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家臣】
做惯了律师的人就一定喜欢在这个危险时代从事幕后工作,白栋也是如此。
如果可以选择,他更希望住在白家庄暗中推动风云,或者呆在书院中指点天下,冲锋在最前线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就拿西域建城来说,这是秦国百年未有的殊荣,嬴渠梁割地封侯,将西域给了他也就是将秦国西陲和连接西域的河西走廊给了他,半条丝瓷之路给了他,这是多大的信任?可是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除了许给他‘叫天天应、叫地地灵’这类可有可无的承诺,秦国只不过发兵两千、付出了一些原本就是他弄来的粮食和一些铜铁资源而已,西君城一旦建立,就要独立面对来自西方的威胁,他手中能用之兵不过是部分孟家战士和来自魏国的三万武卒。
嬴渠梁是什么心思他不用猜就知道,兄弟情义那是一定有的,若他不是白子西君,嬴渠梁一定会是他终身交好的朋友,可他却偏偏做了西君、老秦第一权臣!如此一来君臣兄弟的关系就会变得复杂无比,嬴渠梁给粮给资源就是不肯多给兵,其实就是存了考较他的心思
这一点白栋看到了,禽滑西自然也看得到。说到对政治的了解,当今之世首推墨家法家,儒家都还嫩得很呢,真以为他带着墨家子弟苦哈哈地跑来帮着白栋建城只{长}风{文}学 fw.是要与公输家赌气麽?墨家巨子还没这麽幼稚。在禽滑西看来,原来只算是一个天才的白栋现在已经有了几分救世大才的味道,西君建城之日。就是这位白子羽翼丰满试啼天下之时。现在与白栋拉上关系。以后就不怕没机会影响甚至是改变这位大人物,墨家的理想是多麽的丰满美丽啊,白子先前不肯接触墨家,那是没有真正了解墨家又被邓陵子影响先入为主而已,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
就像所有大人物一样,禽滑西认为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不能做到的,这段时间他会赖在白栋身边,用自己的至诚影响白栋。让白栋明白墨家从来都不是什么危险分子,墨家子弟都是勤劳克简热爱和平的至诚君子,偶行杀戮手段也是形式逼迫、不得不为。他甚至想好了几千字的说辞,准备为白栋构画出一个‘兼爱大同’的幸福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人人相互友爱、勤劳克俭、非攻非杀、有了面饼就一定会分给邻居家里一半
西域的土地除去草原就是戈壁沙漠,其实都不怎么适合建城,不过再难也难不住墨家子弟,三丈深的深坑挖下去,大量的碎石块和从秦国运来的石灰仿佛不要本钱般投了下去。吸取地水后就是铁板一块;在这种地基上建起城来,千万年的基业不敢说。三五百年屹立不倒是肯定的。看到墨家子弟指挥工匠在地基上忙碌,臼泥倒模、外用火砖,白栋其实也有种开拓者的心喜,似乎自己也不用想得太多了,接过禽滑西递过的缠了红布的泥翻,亲自翻了泥,又将第一块砖放在地基上,正在劳作的工匠顿时发出阵阵欢呼,西君亲手动砖,就如往日天子筑城亲自动土一样,都是大大的吉兆,而且今天会有酒有肉、管够!
周王室选派的官员来了,负责礼仪的大司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一路上都在抱怨西域的条件太过艰苦,不过在收下白栋的礼物后,在他口中的西域就成了咱们新疆好地方。在两名秦国军士的搀扶下上了祭天台,先是高度概括了白栋的丰功伟业以及周王对白栋的赞美和肯定,又指着遥远的西方对人们说那边自古以来都是周国的土地,岂容蛮夷横行,白栋都听得有些脸红了,这位老先生似乎没搞清楚状况,咱们现在是要拓疆开土,可不是收复山河,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不过他只能跟着点头,还要大声吟唱老家伙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伴随着易贰叁弹奏的悠扬琴声,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场人间喜剧。
见到‘立城大典’进入了高潮,数千名肃立台下的孟家族人和秦国将士顿时发出欢呼之声;孟成功远远看了一眼正站在军中低声交谈的庞涓和孙宾,转头看了孟沛一眼,压低声音道:“族兄,也许你是对的”
孟沛就是在对抗塞种人一战中为了支持西尔德曾经‘背叛’过他这位孟家家主的人,自从那日过后,孟成功一直心中不快,不过碍于西尔德背后的白栋,也不敢轻动孟沛父子,孟家族人却因此分成两部,彼此面和心不和,几乎成了孟家痼疾。
孟沛听到这句话,不觉神色一缓:“家主”
“难为你还肯叫我一声家主,这就足够了”
孟成功长叹一声:“族兄,一年过去了,西域的变化我都看在眼中,岂能不明?当日我们进入西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尽快回到家乡,从此不离祖宗祠堂,那时我就是想着,孟家成了反叛、爵禄被剥夺了,贵族身份没有了,难道还要没有了祖宗麽?为了保全孟氏一族的最后实力,我才会眼塞智昏,失了计较。可白子是如何做的?若非他几次请恳,君上又怎会允许部分族人返回秦国?而且还拨还了部分土地、人人都得平民身份,而不是罪民贱民!这些都是白子之恩,我却要与他的弟子过不去,简直就是个糊涂蛋!”
“其实我一直想问,普通族人有不少回到了家乡,族长却为何迟迟不肯归去?”孟沛忽然微笑起来,昔日他与家主见解不同,几乎演变出一场家族内斗,如今却在归国一事上有了共识,想想都觉奇妙。
“你是明知故问,孟西白三家叛乱,除了白家精明保身,孟家这个罪魁祸首还有希望重振昔日荣光麽?我原也想着在西域立功赎罪,能够返回家乡从此做过乐家翁就好,可是西君却让我看到了希望”
孟成功又看了眼孙宾与庞涓:“孙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庞涓更是当代名将。可就算是他们,也无不聚集在西君身旁还有那个白戊庚,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白家在叛乱中不但无罪而且有功,封田虽然被卫鞅剥夺,却还是分得了大片土地,仍可协助白子提领部分雍郿精骑,这次君上本未明言,他却主动请缨带了两千白家精锐前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是要来西域喝几口风沙,与我孟家一述别情?”
“呵呵,家主说得是,白戊庚向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分明也是看中了西君日后潜力无限,打着与我们一样的主意呢。”
“哦,你说他和我们打了一样的主意,那我倒要请问族兄了,你是打了什么主意呢?”
孟成功笑嘻嘻地望着孟沛,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都是仰天大笑;自从与塞种人一战后,孟家俨然分成了两派,一派还是尊奉孟成功这个名正言顺的家主,一派却是唯孟沛父子和西尔德马首是瞻,隐隐已有分裂之势,可是今天看来,两人似乎还是想到了一处,日后孟家和谐稳定,共图中兴家族的大事算是有望了
“我打什么主意,还不是跟家主一样麽?不好,白戊庚实在滑头,我们要快,莫要被他抢了头彩!”
拜祭过了天地、遥谢了远在洛邑的那位周天子后,白栋就准备逃了,按君侯建城开家的规矩,接下来就该论功行赏,立家臣,他可是天子认证过的,名义上虽然还是关内侯,其实已经超越了秦国二十等爵中最高的彻侯!彻侯只不过可以豢养家臣、养三千私兵、养士,他却可以在自己的封地内册封卿大夫,只不过这些卿大夫是吃他西君的俸禄而已。
这几乎就是国中之国,而且嬴渠梁曾经亲口对他说过,日后他建城西域,镇压一方,私兵可超三千之数,达到三师之数!天子六师、诸侯三师,这是诸侯的级别了,而且战国的诸侯三师是什么概念?若按规制三师不足两万人,就算第一尊王敬礼的鲁国都不止这个数字!
国中之国、手握大军坐镇一方?嬴渠梁这份情谊和信任能让人心头火热,可白栋却是怎么想怎么感觉后背发凉,古往今来为人臣者不怕官高爵显权倾朝野,怕得就是手握重兵独镇一方,这个味道不对啊?
所以必须要跑,越快越好,白戊庚眼巴巴地从秦国跑来是为了什么,孟成功从西君城开始挖地基那天就守着不肯走又是为了什么?现在就连聂诸看自己的目光都是火热火热的这些人是要疯啊!
事实证明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强如白子也是很难逃脱的,白栋刚欲迈动步伐,便听有人在台下大声道:“西君且慢,白戊庚有话要说!”
“孟家有话说!”
“院长,学生木西京也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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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家臣 下】
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戊庚飞一般走上台来,满脸都是激动的表情,活像一个中了亿万大奖的后世彩民。
“族叔!”
眼看孟成功和木西京也跟着自己冲上台来,白戊庚大是紧张,干脆‘噗通’一声跪在白栋面前,大声道:“侄儿有话要说!”
还是姓白的牛啊,孟成功不觉仰天长叹,如此厚实的脸皮是自己可是没有的,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跪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叫叔叔,雍郿白家什么时候有这般厚的脸皮了?白戊庚之能,自己不及也。两千名白家战士也看得目瞪口呆,雍郿白家已传十数代,代代都是老秦风云人物,虽说前不久经历三家叛乱,可白家站队正确,无罪有功,虽然被剥夺封地和大部私兵,却还是贵族身份,西君位高爵显是没错,家主硬说人家是叔叔也就罢了,如今却当着无数人当场跪拜?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自周公制礼乐以来,贵族卿大夫若非大功得赏、大罪将罚,就算面对国君也不用行跪拜之礼,除非是跪天地亲师,西君哪一样也不是啊?
“贤侄,你这是做什么?”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突然跪在自己面前,白栋都有些脸红,真难为这货居然做得出。
“西君立城显地,非一人之私,乃天下为公也,叔叔,侄儿、<长><风>文学 侄儿”
白戊庚深深望了白栋一眼,忽然大声嚎啕、以头抢地:“族叔一脉,实为贵胄延续。雍郿白家之正根正朔也!今族叔以华夏为念。甘冒西域苦寒、立城于此、镇压国门。戊庚添为白家子孙,怎忍你老人家一身担之?如此纵享安乐,必为祖宗责怒、国人唾弃!叔叔,雍郿白家得传一十四代,精忠报国正是立家立身之本!当此为国尽忠、为家尽孝之时,岂可后人!今白戊庚恳请族叔尽收雍郿族人,自知并非正根正朔,只望我雍郿族人。尽为族叔家臣私兵,还请族叔应允,否则侄儿就跪死此处,呜呜呜呜呜呜”
挺大个男人,胡须都花白了,居然当众哭泣起来,声如杜鹃啼血,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认为他是刚刚死了爹娘。
不愧是白戊庚,好一张厚脸皮!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换了自己是这位白家族长。只怕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孟成功和孟沛互视一眼。两人都是暗暗摇头,关键时刻还是得看人家白戊庚,咱们跟人家比起来差距真是太大了。
“院长!木西京受院长栽培,深恩难报,自愿为院长家臣,院长不允,便也跪地不起。”
扑通!木西京也跪下了,身旁的甘升看看他,却是掉头就走,他看重的是白栋建城西域后为西域带来的商机,可没想过要变成白家的家臣,这要是被老爹知道,还不得被砸断双腿啊?
“西君,孟家戴罪之身,若无白子旁顾,尽入荒塚也,白子裂疆封侯、经略新疆、威慑远西,不收别人做家臣可以,若是不受孟家人,孟成功也会长跪不起”
孟成功说归说倒是没有真正跪下,孟西白三家都是勋贵传承,却始终以孟家为首,虽说如今是获罪之身,却也比白戊庚有骨气的多了。
这是摆明了要吃老子啊?
白栋迅速算了一笔账,如今孟家留在西域的还有九千族人,白戊庚虽然只带来两千战士,可若是雍郿白家做了自己的家臣,留在秦国的那一大家子人从此也要领吃自己的‘俸禄’,里外里这可就是近两万人两万多张口一起张开了吃自己,这不是打土豪吃大户麽?不成,不能中计!
想要突出重围让这帮算盘啪啪响的家伙该吃谁吃谁去,可看白戊庚的架势自己不动还好,只怕稍有异动他就敢抱住大腿哭号!反正叔叔都叫了,四十岁的老侄子抱着二十岁的叔叔撒个娇似乎也不算什么,更何况还有孟成功和孟沛在一旁看着自己呢,加上木西京这个昏了头的小子,简直就是四面楚歌!
白栋身旁没有一位智囊的问题此刻就显现出来了,一直以来都是他为嬴渠梁充当此类人物,遇到自己有事,却没了个出主意的人;西君白子好大的名头,可惜身旁类似聂诸跳蚤这样的高手不少,却没有一位可以在关键时刻为他出谋划策的人物,孟珂和老颜俭那种人没用,个个都端着一代学宗的身份,拿自己当白家的贵客,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师弟不可!”
白栋正感头疼,只见孙宾微笑着步上筑台,看了一眼跪在台上的白戊庚和木西京道:“你如今虽然是裂土封侯的西君,然君城初建、外敌未退,前者之功已尽,新图尚且未展,此时若是收下聂诸这类多年随身卫士倒也无妨、木西京是你的学生,入你私门为臣也还说得过去;可雍郿白家却是贵族身份,以勋贵之身入私门,只怕会招人非议啊”
我的好师兄啊,亲亲师兄,知小弟者唯你也!
白栋太感动了,若不是当着许多人,真想给孙宾一个热情的拥抱,孙宾的这些话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让他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孙先生,雍郿白家也是白氏,你何出此言?”
白戊庚大是不爽地看了看孙宾,雍郿白家是靠着明哲保身才勉强保持了一个贵族身份,嬴渠梁虽然没有完全剥夺雍郿白家的兵权,前提却要被白栋提领,以战功立家的白家如今还算什么贵族?按祖宗规矩和周室礼法,一族中若是出了位裂土封侯的人物,族中各脉均可成其家臣、共领荣光,雍郿白家盼望这一天已经不知道盼了多久,你一个外人凭啥说三道四?
“呵呵,白公勿要着急,莫非你忘记了孟西白三家之乱平定不久麽?秦国刚去了孟西白三家,如今又要成就一个比当初三家更为庞大的白家?相信以白公的聪明,定可看出其中利弊得失罢?”
孙宾微笑道:“何况宾并非阻拦君侯,只是此时并非君侯扩充封地力量的最佳时机,白公智者也,当知家臣之忠,乃为主公分忧、却非为主公增添麻烦罢?”
“我”白戊庚一时语塞,他和孟家不同,这次趁着西君城奠基之时强要成为白栋的家臣,无非是因为雍郿白家每况愈下,急于找到一个靠山,又几时真正为白栋设想过了?
“孙先生说得是,西君新封,雍郿白家毕竟世代勋贵,忽然成了西君家臣,只怕举国都要议论纷纷罢?不过我们孟家就不同了,三家叛乱孟家居首,祖宗爵掳早被剥夺,若无西君援手我等早就是刀下之鬼了西君经略新疆,孟家更是自始追随,如今西君裂土建城,孟家若不为家臣,只怕还会被国人指责,西君、白子!孟成功率领合族老少一万两千三百五十一人,请为西君家臣!”
孟成功说完,竟与孟沛同时下跪,迅速挽起衣袖,露出两条生满了黑毛的胳膊,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柄短剑,下手又快又狠,同时在自己的手臂上割开了一条血槽,台下有早就安排妥当的孟家人捧着黑碗跳上来,接取鲜血后才帮两人止血裹伤!
“孟族长,沛公,你们这是做什么?”白栋都看傻了,这两人比白戊庚更狠,不由分说就跪下磕头,拿自己的手臂当猪腿割啊,不疼麽?偷眼看看孙宾,发现孙师兄正一脸同情地望着他,就知道这次很难摆脱被人吃大户的命运了。
孟家族人的反应可真快,见到孟成功和孟沛割破手臂,顿时齐齐下拜,有人干脆抬来一个大鼎,孟家族人依次割破手腕将鲜血滴入其中,当年与嬴渠梁他们融血结拜也没下手这样狠过啊?白栋不觉缩了缩手,感觉手臂一阵冰凉。
“主公,自今日起,你就是孟家的主人了!这是祖先的规矩,还请主公将鲜血滴入大鼎,从此孟家一族便在秦国除名,以后我就是白成功,孟家子弟一律加入白家门中,白家有荣、则我等皆荣,白家背国反叛,我等同做反贼!”
孟成功和孟沛领头,数千名孟家族人齐声大吼,惊得白栋险些从台上跳下去,就没见过这麽没脑子的,要表示忠心用什么方法不好?非要说什么反叛反贼的,这不是坑我麽?
“一旦成为家臣,身家性命就与主家捆在了一处,主家就算做出十恶不赦之事,那也要至死跟随,所以他们没有说错,你只要将鲜血滴入鼎中,这万余孟家族人从此就没了性命,因为他们的命都给你了”孙宾对白栋点点头,示意他不要再犹豫了,身为裂土君侯若没有几个死心塌地追随的家臣那也是笑话,一样会被君主怀疑的
“还有我!”
“恩师,木西京从此也将性命交给你了!”
聂诸和木西京就是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两人跳到大鼎旁边,一剑割破手腕,鲜血就仿佛不要钱般流入鼎中,那份果决忠心让人简直无法拒绝。
随同白栋前来的白家老军们倒是没跟着起哄,他们早就是白家人了,就与白家庄的族人一般,与白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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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行大事如烹小鲜】
公元前358年的夏天将会成为白栋永恒的记忆。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年头,或许连他自己也万万不曾想到,当年那个困居山村的大男孩儿竟会在这个大时代越走越远,直至站在了政治舞台的最高处;陪伴他一同演出的有嬴渠梁、老甘龙、孙宾乃至庞涓这类大名鼎鼎的人物,也有原本不见诸于历史,却让他割舍不下的娘亲、草儿、苦酒和跳蚤,还有那位‘贤公主’这番原本也是闹着要来西域的,说是要带上几十大桶葡萄酒回去,若不是嬴渠梁和卜戎异连哄带骗请她回了齐国,估计她会赖在西域不走,反正是孩儿他爹的封地,天大地大老娘最大,她的皮鞭可是饥渴难耐了。
还好这位贤公主被送回齐国了,同时回去的还有岳宝宝和那只来自岛国的‘小鹿’。接到消息后的白栋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刚松了不久,就被白戊庚又提了起来,好在场面并没有失去控制,孙宾在关键时刻充分表现出了一位军师兼智囊的潜质,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让白戊庚无话可说;至于孟家入君侧成私臣,那是水到渠成的事,孙宾不但不会阻拦,还有几分支持。
在西域的这段日子让孙宾对白栋刮目相看,这位小师弟实在是了不起,若论潜力只怕还在各国国君之,而且白栋身家豪富、权倾老秦文学 ,却从来不摆架子,待上忠诚、待下宽厚,令人如沐春风。让他已经动了辅助之念。
千古兵圣算是通过了对自己的初试。这一点白栋清楚地很。孙宾是什么人?若说他没有男儿大志才怪。否则一出山就跑去魏国找庞涓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学会文武艺要卖给君王家麽?也就是遇人不淑,被庞涓惦记上了那部,才遭了毒手。别看这位孙师兄平日里一副克勤克俭形容高古的模样,似乎多给他一副担子都会叫苦不迭,好容易做个西尔德的老师还要表现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其实白栋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有机会,孙宾不会比庞涓多省下几钱灯油。都是横行天下的男儿、都想着要吃肉的!
“昨日的事,多谢师兄了。”
西君城还没建立,现在白栋居住的还是图余羌王的土城,西尔德和孟家扫平图余色梨两大生羌后,这一年来军事和经济手段双管齐下,位于西域中心位置的羌人算是尽皆拜服了。羌人的土城简陋无比,这个房间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却也不比白栋当年居住的小土屋强多少,不过看孙宾的样子倒似乎很享受,没按照礼仪正襟跪坐。盘腿坐在白栋面前,一会儿吃几口去年晾制的葡萄干。一会儿捻起刚打成的羊奶酥轻轻放入口中,双目微微闭起,一脸享受的表情。
庞涓看他吃得起劲,也跟着弄了块奶酥放进嘴里,却‘呸’一声吐了出来:“膻的?也真难为你吃得下”
自从来到西域庞涓就没离开过孙宾,嘴里说得天花乱坠,说什么要重温当年同窗之谊,大概意思就是一条内裤两人穿,同釜而食同榻而眠,其实就是打算着孙宾那本的主意;不想孙宾得了白栋的提点,对兵法一事绝口不提,每次问得他急了,就跑出去折腾奶酥,这是他新近发展的爱好,常常乐此不疲。
打奶酥是要用‘雪董’的,就是一种两头圆肚子大的木桶,必须是用放了三年以上的熟木打造而成,用前还要用香草垫过桶,这才不会产生任何异味。
将牛羊奶倒进这种木桶去,用奶酥拨子拼命搅拌,等到奶油被打到分离后,上面就都是白色的浮油,这个时候捞出来冷却了,就是可以长时间存放的奶酥了。
即使是用同样的奶水,羊酥油的品质也有高低,最下等的是杂白色,像裸露的白石,这是奶油分离不够彻底的产物;中等的是灰白色,奶油虽然分离彻底,打奶的人却因为力量、技巧不够,导致分离出的酥油色彩不够纯正;最上等的是玉白色,这样的羊酥油就像是上好的美玉,价值极高。与之对应,牛酥油的颜色则是杂黄、土黄和金黄。
就算最老练的戎人要打出上等品质的奶酥也很不容易,通常十成奶酥中,会出现一两成下等货,六七成中等货,只有一两成是上等货。上等奶酥十分珍贵,据说可以补充人体气血,延长寿命,如果运到栎阳,一斤就能卖到上千个秦国圆钱,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孙宾这个拳法大师的打奶手法很是怪异,明明没见他搅动的如何快速,奶液旋转的速度却快得惊人,才不过半柱香时间,液面上就出现了厚厚的一层白沫,奶沫上闪着白玉般的光泽。
每次看到这样的上等奶酥,西尔德就会伸着舌头像狗一样围着‘雪董’转悠,口水都能滴到前襟上,附近的戎人也会跑来围观,在大声赞叹之余,实在想不明白孙宾这个外来人为什么比他们的手艺还要好。据说有些戎人姑娘还因此爱上了孙先生,她们个个热情火辣,才不请什么媒人呢,晚上跑到孙先生的房屋外唱歌就是,也不管孙先生听不听得懂,总之是要拼命挥洒自己的热情。
看到孙膑这样受欢迎,庞涓很是失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清溪的偏心师傅喜欢孙宾,这些女戎也对孙宾另眼相看?试着吃了几次,每次都吐得稀里哗啦。这东西有什么好的?就像孙宾一样,明明没有自己‘味道纯正’,却偏偏会受到众人的欢迎?太不公平了!
白栋在一旁看得暗暗叹息,孙庞不在一起还好,两人只要凑在一处,就是天敌啊?这可不行。孙宾已经展现出了一个智囊的良好品质,以后是要大用的。庞涓这种杀胚也是自己必需要用的人才。自己可不是魏婴。可不能看着这两人斗起来,于是咳嗽一声,拿起片奶酥送入口中,点点头道:“孙师兄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庞师兄,你看如何?”
庞涓晃晃脑袋,有些不屑地道:“这是女人才会做的事情,孙师弟浸淫此事实属玩物丧志,有负恩师二十年的教诲。”
“女人做的事情又如何?为将者杀伐四方、慷慨激昂。却不知光靠杀戮是无法征服天下的麽?有时一把羊毛、一桶奶酥真的会比刀兵更管用。现在我明白了,恩师为什么会将独独授予孙师兄,却不顾我与庞师兄,正是因为孙师兄可以做男人的丰功伟业、也有小女人的闲情,这一点庞师兄是做不到的,我是看得到却爱让别人去做,都比不得孙师兄说做就做的果断”
“师弟过奖了。”
孙膑看了看白栋,心中有些不解,又不算什么秘密,连那个希腊的什么亚里士多德都知道了。现在又拿它说什么事?我爱打奶酥跟兵书又有什么关系了,还小女人的闲情。我可从没想过这些
不想庞涓看看他和白栋,却忽然低头深思起来,过了一阵才猛然抬头:“我明白了!庞某一心兵事,要成天下兵圣,正是那个只会做丰功伟业的大男人,若我能够学会小女人的一二婉转,又何至与公子申势成水火?你就是想要坑我怕也无处下手罢?”
白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咂咂嘴道:“师兄果然是个聪明人”
庞涓这人性格激烈,行事过于刚进不通隐忍之道,说白了就是心眼小又固执;孙宾则不同,这人能效烈火之威、也如水性之柔,被庞涓加害削去膑骨后,硬是装疯扮傻隐忍了多年,这才得以脱困。所以孙宾会在闲时打打奶酥、享受生活,庞涓则不同,自从来到西域,就每天都在询问白栋何时出兵攻打波斯,那三万武卒早就被他操练的欲~生欲死了。
白栋这次拿孙宾打奶酥说事儿,其实就是要让庞涓感悟‘行大事如烹小鲜’的道理,不要总是做周公谨、孔明才是王道呢。至于两人会否再因为而起纷争成仇恨,其实白栋早就不担心了;如今可不是在魏国,庞涓已经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庞涓、孙宾也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孙宾,孙宾爱给就给,不给兵书又如何?西域现在等于是孙宾的地盘,若是没有自己的支持,两个庞涓也翻不出天去,只能老老实实的带兵打仗。
“小师弟,也亏你这一番苦心”
庞涓微微叹息,取过一片奶酥投入口中,这次却是没有吐出来,对两人拱拱手,转身出了房间。见他去得远了,孙宾才将手中的奶酥盘子放下,望着白栋道:“西君所言是否太过了?庞师兄是兵家大才,恩师没有将传授于他,也难怪他会耿耿于怀,可若说我不离开魏国就会因此与他决裂,宾却是不信的。”
“信不信由你不过现在你和他都离开了魏国,庞师兄是个聪明人,既知事不可为,自然只会与你亲近,你却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日后你要传授他兵法也好,不传也好,我也不会干涉。”
白栋笑道:“你们两个若能一直交好下去,最开心的正是我呢。不过同窗情谊深厚是一回事儿,个人卫生又是一回事儿,一条跣裤两个人穿就不必了,我还没穷到这种程度,让我西君城中第一辅官智囊如此节俭”
“西君城中第一辅官智囊?师弟,你是说?”
“这个位置师兄当得!只怕是委屈了师兄大才,师兄若是不肯,小弟也不会逼迫。”
“谁说我不肯了?”
孙宾看看白栋,忽然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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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阿里巴巴的东方梦】
孙宾今天穿上了丝绣的锦袍、上面有大雁和麻雀的图案,五颜六色的像只金刚鹦鹉,头发是由十几个暗恋他的羌人女子争先恐后帮他挽起来的,怎么看都像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难看得紧。好在有根做工精美的青玉发簪拉回了一些印象分,加上他的五官也算端正,看来倒也不失尊严。
这根发簪是老夫人白越氏亲自请了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特地要白栋带来的,孙宾受了老夫人的礼物,喜欢的到处显摆,见到人就说这是白家老夫人厚赐、宾不敢或忘也西尔德就跟着吹嘘,也只有我老师才会得到这样的礼遇,众人自然无不对孙宾另眼相看,就是庞涓心里非常不痛快,老夫人才见过你几面?若非看在鬼谷同门的渊源上,才不会亲自送东西给你呢,可惜可惜,也就是庞某来老秦晚了,否则这什么青玉黄玉的簪子也要弄上这么一两枝才是。
这种暗中的比较不仅仅发生在孙宾与庞涓之间,远程而来的桑娃子和西尔德、白戊庚与孟成功、白家孟家的族人和白家庄来的白家心腹老兵西君城还未曾建设好,围绕着白栋的各种竞争就已经展开了,这些天白栋面前总是会有人晃来晃去,就连禽滑西这样的墨家巨子也不甘寂寞;由不得他不争取,公输家可没彻底认输呢,白子不是选了墨家来负责建城@长@风@文学 事项麽?公输家自然不会有啥意见,不过公输家关心君城建设,派上几名能工巧匠来挑挑毛病总是可以的。墨家号称天下显学。想来也不会因此恼羞成怒失了风范。
权力是个好东西啊。当有了名望权力后就会有无数人围拢在身旁,好像一群公蚁捧着母蚁那样,白栋现在就是这只大母蚁了,而且还是一只被周王室力挺的‘母蚁’,相信只要他在西域稍有建树,鲁国宋国这类尊王重礼的小国就会发来‘贺电’,这便是名正言顺的好处。
不过白栋并非是曹操,也没兴趣‘携天子以令诸侯’。更明白身在这个煌煌乱世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为靠是不成的,何况嬴渠梁很够哥们儿,日后就是西君封土开拓到多瑙河,他也不会去做成吉思汗的,有什么好争的?身为一名穿越者白栋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王侯不可持,甜甜蜜蜜的小日子才是王道呢。所以他愿做的是画者,亲手描绘出一幅波澜壮阔的华夏雄图会非常有成就感,却不会傻到去做画中那个王者,嬴渠梁也罢、小赢驷也罢。甚至是日后那个嬴政也罢,谁爱做谁做去。白子享受的只是过程、不是结果,这才是聪明人。
握住孙宾的手,亲自将他引入上位,然后白栋当着白戊庚孟成功等一众人的面,对孙膑深深一躬道:“师兄,我听说为君者有国相,为卿者有家相,当年公叔不鸣、管仲未起,家相也师弟年轻识浅,蒙君上厚遇、天子青眼,才做了这个西君,好大的名声、好高的爵位啊?可是为什么我心中常常不安、只觉心乱如麻?见到了师兄我才知道,原来是我身旁缺少师兄这样的智囊家相,若没有师兄为我指路开明,小弟茫然矣,师兄,请教我!”
刘备有诸葛孔明、刘邦有萧何,白栋虽不想谋朝篡位,却也需要一个宰相般的人物,放眼身旁诸人,没有人比孙宾更合适了,这位师兄柔中带刚,智商绝高,历史上的他只是没有机会理政而已,白栋相信如果让他放手去做,绝计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见到白栋对孙宾如此礼遇,庞涓眼皮跳了跳,不过没说什么,他的理想是执掌十万虎狼功伐天下,对做什么国相家相没有半点兴趣;白戊庚和孟成功等人却是心中一跳,知道日后孙宾就是西君属下第一家臣,该要多多亲近才是。
“师弟给我多少富贵、多少声名?”
诸葛孔明未出茅庐就知三分天下,却迟迟不肯出山,刘大耳朵都要三次来访才成,这是因为人家一出山就要执掌握大权;萧何与刘三儿是好朋友,是因为看出刘三够卑鄙无耻下流却有帝王胸襟才会辅佐他,说白了也是种政治投资,所以孙宾这样问就不奇怪了,让我做你的家相有什么好处呢?
“富贵不过家臣之首,青史却为柱国之人!”
白栋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师兄,师弟这一生做到西君就算到了尽头,所以师兄也不过家臣之最而已,我或许没有天下富贵给师兄,不过却想与师兄做一番有趣的事,而且我之所有就是师兄所有,师兄以为如何?”白戊庚与孟成功交换了一个眼色,还得说是白子啊此时此境就该这样说,否则就成反贼了,跟着这样的人走,那时绝计不会错的。
孙宾笑了笑:“那就够了,师兄我就爱做这种有趣的事情。西君,请受属下一拜!”说着从上位走下,来到白栋面前深深一躬,刚才白栋是尊贤敬贤请他居了上位,现在是他愿意做这个家相来拜见主公了,从此后孙宾就是白家人,吃喝拉撒都要白栋负责,说不定还得麻烦白家帮忙找媳妇儿呢
有孙宾做了家相,以后什么烦心事都可以一篮子交给他了,白栋开心的都想放声大笑,欢饮罢后,安慰了最近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庞涓,咱们不能着急啊,翻越葱岭是最傻逼的事情,让阿里巴巴去做吧,咱们等波斯大军到了西域再开战,有师兄出马我放心。庞涓满心欢喜地又去操练他的士兵了,最近老秦国内又送来了一匹战马和军械物资,如果他喜欢可以将三万武卒武装到牙齿,一点都不比在魏国时差,有了白栋的财力支持可比在魏国时舒心多了,魏国是大有大的难处,说是天下第一强国,惠施却总是会找机会克扣他的军资。
白戊庚虽然暂时没能成为西君家臣,白栋却一样给了他希望,白家自掏腰包置办的马匹军资白家战士也会得到一样的配备,得了好处的白戊庚现在特别能理解白栋,孙先生说得可没错啊?白子初封君侯,现在如果过于着急扩充实力确是为臣之大忌,不着急,反正都是白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当叔叔的还能亏待了自己这个亲亲的侄子不成?
现在白栋都有些同情嬴渠梁了,自己不过是做一个诸侯分封的国内侯都是如此麻烦,二哥却要统领一个国家,更不知该有多么操劳,可见国君这个职业不是所有人都合适做的,普通人真的会发疯。
阿里巴巴感觉自己也快要疯了,今天他在午饭时足足喝了两大瓦瓯的波斯普通酒,酒劲上来后这位总督大人越想越是心烦,连借口都不需要找便命人杀了这名女奴,把玩着她的脑袋,感觉心情好多了。
“总督大人”
这个人走进阿里巴巴的军帐内竟然不需要通报,就像午饭后走进自己妻子的卧室一样自然从容,他的衣着非常古怪,头上戴着一顶富有花刺子模风情的圆轮形铜冠盔,又干又黄的长发一直披到了脑后,身上却没有着甲,而是一件仿佛斗篷模样的外袍,样子有些像是后世的天~主教神父穿着的袍服。走进军帐后,他微笑着看了一眼女奴的头颅,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毯是你最美丽的女奴,为什么要砍下她的脑袋呢?哦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把她送给我,你知道我喜欢用鞭子抽打美丽的女人,她们的叫声越凄惨,我就会越开心,开心的我总能为你提出好的建议。”
“算了吧阿布哈桑,这一次我们遇到的麻烦太大了,比你那位堂哥的麻烦更要大十倍!所以就算我送一百个美丽的女奴给你,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建议”
阿里巴巴哼了一声,望了一眼这位大流士三世科多曼的堂弟,流亡到他花刺子模已经十年有余的老朋友,颇有些无奈地道:“巴比伦传来了消息,你那位亲爱的堂哥竟然召集了‘长生军团’,而恰恰在他召集长生军团的同时,鸽子带来了他的命令。看看那张肮脏的羊皮卷吧,他一定是疯了!”
阿里巴巴口中的疯子正是阿布哈桑*薛西斯的堂哥,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国王大流士三世,他的祖父是神王薛西斯二世的兄弟,而他的父母是堂兄妹。可笑的是,站在阿里巴巴面前的阿布哈桑*薛西斯的父亲又是神王薛西斯二世的堂弟,可他的母亲却是科多曼母亲的姐姐在波斯帝国,类似这样混乱的血统关系随处可见,连辈分都跟着乱了,不过科多曼做了波斯国王,阿布哈桑胆子再大也不敢做国王的长辈,所以跟着母亲算辈分,如此算来先出生的科多曼却是他的堂兄了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不过越疯狂就越好,让我看看这个蠢货又要做什么?哦,哦光明火神在上,科多曼已经走向了黑暗,他是黑暗魔鬼的使者”
阿里巴巴咬了咬牙,狠狠地道:“我很想杀了这个混蛋,可是我们的力量还不够除非我们可以征服东方国度,那里有数不尽的黄金和女人,花刺子模需要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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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冰山上的来客】
快要进入夏天了,也只有到了这个季节,葱岭上才会有长达三个时辰的阳光,让阿尔泰可以看清楚山顶雪窟中的雪莲花。这种叫做‘雪莲’的东西原本是不怎么值钱的,自从葱岭东面来了一些华夏人后,就变成了身价日涨的宝贝,现在就连城廓地带的各族头人们都会花大价钱收购这种东西、然后用它们去讨好华夏人的头人;据说那是个年轻人,有个古怪的名字叫做白子,而且现在还改了名字叫什么‘西君’。
阿尔泰带着他的高原猎狗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这个充满传说与‘神迹’的山脉,嘴里哼着塞种人的小曲儿,开心地就像一个刚娶了漂亮媳妇的傻小子。
他是土生土长在葱岭的塞种人,可不是那种从欧洲迁移过来的西徐亚赛种,根据族中的传说,他们的祖先是炎帝!据说跟神话传说中头撞不周山的工共也有点亲戚关系,出身可高贵的很呢。别的种族管这里叫‘雪山’、‘神之山脉’‘葱岭’,他和族人却爱叫这里‘不周山’,只有神话中的不周山才是生他育他的家乡呢。
像阿尔泰这样生活在葱岭附近的塞种土人不过一千多名,却人人都像他一样骄傲的如同贵族;他们生活在帕米尔高原,个个身体棒得像牛,也是这里的地理鬼,闻下雪山上刮过的风就能知;长;风;文学 cf+道狡猾的雪狐藏在什么地方;可是西域太穷了,这里现在还有贝壳做成的钱币在使用,很多部落与部落之间还停留在物物交换的时代。像阿尔泰这种常年在山上讨生活的人更是穷得叮当响。还记得他在成亲那天。新娘子的嫁衣只有前胸是用新羊皮做的,其余位置都是补丁摞着补丁
如今可是不同了,西方不亮东方红,大秦建设了西君城。就算是阿尔泰的耳朵也被白栋的名字灌满了,他对这位大秦国的什么西君有种说不出的感激,每天都在幻想着可以见到这位大恩人,然后用自己珍藏了十年的酸酒和新鲜的雪狐肉来招待对方,还要把自己的弓箭送给恩人。这是不周山塞种人待客的最高礼仪了。
少数民族兄弟是最最淳朴无华的,秦人初入西域的时候,整个西域都抱有最大的戒心,阿尔泰虽然不是西徐亚族种,却也对这些外来者充满了警惕和戒备,这些华夏人真是太凶横了,就连横行城廓多年的塞种王都被砍下了脑袋,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抢夺自己的雪狐皮呢?
不过很快西域人就发现华夏人不是敌人,而是真正的朋友,他们不但带来了书籍和文明。还会免费教授西域人饲养绵羊并且高价回收羊毛,阿尔泰的女人甚至因此搬到了不周山下。她也圈养了十几只绵羊,每年光是出黍毛的钱就能够抵上阿尔泰一年的辛苦,儿子和女儿从此有了新衣服穿、有了喝不完的羊奶和吃不完的羊肉劳动人民还能图个啥?不就是图个衣食无忧麽?如今阿尔泰上山采雪莲打狐狸已经不是迫于生存压力了,更多的是要维系男人在家庭中的地位和顺便散心而已,他的女人曾经笑着说,就算他不到雪山上辛苦家里也不缺吃穿了,这都得感谢华夏人,感谢那位白子
哦,对了,收购羊毛的华夏人昨天在他家里喝酸酒的时候说过,这位白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现在已经被秦国封为了西君,阿尔泰不明白秦国是什么地方,估计是比不周山更大的雪山吧?更不知道西君是什么,是不是做了西君就不用每天上山采雪莲打狐狸了,就连用的弓箭都是金子做的?不过他还是为白栋感到高兴,恩人得了好处,就好像是他自己得到了好处一样。
心情一好,连打猎都变得顺利了,阿尔泰猫在雪洞中只等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一只雪狐在四五丈外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他迅速一箭射出,准确无比地射进了雪狐的右眼,没有伤到半点皮毛,抓起雪狐一看,真是张上好的毛皮啊,一口气吹下去,就是一个圆圆的涡旋,这种毛皮如果卖给华夏商人一准儿是个好价钱。
看来今天会满载而归了,家里已经不缺吃穿,这张雪狐皮就不卖了,回去给女人做件皮袍子一想到妻子穿上雪狐皮袍的样子,阿尔泰开心地连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迎着午后的阳光,不觉就走到了葱岭西侧。这个时辰阳光会转到西面,雪狐最喜欢跑来晒太阳了,如果运气好,今天说不定还会打到几只,也让女人看看,他打雪狐赚到的钱可未必会比饲养绵羊差了许多
“炎炎的烈阳,是祖先的荣光,神的后裔,追逐啊,那是什么!”
乐呵呵哼唱着小曲儿的阿尔泰刚刚爬上西面最高的一处雪岭,无意中向岭下望了一眼,顿时打了个激灵,忙闭上嘴巴,然后身体就像最狡猾的雪狐一样,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钻进了厚厚的积雪中。常年在不周山打雪狐和雪豹的猎人都是反穿羊皮袍的,趴在雪中就像是一个自然形成的雪包,就算有人走到身旁十尺范围内也不会发现他。
“这是魔鬼的军队麽太多人了!”
哪怕是即将入夏的葱岭也是雪雨不断,有时一阵大风就能带起漫天飞雪;阿尔泰刚躲进雪中不久,天空就变得阴暗下来,巴掌大的落雪很快将他埋在雪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这只来自西方的庞大军队!
从阿尔泰所在的位置极目向西方望去,葱岭脚下是郁郁葱葱的碧绿草地和比蓝天更为纯净的湖水,美丽的仿佛是神仙的国度,往日里阿尔泰最喜欢最的事情就是坐在冰雪覆盖的峰头喝着被体温熨暖的酸酒俯视这片美丽的土地,四周都是安静的,天神创造的这片土地就像是只属于他一个人。
可是此刻却冒出了无数的外来者,他只是眨了几下眼睛,无数个黑色身影就从西方地平线下冒了出来,没用多久就覆盖了整片大地,他们的数量比塞种人的绵羊还要多,迅速将下方的山谷、草原填满,甚至在天神赐予的清澈湖水中清洗战马肮脏的屁股,然后像成群的蚂蚁一样,开始爬上不周山,阿尔泰看得心中恐惧,这些外来者让他想起了祖先的传说‘若干年后的今天,恐怖的大军自西而降,不周山被覆盖的日子,烈火与鲜血将会淹没美丽的草原,黑暗笼罩草原。我的儿子、孙子,你们千万不要忘记,当光明神阿卡阿日的使者出现时,草原将会迎来曙光,团结在他的身旁,就像团结在祖先的身旁一样”
“光明神阿卡阿日的使者啊,你在哪里?”
藏在积雪中的阿尔泰握紧了拳头,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恐怖军团的士兵越来越多了,他们完全覆盖了目光可及的大地,就连纯洁的神山也开始被他们污染,如果被他们翻越神山,东面山脚下的族人会如何?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又会如何?阿尔泰在积雪中缓缓后退,当确信安全的时候,才迅速跃起,掉头向岭下跑去。他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族人们,数也数不清的恐怖军团来了,族人们必须立刻逃走,要带上我们的绵羊。
“砰!”
阿尔泰刚从积雪中跃出,迈出不过五六步,便见眼前人影一闪,劲风扑面,他是多年的老猎人,就算遇到雪豹的突然袭击也能够成功躲避,可是却躲不开这人的一击,只觉两耳旁剧痛入骨,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跟着剑光一闪,他的高原猎狗也被来人一剑砍下了脑袋。
袭击阿尔泰的人现身出来,却是一名反穿皮袄的男子,厚厚的羊皮袄和羊皮蒙巾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双目中透出凛冽寒光,像是充满了仇恨。
几名跟在他身后的羊皮人拔出佩剑要杀死阿尔泰,却被这名男子阻止了:“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塞种猎人而已,没必要取他的性命。这些日子我在那个人处学到了很多东西,才明白待下宽厚有时比剑戈更为重要。留他一条命吧别忘记了这里是不周神山,更不要忘记了他也是信奉光明神的人。”
“待下宽厚?义渠王是不需要怜悯一名卑下的猎人的,王,你改变了很多。”
“没有忠诚的人民,王也不过是惊涛骇浪中的一条舟船而已,那个人说得很有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当初哥哥明白这个道理,我们就不会败得如此之惨。没有错,我是在改变,可是我为什么要拒绝这种改变呢?它会让我变得更为强大。乌老骨,学习,你应该了解学习的重要性,更应该学一学那个人创立的‘思学’,如果能够掌握一点辩证法,那就更妙了”
神秘男子咯咯笑了起来,举目看看已经行进进到山腰处的波斯大军,微微点头道:“阿里巴巴总算没有让我失望。走,我们去见见这位老朋友,他需要我们的帮助,正如同我们也需要他的恐怖大军一样。”
第四百一十二章 【再封太傅】
嬴渠梁的命令就像是一枚投入了烂泥潭的深水炸弹,‘轰’一声爆炸开来,顿时泥沙四起。
君上这是疯了吧?老秦花费了多少精力人力才将孟西白三家压服,如今安定未久,却又给了白栋独掌雍郿精骑的权力?而且还要同时成为秦国太傅!君上这是要培养三代良臣的架势啊?国内封侯再加太傅高位,白栋真正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权势熏天,君上就丝毫不担心,莫非忘记了三家分晋田氏代齐殷鉴不远?.
以上大夫甘龙为首,老秦的一众文臣武将都聚集在了栎阳宫前,希望嬴渠梁可以收回成命,不过却都被面色冷肃的范强挡在了宫外。
范强现在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管你是三朝元老还是变法新贵,一律不准入内;嬴渠梁早就准备好了筵席茶果,爱吃吃爱喝喝,爱跪下逼宫做忠臣也成,反正就是不给见。暴脾气的菌改和章蝺跳着脚喊话也没用,无论他们说什么,范强只需双臂轻振,立即就有一股大力将这帮臣子轻轻推开,让人干着急没有办法。
甘龙他们在逼宫,嬴渠梁却在宫内哈哈大笑。他太开心了,老秦当真是忠烈满朝也,从甘龙这种股肱重臣到军中那些没头脑的武将个个都是忠臣。这些人与平安郎其实没有什么矛盾,甘龙见了白栋还。长.风。文学 会叫‘小子’,车英子岸这些大将现在见了白栋还会习惯性的称呼他为‘上将军’,菌改和章蝺都是白栋帮着出过书的,以他两个的水准居然可以行文天下。那就不是普通交情而是恩情了
这些臣子个个都与白栋交好。却个个为了忠诚体国跑来逼迫自己撤回封赏白栋的命令。这说明什么?说明老秦没有结党营私之弊!说明老秦充满了生命力!就像平安郎描绘的那样,如今的老秦就像是早晨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开心归开心,不见还是不见。嬴渠梁感觉现在自己就是女闾馆的美丽大方,必须得吊起来出售,而且这也是个考察群臣的好机会,平安郎,谢谢啊哥哥拿你这么一试。就知道老秦满朝都是忠臣了。可这都是忠臣似乎也不太好,没有了忠奸内斗,为君者如何平衡权变?我是不是应该培养几名奸臣出来,就像纣王手下的费仲和尤浑一般?真是疯了!
任凭群臣赖在宫前不走,嬴渠梁的君书还是被数只飞鹰带去了西域,不过白栋只拆开看一眼、叹口气,便转头继续玩泥巴去了。二哥这是要压死人,西域交给我还不算,儿子也要交给我管?是怕别人做了太傅会被卫鞅割鼻子麽?一想到赢驷日后的作为,白栋就会头疼。这可是比他老子更能折腾的主儿
白栋的帐中现在堆起了一个巨大的泥盘,比当日入魏作战用的那个还要大了一倍。没法子。自从见到这玩意儿,孙宾和庞涓这对师兄弟就疯了,两人埋首帐中一玩就是三天三夜,饭都顾不上吃,就这样还是感觉不过瘾,干脆劫持了白栋同来,再加上西尔德就成了四方大战,两两互为一军,好像后世的‘四国军棋’一般。
沙盘推演这种军事游戏上手极易,可要精通却是极难;尤其是两两配合,更是变数繁多。白栋虽是当世公认的‘兵家亚圣’,其实不过是以超越当代的知识打了一场在古代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胜仗而已,真正说到排兵布阵战场指挥又哪里比得上孙宾和庞涓这种科班生?因此他是第一个败下阵来,庞涓看看他,又是欣喜又是苦恼,喜的是这小子原来不过如此,还是比不过自己和孙宾;恼的是白栋跟自己是一方,白栋这一输,他在孙宾和西尔德师徒的联手合击下顿时乱了阵脚。
果然这一仗又是庞涓输了。西尔德虽然火候差些,用兵却是极为凶狠,硬是占据有利地形拼掉了庞涓的几只劲旅,虽然庞涓最终还是拔去了他的将旗,却因为损失太大,结果被孙膑轻松拿下。
庞涓对别的事情都无所谓,唯独对兵事却是认真无比,眼看自己要输了,竟然抢先将自家将旗拿在手中,耍赖道:“这一局不算!”
孙宾一瞪眼:“怎么又不算?这都是第三次了!师兄,你可不要混赖了”
“我说不算就不算!你们两个师徒连心倒是配合得好,小师弟却是个生手,这样分组不公平!要不就是你我比过一局,若是我输了给你,那才心服口服。”
“比就比,哪个会怕你?”孙宾冷哼一声,将代表白栋和西尔德的旗帜拨去一旁,只余下自己和庞涓的:“来吧!输了再混赖的可是小狗。”
白栋和西尔德看得啼笑皆非,也不知该如何解劝,估计这两人一比起来,又是三天三夜不用睡觉了。这哪里是师兄弟啊,简直就是天敌。
白栋摇摇头,懒得搭理这对冤家,带着西尔德走出帐篷,压低了声音道:“景公在哪里?”
“景公在十里外的风丘相候。老师他不是卫鞅的人麽?我听白戊庚说,自从老师做了西君,卫鞅就连连上书向君上讨钱,说白了还不是妒忌老师麽?景公是卫鞅的得力助手,老师还要见他做什么?”
“景公是卫鞅的人,那麽卫鞅又是谁的人呢?他是老秦的变法大臣,为老秦呕心沥血,日后更要立下不世之功,现在我的风头压过了他,他因此嫉妒冒火,那正是他上进的动力。反正左右都是老秦得益,于我等能有什么害处?”
白栋微微一笑道:“西尔德,你是兵家天才,却偏偏与你的庞师伯一般不通世故,这样可是要不得。你要记住了,一个人若能做到心中无敌、便是天下无敌。若是你心中时刻充满敌意。那么天下就处处都是你的敌人。你就算有惊天才具也会寸步难行,你的庞师伯就是个例子。”
西尔德扭着脖子想了半天,却还是有些不服气:“心中没有敌人就能够天下无敌了麽?那些波斯人就不会来打我们了麽?老师的话我想不明白。”
“呵呵,不明白就回去继续想明白,等到你想明白了,才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也才能够真正帮到为师。”
白栋笑道:“不要整天总是想着讨草儿的欢心,与桑娃子他们争风吃醋。我听说你送了件亲手雕刻的红绳牛骨给草儿?傻小子这东西在草原上是表达爱情的好东西。可草儿怎会明白其中的含义?白苟就比你聪明多了,草儿生辰那日,人家送的可是越绣。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差距。”
西尔德被他说的脸一红,咬牙切齿地道:“狗剩子输定了!等我杀了那个什么花刺子模的总督,我会砍下他的脑袋送给草儿!天下的女孩子有哪个会不爱英雄的?我要做草儿的英雄!”
“随你小子疯去吧”
白栋无奈地望着他,感觉这小子真算是没救了;真以为西方故事中的公主会喜欢骑士砍下的恶龙脑袋麽?难道就不会换个角度看问题?西方恶龙是最喜爱收集各种珍宝的,它身旁的珍宝才是女孩子最爱的东西
西尔德愤愤地走了,估计在琢磨该如何砍下波斯总督的脑袋。白栋却只带了聂诸一人和十名卫士,策马向十里外的风丘奔去。
这个山丘是附近最高的去处。图余王曾经设立望哨在此,每每有敌人来袭就可以提前发现。西尔德用美人计杀死图余王后,几经修缮,将这里几乎变成了前线据点,禽滑西看过这个地方,准备西君城建成后也在这里建起一座城堡,只需驻扎一只劲旅就可与西君城形成犄角之势。
白栋到来时,景监正在山头工地四处游走,一面看一面点头,似乎很同意禽滑西的设计,见到白栋前来,他哈哈笑着迎了上来,大声道:“西君恕罪、西君恕罪啊,不是景监托大,实在是懒得与白孟两家人见面,孟西白三家叛乱毕竟是冲着左庶长来的,我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
“怎么才几日不见,景兄倒与我生分了?大家好兄弟讲义气,什么西君不西君的,我听着像是在骂人。这是左庶长府的规矩麽?我听说新法进了正轨,左庶长威严日盛,已经不怎么需要你这个高手保护了,还听说君上将你调回了司情处,怎么还是一身左庶长府的制衣?”
此时聂诸已经指挥众卫士搭起了临时帐篷并摆设了筵席,白栋亲热地拉住景监的手,与他一同落座,笑嘻嘻地上下打量这位老友。说起来景监还是他的贵人,当年他初离屹石村在山野中漫无目标的四处游荡,如果不是景监‘引领’,怕也没这么快见到赢连,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今日大名鼎鼎的西君还要进了野狼的肚子呢。
即使是在自然条件恶劣的西域,景监还是那副白白净净、一尘不染的样子,双目明亮如星,面容俊美如处子。而且白栋越看这家伙越感觉他变年轻了,有点逆生长的味道,要不是亲眼见他在自己家洗过花瓣澡,还真会以为他是个阉~人了。
“老秦人都知我是君上近臣,当年君上将我调入左庶长府,一来是变法初期要保护左庶长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表明君上支持变法的态度。如今新法已入正轨,兄弟我也被君上调回司情处,只是左庶长不肯放我,苦苦挽留之下,君上才命我再留三个月”
“哦?”
白栋笑着看看景监,听说卫鞅不近女色,为世人称奇,身边有个美如处子的男人自然会赏心悦目,也难怪他不肯放人了。
“不想这一留就赶上了白兄弟要与左庶长合作,为兄闻讯后真是佩服无比,白兄弟获封西君后,左庶长所为实在有失丈夫风度,你却丝毫不以为意,还要送他一场天大的功绩,非常人所能也。白兄弟,我看你日后的成就还会超过百里贤相,成为老秦第一名臣,不!是华夏第一名臣!”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夸我了,大家是好兄弟讲义气,拍马屁的事情还是算了。”白栋笑着望了他一眼:“左庶长是法家大能,我这也是分他些责任而已,日后他不抱怨辛苦就好呢”
ps: ps:元宵节快乐,话说大家买到元宵了没有?早上把之前买的吃光了,晚上去超市买,结果冰柜全被搬空了。妈蛋!这是怎么了,晚上存心不让我吃元宵啊
第四百一十四章【毛驴与骆驼】
赤红的焰火猛然从地面上撺起,滚滚黑烟直冲天宇。
从不周山上看下去,只见方圆千里内的地面上星火点点;如果抛开这场战争的背景,眼前的一切会让人感觉十分壮观,可是阿尔泰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样的美景,因为他知道,山下的点点星火中就有他的家园、有年迈的头人和温柔的妻子、还有自己不懂事的娃娃。
“尼契日、妈乌妈!”
阿尔泰高呼着妻子和母亲的名字,飞一般向山下冲去,荆棘划破了衣裤深深扎入肉中,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痛苦,心中想得只是族人们现在如何了?妻子和孩子可能躲过这场灾难?甚至来不及去想那些神秘人为何会放过自己。
当阿尔泰跌跌撞撞回到部落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熟悉的草原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土地,那些熟悉的族人全都躺在了血泊中,地上、树上甚至是压草的石头上处处都是箭痕,所有的帐篷都被烧毁了。阿尔泰的眼睛红了,他看到有些被烧去了一半的帐篷内躺着一些幼小的身躯,那一双双曾经天真无邪的眼睛中流露出最深的恐惧。
“泥契日!妈乌妈!桑结!阿扎细!”
“咩咩”
一只不知如何躲过大劫的小羊从石头堆里小心地+长+风+文学+www+cfwx+net跳出来,见到阿尔泰就像是见到了亲人,围着他咩咩的叫。阿尔泰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只叫‘肉肉’的小羊羔,是尼契日半个月前亲手接生的;如今小羊还在,他亲爱的尼契日却在哪里呢?抚摸着小羊的脑袋。阿尔泰有些不敢看左前方的残破帐篷。这顶帐篷已经被烧去大了半。却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帐篷上的花纹。那是尼契日亲手绣出的光明神图案,图案的中心处还有一点黑色的血渍,记得是尼契日不小心刺破了手指留下的。
小羊是不懂事的,阿尔泰可以故意转开头,它却要寻找自己的女主人,望望帐篷,小羊猛地从阿尔泰怀中跳出,咩咩叫着钻进了这顶残破的帐篷。这里躺着她的女主人和小主人,不过女主人的脸为什么变黑了?小主人为什么不理它了?小羊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于是委屈地咩咩直叫,仿佛是在向阿尔泰撒娇一样。
“尼契日妈乌妈阿扎细、桑结!”
阿尔泰终于还是忍不住冲进了帐篷,当看到四具大小不一的焦黑尸体时,坚强的塞种汉子泪如雨下,像个孩子一样哭倒在地上,不知哭了多久,阿尔泰猛然站起身,将双臂斜举过头顶。面朝天空仰天长啸,凄厉的啸声远远传递出去。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
“来自西方的恶魔啊,我记下了如海深、如天高的仇恨。阿尔泰会将生命献与光明,与你拼杀到死!我的母亲啊、我的妻子啊、我的孩子啊请你们的灵魂为我做证!”
“咩咩”小羊看看泪流如注的阿尔泰,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轻轻跳进男主人的怀中,伸出小舌头轻轻舔着阿尔泰的手背。
这个晚上阿尔泰总是会哭着从梦中醒来,怀抱他的小羊‘肉肉’就这样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阿尔泰终于擦干眼泪,抱起他的小羊、肩背着整整两囊利箭,一步步向远方走去。他不知道该到哪里寻找部族传说中的‘光明使者’,所以只能认准了东方。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光明神如果派使者来拯救西域草原,就一定会从东方过来!
像阿尔泰这样的悲剧不只是在阿尔泰的部落中上演,就在两个昼夜间,不周山东侧的城廓诸戎同遭大劫,除了其中亲近波斯的部分势力外,山戎、白戎、西戎、羌戎、山荼戎、西徐亚塞种人几乎同时遭到了波斯大军的进攻,除去几个较强的部落还能勉强据地利支撑外,多数被扫成平地,部落崩败四处流亡。
就连白栋都没有想到城廓诸戎竟会如此不堪一击,其实说起来波斯人还要感谢孙宾和西尔德才是,自从西尔德杀了塞种王后,城廓地区没了一枝独强的势力,各大部族无人压制,彼此仇争不断,再被白栋一手羊毛经济骗了好多族中青壮跑去大秦,钱是比以前多了,部族实力却大打折扣。这次阿里巴巴尽起花刺子模行省的大军,竟达八万之众,山崩海啸一般地倾轧过来,让这些部族如何扛得住?能够支撑两个昼夜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城廓地带现在已经成了恐怖地狱,就像老师你对我讲述的故事里一样,我们如果这个时候出兵是可以帮到一些部族的,有助于建立老秦的威望。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军行进的如此迟缓,是这些魏国的降卒故意拖延不出力麽?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先率领白孟两家的军队赶去,定可一战而胜!”
波斯人的目的不仅仅是西域,还有老秦在西域的巨大利益,这就像是后世俄~美争霸,意在中东石油一般,而且现在西域是谁的?是白栋这位西君的!他当然不能坐视自己的子民饱受战火涂炭,因此在波斯人翻越了帕米尔高原侵入西域后,白栋便下令出兵,三万武卒加上孟白两家的百战精锐,足足有四万大军向西进发,一时军旗鄙人、战马嘶鸣。
“你是学过格物课的,无颛应该对你们讲过,海拔较高的高原地区气压低于标准大气压,老秦的稻米和麦子都只能做到九成熟。这还不是关键,魏国和秦国的士兵多半习惯了在平原地区生活,在西域东部和中部还能勉强适应,可一旦进入高原地区就会产生种种不良反应,战斗力会严重下降;城廓地区邻近不周山,正是标准的高原气候,阿里巴巴手下的波斯士兵是生活在花刺子模地区的,他们身着麻布甲、可以较好地适应高原地区,而我们可不成,如果在城廓地带与他们决战,就算勉强能够取胜,也会伤亡惨重的”
有了孙宾和庞涓这两大兵家名士白栋可太轻松了,坐在稳稳前行的战车上,手里端着一大碗冰镇葡萄,一路上边品尝葡萄边欣赏西域美丽的景色,让人感觉是在旅游不是在打仗;白栋往嘴里丢了两颗葡萄,示意西尔德也吃几颗,为将者如此沉不住气可是不成的。
“你最近和孙师兄不是在研究‘运动战’麽?运动战的精髓并非只是自家运动,那不是那自己当驴用了?还要运动敌方,诱敌而动、甚至让其不得不动。高原上不适合我军作战,那就慢慢走,等到波斯人从高原上下来就是了,他们来到西域可不是为了占据城廓地带那种贫寒孤冷的地域,那样还不如继续留在花刺子模呢。阿里巴巴看重的是西域中部的肥沃草原和可以换钱的羊毛!我军越是慢腾腾看似有所顾忌,他就越会放心大胆地从高原上冲下来”
西尔德听得两眼发直,他虽是兵家天才,却始终不过停留在战术层面,哪里有过战略思维?甚至就连孙子兵法中记载的内容也多是战术之道,真正触及战略层面的都很有限!不觉将白栋视为天人,愣了一愣方道:“老师,什么是驴?”
“呃不要着急,等到了花刺子模你就会见到驴了,还会见到一种叫做骆驼的东西。我大军要远行花刺子模、日后还要去更为遥远的西方,光靠马可不成,没有这两种东西简直会寸步难行。”
一想到日后老秦的骆驼商队将会穿越中亚的沙漠地带远去欧洲,其中还有无数价廉耐劳的毛驴在内,白栋就有些兴奋,又向口中扔了两颗葡萄,曼声唱道:“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西尔德听得心潮起伏,不知为何,听了老师唱得这首歌谣竟会勾起他对母亲的思念,还记得自己在懵懂未知之时,耳边就有类似的旋律,太温暖了老师就是厉害啊,竟然连这样的歌曲也会唱?真是能者无所不能!不成,我是娶定草儿了!一时胡思乱想,毫无逻辑可言,就是感觉老师特别亲切,让人总想在他‘老人家’身旁多呆上一刻半刻才好。
“家主,我们的去路被堵住了。”
“哦?被堵住了,难道这里有敌人麽?”
有了孙宾和庞涓领军不偷懒才是傻瓜呢,白栋干脆就带了白家精壮和两千多孟白两族的战士远远缀在大军后面,距离孙宾和庞涓统领的大军足足有十里之遥,不过这里距离城廓地带还有数百里呢,四周就算有些西域戎人,也都是受到羊毛经济的影响对秦国大有好感的‘熟戎’了,白栋还真好奇是哪个部族这么不开眼,居然敢堵住自己?
“嘿嘿,哪有什么敌人,就一个混头混脑的家伙,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个狠角色。”
跑来回禀的是聂诸,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似乎堵在白栋前方的是他的情人一样、
“哦,这么有趣?走,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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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光明使者】
阿尔泰抬头看了一眼迎风飘扬的‘白’字大旗,深吸一口气,机会或许只有这一次,就看自己能不能够把握了。
光明神的使者究竟在哪里?阿尔泰已经寻找了很久很久,离开家乡已经一个多月了,走下神话中的不周山,他就像个游魂一般在草原上飘荡,为了一口吃的,他曾经替牧人们去与狼群拼命,为了找到传说中的光明使者,他拒绝了羌族女孩的火热爱情,毅然选择了继续流浪
一个个部落走下来,阿尔泰听到最多的就是秦国西君的名字,看到最多的也是这位白子为草原带来的改变;现在一些部落的孩子已经有书读了,虽然教授读书的华夏老师还是居住在临时搭建起的帐篷里,可在各族戎人的眼中,那些帐篷就是可以朝拜的圣地。今年夏天的雨水不多,盛夏时一些较小的河流就会干涸,如果换了是以往,习惯逐水草而居的各族牧人已经要开始筹划远行,他们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去到陌生的地方与其他民族甚至是狼群拼命!可是今年却不必有这样的担心,因为就算老天不肯下雨,各族戎人也丝毫不用担心,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每个月都会来收羊毛的华夏商队不仅会带来粮食、还会带来青草,他们和羊宝宝都不用担心会饿肚子,就算不想养绵羊了,只需要对华夏人说一声,就会<长><风>文学 有人安排好他们去秦国做工、举家迁去都可以,据说老秦会为西域人准备好土石垒就的房子,夏日有竹管接来的‘自来水’。冬天有温暖的火炕。比住在帐篷里可舒服多了
走出神话之地。来到现实人世,阿尔泰的心态也从浪漫走向了现实;这个世上哪里有什么光明神啊?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他为什么会眼看着生灵涂炭而不管不顾?如果真的有光明使者,那就一定是如同秦国西君这样的人!阿尔泰没读过多少书,却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能够让民众吃饱肚子的就一定是好人,就是神!
去西域中部!去民众传诵的西君之城!光明使者就在那里,他一定有力量阻挡那只来自西方的恶魔军队。阿尔泰会把生命都献给他,只要能够为家人报仇。
没有粮食,阿尔泰就靠打猎为生;没有水源,就跟随狼群去寻找隐秘的河流。就这样一路行来,也不知走了有少日子,他看到了一只庞大的军队。谨慎的阿尔泰像多疑的雪狐一般将自己藏在草丛中,静静等待大军过后才又继续前行,直到看见了那面传说中的旗帜。
多情的羌族妹妹曾经对他讲过一个故事,故事中的主角就是这面‘白’字大旗。据说这面旗帜到达的地方,就连最凶恶的狼群都会主动避让。旗帜插在哪里,哪里就有了幸福和阳光。这就是西君白子的旗帜啊!激动的阿尔泰跃出草丛。冲向了这面让他魂牵梦萦的旗帜,就像是在奔向光明
秦军战士被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吓了一跳,好在白栋早有不得侵扰戎民的军令,这个穿着破烂的家伙也完全不像波斯人的斥候,所以他们并没有伤害阿尔泰,只是大声喝令他让开,不要挡住大军前进的道路。可阿尔泰怎么肯让?他又是哭泣、又是磕头,这样感觉还不够,干脆五体投地,把自己的脸贴在地面上,大声唱着民族歌谣;他的歌喉其实很美妙,如果白栋在场一定会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原来是个疯子?
道路虽然够宽阔,可这个疯子趴在地上又哭又笑又唱歌的总不是去处,有士兵过来要拉开他,阿尔泰却变得更为开心了。在他的族群中,男人去拉另一个男人的臂膀就是在考较对方了,阿尔泰是勇士!是神箭手,必须要让那位西君白子看到这一点,如果我通过了考试,一定可以做这只军队的十夫长!傻乎乎的阿尔泰想歪了,过来拉他的两名士兵可就倒了大霉,在‘肉肉’咩咩的叫声中,阿尔泰双臂闪电般抬起,一手一个抄起两名士兵,轻轻一用力就将他们扔上了天空!光明使者手下的战士原来也不过如此啊,比不周山上的雪豹更容易对付。
好汉子!接到手下回报赶来的聂诸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一时手痒难熬,大叫一声:“好汉子,拿起你的弓箭!”边说边弯弓搭箭,对准阿尔泰左肩空处射出一箭。聂诸看得非常清楚,阿尔泰背上的弓箭比普通士兵用的长了半尺有余,弓弦又黑又硬,似乎是动物的筋络绞成,如果不出意外,这定是一名神射手。
“来得好!”
虽然听不懂聂诸在说什么,阿尔泰却看出这个人并没有恶意,这一箭就算他不闪避也不会射中他的,一定是光明使者在考验自己!想通了这一点,他大声笑起来,闪电般擎弓在手射出一箭,竟然抢在半途将聂诸的箭矢挡下,两枝箭在空中狠狠撞在一处,只可惜阿尔泰的箭头是兽骨磨成的,被聂诸的箭一破为二,不过经此一阻,聂诸的箭也无力坠落。
“好箭法!是个狠角色!你拦在这里是要投军麽?无论是为了什么,都给我留着这里,等我回来!”
聂诸当年游侠天下,什么样的高手不曾见过,可像阿尔泰这般箭法的却是仅见,顿时动了怜才之念,一心想着要将这个傻乎乎的神箭手骗过来,让他也做白栋的护卫才好。
“你就是拦住我大军的人?”
白栋来到军前,笑吟吟地望着阿尔泰,第一眼看到这人,就知道他并无恶意,而且能让聂诸看重,也绝对不会简单。白栋只是很好奇,眼前这人一身破烂好像叫花子,双眼中满是燃烧的仇恨,是什么样的悲痛会让他变成这样?
随军翻译连换了五种语言,才让阿尔泰听懂了白栋的问话,他猛地抬起头,指着白栋的旗帜道:“我认得这面旗帜,我要寻找来自东方的光明使者,请带我去见他,我会把生命交给他,只要他帮我报仇!”
“光明使者!”
草原上的各个民族都有自己崇拜的神,羌人崇拜白石天神、山戎白戎崇拜腾蛇、西戎和山荼戎崇拜狼图腾,可在这些图腾之外,他们无一例外的都会崇拜光明神,所以当听到光明使者时,熟羌翻译不觉愣了一愣,看看白栋道:“尊敬的西君,这个人应该是来自不周山的部落,是西域最勇猛的战士,他似乎是来找您的,说您是他苦苦寻找的光明使者”
“光明使者?”白栋一时有些啼笑皆非,微微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来找我?我是这面旗帜的主人不错,可我却不是什么光明使者。”
“终于找到了!阿里亚,阿里亚,阿撒撒拉拉”
听完熟羌翻译的话,阿尔泰面色一肃,丢掉手中的弓箭,趴伏在白栋面前亲吻他脚下的土地,然后跪在白栋面前,将双手高举过头顶,大声歌唱起来;虽然听不懂他在唱些什么,却充满了庄严肃穆的感觉,很像后世教~堂里的赞美诗。
“整个西域都在传诵你的名声,你的光辉就像太阳一般传遍了草原,人们因你而得以温饱、就连敌对的族群也变得安静祥和,金羊毛的神话因你而起,你就是草原的雄鹰,光明的世者。让我亲吻你的脚背吧,从今天开始,阿尔泰就是你最忠心的勇士和奴仆!我要报仇!只有你才能帮助西域消灭那些来自西域的恶魔!”
为白栋充当翻译的熟羌确是一位智者,阿尔泰的话经他这么一翻译,立即变得文采斐然,谁说少数民族兄弟就没有政治智慧了?看人家这马屁拍的,简直是出神入化,天然去雕饰。
“好了,我不是你的头人,亲吻脚背就算了。听说你的箭法很不错?那就与我手下的将士比一比,如果你能赢,我就收下你做个百夫长,日后你可以带领大军亲自斩下那些西方恶魔的脑袋,如何?”
白栋缩回脚背,亲手扶起阿尔泰,这人是从不周山来的,对自己大为有用,而且苦大仇深,忠诚度极高,简直就是老天送来的向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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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信心满满的阿里巴巴】
阿尔泰的故事不只是激励了秦国将士,让他们认为自己是参与了一场正义的战争,而且还会成为西域戎人的标杆和代言人。
阿里巴巴就是个傻瓜,以为杀戮就等于征服了?却不知西域位于天下至高至绝之地,但凡能在这里生活下来的人无不是凶悍猛绝之辈,这些人的血性一旦被激发出来,别说他区区一个花刺子模行省的总督,就是薛西斯神王复生也会头疼无比,斯巴达三百勇士算什么?西域从不缺少这样的勇士!
在白栋的有心安排下,阿尔泰的故事将会被打造成一幕经典戏剧,然后在西域各部落成功上演,到时感同身受的少数民族兄弟会像阿尔泰样,发现他这位来自东方秦国的光明使者。阿里巴巴实在是帮了一个大忙,如果他不带领花刺子模的大军侵入西域、不使用残忍杀戮的手段,老秦要经略西域彻底融合诸戎或许还要用上十年时间,阿里巴巴的大军一至,白栋就有把握在两三年内彻底统治西域,到时西君城就是西域都护府,而且比西汉时代建立的都胡府更具威势。
‘智慧是要愚蠢来衬托的,失败者总是成为成功者的踏脚石,所以我们要对阿里巴巴说句对不起,这一次是秦国和周王室赢了’
每次咀嚼白栋的这番话总是会有新的感触,孙%长%风%文学 宾和庞涓相视长叹,都在暗中庆幸自己来到了秦国,更庆幸白栋也是鬼谷门的弟子,现在如果上天再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两个家伙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来秦国!
白栋的大军还在慢慢前进。城廓地带却已是腥风血雨;不是白栋不想拯救这些少数民族兄弟。只是秦国毕竟兵力有限,又是第一次与波斯对战,不谨慎是不成的,为将者当求大局,绝不能有妇人之仁,这是他与庞涓孙宾的共识。
公元前358年的波斯正值回光返照的巅峰时期,花刺子模更是东方行省中最为强大的一个,何况阿里巴巴一次就调动了八万战士?而且他必须要胜利。只有牢牢占据西域,才能够抵御来自帝国内部的倾轧,科多曼已经疯了,已经调集了最恐怖的‘长生军团’,准备在帝国内部进行一场大清洗,这其中就包括拥兵自重的阿里巴巴。
波斯的文明是建筑在侵略上的,即使是到了帝国末期,科多曼的精锐军团依然保持着可怕的战斗力,这一点与崩溃的西周不同,如果科多曼真的要对远东下手。附近行省的总督会在一夜间变成阿里巴巴的敌人,他们可不是蹲在罐子里等着被人用热油烫死的四十大盗。一旦被科多曼聚集起来,绝对会让阿里巴巴无比头疼,只有占领西域!到时凭借葱岭地利,把握金羊毛经济,阿里巴巴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在这场风暴中占到便宜。
为了快速建立自己的权威,阿里巴巴选择了薛西斯神王当年的做法,杀戮!凡敢抗拒者杀无赦,就像当年的温泉关战役一样!在他看来这种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用在西域是一定有效的,只要狠狠打上几仗、杀上一些西域蛮人,帕米尔高原以及连接高原的城廓地带就是他的了,到时他的八万大军从西向东突击,那位大秦帝国派来的总督和秦国士兵就只能抬起头来作战,站在高处的波斯军队哪里还有失败的理由?
从中亚到更西方,从爱琴海到埃及,甚至是面对那些野蛮好战的罗马人时波斯帝国都是这样打仗的,占据有利地形,一鼓而下,用强大的军力让敌人颤抖所以在阿里巴巴看来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木’真的是想多了,秦国在西域只有四万军队而已,这样也要提醒他小心,当他阿里巴巴是白痴麽?
“阿里巴巴太骄狂,王越是劝说,他就越是不将白栋放在眼里呵呵,也不想想他面对的是谁,那是庞涓与孙宾,还有三万武卒精锐!王,阿里巴巴不是一个合作的好对象,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否则一旦被白栋发觉,对你不利!”
扬手放出一只飞鹰,乌老骨有些担心地道:“臣下总感觉一切都太过顺利,王说自己去过葱岭以西了解花刺子模,白栋就深信不疑了?居然委派王去花刺子模探听消息,以为大军前站?这可不像白栋的为人。我怕呆在这里越久,王的身份就越是容易暴露”
“不要叫我王,叫我西京,义渠都没了,你我还分什么上下臣属?都是自家兄弟一样。”
木西京深深呼吸一口帕米尔高原的清新空气,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一些:“阿里巴巴是哥哥的旧友,当年如果不是哥哥伸出援手,他这个总督早就被人杀掉了,义渠也是通过他的关系,才有了第一次接触波斯帝国的机会。可惜哥哥的苦心经营没有见到任何效果,就败给了白栋;现在波斯帝国已是将落之日,他对上白栋如何能胜?所以这一次我不是来帮他的,而是要借他一样东西,让他帮帮我这个好朋友。”
“什么东西?”
乌老骨和几名义渠遗臣不觉一愣,实在想不出阿里巴巴那个一身羊臊气的家伙有什么宝贝东西能够让王动心。
“借一下他的脑袋,换取白栋的信任”
木西京微微一笑:“我天性爱游历四方,华夏各国我都去过,还在花刺子模住过三年时间,如果不是哥哥要对秦魏用兵,我还会去更遥远的西方,了解更多文明、学习更多知识;你以为我去凤鸣书院就是为了报仇麽?错了,我是真的去学习,去了解白栋这个大仇人。他这个人的眼界之广,简直让人震撼,我敢说历代先贤都没有他的野心大!而且他的野心不只是在华夏,还在这个广大的世界。如果阿里巴巴败亡了,你以为白栋会停下西进的脚步麽?这只是他向西方世界走出的第一步而已,可是光一个波斯帝国就是华夏的两倍有余,要将其征服融合,就需要有得力的人手帮助,到时候庞涓和孙宾能够帮到他麽?”
看看一脸迷茫的乌老骨等人,木西京大笑起来:“借助敌人的力量去打击敌人才是最高明的做法。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是无法与白栋抗衡的,像墨家一样去刺杀他?邓陵子殷鉴不远矣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取得白栋的信任,让他像相信庞涓、孙宾、西尔德那样相信我这个学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将花刺子模交给谁?又会将广阔的西方世界交给谁?乌老骨,不要被仇恨蒙住了你的眼睛,有时与敌人做朋友才是报仇的最佳方法。”
“明白了,可是阿里巴巴的脑袋似乎也不怎么好取啊?”
“不好取麽?那就等!”
木西京微笑起来:“好了,我们该去参加阿里巴巴的宴会了,他刚刚打下了山戎人的王帐,现在一定很开心。我必须要提醒这位老朋友,庞涓可没这麽好对付,还有号称天下无敌的魏武卒,他们其实也是有弱点的”
“哦”
乌老骨越听越是迷惑,木西京一会儿说要取阿里巴巴的脑袋,一会儿又要帮助他对付庞涓和魏武卒,这不知这位义渠草原的合法继承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位者,玩弄权术对他们来说就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有些人就算花上一生时间也无法明白其中微妙。阿里巴巴虽然是前者,可惜他实在太狂妄了,白栋的示弱只会让他认定东方那个大秦帝国是一只跟着老虎屁股后面的狐狸,不过对于魏国阿里巴巴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早在吴起攻略义渠横扫秦国的时候,就有零星的波斯商人带回了有关魏武卒的情报。
“木,我亲爱的朋友”
阿里巴巴在马上侧过身子,系在手腕上的铜铃叮叮当当乱响,带起了一种古怪的节奏,让人非常的不舒服:“就算你不提醒我,我也不会轻视魏武卒的。他们拥有精良的铜甲、足够锋利的弓箭和魁梧的体格,而且他们都是以战斗为职业的军人,这在希腊和罗马都是没有的不过他们有最大的弱点,以步兵为主的方阵怎么可能抵御波斯人恐怖的箭雨呢?呵呵,步兵方阵在波斯战士面前就是随需随取的果实,我的战士会有一百种方法击破它!”
“这是当然,自从温泉关一战后,波斯军队就开始研究对付重甲步军方阵的办法了,何况花刺子模行省的军队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所以庞涓和白栋有麻烦了。不公”
“没有什么不过我的朋友,现在的波斯虽然已经变成一名连端起烤肉架都感到困难的‘老人’,花刺子模却是最是一名充满了勃勃生机的青年。占领西域草原只是第一步,日后就算整个波斯帝国都是我们的!”
阿里巴巴哈哈大笑,用手点了点面前的羊皮地图道:“庞的部队已经到了山羌部落,与我军距离不过一百里,可惜他太大意了,竟然将三万步兵分成六个军团,最后面的军团和先头部队距离足足有三十里,花刺子模的勇士将会让他尝到苦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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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白门女将】
阿尔泰现在非常感慨,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跌进了蜜罐的小蜜蜂,真是太幸福了。
结束了长达一月有余的流浪生活后,白子亲切地接见了他。这位未来的西域主人比他部落中的头人更为亲切近人,温和的就像是一位邻家小弟弟;当然阿尔泰是不敢真当白栋是小弟弟的,白子亲切归亲切,时不时露出的威严还是会让他崇心拜服。
现在每天都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烤羊肉和羊奶酪了,他甚至还得到了一身漂亮的甲胄、穿上后可比那个只有一条胳膊的聂诸好看多了;还有位叫跳蚤的美丽姑娘亲手为他编织了一件薄毛衣,虽然这件毛衣有些古怪,上面莫名其妙的洞洞实在是太多了一些,穿在身上却还是温暖的。当有人悄悄告诉阿尔泰这位美丽姑娘就是白子的夫人时,阿尔泰更是吃惊地吐出舌头半天都缩不回去,如此年轻美丽的姑娘居然已经嫁人了?而且嫁得还是西君白子!天啊,我是何等卑微的人物,怎么敢接受夫人的毛衣?据说这种毛衣就算在大秦也是价值不菲,我......我居然可以拥有一件?
抱着跳蚤送的毛衣,回想着跳蚤夫人美丽温柔的容颜,阿尔泰感觉自己就是现在死去都没有任何遗憾了。当然,如果各族派来的使者不会缠着他问东问西,而且一问起来就没完没了,他一定会更加开心。
现在阿尔泰已经变成了西域的新闻人物,从不周山上走下的野人、第一个见到波斯恐怖大军的幸存者、怀抱复出之心的塞种英雄、被西君接纳的可怜人......
就连阿尔泰自己都不清楚,他的故事简直就是一部反映了后现代主义时代浪潮下西戎青年在战争年代苦苦挣扎求存的文艺作品。极为煽动人心。
“在这个平凡的世界中。总有着不平凡的人做出许多不平凡的事......”
阿尔泰在各族使者面前表现的有些激动。若不是亲眼见到,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个肌肉囚结傻大黑粗的汉子哭起来居然会如此煽情、如此动人心弦、让人不禁就要生出无限同情和怜惜之心......
“西域草原上的兄弟们啊,让我们立刻抛弃彼此间的不屑、嫉妒、争执与仇恨吧......波斯人来了!在遥远的西方,只要是波斯人出现的地方就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杀戮就是永恒的歌谣,西域草原不要杀戮,那就必须制止他们!西域草原渴望和平,就要靠我们的双手去创造和平!现在还在观望的各族兄弟请想一想。西君为西域带来了什么?那些波斯人又为西域带来了什么?我们要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吃饱、穿暖,要让辛苦饲养的绵羊变成沉甸甸的的秦国圆钱,就必须要在西君的领导下打退侵略者!就必须团结在西君的周围!让我们举起双手,向光明天宣誓吧......西君,西君!忠诚于你就是忠于西域、忠于草原!”
“西君!西君!乌拉......”
白栋的眉头一跳,不觉转头看了眼高喊着‘乌拉’的少数民族兄弟。换了一身卫士装束站在他身旁的景监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无所不知的白子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了麽?那些是山荼人,他们来自遥远的北方,不算炎黄子孙,不过他们已经在西域生活了数百年。正是你要拉拢亲近的对象......”
“怎么说得这么难听,西域民族大团结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拉拢?老秦对他们多好啊。应该是他们感受到华夏大家庭的温暖,主动要加入咱们,咱们不答应都不成!”
白栋有些不满地瞪了景监一眼:“你不是不想与白家和孟家人见面尴尬麽,如今又跑来做什么?”
“呵呵......如果我不来,岂非是要错过了这难得的一幕?老白,兄弟我佩服啊,阿尔泰的那些话怕都是你教出来的罢?啧啧啧,波斯人四处杀戮,早已引得西域诸戎愤恨交加,如今有阿尔泰这个不周山野人振臂一呼,西域诸族多半会受其感染,团结在你这个为西域带来最大好处的西君白子身旁,数十年之功成于一时,这种办法也只有你这种人想得出来。”
“我是哪种人了?说得我好像阴谋家一样。融合西域难道不好麽?老秦只有成功融合了西域各族,后方才得稳定,国力才会迅速增强,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不愧对献公而已。”
白栋看看景监道:“倒是你这点家伙整天盯着我不放,自己的事情做的如何了?西域有数十个民族,各有各的风俗规矩、甚至还有许多古里古怪的部落习惯,日后我们要在西域建立让各族遵行的法律,就必须要考虑到这些关键要害之处;这些都要靠你这个司情专家了,我与卫鞅对你寄望极深,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好你个西君,先从经济上捆住这些西域戎人,诱之以利;如今又要立法行威,让各族一体遵行,当真是好手段啊......如果不是知道你与波斯素无往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跟那个阿里巴巴说好了,要借波斯的压力统合西域各族?如果是那样,你这个人就真是太可怕了,我当日拣到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天才,根本就是日后要震动天下的洪水猛兽!”
景监深深看了白栋一眼,转身掩入了人群。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未来的日子里只怕比白栋还要忙碌;不过他如此辛苦却非是为了白栋或卫鞅,而是为了老秦。世人都以为景监现在是卫鞅的左膀右臂,却哪里知道景监从来都只是忠于一个人,那就是嬴渠梁。
“阿尔泰做的很好,这里就交给白戊庚他们罢,我们要迅速赶上庞涓的大军。山羌部落距离这里已经不远,如果我的估计没错,阿里巴巴的先锋大军从高原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扫平山羌部落,因为山羌部落的领地连接西中部,水草肥美且有天山余脉之利,黄河的源头也是从这里经过,如果控制了这里,阿里巴巴撒泡尿华夏人都得喝下去。”
白栋转头看看跳蚤,他这位二夫人今天换了一身崭新的甲胄,那对高耸的乳峰刚好被两个水磨铜镜掩护在内,上身甲片也非普通秦军将士的竹片甲,而是出自欧冶良之手的鱼鳞细甲,加上他亲手设计的凤翅盔半掩粉面,越发显得英姿飒爽,好像是穆桂英穿越到了战国时代一样。
“这次我能上战场麽?”
跳蚤扬了扬拳头,一脸娇憨模样看得白栋不觉直了眼:“人家不想打毛衣了,烦都能烦死人......”
“说得是啊,这又不是在白家庄,毛衣打不好会让娘亲和族中的女人们笑话,西域草原上崇拜的是强者,人人都要争做翱翔天际的雄鹰,我的老婆岂能后人?”
白栋轻轻笑道:“这次你不但要上战场,而且还要建功立业,成为我白门女将,以后名动华夏、载于史书,也不枉了这一身的好本事。”
“真的?你真的同意我上战场?好奇怪啊......以前总是对人家说女人家要安静一些,整天舞剑弄戈的不好,现在又让人家做什么白门女将了?苦酒姐姐最近功夫练得也很不错,上次猿公来时,还亲自教过她一套‘白猿剑法’呢,你这次却为何不带姐姐来西域?学会偏疼人家了?”
跳蚤不停眨动着大眼睛。她在猜测白栋的想法,最近她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娘亲以往经常训斥她要有为妇之觉,要学女红,要会打毛衣,会下厨为白栋烧两个小菜......如今却很少会这样说她了,就连苦酒姐姐也对她‘客气’了许多,让她很不适应。这些也就罢了,这次夫君西域建城、用兵波斯,连苦酒姐姐都没带,却带了她来,还说要她上战场建功立业?这幸福来得也未免太突然了些......
“都疼。不过苦酒的战场在商业,冲锋陷阵不适合她,你现在需要的是在西域建立功业,日后有了开疆拓土之功,一个‘定边夫人’的名位是跑不了的。到时我白栋的两位夫人一文一武,岂非是羡煞了旁人?”
白栋在打着哈哈,跳蚤现在太需要定边拓疆之类的功劳了,私生女的名声毕竟不好听,如果是让天下人景仰的梁红玉穆桂英一流的人物那就不同了。当然,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跳蚤就算毫无建树周王室也只会当她是宝,可以跳蚤的个性,又怎会什么事情都依靠自己这个老公?嫁入白家的女人都要有属于自己的一份成就,都该做个骄傲、快乐的女子才是。
“走吧,去看看你的特训队,我准备以你为百夫队长,阿尔泰就先做个副队长,这一次与波斯作战,你的这只特训队才是重中之重,而且不用甘冒矢石,置身于万千大军之中......你可是我的老婆,就是伤到一根汗毛我都是会心疼的。”
“就你会油嘴滑舌。”
跳蚤轻轻白了他一眼,也不知为什么,她偏偏喜欢夫君油嘴滑舌的样子,可比那个身在高位,凡事都要讲究礼仪规矩的西君白子强得太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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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地道战】
西域的夏天很古怪,一早一晚能冻断筋,就算穿上两层毛衣还是会感到寒冷,可是一旦到了中午,炎炎烈日却能晒掉人一层皮,这个时候张目远望,会发现视线都是扭曲的,好像置身于梦幻般的童话世界。
这个时代西瓜还没传入西域呢,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的快意也只能用冰镇葡萄来代替,白栋从卫士手中取过几枚葡萄丢进口中,看了看站在身旁的一脸期待的欧冶良笑道:“欧冶先生其实不用着急的,你打造的箭簇迟早会有大用,但绝对不是今天。”
“为什么不是今天?山羌人用的还是兽骨磨成的箭簇、魏武卒所用的也还是旧金属打造的箭簇,三十尺外甚至无法穿透铜甲,需知草原上交战与水战是一样的,都要以弓箭为先,而且这是首战!”
欧冶良有些失望地道:“如今十万枝新造利箭已经送到军营了,西君城下有上千个铁炉每日冶炼,现在有了烧制焦炭的法子,冶炼新金属更是方便,只要铜铁矿石不断,我就能够保证大军供应!你怕什么?”
听到欧冶良这样问,站在白栋身旁的孙宾微微一笑,只是看了看白栋,似乎也在期待他的回答。
“呵呵,最能克敌制胜的利器当然是要留在关键时刻才用,新弓箭是如此、马镫马鞍也是一样。”
白栋指了指烟尘滚滚的西方天空。微笑道:“阿里巴巴其实并非如他表现的那样狂妄无知,横扫城廓诸戎时,他的大军竟可分为八路齐头并进。可他却知道山羌一战是与我军的初次遭遇,这一仗本就是实实虚虚,试探我军实力兼图谋山羌王城。如果我没有看错,他派来山羌的军队最多不过一个军团。”波斯人建军就如罗马人一般,以一万人为一个军团,阿里巴巴这次带来了八个军团,与相对弱小的城廓诸戎做战时自可大军尽出。如今遇到了号称华夏精锐的魏武卒和秦军,反倒会谨慎小心。就如庞涓一般。
庞涓自命天下第一名将,是何等骄狂的人,可在这场与波斯人的初战中,也只是将五千士兵屯于山羌王帐前。其余大军或是隐藏于后,或是左右翼张,如此有进有退、保留必要的战略纵深,才是用兵正道,并非如不懂兵事的人想象的那般,有十万大军就要摆出十万来。这是因为大军团展开是要战场条件配合的,否则兵力舒展不开,根本无法有效激发每一个士兵的战斗力,十万人未必就有一万人好用。
欧冶良点点头。虽然有些失望,可白栋将他的‘研究成果’当成秘密武器还是很让他满意的。这就是典型的科研人员心态,有时待遇福利真的不是很重要。良好的科研环境和足够的满足感才他们最看重的。
“波斯人来了!”
波斯人的旗帜非常滑稽,居然是在红底金边的图框内绣了一只金色的怪鸟,这只鸟的双翅双爪呈大字形张开,双爪中抓着两枚金蛋,脑袋上还要顶着一枚,白栋管这叫‘三蛋神鸟’。很怀疑波斯人都是卵生的,否则干吗在旗帜上绣出三个蛋呢?
不过当上百面三蛋金鸟旗同时出现在地平线时。却只有震撼,没有半点滑稽的感觉;上百面金红色的古怪旗帜下是密密麻麻行进的大军,除了整齐划一的脚步,竟没有半分嘈杂,在八个步兵方阵外面,是两千名骑兵,他们穿着红黄相间的华丽战袍,周身没有半枚甲片,脑袋上却戴着一顶防护周密的头盔,宽有两指的护鼻一直垂到人中附近,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上去既诡异又恐怖。
当波斯人距离山羌王帐还有两百尺距离的时候,山羌人终于吹响了号角,在‘呜咽呜咽’的号角声中,上千名族中勇士操起他们的弓箭和武器,半脱羊皮袄,露出半个精光赤赤的身子,驱动他们的战马开始了第一次冲锋。
庞涓看一眼这些山羌战士,缓缓举起了左手;这是全军列阵戒备的命令,接到命令的魏武卒只会严阵以待,哪怕山羌人都死光了,他们也不会向前迈出一步。
看到山羌人悍不畏死的打法,白栋也是一脸的‘无奈’。很多山羌人都知道,为了这场战役秦国白子与自己的王争论了良久,可固执的王虽然感谢他的好意,却还是坚持要凭山羌人的力量去迎击敌人。哪怕敌人再如何强大,山羌人在没有死光之前也是不会退缩的!山羌人中没有软骨头,更不会依靠任何人和任何势力,除非他们的羊皮旗彻底倒下、除非是族中最后一位勇士也无法站立起来!
“就没见过这样固执的民族,明明知道这样做是让族中的勇士们去送死,却还要是要拒绝我们的帮助,让人无法理解......”
望着烟尘滚滚的战场,白栋‘着急’的连连跺脚,这番抱怨几乎是吼出来的,就算是站在他身外数十尺外的人都能清楚听到;孙宾捂着耳朵瞪了他一眼,似乎怪他的声音太大了,有必要这样做作麽?人家的耳朵要被你震聋了......
山羌战士的作战方式就像是艺术,不过却是血淋淋残酷至极的艺术。不需要马蹬和马鞍,山羌的战士们就可以用两条罗圈腿牢牢地夹住马腹,哪怕战马奔跑的再急,他们的射出的箭总是能准确地命中目标;一波波的山羌骑兵尤如海浪般冲向敌人,每次射出箭后他们就会大声高呼,仿佛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如果是普通的敌人,在他们这种凶猛的攻击下很可能会迅速崩溃,可惜这只波斯军队却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精兵,前排的弓箭手射出箭后立即一个后撤。同时后面的盾牌手交相掩护,每当山羌骑兵的箭雨过后,弓箭手便又从阵列中迅速步出继续放箭。每每他们的箭雨过后,就会有数十名冲在最前面的山羌骑兵倒地,或者被直接射死,或者是受伤坠马后被己方的战马踏成肉泥。
无数同族兄弟倒下了,山羌战士却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们依旧会大声呼喊,在马背上做出种种躲避动作。每逢反击的机会到来,他们绝不会浪费任何一枝箭。总会瞄了再瞄才肯射出去;毕竟是苦哈哈的日子过惯了,虽然秦人支援了很多箭矢,可每射出一枝他们还是会心疼的。
“山羌人的马术箭术都是一流,可惜遇到的却是这种训练有素的军队。如果我们不派出魏武卒方阵,他们就只能期待自己可以冲到波斯人的面前了......”
站在白栋身后的西尔德微微摇头,这个时代纯粹靠骑兵去冲击步兵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因为每个国家都会严格训练自己的步军阵列,没有马鞍和马镫的轻甲骑兵面对这种阵列基本上等于自杀;山羌人的马术很好,斗志也很昂扬,可惜无论从数量还是训练质量方面都无法与波斯军队相比,如果庞涓还不出手,这场战役将会变成单方面的屠杀。
“波斯军队在希波战争中积累了无数对付骑兵的经验。以他们的经验和实力对付山羌骑兵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如果加上你庞师伯的一枝奇兵,那就完全不同了......”
白栋看了西尔德一眼,微笑道:“为战者。当以正合、以奇胜,正军虽是王道,可奇兵若是用得好了,也会令敌人吃足苦头,你要看仔细了......”
两百尺的距离却仿佛天堂到地狱那般漫长,不知付出了多少牺牲。山羌战士终于接近到距离波斯军团不过五十尺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这是最危险的距离,如果不能迅速提高马速给波斯的步兵方阵来一次狠狠的冲撞,很可能会无法破阵,后果就是这些山羌骑士会变成一个个活靶子被敌人消灭,就像滑铁卢战役中的法国骑兵一样。
此时波斯军中最高大的那面‘三蛋金鸟旗’动了,蓄势待发良久的波斯骑兵迅速越过己方前阵,开始从两翼向位于中间位置的山羌骑兵施压,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将残余的山羌骑兵挤压在波斯步军方阵前,然后像屠杀羊圈中的绵羊一般慢慢地杀光他们......
似乎是被步骑结合配合默契的波斯军队吓傻了,在长达五百尺的战场正面,山羌骑兵开始慌乱的向中部聚集,看到这一幕的波斯人险些就笑出了声来,三蛋金鸟旗在拼命晃动,就连旗上的三个蛋蛋都在剧烈震荡,像是随时要从鸟爪中脱离出来一般。
兴奋的波斯骑兵开始从两翼向中部围剿山羌人,就连步兵方阵也一反先前的谨慎,开始强行前突,如果不是胜券在握,步兵面对敌人的骑兵时是万万不可以如此行动的,稍有不慎就会牵动阵列,被对方迅速突破。
“轰!”
“轰轰轰!”
站在山羌寨墙上的白栋扬起右手,在空中打出一个漂亮的响指,站在他身旁的聂诸正看得莫名其妙,忽听一阵闷雷般的巨大响声从战场方向传来,就连山羌的窄墙都跟着剧烈晃动了几下。
顺着响声望去,聂诸顿时瞪圆了眼睛,只见一道巨大的灰柱冲天而起,待灰尘落下后,聚集在中部的山羌骑兵还在,四周地面却完全塌陷下去,整整两千名波斯骑兵和一个步兵方阵却奇迹般的消失了......
泥猴一样的山羌骑兵在大声呼哨着、歌唱着,开心的简直不像是在战场上,白栋则微笑着和山羌王交换了一个眼神,口中又哼唱起了奇怪的歌谣。
“地道战,嗨!地道战,英雄的儿女千千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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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西域自治区 一】
在这场保卫家园的战斗中,牺牲最大的是山羌人,此刻最得意的却也是山羌人。.访问:щщщ. 。小
望着跌落坑中的‘波’斯军队,山羌骑兵在哈哈大笑,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挖坑陷人这种事看似简单,其实麻烦得紧,陷一个两个人容易,要坑陷上千大军,那就需要极其高明的布置和无比周密的计划。
公输家和墨家的高明工匠在三天前就开始秘密挖坑了,用来密陷大军的土坑可有讲究,必须要有一丈五的深度,下面密布尖竹、上面还要覆盖三层翻板,这种翻板人与马踩上去不会倾覆,必须要拉动机关才会发动。
有了这天下无双的‘精’密陷坑,还要配合极其周密的计划,白栋这些天都在研究‘波’斯人的阵列,然后还要根据‘波’斯人常用的阵列结合山羌王帐前的地理环境,做出最合理的推测;凡是对方有可能陈兵的位置前附近,都要不惜人力挖出这种深坑,整个工程要调动上千名士兵参与。为防‘波’斯人也会打情报战,还要秘密在地下进行,就连挖出的积土都要从秘密转移到十里外的土丘上。
另外山羌‘百人首’以上的勇士都要经历秘密严格的‘政治审查’,确定他们不会是‘山羌‘奸’’后,才会被告知这些土坑道的位置;毕竟坑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果白栋的计算出了偏差,‘波’斯人距离这些要命的坑道太远,他们就要不惜伤亡调动‘波’斯大军,让‘波’斯人在不知不觉中踏上这些‘死亡之坑’。
两百尺距离才开始冲杀、控制箭雨的攻击频率和战马速度、莫名其妙地向中部聚集......这些看似自然而然的举动。其实无不是按照白栋预定的计划引‘诱’‘波’斯人。目的就是狠狠坑一把这些来自西方的暴徒。
‘波’斯人被坑惨了。两千骑兵和近一千步军莫名其妙跌入坑中,等候他们的是无数根削尖的‘毛’竹!从一丈多高的位置掉下去,别说‘波’斯人那不上台面的布甲,就算是全副武装的魏武卒也得半残了,而且这只是个开始......
就在‘波’斯人阵脚大‘乱’的同时,位于‘波’斯大阵北、东、西三个方向也升起了滚滚灰柱,只是这次不是陷人,而是从地面下凭空跳出无数甲胄鲜明的魏武卒;透过尘雾望去。‘波’斯人可以清楚看到那一张张土黄‘色’的脸上带着的狞笑。他娘的,在地下憋了这么久,这些魏武卒个个都是一肚子火气无处撒放,等待这一刻等得太久了,还不得狠狠‘操’这帮狗~娘养的‘花’刺子模麽?
这才是真正的地道战,两万大军凭空出现,如同神兵天降,这哪里还是兵家战法,简直就是魔法和妖术了。
敌人究竟用的是什么魔法?阿里巴巴的士兵不觉心胆俱丧。‘花’刺子模位于西亚,日后是大老美的头号劲敌。可此时的‘花’刺子模行省却是属于‘波’斯帝国的,崇拜的光明神也就是火神阿胡拉。憎恶惧怕的是恶神安哥拉,在他们看来,这种恐怖手段简直就是安哥拉的杰作。
庞涓在哈哈大笑,连山羌人都以为他将大部‘精’锐放在了后方,谁能想到三万武卒倒有两万藏在了地下?山羌人身后和数十里外的两翼大军有是有,不过只有区区几千人而已,在马尾巴后面拖上些树枝奔跑就能造出数万大军声势的法子怕是也只有白栋那小子能够想出来了,这个臭小子‘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也难怪葱儿会在他手下吃瘪。当日若换了是自己与他对敌,只怕一个不小心也会吃个大亏。
两万名魏武卒在数息之内就整齐了队列,天下无敌的魏武卒方阵以冲锋姿态狠狠撞入‘波’斯阵中;几乎与此同时,庞涓和庞葱叔侄亲率的五千大军也展开合围的姿态,分成五个千人方阵杀向‘波’斯人。‘波’斯人最引以为傲的箭雨遇到魏武卒的铁甲就仿佛初出茅庐的小狗儿遇到了老刺猬,竟然无法稍阻庞涓大军的脚步。
此时就看出名将与庸将的不同了,两万名从地下刚刚冒出头来的魏武卒仓促结阵,可身在将军本阵中的庞涓只靠一杆将旗挥舞,就能做出最‘精’确的指挥;两万大军该如何冲锋破阵、如何围堵合击、如何迅速抓住敌阵弱点取得最大战果......节奏之明快、指挥之迅速准确,让白栋不觉惊叹。这就是百战疆场的经验了,莫说是自己,就是换了孙宾这个刚出鬼谷不久的军事天才也未必能够比庞涓做得更好。
主将英明、士卒用命,再加‘波’斯士兵心胆已寒,这场战斗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双方大军接触不久‘波’斯军阵便告崩溃,被庞涓大军迅速穿‘插’分割成十几个小块。看到大势已定,白栋才开始催促爱妻跳蚤率军出发,是时候拣些军功了,这一仗阿里巴巴虽未亲来,若能斩杀了‘波’斯人的军团长也是大功一件。
跳蚤撅着小嘴跳上战马时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羞恼,喜的是夫君替自己设想周到,生怕战阵险恶伤及自己一根汗‘毛’;羞的是人家山羌人和庞涓都要打赢了,自己这个时候跑去拣胜利果实太过没脸。为此她不是没有抗争过,白栋却是哈哈大笑:“这有什么没脸的?没了咱们山羌人就得毁家灭族,他们是万万不敢有什么意见的,我师兄就更是自己人了,经历了这场魏国之变,他现在可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了,就算你不要这份功劳,我看他都会想方设法送给你,庞师兄背井离乡的多不容易啊,咱们就当是同情他,帮人家个忙如何?”
跳蚤听得半天无语,不过想想夫君说得确有道理,也就不再争执了。跳蚤姑娘毕竟是王室出身,政治智慧这种东西是胎里就有的。
就是这仗打得实在无趣,足足五百名白家老兵和雍郿‘精’骑现在就只有一个任务,保证让这位西君夫人可以痛快杀敌且不受到任何伤害就好,阿尔泰更是带了特训队的一票神箭手守护在跳蚤身旁,遇到敌军先是一轮箭雨招呼,然后将那些落了单的、受了伤的、战斗力大打折扣的‘波’斯人驱赶到跳蚤夫人身前,看着跳蚤夫人手起剑落,所到之处无一合之地,大家就跟着轰然喝彩,只要一喝彩跳蚤夫人就会脸红啊,好一朵战场上的牡丹!望着跳蚤夫人被一身‘精’致盔甲衬托到前凸后翘的美妙身姿,这些‘护‘花’使者’感觉自己已经爱上了这场战争......
当‘波’斯人的三蛋金鸟旗开始向西方移动时,庞涓并没有四面围堵,而是采取围三缺一的追击战法,先开个口子让‘波’斯人逃,然后一路掩杀过去,如此既减少了己方损失,又可大量杀伤敌军,是最聪明的做法。
追击战开始后,最兴奋的就是山羌骑兵了,像这种骑马撵兔子的事情他们做得最顺手不过,坐在马背上箭‘射’逃敌简直连瞄准都不需要,一箭一个准。跳蚤也跟着追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感到无趣,这种仗打来做什么?还不如呆在夫君身旁有趣,夫妻两个晚上的‘战争’都比这个‘激’烈多了......
白栋拍拍手走下寨墙,因为是首战他才会如此关注,后面的事情就可以完全‘交’给庞涓和孙宾了;曾经横扫欧亚的‘波’斯大军也不过如此,若是照这种打法,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庞涓和孙宾就会像撵兔子一般将阿里巴巴撵回‘花’刺子模去。
山羌一战后,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山羌王会按照之前的承诺,对他这位西君行朝拜之礼,这是不用谦虚推让的,山羌王拜他就是拜嬴渠梁、拜周天子、拜华夏,是极其重要的‘统战工作’。
而且随着庞涓和孙宾的战果继续扩大,城廓诸戎丢失的家园被一一夺回,西君白子将会成为西域真正的主人,西君城也会成为西域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建立西域地区的基本法律则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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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西域自治区 二】
天气真好。
行过这片半沙漠化的戈壁,再往前就是着名的城廓地带了,放眼看去,青黄黑三色交织的土地一望无际,瓦蓝瓦蓝的天空压得很低,仿佛要卡在人的头皮上,不过并不会给人压抑窒息的感觉,只觉天地辽阔,心胸都要被这种美景大大的撑开了。
白栋曾经笑着对跳蚤说,普通人在这里呆上几年,识见阅历未必会增长,一副国相的心胸保证是会有的,跳蚤笑着没搭话,最近夫君的话她只能听明白一半,都是些为国为政的道理,是做西君做出毛病了麽?似乎又不太像,怎么就不见他对苦酒姐姐说这些话呢?白栋写给苦酒的信她曾经偷偷看过,无非是些‘甜哥哥蜜姐姐’的肉麻话语;跳蚤姑娘其实也喜欢这些动人的话语啊,可夫君在她面前却总是爱说些男儿大丈夫立身为家的道理,分明就是偏心麽......
看到一片清澈的湖水,跳蚤轻轻跃下马来,把自己放在岸边的青石上,脱去鞋袜,将一双秀气的小脚浸泡在水中,冰寒的湖水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想抽回脚却又有些舍不得,与夫君温暖的怀抱相比,冰凉的折磨有时也是一种享受。
“从这条高道上去,就可以到达你说的雪山了麽?”
见到跳蚤夫人要休息,特训队不敢上前打扰,看看天色也近中午了,干脆扎下营休息。阿尔泰亲手冲了碗奶茶送过来,跳蚤看看他,接过奶茶喝了口。微微皱下眉。来到西域也有快两个月了。还是有些不习惯奶茶的味道:“你的部落就在前面的雪山上?”
“部落族人和我亲人的坟墓也在那里......”
阿尔泰面色平静地道:“那是个美丽的地方,有比这里更清澈的泉水,还是温的;有巴掌大的雪莲,盛开的时候,就像冰雪雕成的美丽花朵。每年夏天的时候,我都会用打到的雪狐皮到山下换粮食、换美丽的花布、泥契日和妈乌妈最喜欢羌人的花布了,桑结喜欢西域中部的葡萄,常常把它们藏在雪洞里。故意让妹妹找不到,妹妹哭了,他又会想方设法哄妹妹开心,结果要把葡萄全部拿出来才成......”
讲述这些事情时,阿尔泰脸色出奇的平和,没有笑,也没有落泪,就像在讲述一段别人的故事,不过跳蚤却能够听出他话声中饱含的感情,就像夫君说得那样。阿尔泰已经成功消化了仇恨,恩也罢、仇也罢。都只是他生命中最沉重、也最留恋的一部分罢了。
这样经历过大悲之人,就已经是士了,国士。
“夫君说,如果阿尔泰走到这里还会流泪,就让我立即回去;如果阿尔泰会望着天空慢慢地讲故事了,这次我们就一定会成功。看来你没有让夫君失望,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跳蚤抽回双脚,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远处的雪山道:“告诉公输先生,我们今天晚上就在你的部落扎营......”
*
跳蚤和阿尔泰离开的时候,就连庞涓和孙宾都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是去做什么。西尔德为此都学会撒娇了,却还是无法从白栋口中得到任何信息,只能垂头丧气地去见庞师伯和孙宾师傅......
这小子总是爱瞒着自己!庞涓是个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人,可惜这次他遇到的却是白栋;算了,不说就不说,老子还懒得问呢,阿里巴巴是个好对手,他需要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山羌一战后,波斯大军虽败却元气未伤,阿里巴巴本来就是试探,一旦看清了华夏军队的战斗力后,他的策略也迅速随之改变,也让庞涓孙宾和西尔德这三大军事天才第一次明白了波斯帝国的可怕。
白栋一直都无法想通的问题从阿里巴巴这里得到了答案,战国初期的华夏无论军事、政治、文化、科技发展都要远远胜过一百多年前的波斯帝国,可凭什么薛西斯神王可以挥军万里饮马爱琴海,而华夏却不可以?
无论是后世的历史学家还是奇迹般莅临这个时代的白子都算过一笔账,假设战国初期的各大诸侯国可以同心协力,集中华夏所有的战略资源西征欧洲,是否能够保证足够的兵源和后勤补给?
答案是否定的,华夏可能不缺兵源,却无法支撑如此漫长的后勤补给,别说是去欧洲了,就算走到中亚士兵也可能会被饿死冻死,更会因为水土不服而大量减员!波斯帝国的行省制看似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可是稍微了解历史的人都会知道,波斯帝国的行省是个什么概念,那不过是被征服的奴隶和蛮族而已,凭他们可以为大军提供足够的补给?那就是天方夜谭,比白栋给草儿讲述的故事还要离奇一万倍。
偏偏就是奴隶,就是蛮族!
各种不知名的种族就像羊群一样被波斯人从葱岭西面、从城廓地带驱赶了过来,他们居然是不用消耗粮食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粮食!
看到木西京传回的情报,白栋目瞪口呆,简直无法相信如此残忍的事情居然是波斯帝国最先发明的。波斯人驱赶的奴隶军团被称为‘行动的肉’,他们的行军速度甚至要超过波斯的正规军队,结果就是大量身体虚弱的奴隶死去,他们的尸体会被做成肉干,供其他奴隶和波斯大军食用!
这种事情在五代十国时期发生过,可那是因为天下列强分争、民难裹腹所致;安禄山谋反时也发生过,张巡守睢阳时没了粮食,就将自己最美丽的小妾煮了分给将士们吃,可那是为了爱国。波斯人食用这些‘行动的肉’却是一种习惯,每当大军远征时,所带的奴隶居然是军队十倍,波斯军队只要携带较少的粮食就好了,反正他们走到哪里都会有肉吃。
庞涓和孙宾面对的阿里巴巴甚至比薛西斯神王更要残忍一百倍,在战斗从西域中部慢慢推向城廓地带时,西尔德率领的前锋大军终于不得不停下来,天下无敌的魏武卒和雍郿精兵遇到了天下最无耻的波斯军团。
回忆起那一仗,就连身经百战的庞涓和天生杀性的西尔德都会半夜惊醒,孙宾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军事智慧还要超过庞涓,杀人的本事却比庞涓差多了,现在连战争狂人提起那场战斗都会感到恶心,更不用说他了,现在只有最好的白家茗茶才能让他安静下来,勉强吃上半碗饭。
都是血......
那一仗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鲜血覆满了戈壁、浸透了原本美丽的草原。
华夏大军面对的是阿里巴巴的三个军团,可在这三个军团的前方,却足足有十万名奴隶组成的肉阵!没有盔甲、没有武器、甚至没有衣服,有些干脆就是光着身子的,他们被铁链和麻绳捆在一起,覆盖了方圆十里的地面,在波斯人的弓箭威逼下用自己的生命冲撞华夏军阵。阿里巴巴已经发布了命令,这一仗中可以幸存不死的奴隶将会获得自由!
奴隶们没有选择,也不愿去选择,比起做‘活动的肉’,还不如死去或者拼命得到自由!他们向疯子一般用自己的身体去消耗华夏大军的弓箭,用自己的牙齿去啃咬魏武卒的铁甲,用同伴和自己的尸体阻碍华夏骑兵的脚步......
这一刻生命是如此卑微,甚至不如一只羸弱的蚂蚁,这一刻所有华夏战士的眼睛都红了,他们可以杀人盈野、可以笑傲敌阵,但那是面对全副武装的敌人!如今他们的敌人却躲在这帮可怜奴隶的身后嘲笑他们,嘲笑他们是女人、是娘们儿,是软蛋。
庞涓咬碎钢牙,终于发出全军死战的命令,西尔德仰天长啸,嘴里就叫着一个‘杀!杀!杀!’。大军对阵没有任何怜悯可言,华夏军队稍有手软就会全军崩溃,这个责任谁也无法承担。
战斗开始了,前半场是屠杀,或者说是宰杀。
华夏骑兵的战马被血腥味刺激的不听命令了,战士们的剑被奴隶的热血浸软,几十上百个人头砍下来,就连最坚硬的青铜剑也卷了刃,足足十万奴隶啊,有四成是被波斯人的箭雨杀死的,却有足足六成被华夏军队斩杀。
几乎所有的华夏战士都在边流泪边斩杀这些可怜的奴隶,这些奴隶中有新近被波斯人俘虏的城廓戎人,也有跟随波斯大军从葱岭西面而来的不知名种族;他们的头颅被砍下时,口中呼喊着各种奇怪的语言,真的很难听,可他们都是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面对这样的不得不进行的的杀戮,魏武卒和来自老秦的精锐战士都感觉自己不是人了,简直就是恶魔!
当身心疲惫的华夏战士终于冲出血海尸山、庆幸自己离开了地狱的时刻,便看到了三万名狞笑的波斯精兵;阿里巴巴的三个军团居然全是骑兵,薄薄的麻衣护甲,恐怖狰狞的头盔,他们骑坐在花刺子模的高脚马上,就像是刚从地狱冲出的一群恶魔。
庞涓终于迎来了他为将生涯中的第一场大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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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西域自治区 三】
阿里巴巴没对木西京吹牛,魏武卒的最强处正是最弱处,他们是一群职业军人,有理想、有纪律、有尊严、有底线......与屠夫完全不同,他们可以在疆场奋勇杀敌,却很难持续杀戮手无寸铁的奴隶,这样的屠杀对职业军人来说根本就是一种侮辱。
足足十万名手无寸铁的奴隶可以让人杀到手软,十万人的热血足以让魏武卒的青铜剑变软!就在这些魏武卒身心皆疲的时候,整整三个军团的波斯骑兵冲杀上来,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庞涓还能带着他的主力部队退下来,没有因为一次败仗损了元气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这样的打法简直就是没有人性,阿里巴巴就是个恶魔!”
庞涓一尊一尊的喝着闷酒,然后像个娘们儿一样对侄子抱怨着.....他这尊魏国战神从来都是在战场上折磨对手,如今却吃了阿里巴巴的大亏,让让如何能够接受?他如今很是疑惑,自己呕心沥血练成了天下无敌的铁军,结果却输给了阿里巴巴的残忍手段,是不是自己太过仁慈了,应该学一学阿里巴巴的手段才好?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庞涓甩甩脑袋,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彻底甩开。庞大将军还是很有底线的,别说白栋不会允许他这样干,就算自己这关也是过不去的;他是要做兵家亚圣的人物,阿里巴巴算个什么东西。如何可以学这个恶魔?
“总算西君来援及时,白家和孟家的人这次算是拉了咱们一把,大军才没有崩溃;虽有小败。却没有伤及元气。我计算过了,这一仗伤亡三千余人,靠着铁甲精良,多数士兵只是轻伤,战死的士兵是八百三十一人,如今尸身皆已焚烧,会由白家负责将骨殖运回魏国。让他们叶落归根。白栋说了,这些将士非为私战、皆是为华夏牺牲的‘烈士’。魏王如果不封赏,他会为这些将士请准周王,让他们人人皆得封赏,后代子孙从此不列寒门!”
“哦?他倒是想得周到......将士们有何反响?”
“卫鞅变新法使得秦人可凭战功封爵。咱们魏国跟来的老弟兄哪个不是看得眼热?如今白栋上应周室、挟华夏之名,战死的兄弟很可能会得到周王的封赏,这可比魏婴的封赏更为‘名正’了;这些战死兄弟的后人子女最低也是个士族身份、从此跻身贵族之列......如今都不知有多少兄弟看得眼红,恨不得战死的那个是自己才好呢。”
见到酒壶内的酒沸了,庞葱轻轻吹灭了热酒的炭火,为庞涓倒了一尊热酒,压低了声音道:“叔叔,如果像这样再打上几仗,咱们从魏国带来的老兄弟可就都要该姓白了,难道叔叔就不担心?”
“那又如何?让这些老兄弟继续跟着你我叔侄姓庞就是好事情了麽?你有粮草军晌养着他们?你能替他们讨来周室的封赏?你有白栋那样的雄心壮志可以支持叔叔我实现征服天下的梦想?如果没这些本事就快快闭嘴。以后再也休说这样的话!叔叔我是在观察白栋,可越是观察就越是感到心服口服,却不是要反他。你可明白?”
“随我去见白栋和你的孙师叔,庞家可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这个脸面怎么都要找回来才行......”
庞涓冷哼一声,站起身向帐外走去;这次他的魏武卒吃了大亏,孙宾和白栋率领的雍郿精骑却成了救世主,这可不成。白栋也就罢了。这位便宜师弟在朝堂军界都是挥洒自如的好手,赚钱更是天下无敌。让他心服口服,他可不愿意再输给了孙宾。
***
庞涓叔侄走进白栋大帐的时候,白栋和孙宾正在喝茶,面前的矮几上摆放着一副羊皮制做的马鞍和精铁打造的马镫。庞涓看到后眼睛顿时亮了,走过来一手抄起马鞍、一手抄起马镫,用手轻轻抚摸着它们,就好像是抚摸情人一样的温柔。
“师兄终于肯来见我了,小弟等待久矣......”
见到庞涓叔侄走入自己的军帐,白栋哈哈大笑,拉着庞涓的手请他坐下,亲手为他倒上茶水,转头看看庞葱,示意他随便些就好,现在不是开帐商谈军机,没必要拘束。
“我们都太小看了阿里巴巴,以为波斯人不过如此;山羌之胜,更是助长了这种骄傲情绪......”
白栋抬头望着庞涓:“我知道师兄心中不服,认为阿里巴巴取胜是靠了手段残忍,才令你措不及防,可事实当真是如此麽?这两日我与孙师兄都在研究魏武卒方阵的弱点,庞师兄是此道方家,想必你该比我们更为清楚罢?”
“不错,阿里巴巴之胜,虽是靠了奴隶军团的血腥战法,我却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个军事天才,已经看破了魏武卒方阵的最大弱点。”
庞涓微微点头:“魏武卒方阵在平原地带号称无敌,那是因为武卒方阵的正面坚不可摧,士兵训练精良、甲被完整,且华夏诸国多习车战,很少使用骑兵......纵然有一些骑兵存在,真正像雍郿精骑这样的贵族战士也非常稀少,多半是用做斥候弓骑,勘探敌情或骚扰敌阵而已,华夏骑兵很难形成强大的冲击力,要破武卒方阵根本就是妄想。”
“师兄分析的是。可波斯人就完全不同了,波斯战马本来就比华夏战马高大,冲击力远胜华夏骑兵,且花刺子模人更是马背山的民族,他们从一出生下来就长于马背,习惯于马上冲杀,且人人箭术精良,几乎不下于西域戎人。偏偏他们的数量又远超过西域各族,师兄与波斯一战中,固然是有奴隶军团让天下无敌的魏武卒身心疲惫,其实在与波斯主力接触时,武卒方阵并没有崩溃,只是波斯骑兵不惜大量奔跑,硬生生凭借马力调动了武卒方阵,最终得以从侧翼突破,而师兄手下负责掩护两翼的骑兵却在与他们的较量中落了下风......”
孙宾指了指泥盘上插着的蓝色小旗道:“师兄请看,波斯骑兵可是如我所说,在双方接触后,便四处带着你的士兵兜圈子?人家的速度快,武卒方阵只能随之变阵,结果一个不够小心,被波斯人从东北侧突破了方阵侧翼?他们的弓箭其实并不算十分精良,身披麻布甲的战士更无法与魏武卒相比,可他们的骑兵太多了......箭雨如云,攸忽来去,神出鬼没,难以捉摸,魏武卒本就不习惯高原作战,又先被奴隶军团磨去了泰半锐气,再遇到如此灵活的波斯骑兵,安得不败?”
“这些我都知道,那又如何?”
庞涓扫了一眼泥盘,他也是当代名将,这些道理如何不知?可越是名将往往就越是固执,尤其是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更是如此。他十几年浸淫于魏武卒方阵,神出鬼没且精准无比的指挥艺术也是建立在魏武卒方阵之上,如今又岂会因为一点点挫折就轻易放弃呢?
“兵无定势、水无常形,又何况是魏武卒方阵?魏武卒都是最精锐的战士,在平原地带结阵固可天下无敌,可现在是在西域草原,天下无敌的方阵还能继续无敌麽?日后师兄的大军还要越过葱岭、远征西方,魏武卒的步军方阵能够适应麽?“
白栋正色道:“师兄不可固执啊......以往是华夏诸国皆不重视骑兵运用,师兄也难例外。可是经历过与波斯人的一战,师兄莫非还看不到骑兵的厉害之处?见到这马镫和马鞍后,师兄也会双眼放光,我就不信师兄没有任何想法?”
“骑兵自有其长处,可也未必就能全面胜过我的魏武卒方阵;若是你肯给我足够的马镫马鞍,我自会建立一只精锐骑兵,用来辅助武卒方阵,定可无往而不利......””
庞涓一手抓着马镫、一手握住马鞍,确是不舍放下。他这次就是要从白栋手中索要足够的马镫和马鞍,然后迅速武装起一只不低于八千人的新式骑兵,不过他始终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骑兵再如何发展,魏武卒方阵也是不能放弃的,更没想过要彻底改变军队建制,将魏武卒方阵变成骑兵纵队......
也难怪他会舍不得,魏武卒方阵陪伴他经历了十几年戎马生涯,简直就是他的小情人一样,如何能够轻易割舍?
“我要的不是辅助,而是彻底改变。花刺子模多为骑兵,胜则追击对手,如江流滚滚;败则可随时退却,你的步卒如何追赶?当年吴起改车战为铁甲方阵,此举足以载入史册,难道师兄就没有兴趣为我华夏增添一只铁甲骑兵麽?”
“你休想!要我放弃武卒方阵,那是万万不能的!”
“呵呵,师兄先不要着急拒绝,听过了小弟的计划再决断也还不迟。”
白栋嘿嘿一笑,就像是要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我这里有一种天下无敌的骑兵阵列,叫做铁甲连环马的,用来破阵杀敌无往而不利,只需一千人,就可击破敌人过万精骑,师兄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兴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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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西域自治区 四】
秦国原来没有忘记这只远征西域的魏国大军。
当看到左司空杜挚和秦国上大夫甘龙的独子甘升亲自押运的车队时,庞涓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他甚至在马车上看到了魏国的大粒旱稻和熟悉的大叶秋菘,这都是魏人最爱的食物,他也不能例外,见到旱稻和秋菘,顿时动起了思乡之念。
“现在是初夏,可不是秋菘收获的季节,这些是如何保存的?”
一想到秋菘炖肉的味道庞涓就想流口水,自打来到西域就想着这一口啊,可惜秋菘这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可若是不在秋冬季节,那是万万吃不到的,就算冬日可以窖藏一些,不等开春也就吃光了,他实在想不明白秦国是从哪里弄了这许多秋菘来。
“这是白家各地商贸据点储存下的秋菘,都是在冰窖中藏了整整一个冬天,这一路运输过来,也要靠冰块镇着,否则不等到西域就得坏了。”
白栋微笑道:“兄弟我没有通天的本事,也只有弄些魏国的大叶秋菘来,只望能够聊解数万武卒的思乡之念......来啊,卸下秋菘、杀猪、升火!前几日冻好的豆腐也放一些,今日咱们老秦人做东,请魏国兄弟吃口家乡菜,明日魏武卒就是魏精骑了,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训练!”
白菜豆腐炖猪肉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让人流口水的美味,而且这些猪都是按照白栋教授的法子。在发~情期未到时就阉~割了的,又是乡间放养,绝不注水。这一遇了秋菘和冻豆腐,在锅中滚上两滚就透出一股甜香味道,再倒些白栋发明的素酱油,保证让周天子闻到了都得跳墙!
大快朵颐的魏武卒一个个抹着嘴巴打起了饱嗝......哪里还像是天下无敌的精兵,更像是群饱暖思那啥欲的家伙、都该上床了。庞涓这会儿也顾不上喝斥他的士兵,跟着白栋一溜小跑儿来到这只庞大车队前,都没怎么顾得上与杜挚甘龙打招呼。冲进车队便抓住了一人的手叫道:“风先生,你......你怎么也来了西域?”
风缺金现在是一身商旅的打扮。估计是经过河西走廊时受到了大月氏兄弟的热情款待,现在脑袋上还戴着个极具大月氏特色的圆布头套呢,左耳朵上还插了两枝色彩艳丽的野鸡毛,模样十分。欧冶良今天也被白栋叫来了。此刻正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同行冤家,面色十分的不善。
“上将军!见到上将军无恙,风某便放心了。那日魏国大变,庞家遭遇大难,风某是亲近将军之人,险些也被牵连,后被白子派去之人救下,秘密到了秦国,只是那时将军已到西域。因此不得见面。如今风某添掌秦国司械处大掌炉,凭风家所传的冶炼手段,倒也不比那些欺世盗名之徒差了......”
说到这里。风缺金看了一眼欧冶良,微微冷哼道:“这段日子秦君调动了半国之力,加上白家资助,在栎阳大兴炉火;风某听说是为魏武卒冶炼甲被,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不吃不喝,也断断不能让咱们的老兄弟缺了甲仗利器在战场上吃亏啊。对了。上将军快来看,白子创出的马甲、马链可都是开前人所未开之想。风某做了半生匠人,如今才知道原来战马也可以披甲、骑兵还可以如此运用,真真是奇妙无比,让人兴奋莫名。”
就像是献宝一般,风缺金拉着庞涓去看自己的‘胜利成果’了;欧冶良撇着嘴瞧了半天,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走到白栋面前幽幽地道:“西君,这铁甲连环马所用的一切甲被难道不是欧冶家独掌麽?风胡子一系算个什么东西,他家祖上有什么时候能够超过欧冶家的祖先了?”
果然同行是冤家啊......
白栋要的正是这种效果,闻言微微一笑道:“欧冶先生有所不知。风缺金与先生虽都是君上亲封的大掌炉,职司却有分别;他主栎阳军械司的炼炉,先生却是主掌白家的。这次是我要速成铁甲连环马,才向君上请调人手,要他与先生共同操持此事,这一次咱们先是建成五千铁甲连环马,两万轻便马甲,日后怕还要增添十倍!只靠先生一人是万万忙不过来的,所以我才向君上恳请,要这位风先生分担一二。待此事成后,风先生还是要回栎阳的,天下冶炼名家可不能都在我的西域,那可是欺君之事啊。”
“原来如此......欧冶良多谢西君信任,西君请放心,欧冶家定不会令你失望。”
听了白栋的话欧冶良顿时心中笃定,望着风缺金的背影只是冷笑。现在就连庞涓这种世之名将都聚集在了西君身旁,无论怎么看,自己日后的发展都是要超过风家后人的;欧冶家已经压了风家一百年,这种感觉非常不错,那就再压个两三百年好了。
庞涓很固执,比庞涓更固执的其实是这三万魏武卒,一次失败不会令他们怀疑武卒方阵,他们甚至会认为如果没有稳如铁壁的方阵,魏军只会失败更惨。毕竟都是从十八九岁就选拔入军,十几年来每日训练的都是方阵演变,各种步卒临战之法,武卒方阵就是他们的立身之根、骄傲之凭!怎么可以轻易丢弃?
‘既得者难变,此人之痼疾也’,白栋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使用的手段最为温柔缓进,犹如春雨润物。
武卒们如今正在歌唱。饱吃了一顿家乡的秋菘炖肉后,大家开始想念家乡,唱到兴起后,就开始抱头痛哭;庞涓也不去阻止,吃了败仗后大家都是需要发泄的,如果可以他都想痛哭一场。谁敢比我惨?
还是白子心细啊,见大家哭得差不多了,成麻袋成麻袋的家乡书信就送到了面前。有爹娘写来的,有老婆写来的......这年头儿有几个人识字的?这都是白家商社花了大价钱找来读书人代笔,每份家书都写得感人至深呢。
在外征战的将士最担心的就是家人,还有什么比手握家书、得知父母妻儿安好更让人欣慰的呢?有了西君白子的妥善安排,如今在西域的魏国将士不是俘虏、更不算叛国之人,是在秦国西君的带领下为周王室行‘攘夷之策’、是为华夏固百年国门!他们的家人除了会得到魏国的各种优渥待遇,还会得到来自秦国白子的一份口粮和份钱。这可是白子自己掏的腰包......
“多谢周天子!多谢西君!”
抹干净了眼泪、将家书小心翼翼的放入怀里,三万武卒齐声吟唱——‘国破山河在。域西草木深,峰火连五月,家书抵万金,乌首上白头。只待夫郎归......只待夫郎归,呜呜呜.......’
哭吧,哭得越是悲愤交加,阿里巴巴的麻烦就越大。家中的媳妇儿都要白头了,做丈夫的哪个不想尽快回去?要回去就得狠狠教训这帮可恶的波斯人!
好诗啊好诗!
白栋跟着大军吟唱自己这首抄~袭来的‘新诗’,感觉自己真是太有才了,偶然转目,看到孙宾和庞涓定定地望着自己,满脸都是钦佩羡慕的神色。不觉大是得意:“你们只明白枪杆子重要,哪里知道笔杆子的厉害?慢慢学着吧......”
光是家书还不够,西君还有礼物要送呢。这次商队又从秦国带来了一万六千匹战马,加上白栋这段时间从西域戎人手中收购所得,共计两万五千匹,加上之前配给庞涓的八千匹,三万武卒已经做到了人人有马,而且还多出了几千匹。用来驼送军械粮资那是一等一的好用。
若是普通步卒此刻一定是欣喜若狂,傻瓜都知道有马代步比靠两条腿行军舒服多了。可魏武卒们却是不同,已经有人在私下里议论,白子送了这许多战马来,是要抛弃武卒方阵不用麽?这可不成啊,武卒方阵是什么?那就是咱们的命,一旦上了疆场还是自己的两条腿好用呢,把命交给畜生怎么看都是不靠谱的事情......
不过白子送得战马却非寻常,普通军队尚且做不到人人带甲,这些战马却是全身甲胄,从马头到马腿再到马屁股都被紧紧保护在内,有老兵走过去看了,战马披挂的甲胄都是用足了两层熟牛皮,牛皮上又镶嵌了做工精细的铜叶子,一跑起来哗棱棱乱响,还真是好听。像这样的战马足有五千匹,每一匹都要高过了普通战马,看来威风无比。
除去这五千匹战马外,其余的战马虽然不是全身披甲,却在马头马腹等重要位置裹上了皮甲,看那皮甲的厚度,普通弓弩在十步外都难贯入。这还了得?若是这两万多匹战马奔跑冲锋起来,敌人如何能够抵挡?那日与波斯人交战时若是有了这些战马,咱们兄弟还会输麽?
还有,那些雍郿精骑在做什么,他们往马背上捆缚的是什么东西?悬挂在马腹两侧的又是什么?看那样式大小,刚好可供两只脚踩进去,若是有了这东西支持身体,骑兵在马背上就可从容发力,与脚踏实地可就差不了许多了。
一些身经百战的魏国老兵渐渐瞪大了眼睛......都是尸山血海中走过了几个来回的人,他们可是真正的专家,只要一眼就能看出马镫马鞍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有些人已经暗中握紧了拳头......
白栋满意地点点头,战国时代与丢弃了燕云十六州的后世朝代可是完全不同的,这个时代华夏可不缺养马之地,四战之地生长的汉子又有哪个不会骑马的?只不过在这个战车步卒为主导的时代,骑兵不算正统主流而已,如今自己终于抛出了马镫和马鞍,这两样东西就像是最厉害的催化剂,用不了几年,华夏将会进入骑兵称雄的时代!
正在崛起的老秦已经不畏惧被别国学去这种‘黑科技’了,西域只要一天掌握在老秦手中,华夏最大的养马地就属于老秦,日后最庞大的骑兵军团也必将出现在大秦帝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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