只觉得与外边的积雪差不多,好象在帐外的那家伙,是个巨大的雪人。
胖子连续不断的开枪,彼得黄和初一等人,也各自掏枪射击,但起不到什么效果,忽然帐篷中的支撑杆断裂,整个帐篷立刻倒了下来,七个人全被蒙在了底下。
我心想这回完了,这帐篷散了架,里面的人胳膊压大腿,别说想跑出去了,就是想挣扎着站起来都十分困难,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身体没停,竭尽全力推开压在我身上的一个人,迅速从帐篷底下钻了出去。
还没站起身,就已经把M1911拔出,但外边冷风呼啸,雪片乱舞,什么东西也没有,这时初一、Shirley杨和胖子等人,也先后从帐篷底下爬了出来,举枪四顾,却不见敌踪。
还是向导初一熟悉这雪原冰川的环境,对准了一个方向,开枪射击,我们也都顺着他的枪口瞄准,可能夜晚已经过去了,龙顶冰川上已不再是漆黑一片,天上浓墨般的乌云,以及四周大雪峰的轮廓变得依稀可见,只见一个巨大的白色人影,顶风冒雪向白茫茫的远处奔跑。
那就是刚才袭击帐篷的雪弥勒,要不是初一眼毒,在这雪茫之中,很难发现它的踪影,我和胖子、初一三个人,一边开枪,一边踏雪从后追了上去,急得Shirley杨再后边连喊:“别追了,小心雪下的冰裂缝……”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刮向身后的风雪淹没了。
冰川上的积雪经过一个夜晚,已经没了小腿肚子,跑出不到十几米,只见那个巨大的白色身影忽然向下一沉,在雪原上消失了,我们随后追至,发现这里也有个很深的冰窟,似乎与先前的冰渊相连,也通向冰坡下的九层妖楼,在这片古老的冰川上,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冰窟,其下的结构之复杂,难以用常理揣摩。
“雪弥勒”一但藏到这里面去,我们就没办法拿它怎么样了,只好赶到冰窟边上骂了几句,悻悻而回,我和胖子问初一,怎么那雪弥勒刚占了上风,反倒先逃跑了,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竟把一个女人的尸体变成了那副样子?
初一说现在没时间讲说这些事了,咱们这些汉子还好说,但队伍里还有两个姑娘和一位老同志,这回帐篷也没了,不能让她们就这么顶着风雪站在冰川上,先找个避风安全的地方安定下来,再说那雪弥勒的事不迟,尽管放心,天一亮它就不会出来了,最要命的是等到今天晚上雪还不停,那狼群也就不会退走,给咱们来个两面夹击,可也够咱们受的。
我们回到帐篷倒掉的地方,天已经大亮了,但大雪兀自下个不停,这帐篷算是完了,只好就地抛弃,茫茫雪原,表面都被大雪遮盖,但在冰面还没有彻底冻结之前,往远处走是很危险的,附近只有几座起伏不平的雪丘,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容身。
Shirley杨说现在只有一个去处,直接挖开九层妖塔,至少先挖开最上边的一层,咱们都到那里去避过这场风雪,在那里点起火堆,这样气流会向上升,把入口处的雪挡开,足可以避免在雪停之前,入口被雪盖住,而且狼群怕火,也不敢轻易来犯。
我们连称此计甚好,这冰天雪地在外边冻得难熬,都想尽快挖开九层妖楼,管它里面有什么鬼鸟,哪怕只是到里面睡上一会儿解解乏也好,等养足了精力,一口气挖出“冰川水晶尸”,然后趁着寒潮封冻冰川,便可以收队撤退了。
众人说做就做,把装备物资都转移到了雪坡被风的一侧,挖开一大块积雪,露出下面的暗蓝色的冰层,依旧把生姜汁刷到冰面上,等候渗透的时候,处一讲了一件两年前听说的事情,虽然同样发生在昆仑山的深山里,但离喀拉米尔是很远的。
藏民中流传着一个古老的恐怖传说,在雪山上,每当黑夜时分,便会有种生存在冰下的妖怪,来掠取刚死不久的尸体,它们会钻进尸体的衣服,尸体表层就会变成白色,外边象是笼罩了一层白色的肉皮,随着外边这层肉皮不断吸收,表面会越涨越大,最多可以长到两个人加起来那么大,随后会逐渐随着消耗而萎缩,这个过程中,它还会继续扑咬活的人畜,如果两三天内吃不到活人,就会慢慢干枯萎缩,重新散开,钻进地下的冰川里藏匿起来,直到再找到新的死人,这种东西喜欢钻雪沟和冰坑,只在深夜出没,七百多年前,曾一度酿成大灾,死人畜无算,在寺庙的经卷中有一套《至尊宗喀巴大师传》,对此事有很详细的记载。
我问初一道:“原来雪弥勒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群?很多聚集在一起?”
初一点头道,没错,最多时一个尸体上会附着十几个那种东西,只有它们吸收了尸体内的血肉,变得肥胖起来,象是整团整团的肥肉,一层层的黏在死人身上,远远看上去象是个很胖的雪人,当地人才管它叫做“雪弥勒”,以前“雪弥勒”成灾的时候,距离现在是很多年以前了,由于年头太久了,人们都逐渐把这些事遗忘了。
直到前两年有件事闹得很凶,死了不少人,就是因为地堪队的一些人,去昆仑山一处雪线以上的地方工作,结果从雪里挖出几个白花花胖呼呼的大雪人,还没等地质队的人搞清楚状况,就被那些白色的人形扑进了雪窝子,全队十个人,只活着逃回了两个。
地质队员们遇害的那片区域,不久前刚发生过雪崩,有一支多国组成的登山队在那里与外界失去了联络,寺里年长的僧人说,地质队遇到的那些胖雪人,可能就是被“雪弥勒”缠上的登山队员的尸体,刚好上面要发动人去找那支失踪的登山队,以及地质队员的尸体,于是附近的牧民和喇嘛,加上军队,总共去了百十号人,在雪山里找了整整五天,无功而返。
“雪弥勒”唯一的弱点就是只能在夜里出来,白天即使有雨雪也不敢现身,除此之外,《至尊宗喀巴大师传》中提到过,这种东西还特别怕大盐。
初一对我们说:“可现在咱们没有大盐,盐巴也很少,雪弥勒晚上一定会再来,现在狼群肯定也藏在附近某条冰沟中避风雪,等着机会偷袭过来,看来今晚这冰川上会有场好戏。”
胖子握着运到步枪说:“可惜就是家伙不太趁手,而且这一带环境对咱们十分不利,否则胖爷一个人就敢跟它单练,什么雪弥勒,到我这就给它捏成瘦子。”
胖子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被大雪覆盖的冰川,到处都是冰缝陷阱,非常危险,眼下似乎只有先挖开这冰层下的妖塔,看看里面的环境如何,也许可以作为依托工事。
不消片刻,生姜汁已经渗进了冰面,众人当下一齐出力,把冰层挖开,五六米之下,就挖出了大块类似于祁连圆柏一类的木头,和我在火山里看到的一样,是方木、圆木、夯土组合结构,在这里动手,土木作业反倒比挖掘坚冰还要麻烦,但好在人多手快,工具齐全,不到半个小时,就挖开了妖塔的第一层。
为了防备这冰层下也有“无量业火”和“达普鬼虫”,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但出人意料,第一层妖塔什么也没有,进到里面一看,就象是个土木构建的低矮房间,以黑色的木料,灰白的夯土为主,色调十分压抑,在这一层中,只有一块巨大的冰盘摆在地上,冰盘是透明的,很薄的一层,表面上刻着一个神像,看来要再往下挖,就得把这块冰盘打碎才行。
Shirley杨看了看那神像,是个人身狼首,身批战甲的武将形象,狼首是白色的,凯甲是银色的,这个形象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有想不起来了,正思量间,明叔等人也都陆续下到塔中。
这时为了争取早些找到合适的地方休息,初一和胖子,已经用冰凿开始敲打那块冰盘,但一听声音就不太对头,再摘下手套用手一摸,不是冰,而是一大块圆形水晶。
明叔也在旁边看着胖子等人干活,这妖塔中昏黑无比,所以没瞧见那狼头雕刻,等到我们凑近了去查看那圆盘材料的时候,登山头盔上的射灯都照在上面,明叔这才跟着看到,脸上忽然变色,急急忙忙的取出轮回宗那本经书,指着这水晶盘上的狼首魔神说,这块冰山水晶石不能破坏,这里面有魔国白狼妖奴的诅咒,一打碎了,诅咒就出来了。
我摇头不信,《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有讲解九层妖塔的布局,我在火山里也见到过,这一层不可能有什么机关,这冰山水晶石的圆盘,应该是一种叫做“灵盖”的塔葬装饰,每一层连接的地方都有。
不过我还吃不太准“诅咒”和“机关”之间有什么区别,这种时候了,就算相信明叔的话也晚了,刻着狼首妖奴的水晶盘,已经被刚刚那几下子,凿得裂开了,只需再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203 水晶自在山
一愣神的功夫,水晶灵盘的裂纹已经扩大到了极限,哪怕在这妖楼的塔顶,轻轻走动一下,都会使它破碎,刚才明叔说这水晶盘里有个古老的诅咒,这么一来,使得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但是又不得不尽力抑制,不敢让它跳得太快,说不定心跳声稍大,都能震碎这块水晶,比起逮毒的机关,无形的诅咒更能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Shirley杨走到近前,轻轻将灵盖水晶盘敲成无数碎片,我知道她一贯慎重,在谁都吃不准的时刻这么做,她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于是便放下心来。
圆盘形的冰山水晶石碎裂之后,果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胖子不断抱怨明叔大惊小怪,这么一惊一乍的,容易把人吓成心肌梗塞,这可比诅咒和机关的杀伤力还要大。
Shirley杨对我们说道:“明叔讲的没错,不过顶层这个水晶盘是假的,真正有诅咒的水晶盘在最深处,这座供奉邪神水晶尸的妖塔,在制敌宝珠大王的说唱长诗中也提到过,银色的妖奴白狼王,名为水晶自在山,它侍奉在塔底邪神的身边,一旦有人接近,妖狼的大军就会从天而降,将入侵者吞没。”
狼神“水晶自在山”,是魔国的妖奴,这在西藏最早的神话体系中也有相关传说,“水晶自在山”生前也是一头白色的巨狼,是昆仑山所有恶狼的祖先,但它这个称号是死后才得到的,传说其被莲花生大师所杀后,尸体化为了一块巨大的冰山水晶石,所以才被称做“水晶自在山”。
这块由白狼妖奴尸体所化的“水晶自在山”之中,埋藏着妖奴亡魂恶毒的诅咒,任何妄图接近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魔国是崇拜深渊与洞穴的民族,作为邪神象征的冰川水晶尸,肯定在九层妖塔的最底层,挖到最深处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损坏了“水晶自在山”而惹火烧身。
这片龙顶冰川,以前曾经是个巨大的湖泊,而妖塔的位置,据我们判断,可能正好是位于湖中的湖心岛上,妖塔周围是冻土或者岩石,再外层就是深厚的冰川了,其底层甚至可能与“雪弥勒”藏身的冰渊相连,越往下挖就越是危险。
我们部署妥当,按部就班的又挖开两层,这里没有陪葬的死者,只有一些堆成好似“玛尼堆”的牛头,都只有花白的头骨与牛角,这应该是一种白色牛头崇拜,因为牦牛在高原的作用很大,全身都是宝,在古藏地,不论哪个部族,惟有在这一点上比较统一。
最早发现的冰斗中,轮回宗教主配葬灵塔奢华盖世,富可敌国,而这最重要的九层妖塔里却什么都没有,不免让我们有些失望,这时都感到疲惫起来,于是返回妖楼的顶层,生了火取暖吃饭,然后抓紧时间钻进睡袋里睡觉休息。
下午两点,我就把他们都叫了起来,要赶在天黑前挖到最深处,如果速度够快的话,咱们可以赶在寒潮来临之前撤出龙顶冰川,那么明叔就可以带着冰川水晶尸回香港了,我和胖子等人也要按照线索去找魔国的祭坛,总算是能甩掉这几个大包袱了。
众人各自装备工具武器,明叔从包里取出他祖传的“十三须花磁猫”,仔细数了数那瓷猫的十三根胡须,并不曾少得半根,然后摆在地上,带着阿香一起拜了两拜。
我和胖子好奇的在旁边看热闹,我问明叔:“磁猫的胡须没断,是不是说明咱们能马到成功,全身而退?”
明叔说:“那是当然了,这个东西很灵验的,一定是马到成功,全身而退,所以祖宗们才有全须全影一说。”
明叔说完就把“十三须花瓷猫”交给阿香,让阿香好好收起来,他自己去背包里找那面刻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的天官铜印,准备在挖到“冰川水晶尸”的时候使用。
我看见这枚假印才想起来,这印是假的,蛋用都不管,好在Shirley杨在从北京出发前,托人从美国送回来一套三十六根的“星官钉尸针”,是唐代摸金校尉使用的古物,后来流落到海外,有这套东西,应该也凑和着能应付了,不过那具冰川水晶尸究竟是什么东西,没看到之前还猜不透,总之见机行事便是。
我走神想这件事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准备完毕,我和胖子、彼得黄、初一等四个人分做两组,一组挖一层,轮流交替,进度还算够快,估计三个小时之内,就会挖到第九层了。
第三层中挂满了星火图案的无字鬼幡,星纹分成五种颜色:红、蓝、白、绿、黑,又以黑色鬼幡最多,蓝色的最少,按后世轮回宗对魔国的记述,这些颜色分别有不同的象征意义,红色代表鲜血,蓝色是天,白色的是山脉,绿色的是水源,黑色的则代表深渊,从这些鬼幡颜色的差别中,也可以看出魔国信仰与其余宗教的不同,在他们的世界观、宇宙观中,黑色越多,洞穴越深,力量也就越强大。
我让胖子把这些看得人眼花缭乱的鬼幡全部扯掉,留着作为烧火的燃料,然后当先下到第四层,这层妖塔堆着无数刻有不同符号的卵石,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经石”,对考古的人来讲可能有价值,在我们眼中就是成堆的烂石头,看了一层又一层,似乎除了那作为灵盖的冰山水晶石之外,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本以为会有些关于魔国那个眼球神殿,壁画记录一类的线索,但设身处地的一看,不由得逐渐产生了一些失望的情绪。
就这么一层一层的不断挖开,直到第八层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与上边诸层迥然有异,这层之间也有个水晶灵盖,刚揭开灵盖的时候,没发现什么,一下去就觉得不对,四周有很多人影,赶紧举起“狼眼”手电筒查看,另一只手也抽出了M1911。
只见有十九具高大的男性古尸,都保持着坐姿,环绕一圈,坐在周围,由于这妖塔始终被古冰川封冻,这些尸体都与活人无异,只是脸部黑得不同常人,装束更是奇特,与献王墓天宫里所摆设的铜人像十分接近。
Shirley杨跟在我后边下来,看到这些坐在周围的古尸,对我说:“可能是搬运冰串水晶尸入葬后,自愿殉亡的祭司护法之类的人,小心这层有埋伏。”
我打个手势,让正要下来的胖子等人停住,请阿香用她那双“本能的眼睛”来看一看,这层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阿香都快吓哭了,极不情愿的看了看那十九具古尸,摇头表示什么也没有。
我仍然不敢大意,说不定这些死在妖塔的护法尸体中,都藏着那种能把灵魂都烧成灰的虫子,那才是真正的“无量业火”,身体碰上一点,就绝对无法扑灭。
这座最重要的九层妖楼,挖起来实在过于顺利,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祸机暗藏,反正这也是第八层了,准备的生姜汁还有很多,于是让胖子留下一些备用的,其余的全喷到那些古尸身上,又把水壶里的水都集中起来,将整个第八层塔内都洒遍了,到处都是湿淋淋的,这才觉得保险了,可以放心挖最深层的邪神尸体了。
黑折子,撬棍,冰纤齐上,把漆黑的大木板启开,下面显露出一个方形的空间,也都是用木、土、石所构筑的,全部是黑色,往下边接连扔了七八个荧光管,这块空间才稍微亮了起来。
我们谁也没敢冒然下去,就在上一层开出的洞口边观望,明叔急于想看他日思夜想的“冰川水晶尸”是什么样子,所以他挤在了最前边,看了许久,越看心里越凉,这下面哪里有什么邪神的尸体?
最底层只有两个大小相同的,圆形水晶,一个是白色,一个是蓝色,摆在石台上面,被荧光管一照,流光异彩,可以看到上面有天然形成的星图,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但这两块天然晶体,显然不可能是“冰川水晶尸”,也不会是藏有诅咒的“水晶自在山”,因为它们只有拳头大小。
胖子还紧着安慰明叔,虽然没找到正主,但这两件行货看上去也值不少银子,不算空手而回。
我对明叔说下边这层空间太暗了,咱们在这里看,难免有所疏漏,还是下去看看才能确定,也许就藏在什么地方,既来之,则安之,不翻个底朝天不算完。
于是众人陆续下到妖塔的最深层,再下面就是塔基了,这种墓塔不象是寺庙里的佛塔还有地宫,到这里就已经是最后的空间了,把那蓝白两色的水晶搬开,发现这石台是活动的,我让胖子动手.
胖子一个人就把石台推在一旁,下边有个很浅的冻土坑,里面有一大块很薄的水晶石,上面有一层层的好象水纹一样的天然纹理,非常密集,刻着一个狼首人身的神将,它面目凶恶狰狞,头戴白盔,身穿银甲白袍,手持银缨长矛,做出一个凌空跃下的姿势,凛然生风。
Shirley杨一看赶紧告诉大伙谁也别乱动,这就是藏有妖奴诅咒的“水晶自在山”,虽然不知那传说中的诅咒是具体指的什么,但是观看水晶石中的波纹非常奇特,可能会产生一种特殊的声波,这块水晶一裂开,整个龙顶的雪山和冰川,都有崩塌的危险,水晶自在山下有个物体,大概就是那具邪神的尸体。
204 先发制敌
龙顶的地形,虽然属于雪山冰川冻土带相复合,但是目前正处于一年两个多月的消融期末尾,地理位置本身又属于低海拔,所以山顶的积雪并非终年不化,经过消融期后,并没有剩下多少积雪,而且周围四座雪峰环绕,之间都有很大的空隙,不会轻易陇音,再加上风雪对声音的稀释,所以我们在逐渐掌握了这里的地形结构之后,发现在雪原上开枪之类的响声是不容易引起雪崩的。
不过假如风雪一停,经过了整整两天的降雪,雪峰上的积雪又达到了满负荷,那时就变得很危险了,Shirley杨说这块“水晶自在山”里面密布的鳞状波纹,可能是一种积压在里面的特殊声波,这块水晶石一破,马上就会引发大规模雪崩,另外这白狼妖奴的姿势也说明了一切,带着白色的毁灭力量从天而降,这也符合古神话传说中,对雪崩、冰崩场面的描述。
没经历过雪崩的几个人,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向导初一得知可能发生雪崩,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起来,在喀拉米尔,雪崩是很常见的,有时晌晴白日的时候,在山外会听到天边雷声滚滚不断,那就是山里雪崩的声音,从古到今,已不知有多少人畜被神明白色的愤怒所吞没,在雪山脚下生存的人民,天生就对雪峰的狂暴和神圣,有种十分复杂的敬畏之心。
我刚参军时,也遇到过大雪崩,那种白色怒涛般的毁灭力量,至今记忆犹新,望着那“水晶自在山”上的狼神,自言自语道:“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
明叔这时候有点孤注一掷了,举着手电筒去照水晶石下的物体,想看看那具让人垂涎已久,价值连城的“冰川水晶尸”到底什么样,“狼眼”的光束射在晶体上,我和胖子等人也一直想看,但还没等看清楚,明叔突然吓得一缩手,那支“狼眼”从手中滑落,眼看着就要砸到“水晶自在山”薄薄的表面了。
我们的心都跟着那手电筒往掉,但发生得太过突然,都来不及伸手去接,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在了水晶石上,那声音也不算大,但足能给心理防线撞出一道大口子,明叔腿都软了,差点没瘫到地上。
塔底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似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冻结了,直到看清楚“水晶自在山”没被砸裂,这才都长出了一口气,我对大伙说:“没关系,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块石头,比咱们想象中的结实多了。”
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对明叔说:“明叔啊,您可真是我亲叔,手电筒今天你都掉了两回了,下回拿紧点行不行?您要是手脚不停使唤,就干脆别亲力亲为了,还是让老黄给你打着手电照亮吧。”
明叔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也是跑过船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又怎么会这么不够胆色,我刚刚看到那水晶下的东西,是活的,还……还在动啊。”边说边掏出“天官铜印”,问我道:“这宝印怎么用?”
我对明叔后半截的话完全没听到,难到那“冰川水晶尸”活转过来了不成?什么东西在动?我们闻听此言,愈发觉得心里没底,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去看“自在山”里面的东西,越看心跳越快,这里面竟然真有活的东西……
“水晶自在山”名字里有个山字,其实远远没有那么大,往大处说,顶多只有个洗澡的浴盆大小,椭圆形的,四周有几条弧形黄金栏,是用来提放的,它横着放在塔底的坑中,象征着雪峰崩塌之力的白狼妖奴,就刻在正面朝上,从上方俯视,有些象是个嵌在眼眶里的眼球。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在这晶体外壳之内,有很多水银一样的东西在缓缓流动,而且这水银的阴影线条分明,刚好是一个女子,在水银人形的身体中,有一些深红色的东西微微发光,从位置和形状上判断,那些好象是人体的心肝脾肺等内脏。
由于被外边这层水晶石裹着,我们无法看清那水银般流动的人形真面目是什么样子的,真的好象是个在活动的人,但那应该只是光学作用,只能初步判断,有可能内部的人形也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液体水晶,八成就是明叔要找的那具“冰川水晶尸”。
至于是不是真正人类的尸体,还是同外边的这层“水晶自在山”一样,是一种象征形的器物,不打开看看,是没办法知道的,我这次之所以会同意明叔一道进昆仑山,只是希望从这九层妖楼中,找到利用“雮尘珠”消除身上诅咒的办法,但这被我寄予厚望的妖塔,竟然什么信息也没有,只还剩下这邪神的尸体没看,我早已经做好了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精神准备,于是招呼众人动手帮忙,把“水晶自在山”从坑里抬出来。
明叔希望想个办法把它弄到上面去,等运出喀拉米尔再打开,这样就不用担心引起雪崩了,想砸想切都可以任意施为。
我说这坚决不可行,虽然这种冰山水晶石比我们想的要结实很多,不是那么轻易就会碎裂,但是用登山绳绑定金栏,逐层的往上吊,等于是在脑袋上顶着个炸弹玩杂耍,而且不仅是要搬到顶层的雪原上,还要穿过冰天雪地的神螺沟,那简直比登天还难,要把“冰川水晶尸”取出来,只有冒险在塔底进行,这样做虽然看似危险,其实比运出去要安全许多。
我把明叔说服后,看了看表,天快黑了,以初一对狼性的掌握,狼群今晚雪停之前,一定会发动总攻,它们在雪沟里忍饥挨冻,现在差不多也到极限了,这妖塔一旦被挖开,狼群就没了顾忌,而且这“水晶自在山”是狼群祖先圣物,它们不会容忍人类随意惊动它,看来今天晚上双方必须有一方死个干净,才算完。
估计剩下的狼也不会太多了,只有先把别的事都放一放,解决了狼群之后再说,于是众人都回到九层妖塔的第一层,把火堆的燃料加足,让明叔和阿香留在这里,其余的人都返回大雪掩埋的冰川,虽然分处两层,但距离很近,有什么情况,也来得及救应,初一临上去的时候,把所有的盐巴都给了明叔,如果雪弥勒从哪钻出来,就将盐撒出去泼它。
外边的天已经黑透了,雪渐渐小了,看样子不到半夜,雪就会停,众人把从塔中挖出的黑木堆积起来,作为防御圈,各自检查武器弹药。
我把散弹枪和手枪的子弹装满,是时候和那只白毛老狼算一笔总帐了,其实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很难说清了,在大凤凰寺,正是狼王咬死了徐干事,从而救了我一条性命,但也是它带领群狼围攻我们,把格玛的肠子都掏了出来,我又和胖子等人在藏谷沟宰了许多狼崽子,这些事理都理不清了,既然冤家路窄,就只能用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来结束。
我们看到周围雪原上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生命的踪迹,彼得黄等得焦躁,忍不住问初一:“狼群当真会来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初一对彼得黄点了点头,自幼便对狼十分憎恨,这时候恶战在即,由于兴奋,眼睛都有点充血了,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在山地雪野中,初一的直觉甚至比狼还敏锐,只见他举起酒囊来喝了一大口青锞酒,然后抽出藏刀,把嘴里的酒全喷到刀身上,低沉的对众人说了一声:“来了。”单手举起猎枪,“碰”的一声枪响,只见不远处白色的雪地上,飞溅起一团红色的雪雾,一头全身都是雪的巨狼,被枪弹击中,翻倒在地。
在四面八方的雪地里,几乎同时蹿出数十头恶狼,带动了大量的雪雾疾冲而至,这一瞬间,我们的眼睛似乎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好象整个雪坡突然抖动沸腾了起来,狼群早已经潜伏在了附近的雪沟里,只等我们从妖塔中出来防御松懈的时机进攻,它们刚想发动突击,却提前被初一看破,打死了距离最近的一头狼,其余的都狂冲过来。
我们人数虽少,也缺少冲锋枪的火力,但我们这五个人之中,不乏一等一的射手,而且狼群数量有限,在此之前,已经折了二十多匹,现在只剩下不到七十只,当即乱枪齐发,白色的雪地上立刻绽放出无数鲜红的血花。
狼群对我们的火力估计非常精准,如果先前它们埋伏得太近了,恐怕会被我们发觉,太远了又冲不到近前,都所以都埋伏在了三五十米的区域内,看起来是准备以牺牲十几头狼为代价,快速冲到近距离混战,那我们的枪械就发挥不出太大作用了,但这些计划都被初一打乱了。
但狼群与我们之间的距离仍然是太近了,在射杀了冲在第一波的三十余头巨狼之后,我们五个人手里的长枪弹药告罄,第二波恶狼已如白色的旋风一样,扑到近前。
205 冻结
第二波的数十头饿狼已在瞬间冲到面前,我和胖子、Shirley杨、彼得黄等人,来不及给枪支装填弹药,纷纷举起手枪射击,点四五ACP弹,几乎是一发一倒,将冲到面前的狼一一射翻,沉稳的射击声使人勇气倍增,抵消了近战中的恐惧。
初一则用猎枪的前叉子戳倒一头恶狼,然后撒手放开猎枪,用藏刀乱砍,一头老狼,躲避稍慢,被闪电般的刀锋切掉了半个鼻子,疼得呜呜哀嚎,初一再次手起刀落,把它的狼头剁了下来。
从初一打响第一枪开始计算,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地面上已经倒了满满一片狼尸,里面混杂着几头没还没完全断气的恶狼,还不时冒着白色蒸气般的喘息。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眼前的景象非常惨烈,这回喀拉米尔的狼可基本上能算是给打绝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战斗,不过如果不是初一制敌先机,雪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里,可能就不只是狼尸了。
然而,就在我们刚刚从激战的紧张状态中脱离出来,稍微有些大意的情况下,一个白色幽灵般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初一身后,狼王已经扑住了初一的肩膀,没有人看清白毛狼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想开枪射击,却发现空膛手枪还没来得及装弹。
这只白毛独眼老狼真是快成精了,它似乎知道现在是个空当,眼睁睁的看着群狼被全部射杀,硬是伏在雪地中一动不动,直到看准了机会,才攻其不备,它也应该知道,一旦现身,虽然能咬死一两个敌人,它自己也绝对活不了,但似乎是受到了它的祖先“水晶自在山”所召唤,舍弃了生命,全力一击,直扑那破坏了它进攻计划,打扰它祖先灵魂的牧人。
白狼行如鬼魅,就连初一也没有防备会有这么一手,还以为狼王已经在混战中被打死了,想还击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切实在太突然了,就在这连一眨眼都不到的时间里,白狼扑倒了初一,一同滚进了妖塔顶层的窟窿。
与此同时,我也给M1911换上了弹夹,冲上去跳进妖塔,胖子等人紧跟在后,到了顶层一看,明叔指着下面一层说:“快,他们滚到下面去了……”
我急得脑袋都块炸开了,一层一层的追下去,最后在底层找到了初一和狼王的尸体,狼王死死咬住了初一的脖子,初一的长刀落在了上面,但他手中的一柄剥狼皮的短刀,全插进了狼王的心脏,狼王一身银光闪闪的白毛,已经被他们两个的鲜血染成了全红,从妖塔顶上缠斗着摔到底下,血都已经流尽了,早已没了呼吸。
初一为人勇敢豪迈,虽然同我和胖子相处时间不长,但彼此之间很对脾气,极为投机,我心如刀割,忍不住要流出泪来,颓然坐倒在地,望着初一和狼王的尸体发愣。
其余的人也都十分难过,Shirley杨握住我的手安慰道:“想哭的话,就哭出来才痛快一些。”
我摇了摇头,感觉心中好象在倘血,但眼泪却流不出来,又失去了一位值得信赖的战友,那种痛苦,不是大哭一场就能减轻的,现在就是不想同任何人说话。
明叔也安慰我道:“初一兄弟所杀的狼王,是白狼妖奴的后代,他的死亡是功德无量的,壮士阵前死,死得其所,咱们为他祈福,祝福他早日成佛吧,人死为大,咱们还是按他们的风俗,先将他的后事好好料理了。”
我对明叔点点头,让他们去收敛初一的尸体,我现在脑子里象是烧开了锅,只想先静一静。
明叔让彼得黄与胖子想把初一和狼王的尸首分开,好象他们正好砸在“水晶自在山”上,也不知有没有砸破,胖子抹了抹眼泪和鼻涕,拦住众人说道:“且慢,初一是我兄弟,他走得壮烈,我得先为他念上两句追悼词。”
明叔等人无奈,只好闪在一旁,任由胖子为初一举办追悼会,胖子叹了口气,对着初一的尸体哽咽着说:“吾辈以战斗的生涯,欲换取全人类的幸福,愿将这鲜血和眼泪,洒遍天下自由的鲜花……”
胖子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这才使心中悲泣之情略减,让彼得黄过来帮忙收敛,刚一抬开狼王的尸体,发现狼尸已经砸碎了“水晶自在山”,刚刚一碰,哗啦一声,碎成了若干残片,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起,提着心,支起耳朵聆听外边的动静,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过了片刻,妖塔上的冰川始终静悄悄的,难道Shirley杨判断错了?“水晶自在山”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会使雪峰崩塌的声波,也许在冰川里冻的年头多了,失灵了,不管怎么说暂时先松了口气。
“水晶自在山”里露出了一尊全身透明的女尸,皮肤下有流动着的银色光芒,里面的骨骼内葬都是深红色的,好象玛瑙,外边好象是透明的水晶,这应该不是真人的尸体,而象是一件巧夺天工的工艺品,这就是“冰川水晶尸”吗?好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我不管明叔怎样去看他的宝贝,同胖子一起把初一的尸体搬到第八层,想要继续往上,突然觉得精疲力竭,有点喘不过气来,可能是伤心过度,岔了气,暂时先休息休息。
胖子对我说:“我说胡司令,咱们能不能到上一层去休息,守着这黑头黑脸的十八罗汉,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我脑中现在虽然有点模糊,但是却清楚得记着,这层有十九具坐姿的护法尸体,怎么胖子说是十八罗汉?他数错了?或者突然少了一具尸体?我立刻警觉起来,一具一具数了一遍,真的是只有十八具,六个一排,一共分为三排弧形排列,明明记得应该是有一排有七具尸体,是我记错了,还是死尸消失了?。
我想走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变化,这时Shirley杨带着阿香跟着上来,明叔等人也随后登上,他和彼得黄已经将“冰川水晶尸用绳子绑好,发丘印用胶带帖到了水晶尸的脑门上,正准备用绳子把它吊上来,那对一蓝一白两个有天然星图的水晶球也都给捎上了。
我问Shirley杨这第八层是不是一共有十九具尸体?Shirley杨点点头:“没错,总共十九具,怎么了?”
我担心阿香听到害怕,就低声对Shirley杨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具,我先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们赶紧上去,咱们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我拍了拍登山头盔上那被撞歪的战术射灯,一手握住黑驴蹄子,一手举着M1911,摸索上前,查看那些高大的古尸,我发现在这层木塔漆黑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大裂缝,这些古尸都依着墙,那具突然少了的尸体难道掉进去了?怎么偏赶这个时候做怪,没等走近,便听到有种声音,好象那缝隙中有跟大木头在挪动。
我过去探头往下一看,塔角破裂的大缝斜斜的向下,好象是个无底的深渊,一个莽莽撞撞白色胖大人形,正在缓缓的拨开黑色木料,正想给它自己腾出个空间,以便能爬进妖塔。
是那吃了韩淑娜尸体的雪弥勒,我见那家伙没发现我,赶紧往后一缩身,想找胖子要些炸药,给它扔下去,把下边的洞窟炸塌,将其压到底下。
我正要招呼胖子,却听明叔和彼得黄同时大叫不好,他们已经把“冰川水晶尸”顺利的提上了第八层,但也就在这时,突然从下面传来一阵密集的碎裂声,那声音的频率越来越快,片刻就有无数声响成了一声,我顿时醒悟,糟了,那“水晶自在山”并非无效,而是一旦那邪神尸骨被升到某个特定的高度,就会引发它内部的声波震动,也就是说从理论上,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把“冰川水晶尸”带出去。
一阵阵闷雷般的声音从上面传来,雪峰上的千万顿积雪,很快就会覆盖龙顶冰川,再过不到半个小时,寒潮就会封冻这些积雪,不到明年这个时候别想出去。
明叔和彼得黄都吓得面如土色,两人抬着的“冰川水晶尸”掉在了地上,隆隆雪崩声如同万马奔腾,震得地面都在颤动,我担心明叔他们自乱阵脚,忙对他们喊道:“别慌,都躲到塔中的墙角去,那里比较结实……”但是这功夫就连我自己都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不知是谁的“狼眼”手电筒落在了地上,刚好滚到那具古怪的“冰川水晶尸”头边,光束照到了嘴上,我无意中看了一眼,那水晶女尸的嘴忽然大张了开来……
我顾不上在注意上面的雪崩,下意识的就去携行袋中掏气压喷壶,要是有那种能燃起“无量业火”的鬼虫出来,就用生姜汁先喷它几下。
冰川水晶尸的口中,果然飞出一只小小的瓢虫,我对准它喷了两下,竟然半点作用没有,这时我已看清楚了,这只从水晶女尸嘴中钻出的“达普”,虽然与那种蓝色的虫子形状完全一样,也是全身透明,好象是有七星瓢虫,但全身是银白色的,如同一粒微小的冰晶震翅悬在半空,稍作停留,就朝距离它最近的彼得黄飞去。
彼得黄不知厉害伸手想把它拍死,我出声制止,但声音都被雪崩的轰鸣淹没了,想救他根本就来不及,只见彼得黄一巴掌将冰晶般的小虫拍在地下,在他的手上立刻结满了一层冰霜,连给他做出惊慌表情的时间都没有,亮晶晶的冰霜就蔓延到了他全身,彼得黄冻的梆硬的尸体随即倒在地上,摔成了无数冰尘,一点冰冷的寒光,从中飞出。
206 乃穷神冰
我想起在大凤凰寺见到的鬼母壁画,当时曾听铁棒喇嘛说那画已经残破,其原貌应该是蓝白两色为主,象征着鬼母拥有“无量业火”与“乃穷神冰”两种可以粉碎常人灵魂的邪恶力量,在古藏地的传说中,并没有魔国这个称呼,而是称其为北方的妖魔,只有世界制敌宝珠大王的诗篇中,才称其为“魔国”。
突然从“冰川水晶尸”口中钻出的冰虫,大概就是那种所谓的“乃穷神冰”了,只见彼得黄被“乃穷神冰”冻住的尸体,摔成了无数冰尘,未等尘埃落定,便从中飞出一个冰晶般的瓢虫,在空中兜了半个圈子,振翅飞向距离最近的胖子。
由于雪崩的剧烈震动,所有的人都倒在地上无法站立,胖子趴在地上,把彼得黄的惨死之状看了个满眼,知道这种冰虫犀利,沾上就死,碰上就亡,当下不敢怠慢,那只冰虫刚向他的方向移动,胖子就已经举起了M1911,连瞄准的动作都省了,抬手便打。
此时龙顶冰川隆隆上的雪崩轰鸣声,愈演愈烈,吞没了世间一切的声响,我想出声制止胖子不要开枪,但无论是枪声,还是喊叫声,都被雪山的暴怒所掩盖。
昏暗的木塔中,被枪火闪得微微一亮,枪口射出的一颗子弹,击碎了空中的冰虫,紧跟着嚓着对面明叔的登山头盔,射进了妖塔的黑木中,明叔惊得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冰虫被ACP弹击中,在空中碎成了十几个小冰晶,都落在我面前的地上,蠕动了几下,便纷纷生出翅膀,看样子很快就会飞到空中进行攻击塔内的活人,刚才只有一只冰虫就险些使我们全军覆没,若是变成十几只,在这低矮狭窄的木塔里,根本就无法抵挡,人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急中生智,抓起地上背囊边的酒壶,里面有准备在高山地区御寒的烈酒,猛喝了一大口,一手打着了打火机,将口中的烈酒,对准备地上的那十几只冰虫喷去,一片火光掠过,满以为能将它们烧个干净,但却发生了最意想不到的情况。
地上的冰虫身体,突然由闪烁的银白色,转为了幽暗的蓝色,也就是变成了我曾经两次遇到过的那种火虫,它体内的“无量业火”抵消了外部的火焰,毫发无损。
我和Shirley杨、胖子三人都看得毛骨耸然,脑门子上的青筋直蹦,什么样的能量才能实现这瞬间的冰火转换?难道这塔中真有邪神的力量存在不成?
“无量业火”的气息顷刻散播到了塔中的各个角落,虽然鼻中所闻都是火焰的焦灼之气,但身体却感觉奇寒透骨,我们几乎完全窒息了,地上的十几只达普鬼虫,已经盘旋着飞了起来,在黑暗的空间中,带动起一道道阴森的蓝色拽光,随即就要散开,扑向周围的五个活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一刻,大量的积雪从塔顶的窟窿里直灌下来,顺着我们挖开的通道,一层层的向九层妖塔内砸落,最后可能塔顶被大块雪板盖住,积雪便停止倾泻而入,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上面几层可能都被积雪填满了,落进第八层的雪,把空中的“达普”压在了里面。
我见机不可失,急忙对Shirley杨打了一个收拾,让她赶紧把阿香带到最底层去,这第八层已经不安全了,那种虫子忽冰忽火,而且又不是常理中的火与冰,似乎是死者亡灵从地狱里带回的能量,根本没法对付,只能在大踏步的撤退中寻找对方的弱点了,但下面不会再有退路,这点我也心知肚明,只好能拖一刻是一刻了。
我看她们下去,就与胖子拖着明叔和所有的背囊紧跟着爬到底层,地面的震动和声响逐渐平息,这些迹象表明大规模的雪崩已经结束了,龙顶冰川已被四座雪峰上滚下来的积雪盖了个严严实实,不过当务之急,并非去想怎么出去,而是急于找东西堵死与上层妖塔之间的缝隙,挡住那些鬼虫下来的通道。
胖子想去搬地面的石台,我一把将他拉住:“你想学董存瑞,举着石台堵上面的窟窿?快找些木头板子来。”不管是“无量业火”,还是“乃穷神冰”,这两种能量只能作用于有生命的东西,只要不留缝隙,应该能暂时挡住它们。
我和胖子手忙脚乱的找了些塔中黑色圆木,把下来的通道堵了个严实,Shirley杨用北地玄珠在明叔鼻端一抹,明叔打个喷嚏,苏醒了过来,一睁眼先摸自己脑袋,确认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神色极为萎顿。
我知道明叔和阿香这回算是吓坏了,于是安慰他们说:“咱们这里应该是很安全的,那些达普鬼虫虽然厉害,但不碰到人体,就跟普通的小虫一样,没什么威胁,凭它们的力量也不可能推开封堵的木头。”
胖子符合道:“蜻蜓撼柱,那是自不量力,咱就跟它们耗上了,早就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话音未落,头顶就传来一阵巨响,无数断木碎雪掉落下来,我和胖子刚好站在下方,多亏戴着头盔,饶是如此也被砸得有点晕头转向,急忙向后躲避,心想难道是我们赶工的工程质量不行?刚堵上就塌方了?还是上面几层的积雪松动了,在塔内又形成了一次小范围雪崩?
再看掉下来的东西,黑色的是木头,白色的是积雪,中间晶莹之光流转不定的是那具“冰川水晶尸”,尚未细看,头顶上轰然之声再此发出,众人抬头一看,一个白呼呼的人形,正从上面用力爬将下来,我们这才想起,妖塔外层还有个“雪弥勒”,刚才由于雪崩的混乱,几乎都把它忘了。
我抓起散弹枪,顶在“雪弥勒”的头上就轰,但那家伙浑然不觉,子弹根本耐何不了它,它大头朝下,不停的往下蹿,但身体太胖,被卡在了上方的窟窿里,不过这家伙力量很大,这土木结构的妖塔困不住它,挣脱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这次与“雪弥勒”距离极近,终于看清了它的面目,不过它根本就没有面目,就象是块人形的白色肉皮,上面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白色圆圈收缩着蠕动,根本让人不知从何下手。
我忽然想到初一生前说这家伙怕大盐,我们的盐耙都在明叔那里,急忙找明叔去要,明叔说:“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盐巴都放在塔顶没带下来。”
胖子急得直跺脚:“明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你……你整个就是我们这边的意大利人。”这句话本来是我们去新疆的时候,Shirley杨用来对我形容胖子的,说胖子简直就是咱们这边的意大利人,现在胖子总算找着机会,把这顶帽子扣给了明叔。(二战时德国与意大利是一伙的,在北非战场上,意大利的部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的战绩,成为了德国人取笑的对象,后来美军刚刚参与北非的战事,也是打了不少败仗,当时英国人就戏称美军为:我们这边的意大利人。后来这句彦语就在西方流传开来。)
我刚想喝止胖子,还不赶紧想辄,都这节骨眼儿了还有心情在口头上找便宜,难道等会儿“雪弥勒”爬将下来,咱们就跟它练跤不成?
但话未出口,却忽听Shirley杨说道:“你们快看上面,它不是爬不下来……冻住了。”
我们闻言抬头观看,只见头顶的“雪弥勒”的表皮上结了一层冰霜,但“雪弥勒”性耐酷寒,虽然冻住了,却还能不断挣扎着想要摆脱,猛然间,它身体上厚厚的白色肉皮,忽然张开,象是一只白色的大鸟展开了翅膀,好象随时都要凌空扑击而下,我们吃了一惊,做势要躲,但那展开的肉皮忽然就此凝固住了。
白花花的肉皮里面赫然露出一副血淋淋的人类骨架,一看那人骨的骷髅头,便知道她是韩淑娜,来不及再看第二眼,就已经被冰霜覆盖,想要四散逃开的“雪弥勒”,被“乃穷神冰”不上不下的冻结在了半空,终于一动也不动了,可能稍微碰它一下,就会如同彼得黄一般碎成雾状的冰尘。
但如果永远没有外力去惊动它,可能就会永远在冰川下保持着这个样子,连接塔顶上层的木板虽然被“雪弥勒”撞破,却也因为它被“乃穷神冰”冻死,把两层妖塔之间的通道,给堵了个严丝合缝。
我们从刚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就醒悟必须赶紧从塔侧打条通道,连接上“雪弥勒”爬进来的冰渊,否则这狭窄的封闭环境中能有多少空气供五个人呼吸,我不敢耽搁,马上就准备确认冰渊的方向。
这时候塔底忽然传来一阵翅膀振动声,我们早就被这声音吓掉了魂,此刻再次听到,觉得整个身体的汗毛上都象是挂满了霜,立刻寻声忘去,黑木板堆中露出了“冰川水晶尸”的脑袋,她口中还有达普鬼虫,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207 灾难之门
被魔国视为邪神供奉的“冰川水晶尸”,透明的口中,一阵阵银色的寒光闪动,传出阵阵瓢虫翅膀的嗡鸣,从那冰冷的闪烁里,就可以得知,毫无疑问,大群的达普,即将携带着能冻碎灵魂的“乃穷神冰”飞将出来。
胖子距离水晶尸距离最近,他眼疾手快,从携行袋里取出个黑驴蹄子,趁那些达普还没出现,就抢先塞进了“冰川水晶尸”的口中,然后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冰川水晶尸”体内寒光隐隐闪了下,就此没了动静。
明叔在旁看得心惊肉跳,紧紧搂住阿香,问我道:“胡老弟,那……那铜印怎么不管用?是不是咱们用得方法不对啊?”
我坐倒在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还不都怪你,把战略大方向搞错了,误导了我们,险些都被你害死,那天官铜印专门是镇伏尸变的,任它什么尸魔尸妖,也百无禁忌,可这冰川水晶尸根本不是尸体,别说把铜印扣到脑门上了,就是按到屁股上也没用。”
我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准备先稍微喘口气,让心情从大起大落中平稳下来,这时候想动也动不了,多亏胖子冒险使出黑驴蹄子战术,把鬼虫堵了回去,不过眼下似乎是没什么危险了,但这“冰川水晶尸”也许造得与真人一样,共有七窍,虽然从口中出不来,却说不定又会从屁眼之类的什么地方钻出来,最保险的办法,应该是用胶带一圈圈的把尸体裹个严实,好象埃及木乃伊那样,裹成个名副其实的大粽子。
我打定主意,深吸了两口气,就去翻找胶带,装有胶带的背包掉在白毛狼王与“冰川水晶尸”之间,我硬着头皮走过去想把背包拖到离这两个魔头远一些的地方再找,但手还没等碰到背包的带子,就听Shirley杨和胖子同声惊呼:“老胡,快躲开……”
我心知不妙,当时我面朝着狼王的尸体,这一面并没有什么变化,应该是背后的“冰川水晶尸”有问题,我想纵身跳开,但脚下被些黏呼呼的液体滑了一跤,身体重心失去了平衡,脸朝下摔倒在地,脸部也蹭到了许多腥气扑鼻的黏液。
我顺手在脸上一抹,腰上一用力,翻过身来,只见那具“冰川水晶尸”整个都碎开了,暗红透明的脏器都掉到了外边,一群冒着寒光的冰虫,如同一阵冰屑般的银色旋风,从尸体中飞出,全部扑到了我的面前。
我瞪大了眼睛忘着那些扑来的冰虫,再也来不及躲避抵挡,其实就算来得及,也没有东西可以抵挡,这回真要光荣了,想不到竟然死在这里,永别了,同志们……
但就在这时候,冰虫忽然在空中停了下来,并没有象干掉彼得黄那样干脆利索,我心里隐约觉得不对,但此刻生死之间的距离比一头发丝还细,脑子都完全懵了,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难道这些带有“乃穷神冰”的飞虫……
在塔底远端的Shirley杨脑子转得极快,见我愣在当场,忙出言提醒:“老胡,是狼王的血,你额头上沾到了狼王的血了……”
这句话如同乌云压顶之时天空划过的一道闪电,我立刻醒悟过来,刚才我被地上的狼血滑倒,脸上蹭了不少,当时我并没有来得及象那些充满血腥味的黏液是什么,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无意中把狼王的鲜血抹到了额头上一些。
初一生前曾经说过一些事,至今言尤在耳,在藏地传说中,人和野兽死亡之后,一昼夜之内,灵魂不会离开血液和肉体,万物中,只有人类的灵魂住在额头,如果用刚死的狼血盖住,就可以隐匿行踪,而且这只刚被初一所杀的狼王,全身银白色的皮毛,表明了它的身份,是昆仑山群狼祖先“水晶自在山”的后代,血管里流着的是先王的血液,“水晶自在山”与“乃穷神冰”同样是守护这座妖塔的护卫,冰虫们一定是把我当做了白狼,所以才停止了攻击。
当然这些念头只是在脑中闪了一下,根本没时间容我整理思绪,那阵冰屑般闪烁的旋风,就盘旋起来,看样子马上就要改变目标,扑向明叔和阿香,我立刻把携行袋里的几枚黑驴蹄子拿出来,在地上抹了抹狼血,分别扔给明叔、胖子、Shirley杨等人,我自己也不清楚当时为什么不拿别的,而单拿黑驴蹄子,大概是觉得这东西沉重,扔过去比较快。
此时千钧一发,就连一贯闲心过盛,对什么都漫不在乎的胖子,也顾不上说废话了,双手并用,把狼王的鲜血在自己额前抹了又抹。
达普鬼虫,无论是“无量业火”还是“乃穷神冰”,它们在每次选择目标飞去之前,都要在空中盘旋几圈,也就是这么个空当,给了我们生存下去的机会,当成群的冰虫盘旋起来之后,发现没有了目标,便纷纷落回那碎裂开的水晶尸上,身上的银光逐渐变暗,但仍然在水晶尸的碎片上爬来爬去。
塔底中央的一大块区域,都被它们占了,我们五个人紧紧贴着塔墙,谁也不敢稍动,我知道蓝色的火虫怕水,按这么推断用火一定可以烧死这些冰虫,但不知是一种什么神秘的力量控制着它们,可以随着环境的需要,在冰与火两极之间进行转换,简直就是无懈可击,如果不找出这种力量的根源,我们仍然摆脱不了当前的困境。
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这塔底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那个变化,或者或迹象,实在太过微小,以至于十分难以察觉,即使看见了,也有可能被忽视,这时形成了僵局,我们都无法行动,这狼王的鲜血也不能抵挡一世,这样下去,只有拖到明天被冻成冰棍而已,而且看情形,似乎想延迟到明天再死都不可能了,那些鬼虫半透明的身体中,再次出现了阴冷的寒光,它们似乎已经发现“冰川水晶尸”损坏了,想四散飞离,那将形成最可怕的局面。
我四处打量,想寻找那个微妙的线索,最后把事视线停留在了明叔身边,明叔帖着塔墙,吓得脸色都变青了,在他身边,掉落着两个晶球,我记得最开始见到的时候,分别闪烁着蓝与白两种暗淡的光芒,然而现在一只暗淡无光,另一只晶球中白色的寒光比以前明亮了许多。
Shirley杨刚好也留意到了这一点,同我对望一眼,不用说什么就已经达成了共识,Shirley杨掏出手枪,对着那枚暗淡无光的水晶开了一枪,将其击成碎片,这么做十分冒险,也许可以成功,但没人能保证击碎了这枚晶球,妖塔中所有的达普鬼虫,就只能保持“乃穷神冰”的形态了,但蠢蠢欲动的冰虫,已经没有时间再让我们过多思索了。
Shirley杨刚将晶球击碎,我就对胖子喊道:“王司令,快用火焰喷射器。”
胖子闻言,从他身后的背囊中迅速掏出“炳烷喷射瓶”,对准地上成群的冰虫就喷,由于这密封的空间空气本就不多,胖子也不敢多喷,火舌一吐,便立刻停止,塔底的冰虫还没等飞离“冰川水晶尸”的残片,就一同烧为了灰烬。
我见终于奏效,那颗始终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落回原处,但经过刚刚这一股烈焰的燃烧,塔底空气更少了,人人都觉得胸口憋闷,来不及回想刚才的事,就立刻动手,将塔低的黑木撬开,我先前在妖塔第八层,看到“雪弥勒”爬上来的地方,是塔外侧的一条倾斜的大裂缝,似乎可以下到深处,估计这冰川中所有的裂缝,都与最大的冰渊相连,龙顶上崩塌下来的积雪,很快就会被席卷而来的寒潮冻结,凭我们的装备与人力,想从上面挖出去势比登天,只好向下寻找生路。
我凭记忆找到了方位,动手撬动塔底的木板,却又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此处的黑木,明显不是原装的,而是有人拆下来后,重新按上去的,外边的也不是夯土,而是回填了普通的冻土,简直就象是个被修复的盗洞,不过看那痕迹,也绝非近代所留。
有了这条古老的秘密通道,再往外挖就容易了,很快就挖到了那条斜坡,这里人工修凿的痕迹更加明显,但从手法上看,应该不是盗墓贼所打的盗洞,斜坡的冻土上,有一层层的土阶,最下面可能连接着冰渊的深处,显然不是匆忙中修凿的,当然更不可能是“雪弥勒”那种家伙做的,但这究竟是……,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让明叔等人尽快离开妖塔,钻进下方的斜坡,别人都还好说,只有阿香被刚才那些情景吓的体如筛糠,哆哆索索的不肯走动,这里十分狭窄,也没办法背着她,明叔和Shirley杨劝了她半天,始终也挪动不了半步。
我只好对胖子挤了挤眼睛,胖子立刻明白了,吓唬阿香道:“阿香妹妹,你要不肯走,我们可不等你了,说句肺腑之言,当哥的实在不忍心把你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扔到这里,你大概不知道这塔底下有什么吧?你看到那烧得龋黑的水晶女尸了没有,她死后只能住在这,哪都去不了,在这阴曹地府里的生活是很乏味的,只能通过乱搞男女关系寻求精神上的寄托,等夜深了,埋在附近的男水晶尸就来找女水晶尸了,不过那男尸看到女尸被烧成了这丑模样,当然就不会和她乱搞了,但你想过没有,那男尸会不会对你……”
阿香被胖子从我这学得的那套,“攻心为上,从精神上瓦解敌人”的战术吓坏了,不敢再听下去,赶紧抓住Shirley杨的手,紧紧跟着Shirley杨爬进了塔外的坡道。
我对胖子一招手,二人架起明叔,也随后跟上,在黑暗中爬至一处略为平缓的地方稍作休息,Shirley杨对我说:“以你的经验来看,这古冰川深处,会通向什么地方?”
我说既然这里以前是个高山湖泊,也许下面有很深的水系亦未可知,不过这条在冰川下的坡道绝对有什么名堂,我刚刚想了想,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轮回宗挖的,不过他们在这冰川里修了很多宗主的墓穴,又大动土木,从下面挖通了妖塔,而且看起来,这工程量似乎远不止于此,莫非轮回宗想从冰川下挖出什么重要的东西?
Shirley杨说:“铁棒喇嘛师傅给我讲了许多制敌宝珠大王长诗中,有关于魔国的篇章,以其中的内容,结合咱们在这里所见到的种种迹象,我有个大胆的推测,这冰川深处,是通往魔国主城——恶罗海城的灾难之门,轮回宗是想把这座神秘的大门挖通。”
208 黑虎玄坛
“恶罗海城”又名“畏怖壮力十项城”,它与“灾难之门”,都是只存在于昆仑山远古传说中的地名,从未载于史册,只是传说隐藏在昆仑山最深处,它们真的曾经存在过吗?“献王墓”壁画中的那座古城,也许描绘的就是“恶罗海城”,不过这北方妖魔的巢穴,与新疆沙海深处的“无底鬼洞”之间,又有怎样的联系?能否在那里找到巨大的“眼球”祭坛?我们目前还没有太大的把握。
甚至要做最坏的打算,在传说中,那古老邪恶的“恶罗海城”也同“精绝古城”一样,在一天夜里,神秘的突然消失了,所以强盛的“魔国”才就此一蹶不振,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灾难或变故,都还属于未知数。
我忽然想起张赢川所说的:“终则有始,遇水而得中道。”中道是指中庸之道,正途,也可以理解成安全保身的道路,雪崩压顶,身陷绝境,却又柳暗花明,发现了一条更为神秘的通道,这条漫长狭窄的斜坡,通向龙顶冰川的最深处,那里应该有湖泊或者暗河,有水就一定有路,想到这里,顿时增添了一些信心。
众人在这缓坡中休息了大约半个钟头,由于担心妖塔附近不安全,就动身继续向下,这修筑有土阶的冻土隧道,在地下四通八达,密如蛛网,我们不敢乱走岔路,只顺着中间的主道下行,不时能看到一些符咒、印记,其中不乏一些“眼球”的图案。
Shirley杨对我说:“轮回宗如果只想挖通灾难之门,那就没有必要一直把隧道挖进九层妖楼,而且看这地下隧道里的状况,都不是同一时期的修建的,可能修了几百,甚至上千年,这可能与他们相信深渊是力量的来源有关,但你有没有想过,轮回宗的人为什么要挖开妖塔?”
我想了想说:“这事确实蹊跷,供奉邪神的妖塔,是不容侵犯的,会不会是轮回宗想从里面取出什么重要的东西?除了冰川水晶尸,那塔中还会有什么?”
我们边走边商量,但始终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就只得做罢,在向斜下方延伸了一段之后,便与垂直的冰渊相接,冰壁虽然稍微倾斜,但在我们眼中,这种角度与直上直下没有什么区别,根本没办法下去。
这里已经可以看到冰渊的底部了,最深处无数星星点点的淡蓝色荧光,汇聚成一条微光闪烁的河流,在冰川下蜿蜒流转,由于这冰壁略有斜度,所以我们最早在追踪“雪弥勒”的时候,众人在冻土隧道口望下一看,如同倒视天河,都忍不住赞叹:“真美,简直象银河一样。”
下面可能有水晶,或者是河里有水母一类的荧光体,所以才会出现这样梦幻般的奇景。
隧道口有些残破木料的遗迹,几百年前,大概有木桥可以通向下方,但年代久了,便坍塌崩坏,木料大概都掉到下边的河里去了,我目测了一下高度,这里已经是冰川的最底部了,距离那荧光闪烁的河流,大约有三十多米的距离,这个高度,可以用长绳直接坠下去。
我对众人说既然有活水,就必然会有出路,咱们可以用登山绳下去……
明叔却提出异议,这冰壁比镜子面还要光滑,三十多米虽然说起来不高,但摔下去也能把人摔烂了,还是再找找有没有别的路,用绳子从冰壁上滑下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胖子往下看了看,也觉得眼晕,连忙赞同明叔,小心驶得万年船,后边隧道有这么多分支路线,一定还有别的出口,当然胖爷我倒是无所谓,就算摔扁了,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咱们现在扶老携幼的,得多为明叔他们的安全着想。
我提醒胖子说,王司令你可不要站错了队,放着捷径不走,非要去钻那些隧道,一旦在里面迷了路转不出来怎么办?明叔他们的事咱们就没必要管了,反正按先前的约定,九层妖塔也掘开了,冰川水晶尸也找到了,以后咱们就各走各的了,要是能留得命在,回北京之后,咱们再把帐目问题结清了,明叔你回家后把你的古董玩器都准备好,到时候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我这么说只是吓唬吓唬明叔,明叔果然担心我们把他和阿香甩在这里不管,思前想后,还是跟着三名摸金校尉才有可能从这冰川里出去,而且这次行动损兵折将,把老本都赔光了,也许在下面的“灾难之门”里,能找到具更值钱的东西,当然这些事要以活下来为前提条件,于是表示绝对不能分开,这样在灾难中存活下来的机率才会变大。
我见把明叔搞定了,就动手准备绳索,就以长绳配合登山镐,当先降下,冰渊之下的河谷两边,四周有不少散落的黑色朽木,河岸边存在着大量的冰山水晶石矿脉,闪映着河中淡蓝色的荧光,不需要使用任何光源,也会有一定范围的能见度。
我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危险,就发信号让上边的人跟着下来,等到胖子最后一个大呼小叫的滑下来,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从挖掘木塔、同狼群恶战,直到来至冰渊深处,这之间大伙只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这时难免都又饥又饿。
Shirley杨对我说:“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夜,让明叔和阿香回复体力,否则再走下去,真要累出人命了。”
我点头答应,于是众人在附近找寻可以安营的地点,先到地下河的边上往下看了看,这里河水非常平缓,而且水质极清,水中有不少淡水水母,淡蓝色的荧光都是它们发出来的,不过这种生物看起来虽然很美,但实际上非常的危险,如果大量聚集,其发出的生物电可以使大型动物瞬间麻痹,Shirley杨告诫众人尽量远离河畔,一定主意不要碰到河水。
这河谷似乎没有尽头,沿着水流的方向走过去,不久后在布满水晶石的峭壁下,发现了一个洞穴,由于在深处地下,上边如果落下点什么东西来,砸到谁谁也受不了,绝壁底部的洞穴,自然就成了最理想的宿营场所。
洞口比较宽敞整齐,象有人工修凿过的痕迹,不过年代久远,很难确认,打起手电筒,从洞穴外向里看,一片片的晶光闪动,洞中和外边一样,存在有大量的透明结晶体,但其中似乎极为曲折幽深,站在外边,看不清里面的深浅。
这洞穴不象有什么野兽出没之所,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带着胖子当先进去侦察了一番,深入洞中都了不到五六步,就是个转弯,其后的空间大约有一间二十来平米的房间大小,如果没有什么危险,这里确实很适合宿营。
我和胖子举着“狼眼”在洞中各处乱照,地上有些古旧的石台,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白花花的牛头,石台上有尊一尺多高的黑色人形木像,我心中一动,这里八成是轮回宗祭祀的地方,这黑色的小木人,这种形式,似乎与铁棒喇嘛提到过邪教的“黑虎玄坛”一样。
我让胖子把阿香等人叫进来,让阿香看看这洞穴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阿香进洞看了一遍,没有,死的,活的,都没有,那黑色的小木人也没什么。
既然一切安全,而且众人也已经非常疲惫,再往前找,也未必有比这里合适的地方,于是就在洞中休息,升起火来给饮食加热。
这水晶洞穴最里面的石壁上,还有些天然的小孔,有拳头大小,不过即使小孩也钻不进去,用石头将这些洞都堵上,防止有蛇钻进来,那应该就比较安全了。
众人围在火旁吃饭,唯独明叔唉声叹气,食不下咽,让阿香取出他那只祖传的“十三须花瓷猫”来,不住的摇头,捡起块石头,一下子将瓷猫砸了个粉碎。
胖子再旁看得可惜,对明叔说:“您老要是不想要了,您给我啊,这大花猫也有几百年历史了吧?好赖它也是个玩意儿,砸了多可惜,要说砸东西,破四旧的时候,我砸得比您多,可是现如今呢,不是也有点后悔了吗。”
我对明叔说:“记得不久前您还拜过这只花瓷猫,据说这东西很灵验,它的胡须一根也没断,可为什么咱们在妖塔中折了这许多人手?莫非没看黄历,犯了冲?”
明叔长叹一声,说出实情:“象我这种跑了这么多年船的人,最信的就是这些事情,也最怕那些不吉利的兆头,年纪越大,这胆子反而就越小,为了图个彩头,这只祖宗传下来的瓷猫,被我用胶水把胡须都粘死了,掰都掰不断。”越说越生气,好象有点跟自己过不去,挥手把破碎的瓷猫拨到墙边。
说来也巧了,那瓷猫身体碎了,可猫头还很完好,滚到墙边,刚好正脸冲着明叔,火光映照下,那对猫眼炯然生光,似有神彩,好象变活了一样,这使明叔更加不舒服,喃喃的骂了一句:“老瓷猫都快成精了,我让你瞪我。”说着话又捡起那块石头,想走过去将花瓷猫的猫头砸烂。
我想阻拦明叔,这是何苦呢,犯得上跟个物件儿发火吗?但还没等我开口说话,明叔的身体却突然僵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他背对着我们,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我一招手,胖子已经把枪顶上了膛,Shirley杨把阿香拉到稍远的角落里。
我站起身来,看明叔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猫头,便问明叔怎么回事?明叔战战兢兢的说:“胡老弟,那里有蛇啊,你看那边。”明叔在南洋的时候,曾被毒蛇咬过,所以他十分惧怕毒蛇。
我心想刚才都检查过了,哪里会有蛇,再说蛇有什么好怕,按着明叔所指的方向一看,原来那瓷猫的猫头旁,有一个被我先前用石块堵住的孔,石块微微晃动,似乎里面有东西要从中拱出来。
我将明叔护在身后,把工兵铲拔了出来,不管是从里面钻出的是蛇,还是老鼠,一铲子拍扁了再说,Shirley杨等人也都举起手电筒,从后边往这里照着。
那石块又动了几下,终于掉落在地上,我轮起工兵铲就拍,但落到一半,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不是蛇,而是一条绿色的植物枝蔓,一瞬间就开出一朵海碗大小的红花。
这里怎么会长出花来?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只听阿香在后面忽然惊叫一声,我正全神贯注想看个究竟,被她的惊叫声,吓得差点把工兵铲扔在地上,我从没想过如果女人害怕到了极点,会发出这样的动静。
Shirley杨忙问阿香怎么回事?是不是看见什么……东西了?
209 血饵
阿香拼命往后躲:“我……我看到那石孔里长出来的是……是一具男人的尸体,上面有很多的人血。”说完就捂住眼睛,不敢在看那朵鲜艳的红花了。
这段时间来,我们对阿香的眼睛十分信任,觉得有她在身边,会少了很多麻烦,但这次我不得不产生一些怀疑,那朵鲜艳欲滴的红色花朵,虽然长得奇怪,却绝对应该是植物,怎么会是尸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只有明叔对阿香的话毫无疑虑,我和胖子却不太相信了,都转头去看阿香,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哪里有尸体?又哪里有什么人血?
Shirley杨指着从石孔里长出的红花,对众人说道:“你们看,它结果了。”
我急忙再看那朵红花,大概就在我刚刚转移视线的这么点时间里,它竟然已完成了开花结果的全部过程,嫩绿的枝蔓顶端,挂着一个好象桂圆般的球形果实,我和胖子、明叔、Shirley杨都是走南闯北,正经见识过一些希奇事物的人,但都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植物。
看样子这石壁上的孔洞,就是被里面生长的植物顶破形成的,由于石孔是弯曲的,我们无法直接看到里面的情况,这洞穴后面,似乎另有一个空间,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可以不需要阳光水份,也能生长植物?
我戴上手套,轻轻把那枚果实摘了下来,剥开外边的坚壳,里面立刻流出一些暗红色的液体,好象是腐烂的血液,臭不可近,最中间有一小块碎肉,竟似是人肉。
果实刚刚摘下,那绿色的枝蔓就在瞬间枯萎,化成了一堆灰色的尘土,我赶紧把手中拿着的肉块扔到地上,对众人说道:“这八成是生人之果的血饵啊。”
风水秘术中有一门名叫“化”,其中内容都是一些关于风水阴阳变化的特例,在风水形势特殊的地点,会发生一些特异之事,我们所说的“龙顶冰川”,是当地人称为“神螺沟冰川”的一部分,虽是世间仅有的低海拔冰川,但玉峰夹持,雪山环绕,是昆仑山中的形势殊绝之地,昆仑本为天下龙脉之起源,“神螺沟”又是祖龙的龙顶,其生气之充沛,冠绝群伦,其实生气聚集的穴眼并非祖龙才有,只不过极其罕见,正是由于生气过旺,葬在龙顶一些特殊地点中的尸体,会死而不朽,生气极盛之地的不朽尸,被称为“玄武巨尸”,那种地方的天然洞穴里,甚至还会发生一些奇特的变化,例如变为不断长出“血饵”的“生人之果”。
我们现在下到的位置,是冰渊的底层,这里海拔只有一千多,已经基本上没有冰了,到处都是大量的水晶石矿脉,在这里发现的“黑虎玄坛”应该是个神灶之类的设施,是魔国灭亡后,由后世轮回宗修建的,它们祭拜妖塔中的邪神,主要仪式都是在这种地方进行的。
我本以为按惯例,那黑色的小木人像就是某种神的象征,但我忽略了密宗风水与青乌术存在很大的差异,也许在内地,有个神位神像就够了,但现在想来,如果是轮回宗的话,也许会真的弄那么一具尸体来献祭,在这生气汇聚之地,证实其永生不灭教诣的神迹。
我把这些事对Shirley杨等人说明,有必要找到洞穴后边那个空间的入口,进去探查一番,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很多关于“恶罗海城”或者“灾难之门”的线索,至少让咱们有个宏观上的概念,那么再向前行,也不必如同盲人摸象般的为难了。
我又告诉明叔这种地方生气很旺,不会有什么危险,尽管放心就是,如果不愿同往,那就和阿香一起留在这等我们回来。
明叔现在对我和胖子倚若长城,哪里肯稍离半步,只好答应带着阿香同去,于是众人在洞穴中翻找有没有什么机关秘道,可以通向后边长出“生人之果”的空间。
明叔问我道:“只有一事不明,我在进藏前,也做了很多关于密宗风水的功课,魔国修筑妖塔的时候,密宗还没有形成风水理论,定穴难免不准,看这座黑虎玄坛的位置,似乎是与九层妖楼相对应,这里真的就是生气最旺的吉穴吗?万一稍有偏差,赶上个什么妖穴,鬼穴,咱们岂不是去白白送死?”
我心想明叔这老油条,又想打退堂鼓,于是应付着对他说:“风水理论虽然是后世才有的,但自从有了山川河流,其形势便是客观存在的,后人也无外乎就是对其进行加工整理,,归纳总结,按插个名目什么的,龙顶这一大片地域,是天下龙脉之源,各处生气凝聚,哪里会有什么异穴,所以您不要妖言惑众,我和胖子都是铁石心肠,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您这么说只能吓唬吓唬阿香。”
明叔讨了个没趣,只好退在一旁不复多言,这晶石洞穴里有许多石台,摆方得杂乱无章,我们一一将其挪开,最后发现一个靠墙的石台后,有个低矮的通道,里面是半环状的斜坡,绕向内侧洞穴的上面,众人戴上防毒面具,弯着腰钻进通道。
这段通道并没有多长,绕了半圈,就见到一个更大的穹顶洞穴,大约一百多平米,出口处是个悬空的半天然平台,向下俯视漆黑一团,看不见底。
我其实也是由那长出人肉的花朵来推测是“血饵”,是除此之外,并不太了解这种东西,因为实在太罕见了,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临阵退缩的事我也不打算做,既然发现了这种地方,若不探明此秘、穷尽其幽,将来一定会后悔莫及。
这个穹顶的水晶洞,应该就是在我们宿营洞穴的隔壁,我们则位于其上数米的半空,那生长“血饵”的尸体,似乎就在下面,这里静悄悄的,除了我们的呼吸声之外,就没有别的动静了。
由于头盔上的灯光难以及远,所以众人都俯身趴在石台上,想用“狼眼”往下探照地形,但手电筒的光束,只照到平台下密密麻麻的“血饵红花”,植物非常密集,而且枝蔓象爬山虎一样,在壁上散布,深处的东西都被遮盖住了。
我低声把阿香叫过来,让她先从石台向下看看,她先前看到血饵红花,说那是一个男人的尸体,现在再用她的眼睛看看下面,是否能找出这“血饵”的根茎所在,那里应该就是“玄武巨尸”的所在,阿香的眼睛只能看到普通肉眼视力范围内,没有障碍物遮挡的东西,例如幽灵与非常状态的死体,即使在黑暗无光的地方也能看到。
在Shirley杨的鼓励下,阿香壮着胆子看了看,对我们点了点头确认,她透过“血饵红花”的缝隙,看到下面有一个高大的人形,所有的植物,都是从那具尸体从生长出来的,也就是说,那些“血饵”,是尸体的一部分。
我觉得这下面,是个摆放尸体的祭祀坑,下面肯定还有其余的祭品,于是让胖子找几只荧光管扔下去,照明地形,看看有没有能下去落脚的地方。
胖子早就打算下去翻找值钱的明器,听我这么一说,立刻扔下去七八只蓝色的荧光棒,平台下立刻被蓝色的光芒照亮,无数鲜血般红艳的花朵,密布在洞底,有不少已经长出了血饵果实,从上面往下看,象是有个花团锦簇的花圃,只不过这花的颜色单调,加上蓝色的荧光衬托,显得阴郁之气沉重,好象都是冥纸糊制的假花,并无任何美感可言。
花丛的边缘,有一块重达千斤的方形巨石,是用一块块工整的冰山水晶石料砌起来的,我们离得远了,巨石表层又爬上了不少“血饵红花”,只能从缝隙中看到那上面,似乎有些符号图形之类的石刻,巨石的下方,压着一口红木棺材,迎面的挡口上,破了一个大窟窿。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棺材?我看那块巨大的方形冰山水晶石颇有古怪,就打算从平台上下去看个究竟,刚要动身,手腕突然一紧,身边的阿香紧紧抓住我的手,眼中充满了惊恐的神色,不用她说,我也知道,她一定又看到什么东西了。
Shirley杨好象也听到了什么动静,将食指放在唇边,对众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当即打消了立刻下去的念头,秉住呼吸趴在石台上,与众人关闭了身上所有的光源,静静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事情。
刚刚扔下去的几只荧光棒还没有熄灭,估计光亮还能维持两分钟左右,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声,从下方的石缝中传出,蓝幽幽的荧光中,只见一只绿色的……小狗,无法形容,只能说这东西的形状很象长绿毛的“小狗”,慢悠悠的从石缝里爬出,这东西没有眼睛,也许是常年生活在地下世界,它的眼睛和嗅觉已经退化了,并没有注意到四周环境的变化,也没发现石台上有人。
它不断的吞吃着“血饵”果实,十分贪婪,随着它不停的一路啃过去,失去了果实的红花纷纷枯萎成灰,不一会就下边就露出一具两米多高的男性尸体。
我在上面看的心跳加快,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正想再看的时候,荧光管的光芒就逐渐转为暗淡,微弱的荧光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我忽然觉得手背上发痒,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用手一摸,顿时觉得不妙,象是长出了什么植物的嫩芽。
210 空壳
手背上就是有点痒,也不觉得疼,但是用手指捏住了一拔,疼得我险些从平台上倒翻下去,我急忙拧开头盔上的射灯,手背接近手腕的地方,竟长出了两三个小小的黑绿色肉芽,不去碰它就只会感觉微微发痒,但一碰就疼的象是戗茬儿往下撕肉,整个胳膊里的骨髓都被带着一起疼,我急忙再检查身上其余的地方,都一切正常。
这时Shirley杨和胖子等人也打开了光源,我让他们各自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除我之外,Shirley杨、明叔、胖子都没事。
这事也真奇了,众人自到这黑虎玄坛,未曾分离半步,怎么单单就我身上异常,再不想点办法,怕是也要长出“血饵红花”了。
正没理会处,发现阿香倒在我身边人事不省,她的鼻子正在滴血,沾到血的半边脸上,布满了绿色的肉芽,她的手上也有一些,阿香有时候看到一些不想看到的东西,鼻子就会流血,适才在外侧的洞穴里,她刚看到“血饵红花”,鼻子便开始倘血,这种现象以前也有过,并未引起我们的重视。
现在才明白,原来“血饵”这种传播死亡的植物,在空气中散播着无形的花粉,一旦触碰到皮肤上的鲜血,就会传播生长,从阿香看到它的第一眼起,就已经中招染上血毒了。
刚才众人趴在石台上观察下面动静的时候,阿香由于突然发现自己鼻子流血不止,抓住我的手腕想告诉我,把血沾到了我的手背上,然后她就昏迷了过去,我当时还以为是她看到了下面的什么东西,哪里想到出此意外。
Shirley杨想帮阿香止血,我赶紧告诉Shirley杨千万别接触血液,用手指压住阿香的上耳骨,也可以止住鼻血,左边鼻孔倘血压右耳,右边压左耳,但无论如何不能沾到她身上的血。
“血饵”在阴阳风水中被解释为生气过盛之地,尸体死而不腐,气血不衰,积年累月不仅尸体慢慢开始膨胀变大,而且每隔十二个时辰便开出肉花,死人倒还罢了,活人身体中长出这种东西,只能面临两种选择,第一是远远逃开,离开这生气太盛的地方,血饵自然就不治而愈了,但这片地域为祖龙之渊,只依赖开十一号,在短时间内难以远遁;再就是留在这里,等到这被称为“生人之果”的血饵开花结果,那活生生的人就会变成涨大的尸体了。
明叔看她干女儿三魂悠悠,七魄眇眇,性命只在顷刻之间,便哭丧着脸说:“有没有搞错啊,这回真的是全完了,马仔和保镖没了,老婆没了,冰川水晶尸也没了,现在连干女儿也要死了……”
我对明叔说:“先别嚎喪,我手上也长了血饵,你舍不得你的干女儿,我也舍不得我自己,眼下应该赶紧想办法,藏族老乡不是常说这样一句彦语吗——流出填满水纳滩的眼泪,不如想出个钮扣一样大的办法。”
明叔一听还有救,赶紧问我道:“原来你有办法了?果然还是胡老弟胸有成竹临危不乱,不知计将安出?还请明示,以解老朽愚怀,倘若真能救活阿香,我愿意把我干女儿嫁给你,将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并未答话,心中冷哼了一声,老港农生怕我在危险之时丢下他不管,还想跟我结个亲,也太小看人了,这种噱头拿去唬胖子,也许还能有点作用。
想不到胖子也一点都不傻,在旁对明叔说:“明叔,您要是真心疼阿香,还舍得带她来西藏冒这么大的风险?您那俩宝贝儿子怎么不跟着来帮忙?不是亲生的确实差点事儿。”
胖子不象我,说起话来没有任何顾忌,刚刚这几句话,果然刺到了明叔的痛处,明叔无可辩驳,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显得十分尴尬。
我胳膊肘撞了胖子一下,让他住口别说了,其实明叔对阿香还是不错的,当然如果是他亲生女儿,他肯定舍不得带她来昆仑山环境这么恶劣的地区,人非圣贤,都是有私心的,这也怪不得他。
Shirley杨见我们不顾阿香的死活,在石台上都快吵起来了,一边按住阿香的耳骨止血,一边对我们说:“快别争了,世间万物循环相克相辅,腹蛇五步之内,必有解毒草,下面那绿色的小动物以血饵为食,它体内一定有能解血饵毒性的东西,或者它是因为吃了这洞穴中其余的一些东西……”
我点头道:“若走三步路,能成三件事,若蹲着不动,只有活活饿死,胖子你跟我下去捉住那长绿毛的小家伙。”说完将两枚冷烟火扔下石台,下面那只小狗一样的动物,正趴在地上吃着尸体上最后的几枚果实,再不动手,它吃完后可能就要钻回洞穴的缝隙里去了。
胖子借冷烟火的光芒,看清了下面的情况,想图个省事,掏出手枪来就打,胖子掏枪、开保险、上弹、罩准、射击的动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我想拦他已经晚了,匆忙中一抬他的胳膊,胖子刚刚那一枪,就射到了洞壁上。
子弹击得碎石飞溅,这一下震动不小,那只似乎又盲又笨的小动物,也被惊动,掉头就向回爬,我对胖子说:“别杀它,先抓活的。”边说边跳下石台,刚好落在下面的男尸身上,拦住了它的去路。
这石台不算太高,胖子倒转了身子,也跟着爬到下面,与我一前一后将那绿毛小狗夹在中间,二人都抽出工兵铲来,这东西看似又蠢又笨,只知道不停的吃生人之果,但四肢粗壮,看样子力量很足,此时它感觉前后被堵,在原地不断转圈,蛇头一般的脸上长着一张大嘴,虚张虚合着散发出一股腥臭。
这只小兽全身都是肉褶,遍体都是绿色的硬毛,从来没听说世上有这种动物,我和胖子先入为主,总觉得这东西有可能是僵尸,但是与人类的差别太大,也许是某种野兽死后变成的僵尸,既然身体呈黑绿腥臭的状态,那必然有毒,不过体形仅仅如同普通的小狗大小,看来要活捉它,倒也并非难事。
那小兽在原地转了两圈,对准胖子,张口乱咬着硬往前冲,胖子轮起工兵铲拍下,正砸在它头上,那小兽虽然皮肉甚厚,但被工兵铲砸中,也疼得发起狂来,蹿将起来,将胖子扑倒在地,胖子把黑驴蹄子向前一塞,掖进它的嘴里。
那只如同狗一样的动物,从没尝过黑驴蹄子的滋味,应该不太好吃,不断甩头,想把黑驴蹄子吐出来,胖子用脑袋顶住它的嘴,两手抓住它的前肢,双方各自用力,僵持在了一起。
我从后边赶上来,用胶带在这小怪物的嘴上缠了十几圈,又用绳子把它腿脚捆上,
我把胖子从地上拽起来,胖子对我说:“这东西比想象中的好对付多了,大概它天天除了吃就是睡,根本就没别的事做,不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看它可不象是条狗。”
明叔和Shirley杨见我们得手,立刻带着阿香从石台上下来,我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那些血饵肉芽,这么一点时间里,已经又长大了一倍,阿香的情况比我严重得多,若不尽快施救,怕是保不住命了。
胖子踢了一脚那被我们捉住的动物:“这家伙能当解药吗?看它长得这么丑,备不住身体里的血肉都有毒,难道是要以毒攻毒?”
Shirley杨说:“这种动物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不外乎两种可能性,一是它体内分泌的东西可以化解血性,再不然就是它居住的环境或者吃的其余食物,可以中合毒性,在这洞穴附近搜索一下,或许能有收获。”
我们不敢耽搁,分头在洞底查看,我走到那巨大的冰山水晶石下,石上刻有大量的密宗符号,我还没顾得上看那石上的图形有些什么内容,便先发现石下有个奇怪的东西,原来我们在上面看这里象是压着一口红木棺材,而其实是大水晶下,有一个红底黑纹的空龟壳,被石头压得年代应该已经很久了,那巨龟可能早已死亡腐烂尽了。
明叔也看到了这个空空的龟壳,红底黑纹的龟甲极其少见,传说“凤麟龙龟”为四灵兽,其中的龟,就是单指壳上颜色变为暗红的千年老龟,明叔若有所思,回头看了看那被胖子捉住的动物,急忙对我说道:“这次发达了……那东西不是狗的僵尸,而是蜕壳龟,阿香有救了。”
我见明叔过于激动,有点语无伦次,便让他冷静些,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发达了有救了?
明叔顾不上再说,先把龟壳用铲子切掉一块,合水捣碎了涂抹在我和阿香长有血饵的地方,一阵清凉透骨,皮肤上的麻痒疼痛立刻减轻了不少。
看阿香脱离了危险,明叔才告诉我们说,以前彼得黄当海匪的时候,截住了一艘客船,但奇怪的是船上的人都已经死光了,船仓中众多的尸体上,长出许多菇状的血藻,海匪们在船上打死了一只大水蜥,但也有不少人碰到尸体的血液,命在旦夕,海匪老大熟识海中事物,知道这船上可能藏有什么东西,于是命人仔细搜索,果然在货仓中找到了一只被货柜夹住的龟壳,能蜕壳的老龟一定在水中吃过特殊的东西,都变成精了,害死了船上所有的人,它爬过的地方,死者身上都会长出肉花肉草,被吃后死者精血全失,便成为了干尸,龙顶下面的深渊里,大概生气过旺,所以一具尸体上才可以反复生长血饵。
它的壳是宝贝,所有的毒症皆可医治,世间难觅,这一整只龟壳,都不能说是天价了,是无价之宝,当时海匪内部因为争夺这件东西,自相残杀,死了不少人,彼得黄也险些把命送掉,也就是在那时候,明叔在海上救了彼得黄,才从他口中知道有这种蜕壳龟,带人回去再找的时候,海匪的船已经爆炸沉没了,只好败兴而归。
后来这件事隔的时间久了,就逐渐淡忘了,现在看到这水晶石下压着的空龟壳,纹理颜色都非寻常可比,这才回想起来,看来人还是要积善德,当初举手之劳,救了彼得黄一命,现在却也因此救了自己的干女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多做善事才有好报啊。
胖子一听这东西那么值钱,赶紧就动手想从下面把龟壳全挖出来,我心想明叔说到最后,又把话绕了回来,对我进行旁敲侧击,也许他在香港南洋那些地方,人与人之间缺乏足够的真诚,但总这么说也确实很让我反感,以后还要找机会再吓他个半死,于是暂时敷衍明叔说:“不见山上寻,不懂问老人,全知全能的人很少,一无所能的人更少,还是您这老江湖见多识广,我们孤陋寡闻都没听过这种奇闻……”
我心不在焉的同明叔谈话,眼睛却盯着那块巨大的方形冰山水晶石,只看了几眼,上面的图形便将我的眼睛牢牢吸住,难道云南的“献王”曾经来过这里?
211 鱼阵
阿香拼命往后躲:“我……我看到那石孔里长出来的是……是一具男人的尸体,上面有很多的人血。”说完就捂住眼睛,不敢再看那朵鲜艳的红花了。
这段时间来,我们对阿香的眼睛十分信任,觉得有她在身边,会少了很多麻烦,但这次我不得不产生一些怀疑,那朵鲜艳欲滴的红色花朵,虽然长得奇怪,却绝对应该是植物,怎么会是尸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只有明叔对阿香的话毫不疑虑,我和胖子却不太相信了,都转头去看阿香,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哪里有尸体?又哪里有什么人血?
shinley杨指头从石孔里长出的红花,对众人说道:“你们看,它结果了。”
我急忙再看那朵红花,大概就在我刚刚转移视线的那么点时间里,它竟然已完成了开花结果的全部过程,嫩绿的枝蔓顶端,挂着一个好象桂圆般的球形果实,我和胖子、明叔、shinley杨都是走南闯北,正经见识过一些稀奇事物的人,但都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植物。
看样子这石壁上的孔洞,就是被里面生长的植物顶破形成的,由于石孔是弯曲的,我们无法直接看到里面的情况,这洞穴后面,似乎另有一个空间,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可以不需要阳光水份,也能生长植物?
我戴上手套,轻轻把那枚果实摘了下来,剥开外边的坚壳,里面立刻流出一些暗红色的液体。好象是腐烂的血液,臭不可近,最中间有一小块碎肉,竟似是人肉。
果实刚刚摘下,那绿色的枝蔓就在瞬间枯萎,化成了一堆灰色地尘土,我赶紧把手中拿着的肉块扔到地上,对众人说道:“这八成是生人之果的血饵啊。”
风水秘术中有一门名叫“化”,其中内容都是一些关于风水阴阳变化的特例,在风水形势特殊的地点,会发生一些特异之事,我们所说地“龙顶冰川”,是当地人称为“神螺沟冰川”的一部分,虽然是世间仅有的低海拔冰川,但玉峰夹持,雪山环绕,是昆仑山中的形势殊绝之地,昆仑本为天下龙脉之起源,“神螺沟”又是祖龙的龙顶。其生气之充沛,冠绝群伦。其实生气聚集地穴眼并非祖龙才有,只不过极其罕见,正是由于生气过旺,葬在龙顶一些特殊地点中的尸体,会死而不朽,生气极盛之地的不朽尸,被称为“玄武巨尸”,那种地方的天然洞穴里,甚至还会发生一些奇特的变化,例如变为不断长出“血饵”的“生人之果”。
我们现在下到的位置,是冰渊的底层,这里海拔只有一千多,已经基本上没有冰了,到处都是大量的水晶石矿脉,在这里发现的“黑虎玄坛”应该是个神灶之类的设施,是魔国灭亡后,由后世轮回宗修建的,它们祭拜妖塔中的邪神,主要仪式都是在这种地方进行的。
我本以为按惯例,那黑色的小森人像就是某种神的象征,但我忽略了密宗山水与青乌术存在很大的差异,也许在内地,有个神位神像就够了,但现在想来,如果是轮回宗的话,也许会真的弄那么一具尸体来献祭,在这生气汇聚之地,证实其永生不灭教诣的神迹。
我把这些事对shinley杨等人说明,有必要找到洞穴后边那个空间的入口,进去探查一番,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很多关于“恶罗海城”或者“灾难之门”的线索,至少让咱们有个宏观上的概念,那么再向前行,那不必如同盲人摸象般的为难了。
我又告诉明叔这种地方生气很旺,不会有什么危险,尽管放心就是,如果不愿同往,就和阿香一块留在这等我们回来。
明叔现在对我和胖子倚若长城,哪里肯稍离半步,只好答应带着阿香同去,于是众人在洞穴中翻找有没有什么机关秘道,可以通向后边长出“生人之果”的空间。
明叔问我道:“只有一事不明,我在进藏前,也做了很多关于密宗风水的功课,魔国修筑妖塔的时候,密宗还没有形成风水理论,定穴难哆不准,看这座黑虎玄坛的位置,似乎是与九层妖楼相对应,这里真的就是生气最旺的吉穴吗?万一稍有偏差,赶上个什么妖穴,鬼穴,咱们岂不是去白白送死?”我心想明叔这老油条,又想打退堂鼓,于是应付着对她说:“风水理论虽然是后世才有的,但自从有了山川河流,其形势便是客观存在的,后人也无外乎就是对其进行加工整理,归纳总结,按插个钟什么的,龙顶这一大片地域,是天下龙脉之源,各处生气凝聚,哪里会有什么异穴,所以您不要妖言惑众,我和胖子都是铁石心肠,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您这么说只能吓唬吓唬阿香。”
明叔讨了个没趣,只好退在一旁不复多言,这晶石洞穴里有许多石台,摆放得杂乱无章,我们一一将其挪开,最后发现一个靠墙的石台后,有个低矮的通道,里面是半圆状的斜坡,绕向内侧洞穴的上面,众人戴上防毒面具,弯着腰钻进通道。
这段通道并没有多长,绕了半圈,就见到一个更大的穹顶洞穴,大约一百多平米,出口处是个悬空的半天然平台,向下俯视漆黑一团,看不见底。
我其实也是由那长出人肉的花朵来推测是“血饵”,是除此之外,并不太了解这种东西,因为实在太罕见了,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临阵退缩的事我也不打算做,既然发现了这种地方,若不探明此秘、穷尽其幽,将来一定会后悔莫及。
这个穹顶的水晶洞,应该就是在我们宿营洞穴的隔壁,我们则位于其中数米的半空,那生长“血饵”的尸体,似乎就在下面,这里静悄悄的,除了我们的呼吸声之餐,就没有别的动静了。
由于头盔上的灯光难以及远,所以众人都俯身趴在石台上,想用“狼眼”往下探照地形,但手电筒的光束,只照到平台下密密麻麻的“血饵红花”,植物非常密集,而且枝蔓象爬山虎一样,在壁上散布,深处的东西都被遮盖住了。
我低声把阿香叫过来,让她先从石台向下看看,她先前看到血饵红花,说那是一个男人的尸体,现在再用她的眼睛看看下面,是否能找出这“血饵”的根茎所在,那里应该就是“玄武巨尸”的所在,阿香的眼睛只能看到普通肉眼视力范围内,没有障碍物遮挡的东西,例如幽灵与非常状态的死体,即使在黑暗无光的地方也能看到。
在shinley杨的鼓励下,阿香壮着胆子看了看,对我们点了点头确认,她透过“血饵红花”的缝隙,看到下面有一个高大的人形,所有的植物,都是从那具尸体丛生长出来的,也就是说,那些“血饵”是尸体一的部分。
我觉得这下面,是个摆放尸体的祭祀坑,下面肯定还有其余的祭祀品,于是让胖子找几只荧光管扔下去,照明地形,看看有没有能下去落脚的地方。
胖子早就打算下去翻找值钱的明器,听我这么一说,立刻扔下去七八只蓝色的荧光棒,平台下立刻被蓝色的光芒照亮,无数鲜血般红艳的花朵,密布在洞底,有不少已经长出了血饵果实,从上面往下看,象是有个花团锦簇的花圃,只不过这花的颜色单调,加上蓝色的荧光衬托,显得阴郁之气沉重,好象都是冥纸糊制的假花,并无任何美感可言。
花丛的边缘,有一块重达千斤的方形巨石,是用一块块工整的冰山水晶石料砌起来的,我们离得远了,巨石表层又爬了不少“血饵红花”,只能从缝隙中看到那上面似乎有些符号图形之类的石刻,巨石的下方,压着一口红木棺材,迎面的挡口上,破了一个大窟窿。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棺材?我看那块巨大的方形冰山水晶石颇有古怪,就打算从平台上下去看付之东流究竟,刚要动身,手腕突然一紧,身边的阿香紧紧抓住我的手,眼中充满了惊恐的神色,不用她说,我也知道,她一定又看到会东西了。
shinley杨好象也听到了什么动静,将食指放在唇边,对众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当即打消了立刻下去的念头,秉住呼吸趴在石台上,与众人关闭了身上所有的光源,静静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事情。
刚刚扔下去的几只荧光棒还没有熄灭,估计光亮还能维持两分钟左右,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声,从下方的石缝中传出,蓝幽幽的荧光中,只见一只绿色的……小狗,无法形容,只能说这东西的开关很象长绿毛的“小狗”,慢悠悠的从石缝里爬出,这东西没有眼睛,也许是常年生活在地下世界,它的眼睛和嗅觉已经退化了,并没有注意到四周环境的变化,也没有发现石台上有人。
它不断的吞吃着“血饵”的果实,十分贪婪,随着它不停的一咱啃过去,失去了果实的红花纷纷枯萎成灰,不一会儿下边就露出一具两米多高的男性尸体。
我在上面看得心跳加快,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正想再看的时候,荧光管的光芒就逐渐转为暗淡,微弱的荧光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我忽然觉得手背上发痒,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用手一摸,顿时觉得不妙,象是长出了什么植物的嫩芽。
212 山路
除了我和胖子之外,其余的人都没听说过“鱼阵”之事,我们曾在福建沿海的海域中,多有这种传说,内地的淡水湖中也有,但不知为什么,最近二十年就极少见了,“鱼阵”又名“鱼墙”,是一种生物学家至今还无法解释的超自然鱼类行为,水中同一种类的的鱼群大量聚集在一起,互相咬住尾巴,首尾相联,一圈圈的盘据成圆阵,不论大小,所有的鱼都层层叠叠紧紧围在一起,其规模有时会达到数里的范围。
淡水湖中的鱼类结成“鱼阵”,一是为防乌鬼捕捉;二是抵御大型水下猎食动物的袭击,因为在水下远远一看,“鱼阵”好象是个缓慢游动着的黑色巨大怪物,足可以吓退任何天敌;也有可能是由于气候或环境的突变,鱼群受了惊吓,结阵自保。
众人在河边吃些东西,以便有体力游水,顺便策划如何通过水晶墙后的“鱼阵”,这件事十分伤脑筋。
Shirley杨找了张纸,把胖子所说的水下情况画在上边,“灾难之门”在水下有条七八米宽的通道,距离约有二十米长,出去之后的地势为喇叭形,前窄后宽,数以万计的“白胡子无鳞鱼”就在那喇叭口中结成滚桶式“鱼阵”,堵住了水下通往外界湖泊的去路,到了那里就过不去了,“白胡子鱼”是喀拉米尔山区水中才存在的特殊鱼类,其特点是体大无鳞,通体皆青,惟有须子和嘴都是雪白的,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字,胖子说“灾难之门”后边的“白胡子鱼”,大大小小不等,平均来说都有半米多长一尾,那巨大的鱼阵翻翻滚滚,根本就没办法过去,除非能让它们散开。
Shirley杨说:“白胡子鱼虽然不伤人,但种群数量庞大,本身就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咱们从水下穿过的时候,倘若落了单,就有可能被鱼群围住失去与其它队员的联系,咱们应该设法将鱼阵事先击散,然后才能通过。”
我对众人说:“自古渔人想破鱼阵,需有鬼帅出马,但咱们身在昆仑山地下深处,上哪去找鬼帅?而且就算真有鬼帅可以驱使,怕是也对付不了数万条半米多长的白胡子鱼。”
明叔等人不知道什么是“鬼帅”,请问其详。我让胖子给他们讲讲,胖子说你们知不知“乌鬼”是什么?不是川人对黑猪的那种称呼,在有些渔乡,渔人都养一种叫鸬鷀的大嘴水鸟,可以帮忙潜下水里捉鱼,但是得提前把它的脖子用绳扎上,否则它捉着鱼就都自己咪西了,这种水鸟的俗名就叫“乌鬼”。
凡是养“乌鬼”捕鱼的地方,在一片湖泊或者一条河道的水域,不论有多少鸬鷀,都必有一只打头的“鬼帅”,鬼帅比寻常的鸬鷀体形大出两三倍,那大嘴比钢勾还厉害,两只眼睛精光四射,看着跟老鹰差不多,有时候渔人乘船到湖中捕鱼,但是连续数日连片鱼鳞都捉不到,那就是说明水下的鱼群结了鱼阵,这时候所有的渔民,就要凑钱出力,烧香上供祭祀河神,然后把“鬼帅”放进水里,不论多厚的“鱼阵”,也架不住它三冲两钻,便瓦解溃散。
但这里的环境得天独厚,所产的白胡子鱼体形硕大,非是内地湖泊中寻常的鱼群可比,这种鱼在水里游起来,那劲头能把人撞一跟头,恐怕纵有“鬼帅”也冲不散这里的鱼阵。
借着胖子给大伙白话的功夫,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已到了魔国的大门前了,就绝没有不进反退的道理,,没有“鬼帅”,但我们有炸药,足可以把鱼群炸散,但从水下通道潜水穿过,必须五个人一次性过去,因为我看这道巨大的“灾难之门,并非一体成型,而是用一块块数米见方的冰山水晶石,以人工搭建的,不仅刻满了大量的图形符号,而且石块之间有很多缝隙,可能是水流量大的时候冲刷出来的,也可能是修建的时候故意流下,以减轻水流的冲击力对墙体的影响,爆破鱼阵用的炸药不能太少,太少了惊不散这么多的白胡子鱼,但炸药多了,冲击波一定会把一部分水晶墙破坏,这堵巨墙是上古的遗迹,说不定牵一发动全身,”灾难之门”就此崩塌。
无法进行准确的推算,但看这道墙壁的结构,如果爆炸一旦影响到“灾难之门”,将会产生一种波动效应,两分钟之内,从主墙中塌落下来的石块会把通道彻底封堵,在此之前约有一分半钟的时间,应该是相对安全的,只有抓住波动效应扩散之前的这一点时机,从门中穿过,而且一旦过去了,就别想再从原路返回。
我把可能要面临的危险同众人说了,尤其是让明叔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现在后悔了往回走还来得及,一旦进了灾难之门,就没有回头路了。
明叔犹豫了半天,咬着牙表示愿意跟我们同行,于是我们装备整齐,下到水中,三个氧气瓶,胖子自己用一个,由它去爆破鱼阵,Shirley杨同阿香合用一个,我和明叔用一个,明叔大半辈子都在海上行船,水性精熟,在水下跟条老鱼一样,阿香虽然水性平平,但有Shirley杨照顾她,绝对可以让人放心。
喀拉米尔山底的河水,非常独特,又清又白,这里的水下很少有藻类植物,最多的是一种吃石昋的透明小虾,构成了独特的水下生态系统,进到水底,打开探照灯,只见四下里白光浮动,水下的石头全是白色的。
一片碧绿的水晶墙上有个将近十米宽的通道,用水下探照灯向通道前方照射,对面的水域显得十分浑浊,无数白胡子鱼后一只衔着前一只的鱼尾,它们所组成的鱼墙无边无际,蔚为壮观,把连接外边的河道堵得死死的,水流的速度似乎并为因此减缓,可能在地下更深处,还隐藏有其它分支水系。
我和明叔、Shirley杨、阿香四人等在洞口边等待时机,胖子带着炸药游过通道,它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鱼阵前浊水之中,过了很久还没回来,也许在水下对时间的流逝容易产生错觉,每一秒钟都显得很漫长,我举起探照灯不断往那边照着,正自焦急,看见对面水中灯光闪动,胖子着急忙慌的游了回来。
胖子边往这边游边打手势,看他那意思是炸药不太好放,所以耽搁了时间,马上就要爆炸,这时明叔也在通道口往那边看,我赶紧把他的脑袋按下去,伸出胳膊,把拼命往这边游的胖子拽了过来。
也几乎就在同时,水下一阵晃动,好象那堵水晶墙都跟着摇了三摇,强烈的爆炸冲击波,夹带着破碎的鱼肉向四周扩散开来,我们伏在墙底,透过潜水镜可以看到一股浓烈的红雾从灾难之门里冒了出来,谁也没料到爆炸的威力这么强,胖子手指张开横摆:“炸药大概放得有点多了……”
由于时间紧迫,冲击波刚一过去,我们就把身体浮向上边,想尽快从通道中冲过去,我把头刚抬起来,还没等看清通道中的状况,潜水镜就被撞了一下,鼻梁骨差点都被撞断了,我赶紧把身体藏回墙后,无数受了惊的白胡子鱼从通道中冲了过来,这些结成“鱼阵”的大鱼,当时的精神状态都很亢奋,用生物学家的话将,它们处于一种被“无我”的境界,这时候宰了它,它都不知道疼,所以很难受外里的干扰而散开,但强烈的爆炸冲击力,使它们忽然从梦游的状态中惊醒过来,顿时溃不成军,瞪着呆滞的鱼眼,拼命乱蹿。
一股股的鱼潮好象没有尽头,从通道中如泻洪一般,似乎永远都过不完,我心道不妙,本来以为鱼群会向另一个方向退散,但是完全没想到,这些鱼完全没有方向感,仍然有大批钻进了灾难之门的通道,预计水晶墙受到冲击之后,将会在两分钟之内发生规模不小的崩塌,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半钟,鱼群再过不完,我们就丧失了这唯一能进入“恶罗海城”的机会了。
正在这时从通道里喷涌出来的白胡子鱼已竭,我们争分夺秒地游进通道,这里的河水被鱼鳞鱼肉搅得一片浑浊,身处水中,直欲呕吐,而且能见度几乎为“零”,好在通道笔直,没有转弯,长度也有限,含住了一口气,奋力向前。
身体不时受到撞击,还有不少掉队的白胡子鱼象没头苍蝇似的乱钻,这些大鱼在水底下力量很大,混乱之中明叔带着的充气背囊,被一尾半米多长的大青鱼撞掉,明叔想游回去抓住背囊,我和胖子在水下拽着他的腿,硬把他拽了回来,但这时候回头去找等于送死,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丢了就算完了,人能活着过去才是最重要的。
不到二十米长的距离总算撑到了头,我最后一个从通道中钻了出来,这里的湖水很深,水流的换水量也很大,虽然还有无数在裹在鱼阵最里面的大鱼,还没有来得及逃开,但水下能见度提高了许多,这时“灾难之门”上的冰川水晶石开始逐渐崩塌,几块巨大的碎石已经遮住了来路。
我打个手势,让众人赶紧轮流使用氧气瓶换气,然后全速往斜上方游,然而大伙刚要行动,都不约而同的愣住了,只见最后一层鱼阵已经散开,一条体长十几米的巨形白胡子鱼从中露出,它似乎没有受到爆炸的惊吓,木然的浮在水中,头顶殷红,两腮雪白,须子的长度更是惊人,几米长的鱼须上挂满了小鱼,这条老鱼的年龄已经难以估计了,它大概是这湖中的鱼王。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些白胡子鱼不会袭击人,但赖蛤蟆跳到脚面上,不咬也吓一跳,这条大鱼实在太大了,都看傻了,这是******鱼还是龙?这里就是没有龙门,要是有龙门,这老鱼怕就真能变为龙了,就在我们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这条白龙般的“白胡子鱼”摇头摆尾的游向了湖水的深处,隐去了踪迹,众人被它游动激起的水流一带,这才从震惊中回过味来,互相提携着,向水面上浮起。
一出水面,我们看到外边的环境,与先前那雪原地底相比,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身后的“灾难之门”嵌入万仞危崖,头上的天空,被大片浓厚的云雾封锁,几千米的雪山在云中隐现,四周山环水抱,林树茂密,望之郁郁葱葱,若有佳气,距离我们最近的地方,有一座山坡,上面的树林中,一条宽阔蜿蜒的道路从林中伸出,路面平滑如镜,连接着湖面,山林茂密,却看不清这条路连着哪里。
明叔见有道路,顿时喜出望外,对我说:“咱们就近游过去,那条路也许能通山外……”
我也正有此意,刚要答应,忽听Shirley杨急切的说:“不行,那条路的路面太光滑了,那绝不是什么人工修出的道路,而是被什么猛兽常年累月经过磨出来的,咱们赶快向远处那块绿岩游,现在就过去,快快快……千万别停下来。”
213 风蚀湖的王
明叔还在犹豫,觉得Shirley杨有些武断,放着路不走非要爬那块陡峭高大的绿色岩石,我和胖子却知道Shirley杨在这种事上一向认真,从来不开这方面的玩笑,她既然这么着急让大伙远远躲开,那一定是发现了危险的征兆,何况我经她一说也已经看出来了,山上那条路,的确是太光滑了,上面连根杂草都没有,肯定不是人走的路。
我们在湖中的位置,距离那条光滑如镜的道路很近,不管从上面冲下来什么猛兽,在水中都无法抵挡,不敢再去多想那山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连忙拉住明叔和阿香,手脚并用,游向左侧湖边的一块绿色岩石。
这湖边虽然山林密布,但能上岸的地方不多,唯有那平滑异常的道路,其余两面都是看不到顶的峭壁,另外也就是左边有一大块深绿色的巨岩,高有十几米,想爬上去且得使些力气。
我们游到绿岩下方,刚伸手触摸到冰凉的石壁,耳中便听到山上道路的远端,也传来了一阵阵碎石摩擦的声音,好象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迅速从山林深处爬出来,众人心头一沉,听那声音来得好快,能用身体把山路磨得如此光滑的,不是巨蟒大蛇,就是“龙王鳄”一类栖息在昆仑山深处的猛兽,甭管是什么,都够我们喝一壶的,赶紧拿登山镐勾住绿岩往上攀爬。
但绿岩上生了许多苔藓,斜度又陡,登山镐并不应手,Shirley杨的飞虎爪又在背囊里不太好拿,只好找了一条登山绳系个绳圈,使出她在德克萨斯学的套马手艺,将绳圈套在了一块突起的石头。
看明叔那身手一点都不象五十来岁的人,跟只老猿一样,不愧是在海上历练了多年的老水手,逃起命来比谁都利索,蹭蹭几下就拽着绳子,抢先爬上了绿岩中部的一个天然凸台,我和胖子还有Shirley杨在下面托着阿香,将她推向上边,明叔伸手把阿香拽上去。
然后又协助Shirley杨爬上岩石,这时那块被套着绳子的石头已经松动了,胖子一扯就连绳子带石头都扯进了水里,等Shirley杨重新准备绳索的时候,我和胖子但听得猛听身后“哗啦”一阵猛烈的入水声,有个东西已经从山中蹿下,钻入了湖中。
Shirley杨和明叔从岩石上放下登山绳接应我们,明叔在高处看见了那水里的怪物,他一向有个毛病,可能是帕金森综合症的前期征兆,一紧张手就抖得厉害,早晚要弹弦子,手里不管拿着什么东西,都握不牢,此刻也是如此,手里拿着岩楔想把它固定在岩缝中,突然紧张过度,一松手,岩钉掉进了水里。
我和胖子的手刚抓住登山绳,正想借力上去,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用力,整团的绳子和岩钉就掉了下来,我和胖子在下面气得大骂明叔是我们这边的意大利人,怎么净帮倒忙?
Shirley杨想再拿别的绳子,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指着水面对我说:“先到水下的岩洞里去躲一躲。”
我和胖子虽然不知道从水中过来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但肯定不好惹,而且没有任何变通的余地,那家伙转瞬就到,无奈之下只好闭住气沉入湖底,这湖并不深,湖水清澈透明,水下能见度很到,水底的岩石都是白色的,湖底有一些与地底相联的渗水孔,另外还有几处很深的凹洞,可谓是千创百孔,此处的地貌,都是未被水淹之前被风吹出来形成的,这是一个特殊的“风蚀湖”,千万年沧海桑田的变化,使这块巨大的风蚀岩沉到了湖底,也许这“风蚀湖”的寿命一到,下面的风孔就会全部蹋陷,而这片从山中流出的湖水,就会冲到地下的更深处,形成一个地下瀑布。
水中的各种鱼儿都乱了营,除了数量最多的“白胡子无鳞鱼”之外,还有一些“红鳞裂腹鱼”,以及“长尾黑鲚寸鱼”,不知是刚才“灾难之门”附近的爆炸,还是突然入水的怪物,这些鱼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纷纷游进洞中躲藏,“白胡子鱼”可能就是“鲶鱼”的一个分支,它们的体形小于一米之前,并不适应地下的环境,慌乱中钻进灾难之门的鱼群,又纷纷游了回来,宁可冒着被水怪吃掉的危险,也舍不得逃离这水温舒适的“风蚀湖”。
我刚沉到水里,就发现在慌乱的鱼群中,有一条五六米长,生有四短足,身上长着大条黑白斑纹,形似巨蜥的东西,象颗“鱼雷”似的,在水底卯足了劲朝我们猛撞过来。
我脑中猛然浮现出一个猛兽的名字“斑纹蛟”,它生性喜热惧寒,一九七二年在昆仑山麦达不察冰川下施工的兄弟部队,曾经在冰层里挖出过这种猛兽冻死的尸体,有人想把它做成标本,但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能成功,当时我们还特意赶了几百里山路,去那里参观过,不得了,这东西比“龙王鳄”还狠,而且皮糙肉厚,连来复枪也奈何他不得。
胖子和我见“斑纹蛟”来势迅猛,微微一怔,立刻沉到湖底一块竖起的异形风蚀岩下,“斑纹蛟”的坚硬的三角形脑袋猛撞在岩石上,立时将雪白脆弱的风蚀岩撞成了无数碎块,趁势向上破水而出。
我心中一惊,不好,它想蹿出水去袭击绿岩上的Shirley杨和明叔三人,忽见水花四溅,白沫横飞,“斑纹蛟”又重重的落回湖中,看来它在水中一跃之力,还够不到岩石上的猎物,“斑纹蛟”
紧接着一个盘旋俯冲下来,然而它似乎没有固定目标,在湖中乱冲乱撞,来不及逃散的鱼群,全被它咬住嚼碎。
我趁机拿过胖子的氧气瓶吸了两口,同他趁乱躲进湖底的一个风洞里,这里也挤着很多避难的鱼类,如今我们和鱼群谁也顾不上谁,各躲各的,很快我就明白了那只“斑纹蛟”的企图,它在湖中折腾个不停,是想把藏在风洞里的鱼都赶出来,那些白胡子鱼果然受不住惊吓,从风洞中游出来四处乱蹿,“斑纹蛟”就趁机大开杀戒,它好象和这群鱼有血海深仇似的,绝不是单纯的为了饱腹。
“白胡子鱼”先前结成“鱼阵”,可能就是要防御这个残暴的天敌,清澈透明的湖水很快就被鱼类的鲜血染红了,湖中到处都是被咬碎的鱼尸,我和胖子躲在风洞里看得惊心动魄,想借机逃回绿岩下爬上去,但爬上去至少需要半分钟的时间,倘若半路撞上这只杀红了眼的“斑纹蛟”,它在水中的速度比鱼雷还快,如果不能依托有利地形躲避,无论在水中或陆地直接面对它,没有丝毫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只好在水底忍耐着等候机会。
胖子身上戴的氧气瓶中,也没剩下多少氧气了,正没理会处,湖底却突然出现了更为惨烈的场面,追赶着鱼群乱咬的“斑纹蛟”,刚好游到我和胖子躲避的风洞前,这时只见混杂着鲜血的水中白影闪动,那条在湖底的白胡子老鱼,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出现在了“斑纹蛟”身后,扭动十几米长的身躯,甩起鱼头,狠狠撞到了“斑纹蛟”全身唯一柔软的小腹,“斑纹蛟”在水中被撞得翻出一溜儿跟头,怪躯一扭,复又冲至,一口咬住白胡子老鱼的鱼脊,这种白胡子鱼虽然没鱼鳞,但它身上的鱼皮有种波纹状肉鳞,也十分结实,尤其这条老鱼身躯庞大,肉鳞的厚度也相应远远高于其它白胡子鱼。
“斑纹蛟”仗着牙尖、皮厚、爪利,“白胡子老鱼”则是活得年头多了,经验丰富,而且身长体巨,肉鳞坚固,被咬上几口也不会致命,双方纠缠在一起,一时打得难解难分,整个湖里都开了锅,不过从山腹间注入的水很多,加上湖底的一些漏底风洞渗水量也不小,所以阵阵血雾随流随散,风蚀湖中的水始终明澈透亮。
我和胖子看得明白,这是二虎相争,它们是为了争夺在“风蚀湖”的生存空间,所展开的决战,它们为什么理由打得你死我活?也许是因为风蚀湖的独特水质,也许是天敌之间的宿怨?这我们就无法知道了,但想逃回湖面就得趁现在了,二人分头将氧气瓶中最后残存的氧气吸了个精光,避开湖中恶斗的“斑纹蛟”和“白胡子老鱼”,摸着边缘的风蚀岩,游上水面。
Shirley杨在绿岩上俯看湖中的情景,远比我们在水下看得清楚,她见我们趁乱浮上,便将登山绳放下,这次没敢再让明叔帮忙。
我攀上岩石的时候,回头向下看了一眼,老鱼已经占了上风,正用鱼头把那“斑纹蛟”顶到湖底撞击,“斑纹蛟”嘴里都吐了血沫了,眼见不能支撑,等我登上岩石,却发现情势急转直下,从那山道上又爬出来一条体形更大的“斑纹蛟”,白胡子老鱼只顾着眼前的死对头,对后边毫无防备,被从后掩至的“斑纹蛟”一口腰住鱼鳃,将它拽进了“风蚀湖”深处的最大风洞之中。
看来这场争夺“风蚀湖”王位的恶战已经接近了尾声,胖子抹了抹脸上的水说:“等它们咬完了,咱还得抓紧时间下去捞点鱼肉,明叔把装食品的背囊丢在水晶墙后了,要不然今天晚上咱们全得饿肚子了。”
我对胖子说:“水下太危险了,别为了青锞粒子,滚丢了糌耙团子,我那包里还有点吃的,咱们可以按当年主席教导咱们的办法,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忙不闲的时候,那就吃半干半稀,大伙省着点儿吃,还能对付个三两天。”
胖子说:“有吃糌粑的肚皮,才有想问题的脑袋,一会儿我非下去捞鱼不可,这深山老林里哪有闲着的时候,指不定接下来还碰上什么,做个饿死鬼到了阴曹地府也免不了受气。”
Shirley杨注视着湖中的动静,她显然是觉得湖下的恶战还远未结束,听到我和胖子的话,便对我们说:“这里的鱼不能吃,当年恶罗海城的居民都在一夜间消失了,外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关恶罗海城毁灭的传说有很多,但其中就有传说讲那些城中的军民人等,都变为了水中的鱼,虽然这些传说不太可信,不过藏地确实自古便有不吃鱼的风俗,而且这么大群体的白胡子鱼也确实古怪,咱们最好别自找麻烦……”
“风蚀湖”中的透明的湖水中,忽然出现了数以万计的白胡子鱼,密密麻麻得挤在一起,它们似乎想去水底解救那条老鱼。
这时天色渐晚,暮色苍茫,为了看得清楚一些,我爬上了绿岩的最上层,但这道绿岩后边的情景,比湖中的鱼群激战更令人震惊,岩后是个比风蚀湖水平面更低的凹地,一座好象巨大蜂巢般的风蚀岩古城,少说也有十几层,兀突的陷在其中,围着它的也全是白花花的风蚀岩,上面的洞穴数不胜数,这一带与周围葱郁的森林截然不同,几乎是寸草不生,蜂巢般的城顶,有一个巨石修成的眼球标记,难道这就是古代传说中“恶罗海城”?我没体会到一丝长途跋涉后抵达目的地的喜悦,相反觉得全身寒毛都快竖起来了,因为令人胆寒的是,这座城中不仅灯火通明,却又死气沉沉。
214 牛头
暮蔼笼罩下的“恶罗海城”,城内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若有若无的薄雾中显得分外朦胧,好象古城中的居民已经点燃了火烛,准备着迎接黑夜的到来,而城中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只看了几眼,我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传说这座城中的居民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且就算后世轮回宗也灭绝数百年之久了,这城中怎么可能还有灯火的光亮?可以容纳数万人的城中,又没有半点动静,看来它不是“死城”,就是一座“鬼城”。
就在我吃惊不已的时候,其余的人也陆续攀到了绿岩的顶端,他们同我一样,见到这座存在着“死”与“生”两种巨大反差的古城,都半天说不出话来。
传说罗马时代的“庞贝”古城也是由于火山喷发的灾难,毁灭于一夜之间,后来的考古发掘,发现城中的居民死亡的时候,都还保留着生前在家中正常生活的样子,“庞贝城”的姿态,在那毁灭的那一瞬间永远凝固住了。
然而我们眼前的古城,里面的居民似乎全部人间蒸发了,只有蜂巢般的“恶罗海城”,灯火辉煌的矗立在暮色里,它保存的是那样完好,以至于让人觉得它似乎挣脱了时间的枷锁,在这几千年来从未发生过任何改变,这城中究竟发生过什么灾难?单是想想都觉得恐怖。
我们难免会想到这城是“鬼螫”,但问了阿香之后,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这座魔鬼的巢穴,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并非死者亡灵制造的“鬼螫”。
我们正要商量着怎么进城,忽听岩下的“风蚀湖”中湖水翻腾,这时天尚未黑透,从高处往下看,玻璃般透澈的风蚀湖全貌历历在目,只是相对模糊朦胧了一些,“白胡子老鱼”与那两只“斑纹蛟”恶斗已经分出了胜负,成千上万的白胡子鱼,为了帮助它们的老祖宗,奋不顾身的在水下用身体撞击“斑纹蛟”,。
“白胡子鱼”的鱼头顶上都有一块殷红的癍痕,那里似乎是它们最结实的部位,它们的体形平均都在半米左右,在水中将身体弹起来,足能把人撞吐了血,那对“斑纹蛟”虽然猛恶顽强,被十条八条的大鱼撞上也不觉得怎样,但架不住上万条大鱼的狂轰乱炸,加上老鱼趁势反击,“斑纹蛟”招架不住,只好蹿回了岸上的树林里,树木被它们撞得东倒西歪,顷刻间消失了踪影。
遍体嶙伤的老鱼浮在湖中,它身上被“斑纹蛟”咬掉了不少肉鳞,鱼鳃被扯掉了一大块,它的鱼子鱼孙们围拢过来,用嘴堵住了它的伤口,“白胡子鱼”越聚越多,不消片刻,便再次结成了“鱼阵”,黑压压的一大片,遮住了“风蚀湖”的湖面。
我见那“鱼阵”缓缓沉向湖底,心想看来“白胡子鱼”与“斑纹蛟”之间,肯定经常有这种激烈的冲突,“斑纹蛟”似乎只想将这些鱼群赶尽杀绝,而非单纯的猎食裹腹,但鱼群有鱼王统率,“斑纹蛟”虽然厉害,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难道它们之间的矛盾,仅仅是想抢夺这片罕见的“风蚀湖”吗?这湖泊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这其中也许牵涉到很多古老的秘密,但眼前顾不上这些了,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应该先进“恶罗海城”。
Shirley杨问我是否要直接进城?城中明明是有灯火闪烁,却又静得出奇,诡异的种种迹象,让人望而生畏。
我对Shirley杨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阿香说这城中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想咱们三十六败都败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这座古城,确实从里到外都透着股邪气,而且似乎隐藏着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咱们只有见怪不怪,单刀直入了。”
于是众人带上剩余的物品,觅路进城,大蜂巢一样的古城,深陷在地下,围桶般的白色城墙,似乎只是个摆设,没有太多军事防御的功能,但规模很大,想绕下去颇费力气,城中飘着一缕缕奇怪的薄雾,这里的房屋全是蜂巢上的洞穴,里面四通八达,我们担心迷路,不敢冒然入内,只在几处洞口往里看了看,越看越是觉得心惊肉跳。
这城中没有半个人影,但是十家里有七八家已经点着灯火,而且那些灯不是什么长明永固的灯火,都是用野兽的干粪混合油脂而制成的古老燃料,似乎都是刚刚点燃不久,而且城池洞穴虽然古老,却绝不象是千年古迹那样残破,洞中的一些器物和兽皮竟都象是新的,甚至还有磨制了一半的头骨酒杯。
这城里的时间真的仿佛凝固住了,其定格的时间,似乎就是城中居民消失的那一瞬间,我们商量了一下,黑夜里在城中乱转很容易迷路,而且这座“恶罗海城”中的街道,包括那些政教、祭祀机构的主要建筑,可能都在大蜂巢的深处,这城中千门万户,又于寻常的城池结构完全不同,眼下最稳妥的途径,是等到天亮在外围看明白蜂巢的结构,找条捷径进入深处的祭坛,绝不能在城中鲁莽的瞎撞,该耍王八蛋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含糊,但该谨慎的时候也绝不能轻举妄动。
我们本打算到城墙上去过夜,但经过墙下一个洞口的时候,胖子象是嗅到了兔子的猎犬,吸着鼻子说:“什么味儿这么香?象是谁们家在炖牛肉,操牛魔王他妹妹的,这可真是搔到了胖爷的痒处。”
听胖子这么一说,我也好象闻到了煮牛肉的肉香,就是从那个洞屋中传出来的,我正发愁食物所剩不多,不敷分配,刚才在风蚀湖湖边说还能对付个两三天,那是安慰大伙,其实还不够吃一顿的,此刻闻到肉香自然是得进去看看,当下和胖子两人带头钻进了洞屋,里面的石釜中,确实有正煮得烂熟的牦牛肉,咕嘟着热气,真可谓是香熏可口,五味调和。
胖子咽了咽口水,问我说:“胡司令,咱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虽说酥油香甜,却不如糌粑经吃,糌粑虽好,但又比不上牦牛肉抗饿,这锅牛肉是给咱预备的吧?这个……能吃吗?”
这没有半个人影的古城中,竟然还煮着一锅刚熟的牛肉,这实在难以用常理去揣测,我想起了刚当知青插队那会儿,在那座九龙罩玉莲的“牛心山”里,吃那老太太的果子,这莫非也是鬼魂之类布的鬼市?都是些青蛙、蚯蚓变的障眼法,吃了就得闹肚子,想到这些,我不免犹豫起来,心中虽然十分想挑煮得稀烂的大块牛肉吃上一顿,但理智告诉我,这些肉情况不明,还是不吃为好,看着虽然象牛肉,说不定锅里煮的却是人肉。
明叔此时也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跟胖子俩人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的牦牛肉,这一会儿功夫,他们俩大概已经用眼睛吃了好几块了,我问Shirley杨对这锅肉有没有什么看法?
Shirley杨摇头摇得很干脆,又同阿香确认了一遍,这锅煮着的牦牛肉,确实是实实在在,不掺半点假的。
胖子听阿香这么说,再也等不及了,也不怕烫,伸手捏了一块肉吞进嘴中:“我舍身取义,先替同志们尝尝,肉里有毒有药都先往我身上招呼。”他边吃边说,一句话没说完,就已经吃到肚子里七八块牛肉了,想拦都拦不住。
我们等了一下,看他吃完了确实没出什么问题,这时候胖子自己已经造掉了半锅牛肉,我觉得不能再观察下去了,再等连他妈黄瓜菜都凉了,既然没毒,有什么不敢吃的,于是众人横下心来,宁死不当饿死鬼,便都用伞兵刀去锅里把牛肉挑出来吃。
我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明叔说:“明天天一亮,我们就想进那大蜂巢的深处,那里面有什么危险不得而知,料来也不会太平,你和阿香还是留在城外比较安全,等我们完事了再出来接你们。”
明叔嘴里正塞着好几块牛肉,想说话说不出来,一着急干脆把肉囫囵着硬生生咽了下去,噎得翻了半天白眼,这才对我说:“咱们早晚都是一家子人,怎么又说见外的话?我和阿香虽然没多大本领,多少也能帮帮你的忙……”
以前明叔说要把阿香嫁给我,都是和我两人私下里商议的,我从来没答应过,这时明叔却说什么早晚是一家人,Shirley杨听见了,马上问明叔:“什么一家人?你跟老胡要攀亲戚吗?”
明叔说:“是啊,我就看胡老弟人品没得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当前辈的自然要替他们操心了,我干女儿嫁给他就算终生有托,我死的时候也闭得上眼,算对得起阿香的亲生父母了。”
我赶紧打断明叔的话:“几千年来,中国劳动人民的血流成了海,斗争了失败,失败了再斗争,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为的就是推翻压在我们中国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我革了半辈子的命,到头来还想给我安排封建制度下的包办婚姻?想让我重吃二遍苦,再造二茬儿罪?我坚决反对,谁再提我就要造谁的反。”
胖子刚好吃得饱了,他本就惟恐天下不乱,听我们这么一说,马上跟着起哄,对明叔说:“明叔,我亲叔,您甭搭理胡八一,给他说个媳妇,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却愣嫌掉下来的馅饼不是三鲜的,您不如把阿香匀给我得了?我爹妈走的早,算我上你们家倒插门行不行?以后我就拿您当亲爹孝敬,等您归位的时候,我保证从天安门给您嚎到八宝山,向毛主席保证,一声儿都不带歇的,要多悲恸就……就他妈有多悲恸。”
胖子拿明叔打嚓,我听着差点把嘴里的牛肉全喷出去,正在这时一声牛鸣从洞屋的深处传来,打断了众人的说笑声,屋里的人全都听见了,本来牦牛的声音在藏地并不奇怪,但在这寂静的古城中听到,加上我们刚吃了牛肉,这足够让人头皮发麻。
我让Shirley杨留下照顾明叔和阿香,对胖子一挥手,二人抄起武器,举着“狼眼”摸进了洞屋的深处,进来的时候我曾粗略的看了里面一眼,结构与其余的洞屋差不多,只不过似乎多了道石门,由于看了几处洞屋,里面都没有人,所以到这之后只是随便看了看,并没有太留意,这时走到石门边,便觉得情况不对。
石门上滑腻腻的,有一个带血的人形手印,似乎有人手上沾满了血,走的时候匆匆忙忙把石门带上了,用手一摸,那血迹似乎还很新鲜,留下的时间并不长。
我对胖子点点头,胖子退后两步,向前冲刺,用肩膀将石门撞开,我跟着举枪进去,里面却仍然是没有人踪,只见四周的墙壁上到处都是鲜血,中间的石案和木桩也都是鲜红的,看到那一堆堆新鲜的牦牛肉,这里是城中的屠宰场,有几张血淋淋的牛皮上还冒着热气,象是刚刚从牛上剥下来的。
我和胖子刚吃过煮牛肉,这时候都觉得有些恶心,忽然发觉头上有个什么东西,猛地一抬头,一颗比普通牦牛大上两三倍的牛头,倒悬在那里,牛头上没有皮,二目圆睁,血肉淋漓,两个鼻孔还在喷着气,多半截牛舌吐在外边,竟似还活着,对着我和胖子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
215 X线
没有了皮的牦牛头,突然活动了起来,好在我和胖子提前有心理准备,胖子举枪想打,我匆忙之中看那牛头虽然十分怪异,但却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便先将胖子拦住,仔细看看这牦牛头是怎么回事。
牦牛在活着的时候,先被活活剥掉脸皮,然后再行宰割这种行为我们曾经在轮回庙的壁画中见到过,这倒没什么奇怪的,作为一种古老的传承,象征着先释放灵魂,这样肉体就可以放心食用了。
原来这间屠房中有个能把牛夹在中间的大木栏,两边前后都可以伸缩活动,这样把牛夹在其中,任它多大的蛮力,也施展不得,屠夫就可以随意宰割了。
那牦牛头的身子,就被夹在那血淋淋的木栏之中,牛身的皮并没有剥去,牛尾还在抽动,无头的空牛腔前,落着一柄斩掉牛头的重斧,我们看见的那颗牛头,则被绳子挂到了半空,牛眼还在转动,似乎是牛头刚被斩落的一瞬间,这里的时间忽然凝固住了不再流逝,而这只牦牛也就始终被固定在了——它生命迹象即将消失之前的一刻。
身首分离,而生命迹象在几秒甚至几分钟之内还未消失的事,在生物界十分寻常,鸡头被砍掉后,无头的鸡身还能自己跑上好一阵子,古时有死刑犯被斩首,在人头刚一落地的时候,如果有人喊那死刑犯的名字,他的人头还会有所反应,这是由于神经尚未死亡。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从我和胖子发现这还没死干净的牦牛头到现在,它就一直保持这那种介于生死之间的样子,难道它就这么停了几千年?不仅仅是这头倒霉的大牦牛,整座“恶罗海城”中的一草一木,包括点燃的灯火、未完成的作品、被屠宰的牦牛、煮熟的牛肉、石门上未干的血手印,都被定格在了那最后的几秒钟,而整座空城中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这一切都与毁灭“恶罗海城”的灾难有关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灾难,才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想到我们刚才吃的,可能是一锅煮了几千年的牛肉,不免有点反胃,这城中的种种现象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还是先撤到城外比较安全,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再进那蜂巢般的主城,于是我和胖子叫上Shirley杨等人,带上东西按原路往回走。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夜幕早已降临,但这座“恶罗海城”中的光线,仍然是和我刚发现这里的时候相同,如同处在黄昏薄暮之中,虽然有许多灯火,但看起来十分朦胧恍惚,也许连古城毁灭之时的光线都永远的停留了,要不是阿香确认过了,我一定会认为这是座鬼城。
我边走边把屠房中的情况对Shirley杨简要说了一遍,Shirley杨却认为这里不是失落在时间的轨道以外那么简单,比如锅里煮的熟牛肉,的确烂熟可口,吃光了它,它自己也不会再重新出现,城中的一切都固定在了某一时段,如果不受外力的影响,它始终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外边的天空由昏暗变成漆黑,手表的时间也很正常,这说明我们身边的时间依然是正常流逝的,另外还有一点最容易被忽略,“恶罗海城”中的事物,并非是静止不动的,只能说它永久的保留着一个特定的形态,绝非是时间凝固的原因,所以可以暂时排除时空产生的混乱这种设想,但还无法得知这种现象形成的原因所在,为了便于称呼,姑且将“恶罗海城”中那象永恒一样的瞬间,称为“X线”,一个完全停留在了“X线”上的神秘古城,“X”表示未知。
想解开“X线”之迷,就一定要弄清楚“恶罗海城”在最后的时刻发生了什么,还需要等到天亮的时候,再进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才能进一步确认,也许在那蜂巢城堡的深处,才能找到真相的答案。
我被这座古城里的怪事搞得头大,摸不着半点头脑,甚至想要抓狂了,此时听了Shirley杨的分析,发现她的思路非常清晰,看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过也许我这辈子就是当领导的材料,所以没长一个能当参谋人员的头脑。
我们从城墙外围,爬回到了“风蚀湖”边的绿岩之上,回头眺望夜色中的“恶罗海城”,它静静的陷在地下,依然闪烁着无数灯火,城中的光线却依然如黄昏时般昏暗,看来到了明天早上,城中也依然是这个样子。
一番来回奔波,明叔和阿香都已体力透支,由于山林中有“斑纹蛟”出没,我们不敢下岩,只好在绿岩上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准备歇到天明,便进那座主城一探究竟。
于是轮流守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发现Shirley杨早已经醒来,正专注的翻看我们从“轮回庙”中发现的那本“圣经地图”,头顶上的云层很厚,透过云隙射下来的阳光并不充足,四周被绝壁险峰环绕的山谷中十分昏暗,岩下的“恶罗海城”就象是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绝了一样,依然如故,城中灯光闪闪,却又静得出奇,整座城停留在了“X线”上。
Shirley杨说她有种预感,如果今天找不出“X线”的秘密,恐怕大伙就永远离不开这“灾难之门”后的山谷了,这里根本就是处“绝境”。
我知道Shirley杨这张地图破损得十分严重,是葡萄牙神父窃取“轮回宗”的机密,他想要去掘宝,但未等成行,那神父便由于宗教冲突被杀了,我们始终分辨不出图中所绘制的地形究竟是“大鹏鸟之地”,还是“凤凰神宫”,便问Shirley杨,现在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Shirley杨说:“与附近的地形对比来看,可以断定圣经地图就是凤凰神宫——恶罗海城的地图,但是尽了最大努力,也只把那葡萄牙神父偷绘的图纸复原出不到百分之三十,而且还是东一块、西一块,互不连接……不过如果时间许可的话,我可以根据这里的环境,把地图中缺失的部分补充完整。”
如果有了古城的地图,哪怕是只有一部分做为参照,那对我们来说也绝对是个极大的帮助,我打起精神,把胖子、明叔、阿香一一唤醒,把剩下为数不多的食物,分给大伙当做早餐,吃完了这顿,就没有任何储备了,除了下湖摸鱼,就只有去城里自己煮牛肉吃了。
再次进城的时候,明叔又同我商量,不进城也罢,不如就翻山越岭找路出去,那座古城既然那么古怪,何苦以身犯险。
我假装没听见,心想我和胖子、Shirley杨三人,为了找寻“凤凰胆”的根源,付出了多大努力,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怎肯轻易放弃,宁死阵前,不死阵后,当即快走几步,抢先进了城。
除了被我们碰过的东西,其余的东西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就连城中那层淡淡的薄雾也还是那样,胖子直接到屠房里,割了几大块“新鲜”的牦牛肉备用。
昨天夜里,本想等到天亮,看清那高大“蜂巢”的结构再直捣黄龙,但城中的光线依然昏暗,在“蜂巢”下抬头望上一看,主城内的灯火,就象是静静附着在蜂巢上的千百只萤火虫,那种气氛,带给人一种威压的紧迫感。
露在上面的“大蜂巢”仅是半截,更大的部分深陷在地底,按照魔国的价值观,重要的权利机构,应该都在地底,于是我们绕着城下走,找到最大的一个洞穴进入“蜂巢”内部,里面的洞穴之密集,结构之复杂,真如蜂窝蚁巢一般,不免让人怀疑里面的居民是人还是昆虫。
想当初在六十年代末期到七十年代初期,全国深挖洞、广积粮的时候,流蹿到境外反动分子,曾恶意攻击说我们当家的是“灰”家,要不然怎么全国都跟着挖洞呢?那种“人防”设施我也挖过,但比起这地下的“恶罗海城”来,似乎有点小巫见大巫,可能这些洞穴有很多是天然就存在的,否则单以那时候的人力和器械,很难想象做出这种工程。
我们找最大的一条通道走向地底,这里的通道与两侧的洞窟中,都有灯火照明,每向前走一段,Shirley杨就在用笔将地形记在纸上,她画草图的速度极快,一路走下去,也并未耽搁太多的时间,就绘制了一张简易实用的路线图。
我不时用“狼眼”手电筒去照射两旁的洞屋,大部分没灯火的洞屋中,都是空空如也,还有些洞中,有些潮湿的地方,还聚集许多着比老鼠还大的獐螂,用枪托捣都捣不死,越往深处走,洞屋的数量也就越少,规模却是越来越大。
巢城地下的尽头,是两扇虚掩着的大石门,通道的左右两侧还各有一道门洞,门洞上分别嵌着一蓝一白两块宝石,用手电筒往里一照,左侧的洞内,有数十平米见方,穹顶很高,深处有个石造的鬼头雕像,鬼头面目丑恶狰狞,下放刻着一排七星瓢虫的图案,四个角落里然着微弱的牛油灯,最中间的地面上,并排放着黑牛、白马这两只被蒸熟了的祭品,另一边门洞里的事物也差不多。
Shirley杨翻出“圣经地图”,其中的一块残片上有“冰宫”与“火宫”这两个地点,与这里完全一样,然而地图上应标有通道尽头大石门里面的地方,却是属于损坏丢失了的那部分,只有在圣经地图缺损的边缘,可以看到一点类似动物骨骼的图案,记得在轮回宗的“黑虎玄坛”中,那水晶砖的最下层,也有类似的图形,这些骨骼与“恶罗海城”中全部人类消失的事件有关吗?
带着种种疑问,我推开了尽头处的石门,一进去就立刻感到一阵恶寒直透心肺,心想这殿里的邪气可够重的,又阴又凉,与上边几层的环境截然不同,眼中所见,是一间珠光宝气的神殿,不过殿中虽然多有灯火,却都十分昏暗,殿堂又深,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况。
这时Shirley杨和胖子也随我进了石门,我正想往前走,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一回头,发现明叔和阿香站在外边没有跟进来,我对他们招呼道:“走啊,还渗着等什么?”
阿香躲在明叔背后,悄悄对明叔耳语,明叔听了满脸都是惊慌,我越发觉得奇怪,便走回去问他们搞什么鬼?
明叔突然拔出手枪指着我:“别过来啊,千万别过来,再过来我开枪了,你……你背上趴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