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资本论 五
readx;武原既然称炼城,各种大小炼厂自然是不会缺少,勾践吞灭吴国后称霸天下,曾经特别重视武原的发展,越国名相文仲就曾经受命督导武原炼事,将这个拥有近十万居民的大郡推向了巅峰时期。≤≤,
可惜勾践这个人苦日子过惯了,心胸手段最多就是个二三流的贵族,左膀右臂的范蠡带着西施姑娘跑了,文仲这条倒霉的池鱼也被他莫名其妙赐死,越国也就渐渐走向衰败,加上山东各国与西面的楚国两相夹击、越国更见势微,武原城也开始从巅峰走向没落。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些工家和商家无法放弃前期的资源投入,附近的农人更不肯离开这个家乡,这才苦苦支撑到如今;只是现如今的武原刚刚经历了越国内乱,经济环境已经恶化到人人负债却又人人是债主的程度,张三欠了李四的钱、李四又欠了隔壁老王的钱、隔壁老王则欠了城中女闾馆花姑~娘的风流债、花姑~娘则又欠了张三的狗肉账,乱七八糟的算不清楚也还不清楚,人人胸中都憋着一口怨气和戾气,整座城市的味道都是不对的。
如果只是大工家和大商家之间的烂账也就罢了,最可怕是这些‘三角债’和‘四角债’甚至影响到到了武原的普通工匠和农夫;当这些社会最基本的组成元素也被债务拖累时,这座百年名城就变得十分不妙了,就像一个横在越国东南方向的巨大火药桶,随时都可能爆炸。
无颛自然也看到了这种危险,于是归未大夫就被他派来亲自处理武原之事。新晋越王慷慨得紧。亲口对归未大夫承诺‘要人有人、要钱没有、要寡人的命就有一条’。不愧是凤鸣书院毕业的高材生。无颛大王与他那些学姐学长学弟学妹一样。不仅学到了满腹锦绣,还学到了一张厚脸皮和耍赖的功夫,这可是成大事者必备的优良品质,老师说得。
归未大夫想哭,光有人有什么用,没钱就什么都做不成啊?几次约见了城中最大的工家和商社,结果这些家伙张嘴就是哭穷,个个都说自己欠了多少多少债务。家里都揭不开锅啦,以前是越国无君咱们没处哭诉去,现如今越王登基,还请大夫上禀大王,请大王开银库商借些银铜可好?在山东各国冶铁工事都是有国府支持的,越国乃当代大国,总不会还比不上那些国家罢?
归未大夫都听傻了,他找来武原城的这些大工家、大商家,就是要抚平武原乱局,希望这些家伙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如今倒好,这些家伙反向他哭起了穷来。还指望着国府支持?越国如今百废待举、到处都需用钱,大王都说过了要钱没有要命就有一条,这是要逼死本大夫啊!
***
归未大夫会遭遇的困境其实早在钟无盐算中,这位相貌虽丑却颇具智慧的才女早就算计上了田因齐那个小白脸,已决定此生要么不嫁、要嫁就嫁田因齐,而要取得齐国贵族阶层的认可,令田因齐感慨其才,解决武原乱局就是最直接的办法。大姑娘一门心思要嫁入田氏其实并不是因为田因齐有多么的了不起,只是因为这小子勉强算是齐国近数十年来唯一有为的君主,为了提振钟离一氏的家声。
要解决武原问题最简单直接粗暴的法子就是绑架白栋这个大财主,有了钱一切问题自可迎刃而解,可这样也会带来不良后果,齐国越国与白家眉来眼去的谁不知道?秦国更不是容易招惹的,所以思来想去,借助白栋之力比直接绑了这位白子似乎更为妥当。最难得是这位白子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竟也将目光望向了武原,对此钟无盐自然是无任欢迎,暗中决定只要白栋帮她做成了这件大事就算要她牺牲色~相都成!
可惜白栋对她的容貌似乎没啥兴趣,这也便罢了,你八道才是,要彻底解决武原的问题,没有五六百万银钱怕是都不成,本姑娘幼遇名师,说到政经军事、天文算学无一不通,这才有信心用百万银钱做成此事,你就算是天下人羡慕夸奖的天才也不用说如此大话吧?一个铜钱都不花就能解决武原的问题,简直就是放屁。
钟无盐瞪着眼睛看白栋,小赢驷也在瞪着眼睛看太傅。这次他是完全站在了钟无盐的一边,感觉太傅这次吹牛吹大了,小小的心灵中竟有些期盼太傅会失败;若是连做老师的都失败了,总不好再逼迫做学生的了罢?
“无盐姑娘若是不信,不妨与我赌上一把,若是我无法做到,便奉上百万银币与姑娘,不用归还,只算我输掉的赌资。”
钟无盐歪头想了想:“本姑娘可没有这许多钱,除了手下这三百健儿,就是天生的美貌了。莫非你是见本姑娘年轻貌美,要打我的主意?”
“咳咳,姑娘误会了,本子素不喜渔色……嗯,本子如果赢了,也一样会促成姑娘与因齐兄的好事,如此姑娘固然得偿所愿,因齐兄也从此多了一位贤妻良相,岂非两全其美?本子此生最爱成人之美,相信我,不会骗你的。”
“你会有这么好?”
钟无盐满面狐疑地望着白栋。她早年曾得异人传授,若论经国治军之才,只怕并不在那些举世闻名的名相良将之下,只不过是个女子出身,这才难得伸展而已,可不是容易被怪蜀黍欺骗的没有阴谋鬼都不会相信。
“呵呵,既是赌约,无盐姑娘怎可没有半分付出?只怕你自己也不会相信罢?所以若是姑娘输了,本子虽然还是会帮你向齐侯提亲并大力促成此事,只不过姑娘进入齐国之后,最多只是一位侧夫人,却是做不成国夫人了。”
“这个本姑娘自然知道,听说如今齐国的国夫人是秦国公主赢姝,本姑娘虽然也是名门望族之后,却还没有自大到要与秦国公主相比。你是秦国的臣子,自然也要为秦国公主打算了?说吧,要我如何对她?”
钟无盐聪明无比,从只言片语中便判断出白栋的真意;白栋微微一笑:“姑娘做了齐国侧夫人,以你的聪明才智自可轻易影响齐侯,日后建功立业都是不在话下,可你却要答应我暗中帮助辅佐赢姝母子,日后齐国世子登临君位,更需要你大力匡助。此事只是君子之约,并非小人见利,所以我只要姑娘的一个承诺。”
“好!钟无盐只是想做几件大事,一来振我钟离氏的名声,二来也让天下男子知道女子也一样不会输给男人!至于权力金钱,那又算得了什么?我答应你就是!”
钟无盐哈哈大笑,与白栋互击三掌,这才策马离去。桑娃子看了看白栋:“你就如此相信这个女人麽?”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钟离无盐……”
白栋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递给了桑娃子道:“这是我们进入越境不久后白家商贸据点收到的飞鸽传书,来书的竟然是清溪鬼谷中的那位老爷子。想不到啊,钟无盐竟然也是他的弟子……这位老爷子说了,若是我有机会遇到这位‘师姐’,当看在同为鬼谷一脉的情面上多多帮助,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她了。”
白栋边说边笑,只觉这位神秘的鬼谷子煞是有趣,明明自己与他毫无关系只是利用他做挡箭牌而已,这老头倒是认亲认得痛快,信中一口一个‘吾徒’、‘臭小子’的,若不是知道他的名头高大,门下多出英杰,只怕自己要把他看成老骗子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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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资本论 六
readx;钟无盐自然不知幼时遇到的那位名师就是大名鼎鼎的鬼谷子,更不知白栋算起来比她‘入门’更晚,还要尊称她一声师姐,否则哪里还需与白栋打赌?直接摆出师姐的架子来索要银钱就是了,或许都不用再费心武原之事,只凭一个鬼谷弟子和秦国西君师姐的名头就可以让田因齐侧目。
这位师姐又没有如花容貌、又没有油腻腻的大长~腿,鬼谷子不点破白栋就更加乐得装傻了,车马一路行去武原,除了偶尔让赢姝去见一见梅子阿姨,算做对他辛苦学习的奖励外,师徒两个整日闷头呆在车厢内也不知在研究些什么,倒是不停有飞鹰带了信书雪片般飞来,未入武原,白栋就开始分析成堆成叠的资料了,小赢驷当然跑不了,也得跟着太傅分析、判断这些资料。不过好奇心总是压过了痛苦,连他都很想知道太傅究竟有什么法子,才能不花一个铜钱就解决武原的事情?
秋老虎已经过去了十几只,天气凉爽的让白栋都在琢磨是不是该‘剽窃’一两首吟秋的诗来提振‘小诗宗’的名声了,大土著归未大夫竟然还是紧张出一头急毛子汗。没法子不着急啊,自从无颛登基为越王,不觉一年多过去,越国渐渐复苏,朝中规矩日盛,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归未大夫了,如今武原经济之变牵连到了大半个越国,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就会令越国再次陷入混乱之中,秦国白子‘东联越国、放图海上’的宏图伟业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那时就算他有拥护之功。无颛想要放过他。只怕越国众臣也要参他个头破血流才罢。
跟在归未大夫身后的是十几名当地名流,有城中米行、盐行的大商家、更有几个著名炼场的场主,司农处的官员也来了几人,在这些人眼中白栋就是只闪闪发光的大金猪,只要撬下一块来就能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他们的问题如果得到解决,归未大夫的难题也就会迎刃而解,武原城现在是官商一家。彼此都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
“归未参加白子。白子远来辛苦,归未已在城中设下酒宴、当亲为白子接风把盏,洗去一路征尘……”
见到车马停驻,归未大夫第一个走到车前躬身施礼,后面诸人也跟着纷纷唱诺,早就听说这位白子有意大力发展海运,秦国更在这两三年间将司械处扩大了足足两倍;这次白子前来越国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他的弟子无颛而是来到了武原,若说只是为了观光游玩只怕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
“酒宴就算了,武原城乱象未平,各类争讼多如牛毛。我听说大夫初到武原时只一日时间便接到两千案争讼?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武原秋耕在即。许多农家还没有筹措青苗的钱,来年的收成在哪里?武原有炼场一十三家,如今最大的‘武郡炼厂’却因拖欠工匠时薪已开不得工,若不能尽快解决此事,这些工匠固然无法生活,只怕半个武原的商铺店家都会受到影响,如此以恶循恶,这座武原城早晚崩溃,那时数万居民如何生存,万一成为乱民,大夫罪不可赦也,如此还有心情吃酒吃肉麽?”
白栋衣袂飘飘,一手拉着小赢驷,一手拉着钟无盐,三个人从车山走下来,男的丰神俊朗女的令人惊惧,梅子姑娘却没出面,她毕竟是个大方出身,名气再大也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这次若不是白栋相请,她也很难下定决心回到家乡,要衣锦荣归只有钱可不成,还得有足够高大上的身份。
“白子教训的是……可武原盼望白子,正如大旱之年盼望甘露,还请白子援手。归未与武原各家商社、炼厂同感白子大德。”
看到越国权倾一世的归未大夫和许多大商家、大工家都对白栋毕恭毕敬,钟无盐不觉深深望着白栋,目光中说不出的羡慕;她是真正的鬼谷门徒,就如庞涓孙宾一般,被鬼谷子调教的极有荣誉感和事业心,虽然是女儿身,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巾帼女汉子,金钱和权力或许不是那么重要,事业上的巨大成就感却是不可或缺的,白栋显然就是她奋斗的目标。
“我是秦国西君,可不是你越国的柱国之臣,更不会因为无颛是我的弟子就干涉你越国之政,此为世者大忌也。这次前来武原,一是为还对齐国‘第一闾’梅子大方的承诺,二来也是要我秦国世子多见多识,亲至游学,如何解得武原倒悬?此正是不在其位、难谋其政也……归未大夫、各位工商大家请回吧,本子另有去处。”说完拉了赢驷和钟无盐飘然上车,以他白子的身份地位,肯下车对众人有所交代就是全了礼数,实在不用说的太多。
归未大夫等人愣愣地望着白栋一行车马离开,一时面面相觑,众人心中都是疑惑万分,赢驷也就罢了,他是白子的学生、秦国的雏君,与白子携手走下车来实属正常不过,可那个丑陋的女子却是何人?既非白子的夫人和红颜知己,如何竟与白子携手下车,莫非这个女子在白子眼中竟比曾经权倾越国的归未大夫还要重要麽?
“白子好手段、好胸襟,你这次牵了我的手下车却不言明我的身份,必然引起那些人的好奇心,他们就会四处打探我的身份,钟无盐之名从此扬矣。你这样为我苦心安排,就是为了秦国公主和秦国世子麽?咯咯,只怕白子与这位秦国公主的关系并不简单罢?”
钟无盐‘巧笑倩兮’地望着白栋,臃肿丑陋的面容让人不愿多看一眼,可她的目光却分外明亮,仿佛一眼诡异的泉水,能够流入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带走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白栋笑着看了看这位同门师姐:“你我既然各有所求那就各取所需好了,姑娘又何必多问,聪明人谨言慎行,无盐姑娘应该是个聪明人才是罢?”
“白子说得好,果然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
两人目光相接,钟无盐也咯咯笑了起来;她样子生得实在不算好看,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好听,可笑声却十分甜美,如果只闻其笑,一定会被人误认成绝色大美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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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资本论 七
readx;比起君父与太傅口中的天下、霸业,其实赢驷最感兴趣的还是武原城外的‘角牛赛’;比赛的主角是水牛,每到秋耕前后各家各户就会牵出一头头最为健牛,在族老的指挥下进行比赛,入选前三的水牛可以披红挂花夸耀上一年,牛主人则可以得到当年最优良的青苗,来年求一个好收成。▲∴,
一路上就听梅子阿姨讲述这角牛赛了,可为啥到了这里却不见传说中的角牛比赛?赢驷不觉失望透顶,忽然感觉任何动人的传说都不过只是一个美丽的泡沫而已,全都做不得真;就像太傅讲给他听得一千多个晚上的故事,好听是好听,就是不像真的!
其实吴越之间与楚国相似,因为气候温泽水土丰厚,就可以种植一年熟的稻米,那是这个时代的鱼米之乡了,按说就算遭遇天灾也比一年只有一熟的山东各国和老秦强得多,这角牛赛更是吴越间最具有代表性的活动,梅子并没有在小孩子面前乱说。
这便是经济规律的可怕,哪怕是局部经济的崩溃也会为各行各业带来灭顶之灾,就以种植稻米的农人而言,就算用上了白栋的曲辕梨省深耕细作,却毕竟没有现代化肥可用,一年产量也不过六十担的样子,除了缴纳地租、农税,还要支付大笔购置青苗的费用,再出卖一些换取必用的油盐衣帛,如此算下来,就算不遇天灾也只是勉强渡日。就这还好年成,若是遇到海上来了飓风,只怕就要饿肚子了。这就是背靠‘工业’城市的最大弊病。武原是四分工三分商三分农。倒有七成人是要靠三成的农夫耕作收获才能渡日。以往武原兴盛时粮食价格颇高,附近农夫还可勉强支持,现如今工商业皆遭重创,粮食价格自然也被压低,辛苦种植的粮食卖不上好价钱,偏偏国府又要解决大部分人的吃饭问题,就变成了农夫种植粮食是遵循商品经济,私人出售时却要受到‘计划经济’的束缚。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简直是越过越苦;可就算再如何艰苦人们也不愿背井离乡,宁愿这么背靠背的苦捱下去。
梅子多年未归,家中早已败落不堪,桑娃子带来一帮秦国的‘大内高手’和白家精壮临时充当起了泥瓦匠,很快就收拾出三间祖屋,一间梅子姑娘和钟无盐居住,一间用做白栋起居之用,一间给了小赢驷,其余众人则在三间祖屋附近搭建了几十个帐篷。远远望去星罗棋布,倒是很有几分大军出行的味道。只不过祖屋中时不时传出梅子姑娘弄丝吟竹和小赢驷的朗朗读书声,怎么看怎么不搭调,也幸亏钟无盐早已遣散了她手下那三四百喽啰兵,否则这味道只会更差一些。
小赢驷一路上过得还算舒服,尤其在齐国第一闾时更是锦衣玉食雪月风花,第一闾的娇嫩小雏儿享受过了,梅子阿姨的娇嫩大腿枕过了,所愁不过是如何将钱花在刀刃上、花到让太傅赞叹,说到吃吃喝喝,白栋可没委屈了他半分;可自从来到武原,太傅忽然不给钱花了,一面收紧‘银根’,一面还在从距离最近的白家商贸据点往这边调集大量银币,不是说不花一个铜钱就能解决武原的问题麽,难道太傅要食言、要输给那位钟无盐阿姨了?想想小赢驷就万分的幸灾乐祸,只是却很难开心的笑出声来,每日捧起大黑碗看到里面黄不黄黑不黑的糙稻饭和摆放在稻饭上的盐萝卜赢驷就想哭,人家要吃麦饼、吃甜点心、吃肥羊炖……
捧着大碗去找秦宫内侍,没有肉有块肥油放在饭上也好啊,现在世子都不挑了、哪怕是往日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猪油块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可据说好东西都在路上吃光了,就有剩余的也尽都分给了附近那些穷苦的乡亲,如今是连猪油也无;可怜的小家伙不知有多少次悄悄趴在白栋的窗根儿下,嗅着里面飘荡出的羊肉香气,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天下哪里有这样做老师的?自己吃香喝辣,倒让可怜的弟子天天啃盐萝卜条儿,这还有天理麽?人家要去告诉君父!不过君父多半还是会向着太傅罢?一想到这里赢驷就哭得更凶了。
“小子,趴在窗根儿下痛哭流涕岂是男儿大丈夫的做为,给我滚进来,栎阳带来的点心还有一些,你是吃还是不吃?”
木窗子打开,一只大手伸过来在赢驷脑袋上重重拍了下,小家伙抬头看去,只见太傅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不觉欢呼一声:“是猪油糕还是鸡子酥?我要吃!”一头钻进窗,只见太傅的房间内坐了几个人,大马金刀坐在上首的却是那位钟无盐阿姨,在明暗晦灭的灯光下,忽然对他呲牙笑了笑,小家伙不觉打了个哆嗦,感觉这一幕真是太惊恐了。
“各位得到的消息确是不错,这次白某携世子来到武原并非为了什么国政大事,就是要看看这传承百年的一代炼城,让世子得以历练,前日归未大夫携同数十名城中工家商家来求我,还不是被我拒绝了?这不是本子冷漠,而是天下之事当有天下人为之,若凡事皆来寻我,那不是要活活累死了麽?”
坐在白栋面前的数人虽然不像什么贵族,却也不似普通的乡民,其中有位看着还很眼熟,似乎是初来那日亲自迎接他们的一位族长。见到小赢驷进来,这些人纷纷起立行礼,这是秦国世子、日后的一方诸侯,可没人会把他当作普通的小孩子看。
“本子是帮不了诸位了,不过刚好这位钟无盐姑娘却也要寻找各位,齐国的无盐邑大家都是知道的,钟离氏更是当地大族,这位钟姑娘正是族中有数的女中英雄。如今她有意在武原伸展,只看各位愿不愿合作了;这次原本该是钟姑娘与各位商谈,也是应她之请,我才来做个见证,现在又加上秦国世子,各位乡老当不会再有顾虑了罢?”
白栋一面笑着说话,一面暗中瞪了小赢驷一眼,好歹也是秦国世子就不能有些吃相?吓得小赢驷三两口吞下嘴巴里的鸡子酥,轻轻放下了抓在手中的猪油糕,心里却在琢磨个不停,太傅这是什么意思,为这位钟离阿姨做见证?这位阿姨究竟要在武原做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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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资本论 八】
readx;坐在房中的几人都在五旬上下的年龄,除了梅子姑娘本家的族老外,分别是武原城外几个大族的首脑,姓氏虽然古里古怪沾不上贵族的边儿,却都是上千人的大族,武原城郊的水田山岭倒有五成是被他们控制的。
这些族老们也是见多识广,听了无盐钟离氏的名字不觉纷纷点头;钟离氏虽然是贵族,却不是周天子家的亲戚、更没有得到过天子分封,而是耕武传家的农人出身,姜齐时立下赫赫战功,得到了管子青眼这才有了出身,比起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族来,钟离家自然让他们感觉十分亲切。
木族的族长看了看钟无盐,有些狐疑地道:“有白子和秦国世子见证,我等自然是可以放心了,只是不知钟离姑娘找我等来要做什么?咱们这些人都是本本分分的农人,可没有兴趣做买卖的,只怕钟离姑娘找错了人。”
战国初期的商人地位还要远远高过后世,而且此时的商人多半以诚实信用为基础,不似后世奸商,可本份的农人也不爱与商人打交道,只觉这些人个个都像狡猾的狐狸,一个不小心就要着了他们的道儿。
“无盐钟家从来都是耕武传家,我哪里会做什么买卖?这次请白子见证,就是希望从各位族老手中租下几块土地、山岭、河流和滩涂,各位族老请看,就是图上标示的这些地方了。”
钟无盐显然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展开来在这些族老面前,上面正是武原城的附近的山川土地。战国初期的土地经过各国大力改革,已经从初期的井田制变为土地部分为诸侯国有、部分为私人大地主持有,早期依附在井田上的平民和奴隶也完全变成了租赁土地的佃农;这几个大族的族长就是最大的地主了,手中不仅有良田,甚至还有部分山岭河流以及半开发和待开发的荒地和滩涂。钟无盐这张地图上标注的正是他们拥有的土地。
几名族长听到钟无盐要租赁土地心中无不惊奇,族中土地除了分给嫡系血脉子弟,原本就是要租赁给旁支族民和外来户的,不过这些租者也都是明晓根底。不是几代生活在武原的农人,就是真正靠土地生活的好把式。钟离家虽然是耕武传家,却毕竟是齐人,齐人跑到越国来租赁土地也就罢了。偏偏这位要租赁土地的还是个女子,叫人如何不奇怪?什么时候无盐钟离家的女人爱上了到越国种地?
而且图上标注的几块土地山岭都是些偏僻到不能再偏僻的贫瘠土地,有些算是半开发、已经平整出来正在养熟,有些干脆就是荒地;还有一些在往年海啸时被海水泡过,做盐场就差不多。哪里能养活庄稼?如今海水早就退了,武原又是个内陆河流与海洋交汇的地方,就算挖出盐井也很难产出多少盐,这位钟姑娘专挑这些没用的土地来租赁,莫非是有什么阴谋不成?
经历了越国三年内乱,如今就连最淳朴的农人也变得精明无比,突然遇到这种天上掉麦饼的好事,反倒人人沉默不语、望着钟无盐只是发呆;小赢驷也忘记了吃喝,只顾看着白栋和钟无盐,不明白太傅和钟阿姨究竟是要做什么。武原的各种资料他都是看过的。自然也看过这几个大族的土地,钟阿姨要租赁的那些土地分明就用不得,再说她哪里来得钱?难道这些日子太傅调动大笔银币就是为了帮她租赁这些荒地?这也不对啊,太傅不是打赌说要不用一个铜钱就解决武原的问题麽?现在却变成了花钱租地,而且出面的还是钟无盐阿姨这个对手?小家伙晃晃脑袋,感觉自己还是不要乱想了,吃猪油糕才是正经……
白栋微微一笑:“各位族长稍安勿躁,不妨先听听钟离姑娘出价多少和她的条件?若是对各族有益无损,那又何必拒绝呢?这些年的日子不好过,若是没有外里相助。只怕楚国人今年未必肯赊青苗给各位了罢?”
“白子就是白子……”
就算有再多的顾虑,是人就要向现实和利益低头,听过白栋的话几位族老不觉低头沉思,还是那位木族族长首先道:“不知钟离姑娘是如何打算?这些荒地土岭可是没有多少用处的。钟离姑娘租来又能做些什么?”
越国的地下水多半含有盐分,所以在这里种植水稻就必须使用经过严格挑选的青苗方能长成,收成的稻米可以食用产量也高,却偏偏无法配植出合用的青苗,所以每到春耕秋耕之时,越国的农人都要购买楚人的青苗才成。这种情况尤以武原为最。
“我……”
我怎么知道要做什么?钟无盐瞪了白栋一眼,一切都是这家伙幕后推动的,只不过是找了自己出面而已;说得好听是叫成全她的名声,其实还不是这家伙心机深沉麽?自己名声越大,他日后就越加可以利用自己!不过她却偏偏无法拒绝,谁让自己一心要重振无盐钟离的名声、一心想要嫁给田因齐呢?
“租下这些土地做什么是我的秘密,不可说,不可说……不过我可以保证不在这些土地上做有违礼法之事,而且会给出一个不错的价格,这些土地我要租赁三年,共计百万银币,各位族老以为如何?”
“咳咳!”
几位族老正在慢悠悠地喝着白家茗茶,听了这话险些没被当场呛死,百万银币?这位钟姑娘是来败家的麽?还是说她就是个失心疯,完全不知租赁地价?就这价格,别说租下这些土地,就算将整个武原的良田全部租下来三年,那也是绰绰有余了。
“钟离姑娘,弱只是租赁这些土地三年,实是用不得这许多银钱,我等都是老实本分的农家,不可欺瞒了姑娘。”
“本姑娘说值得,那便是值得的,不过要有一个条件,各位族老需得同意我随时退租,且一旦退租,百万银钱必须如数归还,各位可肯答应麽?”
“原来如此……如此倒也使得。”
几位族老商议片刻,怎么算这笔账也不会吃亏,反正钟无盐要租赁的土地都是荒地滩涂,闲着也是闲着,反不如租了给她,就算日后退租,这百万银钱在几族手中一过,光是利钱就有多少?若她不退那就更妙了,几族算是发了笔莫名其妙的横财。
白栋抚掌大笑:“妙极妙极,几位与钟姑娘谈成此事,本子也是开心无比,秦国带来的好酒还有几坛,各位族老今日当不醉不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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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资本论 九】
几位族老满意地离开了,白家的私酿美酒和足够多的银钱让他们感到此行不虚,带着被馅饼砸中的幸福感回去了各自族中。这一次经历已经足够他们向子孙后代夸耀许久了。
无论在什么时代,本本分分的农民兄弟总是最可爱的,哪怕是面对天上突然掉下的巨大馅饼和金钱的诱惑依然不会忘记本份做人、诚实应事。在最后关头,由木族、石族两位族长牵头,大家纷纷提议,还是将钟无盐给出的价格硬生生压到了五十万银钱,哪怕是这个价格都让各位族长心中不安,认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如果还要贪心是会被天雷轰顶的!
那种争执的场面让白栋一度认为自己是到了君子国,这些乡老真是太过老实本分了,别人是只狠东西买得不够贵,他们却生怕买家吃了亏,这是多么可爱的人啊……其实华夏人民历来如此,结果换来的是什么?并不是上位者的感激涕零、反倒是得寸进尺的进一步压榨,天理何在!
钟无盐也是感慨了许久,她虽是名门出身,半生遭遇却与普通黎民没什么区别,心里瞧不上的正是那些尸位素餐压榨黎民的肉食者,真正感怀的正是这些淳朴可爱的黎民黔首。田因齐为什么会得她青眼?还不是因为田因齐自登临君位之后便大力反腐倡廉心系民生麽?这样的君主就算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可以尝试嫁一嫁。
“想不到,有钱居然还会花不出去?准备了百万银钱结果才花出去一半,这可怎么是好?如此下去,我岂非是要真的输给姑娘了?”
白栋笑吟吟地望着钟无盐,这个女子丑则丑矣。人却是相当不错,看她对待这些乡老的态度便知,如此便不算本子坑了田因齐罢。若能得妻如此,田因齐正该感谢自己才是。
“虽然你做了件好事。可你还是输了,因为赌约是你不花一文钱解决武原之事,如今只是约见几位族长就花了五十万银钱,当真输的极惨。白子,你这样故意输掉赌赛,算是讨好本姑娘麽?”是人就有缺点,而且越是才智过人者缺点就越大,与天下所有的丑女一般。钟无盐也是极为自恋的,现在非常怀疑这位白子是被自己的‘美丽’吸引,故意要输给自己以博红颜一笑。
“这五十万银钱不过是用来租赁各族土地,我又几时说过是用来解决武原之事了?”白栋微笑道:“钟姑娘稍安勿躁,待得半月后自知本子算计之妙。到时武原水宴河清、姑娘大名得成,而且我们也不用花上一个铜钱就成大事,姑娘还要到我这里认输才是……”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不过眼下要做的是继续约见一些人,总要设法将省下的这五十万钱花出去才是……”
白栋哈哈大笑,望着一头雾水的钟无盐和小赢驷,有一种独享秘密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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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见、租赁、商定钱数和退租无责全额退款的条款。最近钟无盐就在忙碌这些事、约见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工商农家无一不有;这些自然都是出自白栋的计划,她就是个冲锋在前的执行者加傀儡,甚至不明白栋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却越做越是上瘾。无盐钟离氏的‘大手笔’在武原已经引起了轰动,这让钟大姑娘心中无限酸爽,何况此举可以真正帮到那些农人,可谓名实双收,如此好事不做才是个大傻瓜。
花钱总是比赚钱简单,百万钱很快撒了出去,从极端亢奋忽然变成无所事事的钟大姑娘有种说不出的空虚寂寞冷,郁闷了几天后就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白栋身上;却发现这位大力资助她的白子却是个最大的闲人,每日除了督导赢驷的功课还算是正事外。基本就没有什么正事可做了,要不就是约了梅子姑娘去摘新长出的青梅煮酒、要不就是拿了根鱼杆儿去钓鱼。有时在水边一坐就能坐上一天,好容易钓上条鱼来。还要放回水中?钟无盐有几次实在忍不住了,询问白栋为何如此,结果白栋笑呵呵地对她说‘结果不重要,享受的就是过程’,这家伙就是有这种能力,能把别人无法理解的怪事情上升到理论高度,而且让人听了还感觉非常有道理,钟无盐好奇之下找了本白栋出版的《思学》来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厉害无比,是做这种事的大家。
“半个月过去了,你每天就是酿酒钓鱼,这算什么?我们的赌约还做不做数了?”看到白栋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钟无盐皇帝不急太监急,实在是沉不住气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好奇心会让她爆炸。
“嗯,那以钟姑娘之见,本子又该做些什么?”
白栋瞪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小赢驷一眼:“太傅是如何告诉你的,世有大勇大智,皆系于大镇定也,握好你的钓杆,钓不到鱼太傅不会怪你,可若是气息不稳、心性不定,太傅就要狠狠惩罚你了!”赢驷被吓坏了,连忙扭过头去死死望着水面,这次别说是钟阿姨与太傅说话,就算天雷击落他也再不敢分心。
“你……”钟无盐一时语塞,她幼年遇异人传授,曾被恩师夸奖才智过人,可自从遇到白栋就处处受制,连带着才智都似乎降低了许多,想了想方道:“半个月已过,你输了。”
“是麽?”白栋笑着放下钓杆,慢悠悠地道:“我听说前日钟姑娘进了武原城,难道就没有发现武原有何变化?可曾在武原关市见到那位忧急的归未大夫?”
“我……你是说武原的变化。”钟无盐不觉一愣,这几日无所事事,前日确是与梅子跑去武原城内转了转,被白栋这一提醒才想起武原确实有了很大变化;城门前出入的车马比先前多了三成,关市上也有许多原本闭铺的商家已经重新开门经营,而且那位每日都要去武原关市巡视的归未大夫前日也不见了踪影……
鬼谷子教出的弟子自然不差,早在半个月前钟无盐刚至武原时就曾到城中采看,只不过最近几日一直在猜测白栋究竟要搞什么鬼,好奇心硬生生蒙蔽了灵智,前日与梅子进城纯属散心,因此虽将一些变化看在眼中,却不曾放在心上。
“可惜你今天跑来看我钓鱼,却不曾再次去武原,否则就一定会看到武原城门下进出的车马又增加了三成,关市比前日还要兴旺,现在归未大夫已经不会每天板着脸去关市巡视了,就算要去也是满面春风,说不定还要买上二斤猪头肉回郡府小醉一场?你可知道武原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麽?”
“恩师曾经说过,一国一地之经济兴衰正如潮起潮落,其中高低曲者、起落不定皆经济之规也,其大力磅礴,非常力可及、纵一地一国之力亦不可阻也,武原有了些微的变化,这又有什么奇怪?”
“是麽?”
白栋心中暗暗惊奇,钟无盐不知当日教授她的异人就是鬼谷子,自己却是知道的,不过也只知道此人为老子之后庄子之前的第一道家祖师,华夏三千年第一博学之人,却不曾想到此人竟然能够在两千年前的战国时代就总结出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其大力磅礴,非常力可及、纵一地一国之力亦不可阻也……这样的理论就是放在后世的《政治经济学》中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难道不是麽?我那位恩师学比天人,他说得自然就是最有道理的。”
“呵呵,尊师自然是位十分了不起的人物,不过他所言的道理却不适用于武原,你看看这份武原资情罢。这是白家商社精心调查所得,显示武原近十年来每况愈下、市场萧条、人心离乱,并无一日缓和,只是在近十日间才有起色,近三五日方才渐渐恢复昔日盛况,钟姑娘难道就不感到奇怪麽?”
白栋慢悠悠地打开放在脚下的鱼篓,取出厚厚一本纸簿递给钟无盐;这上面的东西小赢驷刚刚看过,见到太傅也把它给了钟无盐,忍不住也转头望向这位钟阿姨,他在见到这份资料时可是几乎惊掉了下巴,不知道这位酷酷的钟阿姨是不是也会如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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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此章为证。
readx;距离上次要保证更新有两个月了,一直更新不好,我自己看了下,7月和8月开始平均每月更新才两三万字,这在网文时代还能混麽?
身体的疾病有,但不是最重要的理由,其实更多的是心浮气躁,坐在电脑前写个几百字就会走神,就会懈怠,多少次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好好更新,结果还是‘明日复明日’,没有起色,我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为什么会这样?以前有时间总爱看看书,心会很静,现在很多时间却浪费在在网上乱逛,打开一个网页、然后再关闭一个网页……
这是病,得治。否则我就得滚出网文圈子了。
今天什么事情也不做,打开一本刚刚下载的小说《问~镜》,看看书,静静心,从明天开始,先保证不断更,然后逐渐找回状态,回到当初的那个我。
这是最后一次保证,这次不会明日复明日了,如果再次食言,不用大家来骂我,我自己滚出网文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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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暗。(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七章 【资本论 十】
战国初期的天气有些奇怪,北方的冬天未必就会比南方寒冷多少,南方的秋季却可能因为一场连绵秋雨就变得湿冷湿冷,可能是前几日海上飓风登陆东南沿海的关系,武原城在一夜间温度骤降,就连生命力最顽强的小麻雀都有些张不开翅膀了,几十只聚集在一处叽叽喳喳地围在钟无盐脚下,等候她将一把把食物洒下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钟无盐一手捧着纸簿呆呆地看,另一只手却抓了原本属于小赢驷的点心往嘴巴里塞,看到精彩处手便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好端端的点心被捏成粉末从指缝渗落地面,小麻雀们开心了,赢驷却心疼的不行,这些精巧的点心还是梅子阿姨从齐国带来的,如今剩下的已经不多,原本是要拿来拍太傅的马屁,哪里经得起如此糟蹋啊。
&nb, ; 赢驷有心想要躲到太傅身后去,却被钟无盐头也不抬便一把抓住,那只黑黑胖胖的‘玉手’如灵蛇般缠上,在他袖中一探便带走了最后一块桃杏酥,塞进口中大嚼起来。
钟无盐咽下最后这块点心,一直将手中的资料看完了,这才合起来递还给白栋,却没急着说话,而是背了手在水边慢慢踱步子,久久不发一言。
白栋资料上记录的内容虽然繁杂,却好在有文字说明和画图指示,以钟无盐的才智阅读起来自然是没有什么阻碍;白栋没有说错,武原近十年来每况愈下,可并非恩师所说的经济之规,而是出现了经济大衰和市场即将崩溃的预兆。可就是在这十日半月之间武原竟突然焕发了生机。农工商业纷纷勃发。正如雨后之笋。而这场诱发武原生机的‘春雨’竟然就是出自这位白子的谋划和她的手!
谁能够想到,那些用来租赁土地的钱到了老实巴交的农人手上,很快就被支付给那些等候在武原城的楚国债主们;越国农人得到了秋耕需要的稻种,再也不愁秋耕时没有青苗下田,楚人得了钱,便去到武原各大炼场,购买定制武器、战车,甚至还有定制大批弩箭的。依照越国新立的法令。外国商人可以购买军需用品,却必须因此缴纳大量税费,如此一来,炼厂固然是得了一笔收入、越国也因此获得了大笔税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无颛在凤鸣书院学到的本事算是全数用在了越国,现在的越国百废待举,盘活市场搞活经济才是重中之重,自然不会像魏国这种当代大国一般的‘闭关锁国’不允许出卖军用物资;至于所耗费的矿产资源就更不是问题了,武原原本就是华夏东南第一炼城,只要有了钱,自然就会有谋求高利的商家想尽办法将各类矿石送上门来。等到真正进入了大航海时代。背靠良港的越国就更加不会因为矿藏资源不足而头疼。
以各类炼厂为当地经济核心的武原一旦盘活了这些炼厂,整个武原也就焕发了生机;大量的工匠得到了拖欠已久的工钱。他们要吃饭、要穿衣、要给老婆女儿买些花里胡哨的漂亮首饰、甚至还要跑到武原的女闾馆中进行一些儿童不宜的消费,便又转过来带动了关市交易;就只半个月而已,原本已渐渐断裂的经济链条就被一种看不到也摸不到的神奇力量再次连接了起来并迅速开始运转,武原城门下来往的车马多了,关市上又出现了人头涌动的兴旺景象,无论工家、商家、农家,人人面上都洋溢起了笑容,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不仅是那些租赁土地给我们的族老,还有你让我约见的商家、工家、农家……每个人、每一家都像是一条跳跃而充满力量的线,最后交织成网。就是这张神奇的网为武原带来了生机,可是我虽然看到了结果,却没有明白其中的道理,这……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就是资本流通的力量,没有参与流通的钱只是没有生命的铜、铁和银而已,华夏人天性谨慎保守,手上有了些钱就再也不会拿出来,最好是深深埋藏在地下,让这些钱与草木同朽才最开心。而且不只是普通人如此,就连那些最厉害的商家,也只是将本求利,然后将所获之利深藏,又有哪一个肯拿出来让它们为了这个市场流通?”
“市场,流通?”
“不错,这个市场不是指各国关市,而是指整个华夏的大市场。如果这个市场变成了一潭死水甚至崩溃掉,你手中就算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市场没有了,商品就会消亡,商品消亡了,钱也就变成了废铜烂铁,既不能充饥裹腹、也不能拿来抵挡风寒,甚至都比不上土石草木,土石草木还能够用来建造房屋呢。”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那些土地,却用几十万钱将土地租赁下来,让这些钱可以流入上千户农人家中,让他们去使用这些钱、流通这些钱?所以你根本就是洁身自好的白子,却让我约见女闾馆的主事,用莫名其妙地理由把钱借给了他,害得这位主事还以为你是看上了馆中的某位大方,结果一天送来几十位美人儿,却都不中你的意,被你一个个完完整整地送了回去,让他想破了脑袋都猜不到你的心思;所以……”
钟无盐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只不过没有后世人的阅历见识而已,被白栋这一点醒,顿时想明了全盘,只觉心中无比震动,呆呆地望着白栋,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现在她和小赢驷一样,已经完全看明白了这份资情书后面的那个故事;白栋在厚厚的一叠资料后面讲述了一个有趣的小故事:一个游学士子到了某国的某个村镇,他找到一家小店,用一百钱挑了个房间,于是店主拿一百钱还给屠夫支付了所欠的肉钱;屠夫则去猪农那里还了猪钱;猪农去付清了欠给工匠的工钱,而工匠又去找店主还了拖欠的房钱,于是这些钱又回到了店主的手里。而这时游学士子说房间不好,退房拿钱走了,但全镇的债务却都还清了,每个人都得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这位游学士子给村镇带来了好处,他自己却没有付出什么。
小赢驷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现在太傅在他眼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钟无盐自然也是无比震撼,不过她毕竟是鬼谷子选中的唯一女弟子,才智非常人可及,一旦被白栋点破天机,就可以举一反三。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开口道:“这确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故事,你是自比这个游学的士子、将武原比做了那个小镇麽?怪不得你要与我打赌不花一个钱就可以解决武原的事情。不过这个故事看似完美没有漏洞,若是仔细想来,其实只不过是你精心构画而出,靠着关节紧密相连、环环相扣才生奇效。可武原如此庞大,所涉之人更是以千万计,并不似这小镇上只有寥寥三五个人参与到你的故事中,换了是武原,我才不信你能控制得如此巧妙?何况就在刚才那个故事中,还不是有人受到了损失?比如那个店主,工匠送还给他的一百钱不就是损失了?”
白栋深深望了她一眼,鼓掌大笑道:“说得好,钟姑娘果然才智过人。不过你只看到这个故事有不完美之处,却不知这个故事只是陈述了一个基本道理,那就是资本流动的神奇力量。而资本一旦开始了流动,所带来的故事又岂止是故事上说得如此简单?你要记住,资本从来就是一匹千里马,它奔跑到哪里,哪里就一定有着广袤的草原……”
孺子可教也,面对这位聪慧过人的钟无盐姑娘和原本就是自己学生的小赢驷,白栋并不介意多花上一些时间:“我们如果将这个故事修改一下,是不是就会变得非常完美了呢?店主拿到这一百钱后,并没有着急去还给屠夫,而是将钱借给了镇中的商人,商人归还钱时给了他一成的钱利,农夫还了一百钱给屠夫,又用多出的十个钱割了肉回家,屠夫不仅收回了欠款,还因为卖~肉赚了三个钱。这些钱就像是一只会下蛋的母鸡,在每个人手中转上一圈儿后,镇中所有人的债务都还清了,每个人手中的钱也都变多了,而游学士子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半分损失,天下间可还有比这更神奇的事情麽?这才是资本流动真正神奇的地方,简单而言,可以称之为‘借鸡生蛋’‘以钱生钱’……”
“我明白了,这就与养鸡是一个道理,关节就在首先放出这只鸡的人!而且你的手笔极大,借出的并不是一只‘鸡’,而是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
钟无盐的眼睛越来越亮,兴奋的几乎要当场跳了起来。如此了不起的事情固然是出自白栋的计划,却是以她的名义做成的,只怕用不上几天无盐钟离氏的名声就会传至齐国乃至整个华夏,如此一位才智过人的奇女子要‘下嫁’给你田因齐,你还好意思不娶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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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资本论 十一】
readx;钟无盐输了,而且输得心服口服、输得很快乐。
她要付出的不过是成为田因齐的侧妻后要暗中帮扶赢姝和齐国世子而已;赢姝本来就是秦国公主,背后不仅仅有一个强大的秦国,更有白子这样的大人物撑腰,难道她还要与之敌对不成?后宫政治和朝堂上的政治从来就没有什么区别,不做朋友就是敌人,如今看来成为赢姝的朋友实在是一件非常上算的事情。而且钟无盐非常喜欢小孩子,逗弄逗弄这些熊孩子,偶尔强夺他们的点心吃吃,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金色的童年,她又没打算跟田因齐生孩子?对于一个满是壮志雄心的女子来说,为个男人生孩子是最无趣的事情了。这位两千年前的奇女子和计划生育标兵既然存了这个心思,与赢姝母子便不可能产生本质矛盾,日后在齐宫中自会精诚合作。
“再等上一个月,我们就可按照先前约定收回投向武原的金钱,当然不一定都是钱,可以是盐、矿产、打造好的武器弓箭和战车,有些是老秦或缺之物,有些也可放在白家商社转手牟利,赚钱不要太容易!如果我没有计算错,一月后你的大名会传遍天下,齐国出了如此一位奇女子,自命‘求贤若渴’的田因齐总该步会看不到罢?”
白栋笑吟吟地望着钟无盐,感觉就连老天都在帮助自己。他在秦国出将入相、在西域苦心经营,手段布局更是远达波斯希腊和罗马,可最担心的却是远在齐国的赢姝和小心肝岳宝宝;赢姝疯癫有余手段不足,可万万不是田因齐的对手;如今田因齐是顾念自己虎威,又得了自己承诺的利益,自然会对她母子万般爱护,可做王八就是做王八,天下又有哪个男人会做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齐国当兴毕竟是历史的车轮,就连自己也是阻挡不住的,到了齐国东面称雄的那一日可没人能够保证这只头顶绿油油的大王八不会变身鼍龙狠狠咬上赢姝母子一口。所以凡事都要预做打算,否则又怎会煞费苦心来折服这位奇女子呢?
钟无盐沉默了片刻,忽然对赢驷命道:“小家伙,阿姨要吃鱼。你去水里摸一条来。”看着赢驷欢天喜地的去了,才笑嘻嘻地望着白栋道:“这件事情古怪地紧,让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你又是出钱、又是替我谋划,就只是为了帮助我名传天下,成为齐国侧夫人?说吧。你与那位赢姝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竟肯为她如此大费周章?”大家都是聪明人,那也不用遮遮掩掩了,自己与白栋素昧平生,又不见他为自己的‘美貌’倾倒,这小子凭何为自己出力?想起白栋与自己的赌约,钟无盐立即就想到了关键之处,这位白子与那位秦国公主的关系定不简单!
“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该多看少语,这才是立身之本。本子对你有事相托、日后自当大力助你。你志不在宫室之内,与齐国夫人更无相抵,与她做成好姐妹,与齐国世子结成母子之义,那不正是件好事情麽?”
白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回答,却是什么话都说清楚了,钟无盐眨了眨眼睛,忽然咯咯咯地笑起来:“哎呀,赢驷倒是把摸鱼的好手,好大的一条鱼!白子你是爱吃煮鱼还是烤鱼。本姑娘做给你吃。”
白栋笑着摆了摆手:“还是本子来做罢,这条鱼肥厚多肉,正合做一道水煮鱼,可惜可惜。没有地道的辣椒可用,只能用秦椒代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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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秦椒与后世所谓的‘秦椒’不同,后世那其实就是产自秦地的辣椒,此时的秦椒自春秋时便有,生长在秦地,果球形状。味麻辣,胡椒传入华夏后,秦椒便被称为‘秦地胡椒’,用来做水煮鱼倒也合适。
雪白的鱼肉片盛放在食鼎中,等到水滚了三五回后白栋便将炒好的鱼油和秦椒浇在肉上,如此既入了味又可始终保持烫口的温度,当真是美味无比,钟无盐只吃了一口,便停箸望着他,‘媚眼如丝’地道:“现在我忽然觉得嫁给田因齐未必是最好的选择,似乎嫁给你这位名扬天下的白子好处更大……你看,田因齐文名及不得你、带兵打仗及不得你、赚钱及不得你、更加不会做这样好吃的水煮鱼,这就难怪本姑娘会移情别恋了,勉勉强强嫁了你做侧夫人如何?本姑娘知道你家里有苦酒和跳蚤这两位夫人,我可以帮苦酒姐姐处理白家商社的事情,还可以与跳蚤姐姐论剑交拳,定然是一家和睦其乐融融,便宜你小子了!”
“这是最新一期的《大秦时报》,我们的记者已经来到武原采访归未大夫和城中名流,并且为你写了专题文章,你看看吧。”
白栋就没接她的话。开什么玩笑,像你钟姑娘这种才美貌与才华并重的女子就该嫁给田因齐这样贤明的君主才对,本子可不缺夫人,瞪了吃吃窃笑的小赢驷一眼,将白家商社刚刚送来的报纸递给了钟无盐。
“记者,采访?听来古怪新奇的很,不过我很喜欢。这个记者不错,‘无盐女子,世之良相’,取得好题目!”
钟无盐接过报看了,开心地哈哈大笑,正如白栋说得那样,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她这位无盐女就已名满天下,归未大夫和武原人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地为她卖力宣传,就连白栋也在报上发表了专题文章,名为—‘武原之变与资本初论’,在文章中将武原之变完全归功于她这位无盐邑的才女,并称就连自己也是受到了这位钟无盐姑娘的启发才明悟了资本之道,并且准备与钟无盐携手研究资本这个大课题……
武原的改变是不容怀疑的事实,如今各国学界和一些著名的学宗已经将目光聚焦在了这个神奇的城市,大秦时报的记者一到,钟无盐成为‘学术明星’已然是迟早的事了,据说现在她的家乡齐国已经有人在向田因齐奏请要接回这位女中豪杰、世之良相,这个人正是齐国名相邹忌。
“这位记者虽然不是大名鼎鼎的山鲁姐姐,倒是写的一手好文章,不过他为什么不直接来采访我?却要去采访那个无用的归未大夫?”
“不着急,旁敲侧击有时比单刀直入更会引起读者的兴趣,而且大秦时报很快就要直接面对面采访你了,不过那应该是齐国稷下学宫向你发来请函之后……”
白栋微笑着看了一眼钟无盐,这位师姐笑得大声,表面上开心无比,目光却仍是清澈无比,没有半分浮躁之气,果然不愧是鬼谷门人,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隐藏城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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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资本论 十二】
readx;邹忌今天居然有些兴奋,这位田因齐的布衣之交、信奉‘治大国如成妙曲’的音乐才子通常会给人一种城府深沉波澜不惊的感觉,很少会像今天这般沉不住气,居然在短短半个时辰中就走出稷下学宫三次,结果却每次都失望而归。
这就不能怪他,得怪白栋这个天杀的,自从凤鸣书院建立,孟轲走了、申不害走了,慎道走了,就连稷下学宫原本不怎么看中的禽滑西现如今也不肯来讲学论辩,前段日子居然跑去西疆帮助白栋这个新贵建城盖房子……齐国学界痛失几大学宗,若是照此下去,只怕这天下学人心中的文华盛地就要转移到秦国的凤鸣书院和白栋在周王室地盘上搞出的那个百家讲坛去了。
而且还不能抱怨,谁让白栋已是天下士子心中的‘小诗宗’、‘当代亚圣,稷下学宫可未必惹得起。这还多亏了君上有先见之明,拜了白栋做稷下学宫的首学之位,齐人因此还保留了一些颜面;白子成就大又如何?就连白子也是咱们稷下学宫的首学!既是一家人,哪里还会怕凤鸣书院和百家讲坛盖过稷下学宫的风头?一家人就不用说两家话。
像这种厚脸皮的话邹忌自然是说不出的,不过身为君腹密臣的他更加知道田因齐的想法;如今这个稷下学宫的副首之位也让他兼了,还不是希望他能够一振学宫声势,莫要让秦国夺尽风头麽?齐国有的是钱,白栋办得报纸难道咱们便办不得?白栋办得书院难道咱们就不成?至于百家讲坛树立学术新宗的妙用也不可让周王室全占了好处去,早在秦越人在百家讲坛火爆成名之时邹忌就已经与白栋商定,在稷下学宫这边也办上一个分坛,那些学宗们在洛邑出尽了风头后也要到稷下学宫做个二讲才是,毕竟华夏天下太大了。还有无数学子去不得洛邑听教,怎可冷了他们的心?
如今报纸也办了,可惜限于发行能力只能覆盖齐国一角。《大齐时报》当真就成了大齐一地之报,与正在筹划或刚刚崭露头角的什么《大魏时报》《大鲁时报》《大楚时报》同争萤火之光;学院倒是办得颇有声色。却也无法与天下闻名的凤鸣书院争辉;秦越人有天下医者之心,倒是跑了来稷下学宫开坛讲学,可更多的学宗还是看重洛邑乃周王室根本之地,如今有了白家襄助就更是有名有实,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去讲坛上站一站广传自家精义?对齐国只是敷衍并无多少诚意,眼看着曾经辉煌一时的稷下学宫渐渐没落,邹忌如何不急?真想掐住白栋的脖子质问他这个首学还有良心没有了?可对得起稷下学宫对你小子的看重?
“驺子,有客至。”
齐国自管仲时起便一度设相。齐相也就相当于上大夫、令尹、太宰、当国等官职,为文官之首,君主以下第一人。不过现在是在稷下学宫,邹忌是副首学的身份,因此这位来报的学士还是称他为驺子。
“是首学白子到了麽?”
邹忌一阵惊喜,前些白栋发布在《大秦时报》上的资本初论已引起华夏轰动,而且这次还不只是学界轰动,就连商界也在纷纷议论,齐国第一大商徐公甚至赞其‘为商家正视正听之学’,如今白栋从越国而来。可不曾去到洛邑,若是请他先在稷下学宫讲学那就是占了先机,稷下学宫被洛邑的百家讲坛压制了这么久。可算有了翻身的机会。
这名来报的学士却摇了摇头:“不是白子,却是洛邑的东阳君携了王子前来,车马距离学宫已经不足二十里,副学可要设筵相迎麽?”
“是王子姬定来了?他来到齐国不先去见君上却跑来学宫做什么?定是也接到了白子要来学宫的消息,他这个白子亲收的内弟子不肯输给秦国世子,这才巴巴地赶来?是了,正是这道理,快快摆设香案筵席迎接王子,如今的洛邑可不是当日那个随便诸侯欺负的洛邑。万万不可慢待了他。”
邹忌一声令下,三香五鼎在距离学宫十里外摆开。他倒也不着官服,只是一身学士打扮。深墨色的水纹绣袍,布履木冠,清俊宛然,远远见到王子车马来到,只是微微躬身施礼,扬了扬手,乐师便奏起周曲,倒也肃穆深沉。
“这是齐相邹忌,田因齐第一亲信得用之人,不过他今天是以学士身份来迎,不算国礼,你虽是周室王子却也要在受礼后称一声先生,听明白了麽?”
东阳君牵着姬定走下车辇,看了眼已经十一岁却仍然举止跳脱目光浮动的王侄,不觉暗暗叹息,只得小声提醒他,你小子现在是周王世子,日后的天下之主,又是白子亲收的内弟子,万万不可丢了王室的面子,邹忌这家伙出身市井,是个老奸巨猾,被他笑话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若是因此被白子恼了,你与赢驷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姬定转了转眼睛,仔细看看邹忌:“姬定见过驺子,这次姬定随王叔前来,只为追寻恩师白子,邹子当我是个普通的游学士子就好,千万不要耗费心力接待,否则被恩师知道,该怪姬定不懂事了。”
这位王子倒也不像传说中那般跳脱轻浮难任重事,看来倒像是个老成的人物……邹忌心中一动,偷眼看了看姬定,笑道:“王子就算不以国礼来访,却也是白子亲徒,稷下学宫理应隆重接待才是。不过方才得报,白子今日将至学宫,不如就让邹忌陪同王子一并等待白子可好?相信白子见到王子如此尊师重礼,一定会开心地紧。”
武原之变助钟无盐扬名,世人却皆知这是白栋背后推动之功,除了白子这种当代英杰,又有谁能如此从容地将一城之经济玩弄于股掌之上?可见这位钟无盐姑娘定是个大大的美女,美到了让白子也要心动的地步。武原事件的影响太大了,连带着小赢驷同行之事也被挖了出来,这个消息传到姬扁的耳中就让天子有些做卧不安了,儿子姬定与赢驷都是白栋的弟子,他怎么可以这样偏心,带了赢驷去四处游学走动却将儿子扔在一旁不顾,这如何可以?好歹我还是你的外舅、你娶了我的娟儿呢!
只是如今洛邑可万万离不开白栋的支持,给姬扁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指责白栋的不是,嘴上不敢说就只能用行动抗议,堂堂周王室也暗中派出了大量司情人员充当起了‘狗仔队’,得知白栋和钟无盐接到了齐国之请不日就要到稷下学宫讲学,干脆将儿子放了出来,靠着东阳君这张老脸和旧日的情分,就不信白栋会拒绝儿子随行游学的请求。姬扁现在算是想明白了,白栋就是周王室复兴的唯一机会,自己是老了,儿子就得紧紧抓住,这个关节上是万万不能要脸的。
邹忌的出身不比那位管子高贵多少,却可以成为齐国首相,精明自然胜过常人百倍,这段话正说在东阳君和姬定的心坎儿上,东阳君有些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笑道:“多谢驺子成全。”
“不敢,稷下学宫与齐国还不是要靠王室和白子成全麽?东阳君,我这里准备了上好的鱼脍,不如我等食鲜饮酒,一同等待白子莅临可好?”
“如此最妙!”
东阳君与他目光交接,都是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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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再见徐公
readx;与白栋在洛邑建造的百家讲坛不同,稷下学宫还是传统的宫室建筑,方方正正的厅堂、几人合抱的梁柱、整体格调以黑灰色为主,庄严肃穆有余却有失灵变,总让人感觉似乎缺了些什么。≥≥diǎn≥小≥说,..o
小孩子的直觉是最灵敏的,姬定环视四周一眼,颇有些得意地道:“原来稷下学宫也不过如此,还是比不上太傅的百家讲坛。小驷,你不曾去过洛邑罢?以后若有机会,为兄我倒是可以带你去开开眼界……免得被人笑话你这位秦国世子不曾见过大场面。”
那日吃足了鱼脍的东阳君一见到白栋就拉着他的手抱怨,就没有你这样做事的!明明王子和秦国世子都是你的学生,为何要厚此薄彼?我可是听说了,你带了赢驷又是周游列国又是去齐国第一闾快乐逍遥、大开眼界增广阅历,听说那位位梅子姑娘还被赢驷认了什么阿姨,被你发送到白家总社去了,日后还要做白家女闾馆的总主事?你这是疯了麽!要学管仲那个君子中的小人,还要不要天下学宗当代亚圣的清名?好吧,本君也不管两位白家夫人会不会寻你拼命,只想知道你要如何对待定儿?王子也必须要享受赢驷同样的待遇!
东阳君紧紧抓住白栋的手,认为自己是抓住了白栋的短处;这小子一定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否则以白家声势还用成立女闾馆赚钱?哼哼,你若公平对待王子也便罢了,否则老夫一封密信送去,苦酒会不会变成苦醋没人知道。我那位贤侄女可是一流剑客的手段。当真恼怒起来就不信你不头疼!
“东阳君这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实为小人行径也!也不怕告诉你,我不但要建女闾馆,还要多多地建、大大地建、不会怕有人背后指责,而且这全是为了华夏考虑……”
“呸,本君才不会信,洛邑也有魏人齐人建立的女闾馆,我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去处?你这还说是为了华夏,骗鬼呢?”
“你爱信不信。这个世上有光明的去处,就得有肮脏的地方,这叫平衡。何况女闾们凭借自身才色换饭吃,不偷不抢,比高高在上的肉食者胜过了百倍,也干净了百倍千倍,有什么问题?”
白栋微微摇头道:“至于我为何偏心赢驷,这不是废话麽?我本来就是秦臣,若非看在妻子的面上会去搭理周王室?不过我这个人做事有始有终,既然与王室有约。东阳君就只管放心,有秦一日。就有王室一日。至于姬定麽,既然来了那就随我等一行吧,我希望他能够与赢驷成为好朋友……”
说到此处,白栋笑着看了看远处大吃鱼脍的姬定,这小子是比赢驷大了足足五岁,可那又如何?赢驷自小生长在苦寒多勇的老秦,接受赢虔的残~虐式教育,心性早就坚定无比,加上自己这几个月的耐心调教,虽然年龄还不到七岁,却已经有了十几岁少年才有的胆识阅历,谁是孩子王还不一定呢。
两个孩子在一处自然要分出谁是王,两个小家伙第一天就背着白栋和东阳君跑到临淄城外打架去了,桑娃子和十几名暗中保护的高手都可以证明,王子虽仗着年长身高大占上风,却不及世子顽强凶悍,两人最后也只是打成个平手而已;两个小家伙倒是不打不相识,渐渐成了朋友,‘财力雄厚’的赢驷很快便带王子去关市酒楼了……
周王室的名头听来甚是高大,其实就是华夏最高阶也最贫困的贵族,赢驷囊中装满了太傅给的钱,俨然就是个小富豪一般,哪里是姬定这种‘苦孩子’能够比较的?眼看着他出手豪阔无比,各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地东西和糖果随手买了随手就塞给自己,姬定都傻了,等到了酒厮饭楼之中,赢驷diǎn起菜来更是如数家珍,有些菜色姬定连听都没有听说,这位周王子不觉被赢驷的财势相压,越看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孩子越显高大,不觉就甘心做了赢驷的小跟班儿。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比起好吃的糖果和各种新奇珍贵的礼物,王子的尊严自然不算什么,可姬定也会有好胜之心,今日终于有了机会在赢驷面前显摆,姬定岂可放过?洛邑再怎么贫弱,却有恩师亲建的百家讲坛,与之相比这稷下学宫简直土得掉渣。
“百家讲坛自然是了不起的,可那是我家太傅所建,与你洛邑有什么关系?太傅是我老秦的重臣,日后要在秦国建上百十个百家讲坛还不是轻轻松松?你见过凤鸣书院麽?见过天外金星麽?见过用竹管引来的‘自来水’麽?以后有了机会我都可以带你去见一见,还有太傅家中的美食,啧啧啧……想想就让人流口水呢……”
赢驷说着说着口水都流了出来,姬定更是无限神往,陪笑道:“好弟弟,你说过的话可要做数哦,以后有什么好处万万不可忘记了我这个做哥哥的。”
“这还用说?太傅说了,大丈夫要成大事第一就得讲义气重朋友,以后跟着我就是,自然有你的好处。”赢驷拍拍姬定的肩膀,大哥风范十足。
今天的听众很多,既有留学稷下的各家士子,更有许多齐国的贵族臣子,尤其以商家为多,许久不见的范倜到了,商人中最漂亮的美男子美男子中最有钱的徐公也到了,正用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望着白栋,眉梢眼角间情意无限,那位堪比月里嫦娥的丽娘正坐在他的身旁,轻轻撇一眼白栋便抿嘴轻笑,粉嫩嫩的脸蛋儿都红了,白栋暗暗打个哆嗦,这对风~流男女都是钟天地灵气而生的人物,徐公更是个优质合作伙伴,可惜就是不好太多接近,这种超脱了两性界限的美貌让人难以消受啊。
白栋很想躲到更远处才好,徐公却似乎不肯放过他,忽然站起身,在十几个美男美女的环护下走向白栋的首学厢座,桑娃子和秦宫卫士都知他是白子的好友,又只顾着偷看这位美男子的绝世容光,竟然连通报都忘记了,待白栋闻到一股如兰如麝的香风袭来,正叫不好,徐公那张如雪如玉的俊面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两三年没见,这位‘美人’变得更好看了,英俊中带了几分妩媚、妩媚中又带了几分女子没有的英气,皮肤更加白嫩光滑,简直就是个逆生长的怪物!
徐公一把抓住他的手,目中款款情深:“临淄一别,若石无日无夜不在思念柱国,你……你就不曾想念过我麽?”
面对这个上来就卿卿我我的大男人,白栋算是活不成了。这位徐公临机决断、赚尽天下财时倒也不乏男儿豪气,可私下相处时却总爱冒出这种小儿女之态,让人无比头疼,有心甩开他的手,却觉那双小手又滑又软,暗生暖香,让人舒服无比,竟然有些不忍。
“白子,前些日拜读你的《资本初论》,小女子当真佩服得紧,如今来到稷下学宫,怎么不是你来主讲资本之道麽?”
倒是丽娘看出白栋的尴尬,咯咯一笑,不留痕迹地挡在了二人之间,将话题牵引到了今天的讲题上。
“呵呵,武原之功皆属钟无盐姑娘,栋不过是受其启发,这才有资本之论,今日稷下学宫主讲,自然该是这位才智过人的无盐美女,栋现在也是个听众呢。”
“呵呵,柱国可真是会说笑,若是没有你背后提diǎn大加支持,钟离女就算为当世大才怕也无法如此轻易解决武原之事罢?你我既为好友、又是最好的商界伙伴,难道你连我也要隐瞒麽?快说,你为何要如此成全这钟离女,莫非是对她有意?”
“玉昆兄乃当世有数的聪明人,自然是瞒你不过,此事正要你大力相助呢,待到了徐园中再慢慢述说也不迟,如今先看钟离姑娘的论讲,一定会非常精彩的。”
白栋可没说错,钟无盐要嫁入齐宫,少了这位齐国第一富豪的帮助还真是不成。(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章 【秋风动 】
readx;在《大秦时报》初建时人们只是震撼惊奇,却没有几人能够看到‘信息’为这个时代带来的巨大改变。
在遥远的波斯,阿布哈斯和莫吉娜无疑是信息时代开启后的受益者。如今摇摇欲坠的波斯王朝早在薛西斯神王三世和他的长生军团覆灭时就已名存实亡,如今的波斯贵族们就像一根根墙头草,站立在阿布哈桑和莫吉娜鼓起的风口中左右摇摆;他们每天早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波斯语的《大秦时报》阅读,从中了解到华夏原来是一个历史悠久更胜波斯的庞大国家、了解到遥远的东方有着强大的山东六国、有着富饶强盛的楚、有着纠纠热血的老秦,有着儒道墨法百家争鸣,有着为了荣誉可以随时不要脑袋的士大夫……原来这个国家也像波斯一样经历了许多灾难和无数次的战争、经历过一次次的分裂,可自从那个被称为西君白子的人出现后,这个国家就仿佛焕发了生机,凶猛的义渠人被征服了、这位白子在庞大的西疆上建立了‘我的城’,他推动的经济和文化改革强壮了曾经贫弱的秦国,也在暗中改变着整个华夏。
很多苦难和战争是缘于贪婪和征服,同样也有很多原本没必要产生的杀戮与流血是缘于陌生。当这些贵族有机会通过大秦时报了解到东方那个强大的国度和这位伟大的白子时,他们蠢蠢欲动的恶意便不觉变成了面对强者的心虚情怯和急于加入革~命队伍的激情。现在所有的波斯贵族都看得出,华夏人并非是要灭亡波斯,那位白子选出的代言人也只是贵为王族的阿布哈桑和拥有王族血脉的莫吉娜。这两个代言人真是太重要了,跪我们‘大~清国的皇帝’可以,跪‘日~本人’却绝对不可以的心理在这个国度一样存在。
或许波斯贵族还有部分在观望,可那些毕生追求财富的波斯商人却早已虔诚地捧起了《大秦时报》、一遍遍看着发布在报上的《资本初论》和《资本概论》,将秦国白子和那位齐国的奇女子钟无盐奉为商业之神派驻在人间的使者。他们每一个都是最精明的商人,从尼罗河到爱琴海,再到波斯高原,他们看多了一个个王朝更替、也见多了战争与和平。可就算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和统帅也无法让他们真正心服口服,他们就从没有被局限在波斯,而是在眺望着整个世界!可《资本论》的出现却让他们找到了真正值得膜拜的神和能够让他们付出毕生时间去追寻的目标!
钟无盐在稷下学宫的讲学非常成功,尤其当压大轴的白栋随后登上讲台时。华夏的商人们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其中就包括总爱用那对桃花眼脉脉含情看着白栋的徐公。
在思想最为解放活跃的春秋战国时代,商人们就没有哪个是固步自封的傻瓜,他们在多年的商业活动中早就接触到了所谓的‘资本’,只不过他们对于资本的认识和运用多半限于‘将本求利’的层次。无法看到资本的真正力量和大资本运作会为这个国度带来多么巨大的改变。
难道市场只是各国都城中摩肩接踵的‘关市’麽?只有最笨的人才会这样想,市场从来都是这个国家的缩影,是由商品、货币、劳动力组成的另一个‘世界’,你无法一把抓住它将它放在眼前,却没人不会受到它的影响,上到天子诸侯、下到黎民黔首,都在被市场影响、改变,同时也在改变着这个市场。
这个市场是最公平的,它不会有人类的情感、好恶,就连最强大的国家和财力最雄厚的巨商也很难彻底控制和改变它;它只会受到自身规律的影响而发生改变。而这种改变往往会影响和改变那些建筑其上的强大国家和控制这些国家的肉食者……就算是疆域十万里的庞大国家也休息违背它的规律,如果强行违反,就必然会带来巨大的灾难!但是这个世上的聪明人却可以运用资本的力量对它加以引导,就像曾经的武原那样,只需要放钱出去,钱就会在人们手中生出更多的钱来,而正是因为货币履行了它‘流通’的天职,才有了奇迹般的结果……
商品、货币、劳动力、流通、生产和剩余价值、价值与使用价值……白栋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按部就班的人,他要做的是蝴蝶、不是用七天时间就可以创造以一个世界的神,所以在稷下学宫的讲学更像是在填鸭子。只不过是钟无盐和他联手来折磨或幸福着徐公这些最聪明也最勤奋的商人而已,他们能够听懂自然是好,听不懂也没关系,华夏难道还缺乏沿着‘巨人’脚步去拼命养活自己的人麽?后世一部《红楼梦》正不知养活了多少红学家呢……
当听到‘市场所代表的经济规律才是改变、影响华夏的本源。除之以外的任何力量都只是经济规律面前的一只弱小螳螂’时、当听到白栋对商品和价值的评价以及对剩余价值的正面和正确评价时,徐公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俊面酡红、星眸闪动,心中小鹿乱撞……如果不是被丽娘冒死拦下,他会冲上台去抱住白栋亲一个,就像最狂热的追名族。追名族在春秋战国可不稀罕。当年孔夫子就经常遇到这种狂热者、墨子也一样,再精妙的剑法也吓不退这些狂热的粉丝。
白栋不是什么经济学家,不过坐在台下的徐公和商人们却具有成为经济学家的潜质,华夏更不乏奋斗在商界第一线的聪明人,所以他只需要从理论高度进行正确的总结和概括,这些有才有心的人就会结果他传递的信火,点亮这个有商品买卖却无真正的商品经济、有市场却缺乏市场规则的国度,这不是还处于蒙昧神话时代的夏朝,这是思学活跃百家争鸣的轴心时代!这也不是还停留在原始经济环境中的华夏,这是一个已经有了报纸、航海、银币和白家钱行的新战国!
华夏的上层建筑如今已经透过白栋揭开的墓布一角看到了即将扑面而来的资本时代、商品经济时代;而波斯人则透过《大秦时报》看到了华夏的改变,发达的信息让很多人兴奋、很多人恐惧、很多人不安,就像是一枚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了无数涟漪。
就在白栋为钟无盐成名天下嫁入齐宫之事操碎了心的时候,身在西方波斯的木西京终于无法在等待下去了,那会让他失去最后的机会;同时还有一个人从东方华夏千里迢迢赶到了曾经辉煌的苏撒,这个波斯巨城同样承载了他最后的希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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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反骨 一】
readx;现在波斯的局势非常微妙,行省总督和贵族们在观望风色,还未曾下定决心是投入阿布哈桑的怀抱还是拜倒在莫吉娜的石榴裙下;而苏撒的科多曼余党却已挥舞着华夏的旗帜,将西尔德和他统领的部分雍郿精骑迎入了这个波斯帝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上一章把科多曼和薛西斯三世混淆了,已修改)
按照白栋的计划,庞涓的军队会被秘密调往伊斯坦布尔海峡附近,这位陆上著名的将领将会尝试练习水战,他的士兵也要脱去厚厚的甲胄学习水性,尽快完成从旱鸭子到水鸭子的华丽转身;而孙宾则回到老秦,继续完成他的军事理论研究,真正留军波斯的就是公子少官和西尔德两个,公子少官会成为秦国派驻波斯的最高军事长官,一方面控制阿布哈桑和莫吉娜,随时应付波斯可能发生的变故,一面以公子、学长的双重身份压制西尔德这个杀心汹涌的疯狂小子。这小子本来是一着好棋,却总有些不受控制的感觉,而且杀心过胜,犹如魔鬼,如果没有公子少官的大军压制,白栋真怕他会反出天去。
这样的安排既具备了实用性,同时也可让嬴渠梁放心;波斯现在有两个‘伪政~府’在暗中较劲儿,军事力量也牢牢掌握在公子少官的手中,庞涓麾下的三万魏武卒在西方海岸只能老老实实学游泳,不可能有半分反叛机会;庞涓早就没了家,他反叛老秦能去哪里?何况这三万大军的所有后勤补给都是要靠公子少官调拨,饭碗被控制了,什么样的英雄好汉都得变成乖乖的小白兔,庞涓何能例外?
伊斯坦布尔海峡距离吕底亚是没有多远,可莫吉娜还是没有胆量对庞涓示好。更何况她如今每天都要忙着掀起石榴裙勾~引那些摇摆不定的波斯贵族,哪里还会有心思节外生枝?否则就算白栋不恼,公子少官也敢砍下她的脑袋!在凤鸣书院学习了两年的公子少官可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追着白栋的屁股叫‘白家哥哥’的傻大个儿了。如今早已蜕变成一名刚柔并济掌控力极强的将领、更有连孙宾都夸奖过的秦观辅佐,否则白栋哪里会放心将波斯交给他?
西尔德被调去苏撒却是出自嬴渠梁的意思。原本在白栋看来。阿布哈桑在波斯王族中无论出身血脉还是影响力都要超过了莫吉娜这个拥有一半希腊血统的女人呢,所以在莫吉娜试图控制吕底亚行省的初期,他便命令西尔德率领部分雍郿精骑助其行事,并很快帮助莫吉娜获取了吕底亚的控制权,具备了与阿布哈桑竞争的条件。可是当吕底亚和花刺子模两大‘伪政~权’进入对峙阶段并开始了拉人头竞赛后,背靠不周山距离华夏更近的阿布哈桑还是渐渐取得了优势,投入他门下的波斯贵族数量远远超过了莫吉娜,军队也很快扩充到三万人。势力远远超过了莫吉娜。阿布哈桑显然比白栋预料的更加能干,为了平衡双方力量,白栋本有意让西尔德继续驻军吕底亚,却不想嬴渠梁竟亲自下书,命令西尔德率军东返,去接收早已在挥舞降旗的苏撒,不必参与莫吉娜和阿布哈桑的竞争。
嬴渠梁既然有命,白栋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至少这位二哥对他提出的‘以夷制夷’还是支持的,只不过是有些偏心阿布哈桑、暗中压制莫吉娜的发展;或许是因为莫吉娜曾经在白家住过不短的日子。身上有着过深的白家烙印?这也不能怪二哥,自古聪明不过君王,否则会连死都不知是如何死的。这与兄弟情分没啥关系,兄弟之交论情义,君臣之交论权谋,原本就是千年不变的道理。
***
后世那个著名的阿尔利卡油井还远远没到开掘的时候,现在的苏撒没有受到工业时代的污染,还是一个拥有着蔚蓝天空、精美琉璃砖和五颜六色帐篷的美丽都市;生活在这里的波斯贵族有着让人匪夷所思的生活习惯,最爱做的就是在充满巴比伦尼亚风格的华丽宫殿中架设起硕大的帐篷来居住,冬凉夏暖,得意极了。反倒是普通平民更爱居住在房屋中。一些经济条件良好的平民每每攒出了一些钱,就会跑到著名的波斯御道旁。这里有很多间酒店,只需要花费一个银币就可以吃到最美味的食物。喝到窖藏三年以上的美酒,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奴隶供他挑选,来自尼罗河畔的女奴是其中的上品,她们拥有象牙一般的皮肤和湛蓝色的眼睛,奶~子和屁股肥大无比,腰却细的只要一只手就能握过来,简直就是神灵赐予波斯人的礼物。
从大流士时代就开始建设的波斯御道与渐渐走向没落的波斯帝国恰好相反,此时正进入了它的全盛期。这条全长五千里的御道当真是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从苏撒开始,向西一直到底格里斯河,再由此途经叙利亚和小亚细亚,最后抵达爱琴海沿岸的以弗所,在这条漫长的御道上,每隔五十里就有一个帝国驿站,以保障‘波斯邮政’的顺利运行,如果在这些驿站中加入带有‘白子特色’的鸽笼和鹰笼,这条御道就可以被称为信息通道了。
正如阳光下总是隐藏着黑暗一样,这条御道的建立起初竟是源于奴隶经济,大量的奴隶从欧洲和非洲被运过地中海,经过一次次的遴选挑拣,最后是其中的佼佼者通过这条御道被运送至苏撒,供这里的贵族老爷和富裕的平民购买,说这条御道有一半是奴隶贩子建设的亦不为过。
在苏撒城郊的御道两旁,有着几间著名的酒店,这些酒店最大的特点不在酒食,而是建在酒店旁的奴隶卖场,每到中午时分,就会有装满了奴隶的马车来到这里,奴隶贩子会令奴隶们一排排站在拍卖台上,脱去他们的上衣露出或壮硕或雪白粉嫩的奶~子,掰开他们的嘴巴露出雪白的牙齿,然后像兜售货物一般出售他们,每次只要铜锣一响,那些吃喝到酒足饭饱的买主就会乐呵呵站在拍卖场旁争相出价,在这里强壮的男奴和美丽的女奴是最抢手的货物,通常可以拍到两到三个大流克。
朗克酒店拥有附近最大的卖场,每到月首月中和月尾这三天,就会有大量的新奴隶被运送到这里,个个都是最上等的货色,苏撒几次最高的奴隶拍卖价就是从这里拍出的,今天又是月首,按例会有最顶级的奴隶运至,所以中午还没到,卖场旁边就聚焦了几十名准备购买奴隶的大买主,几乎就没有平民,全部都是有身份的贵族。如今的波斯越是动荡不安,奴隶交易就越发兴盛起来,小贵族要买了奴隶去巴结讨好大贵族,大贵族也需要上等的奴隶去讨好日后可能掌握帝国权力的人,甚至有几名行省总督也在四处搜罗最上等的奴隶,准备把他们送给公子少官和西尔德这样的‘华夏天朝新贵’,如今顶级奴隶的价格已经被炒到了以往的三倍,已经令平民阶层可望不可及。
“木西京,你是个聪明人,你可知道白栋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这位恩师是天下闻名的白子,是出了名的仁心慈厚,我不过在木鹿城杀了几个人而已,就被他来书训斥,甚至不肯让草儿嫁我。可他却命令白家、范家、徐家、甘家、杜家五大商社在波斯大量收购奴隶、硬生生将奴隶价格推高了三倍,难道这就是仁心慈厚的白子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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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反骨 下】
readx;在郎克酒店的二楼包房,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下方的奴隶市场,此刻正有两人负手站在窗后,一人已是中年,长身伫立、面目深沉,手中正把玩着一柄十四骨的折扇;这种扇子是白家商社带到波斯的新玩意儿,在波斯贵族中很是风靡,不过深秋季节用这东西却怎么看怎么让人感觉别扭。
站在这人身旁的是个比他年轻几岁的青年,一身华贵的波斯袍服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内藏甲胄;说他是青年实在是有些勉强了,其实是个少年的面庞,不过这个少年随随便便往窗边一站就有股说不出的威严肃杀之气,仿佛他就是这萧瑟的秋风一般,让人不觉就要高估他的年龄。
中年人看了一眼伫立在包房内的几名卫士,似乎有些顾虑,这个肃杀萧瑟的年轻人摇头道:“西尔德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这些都是我最得力贴心的卫士,你担心什么?有话就说!”
“西尔德,你好大的胆子!简直就是个负义忘恩之徒!你我都是院长的学生,你更是院长亲收的内弟子,正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如今恩师之泽未斩,你竟敢直呼名讳且语多抱怨,真以为我就杀不得你麽?”
“木西京,尔何欺我!”
西尔德冷笑道:“恩师恼我不过木鹿屠城也,可我是一进城就( 开始杀戮了麽?木鹿城民法强悍,其行近匪,可在我看来这些居民若多加引导,正是最好的兵源!我也曾下令军中,只杀抗衡我军之人。对余者秋毫无犯。为何我军入城不足半日。城中便有人四处鼓噪,引发民变?我屠木鹿实不得已而为之,倒是那个幕后引动民变之人才最该死!木兄是连恩师也要夸奖的聪明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此人是谁?”
“难道还要怪我不成?”
木西京轻轻挥动了两下折扇,嘴上反击着西尔德、目中却尽是笑意:“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原本就是你故意留下给我的,我其实一直很奇怪,为何会如此凑巧,能够发现证据者只有我的心腹之人。那些亲近白栋忠心老秦者全数被蒙在了鼓中?你如此做为,难道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白栋麽?你应该知道的,就算你远在波斯,就算你爬到了那位吕底亚女王的榻上,白栋要对付你也只是翻掌间的事情,除非……”
“除非我早就看出你西尔德与我一般,都是不甘寂寞的人。”
木西京哈哈大笑:“西尔德,木鹿城只不过是我对你的试探而已,就算你当初找到所谓的‘证据’,并将其交予白栋。我也会有办法脱身,你在白栋眼中更会变成一个做下了错事却不敢承担责任而胡乱攀扯学兄的无用之徒!好在你的做法让我非常满意。竟然借机屠灭了全城!好聪明、好狠毒,你这是要借机在波斯立下凶狠杀戮的名头,让全波斯的人都知道,波斯人或许可以招惹华夏、反抗白栋、却万万不可与你为敌,若是日后机遇到来,你西尔德也未尝不能掌控波斯,那时你便不会输给无颛这个越王了,是也不是?木西京平生最爱的就是像你这种杀伐果断的好男子,你我如果联手,白栋算得了什么?无颛又算得了什么?白草儿迟早都会乖乖爬上你的床榻!”
“我手下只有两万人,而且其中有一半心系老秦、亲近白家,你与我联手一样会死得很惨!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那个女人不是要你来苏撒购买奴隶麽?我看还是谈论波斯的奴隶市场更妙,白栋有意抬高奴隶价格,聪明如你,该不会不知道他的想法罢?我们都是他最看重的弟子,怎可不帮他‘老人家’一把呢?”
“波斯经济其实就是奴隶经济,控制了奴隶市场也就等于控制了波斯经济;白子新语上说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波斯就是百足之虫了,虽然科多曼和他的长生军团完了,可波斯的经济却没有崩溃,那些贵族就有了观望的资本和讨价还价的本钱。白栋显然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发动五大商社打击奴隶经济,等到波斯经济崩溃后,这些波斯人就不得不依靠华夏,这便是从经济上摧毁对手、控制对手的高明手段。只不过波斯经济崩溃之后,你我是否能够抓住机会,甚至在这个机会中对白栋反戈一击,那就要看我木西京和你西尔德是否可以精诚合作了。”
木西京缓缓举起手,叫出了一个价钱,他是看中了下方奴隶市场上的一名美丽女奴,显然是志在必得。
“没有人可以控制我西尔德,是因为我有着连白栋也并不清楚的目标和理想!所以我迟早要反,就算是为了草儿也必须要反!可你又是为了什么?既然要与我联手,你就该让我看到诚意!”
西尔德看了那名女奴一眼,给出了一个比木西京更高的价格:“这名女奴是高卢人中的学者,被罗马人俘获后卖来波斯;她是对我那位‘恩师’有用的人,你可不要和我抢,否则我会翻脸,翻脸就会杀人,你知道我是很爱杀人的,并不介意多杀你这一个。”
木西京却理也没理西尔德,再次为这名女奴叫出了一个高价:“我的兄长曾经是义渠的王,他和他的骏马驰骋草原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如果不是因为白栋的阴谋,我和我的兄长此刻仍是义渠的主人!他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为什么不可以夺走他的女奴呢?就算你是西尔德也不成,你不过是白栋救下的一名小孩子,真以为自己就是将军了?说到财力,你难道比得上希腊贵族支持的吕底亚女王?难道比得上我这个曾经的义渠王弟?还有,你以为义渠的王者会被威胁麽?”
西尔德深深看了木西京一眼,忽然放声大笑:“我的财力或许不如你这位曾经的义渠王弟,可是如果加上楚国第一豪富的项家呢?项兄,你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木西京确是与我等一般的仇视白栋,只不过他与白栋有杀兄之仇、你有毁家之恨、我却是夺妻之痛!”
“楚国项家?”
“正是项猛!义渠王,你我三人皆仇系白栋,若能联手,何怕不能纵横天下?”
西尔德的贴身护卫中忽然站出一人,这人虽身穿普通秦军服色,却是身高八尺,面如银盆,原本隐藏在护卫从中还不觉怎样,这一站立出来,立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木西京看了这人一眼:“项家曾是楚国有数巨商,只是不知被白栋重创之后,还能调动多少银铜?此处是波斯不是楚国,若项兄无人无财,我们又为何要与你联手呢?”
“呵呵,项家累世经商,底蕴是何等深厚?区区几百万银铜还是能够拿出的。说起来这还要感谢白家钱行开到了波斯,项某使人换了银票,随身就能携带;义渠王、西将军,你们如果要起兵抗击白栋,项家自当大力相助,就先出五百万银票如何?项某不求权力富贵,只要白栋的人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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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特殊情况,明天补更:)
readx;今天带岳父母下乡,本以为可以下午回来,结果回到家已经晚上了,今天的更新明天补上,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四章 【逼婚?】大章
西君白子究竟拥有了多大的潜力量,就连白栋自己也不甚清楚。他甚至不明白‘新诗体’和‘新文字’已经让他有了多少拥趸;这些拥趸中有贵族重臣、有文字激扬青春勃发的无名士子、有深藏闺中每天都将白子画相拥怀入眠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不知不觉间,他这个亚圣的名头已经从上至下,从贵族阶层上流社会坐实到了黎民黔首之间。
而且这还不是他最可怕的力量,最可怕的力量还在凤鸣书院;教育从来都是这个世上最能蛊惑人心的力量,西域诸戎野不野蛮?那都是可以茹毛饮血吃生肉的主儿,现在他们的后代却在学习尊礼重乐,每天早晨牧过了羊就会打开白家免费赠送的书籍大声朗读,初学者可以津津有味地朗读‘幼学丛林’,进学者已经读到了《论语》、《墨子》这一类,更高阶段的学人还会被凤鸣书院录取,开始学习白栋的《思学》《格物学》《数学》,等到这些人毕业后被一个个放出去,俨然就是白栋稳定‘新疆’的爪牙和喉舌。
“世人都说白院长是个天才,援赵败魏、提振新银、改革文诗、开拓新疆,能者无所不能,我们这些做学生的自然是惊奇佩服不已,却没人想到白院长还是个‘内事结情’的高手?不对不对,据说院长送给君上的书中将此事名为‘令媒’事此者便为媒人,院长这次也要学做媒人了,你说新鲜不新鲜?”
齐国司农馆的令堂中今天很是清闲,因为‘清廉有行、系出名门’而被邹忌刚刚擢升为大田的田畴端坐在堂中,正笑着与他的副手说话。齐国的大田就等同于各国的大司农了,已是相下五官之一、齐国的重臣,他虽是田氏子弟。可是能够得到田因齐如此看重,也还是因为他是凤鸣书院第一期的毕业生;先秦之学无国别之分,贵族阶层的流动更属平常事。白栋在诸子学宗中后来居上,凤鸣书院又是荟萃天才名士的所在。从这里毕业的学子那就等同后世的北大清华哈弗麻省理工,回国就成了抢手货,加上田畴为郡府小官时便素有清廉之名,如今带了凤鸣书院的‘光环’回来,顿时便成了齐国朝堂的新贵。
与他对坐的那人是‘相田’钟离清,与他一般也是出身凤鸣的学子,两人自从上任以来,当真是一双两好鹣鲽情深;这两人的能力本来就强。又因为合作默契,竟将一任公事处理的井井有条。邹忌都开心坏了,感觉凤鸣书院的学生就是好,这些人放出去就能用、而且有大用,不比那些死读书的呆子谈起治国的理论滔滔不绝,真到了做事的时候却百无一用,如今凤鸣书院的二期生就要毕业了,正准备亲自去抢几个过来方趁心意。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院长凡事皆为天下之先,何况在院长之前,曾经的秦国国夫人骊姜不是也做过媒人麽?只不过似院长这般以天下学宗身份做媒的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为一国诸侯、咱们的君上为媒。不过我对这婚事是大力支持的,钟离无盐也是咱无盐钟离氏的人,若按辈分来算。还是我的堂姑母。噫,若这婚事成就,君上岂非就是我的堂姑父了?”钟离清越说越兴奋,似乎巴不得田因齐明天就大婚,让他立刻变成田因齐的亲戚。
“你家这位无盐女可真是幸运,有天下闻名的白子为她做媒也就罢了,据说齐国第一富豪徐公也说此女是天下奇才,君上当娶妻娶才,不论声色。此方是明君所为。那就是说君上如果拒绝就不是明君了?有白子和徐公出声,如今齐国商界是群情振奋、你无盐钟离家更是要乐疯了。只是朝堂中还没有发声,人人都在观望君上的心意。不过以我看来君上是有些不满的。去稷下学宫听过钟无盐论学的人无不迷于她论学之精、却也无不为她的貌丑叹息,天下怎会有如此丑女……”田畴微微摇头,上天果然还是公平的啊,给了钟无盐天下第一等的才情却也给了她天下第一的丑颜,这就难怪君上面对白院长和徐公的‘好意’迟迟不肯表态了。
田畴算是说出了天下男子的心声,天下男人无论贤愚又有哪个不是喜欢美女的?低颜值受~虐狂除外。钟无盐的名字其实早就传进了田因齐的耳朵,以女子之身翻掌间解决武原之困、与白栋联名合著《资本论》、更是稷下学宫百年来第一个登台论讲的女人,这样的才情文名别说是做他的妻子、就算做周王的老婆都是绰绰有余,可惜天下事总不完美,如此才女竟然生得貌丑若鬼,据说当场听讲之人无不为钟无盐论讲内容倾倒,同时也无不为她的容貌恶心,就连回到家中也是美梦噩梦轮番来,纠结矛盾的不成。如今白栋这货居然颠颠儿地跑来要做媒人,还拉上了徐公这个让他心情极度复杂的美男子,田因齐是活不成了,见白栋的时候就想抱着他狠狠咬一口,你小子究竟有完没完,欺负寡人欺负顺手了不成?
不过面对白栋和徐公的‘好意’,田因齐也只能钢牙暗咬,明面儿上还不好说什么。谁让他自登临君位以来就摆出一副明君的样子,惩治贪官污吏、奖励清官廉政,说什么不重女子声色只重才德?自己还曾经微服私访,跑到临淄关市去买了最廉价的黑面饼大口吞吃,说什么好香好香。在国人眼中他田因齐就是一位完人明君,如今他这位明君难道要说钟无盐才德是有的,就是太丑,所以寡人不娶?
所以现在田因齐最好的办法就是学乌龟缩头,任凭白栋和徐公嘴炮一流,他只装傻不答;钟无盐既然这么好你白栋为啥不娶,太狡猾了!寡人娶了如此丑女你小子却得个荐妻荐贤的好名声,让齐人都来感谢你?天下就没有这样的便宜!
“嘿嘿,如今只怕君上娶也要娶,不娶也要娶了,无盐钟离家是做定了国戚!”
钟离清嘿嘿笑道:“君上如今就只一位国夫人赢姝。每有大臣劝他略充内宫,君上总是说齐国百废待举,没有心情广置后宫。又说娶妻当看才德,方是明君所为。如今可好。钟无盐本就是我齐国望族,才德无双又得白院长为媒,君上还有何话可说?需知白院长荐婚之事,如今已经登上《大秦时报》、轰动了天下,整个华夏都在关注君上会如何作为,若是连这样有才有德的女子都不肯娶,那就是打了自己的耳光,会被天下人鄙夷。你来看看今日的时报罢。不说《大秦时报》,就连《大齐时报》也为此设立了专栏,各国贵族都在对此事展开议论,甚至有不少别国重臣都认为君上应该接受白院长和徐公的好意,迎娶才女钟无盐!你如果稍做留心就不难发现,这些贵族和大臣有一半是白院长的商业合作伙伴、另外一半却是我凤鸣书院的同学,他们离开书院后不是被本国重用就是被他国求贤,都是我凤鸣一系的英才,哪里有不支持院长的道理?”
“哦?”
田畴搓了搓手,接过钟离清手中的报纸仔细看了一遍。微微点头道:“记得在书院时院长就说过,望我等融合百家之长,是以所学领天下先也。这个‘先’字是眼光、胆识更是责任!我等离开书院后,虽于各国居任要职,眼中却只独一国哉?非也!我等书院学子,眼中虽有家国之念,可这个国未必就是一国一家、至少也该是华夏这等大国、天下黎民这个大家!畴旧也信,能为大国大家者,独白院长一人有力有思矣!所以虽为齐臣,此时我等却该当支持院长,这才不枉了在凤鸣书院学上一场。你说是也不是?”
钟离清瞪眼看了他良久,叹道:“怪不得你能做‘大田’。我却只是个副手,师兄果然厉害啊……你要支持白院长支持就是了。何必找来这么一大堆的理由?简单说就一句,院长支持的咱们就一定要支持,院长反对的咱们就一定要反对!何况钟无盐确是才女,她做了齐国侧夫人对齐国有利无害,也不算愧对了君上。我这就去联络朝中‘凤鸣系’的师兄师弟们,大家都要响应院长,力请君上接受这桩婚事!”
先秦时代的家国观念其实很扭曲,随着战争规模扩大、动辄就是几千上万人的损失,黎民阶层越来越是仇恨敌国,‘秦人’、‘魏人’、‘赵人’这类的观念开始变得根深蒂固,在黎民黔首眼中,家就是自己的小家、国就是小家所属的诸侯国。可与之相对的贵族士大夫阶层却不会这样看,这些人通通受百家思潮影响,个个都想要为华夏开药方、治大病,只要能够实现抱负,赵国的贵族士大夫可以毫不犹豫地跑去秦国为臣,楚国的学子还可以跑去魏国求出头机会,名臣苏秦张仪公孙衍那个不是如此?最牛的还是公孙衍,这个魏人跑到秦国做大良造,杀了自己几万同胞,然后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到魏国做五国统帅去伐秦,这样的家国观念恐怕会让后代人直接崩溃。
贵族阶层既然有这种扭曲的家国观念,田畴能够说出这番话就不算奇怪了,只不过钟离清比他更为简单直接,既然院长要君上娶钟无盐,咱们这些学生就该摇旗呐喊,这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你这样绕着圈子说话太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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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老夫总算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大力开办凤鸣书院,还要学子们融合百家,除了学习百家所学,还要学习你的‘历史主义唯物观’,临到毕业之时,还要他们书写‘毕业论文’,院中几位夫子评判,若是分数不够,还要重修方能毕业?也只有如此教出的学子,才会将小家小国抛弃一旁,反来大力支持你这位白院长,只可怜了田因齐……”
在徐园听涛阁中,陪伴白栋听涛的正有三位夫子,一个是颜俭颜老夫子、一位是孟轲、还有一个却是去岁辞了书院列师之职被韩侯请去做了韩相的申不害;颜孟二位夫子自从被白栋忽悠去了日本岛便一直孤悬海上,还好那些日本猴子竟然个个都是好学之徒,心慕天朝上邦的文华风采,每人都以拜在两位夫子门下为荣,两位夫子仿效孔夫子,就在石见开馆授徒,挑选出这两年来精熟华夏文字语言的数百名日本学子,列出了三百六十弟子、七十二名贤人,只不过教授的内容可不是孔夫子的‘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为寇仇’而是‘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的所谓纲常,这种有违民~主思想蓄人为羊的理论曾经害惨了华夏,却具有极大的欺骗性,两位夫子教得多了,都难免心念有些动摇,更不要说那些日本猴子了。
两位夫子门下的‘贤人’们出了徒,以后自然有他们帮助传播歪理祸害同胞,颜老夫子和孟轲这就动了归乡之念,正值马桥带了百艘海穿运送白银,于是便搭船同来,听说白栋在齐国,这才巴巴地赶来,倒不是白栋的魅力惊人,让颜老夫子辗转反侧思君念君,实在是这小子太坏了,将他们骗去日本岛吹了大半年的海风,这笔账实在不可不算。
听到老颜俭这般说,申不害噗嗤笑了,抬眼看看白栋:“颜宗说得是,如今却不只齐国那些凤鸣学子,就连魏国、韩国、楚国的凤鸣学子都在各国纷纷响应白子,加上齐国朝堂与商界群情汹汹,田因齐这个素爱扮演明君的家伙这回还有何话说,若是不肯娶那位钟姑娘,只怕就会成为国人眼中轻才德、重声色的昏君了。只是白子如此力荐钟无盐入齐宫,只怕不只是怜惜其才罢?如此欺负田因齐,难道就不怕破坏秦齐之盟,从朋友变成了敌人?”毕竟是做了韩相,申不害最期待的正是秦齐交恶,如今的韩国虽然也与秦国颇多合作,举国经济更与白家商社密不可分,可越是如此他这个韩相便越是有巨大的危机感,总想着要改变些什么,对于居于山东之地的韩国来说,秦齐这两个强大的国家联盟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白栋抬眼看了看他,不觉轻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