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八
如今,虽然五郎夫妻俩不在身边,小七也常出门,但是有小纪远在,连守信和张氏的生活总是充实的。老两口子将小纪远养育的很好,而且身板也因此更硬实了。另一头,五郎和秦若娟在任上这几年,又添了一个小闺女。
“……说是长的跟你小时候可像了……”张氏笑着对连蔓儿道。
连枝儿和连蔓儿两个就都笑。这就是俗话说的,外甥不出舅家门,侄女像姑的。这样的现象,也是符合遗传科学的。
“我哥和嫂子给我写信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真想过去看看,就是离的太远了。”连蔓儿就笑道。
“再等些日子,等他们回来了,咱大家伙就都能看见了。”连枝儿也笑道,“五郎在信里还说,等再外任,要是地方好,还想带咱爹娘一起去那。还说到时候也让我们跟着去,让你姐夫帮着他。说大宝也该到念书启蒙的时候了。”
“哥信里是这么说过。”连蔓儿点头,“娘,你跟我爹咋想的?姐,你和姐夫商量了没,到时候去不去?”
“我和你爹啊,”张氏就叹了一口气,“我们正考虑那,到时候再说吧。”
显然,连守信和张氏是愿意跟随儿子一起过日子的,但是他们又舍不得离开故土。
“我们也没商量出个一定来,”连枝儿也道。“大宝他爷奶倒是挺乐意我们去的,说是跟着五郎,我们也长长见识啥的。也为大宝将来着想。”
“先慢慢商量着,到时候再决定也不晚。”连蔓儿就道,五郎这么早就将事情提出来,也是为了让大家伙能有个心理准备,有足够的时间商量决定。“心里乐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
“那倒是。”张氏和连枝儿都点头。
娘儿三个又说了一会话。连蔓儿起身更衣,才又回到张氏屋里坐下。
“你吴家大叔、婶子、你采云姐,你三伯娘一家……都来了。要不要现在见见?”张氏就问连蔓儿道。一众亲眷早就都来了,因为人多,再加上沈家和连蔓儿的县主身份,有许多的规矩。因此这些人都在前头等着传唤。
“娘。姐,你们看着安排,赶紧请进来吧。”连蔓儿忙道。
张氏和连枝儿答应一声,忙打发了人出去,一会的工夫,就听见院子里脚步声响,小丫头打起帘子,迎了众人进来。
先进来的是连守礼和赵氏。两人身后还跟了一对小夫妻,正是连叶儿和连坛。连叶儿的怀里还抱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
一家五口进了门来,都上前给连蔓儿行礼。连蔓儿忙站起身,一边让人将连守礼和赵氏扶起来,一面还礼。
连守礼和赵氏的鬓边已经有些发白,连守礼的腰背也不像过去那样直溜了,不过老两口子的脸色都不错。
将这老两口子让着坐下,连蔓儿又笑着受了连叶儿和连坛的礼,连叶儿还把怀里的小胖娃放到锦垫上,按着他的头给连蔓儿磕了一个头。
一个还不到两岁的小胖娃,趴在垫子上,说是磕头,就像个团子打了个滚一样的,看的众人直笑。
“小留住儿看着又胖乎了……”连蔓儿笑着让连叶儿和连坛起来,又将小胖娃抱在怀里,捏了捏他的小胖手。这胖娃并不认生,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地打量连蔓儿。
“是啊,都快胖成一个球了。我爹娘每天还怕他吃不饱。”连叶儿就笑道。
“现在就这么个宝贝孙子,你爹娘哪能不上心。别说吃点啥东西,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你爹娘都能架梯子上天给他摘去。”张氏在一边也笑道。
连守礼和赵氏都眉花眼笑的,根本就没有反驳,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了。大家落座,叙起了家常。连蔓儿一边说话,一边忍不住又仔细打量这一家五口。
五口人,都穿着崭新的棉綾衣裳。连守礼和赵氏或许是早年艰辛的生活,又或者天生的体质,这些年家里的条件虽然一天比一天好,两个人还是那么瘦,一点都不见发福。倒是连叶儿和连坛,一个在生了孩子之后,就珠圆玉润起来,另一个虽然个头不高,却虎背熊腰的,非常健壮。
连坛也是连蔓儿的熟人。当年庙里的小和尚小坛子,最后还俗,上门给连叶儿做了招赘的女婿。说起这桩姻缘,也是出人意料,其中颇有些曲折,当年曾经轰动一时。却是有人坏心,没办成坏事,最终却让连守礼这一家老实人成就了好事。
连坛因为没父没母,也就没有俗家姓氏,干脆就姓了连。小留住儿,是连坛和连叶儿两人生的儿子。这孩子生下来就胖乎,比一般的孩子结实,除了一双眼睛像极了连叶儿,那虎头虎脑的样子,都和连坛如同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一样。
小留住儿,自然姓连,是连守礼一家的宝贝疙瘩,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老两口子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什么东西都舍得给这个大孙子置办。不仅如此,自打有了这个孩子,连守礼干活的劲头更足了,即便有连坛跟他学徒,他本可以轻松些,他自己却不肯。有人问起,他总是笑着说,要给孙子攒娶媳妇的钱。
小留住儿,就如同天赐的一剂仙药,治愈了连守礼和赵氏。这些年。连守礼也成了十里八村颇有声望的人物,竟像当年的连老爷子一样,也能给人做来人说事情了。
而连叶儿和小坛子。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连叶儿泼辣却讲道理,小坛子憨厚。一家子的老实人,邻里之间的风评极好,说是就没听见他们一家有高声说话的时候,更别说吵架拌嘴了。
一会的工夫,小丫头就掀起帘子,迎了吴玉贵和吴王氏进来。吴王氏的怀里还抱着个一岁左右小女孩,这是吴家兴和连枝儿的闺女,因为是樱花开的时候落生的。小名叫做小樱子。接着,张采云一家也来了,小拴住也被带来,给连蔓儿磕头。张采云依旧靓丽。只是腰身略有些粗壮,原来是又怀了身孕。
紧接着,二郎、罗小燕夫妇俩带着孩子,连继祖和蒋氏带着大妞妞也都来见礼,又有六郎夫妇、罗小鹰夫妇、连芽儿夫妇等一一过来拜见。
晌午,前后院摆了**桌的宴席,光是小毛头们一张桌子就坐不下,连守信和张氏就笑的几乎没合拢嘴。
“老爷子要还活着。看到这些,那该多好。”看着儿孙绕膝。一大家子和睦热闹,连守信低声跟张氏感慨了一句。
张氏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老两口子谁都没提周氏。周氏自然还活着,不过人彻底的“傻”了。
连蔓儿坐在不远处,正逗着小儿子玩,她听见了连守信的感叹,不由得笑了笑。时过境迁,很多事情和情绪也就淡了。连老爷子的一生,可以说是兢兢业业。他为了一家子劳碌、筹划。他很偏心,而一家子的发展也和他的初衷大相径庭。但是不管怎样,他始终是一个克己,而且努力为了一家人的老人。
连守信现在想起连老爷子来,不仅毫无怨言,还十分的怀念。
而周氏,虽然她还活着,但被念叨起的时候反而不如连老爷子多。一个自私了一辈子的人,她的心里从来没有别人,自然也是被人最快遗忘的人。
晌午大家散了,连蔓儿和沈六歇了午觉起来,小七就陪着沈六到前头去了,连枝儿、连叶儿和张采云这几个跟连蔓儿最要好的姐妹则过来陪着连蔓儿唠嗑。
“……这么老些人,各个都高高兴兴的,就是她,脸上的笑最假。”张采云道。
“她应该也没啥恶意,”连枝儿就道,“换了别人是她,也真心高兴不起来。”
“那倒是。”连叶儿点头,“不过,她跟别人比是比不了,要是跟她自己比,现在这样,也就差不多了……这还是四叔、四婶、蔓儿姐帮着她那。”
“继祖媳妇啊,是有点糟心……,可也没办法……”张氏就道。
“我爹娘说了,她就是因为没儿子,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连叶儿又道。
“也就是大家伙聚一块了,她看着她谁也比不上,心里有点不大自在。平常的时候,她还都挺好的。”张氏又说了一句。
大家伙说的是蒋氏。
二郎和罗小燕这几年又生了一儿一女,六郎由连守信做主,娶了连家一个管事的闺女,生了一个小闺女。连芽儿成亲则比较晚,因为周氏“离不了”她。大家要给连芽儿说亲,周氏因为“傻”了,啥也不懂,一直不答应。连芽儿出嫁的年纪,在这个年代算是老姑娘了,这还是连守信和张氏看不下去了,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连芽儿从周氏身边带开,给她找了个人口简单的小户人家,如今日子过的也还算不错。
连守义和何氏两口子,还是奸懒馋滑,不过给罗小燕管着,倒是不出去闯祸了。
罗小燕的兄弟罗小鹰也早娶了连家庄户的闺女,张氏贴了不少钱财给那闺女,如今那闺女当家,罗家的日子过的也有模有样。
“大家伙都过好了。”张氏笑着道,“蔓儿,我给烧锅屯送信儿了,明天你姥姥姥爷一家都来。”
“家玉那边我们也给捎信儿了,也是明天来。”连枝儿也告诉连蔓儿道。
“好。”连蔓儿笑着点头。“咱大家伙聚齐了,好好乐一乐。”
“嗯呐。”张氏笑,“你爹已经把戏班子、杂耍班子都给定好了。说还想请扭秧歌的,蔓儿,你嫌闹腾不,不嫌闹腾,那就让他们扭?”
“都请来吧,那样更热闹。我家小麒麟儿和胖胖还没见过咱乡下扭秧歌那。”连蔓儿就笑道。
“你爹当时也是这么说的,那我这就让人去赶紧定下来!”张氏笑道。
“嗯。”连蔓儿点头。
“这下可热闹了!”连枝儿、连叶儿和张采云都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听得院子里脚步声。随后就有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沈六来了。连枝儿、连叶儿和张采云就都相互交换了个眼色,笑着起身。各自找借口离开了。
张氏会意,也不深留,只叮嘱几个人晚上来吃饭。沈六从门外进来,张氏略说了两句话。也走了。姑爷一年到头的忙。难得跟闺女一起回来,一大家子相聚固然重要,可也要多留些空给闺女和姑爷在一起。
晚间,念园的管事的来请,不过沈六还是跟连蔓儿一起留在了连家老宅。夫妻俩带着两个儿子,就住连蔓儿原来的房间。夫妻俩住里屋,奶娘带着两个孩子住外间。
这是连蔓儿要求的,每次回到老宅。她都是这么住。沈六也很体谅连蔓儿的心思。这屋子,一切装饰摆设一如旧日。平时都是空置。五郎和小七都另外有院子,这屋子,就是连守信和张氏留给闺女们归省的时候住的。
住在这里,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少女时光。而有沈六在旁边,和她一起回顾这样的时光,分享一些小时候的趣事,就如同沈六带她在沈府内,分享他的那些时光和趣事一样,感觉是那么的奇妙。
“两个孩子今天都快玩疯了!”连蔓儿靠着沈六坐着,轻笑一声说道,“爹娘今天也特别高兴。”
沈六没说话,只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连蔓儿的头顶。两个人都能感觉到彼此此刻宁静喜悦的心情。
“爹娘看着还挺硬实,可还是有点上年纪了。”停了一会,连蔓儿又道。单看连守信和张氏,这种感觉还不明显,但看过了连守礼和赵氏,又看过了连守仁和何氏之后,想到连守信和张氏也比他们小不了多少岁,连蔓儿才更清醒地意识到,老两口子的年岁。
“那……以后我们多来看看二老。”沈六似乎是想了想,低声说道。
连蔓儿嗯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
“别胡思乱想。”沈六想了想,又道,“二老看着,都是会长寿的人。他们现在,不是一年比一年过的更好,更高兴了?真要是让他们返老还童,怕他们还不愿意那。”
连蔓儿听了沈六的话,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她知道,沈六这是在安慰她。其实,沈六说的很对。
流金岁月,似水流年。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留。而岁月,也从不会亏待那些努力生活的人们。
努力生活的岁月,结出累累硕果,比如儿孙绕膝,比如富足的生活。对于老一辈,这就是最大的幸福。而对于他们,连蔓儿抬起头,看了沈六一眼,他们前面有更长的路要走……
“春有百花夏有月,秋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生好时节。”沈六摸了摸鼻子,接道,随即见连蔓儿嘴角含笑,一双眼睛却若有期待,想了想,就又道,“若得妻儿常相守,便是人生好时节。”
这分明是讨好娇妻了,连蔓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沈六在外头顶天立地,在妻儿面前,却能软的下身段来。
“六爷,你的凌云志那?”连蔓儿笑着问沈六。
沈六微笑不语。
春有百花夏有月,秋有凉风冬有雪。美好的岁月属于懂得珍惜、懂得欣赏,而又足够努力的人!
全文完。
第六百三十三章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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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来了连蔓儿顿时压低了声音道。
听着外面的声音,是朝着这书房来的。那么,这应该就是彩绣y谋的收尾部分,让人发现她就在书房里。
连蔓儿很着急,她不能被人发现在这。沈六很镇定,脸上带着笑意地看着连蔓儿,似乎很享受看着连蔓儿着急的样子。
沈六这样,让连蔓儿很上火,她没想到,沈六有这样的一面。不过,要是仔细想想,似乎这样也并不奇怪。她不也从来没幻想过沈六是个好说话的绅士的男人吗。
现在怎么办那,如果沈六不在这的话,连蔓儿是打算大大方方地出去的。但是沈六却在这,这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你快走。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连蔓儿忙低低的声音对沈六道。
沈六挑眉,然后缓缓地站起身,就要朝外走去。
不是那边。连蔓儿也顾不得了,一把抓住沈六的衣袖,就是那只沈六说的被她坐伤,抬不起来的胳膊。
看到这只胳膊,连蔓儿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狠狠地下手,真让他抬不起来,然而她总算还有些理智在,知道现在不能这么做。
沈六被连蔓儿拉住,疑惑地转过头看着连蔓儿。
不是你让我走沈六问连蔓儿。
我是让你走,不过不是走那边。连蔓儿忙道,因为沈六是平常的说话声,她担心外面有人听到,又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沈六小声。
不走那边走哪边沈六被连蔓儿拉回来,又见她的示意,脸上露出非常有趣的神sè,不过这次他没有故意让连蔓儿着急,真的微微压低了声音。
密道,你走密道,连蔓儿忙解释道。
密道这里哪有密道沈六问连蔓儿。
什么,这屋子没有密道连蔓儿看了一眼沈六,因为在他脸上看不出话的真假,心里难免更加慌。怎么可能。你这屋子不可能没有密道。除了那扇门,这肯定还有通往外面的路。
连蔓儿很认真很用力地看着沈六,似乎是想用她的jg神力,让沈六答应这间屋子是有密道通向外面的。
沈六幽幽地看了一眼连蔓儿焦急的脸,然后眼神往下,在连蔓儿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略作停留,就又将目光落回到连蔓儿的脸上。
一直这样被连蔓儿抓着,沈六并没有挥开连蔓儿的手,也没想要提醒连蔓儿,这样抓着他很不好。
就算有密道,这有好好的门不走,我为什么要走密道沈六依旧是不慌不忙的问连蔓儿。
有密道,那太好了。连蔓儿松了一口气,然后严肃地告诉沈六。当然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人看到你在这
这就更奇怪了。沈六跟连蔓儿讲道理,这是我的屋子,我在这有什么奇怪我为什么要怕人看见我在这
那当然是因为我也在这,不能让别人看在我和你在一起。连蔓儿心里想。
这个时候,连蔓儿已经听见外面有人在开门了。
快走,你快走连蔓儿从拉着沈六的胳膊,改为推沈六。
为什么不是你走沈六依旧闲庭信步。
我走连蔓儿顿时心中就是一动,是啊,她这是糊涂了。既然有密道,那她就可以从密道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走掉。事后,再让沈六找彩绣查究好了。而且这样做还更好些,根本就不用将事情闹出来。
好,我走,密道在哪连蔓儿立刻放开了沈六,脸上露出明显的欣喜的表情来。
沈六看着连蔓儿,就觉得还是连蔓儿刚才那样急的团团转的,不知道怎样才好的样子更加顺眼,而这欣喜的表情,竟让他微微有些不喜。
这么想着,沈六的脸上却没什么表示。
密道口,有人看守。沈六慢悠悠地道。
连蔓儿被噎了一下。有人看守,那就是说,她即便从密道出去,还是会被人发现。而且,她走那不为人所知的密道,岂不是更加不好解释。还不如她就去外屋被人发现的好那。
外面已经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连蔓儿认为,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还是你走。快一点,看着沈六八风不动无动于衷的样子,连蔓儿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是小女子,关键时候,也要能屈能伸啊。连蔓儿这样劝慰着自己,就对沈六挤出一个笑容来。
拜托,拜托,你快走啊,就算帮我了。连蔓儿将声音放柔和了,不复刚才的气势汹汹,甚至带了几分央求的味道。
没办法,谁让这个年代,对女人比对男人更加苛刻那。他们两个被发现在一起,对沈六根本就是无伤大雅,然而对她,那可是大大的不同。等她度过了这个难关,缓过这口气来,一定找沈六将这次的场子找回来,连蔓儿暗自握拳道。
沈六低头看着连蔓儿,连蔓儿扬起的一张小脸看上去颇为楚楚可怜。然而,沈六心里知道,连蔓儿现在央求他,是迫不得己。这小丫头肯定不是真心实意的,心里还不知道在想什么那。
不过,即便是这样,看着连蔓儿软语央求,沈六的心还是一软。
好。鬼使神差地,沈六点了头。
等点了头,说了好,沈六自己也诧异了。这是他的地盘,他为什么要躲外面的人。连蔓儿跟他在一起又怎么了,他难道还需要向谁解释什么。就算是,那他将连蔓儿带回府里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为什么而且,这样一来,就是沈谦那里,也
沈六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连蔓儿看见沈六点头,说了好,却是如听佛音。
那我这就出去,你也快点,别让外面的人发现了。哦,对了,千万记得,快一点再绕回来救我。千万千万啊连蔓儿转身要往外面走,她还没忘叮嘱沈六,出去之后要赶紧绕回来,给她解围。
沈六没说话,却一伸胳膊,抓住了连蔓儿的手。
连蔓儿有些诧异,同时也很无语地看着,沈六抓住自己的正是他说抬不起来的那只右臂。
沈六抓了连蔓儿的手,将她掌心向上。连蔓儿正奇怪,这个时候沈六难道还有闲心给她看手相。沈六却低下头,食指在连蔓儿的掌心飞快地画着。
记着,这是我的名字。沈六抬起一双凤眼,深深地看进连蔓儿的眼睛里。
连蔓儿微微一怔,沈六抓着她的手并没有立刻放开。听着外面的人声已经进了屋,连蔓儿忙挣脱开沈六的手,飞快地走到门边,挑起帘子,迈步走了出去。
出了帘子,连蔓儿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沈六还站在当地,没有动。
这个时候,连蔓儿知道,再催沈六已经没用了。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连蔓儿一边暗自咬牙,想着如果沈六一会从里面就这么出来,那她就恨沈六一辈子,绝不原谅他,一边快步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外面站着两个小厮,两个小丫头,两个小丫头的手里还端着茶水和点心。这个四个人看见连蔓儿走出来,都大吃了一惊。
怎么有人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怪不得刚才彩绣姐姐说,看见有人往这边走,还鬼鬼祟祟的
那两个小厮似乎身上有些功夫,面对连蔓儿,做出了戒备的动作,如临大敌。两个小丫头见事不好,就想往外退。
连蔓儿比她们更快,她一扬手,就将离她最近的小丫头手里捧着的托盘打落在地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你们管事的,把六爷九爷,还有五姑娘都找来。连蔓儿怒目道,这就是你们沈家的待客之道,将客人骗到鬼屋里锁起来
连蔓儿理直气壮,毫无心虚之状,那两个小丫头似乎不明就里,都悄悄地退到一边,两个小厮似乎也被连蔓儿唬住了。
连蔓儿大大方方地往外走。
两个小厮跟了出来,拦住了连蔓儿。
姑娘,你还不能走。
你们凭什么拦着我连蔓儿问。
咱们府里六爷的规矩,这是六爷办军务的地方,擅闯者杀无赦
连蔓儿的眼睛眯了起来,事情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彩绣要置她于死地,可是为什么她都不太认识她,和这府里的任何人也没有恩怨。或许,刚才应该让沈六出来,可是她躲在沈六的屋子里算什么
这种情况,只能等沈六来救她了。沈六,回来救她吧。连蔓儿握了握自己的左拳。刚才临别,沈六在她的手掌心写了一个字。一个诺字。沈六还告诉自己,那是他的名字。
诺,这还是连蔓儿第一次知道沈六的名字。他会来救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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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四章 田园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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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六正sè说可以试一试,自然不会像连蔓儿她们几个那样,心里就想着玩。一棚的葫芦,被分成了两部分,连蔓儿沈谨沈谦和小七只分到一小块角落,大部分都被沈六给征用了。
沈六想干什么,连蔓儿也没去打听。她和沈谨沈谦小七凑在一起,写写画画地忙了好一阵。
不管是刻字还是图案,自然是连蔓儿她们自己写好了画好了,拿出去找匠人拓印,制作模板。除了刻字图案,几个孩子还想到了要改造葫芦的形状。什么四方形八角形的模板图样画了一堆。
几个孩子将画好的图样拿去给沈六看了,沈六没说什么,只说就那么一小块地,随她们玩。连蔓儿几个听了,自然高兴,就要找匠人来制作模板。
不必了,图样都留在这。沈六告诉她们,其余的事情,我会安排去府城找匠人来做。
看来沈六是要将这整件事都征管在自己手里。
几个孩子虽然因为不能亲力亲为而略有些遗憾,不过也没怎么纠结。她们能做的,也就是画画图样,真的动手,还是得找别人。沈六能找到的人,自然比她们找的人强。
六爷六哥,这葫芦长成了,可得有我们的份。几个孩子关心的是这个,就是年纪最长的沈谨,也笑着跟沈六这样说道。
放心沈六看着手里的几张图样,有些嫌弃地道。
六爷,这个说起来简单,真做起来,而且要做的好,怕也不容易。连蔓儿提醒沈六道,做这个东西不仅需要技巧,还需要一些运气,成功率怕是不会太高。连蔓儿这是想到沈六应该是打算要将这葫芦用在什么大用途上,怕他盲目地寄予过高的期望。
嗯。沈六看了连蔓儿一眼,点头道。
沈六要做什么事,动作那是相当快的。那一棚的葫芦在连蔓儿她们看过,就有专人看护了起来。等沈六安排的匠人从府城里过来,开始工作之后,那葫芦棚外面还被围了起来,变成了闲人免进的地方。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晚饭沈家兄妹依旧要留连蔓儿和小七在念园吃,被连蔓儿和小七婉拒了。沈谨送连蔓儿出荷轩的时候,和连蔓儿商量好了,让她第二天依旧来念园玩。
第二天,连蔓儿和小七刚刚吃过早饭,沈家兄妹打发来接她们的轿子就到了。罗大娘依旧来了。
不是说好了,不用接了吗连蔓儿就道。
原本她的打算,小七今天自然是要去念园和沈谦一起念书,由韩忠带着人送过去就可以。她虽然答应了沈谨要去,但却没打算这么早就去。沈谨还要在念园住一阵子,她不可能天天时时地去陪着。
是我们姑娘特意吩咐的,请姑娘早些去罗大娘就笑道。
连蔓儿和小七到了念园,就直接被请到了常青园,两个人被请进上房的时候,就见不仅沈六,沈谨和沈谦也在。而且,沈谨和沈谦都是很高兴的样子。
可来了,就等你们了。沈谨笑着起身,对连蔓儿道。
大家相互见礼毕,就都重新坐下。
六哥今天打算带我们出去走一走。沈谨就告诉连蔓儿道。
连蔓儿恍然大悟,怪不得沈谨和沈谦这样高兴。沈谨是女孩子,在沈府那样的环境,只怕不大能出门走动。即便出门,也是从一个二门到另一个二门,真正的游玩是极少的。而沈谦,自然是高兴可以放假一天,不用念书了。
起码,连蔓儿是这样猜想的。
小九和小七今天都放假一天,沈六坐在上首道,不过,你们俩不要太高兴。回来后,这功课是要补上的。
沈谦和小七就对视了一眼,都嘿嘿笑了。
连蔓儿听了沈六这话,倒是很高兴。
六爷打算去哪里看看连蔓儿就道。
如果说要看风景,这方圆百里,最漂亮的就是念园。
随意四处走走,看一看这周围的庄稼。沈六就道。
哦。连蔓儿点头,看来沈六即便是在休假期间,也不忘正事。
庄子上我都没去过,正好看看这田园风光。沈谨很高兴地对连蔓儿道。
要是去看庄稼,那现在起身正好。连蔓儿就道。
现在这个季节要下田,太早了露水还没干,地里湿气上蒸,可如果太晚了,又比较晒。现在这个时候,是最合适的,庄户人家也多选择在这个时候下田劳作。
沈六沈谦和沈谨听了连蔓儿的话都点头。
沈家兄妹要出行,外面一切俱都是准备妥当了。大家都不坐车,也不坐轿子,沈六带着沈谦和小七骑了马,连蔓儿和沈谨则是坐了软兜。
这软兜是被四个人抬在肩上,特别设计了伞盖和垂帘,连蔓儿和沈谨坐在里面,既不怕被外面的人看见了脸,却又同时可以痛快地观赏外面的风景。
因是简装出行,沈家兄妹今天都穿戴的十分利落。
沈谨是一套水红sè的chun罗衫裙,连蔓儿今天穿的是一套湖蓝sèchun罗衫裙,她们两个同坐一乘软兜。沈谦和小七今天穿的都是宝蓝sè的袍子,沈六穿的最为素淡,是一件月白底织金暗纹的阔袖长袍,坐在马上,衣袖当风,晃人眼目。
一行人从念园的西门出来,下了山,就先来看连蔓儿家的葡萄庄园。
小七和沈六沈谦在前面骑马走,自然是想到了要带他们看看自家的田庄。而且,这周围,要说好一些的田园风光,可也真是非她们家莫属了。
这个季节的葡萄园,枝繁叶茂,满眼苍翠,有的葡萄架上已经结了果,只是还小。葡萄园里,有长工们正在劳作,看见小七,就都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见礼。
你一会回去说给厨房,就说我姐和我的话,今天晌午给大家伙加菜。小七受了礼,就叫过小核桃来吩咐。
东家的姑娘和小爷来田里看看,吩咐给加菜,那自然加的晕菜,一众长工自然欢喜,又给小七行礼。小七这才摆摆手,让他们自去忙。
连蔓儿坐在软兜里,看的暗暗点头。
看过了葡萄园,一行人又绕过后山,往南山下的田地来。
去年种下的冬小麦,再过上半个多月,就能收割了。连蔓儿告诉沈谨。
我听小七说了。沈谦勒马,靠近软兜说道,割了这小麦,还能再种一茬是不是
连蔓儿就笑,看来沈谦果真是听小七说了不少,不然也不能说出再种一茬这种庄户人家的内行话。
没错,还能再种一茬豆子。连蔓儿就道。
沈六在前面听见连蔓儿说话,也勒马放慢了速度。
这么说,咱们辽东府也可以一年两熟了沈六问连蔓儿。
依我看,我们这应该是没问题。听沈六这样问,连蔓儿就很谨慎地回答道,去年试种了chun小麦,第二茬也是种的豆子,时候不够,不是很熟,后来是割了做草料,卖毛豆,收益也还可以。今天这冬小麦,比chun小麦能早收割半个月,再种豆子,应该就能熟了。
沈六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辽东府幅员辽阔,从南到北的气候也并不完全相同,不过像三十里营子这种气候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三十里营子的土地可以一年两熟,那么相同气候的地区同样也可以。
不过,这样种了一年的地,第二年就不能这么种了。听我爹说,得让地歇一歇。第二年就种玉米。连蔓儿又道。
就是这样,那也还是比别人多了近一倍的收成吧。沈谨对这些事并不是很懂,不过也听出了些门道,就试探着问。
是差不多。连蔓儿点头,不过,我们要付出的辛苦,也是人家的一倍,一倍还不止那。
不仅是人力,还有粪肥。这两项是支撑高产的基本条件。
等五郎回来了,年底让他写个条陈。沈六就对连蔓儿道。
嗯。连蔓儿重重地点头。
这个时节麦穗已经比较饱满了,微风吹来,随着沙沙的响声,看麦浪翻滚,这是田间最美丽的景sè。
沈六沈谨和沈谦都被眼前的景sè吸引住了,而对于连蔓儿来说,这是她这一辈子,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怎么看也看不够的。
一行人正在麦田边驻足观看,就见有个人从地头的小路上跑了过来。
那人跑到跟前,就被沈家跟随护卫的人给拦住了。
我找我蔓儿姐有事。
连蔓儿听见说话声,忙扭过头,看见是连叶儿,就忙出声,沈家护卫的人这才让开,让连叶儿走了过来。
是我的堂妹,连叶儿。连蔓儿告诉沈谨道。
叶儿,是家里有啥事连蔓儿就问连叶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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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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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该帮枝儿妹子多做些针线,四婶知道老宅的情形,心疼我。我自己也没好意思上前,实在是这半年多来,老宅事情太多,又是些那样的事。枝儿妹子那是大喜的事,就算四婶、枝儿妹子不忌讳这个,还得顾忌枝儿妹子婆家的想法。”蒋氏十分恳切地对张氏、连枝儿、连蔓儿道。
“我知道,四婶这啥也不缺,要做别的,我也没那么大的能力。也就是这络子我打的还行,就偷空打了这几个,一直揣在袖子里,想着有机会给四婶和两个妹子看看,要是看着还行,我回去再多打些来。”
“就是个小玩意儿,拿着玩也行,要是有用就更好了。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千万别嫌弃。”
蒋氏说完,就有些忐忑地看着张氏、连枝儿和连蔓儿。
“有这几个就够了,你成天哪有啥工夫,你这心意,我们领了。”张氏就道。
打络子要用工夫,而且这线也得花钱买来。
“我这手快,并不费工夫。就这线也是现成的。四婶就是不要,我回去也会打出来。”蒋氏就道。
“娘,大嫂这么说,咱就收下吧。我和我姐可挺稀罕这络子,可惜我们不会打。”连蔓儿就道。
“这有什么难的,我做嫂子的托大,枝儿和蔓儿要想学,我保证都教会你们。”蒋氏立刻就笑道,“想要什么花样的,尽管跟我说。”
“那就先谢过大嫂了。”连枝儿和连蔓儿齐声道。
“等明天,我让人多拿些线来,好好和大嫂商量商量。”连蔓儿又道。
“好,好。”蒋氏笑着,那笑意一直延伸到眼睛里。
“大嫂子你过来,怎么没将大妞妞带过来。大妞妞在家干啥那?”连蔓儿就又问。
“刚哄她睡了,让她爹看着她。大妞妞现在懂事,没事就一个人玩,很让人省心。”蒋氏就道,“等老宅那边能脱开身,我带她过来。”
蒋氏没说让连朵儿照看大妞妞,连蔓儿也就没问。现在的情形和当初又不一样了,对于连朵儿,不止一个人比连蔓儿她们更希望连朵儿早点嫁出去。蒋氏,就是其中之一。
说了这半天的话,连蔓儿并没有问蒋氏是做什么来了,蒋氏身负叫张氏去老宅的任务,却也侄子没有提起。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闲话,蒋氏才又一次说到正题。
“……刚才我正跟四婶说那,大姑太太来了,哭着进的门。说是大姑老爷遭了官司,连同金锁一起被抓去了衙门。大姑太太在城里想法子求了人,没能把人给救出来不说,就是想去看看人,说两句话都不行。大姑太太没了法子,就想到了娘家。”
说到这,蒋氏略微顿了顿。
出了这样的事,连兰儿想到娘家。她的娘家,老宅那些人自身尚且难保,又有谁能够帮得上她这个忙?
张氏面露难sè,连蔓儿不动声sè。
“大姑太太在老爷子和老太太跟前哭着央求,这种事,平头百姓能有什么法子。老爷子和老太太就打发了我过来,要请四婶过去商量商量。”蒋氏又道,“我也知道四婶为难,哎……”
蒋氏叹气,她是被打发来传话的。平常像传话这样的事,根本用不着她。以前连守礼一家没搬出来的时候,都是打发连守礼和连叶儿传话。等连守礼一家搬走了,往连守信这边传话的事,就都让二郎来做。
甚至二郎不在的时候,让四郎来传话,也没用她来。
今天特意打发她来,显然表明了连老爷子和周氏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当然,老宅那边的人也知道,连守信和五郎都不在家。自然是派个女人过来好说话。
“竟然有这样的事?大姑太太竟然贪了官司?”连蔓儿的表情有些惊恐地道。
“大嫂,你刚才也说了,我娘,还有我们姐俩,这样的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要是个男人,还能出去打听打听消息什么的,可是我们,连这个都做不到。小七又小。”继而,连蔓儿又苦笑道。
蒋氏也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你四叔和五郎两个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我也是真没办法,这官府的事。”张氏也道。
即便是心肠软加上心肠热如张氏,她也知道,这样涉及官司的事自己管不了。让她过去跟着商量,还有周氏和连兰儿,张氏从心里往外地犯怵。
她过去能商量什么事,难道去做周氏的出气筒吗?张氏当然不愿意去。
“男主外,女主内,老连家历来就是这个规矩。我爹和我哥临走的时候,还嘱咐我们,将门户看好,就在家做针线,就是遇见什么委屈,也等他们回来再说。”连蔓儿就道。
“大嫂,我们女人家,这样的事哪管的了。一听见这样的事,我们心就慌了。”连枝儿道。
“可不是,刚才你一跟我说,我这个心啊,就蹦蹦地乱跳。”张氏拍了拍胸口道。
“大嫂,你知道是犯的啥事不,会不会牵连到咱们?”连蔓儿就问,“我爹和我哥都不在……”
“我也知道这些,是老太太催着我来,传这个话。”蒋氏就苦笑道。
“大嫂,那现在怎么办?我娘吓的够呛,就是强和大嫂过去,也帮不上忙,弄不好,这还……”连蔓儿看着蒋氏,问道,“可我娘要是不去,大嫂又叫不来差,回去,是不是还要挨骂?”
“还怕挨骂那,以往挨的还少了?”蒋氏又是苦笑,就和连蔓儿商量道,“我看四婶脸sè不好,我这就回去,跟老爷子和老太太说。四叔和五郎兄弟都不在家,就四婶和两个妹子看家,门都不出的。四婶又中了暑气,我把事情说了,将四婶给吓的不行。四婶不是不来,实在是来不了。”
“这样的事,也实在没有难为四婶来解决的道理。”最后,蒋氏又说道。
可不是,这样的事,什么时候要媳妇们跟着商量了。连守信和五郎不在,还将管事和家人带走了不少,张氏带着连枝儿和连蔓儿闭门不出,谁都得说她们做的合乎本分。
蒋氏就要起身告辞,连蔓儿见她脸上并没有多少懊恼的神sè,就明白她这次过来,应该是知道并不能真的叫动张氏。
“大嫂。”连蔓儿见蒋氏要走,就拉住了她的衣袖,“外面这么热的天,你来回跑这一趟,我让人给你再换一碗冰的酸梅汤来,解解暑。”
“哎。”蒋氏是个聪明人,对于连蔓儿表现出来的善意,可谓从善如流。
趁着丫头去端酸梅汤的工夫,连蔓儿就拉了蒋氏说话。
“大嫂,继祖哥是老宅的长孙,老宅那一大家子,迟早都要继祖哥和大嫂来cāo持。”连蔓儿缓缓地道,“好也罢,不好也罢,方方面面的,最后终究是落在继祖哥和大嫂的肩上。”
蒋氏见连蔓儿说这样的话,也立刻正sè起来。
“大嫂不为别人,不为自己,也该为大妞妞,还有以后大妞妞的弟弟妹妹们着想。”连蔓儿见蒋氏听进去了,这才又继续道,“老宅有房有地,就算没有大富贵,可是在庄户人家中,也足够过ri子的了。即便是有什么短缺,只要我们家ri子还过得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是,有些事情,我们却是插不上手的。”
“比如说外面对老宅的看法。人的名,树的影,别人是帮不上忙的。这个名,这个影,还不是一代人的事,是几辈子人的事。不往远里说,就说现在发生的事,给街坊邻居留下的印象,流传出去的名声,最后,还是都落在继祖哥和大嫂的身上,落在大妞妞和她弟弟妹妹的身上。”
蒋氏张了张嘴,不过连蔓儿立刻就抢在她前头有继续说了下去。
“大嫂也许说,现在并不由大嫂当家,大嫂也没办法。可是到时候,别人可并不会因为这个,就不怪大嫂,就能不影响大嫂的儿孙。大嫂,这些天,我爹、我娘,我们常常说起这个事,实在是替大嫂忧心啊。”
连蔓儿语重心长。她就是要告诉蒋氏,别以为你没闹,就没你什么事。现在老宅种下的一切因,最后都会报在连继祖和蒋氏这长孙长媳这一支人丁上面。蒋氏你现在说你不当家,躲在连老爷子、周氏等人背后,任凭她们怎么闹腾,有好处你跟着拿,有坏处你就撇清。这世上没有这么美的事,你这么做,最后害的是你自己,还有你的儿孙。
为了你自己的将来,为了你的儿孙,你要赶紧想办法,把能承担的承担起来。你不是聪明会做人吗,那就把你的聪明劲拿出来,该哄的哄,该拦的拦。
连老爷子是一把锁,将连守仁、连守义锁了起来,不让他们闹事。蒋氏,你也要做一把锁,将周氏锁起来。
连蔓儿甚至暗示,只要蒋氏做的好,她家不会亏待蒋氏。
说完了话,连蔓儿含笑看着蒋氏,她相信,蒋氏不会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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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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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丢了脸,下不来台,因此装晕倒.以期能有人上前,或是宝贝着哄她,或是将她从这屋里带走,从而摆脱尴尬的处境.但是,连兰儿还要求连蔓儿帮忙,是不肯这样就走的.如果这么走了,那么今天可不是就白来了这一趟吗.想要等会再来,连蔓儿未必会肯再让她进门
作为母女,连兰儿深知周氏,因此她不认为周氏会有什么事.而且,即便周氏会有什么事,那也比不得她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重要
连兰儿和周氏在骨子里是一样的,非常能分的出远近,而且绝不会心软.周氏没了,对连兰儿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如果她的丈夫和儿子有什么闪失,她这辈子就完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连兰儿就希望周氏出事.只是,在周氏和她自己的丈夫,儿子之间,她总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连蔓儿并没有去细听连兰儿说些什么,她的目光落在周氏的身上.周氏半躺在那,闭着眼睛,脸sè青白.命运,有的时候会以奇妙的方式表现它的公平.也许,周氏的报应永远不会是连守信不再孝顺她,而是她所重视,所宠爱的儿女们一个个的背弃她
"我这张嘴就是贱,是我糊涂油蒙了心,我现在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要是再跟老太太胡说八道,就让我从嘴里开始烂.我,我拿金锁和他爹发个誓,老四媳妇,蔓儿,求求你们,这不看僧面看佛面,求你们伸把手,就比我跑断腿都强啊."连兰儿说了半晌,见张氏,连枝儿和连蔓儿都没有理她.她就更着急了,干脆就跪着认错,赌咒发誓地说以后再也不敢挑唆周氏闹腾了
听连兰儿用她丈夫和儿子发誓,连蔓儿这才将目光从周氏的身上收了回来
"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昨天在老宅,就说的明明白白的,已经打发人去找我爹和我哥了,你们今天来.是信不过我还是怎么的"连蔓儿淡淡地道,轻描淡写地就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抹除了
连兰儿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过,现在连蔓儿就是她的天.掌握着她一家人的生死,连蔓儿说什么,她都会点头,不敢反驳
"不是,那哪能那."连兰儿忙陪笑道,"我这就是心急,过来问问.那大牢里,哪里是人待的地方.我就怕,他们爷俩在里面这时辰长了.最后就算能救出来,那人也废了."
"我爹和我哥都不在,我并不能答应你什么."连蔓儿说的很谨慎,"牵涉到衙门,那就不是小事.你们做了什么事,想来也不会跟我说.那衙门,也不是我们家开的.等我爹和我哥回来.能帮的自然会帮,要是帮不了,那"
那会怎样,连蔓儿并没有说下去
"这,这,"连兰儿听连蔓儿撇的这样清楚,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半截,"蔓儿飧鍪别人帮不上忙,可是对你们家,也就是件小事.你们有这御赐的牌楼,谁不知道,县太爷看见你们都还得打躬作揖的那.五郎在咱们县,在县衙那.那都是有名号的,谁敢不给他面子.就是蔓儿你,要是肯去跟那知县的太太,小姐,县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nǎǎi,姑娘们说句话,那也,那也顶用啊"
连兰儿可怜巴巴地央告着
连蔓儿瞧了连兰儿一眼,心想,这个连兰儿还真是对她家上心,怕是平时就睁大眼睛,竖着耳朵打探这方面的消息了.只不过,既然知道这些,还敢撺掇周氏来闹腾她们,这是连兰儿利令智昏,还是她们温柔的淄眯蜗筇钊肴诵哪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当我们是什么了,难道我们还能包揽讼事"连蔓儿变了脸sè道,"说了多少遍,已经打发人出去了,你还想怎样求人帮忙,有这样的求法依着你的意思,我们进大牢里去,换了你家人出来,你看你可满意"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连兰儿忙道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连蔓儿就不想再跟连兰儿继续费口舌,就向蒋氏使了个眼sè
"大姑纳艉吐獠欢家丫鹩Π锩寺你就是再缠着她们,她们也不是男人,能出门去办事."蒋氏就上前来,想要扶起连兰儿和周氏,一边劝说连兰儿道,"大姑,我看蔓儿可要发脾气了,现在正求着她办事,惹恼了她,对咱们可没好处.而且,你再催逼,蔓儿当你不信她,再把打发出去的人给招回来,那可就完了."
后面这邪,蒋氏是压低了声音在连兰儿的耳边说的
连兰儿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蒋氏的话有道理,就随着蒋氏的劲头慢慢地站起来,两个人又一起将周氏给扶起来了
"好好照顾老太太,老太太的病没好,夜是要继续吃.我们这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早点找到我爹和我哥.这样,我们就脱不开身,就不送你们了.一定要照顾好老太太,给老爷子带好."连蔓儿就起身道
这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连兰儿和蒋氏就扶着周氏慢慢地走了出去
将人打发走,连蔓儿就吩咐人将门户看好,然后和张氏,连枝儿一起回了后院.娘儿三个依旧在东屋炕上坐了,各自拿了针线出来做
"娘,你没事吧.你还是先歇一会,那蓄计,等我和我姐来做."连蔓儿见张氏的神情还有行惚,就忙关切地道
"我没事,我能有啥事.就是我这心里,有点膈应."张氏听了连蔓儿的话,就摇了摇头,打起jg神来飞针走线,"你们说,这世上她咋就有这样的歪人啊.我的一片心血皇墙裉焯卓谒我还拐不过这道弯来,我还往好处想那."
"以前没想通,现在想通了也不晚."连蔓儿就道
"她根本就不知错,她要不是害怕鬼神,最后她还不能认错那."张氏就又道
"跟这样的人分辨是非,那才费力不讨好,最后落一肚子的气.对她,就要用她的法子,她怕啥,咱就给她上啥."连蔓儿就道
"蔓儿,你说经过这一回,她以后就不会再闹腾了"连枝儿抬起头,问道
"不离十吧."连蔓儿保守地答道
周氏xg格强悍,刚愎自用,不管自己的对错,在儿子,儿媳妇跟前,她是从来不会低头的.可一旦让她低下了头,她也就再抬不起来了
所以,连蔓儿才会和张氏商量好了,今天就是要向周氏问明白.周氏先前对张氏又是下跪,又是认错,那根本就是为了拿捏她们再作,是不能算数的.最后,还是借助说耐让周氏亲口对张氏认了错
周氏亲口认了她是欠了张氏的
经过这一道,以后周氏自是难以在张氏面前再直起腰来了
然而,只是这样还不够.因为这不算是恶,只是一个很公平,正常的要求.周氏还是会慢慢地缓过来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那一句戏弄.周氏心神恍惚之下上当,让她的屈辱更甚
以后,就算周氏真的再闹腾什么,甚至不用张氏,连蔓儿或者连枝儿出面,只要打发当时屋里的任意一个丫头和婆子过去,周氏就得哑
连蔓儿可以想象,以后周氏再不会唱戏似地,以拿捏为目的骂她们心狼什么的了,因为今天,连蔓儿在周氏的眼里,成了真正的恶人
被周氏拿捏,欺压,与成为周氏的噩梦,这都不是连蔓儿所愿意的.是周氏逼着她,必须要二选一.那么选择哪一个,可不就是显而易见的吗
有了这次,连蔓儿相信,她们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消停的ri子.而这段时间,她们可以好好过自己的ri子,她们还有许多的事要做
"也不知道你爹和五郎什么时候回来"张氏看了一眼窗外,幽幽地说道
张氏母女三个在家做针线,等待连守信和五郎的消息.另一头,连兰儿和蒋氏扶着周氏回老宅.连蔓儿这边并没打发人也没打发车送她们,一开始周氏还闭着眼,似乎人事不知,等离开了连蔓儿家的大门口,走上了官道,周氏的"明白"过来了
三个人默默无语地走回老宅来,一进屋,周氏连鞋子都不脱,就躺在了炕上
周氏病倒了,这一次是真病
然而,昨天刚请过郎中,买了药,丢了脸,这一回周氏真病了,一家子都没人相信
"还请郎中,还没作够,脸还没丢够,当那钱真是大风刮来的"连老爷子怒道,"我跟你丢不起这个脸,你还请郎中,到扔出去那一天,都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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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第六百九十章 母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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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听了这个消息,一点也不吃惊。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周氏是何许人也,其不屈不挠的强悍程度,要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怕是有些夸张,但肯定是这十里八村都排的上号的。
连蔓儿所作的努力,只能保证,周氏不敢到她们娘儿几个跟前炸刺了,但是她保不了连守信。.c0m,全文字手打
历史的经验也表明,周氏是将拿捏连守信做了最基本,也是最高的策略。不管在别的地方多么丢脸,只要能拿住连守信,周氏就会缓过来。
周氏那天从她们家回去之后,据说就不言不动的,对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连蔓儿就猜到了,那不仅仅是因为周氏羞于提及,同时也是在酝酿着大爆发。而这个大爆发的对象,无疑就是连守信。
这肯定是看我爹这半天都没过去,忍不住了,自己闹起来了。连蔓儿冷哼了一声道。.c0m看最新章节
周氏这么闹,目的自然是让连守信去看她。
咋还不消停,她是想干啥啊,咱还有哪对不过她张氏就皱眉道,她这是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一边还骂我们的血肉不好吃。她这是想逼死谁啊
连守信在旁边坐着,没有说话,不过脸sè也很不好看。若是往常,他应该就站起身,说不管咋地,都要过去看看了。不过,现在,他的心情还是不一样了。
即便是不能主动上门去找周氏,给自己的妻儿一个公道。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是再也不能心平气和地去哄着周氏,将自己和妻儿们送上门去给周氏踩着玩了。
叶儿,你去老宅了连蔓儿就问连叶儿。
嗯,我爹不是在老宅帮着给打棺材吗,我刚才过去,叫我爹回家吃饭。连叶儿就道,正好碰上。闹的可厉害了,谁上前就挠谁。谁也不敢上前。
那也分人,她也不是谁都挠。连蔓儿就道。
那是,闺女她就不挠。可分得清谁远谁近了。连叶儿就道。
可不是,要东西要钱要使唤人,就看见咱们了。连蔓儿笑道。
这是给咱爷打棺材,等过几天,咱爷的棺材打完了,要打她的,我就不让我爹去了。连叶儿赌气道,她都不把我和我娘当人,我们凭啥敬重她
那天周氏在连蔓儿家说的话,后来连蔓儿和连叶儿闲聊,连叶儿就都知道了。周氏瞧不上赵氏,将连叶儿看做无物,这些本来也不是秘密,但依旧伤人。
你说,咱爷一会会不会打发人来叫我爹要是打发人,会打发谁连蔓儿突然道。
这涉及到两件事。第一件,是连老爷子会不会拦住周氏。其实,要是连老爷子将周氏给管住了,连家上下都会消停许多。周氏现在闹,连老爷子于情于理,都应该拦下。而且,他也有这个能力。
周氏让连守义来抓张氏,连老爷子不就给拦下来了吗。
这就看连老爷子愿意不愿意了。
至于说打发谁来
蔓儿姐,我得先回去一趟。连叶儿连忙跳下地。她急着来给连蔓儿送信儿,连守礼还在老宅没有回来。连叶儿自然也知道,老宅那边,最有可能的就是白使唤连守礼。我去把我爹找回来,省得他们总巧使唤我爹。他们不好开口啥的,就让我爹来,就是知道咱两家好,你们总给我爹面子。我爹也面nǎi,人说啥他都不好意思不答应。
去吧,去吧。连蔓儿忍不住笑了。
连叶儿就像被什么追着似的,急匆匆地跑走了。
连叶儿走了一会,外面就有人进来禀报,说是连继祖来了。
老宅的老爷子,问咱们老爷有没有空,要是有空,就回老宅一趟
连老爷子没有拦住周氏,还是打发了人来叫连守信。
老爷子心里明镜儿似的,这还是有远有近。咱咋掏心掏肺,敬重他,供养他,都是白搭呀。张氏发出一声伸长的叹息。
连老爷子心疼周氏,以牺牲儿孙为代价,也要纵容着周氏无理取闹。当然,这个儿孙也并不包括连老爷子的所有儿孙,连守信这一股人在什么样的位置,不言自明。
一家人谁都没有说话,只看着连守信,看他如何决断。
连守信低头沉思了半晌,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我去看看吧。连守信就道。
不像平时遇到这种情况那种带着无奈和讨好的语气,而是少有的坚定。
或许,今天就是一个关键。连蔓儿想,再给连守信一次机会,让他证明自己。
爹,你自己小心啊。连蔓儿没有拦着连守信,也没有要求跟着去。
张氏和连枝儿自然也不会拦。
连守信也没换衣裳,就往外走。
爹,连蔓儿叫住了连守信,又嘱咐了一句,爹,你小心点,别让我nǎi抓破你ahref&039;牧场br&
我知道。连守信略微一愣,随即就点头应了。
等连守信出去了,连蔓儿就忙打发了丫头小庆去打探消息。
连守信走进老宅的时候,脚步和心同样的沉重。一进老宅的大门,他就听见了周氏的声音。连守信一下子就站住了。
本应该是属于母亲的慈祥的让儿女不论是何时何地听到,都会油然而生出幸福安宁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尖利暴躁让人如此恐惧不安
连守信站在那,努力地回想,时间一点点的倒退,直到他的幼年时光。
往事一幕幕地在他面前闪过,从连续的场景,到单一的片段,越久远的记忆就越单薄,甚至有的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像。
当剥去记忆中他自己添上的那一层温情脉脉的轻纱,连守信赫然发现,所谓慈祥善良温柔的母亲,不过一直是他的幻想。是他为周氏戴上了这层轻纱,而事实上,周氏从来就不是一个慈祥善良温柔的母亲。
起码对他,从来就不是。
从小,他的生活中就充斥着周氏的打骂,但是周氏却依旧给他吃给他穿。这几乎让他认为,这样的母亲就是生活的常态。打他骂他的周氏,是亲切的。而分给他一碗好吃的,改一件哥哥们的旧衣给他穿的周氏,更加是犹如佛光一般的存在。
但是被骂了,会伤心,被打了,会疼痛。可他一直在为周氏那样对待他找借口,比如说连守仁被另眼相待,他认为是连守仁年长,并且读书有出息的缘故。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连守仁就已经是个少年了。又比如说周氏对连秀儿的宠爱。
是的,就是周氏对连秀儿的宠爱,让他发现,原来母亲是可以这样的慈祥善良温柔。
不过,他依旧为周氏找到了借口。连秀儿是姑娘家,而且是老生女,当然不一样。
即便是如此的自我蒙蔽,在心底深处,他其实一直是清醒的。所以,他总是在做着和周氏相反的事情。对他来说,幸运的是,张氏是真正慈祥善良温柔的母亲。
周氏将打骂儿子做为家常便饭。连守信说话从来不带脏字,他不会骂人,从不会打骂自己的孩子。
周氏和连老爷子经常吵架。连守信以吵架为耻,和张氏从来是有商有量,几乎从来没红过脸。
周氏从不肯和儿子们好好说话,她想要怎样,如果用打骂达不到目的,就会作用各种法子拿捏人。连守信对自己的孩子们从来都是好言好语,只要孩子们有道理,他就肯听。他从来不会强迫孩子们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其实一直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在骗着自己。
连守信站在那,苦笑了起来。
四叔,进屋吧。连继祖在旁边小心地道,四叔刚从外地回来,肯定特别累。我们也不想麻烦四叔,是我老太太闹的太厉害了,老爷子发了话。我们要给拦住,也怕真有啥事,落埋怨。
我知道,我知道。走吧,进屋。连守信就道。
老宅的人,几乎都在上房屋里坐着。其余人都在地下,只有连老爷子和周氏在炕上。连老爷子依旧坐在炕头,周氏则是躺在炕zhongyāng,闭着眼睛,不停地哼哼着。
连守信刚进院子的时候,分明听见的是周氏中气十足的哭骂,这个时候周氏的样子却是病怏怏的,就连哼哼声都有气无力。
连守信进了屋,除了连老爷子和周氏的所有人都起身招呼,连老爷子也忙让连守信坐。
老四,是老四回来了不周氏依旧闭着眼睛,两只手朝旁边乱抓着道。
对,老四回来了,你不总是念叨吗。老四来看你来了连老爷子就大声地道。
老四啊,儿子周氏就炕上爬起来,看见连守信,她的眼圈就红了,一双手抖抖索索地去抓连守信。
娘。连守信叫了一声。
周氏在炕上坐起来,两手握着连守信的手,就哭了起来。
老四,我的儿啊,你可回来了。你再晚两天回来,娘就看不见你了。周氏哭道,我的儿啊,让娘好好看看你。
周氏难得地流露出温情依恋,若是往常,连守信肯定会觉得心里热乎乎地,恨不得就扑进周氏的怀里,掏心掏肺地献上自己和自己的所有。但是现在,连守信不仅不觉得心里热,反而觉得背后发冷。
连守信缓慢,却又坚决地挣脱开周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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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晌午,念园内艳阳高照花木葱笼暖风徐徐。长青园内却是乌云密布,整个院子的上空似乎笼罩着一股低冷气压,院子里各处肃立的丫头媳妇和小厮们各个都是敛声屏气,噤若寒蝉。那些急匆匆来回走动的,也都提着气,似乎生怕脚下发生一丝一毫的动静来,惊动了什么,就要大祸临头似的。
对常青园内的下人们来说,这简直是飞来的横祸。这两天,他们的六爷可是难得的好心情。主人的心情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就跟着轻松。可谁知道,六爷从院子里出去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回来的时候,这天就变了。
在沈六院子里伺候的人都知道,他们六爷的脾气并不算好。但是像今天这样严重的情况,却也是很少见的。
六爷动了真怒,那怕不只是一些人皮肉受苦就能了结的事。因此,常青园内人人自危,生怕被牵连上。同时,他们也都在心里暗暗的猜测。
被六爷带进屋里问话的彩绣,结果会怎样
没错,即便有些人还不知道细情,不过有一点大家却都知道了。那就是,是彩绣犯了忌讳,做下了大错事。而且,这件事还不只彩绣一个,还牵连了其他的人。
彩绣被六爷带进屋里去亲自审问,而其他的那几个,还没有被六爷亲自审问的资格,那几个都在旁边的小院子里,由六爷的亲信在审问。
常青园上房廊檐下,有两个站着的婆子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sè。彩绣是沈六身边少数得脸的几个大丫头之一,而且是其中容貌较为拔尖的。在沈府的下人中,早有私下的议论,都认为彩绣迟早会成为沈六的屋里人。这屋里人,当然不是单纯的指伺候的大丫头,而是指沈六的通房丫头。
也正因此,彩绣在沈府地位颇为超然,就是寻常的主子见了她,都得客气几分。更不要说是府里的下人们了,就是同样在沈六身边伺候的人,也有不少要看彩绣的脸sè,想法子巴结彩绣。
今天彩绣犯了事,不知道他们的六爷是不是会怜香惜玉那。
正因为彩绣这样的身份,使得常青园内的众人更加关注那上房屋里事态的发展。在他们看来,彩绣是上是下,是一步登天,还是一脚踏进地狱,就在今天了。
常青园,上房屋内,因为还没到盛夏,因此屋内并没有放冰盆。然后屋内弥漫的冷气,却比放了几个冰盆还甚。
而冷气的来源,正是在上方端坐的沈六。
你买通的那几个,正在别处受审。事情的经过我已经都清楚了,不用你再跟我说。我只问你,为什么沈六端坐在椅子上,逼视着彩绣,冷冷地问道。
彩绣跪在地上,脸sè惨白。她的面前扔着一块绸布,正是连蔓儿从她身上撕下来的那片衣襟。当然,现在她早已经换了别的衣裳,而且心里还想好了托词。
但是,沈六的话,让她的所有托词都无法再说出口。在沈六身边服侍了这么久,沈六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现在她要是狡辩,只会让沈六更加恼怒。
而且,现在的情况是,她已经辩无可辩。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要对付连蔓儿,她是早就存了心的。但是今天这件事,却是临时起意。她虽然只负责沈六的衣裳,但是出于私心,对沈六的行踪比任何人都要关注。知道沈六去了假山的书房,她也悄悄跟了去,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只想着沈六,可没想到连蔓儿。
躲在一边良久,她依旧没能鼓起勇气去书房见沈六。沈六身边伺候的人分工明确,她知道,即便是她,无故去那个书房见沈六,怕也是,她害怕那个不好的结果,因而不敢上前,想着就这样守着沈六,也是离沈六更近了些。
沈六带着人走了,因为知道他们是要去外面,所以彩绣没有跟随。看周围没人,她就从暗处出来,走到了假山书房门口。
看到假山书房的门没有上锁,她并没有动念要进书房。沈六并不在书房内,她进去干什么那她只是心念一动,想到了连蔓儿。
这可不正是对付连蔓儿的一个好时机而且,错过了这个时机,只怕就再没机会了。
连蔓儿是客,并不会住在念园,她能设计连蔓儿的机会本来就少。而且,沈六不会在念园久住,等将这里的事情安顿妥当了,就会离开。那个时候,她也会跟着离开。
沈六出门,是极少带她们这些丫头们随行的。下次跟着沈六出门,还不知道是哪年哪月,而下次再看见连蔓儿,就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彩绣告诉自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而且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将连蔓儿治死,即便是不死,也要残。
打定了主意,彩绣飞快地利用自己的人脉,安排下了圈套。而那个引连蔓儿入圈套的最关键的人,她只能自己上场。因为这念园内别的丫头婆子们,不管再怎样和她亲近努力讨好她,也都不敢靠近假山的书房。
即便找一个人勉强将连蔓儿带到地方,因为惧怕,只怕也会露出破绽。
彩绣设下这个圈套,就打算好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最能确保圈套成功的人选,当然是非她自己莫属了。
接下来的事,正如她的预料,进行的很顺利。老天爷似乎也在帮她,连蔓儿的两个丫头和沈谨的丫头们一起去玩了,连蔓儿要去小山居,身边只带了荷轩的一个小丫头。
引开了那个小丫头,让连蔓儿落了单。彩绣这才亲自上阵,为了不让连蔓儿起疑,她特意跑了一段路。而连蔓儿听到小七出事,果然乱了方寸,进了她设的圈套。
唯一出乎她预料的是,连蔓儿在那样突然的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扯住她,撕下了她的一片衣襟。
没料到这一点,其实也不能怪她。谁让她接触到的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是那么的娇弱那。
彩绣知道,连蔓儿手里抓着她的衣襟,这是后患。但是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她并没有想到要半途而废。她想好了借口,如果沈六问起,就说是她和连蔓儿起了口角,被连蔓儿给打了。
她相信,在沈六心里,一个外边的乡下小丫头,再怎么好,也和她没法比。起码在眼下,还没法比。以后,她不会让连蔓儿和沈六有以后的。
眼下,她自信自己在沈六心里的分量更重。她娘自小就在沈六的娘身边伺候,而她从小就在沈六身边伺候,她的针线别说在沈府,就是在整个辽东府,甚至整个大明王朝都没谁能比得上。沈六的衣裳,从前是她娘带着她一起打理的,后来就都是她自己为他打理了。
没有谁能比她更能将沈六服侍的熨帖,她也不允许任何人在这方面有比她更强的机会。
至于连蔓儿,进了假山的书房,就是一脚迈进了棺材里。她相信,依沈六的个xg,根本就不会容连蔓儿说什么,就会打发人灭了连蔓儿的口。
而她,可是根本一步都没踏进过那书房内的,甚至,她连一眼都不敢往里面看。她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即便是沈六事后来问她,沈六也不会猜忌她。她的忠心,沈六是明白的。沈六之所以对她比对别的丫头好,她比别人都更忠心,这也是原因之一。而更大的可能,是沈六根本就不会来问。
彩绣有十足的把握,这个圈套可以稳稳的害死连蔓儿。至于连蔓儿的兄弟,还有连家,彩绣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她相信,那些在沈六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而这个圈套对她的影响,却是微乎其微,或许,还可以因此让她有机会向沈六表明心迹。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沈六更不可能,也不忍心会责备她了。
虽然是仓促之间定计,但是事情却执行的几近完美。
可最后的结果,却大出她的意料。
连蔓儿被堵在假山书房,却一点都不着急,也不心虚害怕,就像那假山书房,只是平常的地方而已。即便听到擅入者死,连蔓儿也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沈六如她预期的出现,却并没有下令拿住连蔓儿,反而是让想去抓连蔓儿的小厮住手,即便是小厮说连蔓儿闯进了假山书房里。还有沈九,赶到后,更是什么都不问,就摆明了态度维护连蔓儿。
而现在,连蔓儿由沈谨亲自陪着,去了荷轩休息压惊,而她却跪在这里,面对沈六的怒气和责问。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肯定是哪里出了错。彩绣在心里喊,连蔓儿不过是个乡下的小丫头,凭什么,凭什么她会被沈家兄弟这样的厚待
不应该不应该这样彩绣喃喃地道。
沈六坐在椅子上,看着表情恍惚的彩绣,嘴角漾起一丝冷笑。
那应该怎样那,彩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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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给拿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的,比过年的时候给的都多。”张氏就道。
周氏为什么一直将大闺女连兰儿抬举的高高的?这可不仅仅是出于感情,出于对比儿媳妇和孙女们的优越感。周氏这么做,是有着极jing明的打算的。
嫁出门的姑nǎinǎi,尤其还是居长的姑nǎinǎi,在娘家的一些事物上面是有着独特的话语权的。举例子来说,一户人家的老爷子、老太太要由儿子媳妇们负责发送,也就是办理后事,而姑nǎinǎi们是最有权力挑眼的,而且风俗里也纵容这种挑眼。
姑nǎinǎi们并不负责娘家老人的养老和发送,但是她可以指摘兄弟和兄弟媳妇们。即便你已经尽力做的很好了,可要是有姑nǎinǎi不满意,那么舆论就很可能导向姑nǎinǎi那一边,事情就会变得不好办。
当然,这也是事在人为,有的人家的姑nǎinǎi根本就不济事,而有的人家的姑nǎinǎi们则被抬到很高的位置,在娘家有相当的话语权。
周氏一直抬举连兰儿,就是为了辖制儿子和儿媳妇们的。而连家的众媳妇中,还的说原来的古氏最为jing明。古氏把和连兰儿的关系处理的相当好,肯花心思、撒钱,那也是她原来在连家那样如鱼得水的原因之一。
只是,从连秀儿的事情上,连兰儿让周氏失望了,因此周氏对连兰儿的心也淡了一些,但是该有的礼节周氏还是一直保持着。现在,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连兰儿又终于哄好了周氏,而周氏也需要一个位置高高在上的“姑nǎinǎi”来进一步保证她在连家至高无上的地位。
装裹衣裳这件事,本不该周氏来闹的,而是应该由连兰儿来闹。可连兰儿却是个人jing,她并不肯正面得罪连守信和张氏一家,而且,她想闹,立场也没那么稳当。连老爷子和周氏的装裹,连兰儿可是什么都没出。
因此,便由周氏出面闹了,还特意在连兰儿走后忍了一天才闹,以为这样大家就不会想到连兰儿身上去了。
只可惜,这样的遮掩,根本就瞒不过任何人,即便是老实的张氏都瞒不过去。就这么几口人,谁不了解谁那。
张氏说以后还有的麻烦,就是怕连兰儿以后再一次次地挑唆周氏闹腾。一个拿捏儿子儿媳妇出神入化的周氏,再加上一个在县城生活多年,颇见过些世面的连兰儿,可想而知,会造成怎样的烦扰。
现在有连老爷子在,在装裹衣裳这件事上,连老爷子坚决不要棉绫,只这一样,不用别人说什么,就已经将周氏比到极不堪的位置上去了。那以后,如果连老爷子走在了周氏的前头,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能这样放任了,必须得找出一个解决的法子来。
连蔓儿并没有跟张氏说什么,而是往前面书房,单独找了五郎说话。
“哥,咱得想个法子。”连蔓儿对五郎道。
以后五郎必定会走上仕途,然后就是小七。官声在这个年代是十分重要的,而官声包括的不仅仅是处理公事所得到的评价,还包括家事。有个隔三差五就要跳脚闹腾的nǎinǎi,即便大家都知道是她不对,五郎的脸上也好看不了。
要真正的解决问题,当然要从根本上来。
“哥,你说她这么撺掇着老太太闹,图的是啥?”连蔓儿问五郎。
只是为了给她们家添堵,给她自己出气?不,显然不是。这一年来,她回三十里营子的次数比以前几年回来的次数都多,又肯花钱给连老爷子和周氏买东西,当然不会只想要给人添堵、给自己出气。
“图的当然是好处。”五郎想了想,就道,“要不咱受不了老太太三天两头的闹腾,知道她在老太太跟前说话算数,咱上赶着找她。那以后,她在咱这就算有了功了。咱能不给她好处?要不,就是事情闹的不像话,她主动出头来说和,自然得向着咱说和,这样,也是对咱有了功。外头人也得说她好,咱再对她带搭不理的,人家就该说咱做的不对了。”
“没错。”连蔓儿点头,五郎将事情看的很透彻,和她想到了一处去。
“想的是挺好,可咱们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五郎冷笑道。
“可老太太发话,咱们就被动了。”连蔓儿就道,尤其还有一个连守信,那是无论连老爷子和周氏对他们怎么样,都对这老两口子有感情的。
“是啊,我也再想。法子也不是没有。”五郎就道,“还挺容易就能办得到。”
“那就去做。”连蔓儿就道,“咱们什么都不做,还真让人当咱们是泥捏的了。总该给他们点颜sè看看,让他们再不敢打咱们的主意。”
连蔓儿和五郎低声地商量了半晌,最后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那就见点真章吧。”五郎就道,“虽然说,打从心底里,我不愿意这么做。”
“这也是没办法。”连蔓儿道。
人间正道是沧桑,一心想做一个好人,也没必要一定将自己束缚在一个框框里面。连蔓儿还记得她前世看过的某个喜剧片,那里面的一句话其实说的很有道理,想要做一个好官,那就要比贪官、恶官更聪明、更“jiān”。
面对好人,同样做一个好人,甚至比她更好。面对恶人,那就做一个恶人,比她更恶。
周氏她老人家是不能动的,但是能动的人很多、很多。
连蔓儿和五郎相视而笑。
当天,五郎和鲁先生就坐马车去了府城,管事韩忠和两个小厮随行。路过镇上的时候,五郎还带上了吴家兴。第二天一早,连守信也带着陈掌柜和另外一个管事出了门,牧场那边有些事,需要连守信去处理。
连守信和五郎都出门了,连蔓儿一家立刻紧闭门户。当家的男人们不在家,女人们自然要更加谨慎,闭门做针线,不闻门外事。当然,小七依旧还是去念园读书的。
赵氏和连叶儿过来帮着做活计的时候,就看见张氏有些闷闷不乐的。
“五郎得去书院,鲁先生跟着一起去了。昨天下晌就走了,估计在县城住一晚,这个时候差不多能到府城了。得好几天才能回来。那边牧场又出了点事,孩子他爹带人过去,也得个两三天的工夫。”张氏告诉赵氏道。
丈夫和大儿子都不在家,张氏的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外面天气炎热,屋子里却yin凉许多,张氏带着连枝儿和连蔓儿做了半天的针线,吃过了晌午饭,娘儿三个就都各自去歇晌午觉。
连蔓儿睡的正香,就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那响声去了东屋,一会的工夫,又往西屋来。
是丫头小喜。
“姑娘,醒醒,出事了。”小喜叫醒了连蔓儿,说道。
“小喜,有啥事?”连蔓儿坐起身,问道。
“是老宅那边的继祖大nǎi来了,说是城里的大姑太太那边出了啥事,正在老宅,老太爷和老太太叫太太过去。婢子看太太挺为难,就赶紧来叫醒了姑娘。”小喜向连蔓儿禀报道。
“你做的对。”连蔓儿忙整理衣裳,下了炕。
连枝儿这会工夫也醒了,和连蔓儿一起往东屋来。
东屋里,蒋氏正和张氏坐在炕沿上说话,见连枝儿和连蔓儿走了进来,忙欠身起来。
“……正歇晌午觉吧,是不是我这动静太大了,把俩妹子给吵醒了。”蒋氏陪笑说道。
连蔓儿的眼睛弯了弯,蒋氏终究是蒋氏,聪明会做人。虽然是有急事过来,不知道刚才对张氏是怎样的神情,但是在连蔓儿跟前却是一点都不显。甚至还顾虑道是否吵醒了连蔓儿和连枝儿。
“大嫂,快往炕里坐。这是啥风把你给吹来了,平常想请你都难。”连蔓儿笑着问道,就和连枝儿在蒋氏的身边坐了。
“难道我不愿意来吗,实在是脱不开身。”蒋氏就苦笑着道,却并没有多做解释,因为根本不用,她脱不开身的理由,张氏、连枝儿、连蔓儿都清楚的很。
“这些ri子苦了你了。”张氏也道。
“苦什么,都是应该的。”蒋氏就道,说话的时候,她的手腕动了动,就有个鲜亮的东西从她的袖口露了出来。
“大嫂子,你带的这是啥?”连蔓儿好奇地问。
“这个?”蒋氏抬起手,就笑着从袖口里掏出四个打好的络子出来,递给连枝儿和连蔓儿看。
驷个络子,打的都极jing巧,其中两个是一模一样的大红sè的双喜字,另一个是桃红的同心方胜,还有一个银红sè的攒心梅花。蒋氏手巧,会打许多花式的络子,在这上面,张氏都自愧不如的。
连枝儿和连蔓儿将络子拿在手上,赞了一番,然后交给张氏去看,张氏也连连点头。
“不是我做婶子的夸你,这十里八乡,要说手巧,络子打的好的,也就是你了。”张氏将四个络子递还给蒋氏,说道。
蒋氏并没有接那两个络子。
“四婶这么说,是心疼我。这络子,是我给枝儿妹子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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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七十四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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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的一席话,让蒋氏的心里顿时翻江倒海。等连蔓儿将话说完了,笑着看她的时候,她还略微愣怔了一下,随即就红了眼圈。
“蔓儿,你这些话……,多谢你跟我说这些话。家里是什么样子,蔓儿你都知道,我也不说那些不得已的话了。”蒋氏抓了连蔓儿的手,晃了两下,说道,语气颇有些不稳。
“大嫂,若你不是长孙媳妇,若不是我相信大嫂是老宅最明白,而且是最能干的人,这些话,我也是不会说的。”连蔓儿笑道。
说实话老宅那样的环境,以蒋氏的身份,竟然能够做到八面玲珑,这相当的不容易。蒋氏是个聪明人,可以说她做人太过jing明。可作为将来要继承家业、当家理事的人,她却太过自私。只想得好处,却不想担责任。
当然了,如果蒋氏不是这样油滑,而是骨头硬一点,为人正直一些,以前遇到事情勇于出面,她怕是并不能够在周氏和古氏之间两面都讨好。不过同时,老宅那边也许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老宅那边,在将来连老爷子过世之后,势必需要一个当家人。虽然,蒋氏并不是非常合适的人选,方才话都说到了那个地步,蒋氏也明白连蔓儿是什么都明白的,还是要多解释一句她的无奈。这进一步证明了蒋氏的为人,她少担当。
但却是老宅所有人中,蒋氏却是最合适的一个。连守仁和连守义肯定是不能当家的。连蔓儿也无法想象,如果周氏、或者连继祖、又或者是何氏当家会是什么样子。
在连老爷子之后,老宅的当家人,蒋氏是最合适的,也是唯一可能的人选。
现实就是这样,好在蒋氏足够聪明,连蔓儿相信她能协调好老宅众人,也能拢住周氏。而只要让蒋氏知道利害,蒋氏应该能将事情做好,起码能维持老宅的安稳。
对,安稳,老宅现在的情形,每个人的状况,要求发展是不可能的。连老爷子为什么这半年多突然就转变了许多,放开了许多,应该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的无奈之举。老宅只能求安稳。而只要老宅安稳,也就无碍了。
“蔓儿你太看得起我。”蒋氏又苦笑了一下,才抬眼看着连蔓儿道,“不过,蔓儿你这么说的,那我就试试,尽我的力吧。”
“大嫂,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能做好。”连蔓儿就道。
蒋氏的脸上依旧带着苦笑,却还是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连蔓儿的话对她来说,可以说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她自己,就是那个梦中人。她并不是不懂连蔓儿所说的那些道理,她只是觉得还没有非到她出头的时候。是连蔓儿的话,让她明白,她已经避无可避。不为别人,为她自己。
她的公公连守仁和丈夫连继祖都是文不成武不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书生,但同时又不能凭借书生这个技能养家糊口。那就是两个废人,需要人养活的废人。
午夜梦回,蒋氏何尝不是涕泪沾巾那,暗叹自己命苦。
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挣扎着生活下去。蒋氏当然也考虑过将来的事情,现在有连老爷子支撑着老宅,是什么都不用怕的。即便有万一,有连老爷子在,连守信都不会撒手不管。
但是,连老爷子还能活多少年。一旦连老爷子没了,首先分产就是一件麻烦事。按理说,他们是长房,要占大头。可是连守义和何氏可没那么好相与。没有官位和秀才功名护身的连守仁和连继祖,根本就不是二房连守义的对手。
而他们,根本就承受不了在财产上吃亏。连守仁和连继祖都是只会花,不会赚的,他们必须依靠老宅的房产和田地才能够生活下去。所以,她才更拼命地讨好。讨好连老爷子和周氏,讨好连守信和张氏。
但是,今天连蔓儿告诉她,这么讨好是没用的,她必须做点实事,拿出长孙媳妇的担当来。
蒋氏只能答应。她一直以为那样做是费力不讨好,是聪明人不应该去做的。但是连蔓儿的话让她明白,是她的眼界太狭隘,聪明反被聪明误。
连蔓儿今天能这样跟她说话,就代表了连守信这一房人口对她的支持。有了这样的支持,她就不会担心在以后的财产分配的时候会吃亏,她的一家会活不下去。
还有一点,是蒋氏早就明白了的。她这一辈,还有大妞妞,大妞妞的下一辈,甚至她们这一支将来所有的子孙,都是要倚靠连守信这一房才能够更好的生活。按照连蔓儿的期待,早点担负起老宅的责任,让连蔓儿满意,也是最聪明的选择。
蒋氏是个聪明人,连兰儿这件事,她已经看出来一些端倪。这件事,对她是个jing醒。连蔓儿、五郎的手腕已经硬了起来。即便她不主动挑唆,但是任由老宅的人闹腾,只怕也会被迁怒。连蔓儿刚才说的都是好话,不过也隐隐透露出对她的不满。如果她不能做出有效的改变,那么最后的账很可能会算到她的身上。
而只要她承担起责任,就能拥有连家四房这座靠山。
打定了主意,蒋氏就从炕沿上站起身。
“……出来了这半天,我得回去了。我回去后,就照刚才的话说。这事找四婶商量,本就是没道理的事。老太太要骂,就让她骂我吧。”蒋氏说道。
宁愿自己挨骂,自己担不是,也不能让周氏或者老宅的其他人再责难连蔓儿这一家人了。
“那就有劳大嫂了。”连蔓儿也没多做客气,而是笑着应道。她跟蒋氏说那一番话,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往简单里、往近处说,蒋氏将老宅罩住,不再来找她们的麻烦,她们就会罩住蒋氏。
送走了蒋氏,张氏、连枝儿和连蔓儿又重新在炕上坐下。
“我不过去,继祖媳妇回去了,能搪得住老太太吗?”张氏颇有几分忧虑地道。
“肯定能。”连蔓儿笑道,“娘,你忘了,这么些年,老太太有没有骂过大嫂?”
“没有。”张氏几乎想也不想地答道。
“那不就是了。”连蔓儿又笑,“娘,你有啥好担心的,大嫂不是咱们,在老太太跟前,那是最有脸的人。”
“可惜你爹和你哥都不在家,继祖媳妇也没说清,他们到底犯了啥事。”张氏又道。
“肯定是麻烦事,都经官了不是吗。”连蔓儿就道,“娘,我爹和我哥都不在,咱可别自己去找事,谁知道他们是犯了啥事,咱又没那本事帮忙,咱可不能给我爹和我哥惹祸。”连蔓儿吓唬张氏道。
“对,你说的对。”张氏听的连连点头。
“明知道你爹和你哥都不在家,我能顶啥事啊,还邪里胡吃地叫我去商量。这可算是把我当一盘菜,给我摆桌面上了。平常就踩我,不把我当人。”等心绪平静下来,张氏就嘀嘀咕咕地跟两个闺女抱怨,“我就算去了,也肯定没个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那是肯定的,要是不高兴了,还得拿我撒气。我欠了她谁的?”
“娘啊,没有我爹和我哥在家护着咱们,咱们就老老实实待家里,绝不出去惹事,也不能上赶着去受气。”连蔓儿憋笑道。
……
张氏带着连枝儿和连蔓儿在家安安静静地做针线,此时,老宅那边已经闹开了锅。
老宅,上房东屋里,连老爷子坐在炕头闷声不语,旁边紧挨着一起坐在炕上的是周氏、连兰儿还有银锁。
家里的男人都被拿去了衙门,连兰儿求助无功,就赶忙将新娶进门的儿媳妇给打发回了娘家,然后就带上银锁回了三十里营子。这么安排,是怕儿媳妇和闺女在家里,衙役如果再上门来,年轻的媳妇和小姑娘就要吃亏。
连兰儿紧挨着周氏,银锁趴在连兰儿的怀里,娘儿两个都抽抽搭搭地。
看见蒋氏自己回来,张氏却没来,周氏立刻就爆发了。
“……咋去了这老半天,人那,咋没来。她这是跟我们摆身沉是咋地,还打算让我老天拔地去请她去?”
摆身沉,是周氏常说的一句口头语。周氏大字不识一个,经常发音不准,并将错就错。这个摆身沉,大概的意思就是摆架子、摆身份。
蒋氏就说张氏病了,又被连兰儿的事给吓着了,所以暂时不能来。
“四婶是真的病的挺厉害,一听官差什么的,就吓的说不出话来了。没法子,四叔和五郎都不在家,没有主心骨。四婶强挣扎着要来,我实在是不忍心,下不来这个脸。”蒋氏将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爹啊,娘啊,这可咋办啊。”连兰儿立刻放声大哭,“要是金锁和他爹出了啥事,那我这辈子就完了,还让我咋活啊。到时候我也成了寡妇,还没个儿子,我还不如趁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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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八十九章 夹板气
虽然知道周氏的脾气,但是对于周氏竟然会做到这个程度,连守信还是大吃一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这话还能是我编出来的,我啥时候编排过谁?“张氏立刻就道
周氏和张氏两个人之间,连守信自然是相信张氏,这个没有任何疑问
“不,不是,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连守信气恨恨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我是想不到?庹媸恰饩筒皇恰?
连守信想说这就不是人能办的事,但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
说起来,周氏的种种恶行之下,最痛苦的人,莫过于是连守信.起码,在他们分家出来另过之后,一直就是这样的情形
周氏和连守信是亲母子,连守信对周氏感情深厚.正是因为感情深,所以受伤才会更重.而即便受了伤,他还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连正常的情绪发泄都不能.那是生生的一口血又一口血地闷在嗓子眼,不能往外吐,得往肚子里咽
比起连守信,无论是张氏也好,还是连蔓儿这几个孩子也好,她们对周氏本来就没什么期待,受了委屈,可以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而她们的倾诉对象之一,就是连守信
周氏拿捏不?蛘叨哉攀?连蔓儿她们有了不满,就会更加拿捏连守信,将连守信当做出气筒.而张氏和几个孩子受了周氏的委屈,也要跟连守信诉苦
所谓的夹板气,就是如此
连守信的好运在于,张氏和几个孩子们虽然向他诉苦,但比较起来,却算得上是相当的温和,她们从来没逼着连守信去做过什么事
“爹,你别着急,也别生气.“连蔓儿看了一眼连守信.就故意道,“你看,我娘和我们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以后就算再有这样那样的事,那我们也不一定真会出事.爹,这个事情,你真不用放在心上.我nǎi她,那肯定不是出于坏心.“
连守信张口结舌
“我nǎi她肯定是一时糊涂,她心里可心疼我们了.我娘和我们命大.能挺过去一回算一回.“连蔓儿又淡淡地道
这是别人可能会劝慰连守信的话,甚至是连守信很可能会自我麻醉,并进而哄劝张氏她们的话.连蔓儿想的很明白,这邪.与其让别人来说,那还不如她来说
只是,这邪,从连蔓儿的嘴里说出来,连守信听了之后,实在是心里不是滋味
“我找她去,我找她问问她去!“连守信腾地一下站起身,就往外走
这是要找周氏去算账,问个明白
张氏一见连守信发火.就忙要拦着.连蔓儿也站起身,灵巧地将身子挡在张氏身前,就看着连守信大步出门去了
“你爹这……真是去找老太太要个说法去了?“张氏被连兰儿拦?荒芡腹鹆t翱醋帕匦畔5谋秤?“这,这要打起来咋办,你爹这辈子都没和人拌过嘴.“
张氏忧心忡忡
“姐,咱去给咱爹帮忙?“小七就对连蔓儿道
“都着啥急??连蔓儿切了一声.“咱爹从这院子里出去了,就一定是往老宅去?“
娘儿几个就听出些意思来,都看着连蔓儿
“咱嘎点啥的,咱爹这也就是一股气,他能走出咱这大门口就不错了.“连蔓儿笑道
嘎点啥的,是辽东府民间的土语,意思相当于打赌,赌点啥的
没人跟连蔓儿赌.因为她们都知道,连蔓儿肯定会赢.娘儿几个坐在那,都有一会没有说话,脑海里却都浮现出连守信无奈地蹲在某个角落,进退不得的画面
张氏扑哧一声先笑了,连蔓儿,小七和连枝儿跟着也都笑出了声
“哎.“张氏长叹,“你爹?歉龊萌?“
连守信脾气好,对妻儿说话办事,都是有商有量的.连守信还勤快能干,不挑吃穿.连守信身上没有沾染任何恶习,言谈举止没有一般庄稼汉的粗鄙,而更像一个书生.连守信还爱干净,几乎不用张氏照料,就能将自己收拾的利利落落的.另外,连守信还是个正派的男人
客观地说,连守信这个男人的优点很多,当然,他的缺点也相当的明显.他不能选择他的爹娘或者兄弟姐妹,但是他可以选择对待这些人的方式
有一群极品的亲戚,连守信搞不定这些人,而且也没能够有效地保护自己的妻儿不被戕害
张氏是个知足的人.她看重连守信的这些好处,对于其他方面就给予了极大的宽容
“他心里也不好受,那些事,咱要是瞒瞒就好了.“张氏轻声地道
“娘,“连蔓儿有些无奈,“这是咱们想瞒就能瞒得住的吗?我爹这回来了,就不和老宅的人见面了?这一见面,还有设么事不知道.咱们想瞒,人家那边可不想瞒.“
这几天,连蔓儿她们都没有再往老宅去,只是听说,周氏还“病“着
“我nǎi的?隙n褪窃诘任业?“连蔓儿对张氏道
周氏在她们这吃了亏,老宅没人给她做主,周氏肯定会找连守信.这个“病“,就增添了她的筹码.周氏肯定会让连守信给她出气,至少要离间连守信和张氏她们的关系.周氏的病是否会好,好的快慢,都取决于连守信
“你爹是怕老太太,可他不糊涂,事情黑白他还清楚.“张氏对连守信还是有些信心的
这一点,连蔓儿也相信.连蔓儿相信的不是连守信的判断力,而是周氏实在早就信用破产了.只是,一家人之间的事情,并不是只有黑白.甚至这个世界上的事,也不是那么黑白分明的
“娘,你也别净心疼我爹.“连蔓儿一句话就挑破了张氏的心思.“这些事,咱不说说,我爹能知道咱受了多少苦,怎么担惊受怕的吗?咱要不说,过后,老爷子再说啥没坏心,事情他给拦下来了啥的,我爹就又让人给糊弄过去了.“
连守信是张氏的丈夫,她们的父亲.作为一家的顶梁柱,他有责任保护妻儿不被任何人伤害.连蔓儿相信,如果想要对她们不利的是外人,根本就不用她多说,连守信就能立刻带人过去找人算账.但是,对方是周氏,这就不一样了
不管都发生过什么,遇到事情,连守信潜意识里的,首先就是否认周氏存心做恶.连守信知道周氏xing情不好,不待见张氏和他们的儿女.但是,要说周氏存心要害死张氏和他们的儿女,连守信本能的不愿意相信
无意为之,年老糊涂,简直成了周氏的保命金牌
连蔓儿并没有想通过她们的诉说,就能让连守信去找周氏算账.连蔓儿只是想,将连守信和她们拉的更近一些,让连守信更加深切地体会妻儿所受的委屈和危难
而这些,会有力地帮助连守信,让他不至于那么轻易地就再被糊弄和拿捏
等娘儿几个张罗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连守信溜溜达达,蔫头耷脑地回来了.进了屋,连守信没敢就上桌,而是小心地打量妻儿的脸sè
“还站着干啥,上桌吃饭吧,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张氏就道
“爹,你坐这.“小七给连守信腾了个位置出来
“哎.“连守信脑门子上的乌云立刻就散了,欢天喜地地上炕吃饭
没人问起连守信去了哪里,连守信也没说,只是格外殷勤地给妻儿们夹菜,又刻意说起在西边遭遇到的艰难,显然是为了博取同情
吃过了饭,一家人又围坐喝茶,吃水果
“爹,你买了那老些皮子和毡子,打算干啥?“连蔓儿就问
“咱自家用,入冬的时候,咱一人再做一件大袄.“连守信就道
“爹,那你另外包起来那几块,是干啥的?“连蔓儿又问
连守信端着茶杯的手就顿了顿
“没啥,都一样的.“连守信道
“哦,我还以为是另外给谁预备的.“连蔓儿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
“就咱家这几口人,还给谁,不衬.“连守信道,后面的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用力不?羧辞?“要做啥,你跟你娘你们自己商量.要想给人,你们商量着定就行.“
“嗯.“连蔓儿笑着点头应了
在这次去西边办事临走的时候,连守信其实曾经说过,说是西边的皮子好,而且价格更低,要买一胸来,还提了一句,说是要给周氏买两块
考虑到连守信刚回来,肯定劳乏,大家都没有久坐,很早就散了,各自回房歇息
连守信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往老宅去一趟,看看连老爷子和周氏.不过这一次,直到第二天早上,大家吃过了早饭,连守信也没提起要往老宅去,倒是和平常一样,乐呵呵地亲自送了小七去念园
傍晚,连叶儿就急匆匆地跑了来
“……听说四叔回来了,我nǎi闹腾那,说她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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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一章 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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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守信挣脱开周氏以后,并没有在炕上坐,而是转身走开。连守仁、连守义、连继祖几个都忙着起身,给连守信让座。连守信也没客气,就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这下子,依旧是连老爷子和周氏老两口在炕上坐,众儿孙们则是离的远远的,坐在靠柜子的几张椅子和凳子上面。“”.,手打
周氏坐在那,手还伸着。她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有些无措的神情。她难得给连守信好脸sè,本来料的准准的,连守信肯定会受宠若惊,然后对她百依百顺。可连守信的反应却这样冷淡、无情,周氏惊了,也有些慌了。
若是以往,连守信这么驳她的颜面,周氏立刻就会炸。但是现在,周氏却没那么有底气了。她竟然将这口气给忍了下来。
连老爷子半眯着眼,将周氏和连守信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不被人注意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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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不在家,家里也没留啥人。”连守信正跟连守义说着话,“听说你打算要打上我家门去,抓你兄弟媳妇和俩侄女,是有这事吧。”
连守信的语气很平静,不过一屋子的人却都可以感受到那平静底下隐伏的波澜。连守信很生气。老实人生起气来,是很可怕的。而且现在的连守信,还不是一般的老实人。
“没有,没有的事。”连守义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想离连守信远一些,“老四你这是听谁……不,不是,我哪能办那样的事那,那我还成个人了?绝对没有的事。”
连守义决口否认。
“你找她们算啥能耐,我现在回来了,你有啥事,有啥话,你冲着我来。咱们好好掰扯掰扯。你还知道那么做就不成个人?那你还那么打算,你还有人味吗?你把我当啥了?”连守信指着连守义的鼻子吼道。
连守义从凳子上跳起来,逃到周氏跟前,他摸着炕沿,却没敢就坐下。周氏被连守信的吼声震的就打了个哆嗦,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又将腰板挺的直直的。
“老四,你别跟我发火啊。我那不没去吗。”连守义咧着嘴,讨好地对连守信道,“也不是我要去的,是咱娘发的话。我那随口应承,就是为了让咱娘高兴高兴,我就没打算去。我不能办那不是人的事。”
几句话,连守义毫不犹豫地就将周氏给卖了。
“咱娘发话,你就不能劝着,非得火上浇油?”连守信并没有因此放过连守义,“你也知道那不成个人,没人味,你咋不拦着?别当我不知道你想啥来着,你不就想趁火打劫吗?你捞了便宜,等过后,没事了啥都好,要是有事,你就把咱娘搁前面做挡箭牌?你就别跟我说是谁发的话,你不是几岁的孩子,我就找你算账!”
“别,别急啊。”连守义的眼神在连守信和连老爷子、周氏之间来回地游移,这个时候他恨不得爬到炕上,躲到周氏身后才好。
“你们都听着,以后但凡再有这样的事,你们谁也别跟我说这些用不着的,说是谁让你们干的啥的。有啥事,我就找你们算账。别打算拿老爷子、老太太当挡箭牌,我就不能把你们咋样!”连守信霍地站起来,指着连守仁、连守义等人道。
“老四,你消消气,坐下说话。”连守仁慌忙起身,陪笑着劝道,“你放心,我们肯定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这次,就是老2犯浑。最后他也没敢去。他真要去,我就得拦着他。”
“是啊,四叔。”连继祖也在旁边附和道。
连守信并没有就坐下,他来回踱了两步,只觉得心里焦躁无比。当他回到家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几乎一下子就火上了房,想要来质问周氏。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周氏是他的娘,因为一直以来逆来顺受的习惯。
他息事宁人,却没想到周氏这边还不肯罢休。所谓泥人还有个土xing,连守信这口气是忍了,但是那一股火却没有熄灭,只是闷在了肚子里,此刻忍无可忍地爆发了出来。
却依旧不能对着罪魁祸首周氏,连守信憋屈、焦躁。
“快给你四叔倒茶,”一直没说话的连老爷子终于开了口,一边吩咐进门来的蒋氏,一边又对连守信招手道,“老四,你别着急,有啥话坐下来慢慢说。”
众人好一番劝解,连守信才慢慢地又坐了回去。
连守信这一坐回去,连老爷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解了。
周氏闹腾的厉害,他怕周氏憋闷坏了身子,同时也想着叫连守信过来,爷两个好好说道说道,因此就打发了连继祖去叫了连守信来。连守信果然来了,而周氏见了连守信也没像以往那样发火,而是少有的温情,这让连老爷子很高兴,所以就一直没开口,打算让周氏和连守信娘儿两个好好亲香亲香。
亲母子,只要感情好,别的事情就都好说。
没想到,连守信的反应却那样冷淡,不仅冷淡,还抢先发难,跟连守义算起了旧账。
连守信这哪里是在发作连守义,分明是扎筏子在谴责周氏,那一句句的,分明是指责周氏没人味,根本不顾忌和连守信之间的亲情。可是这件事,连守信还真是占住了理,是周氏做的太过分。即便事情被他拦下来了,但起了那样的念头,就是十恶不赦的。
“被动了,被动了。”连老爷子心里暗暗念叨着。
还有连守信说的,让连守仁、连守义这些人,以后不可以将他和周氏做挡箭牌。这句话暗含着的意思,岂不是告诉连守仁和连守义,以后不用那么听他和周氏的话了吗?
这事情,要糟糕了。连老爷子苦思冥想,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无奈之下,连老爷子朝周氏看了一眼。
“那话是我说的。”周氏赌气似地道,语气中有一如既往的霸道,还略带着几分撒娇耍赖的意味。“我不是气的吗。你大姐那都急的火上房了,让她们来商量,她们不来。她一心顾着老张家,根本没把咱老连家的事放心上。我那就是一生气,顺嘴说的,你爹不给拦下来了吗?”
说到最后,周氏还白了连守信一眼。
对,就应该这样说。连老爷子松了一口气。这些话,他无法说出口,因为他还得要脸。但是周氏作为年老的母亲对儿子,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这么说却是可以的。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老爷子也不免生出几分感慨。周氏这样的神情和语气,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还是在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周氏是常这样说话的。那都是周氏明显不占理,或者做错了什么事的时候。
每次有这种情况,通常最后都是他无奈地让步。连守信是周氏的儿子,他自然也没有别的选择。
果然,连守信低下头去,半晌无语。
“不管我们咋做,都没好是吧?”连守信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显然,连守信对周氏的话的反应,并不是连老爷子所预料到的那一种。连守信很生气,因为周氏不仅没有一点悔意,还倒打一耙,那么自然而然地指责、污蔑了他的妻儿。
连守信的镇定,还有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让一屋子的人都有些愣神。
“爹,你老现在身子咋样,药还吃着吗?”连守信又突然问道。
“啊……,药不吃了,都好了。”连老爷子想了想,答道。
“我娘那,不是说犯傻病了,好了没,还用开药不?”连守信又问,却并没有去看周氏。
“啊……,她也没事了,她就是作。”连老爷子想了想,又答道。
“我咋作了?”周氏不让了,不过她并没有跟连老爷子掐起来,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向连守信告状。“老四,我还忘了跟你说。蔓儿那丫头心毒啊,给我开的那药,差点苦死我。她还跟叶儿那丫崽子合伙硬给我灌药。还有在你家里……”
“药方子是蔓儿给开的?”连守信打断了周氏的话,问道。
周氏无语。
“是药哪有不苦的。药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做人也得讲点良心。”连守信道。
“老四,你这是教训我?”周氏提高了声调。
“城里大姑太太那边的事,都了了吧,有啥不满意的没有?”连守信根本就没搭理周氏,而是又转了话题,问道。
“对,这个事,这可多亏了五郎。她大姑那边捎信儿来,等金锁他们爷俩身子好点,要来给你们道谢。”连老爷子就道。
“道谢不用,让她本分点做人,衙门不是我家开的,不是五郎想说咋样就咋样。这个事多难,五郎欠多少人情你们知道吗?算了,和你们说了,也是白搭。我们做啥,都没有好。对了,以后别让她进我们家门。”说着话,连守信就站了起来。
“以后谁要是对我孩子他娘和几个孩子有啥不满意的,都冲着我来,别当面背后的埋汰人。她们说啥、做啥,那都是我让她们那么干的。”
连守信留下这一句话,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迈步出了屋子。
连守信走到大门口,才听见上房屋里传出来周氏的哭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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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二章 好过与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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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周氏的哭声,连守信并没有停,而是径直推门出来,大步向家里走去
连守信还没到家,连蔓儿就已经才从小庆那里知道了老宅的情况
当听到周氏改用温情攻势,连蔓儿不由得微微提起了心,而当听到连守信并没有上当之后,她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我爹这回应该是真明白了,没让别人给糊弄住."听完了小庆的叙述,连蔓儿笑道
"你爹他其实挺明白,他就是心软."张氏也笑道,连守信在连老爷子和周氏跟前给她撑腰,给孩子们撑腰,在没什么比这个更让张氏高兴的
其实这个年代,只要不招惹上官府,庄户人家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争端.尤其是像连家这样,儿孙多,有房有地,又不上赶着欺负别人的.连家在三十里营子住了这些年,几乎就没和村里人起过任何的争端
在这种大环境下,张氏和几个孩子,自然也不会被外人欺负.对她们的威胁和欺辱,都是来自内部
其实也不只是他们家,这个年代,大部分安安生生过ri子的老百姓家里,都有相似的情况.也就是说,这个年代,妇女和儿童主要面对的威胁,其实就是家庭暴力.有的时候,她们的丈夫或者父亲就是施暴的对象.而像连家这种,婆婆欺辱儿媳妇的,也不是个例
家庭暴力有亲情关系为包裹,因此有极大的隐蔽xg,也更为残酷.其中又以冷暴力为最.很多男人都不能有力地保护妻儿,因为那个施暴的人是他的亲娘
张氏说连守信明白,就是心软,这句话连蔓儿并不能够完全认同.连蔓儿认为,连守信不仅心软,他还糊涂.只是慢慢地明白了过来而已
连守信觉悟的不算早,但比起那些一辈子都那么过来的男人,他还算是幸运的
"以后牧场那边再有啥事,还得让我爹去."连蔓儿自言自语地道.据说越往西去,民风越是彪悍.男人的血xg十足,没那么多唧唧歪歪的忍辱负重,礼教规矩.让连守信常去熏陶熏陶,大有裨益
"蔓儿,你说啥"张氏没听清连蔓儿的话.就问了一句
"没啥,娘,咱晚上吃啥连蔓儿立刻转移了话题
等连守信到家的时候,张氏自然是笑脸相迎.连蔓儿和连枝儿还亲自捧了香茶和点心过来
"孩子他爹,晚上咱吃啥,要不,包饺子"张氏就和连守信商量
"行蔷桶茸舆"连守信痛快地答道,他对吃食历来不挑,张氏和孩子们说啥是啥
"那咱自己个包啊."连蔓儿就道
即便家里有足够使唤的人,她们并没有因此就十指不沾阳chun水.勤俭持家是美德,不管贫富贵贱.都适用,而勤字还是摆在第一位的
自己包饺子,为的就是一家人一起其乐融融的和乐劲儿
剁馅,和面这些最初的准备活计有厨房的韩忠媳妇带人帮忙,剩下的,就是连蔓儿自家人的事.连蔓儿和连枝儿负责将饺子馅调好了.现在是瓜果蔬菜最丰富的季节,有足够的人手帮忙,一会工夫.连蔓儿就调了几种饺子馅,有南瓜馅,茄子馅和豆角馅,另外连蔓儿还jg心调了一小盆三鲜馅.等准备的活计都做好了,连守信就负责擀皮,张氏带着连枝儿和连蔓儿负责包饺子
一家人一边包饺子,一边闲聊,连守信没有主动提老宅的事,娘儿几个谁也没问.不过.感觉到连守信的心情非常放松,愉快,一家人也都跟着高兴
连蔓儿有几次甚至笑出声来,因为她知道,只要连守信不再被连老爷子或者周氏摆布,那老两口子从今往后,就都没戏可唱了
连蔓儿家这边是和乐融融.老宅那边却是另一番相反的景象
周氏坐在炕上,一边拍着炕席,一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嚎
"丧了良心了,我白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侍弄大了.都不正眼看我,他看不上我啊.心狠嫘暮莅
连老爷子坐在炕头,脸sè铁青,闷声不语.连守仁,连守义几个还在地下坐着,也都不说话
周氏哭嚎了半天,心渐渐就灰了.连守信一家,现在她谁都拿捏不住了.不仅拿捏不炊粤丝本想着能在自己儿子连守信身上翻盘,却没想到,连守信不仅不被她拿捏,反而态度强硬,拂袖而去.虽然连守信没直接说她什么,但是那样子,摆明了就是懒得跟她说话,再不想理会她了
唯一一个有出息的儿子,还拿捏不住了.周氏一阵阵的心里发虚,那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就翻不出新花样来.骂的少了,哭的就多了.哭着哭着,那一股气无处发泄,就将矛头指向了连老爷子
"都是你这没能耐的老王八犊子,让我跟你受这个气."周氏骂连老爷子
"那还不都是你自己找的"连老爷子正没好气,立刻回骂道,"好好的消停ri子你不过,人话你不说,你就作,作吧,把脸都给作没了,人也给你作跑了,就剩下你一个人,你就是大天了"
连老爷子说着话,穿鞋就下了炕,走了出去
连守仁,连守义等众人随即跟着出来,各自散了.只剩下周氏一个,孤零零地在屋里.周氏愣了一会,就捂住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连老爷子离了周氏,先去后园转了一圈,闷头干了一会活,等心情略好了一些,他才放下锄头,慢慢地走回来.他没进自己屋子,而是穿过外屋,走到前院来
连老爷子一出门,正好看见老罗木匠往外倒锯末子
"呦,老爷子,出来溜达溜达"罗木匠见了连老爷子,脸上有尴尬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笑着跟连老爷子打招呼
如今露天里晒的慌,罗木匠大多数时候,就在西厢房里做活.这一个院子里,哪个屋子里有啥大动静都相互瞒不过,罗木匠在老宅干了这些天活,几乎天天见他们不是吵吵就是骂的.周氏的脾气秉xg那是远近闻名的,不过一开始,这罗木匠还是很不适应了一阵子
现在,罗木匠已经适应了,但是看见被老婆给骂出来的连老爷子,还是有些尴尬的
"啊."连老爷子假装没看见罗木匠的怪脸,答应了一声,就站在院子里不动换了
"老爷子,要不,你老进来看看"罗木匠就道
"嗯,看看,看看."连老爷子马上答应道,就跟着罗木匠进了西厢房.如今庄稼活不多,连老爷子每天没事就往这西厢房里来,看罗木匠干活,眼瞅着棺材一点点打起来
进了西厢房,连老爷子先是围着打起来的棺材绕了一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显然很是中意.等看够了,他才在炕沿上坐了下来
"老罗阏饣罴剖敲坏乃"连老爷子赞了一句
"承老爷子的贵言,你老满意就行."罗木匠笑着道.因为有这手艺,常被请到别人家做活,罗木匠很能说一小面话
"这大概啥时候能完活"连老爷子又问
"这口寿材,再有个五六天,就差不多了."罗木匠算了算,就道.连家要打两口棺材,这两口棺材不能一起打.先打的自然是连老爷子的,木料也是可着这口棺材用.等连老爷子这口棺材打完了,他还得形式上歇几天,接着才能打周氏的那口棺材.周氏的那口棺材,会比连老爷子的薄
"到时候,我给你老好好地刷上几遍漆,晾干了,以后就这屋里放着,每年到秋下再刷一遍漆.保证千八百年都不带朽坏的."罗木匠笑着道
"好,好."连老爷子笑着点头,只是那笑意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眼睛里去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啊."沉默半晌,连老爷子突然道
罗木匠心里打了个突,没有接话.连老爷子坐了一会,没滋没味的,就从西厢房出来.他在院子里转了个圈,听见上房里悄无声息,想了想,就走回屋里来
周氏已经不哭了,正红肿着眼睛,呆呆地坐在炕上,见连老爷子回来了,也没什么表示.连老爷子叹了口气,上炕坐了
"这往后枷5惆咱老了,有吃有喝就得了."连老爷子道
周氏没搭腔,抹了抹眼睛,又发起呆来.连老爷子又叹了一声,也发起呆来
连守信在老宅发作了一番,那之后,老宅竟然真的消停了下来.连老爷子和周氏的病都好了,药也不吃了.邻里们接连几天没听见周氏骂人,竟有些不习惯起来,还有寻了借口上门,见老两口子都好,才作罢了
连老爷子没再打发人来找连守信,只有连守礼来了两次,话里意意思思的,连守信如今看透了,就只当没听见.老宅那边,就更没了动静
连蔓儿家的荷塘里已经结了莲蓬.沈谨要回府城了,沈六亲自带人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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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第七百九十七章 连蔓儿的提议
连蔓儿一家在后院,听下人来报说连守礼来了,要见连守信。
“…···三老爷的样子挺着急。”来禀报的人还说了一句。
村里面,几乎就没什么秘密,何况那两大车的木料从镇上来,再从街道上过去。连蔓儿就猜出,是连守礼得了信儿,过来找连守信询问。
一百套桌椅,木料由买家提供,还有预付的工钱,这是稳稳当当赚钱的好生意。那多余的边角料可以当柴禾烧,还能拼凑出一些小的家具来。就这一单活计,就够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这十里八村的木匠,只怕还没人接过这样大的活计。而由一百套一下子变成五十套,能赚的钱就少了一半。连守礼不能不着急。
可这件事,是没有办法的,毕竟,不能因为要让连守礼挣钱,就耽误了学堂的大事。
“我去看看。”连守信就站起身道。
“爹,你好好跟我三伯说。我三伯通情达理,说明白了,就没事了。”连蔓儿就对连守信道。
“好。”连守信答应着,就往前院去了。
“这些桌椅,真就那么急,不能容工夫?”见连守信出去了,张氏就小声问连蔓儿道。
“娘,看你问的,要能容工夫,我还能另做安排?”连蔓儿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就答道,“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我爹当初心里一热。一百套桌椅,咱的学堂开chun就开学,本来就不是一个人能忙得过来的活。”
“咱这周围,木匠也不止我三伯这一家。都是乡里乡亲,过的不好的人家有的是,咱多多少少也得照顾些。······我三伯家,现在也不就指着咱们这的活计。”连蔓儿又道。
说到有活计,也要照顾一下十里八村别的木匠·张氏对此是没有意见的。
“你说的也是,乡里乡亲,能维护的咱是都该维护点。”张氏就道。
“可不是咋地。”连蔓儿就笑了,“这回这木工活·我就分给两家了,以后再有类似的,也该这么办。……让大家都沾沾咱家的光。”
连蔓儿这句话,可与刚才她对连守信说的有些区别。
不过,因为是换了一种说法,张氏并没有反应过来。
“沾光这话得别人说,你这孩子。”张氏也笑了。
前院·连守信和连守礼在前厅对坐,屋内的气氛些微有些紧张。而这紧张的气氛,是来自于连守礼的身上。
“老四,我、我刚才在街上,看见你家的车拉木头,我听说,你分了五十套桌椅的活给赵家村的老赵和西村的老李?”连守礼看着连守信,小心地问道。
“啊·是有这么一回事。三哥,我……”连守信点头道。
“老四,”连守礼不等连守信说完·就忙插话道,“那五十套桌椅,是用在啥地方的,没听你说过呀。应该不是学堂的吧,我估摸着,你那学堂里,一百套桌椅应该就差不多了。”
听连守礼这样说,连守信就微微的一愣。连守礼既然听说了,那势必应该已经知道,那些桌椅就是学堂要用的一百套桌椅的一部分。现在连守礼这样说·意思也很明显。
“三哥,这个事,我正想跟你说。”连守信也不隐瞒,就和连守礼说道,“当初我估计不足,现如今看·开chun五十套桌椅,根本就不够用。剩下那五十套,只能另外找人给打。”
“老四,你、你是说····…”连守礼强作镇定,但是声音还是微微有些发颤。
连守礼这个人,并没有经历、决断过什么大事。所以,遇到了关切的事,就难免会紧张,形于颜sè。在这方面,连守信就比连守礼强多了。一来是xing格上,连守信就要比连守礼更加沉稳。另一方面,连守信所经历的,连守信所受的历练,也是连守礼所不能比的。
自然,这也与如今两个人身份的不同有关系。
“三哥,这回对不住了。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让你没黑天没白天地赶工。眼瞅着要过年,咋地也得歇几天。你这身子,也不容过于劳累了。”连守信就道。
“我不怕啥劳累,不是都说好的吗?老四,你、你不能······”连守礼就急道。
“三哥,你别着急。”连守信忙伸手安抚连守礼,“这回是没办法,那些活确实不是你一个人能忙的过来的。······这一年到头,我这活计也不少,保准够你干的了。没了这个,还有那个。”
“老四,我听说了,我也少要工钱行不,一百套,你略容我些工夫···…”连守礼的眼圈有些发红。
“三哥,这不是那回事。工钱啥的,给他们的是一样的。他们那是要代替束,和你这个不一样。”连守信有些没想到,连守礼会这样难缠。
“三哥,就是这么个事,不能耽误了学堂开学,那是大事。……以后,三哥你那的活保准少不了。咱们兄哎,话我也不多说了,也不用多说。”连守信想了想,又对连守礼说道。
“这就是定了,不能改了?”连守礼又问了一句。
“三哥……”连守信无奈地看着连守礼。道理他说明白了,人情的话他也说尽了,实在是没别的可说了。
“那、那行吧,那我先回去了。”连守礼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扭过头来问连守信,“……老四,那五十套桌椅,不会再变了吧?”
“不会,三哥,那个你放心。”连守信就道。
送了连守礼出去,连守信就回到后院。进了东屋,连守信坐到炕上,还作势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
“咋地,他三伯真是为那些桌椅的事来的?”张氏就问道。
“嗯。”连守信点头。
“那你咋说的,说好了没?”张氏又问。
“说好了。”连守信长吁了一口气,“下回啊,再有这样的事,我还得慎重点才行。啥事都得一步步来,话也得一句句说。因为啥事它都有个变动。要是一开始·我没一股脑说把一百套桌椅的活都交给他,就好了,也就没今天这个事了。”
连蔓儿在旁边就抿了嘴笑。连守信又学会了一件事,这算不算是额外的收获?
当然要算。
“他三伯这个人·做事有些太死板了。本来这个事挺好说的,刚才看他挺不愿意,这个弯,估计他得转几天才能转过来。”连守信又道。
其实,连守信对连守礼还是很了解的。
连守礼在某些事情上是比较死板,同时,他也和连老爷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多思多虑。连蔓儿相信,连守礼这一回去,晚上肯定会睡不着。他会琢磨这件事。
那就让他好好琢磨琢磨去吧,不能因为一件事情习惯是那个样子,就当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连守礼也是时候学着长大了。
一家人吃过晚饭,刚将桌子收拾下去,赵氏和连叶儿就来了。张氏忙叫人将这娘儿两个请进后院,在炕上坐了。
“吃过饭没有·要是没吃,就在这吃点。”张氏笑着对赵氏和连叶儿道。
“刚吃完,不吃了。”赵氏忙陪笑道。
连蔓儿就让人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让赵氏和连蔓儿吃。连守信、五郎和小七就都起身往前院书房去了,留下她们娘儿几个自在说话。
赵氏坐在炕上,比起往常明显有些拘谨,期期艾艾的,似乎是有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氏就与赵氏说些家产里短,连蔓儿则将招呼了连叶儿,两个人到西屋说话。
“叶儿,有啥话,你就跟我说吧。”到了西屋,连蔓儿和连叶儿上炕坐了·连蔓儿就对连叶儿道。
“蔓儿姐,其实、其实也没啥要说的。”连叶儿在连蔓儿跟前,还是比较自在,什么话都肯说的。“就是那些桌椅的事,我爹回去,就闷着头在那琢磨。说是啥得罪了四叔·还让我和我娘过来,打听打听,好好说说啥的。”
连蔓儿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三伯多心了。我爹应该都讲明白了吧,这次实在是三伯一个人忙活不开,学堂那边等着用桌椅,不能耽误了。往后我们这有啥活,只要三伯不嫌弃,还少不得三伯的份。”连蔓儿就道。说到这,连蔓儿停下来,看着连叶儿,又笑了笑。“叶儿,这个事,你能理解不?”连蔓儿问连叶儿。
“蔓儿姐,我能。学堂是大事,不能因为就顾着让我爹挣钱,就把大事给耽误了。······咱们是长久相处,也不在这一件事上。”连叶儿就道。
“这就对了。”连蔓儿点头。比起连守礼和赵氏,连叶儿这个小姑娘要大气许多。
“不过吧,这件事,三伯他要误会,就让他暂时误会一段ri子也没什么。只要你和我三伯娘心里有数。咱们还跟以前一样。”连蔓儿就又道。
连叶儿就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听明白连蔓儿的意思。
“叶儿,这件事就看你和三伯娘的。或许,暂时这样,你们劝我三伯啥,他更容易听进去?”连守礼固执,有些道理和他讲不通,赵氏和连叶儿的话也没有那么重的分量。但是关系要赚钱大计,事情可能有所转变。连蔓儿说着,又笑了,“或许还是应该好好解释清楚了,省得他想的太多。”
“蔓儿姐,我明白了。”连叶儿这会却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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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七十七章 服软
誉。所以士绅商贾都有意推戴李瑟斋继任沪军都督。
看来李燮和还真是悲催,第一次被陈其美截胡也就算了,第二次即便陈其美已经身死,他依然与沪军都督一职有缘无分。
孙元起剑眉微挑:对于李瑟斋继任沪督的事,我不反对,但我希望李瑟斋能在都督府里给李铁仙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比如军政长沪军参谋长,以示安慰。大家都知道,李铁仙颇有君子之风,定然不会做出反客为主之事。由李铁仙掌握军权,李瑟斋可以高枕无忧
汤寿潜道:百熙此策上佳如此一来,既可以避免李燮和与李瑟斋之间刀兵相见,又可以同心协力抵制南京民国zhèng的乱命,可谓一箭双雕。百熙放心,汤某一定会如实想李瑟斋转达你的建议,想来他也会欣然接受的
且说王亚樵被押走之后,先被关进法租界的工部局jg务处监狱,在此过程中少不了挨上一顿拳打脚踢。泄了愤的外国士兵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像打了胜仗一般,得意洋洋地回去睡觉去了。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们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中国的沪军都督居然在ji院门口被人炸死,凶手至今尚未归案。据小道消息称,中方巡jg厅悬赏五万大洋捉拿凶犯,即便是通风报信,也有两万大洋的花红。几个士兵眼前一亮:自己昨晚上不是拿到一个嫌犯么
对于如何判断痴呆,几个士兵自然是两眼一抹黑,但这个问题丝毫难不住他们。在提审犯人之前,他们居然特意从广慈医院请来了jg神病科主任医师丹尼斯博士。
丹尼斯医生本来正在医院里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来了几个士兵把自己连架带拖请到了jg务处,心里难免有些恼火:作为jg神病专家,病患家属哪个对自己不是毕恭毕敬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人如此对待等他听说还是给一个嫌犯鉴定时,情绪就更糟糕了,直接不耐烦说道:鉴定jg神病患者很简单jg神病患者在感觉方面经常会出现痛感降低的现象,你们用力鞭打犯人,如果他感到剧烈疼痛的话,一般就不是jg神病患者。明白么
明白
丹尼斯医生说的办法简单易行,见效也快,那几个法国士兵立马把王亚樵牵过来,剥去棉袍绑在执行架上,拿起蘸水的皮鞭狠狠抽打,一鞭就是一条血痕。很快,王亚樵身上的单衣就被抽成了碎片,略显白净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鲜血顺着胸膛蜿蜒流下,但他依然笑容满面,嗬嗬出声。
或许是觉得五万大洋可能要失之交臂,或者是觉得王亚樵的笑声在嘲笑他们的身单力轻,皮鞭的劲道又加足了几分。
一连十多分钟,直到施刑者累得气喘吁吁,王亚樵依然笑声不断。施刑者用力把皮鞭摔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嘶叫道:他真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我们的发财梦破裂了
边上的一名士兵气急败坏地说道:不,他一定是在装疯卖傻你们看,他的眼睛一直很灵动清亮,可不像是痴呆的样子。依我看,皮鞭抽打还不够劲儿,所以犯人能够容忍。我们得给他来一剂猛药,看他还能继续装下去不
那你有什么高招丹尼斯医生好奇地问道。
那名士兵笑而不答,转身到屋外搬来一个取暖用的火炉,又拿起火钳夹着一根铁棒放在炉火上烘烤。很快,铁棒在炉火的舔舐下变得通红。士兵见状冷笑道:都说十指连心,我把这烧红的铁棒放在他手里,你们觉得他还能装得下去不来人啊,把他的手掰开
两个同伙拥上去掰开了王亚樵的手掌,好让那人把铁棒放进去。烧红的铁棒顿时作响,皮肉的焦烂味在牢房的狭小空间内很快弥漫开去。王亚樵却依然面带笑容,嗬嗬而笑。
丹尼斯医生敏锐地发现王亚樵的瞳孔迅速放大。按照医理,jg神病患者一般在感觉方面会痛感减低,瞳孔对光反shè迟钝,对疼痛刺激引起的瞳孔散大反应应该减弱或消失才是。显然,现在面前这个犯人并不是jg神病患者,他是在情绪的状态下握住炽热的铁板,不仅没有疼痛出声,还要强作笑容
他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我以我的医生职业保证丹尼斯医生颤抖着声音喊道。第四更,求粉红。
连兰儿跪在连老爷子跟前,声泪俱下。她现在是实在没了办法,在县城这些天,她也结交了一些人,出了这件事,她去找人帮忙,结果每个人都是束手无策。她这才想到自己的娘家,想到五郎。
她认识的那些人,大多是和他们一样的小生意人,要不然就是小衙役,平常不是大事,这些人也能帮上些忙。但是真遇到大事了,这些人显然就都不够分量。真正有功名有权势,能够在知县跟前说上话的,她只认识五郎一个。
五郎是秀才,见官不用跪,而且牌楼连家与沈家关系密切,来往颇多权贵,五郎这个秀才在锦阳县里,又比其他的秀才,甚至少数的几个举人老爷还要有脸面。
若说别的秀才是镀银的,那么五郎就是赤金的。
等她来到三十里营子,知道连守信和五郎都不在家,而且是出远门,归期不定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就轰隆的一声,心也跟着了一半。
但是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抓牢的。
连守信和五郎不在,还有张氏。张氏如果能打发人去县衙给求个情,那估计县衙那边也能买账,好歹将事情缓一缓不是。
她就撺掇周氏,去找了张氏。
并不亲自上门去求张氏,连兰儿也是有原因的。因为那边对她一直就冷淡的很,她心里怎么会没有怨气。背后撺掇过几次周氏,周氏都让那边吃了亏。这让她对周氏的信心大增。
如果是迫不得已,连兰儿其实并不介意到张氏跟前去伏低做小一下。但是有周氏在这,一副十足能够拿捏得住张氏的架势,那她自然也乐得省事。她甚至想,张氏那边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以前几次示好,却都碰了软钉子。聪明点早点来讨好她,。她也早就能帮着她们在周氏跟前说说话。让周氏对她们好一些,让她们的ri子好过一些。
以前她不是和古氏合作的非常愉快吗,现在她愿意和张氏合作。
她甚至还想着,等张氏来了之后,周氏若是对张氏发火,她还要好好劝劝周氏,拉张氏一把,让张氏感激她。这样开一个好头,以后再慢慢地将两家的关系修复起来。
可是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爹,你老也知道那大牢里,实在就不是人待的地方。金锁和他爹身板本来就不硬朗,要是让人一折腾,半条命就没了。要是救出来晚了,命说不定就搭在里头了就是活命出来,身子坏了,我这下半辈子也没法过了。
金锁那孩子最实诚老实他这才娶了媳妇没几天,连点骨血都没留下。爹,你老就算不看我,你也看看你外孙还有你姑爷。爹,求你老救命啊。
连兰儿痛哭出声。
连老爷子无奈地闭了闭眼。
虽然心烦,虽然恼火,但是大闺女这么求到跟前,他也还是硬不下心肠来不管。
大丫头,你给爹交代一个底,人家说的那事你们到底做没做连老爷子强打起jg神来,向连兰儿询问道。
爹,你老还不信我,你也得信得过金锁他爹啊。他是啥样的人,你老还能不知道。他们家人,几辈子开铺子啥时候干过那样的事。连兰儿赶紧道。
她这样说,连老爷子还真无从反驳,谁让这个姑爷是他给挑的那,而且定亲的时候还说了,是因为双方都知根知底。
你们没做,人家咋找上你们了连老爷子又问。
爹,这我咋知道。这真是祸从天降连兰儿抽噎着道。
开铺子,这行饭也不好吃。方方面面的,都得交到了。你们要是真没做,你想想,金锁他爹这些ri子,有没有做过啥事,得罪过啥人还是,哪方面你们打点道或是,有人要顶你们的生意连老爷子想了想,就对连兰儿道。
连老爷子做过那些年的掌柜,对生意场上面的事情是极熟悉的。铺子里出事,无外乎就是上述几种原因。
应该都没有啊。连兰儿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还是犯了疑。
爹,要问这些,等把金锁和他爹救出来再问也不晚,金锁他爹比我清楚。爹,这个事,可等不得啊。
我这个心,现在就好像是油煎的似的。连兰儿抽噎着道。
连兰儿这句话说的确实不错,连老爷子看了一眼连兰儿,见她面sè憔悴,双眼红肿,不觉也有些可怜心疼这个大闺女。
爹也想帮你,可是爹没那么能力。连老爷子叹气道,老四和五郎又不在家。
爹,那赶紧打发人,让老四和五郎赶紧回来呀,人命关天啊。连兰儿忙道,一时半会他们爷俩回不来,老四家还有别人,咋地都比咱办法多,面子大,伸把手,就能救两条命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人命关天,人家不计较,咱也得有那个脸。我这张脸,是早没了连老爷子低头叹气,都好好想想吧,别都啥事就自己合适了别的就不管不顾了。
连兰儿一下子跌坐在炕上,愣了一会,继而又哭了起来。
爹,爹啊,人要救不出来,我这辈子也完了,爹,你想想法子啊。让我咋地都成,我给老四媳妇磕头去。一会,连兰儿又向连老爷子哭着哀求。
连老爷子看了看连兰儿,又看了看躺在炕上的周氏,疲惫和无奈,让这一刻几乎有老了十年。
老四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连老爷子又看了连兰儿一眼,将下面的半句话咽回肚子里,她肠软,要是能帮,肯定就帮了。你们啊,将人伤的太狠了。
爹,我知道错了,以后我肯定改。连兰儿忙道。
你要是能改那是你的福,你不能改,那也随你去。我是cāo不了那么多心了。连老爷子的语气中暮气沉沉。
爹连兰儿心里惊惶不定,不知道连老爷子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六郎啊你去你三叔那一趟,让你三叔三婶,还有叶儿她们都来,就说我有话说。连老爷子看了屋子的儿孙一眼,最后将六郎招手叫到跟前,好好跟你三叔三婶说话,知道不
嗯。
六郎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张氏连枝儿和连蔓儿坐在一处做针线,连蔓儿刚绣好了一朵宝相花,自觉很是不错,就拿给连枝儿和张氏炫耀。
连枝儿和张氏都笑着夸了连蔓儿。
能绣到这样,就差不多了,前两年那会,我都怕你这辈子也就能做个缝缝补补的活了。张氏笑着道,那是连蔓儿伤了头之后针线上笨的很。张氏嘴上没说,心里却发苦,认为连蔓儿虽然活了过来到底伤了头,有了影响。我还打算,我得多活几年,把你的活我都给你做了。
现在这样就行了,你乐意绣你就绣,不乐意娘也不逼你。咱们家现在,就是你这女红没你姐那么好,谁他也不敢挑你。
后面这句话,张氏说的颇有些豪情的意味,里面却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柔软。
连蔓儿笑了笑刚要接话,外面小喜就进来禀报,说是赵氏和连叶儿来了。
赵氏和连叶儿进来,看见张氏好好地坐在那做活,两个人先是一愣,接着连叶儿先反应了过来。
可把我吓一跳四婶你没事就太好了。连叶儿往炕沿上坐了,笑道。
对,我这心也放下了。赵氏随即也明白过来,说道。
你们这是连蔓儿笑着看赵氏和连叶儿。
蔓儿姐,我们刚从老宅过来。连叶儿就告诉连蔓儿,是连老爷子将他们一家三口都叫了过去,然后又打发她们娘儿两个过来看望张氏。
蔓儿姐,我告诉你个事老太太傻了。连叶儿又往连蔓儿身边凑了凑,脸sè颇为神秘地说道。
哦不只连蔓儿,张氏和连枝儿也大吃了一惊,是怎么回事
连叶儿就将周氏和连老爷子打架,被连老爷子打了一耳光,又推了个倒仰,然后又如何地痛骂了一顿的事情跟连蔓儿说了。连叶儿甚至将连老爷子如何骂周氏的话都学说的仔仔细细。
是大嫂子背着人告诉我的。连叶儿最后道。
打的这么厉害老爷子,也挺能骂人啊张氏感叹。
他四叔和五郎都不在家,老爷子说你病着,不让你来回劳动。让我给传个话。赵氏就道,说是人命关天的,看能不能打发人,把他四叔和五郎给叫回来,还问你有没有啥办法。
还说大姑要来求四婶,给四婶磕头。连叶儿道。
老太太真的傻了连蔓儿并不搭茬,只是问连叶儿道。
一会闭眼睛哼哼,一会就瞪眼睛,嘴里嘟囔,我看她眼睛发直,应该是吧,大家伙都说是。连叶儿道。
百善孝为先,我nǎi病了,那啥别的事都得往后靠靠。连蔓儿立刻正sè道,得赶紧给我nǎi请郎中,一定得把我nǎi治好。
想装傻蒙混过关,没那么容易。这次,一定要让周氏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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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弱颜码了12000字,现在粉红是1690,大家再加把劲就到1900了,冲击一下2000也有可能滴说,弱颜脱力,要爬下去睡一会,粉红榜就拜托给大家 第六百七十六章 交锋
连老爷子,竟然当着这些儿孙的面,打了她一耳光。在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之后,在她为他生养了这些儿女之后,在她为他操劳,并已经渐渐地压过他一头之后。
“嗷……唔……”周氏干嚎了一嗓子,合身扑到连老爷子身上,像疯了一样,两只手拼命地胡乱抓挠,一边声嘶力竭地骂着。
老两口子这还是第一次对掐的这么厉害,屋里的人都先是愣了一席,然后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来拉架。
可是,还没等众人将周氏拉开,连老爷子已经一巴掌,将周氏给推搡得往后跌倒。
大家伙这下可都吓坏了,连老爷子一张脸阴沉的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似的。大家的记忆中,连老爷子还是第一次对周氏下这样的重手。
周氏显然也吓着了,一直到被人从连老爷子身边拉开,她才反应过来。
即便心里已经有些害怕,但是周氏是个输人不输阵的。她不再去扑连老爷子,而是挣扎着要撞墙,被人拉着撞不了,她干脆低下头,硬生生地将脑门往炕上磕。
三十里营子的庄户人家屋里用的都是土坯盘的炕,上面只铺一层芦苇席子。这样的炕,是很硬的,几个拉着周氏的人一时没有拉住,周氏的头磕在炕上,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不就是想让我死吗,不用你打,我自己个死。我碰死了,你们就都省心了。……恨不得我早点死啊,黑心尖,烂下水,狼崽子……”周氏头发散乱,两手挥舞,状若疯狂地又叫又骂。
连老爷子那边的情形也不是很好,他的头发被周氏抓乱了,脸上也被抓出几道血痕。其中一道紧挨着眼角,若是在往旁边偏一点点,连老爷子的眼睛就得受伤。
原本以前,遇到类似的情形,连老爷子都会无奈地扔下几句话,就躲出去。但是今天,连老爷子显然也是气急了。
连老爷子没法子不急,也不能再继续纵容周氏。周氏不懂事,看不清眼前的局面,依旧霸道而任性地行事。但是连老爷子看的清,这次他知道,无论无论如何都不能任由周氏恼,因为那很可能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你们都放开她,别管她,她想寻死,就让她死!”连老爷子高声道,语气中依旧带着怒意,但同时也冰冷而稳定。
老爷子是下了狠心了,一屋子的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到。
周氏被人拉住,听了连老爷子这句话,她立刻就消了音,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看着连老爷子。
连老爷子冷着脸,并没有看周氏。
“连方,好,连方,你狠,还是你狠啊。这个家里,你才是最狼的。”周氏用手掌心抹了一把脸,抹了一手的鼻涕眼泪,又从衣襟下掏出条大手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将一团破布样的大手帕子一扔,“你想让我死,我偏不让你如意。有能耐,你掐死我!”
周氏朝连老爷子叫板,虽然依旧中气十足,但是看过周氏闹腾,了解她的人不难看出,此时的周氏并没什么底气。
也只有真正发了狠的连老爷子,才能真正的压住周氏。
“混头的,你这就是混头的,四六不懂,跟你说啥都白搭。”连老爷子痛心疾首地道。
连兰儿这件事,在连家只有五郎有能力摆平。就是连守信出面,都未必管用。现在连守信和五郎不在家,这边去逼迫张氏,这不是摆明要将事情往僵里闹吗?
如果连守义带着媳妇和儿子,真的奉了周氏的命令去四房那闹腾,非要将张氏给拉来,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一家子的脸还要不要,还想让五郎以后认他们做亲人吗?连老爷子几乎可以想象,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人们会怎样的戳烂他们的脊梁骨。
他们还想着在这个世上活人吗?
周氏还嫌她自己的名声不够臭?以前,或许还有人因为周氏年老,因为她是长辈、是婆婆而不说她些什么,可要是连守义真去闯连守信家,去耀武扬威,去抓张氏,那么周氏成了什么东西了?
他这还喘着一口气,如果没拦住,他又成了什么东西了?
“你当我不想掐死你?”连老爷子终于转过目光,瞪视着周氏,“还不用我掐死你,人们用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你还嫌你那孽做的不够?你当你那孽都报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就不往你自己个的身上报!”
连老爷子话音未落,周氏已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剜我的心,你剜我的心啊,我老天拔地,我都是为了谁……”
连老爷子的话,在周氏听来句句诛心,就像是一把一把锋利的刀子,刀刀扎在她的心尖上。生长在这个年代,周氏任性、霸道,她嘴上说的硬,但是心里却和大家一样,都是相信因果报应的。
此时此刻,周氏哭的撕心裂肺,她想到了谁,想到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看周氏哭的几乎瘫软了,连老爷子扭开头,无声的叹息。
“是我没用,孩子们又太好了,给惯成现在这个脾气。不省心,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啊。”连老爷子喃喃低语。
“老四和五郎都不在家,老四媳妇一个妇道人家,你能强求人家啥?你要上街上去骂去,你拍拍你那良心,你有啥可骂人家的?你当你骂了,人家笑话谁。就咱家这里外里的事,还有谁不知道。你当你那名声有多好听那?”连老爷子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训斥周氏。
“也就是再让别人看咱家一个笑话。老四和五郎不在家,就老四媳妇带着俩孙女在,老四媳妇还闹着病,你让老2去,还非得把人给你抓来,你当你谁啊,你是祖宗?还是阎王爷?这个事,经讲究吗?你那脊梁骨,不怕让人给你戳烂了?你就把这个家,这几个孩子都祸害完了,你也就消停了是吧?”
“你当老四人家处处让着你,那是你威风,你霸道,人家怕你啊?你不要脸,人家要脸,人家就当你是个抗吃炕拉的粑粑孩子。你还寻思啥那?在外人眼里,你就是丑,戏台上蹦跶的那个丑!都跟你丢不起这个人!四六不懂的混婆娘。”
不得不说,连老爷子是最了解周氏的那个人,所以当他不再留情面的时候,骂周氏就骂的字字到肉,入骨三分。
语言,自打被创造出来,就有着多种多样纷繁的用途。语言,作为一种凶器,并不比这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剑差。杀人不见血,语言完全可以做的到。
连老爷子和周氏能够做夫妻,想来也是宿世的因缘。比如说在利用语言这方面,很多时候,两人都是旗鼓相当。而今天,显然是连老爷子更胜一筹。又何止是一筹那!
“我不是人,我没有脸,我死,让我死。”从头脸到四肢,皮肉被戳的皮开肉绽,心尖上还插着刀子,周氏挣扎着又要寻死,结果一口气没喘上来,往旁边一栽歪,就厥了过去。
众人忙上前,又是叫,又是掐人中、顺后背、按胸脯的,其中以连兰儿最是焦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的。周氏不能有事,要是周氏有事,那她所求的事情就更难达成了。
周氏偏疼她,听她的话,可以为她、为私心去无理取闹,但是连老爷子却不是这个样子的。
“娘啊,你醒醒啊,你这是咋地啦。”连兰儿哭道,“赶紧请郎中啊!”
连兰儿说要给周氏请郎中,但是屋里的人却没有一个动换的。
“她闹这个不是一回两回了,庄户人家,有多金贵,一回回的请郎中。这一年半年的,郎中都成了咱们家的了。还嫌老连家丢的脸不够!”连老爷子开口道。
连老爷子说丢脸,而且还特地说的老连家丢脸!
连兰儿顿时哑了,她飞快地瞟了连老爷子一眼,见连老爷子面色冷硬,她心里一虚,不敢再说请郎中的事,只是去掐周氏的人中,一边焦急地呼唤。
许是被掐的狠了,一会工夫,周氏终于幽幽地醒转,不过目光呆滞,嘴里咕哝咕哝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是……被打击惨了,神志不清,傻了?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这可咋办?”连兰儿也傻了,要救金锁和金锁爹的事根本还没有头绪,周氏又成了这个样子。
“傻了好,省心,总少不了她一碗饭。”连老爷子满脸的疲惫,他凝神看了看周氏,轻声地道。
蒋氏坐在炕沿上,忧心忡忡地看了看连老爷子,又看了看周氏。如果周氏真的傻了,还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周氏真的傻了吗?
连兰儿抱着周氏哭诉了一会,周氏还是那个样子。连兰儿心急如焚,她放开周氏,跪爬到连老爷子跟前。
“爹,求求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