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 气运连绵兮性命全
气运博大、连绵、醇厚,仿佛无穷无尽,正是自心魔身传来的。
这些气运的源头,为遗蜕之地的人道发展,从一开始的时候,遗蜕之地的人道,就有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邱言传下的法统之上的,无论是文化还是力量体系,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只不过,邱言涉入其实不多,在他没有将心魔身渗入遗蜕之地前,所起的作用,更近似于导师——将源头点出,让后人自行发展。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同样产生了许多气运,毕竟是起源和点化之功,岂能没有半点收益?
只是,遗蜕之地被时空之力包裹,心魔身则被隔绝在外,即便有相应气运也无法承受,那为何现在会突然间爆发出来呢?
“我这次渗入遗蜕之地,心魔贯穿前后二十多年,亲自参与了一次人道转折,最后所为,又几乎塑造了一个近乎魔王的人物,而后在时空裂缝中耽搁了一点时间,这些时间放到遗蜕之地里,就是几十年的岁月,神岛一战的影响已经发酵,蕴养出更多气运不足为奇,不过,能够跨越时空阻碍,聚集在心魔身上,其中的缘由,应和我最近领悟的时空之力、空白神力有关。”
几十年的岁月,对于邱言而言,足以办成许多事,就算是单独一人思考,很多问题都能解开,何况他神灵身内香火心念庞大,等于万千人一同思索,收获巨大,虽然没有找到日晷踪迹,可凭借遗蜕之地和时空裂缝,探查这两地的时间扭曲,一样有了不小收获,并且反馈到了承载天魔的神力化身上。
“或许神力化身。这就是气运能传递出来的关键所在,心魔身此次入遗蜕,虽然有着收获,但更多是感悟和境界上,论其本质变化,近乎没有改变,唯一和渗透之前不同的,就是归来时,携着变质神力、空白神力构成的神力化身。”
邱言的血肉身,沐浴在气运所构成的滂湃海洋中。思索着缘由。
从魂中洞涌出的气运,实在太过厚重、海量,以至于扩展开来后,充斥了整个书房,这书房就像是被淹没了一样,成了一座池子,将滚滚气运都装了起来。
只不过,寻常之人是无法感受得到的。
邱言张口吐纳,每一口都将大团气运吸入腹中。配以香火心念和扳指气血,与气运结合之后,灌入阴灵与元婴之中。
香火演化神识,气血凝结真元。
神识与真元。再与气运融合后,会化作玄妙之能,成就更高境界的阶梯,引领修士前行。
邱言的境界。已是第四境的第二阶段,神魂归真、元婴成型,正常的修士。修行到这个层次,要做的往往就是坐镇门派,或者周游世间,因为想要再上一步,单纯靠着苦修,已经难以为继。
苦修能够增加他们的真元和神识,令他们的根基越发稳固,却不能让他们更上一层楼,因为到了这一阶段,每前行一步,都需要气运的支撑。
不过,气运不会自天上而来,而要靠着自己去争夺、创造、依附,要行。
性命之道的第四境,一共分成三个阶段,邱言已经走完一半,无论是性修还是命修,都只剩下最后一个层次,便可以冲击第五境了。
第四境的最后层次,在性修中,被称呼为“虚实一念间”,而在命修中,则叫做“金身元婴”,也有叫做元婴金身的。
虚实一念间,听着就知不凡,而实际上,是要利用气运,化作阴灵神光,充实内外,待得神光凝练,能瞬间遍布四肢百骸,神魂穿梭,血肉连魂,生出法力。
那个时候,肉身与神魂相合,大小由心,聚散不定,自身的虚实转变,只在一念之间,通过消耗,将心中观想投射到现实世界,当然,这算不上是无中生有,是将已有之物,转变形态、性质。
有了这个基础,就能精气神熔炼为一,等吸纳了足够气运、体魄,就可成就阴神,迈入第五境的无上境界!
至于命修的元婴金身,与虚实一念间相比,可以说是反其道而行,但各有千秋。
命修第四境的巅峰,是要在不断积累气运后,令肉身窍穴与元婴渐渐相合,脉络相连,真元与血肉骨骼相融,使得元婴产生质变,这种质变后的元婴,就是金身元婴。
元婴金身,同样能生出法力,与自身难分彼此,举手投足间可以破碎现实,甚至拉拽空间,以气血真元叠加之法,投影化身!
待到内外如一,进而能够破碎了意境、秩序、混乱等概念,加持在自身,也就能更进一步,踏足第五境的层次!
由这两方来看,第四境的性命之分,没有高下之别,性修要将身躯熔炼,取的是超脱之意,形而上方可去;而命修不断强化肉身,是将之看做渡世之舟,只要自身足够坚固,世间的艰难险阻都只是浪花,不能撼动分毫。
若论战力,第四境第三层,相当于二品神灵,没有天庭等后台撑腰,一般的神灵,亦不敢招惹这等层次的修士,那是取死之道,能终结神灵不朽。
眼下,随着心魔身传来的气运,邱言正一步一步,坚定的、不可动摇的朝第四境的巅峰走去,一旦达成目标,他距离第五境就十分接近了,也就能早一日将修为剥离出去,重复人身纯粹,进而体验人道的精华所在。
这些说着简单,可若非邱言三身各有际遇,彼此促进,想要走到第四境的巅峰,可谓千难万难,单是所需气运就是天文数字,古往今来不知难倒了多少惊才绝艳之辈。
能踏足这个境界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这一点,从邱言现在的状态,就能看得出来,他以心魔干涉遗蜕之地的人道转折,影响了那边天下的历史进程,是何等大的作为?
经历了神岛之战,其人影响力又扩张许多,无论是神族、人类,还是罪民,几乎都被影响,随后发展起来,又该是多大的气运?
更难得的是,这种行为,就像是农家种田,由播种开始,不求于外物,因果不多,气运不用耗费在因果纠缠上,何等庞大、何等纯粹,但这么巨大的气运,输送过来,也要一点一点的提升境界,若非邱言有神灵神的香火心念、血色扳指的纯粹气血相助,速度还要降低许多,由此亦可得见困难。
“不过,以整个遗蜕之地人道发展的气运,支撑一人之修行,可谓天独厚了,用来冲击第四境巅峰必是绰绰有余,就算试着冲击几次第五境,也是足够的,只是需要花费些时间,但比起旁人,是快上太多了。”
短短时间,邱言已然注意到,血肉身的性命两境都接近了临界点,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迈过关卡,直入第四境的巅峰了。
不过,却不能选在这个时候。
“第四境巅峰,性命两道都会产生蜕变,肉身、元婴、神魂之间需要一个平衡,不然只能成就一道,我这一路走来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而且,晋级之时,性命升华,会造成不小的余波,不适合在这个地方进行,所以在这之前,要做些准备工作。”
这样想着,邱言心念一转,魂中洞洞开,将充斥整个书房的气运一吞而尽!
霎时间,书房空荡下来。
邱言依旧坐在位上,身子不动,心里却回忆在时空裂缝中的遭遇,得出了一点结论,刚才他的心神都放在气运上,但并非忽视时空裂缝中的局面,同样也有分析。
“毒虫神等人,在时空裂缝中,和外界遗蜕之地的时间并不对等,想必自己有所察觉,所以才用了意念侵染之法,让外界之人以为是自己的转世,不过这里面还有不少疑问。”
沉思片刻,邱言将那疑问大致整理出来——
“三人为何会出现在时空裂缝中?”
“三人为何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遗蜕之地内的人?”
“其他部族的天神,是否与他们同样遭遇?”
“这一切,和外来神灵是否有关?”
“那黑暗中的意志,到底是何来历?”
……
种种疑问,在心头流转,有的邱言有了猜测,但需要加以印证,有的则还没有头绪。
“这些,都要等到下一次渗透进去,才能进一步证实了,不过,就算没有证实,甚至找不到日晷,单纯从中收获气运,也是不虚此行的。”
这样想着,邱言抬起手,轻轻在桌上敲动,那书房的门就吱呀一声开启,邱安步入其中,在其人的身上,邱言能够捕捉到淡淡的、熟悉的波动,知道是空白神力的痕迹。
“这空白神力的诞生之法,应该不止一种。”
心里想着,那邱安却请示起来,邱言沉吟了一下,就道:“三大节度使,马上就要到了,吩咐下去,让府中做好准备。”
“知道了,老爷。”邱安点点头,退了出去。
跟着,邱言将桌上的公文整理一遍,也起身离开,
如今,距离他出京任职,已经过去了两年半的时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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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章 钦差革新,温水煮蛙
遗蜕之地的时间流速,本就与外界不同,邱言的心魔身在其中呆了二十多年,又在时空缝隙中迟滞一段时间,这东华自然也经历了一段时候。
不过,在两年半的时间里,邱言的血肉身和神灵身,一方面作为心魔身的后盾,另一方面也没有停下各自工作,各有所为。
其中,以血肉身的成就最为明显,毕竟对神灵而言,两年时间不过一个弹指,可能一次诸神会议就消耗两年,可对于凡人而言,两年时间却足以改变一生。
邱言持节出京,秉承皇命,统领剑南,有节制军政之权,又负责和沼人的交涉,不过实际上任务,还在于变革军制。
不过,此举牵扯诸多,不光是军方抵制,就连那世家大族都牵扯其中,更有诸多官僚人脉网络的联系,使得几家书院亦生出反感。
再加上田游青联合新旧两党在旁掣肘,众人都觉邱言此行,不会有什么结果,最好的局面,不过是借沼人入侵的时候,用以团结军民,但如果一个不小心,反倒可能被沼人占了便宜,赔了夫人又折兵,不知有多少人曾经等着看他的笑话。
不过,这也只是曾经。
在这之后,邱言大刀阔斧的对一些机构进行裁撤和改组,自然引起了军方兵家的反弹,可一来精锐之兵北上,留下来的多是卫戍和二线兵丁,二来,邱言也给予了他们一点甜头,展示出了圆滑的手段,还是平息了事端。
兵事不比其他公务,邱言在兵马中枢的枢密院中,可以辞退文员机要,自己越俎代庖的亲自处理,以一当百,而使得承旨司不乱。可那是单纯的处理文案,现在他到了剑南之地,南疆边陲,面对种种边患,已经不是纸张上的文字和数字了,而是切切实实的问题,这里需要的不光需要谋划和决断,更需要那些兵卒切切实实的施行。
计划的再好,一个人能将所有战略都揽过,制定万全。若执行的人不配合,或者刻意懈怠,最后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邱言反而还要担责。
革新兵制也是一样。
为什么朝中诸臣不愿来此,乃至一听邱言要来,就都静观其变?原因就在于,邱言来此,既要对付沼人,又要得罪军方。几乎是难以两全的选择,若邱言顺从兵家,或许能平定沼人之乱,却又要有负皇帝所托。失却圣眷,可谓进退维谷。
所以,邱言在革新兵制也有布置,采取了曲线之法。先将一默认之事,给拿到了台面上,然后借题发挥。渐渐达成目的,此事就是军屯。
大瑞的军屯,始于开国时,几经废立,发展到今天,在边疆之地十分普遍,甚至成了一种没有明文的定规。
军屯,其实有着不少的好处,在开国的时候,恢复了军阀割据时期荒废的农业,发展了农业生产,又能供给军饷,减轻了农民与朝廷的负担。
到了王朝中期,体现在开发边陲、巩固边防等方面,但除了好处,自然也产生了许多的弊端,主要就在分配剥削上,因军屯涉及到军方兵家,这是个有着严格上下等级划分的组织,军屯发展,久而久之,会出现上位军官享受利益,下位军官遭受剥削的局面。
这些事,都被邱言一一掌握,他在来到剑南之后,最早的时候,展示出无为而治的模样,一度被人轻视,但在这段时间里,邱言对剑南道上上下下的局面,都了解透彻,加以分析,圈定了可以拉拢的对象,也标出了难以化解的敌人。
接下来的事就非常简单了,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哪怕只是暂时联合,也要加以笼络,然后运用这些力量,去打压那些不愿意妥协之人。
说到拉拢,就不得不提到“邱官兵改”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就是卫所制。
这就是将军屯拿上台面,变成一种定制的方法,并且上报朝廷,给以准许。
在奏请中,邱言书曰:“兴国之本,在于强兵之食,若兵食尽资于民,则民力重困。故令尔将士屯田,且耕且战。今定军于边,或得新土,诸将宜督军士及时开垦以收地利,庶几兵食充足,国有所赖。”
此言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大臣出言反对,诉说种种隐患和明祸,但又有兵家为此言撑腰,使得朝堂上混乱不已。
李坤几经权衡,又见了奏折副本中,言及的一些密文,上书:“屯田积粟、备边,宜选诸将军智谋勇略者数人,以东西五百里为制,立法分屯,布列缘边之地,远近相望,首尾相应,遇敌则战,寇去则耕,此长久之法也。”
这就是针对沼人寇边的具体方略了,其中又说了些即将颁行的兵制新条,并且指出,屯田之事,宜疏不宜堵,限于官道和通信,就算朝廷明令禁止,也不会杜绝此举,反而会成为灰色地带,使得积弊越多,难以管制,倒不如将之纳入明法,完善制度,加以掌控。
最后,邱言甚至将卫所确立之后,可能发生的弊端,一一列举出来,并估算了大概会在多少年后产生,又该辅以何等手段处置和制约。
这一份细心和远见,终于打动了李坤,使得他点头施行。
卫所制,是邱言总结了当世局面,结合前世所知,构成的制度,他当然知道,发展下去,会产生种种弊端,甚至连具体会有什么后果,都心知肚明。
但邱言早就意识到,任何制度和法令,本就没有永恒,最多保证在一定时期内正确,妄图确立一个永远正确的制度,其实是种非常懒惰而又不负责任的想法,世上岂有一劳永逸之事?
在他看来,每种制度都有自己的生命周期,只要在周期内,能解决相应的问题,起到进步作用,就可以运用,否则的话,担心会产生问题,就干脆不用,那什么事情也不要做了,因为只有不做事,才不会出错。
实际上,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邱言或在身边、或从书上看过不少的事,都证明了这点,很多人以为可以立下万世不易的法度,后人只要在框架内行事,就能处理任何问题,确保所有事都能得到理想结果。
但随着发展,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了,没有想到和预料到的局面显现了,可惜制定法度的人早已作古,后世之人困于形式,难以挣脱。
古今中外,概莫能焉。
“前人有前人的使命,后人有后人的造化,过多推崇先人留下的法度,又或将所有责任都推诿给古人,都是片面的,若事事都被古人、先人做好,那今人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先人只要将所属时代该做的事做好,便就足够了。”
邱言所施行的兵制,以军屯开始,被很多人看成是妥协,是向兵家认输了,如此一来,自使得兵家重新接纳了邱言,成了他的助力,打压其他势力。
这在兵家看来,是消灭竞争者,独享利益。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在剑南军方开始消化胜利果实的时候,邱言又出台了进一步的详细制章,涉及军屯成员的划分、戍守与屯田的兵卒比例、军士屯田的份额、屯田的来源、屯田工具和耕牛的管控,对屯田征收税粮的标准,以及在得到疆土时,该如何组织屯田团体,怎么分布在边疆。
这些条例一出,沉浸在喜悦中的剑南将领们,好似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猛然惊醒,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这才意识到,朝廷明了屯田之法,虽然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屯田了,可规矩一砸下来,很多原本能独吞、独享的利益,要被生生夺去!
这还不算,借助划分、分配、收税等方面,邱言的手,赫然伸到了剑南军方的七寸之处!
说到底,军伍的根本还在钱粮,养军、安心都在其中。
只是,这时醒悟,已经有些晚了,他们助邱言打压世家,又顺着邱言的意思,在军中宣传,使得很多底层的兵卒欢欣鼓舞,细则一出,条例都是保障底层兵卒利益的,这个时候就算反对,也会生出祸患。
更何况,好巧不巧的,沼人中的灶沼又在这时调兵遣将,有北上剑南的迹象,其首领葛洛兰派了使者过来,说是讨要官职。
面对这般局势,为将已经到手的利益巩固,剑南道的诸多将领,不得不与邱言继续合作,抵御沼人的进攻。
原本,对他们来说,沼人占城就是耻辱,但有邱言顶缸,如今邱言将军屯拿出来,很多地方位于边疆交界,放任沼人施为,就是与自己过不去了。
就这样,借助沼人的压力,邱言稳住了军方,随后以军屯为突破口,慢慢推行一整套兵制变迁,乍一看是和军屯人员、组织有关,可延伸出来,就牵扯众多了,并和镇压沼人隐隐相连,使得兵家将领有苦难言。
另一边,又有更多沼人汇聚过来,不只灶沼,更有佛沼与沼人本部插手,发出通牒,逼得几位节度使齐聚邱言府上,希望能讨得一个说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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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六章 三将摄于钦差,一臣深入沼寨
聚集在邱言府上的三名节度使,分别是永平军的陈寿信,武泰军的范奕远,以及武信军新任的节度使张凯永。
三人执掌三座军镇,所处之地都与五沼相接,分居与东中西之地,扼守咽喉之地,都是新近升迁、调动过来的。
两年半以前,武信城陷落,当时的节度使,以及周围的几个军镇,都被朝廷以应对不力、支援不及撤职查办了。
而眼下,但凡有点门路的,无不去往北疆督战,尤其是半年前,柔罗人的大军被歼灭,大瑞已经抵定胜局,这个时候过去,就是纯粹捞战功、捞好处了,无论文武,哪个不眼热?
这种时候,被调来南疆为节度使,其人脉可想而知,毕竟沼人不比柔罗人,打杀了未必是功,但若是引起大规模的反叛,反倒是罪,加上邱言在这里革新兵制,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位置。
不过,既然来了,终究还是想要有所作为的。
“你们说,邱言会如何处置当今的局面?沼人来势汹汹,不会轻易罢休的,以往碰上这样的事,都是用拳头说话,但现今若只将沼人击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永平军节度使陈寿信,模样周正,身子不甚健壮,反有阿基里斯股书卷气,似文官多过武官,他家祖上也多是文臣,其祖父出使过西域。
范奕远点点头,粗声道:“这事的关键,就是安抚沼人之心,想要彻底平定是不可能的,毕竟沼人土地贫瘠,就算是景气之时,那些部族人口一多,就要出现饥荒,逼得他们北上劫掠。本来还有通商之法,可上次佛沼占城,使得朝廷彻底禁绝了与沼通商。”
这范奕远生的五大三粗,说起话来嗓门不小,但知道现在是在钦差府上,几人讨论的,并不想被邱言尽知,都是用的凝声成束的法门。
这种手段并不简单,就算有着一定修为也未必能够做到,不过几位节度使身上都有工部器具。能协助成声,方能施行。
“说是禁绝,也没有根除,民间还是有私入沼地者,不过,朝廷是想要将通商作一底牌,好与沼人交涉,”这时,新任的武信节度使张凯永开口了。“只是,此乃朝堂诸公想当然了,在他们看来,通商是与沼人便利。本来无须如此,可沼人却未将之堪称恩惠,反而觉得是天经地义之事,现在被禁。自然愤怒,就算再予,他们也不会感恩。”
这人的模样没有多少特殊之处。乍一看就是寻常武将的模样,放到群将里面,更不突出,之事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有着一股威势。
听着此言,那范奕远叹息一声:“正是如此,沼人的心思,咱最近也有体会,邱钦差以军屯为名,颁布寨粮法,咱们自己种出的粮食,反倒要经他审核,再加上开中法,被咱们养着的商贾都被纳入他的控制,商贾所种之地,亦要上报,这本来都是咱们自家收入,现在被人拿去,再给回来,就成了朝廷所赐,换成谁心里都不舒服。”
“不错,”陈寿信点点头,又将声音压低了一点,“而且,你只看到了表面,未见深层,寨粮、开中两法,表面上看,只是将钱粮在邱言手中过了一圈,但实际上,他却借此掌控了许多信息,军官的年俸、兵卒的饷粮,对他而言都不是秘密,有了这些信息,他能做的事情,可就更多了。”
张凯永也道:“这应该只是第一步,现在你看他只是将钱粮拿去,转一圈再发回来,可体我已经听到传言,说是咱们这位钦差大人,有心要设立一个转运司,专门记录钱粮流动。”
“这是要成定制?”陈寿信闻言一惊,“如此一来,就算他这钦差不在,我等也要被这转运司钳制,拿住了钱粮,岂非任人揉捏?莫非这就是兵制革新的目的?可惜,因为沼人的关系,暂时不能有太多反驳之举。”
“不假,”范奕远点点头,又道:“而且,我听说钱粮的流向,下一步还有讨论,可就算维持不动,我等利益也比从前只少不多,有太多的钱粮,被分给普通的兵卒了,要是按照原来的法子,他们怎么可能拿那么多……”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现在看起来是少了,但今后会多起来,不过,不是去剥削底层的兵卒,这属于节流之法,真正要提升收益,还是要靠开源,待得抵定边疆,军屯向南推进,诸位所得之利,必然远胜此时。”
这声音远远传来,三位节度使闻言一惊,循声看去,却见不到人影,但已听出来,这是邱言的声音,心里的念头登时一乱。
他们借助器具,凝声成束,使之不会散逸,为的就是保密,但现在看起来,这方法也不牢靠。
其实,他们本不必在这里探讨,但沼人通牒来的突然,除了在武信城的张凯永,其他两名节度使都是急急赶来,到了这里,连休息的功夫都没有,就过来拜访,正好碰上其他两人。
朝廷现在隐隐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节度使之间,若非军务必要,不能私下接触,这也就促使他们,借助邱言过来前的功夫,商讨对策,结成同进同退的局面,好在接下来和邱言的商谈中,占据主动。
未料,邱言人未到,只是一句话,就让局面陡变!
随后,在话语之后,约莫十几息的时间,邱言才走了进来,他一来,三位节度使的脸色就颇不自然,三人自然意识到,之前所言都被邱言所知。
“早听说邱言乃是修士,但按理说,我等的通讯之法,运用器具,一般修士就算借助阵法之力,也不可能得知,邱言是怎么知晓的?”
张凯永看着邱言,注意到其人平和面容下的一抹笑意,只觉此人高深莫测。
他们用来传音的器具,颇有来历,是工部中的能人异士所铸,为兵家保密手段,坐到了节度使的位置,一举一动都不简单,当然要有准备。
邱言走进来之后,也不掩饰,就道:“几位所言,邱某尽数听得,担心的都是正常之事,为人之常情,平心而论,若邱某身处几位立场,所思所想也是一样,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不要因为被我探得,就将之收敛,不妨将想法说一说,邱某这次兵改,不是要做一言堂,而是要统合诸方,否则我的位置也坐不安稳。”
他的这话说出来,有种推心置腹的味道,只是三位节度使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连忙告罪,但心里却打定主意,日后再也不在邱言所在之处讨论这些了,但其实还在疑惑,邱言到底是如何探查的。
其实,邱言之所以说出这些,并不害怕打草惊蛇,因为他早就在几人心里,埋下了心魔碎片,不要说现在的讨论,就算是平日里的一些抱怨,他都心知肚明。
不过,邱言的举措,确实侵犯了几人利益,他也不会连抱怨都不允许别人去说,现在之所以说出,主要还是为了震慑,以方便等会商讨时的布置。
随后,四人分主次坐下,张凯永就问道:“沼人气焰嚣张,纠集几部人马,竟然敢与大瑞下达通牒,邱钦差可有应对之法?若是处置不当,难免有损朝廷威严。”
邱言点点头,接着就道:“此事我已尽知,也派人去处理了。”
此言一出,三位节度使面面相觑,都对邱言有这样快的举动,感到意外,因为在这之前,邱言一直专注于内,对那沼人多以安抚为主,反倒是那位副手田游青对此格外热心,几次走访沼部,想要争取支持,可惜收效甚微。
这一次,沼人联合通牒,田游青就在第一时间亲自过去,说是要平息兵灾,这在几位节度使的眼中,自然也能看出缘由,知道是田游青想要借此表现一番,将邱言的风头盖过去,他们也早都听说过,田游青和邱言为政敌,邱言将他也点来剑南,不少人都以为是要借机打压,但实际情况却是任他施为。
在开始的时候,不少人还不明白邱言的目的,可两年半后的今天,邱言主抓的兵制革新,已经初见端倪,倒是田游青一直想要争取的安抚沼人的功绩,不仅没有成效,沼人反而变本加厉,局面越发失控。
对比之下,高低立见,邱言不用去打压,很多人却都明白,田游青的前程几乎要没了,因此后者才会在这个时候,孤注一掷,不惜孤身涉险。
………………
就在邱言与三名节度使在府中商谈的时候,田游青也带着自己的心腹和护卫,来到了沼人的大寨之外。
“劳烦……”这次过来,事先也有通报,所以见了寨外的沼人,田游青以礼待人,要让人去通报,但正在这个时候……
嗖!
一阵破空声中,一根利箭疾飞过来,一下子就钉在田游青的肩膀上。
顿时,鲜血乍现!(未完待续。。)
第九百一十七章 既然送上门,便就无须走
“唔!”
田游青一声闷哼,仰头就倒!
这时,身后护卫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之扶住,推拿运气,劲力一吐,将箭头逼出,随后探手入怀,拿出金疮药,往伤口上一抹,再运转劲力,使之通透。
“痛煞我也!”这个时候,田游青才来得及叫喊出声,瞬间大汗淋漓。
他的心腹战战兢兢,忍不住低声抱怨:“沼人果然是野人、蛮人,连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都不懂!”
“忍耐!忍耐!”田游青喘着粗气,从牙缝里基础了这么两个字,不断提醒着心腹,也在给自己打气,“旱季接近,沼人压力巨大,这几年五沼之地灾祸不少,口粮比往年还要稀少,不知饿死了多少,朝廷禁绝了通商,邱言当权之后又采取分化之策,打击私自通商之人,才逼得沼人大举兴兵!”
说话间,大寨门开,一名手执长弓的健硕男子大步流星的走出,来到田游青跟前,冷笑道:“是来见大族长的吧,跟我走吧。”
田游青捂着伤口,咬牙跟上,他认得此人,知道是沼人本部大族长的儿子,在沼人中颇有权势。
说起沼人,在星君之战后,受到外来超凡之力的影响,分成几部,经过了这两年多的发展,产生了最为强盛的三部。
其一,就是侍奉五沼祖神的本部,人数最多,可限于生产力与工具,战力并不突出,只是沼人若有较大动作,都绕不开此部。
其二,则是侍奉佛门的佛沼,本来蓬勃发展,大有取代本部之势,可北上进攻武信城。虽然成功攻下,却因邱言与佛陀一战,失了倚仗,参与攻城的精锐战力,在随后的大瑞官军反扑中被消耗了大半,元气大伤,但没有一蹶不振,经过两年多的发展,又有复起态势。
这第三个,就是信奉灶公的灶沼。这个部族联合最为特殊,一直不温不火,也不见多少争锋,并且越来越低调,却又在无声无息的急速扩张。
其中缘由,是这个部族所信奉的神灵,在慢慢引导他们的同时,还赐予了神降、神打法门,耕种、打猎、生火做饭时越发顺利。许多种子,其他部族种不活,但在灶公神像护佑的地方,就可以茁壮成长。
有着这个优势。不需要灶沼刻意去宣扬,自然而然的有不少部族投靠,毕竟越是贫瘠的地方,越向往温饱。饥饿的部族所求不多。
若非有血缘氏族压制,沼人早就闻风而去了,对沼人部族而言。人口是重要财富,不可能任其离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哪怕各个部族还在着力控制,也已有了力不从心的模样了。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少不了也有部族想通过征伐手段,撷取灶沼的财富粮食,但灶沼在武力上并不输给其他部族,甚至因口粮相对充足的关系,青壮力气充沛,将来敌击退,还占据优势。
在这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利益纠葛,灶沼内部的权力架构也出现变化,最终把葛洛兰这个对灶公最为虔诚之人推上了大族长的位置。
这次沼人联军北上,本是沼人本部要侵入剑南,却因葛洛兰横插一杠,向朝廷讨要官职,使得局面越发复杂,引得佛沼与其他几个不大不小的部族也围拢过来,造成这般阵势,却也将沼人本部原来的打算给打乱了。
此时,田游青要见的,正是沼人本部的大族长。
一路随行,入了大寨,寨中简陋,沿途沼人见了田游青一行,都是目露敌意,不少人更是呲牙咧嘴,做出威胁模样,看的田游青的心腹越发惶恐。
之后,几人走进用树枝和树木搭建起来的简单屋舍,持弓男子就道:“在这等着吧!我去通报!可不要逃了!你们两个,在这看着他们!”
在吩咐两名沼人战士看守后,他对着田游青等人露出了一抹冷笑,转身离去。
见人走得远了,田游青的心腹小碎步走到田游青跟前,低声道:“侍郎,我觉得这寨子气氛不对啊,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那浮图说话的口气,古里古怪的,和之前不同。”
浮图,是持弓男子的名字。
心腹在说话的时候,小心打探着负责看守的沼人战士,注意到两人凶狠的目光正瞪着自己,不禁缩了缩脖子,好在他知道这些普通的沼人战士,对中原官话并不精通,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才稍感心安。
“稍安勿躁,若无风险,如何成事?”田游青出言安慰起来,他的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肩膀上的伤口虽被控制住了,但对他这样从未锤炼过的人而言,还有着不小影响。
“这次,咱们可真是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的,沼人本部的大族长,所求不小,也不知道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与二人同来的那名护卫,之前救治田游青体现出应变之能,现在又说出这些话,展露一点见识。
田游青点了点头,低语道:“正是如此,但我等敢亲身涉险,这本就是忠于朝廷的表现,什么条件都可以试着谈一下,相比之下,邱言醉心兵制革新,对这些不闻不问,只是消极安抚,早晚出事,我们抵达此处,已经走在他的前面,如果能说得沼人退军,立刻就是大功一件!”
哒哒哒!
田游青正在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田游青立时闭上了嘴巴,整理了衣衫,做出静候之态,脸上表情沉凝,不卑不亢。
接着,来人走进屋里,正是沼人本部的大族长,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田游青,也不说话,就让周围空气里生出凝重之意。
田游青深吸一口气,上前拱手道:“田某见过大族长,我这次过来……”
“你不要再说了,”未料,大族长摆了摆手,“不就是来劝我退兵的么?这兵,我会退。”
“嗯?”田游青闻言先是一愣,跟着泛起喜意,觉得自己八成是要时来运转了,还没说话,目的就要达成了。
不过,对面的大组长却满脸铁青的道:“不过,你不要高兴,你还是晚来了一步,你们大瑞的那什么钦差派人过来,说服了灶沼的葛洛兰,那小子不惜威胁于我,逼得我不得不退兵!”
田游青面色大变,下意识的就否定起来:“什么?你说钦差派人说服了灶沼的葛洛兰?这不可能!”
沼人的几个部族间,关系错综复杂,敌友难辨,而今共同寇边,若一方退去,其他部族或可留下,但这样就有隐患,那退去的一边,随时可能倒戈一击,到时就要陷入前后夹击的局面。
至于所谓的沼人利益、族群共识,是想都不要想的,沼人在外表现的好似一个整体,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内部各个部族都是独立王国,厮杀仇恨从不缺少,灶沼突然退兵,本部大族长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只是目的还未达成,就要回师,心里的怒意可想而知。
“怎么不可能?”看着惊讶的田游青,大族长冷笑起来。
“在这之前,钦差邱言几乎未与沼人有过单独联系,最多几次照面……”田游青早已方寸大乱,将心里的念头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还是在安抚自己,“反观之下,我与大族长你几次接触,更立下诸多诺言……”
“你也知道立了诺!”大族长猛地提高音量,几乎吼叫起来,打断田游青的话,“好笑!好笑啊!没有那个能耐,就不要应下诺言,你说说,许给我的事,有哪一个办好了?我等部族不光未能得利,境遇反而越来越差!”
“大族长,这正是那邱言的诡计,”田游青苦着脸答道,这也是他心中苦处,本来到了剑南,以为能有所作为,未料邱言未如他所想的那样,被官场和兵家牵扯,反是拉拢、打击,将田游青的助力个一一剪除。
本来,田游青试着与沼人接触,和这大族长立下了几个口头约定,打算回去后,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促成,到时沼人归心,大功一件,而邱言兵制革新不见成效,高下立判。
他却没有想到,邱言用军团拉拢了兵家,打击几个官僚和世家,连带着将他的人脉网也给断了,随后步步被动,几乎是他答应一事,回去就会被破坏,而且看那样子,还不是邱言有意为之,而是在打压其他世家、完善兵制细则的时候,顺带就给破坏了,让田游青越发憋屈。
“……由此可见,邱言是处心积虑啊,一边打击政敌,一边断绝我等助力,环环相扣,一箭双雕!”
大族长却怒火喷涌:“给老子说这些?谁懂啊?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没本事,做不成,推到钦差身上就行了?钦差的使者能说得灶沼退兵,定是给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我信任你,前前后后见了十几次,耗时快两年了,有个屁用!什么都拿不到!”
“大族长息怒……”看到对方盛怒,田游青终于生出惧意。
“这怒如何息?”大族长冷笑一声,“这次进军,不能真的一无所获,不然我的威信何在?既然你这大瑞重臣送上门来了!也别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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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八章 闭门家中坐,运自天上来
“大族长,你这是何意?”
田游青勃然色变,品味对方话语,心中恐惧不可抑制的爆发开来,令他双腿微微颤抖,但心头自尊,依旧支撑着田游青,让他兀自做出大义凛然的模样,正色说着:“田某乃是大瑞朝廷命官,一举一动都事关朝廷颜面,大族长要将我留下?难道不怕招来祸端?私自扣押朝廷命官,无异于宣战!”
“你当我傻么?”本部大族长咧嘴一笑,“大瑞盼我走还来不及,我抓一个官儿,告诉他们,抓了此人,我就退兵,难道还能被怎么样?那钦差派人说得我等退军,不就是为了安稳么?难道会因为你这没用的东西,再起刀兵?你怕是没有这么重要吧?”
这时,边上的浮图也冷笑起来:“田游青,你不要在装了,我们在中原也是有探子的,知道你和钦差不对付,乃是政敌,把你抓走,钦差不仅不会报复,恐怕还能给点好处。”
“不错!”大族长点点头,露出残酷笑容,“你之前耍了我们这么久,总要有个说法,做出些贡献的,不然我回去了,你却继续在中原逍遥快活,我心里难安、难受啊!我一难受,就会影响身子骨的安康,你不是总让我保重么,那就随我回去!让我舒心!”
“大族长!你不能这么做!朝廷绝对做不出用朝臣士大夫,换取安宁的事情!他邱言也不敢许下这般条款,否则……”田游青在听到对方提到“政敌”一词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声,而今听完父子两人的对话,立时露出焦急表情,再也维持不住气度了,说到底,他的气度还是来自于王朝的威严。一旦这个立足点不在了,也就没了倚仗。
浮图闻言,摇摇头道:“钦差确实没有许下,可他也没有让你过来此处吧?你这是自己过来的,怨不得旁人!”
听到这里,田游青如何还不明白,这次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掘坟墓了!他因为邱言一直以来的放任,行事不计后果,如今却被算计。听那大族长等人的话,自己被拿,明显是邱言默许的。
若是放到大瑞,用大臣的性命,换取一战和平,也许能做,但必然会受到诟病,事后难免有人要出来负责,可偏偏这次。是他田游青未经禀报,擅离职守,自己过来的,如此一来……
“你让我回去中原。必会让沼人本部有着巨大收获!在朝中,很多人都对钦差邱言不满,只要我动用人脉,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必是由我接替他的位置,那对大族长你来说,好处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知道自身处境。田游青的话已经软了。
大族长摆摆手,露出厌恶表情:“少说花言巧语,你能绊倒他,会等到现在?两年的时间里,哪天不能成事?”话未说完,他便转身要走。
“大族长!”田游青上前一步,要拉住转身离去的大族长,但浮图上前一站,阻在两人中间,将手中长弓向前一推,把冲过来的田游青又推了回去,后者踉跄两步,差点摔倒,肩膀上的伤口也有了裂开的迹象。
这时,那名护卫赶紧过来,扶住了田游青,并在他耳边低语道:“侍郎,属下要带你逃离此处,还请抓紧!”
这话一说,田游青顿时精神一震,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赶紧点头,随后他的肩膀就被护卫两手抓住,跟着护卫脚下一蹬,整个人冲天而起,几下起落,撞破了这屋子简易的屋顶,踩踏树枝、树干,劲力吞吐之下,似飞腾的大鸟,朝大寨边缘冲去!
“嗯?”还未走远的大族长如有所觉,转头一看,摇了摇头。
少族长浮图冷笑起来:“既要把你留下,难道会一点准备都没有?”话落,抬手一挥!
唰唰唰!
就见那大寨的顶上,突然现出十几名沼人战士,每个都手持弓箭!
“这一十八名弓手,用的都是中原强弓,乃是我部最为强横的战力,”浮图说话的时候,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有他们镇守,你们能跑到哪去?”
嗖嗖嗖!
话音未落,一十八名弓手已然张弓搭箭,将箭矢射出!
他们人数虽然不多,可大寨边缘的空间本就不大,护卫带着田游青辗转腾挪,本来就颇为吃力,再被箭矢这么一围,前行的道路立时就被阻断!
危急时刻,护卫长啸一声:“侍郎!抓好了!”话落,松开一只手,从腰间“锵”的一声抽出长刀,当空挥舞,刀光几闪,竟是准确劈砍在一根根箭矢上。
啪啪啪!
清脆的声响中,箭矢被劈的滑落一旁,但护卫与田游青也被反震力将冲击势头迟滞,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下一刻,一名名沼人士兵围了上去,封死了他们的去路。
“好个勇士,这是要单骑救主么?”浮图大步走来,不看田游青,反对护卫出言招揽,“这位勇士,可愿做我的亲卫?我当以兄弟之礼待之!”
“段某大好中原儿郎,岂会做你这沼人的兄弟?”那护卫摇摇头。
“那就太遗憾了,”浮图露出遗憾的表情,看了看左右之人,一挥手,“杀了他!”
一言既出,一名名沼人立时奋起刀兵,一拥而上!
沼人铁器不多,就算本部这样的大族,能聚集起这些个兵刃也不多见,由此可见重视,挥舞起来,刀光剑影中鲜血喷涌,段姓护卫武功不错,但终究不破筑基巅峰,还是凡俗层次,双拳难敌四手,应付起来颇为吃力。
再加上,他之前救治田游青、带人飞奔逃离,已耗费了不少力气,正是疲惫之时,还要奋起精神抵抗,终究精力不济,在砍倒了五六人后,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力气也使急速减少。
终于,一个不小心,被人一剑从后背贯穿,失去了战力,接着乱刀劈砍,化作一滩血肉白骨。
哗啦啦!
护卫死时,滚烫的鲜血,洒满了田游青一身,将这位侍郎给吓得呆在原地!
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护卫那破碎的血肉内,有一抹淡淡的光泽正逐渐暗淡。
“侍……侍郎,您可是要抛弃属下?”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从人群后传出,却是田游青的心腹,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脸上混合着畏惧、惊恐、痛恨、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们主仆二人有什么话,回了部地再说吧。”浮图精通中原官话,对风土人情也有了解,但对官场上下级的关系,理解的不够透彻,以为是部族一样的主仆,见了这一幕也感有趣,呵呵一笑,让人拿了两人。
………………
“田游青乃天外一人的棋子,但看起来并不受到重视,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我放任他行动,又处处压制,按理说,天外之力应有所表现才对,但直到他陷落在沼人手中,都没有半点反应。”
武信城中,送走了三名节度使的邱言,回到书房凝神感悟,借着诸多联系,知悉了田游青的遭遇,有如亲眼所见,跟着暗暗思索起来。
突然,他念头一变,注意到余波细节。
“哦?段姓护卫的尸身里有一点古怪,莫非……”
想着想着,思路渐开。
“如此说来,倒也有理,若我是下棋的人,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也会下些闲子,又或舍弃弃子,田游青落入这般田地,日后再难复起了,但也是他应得的,重视前程却前程无望,有什么比着更大的惩罚?甚至重过他的性命,与其将资源浪费在此人身上,不如另寻他人,稍有照料,已经是极限了。”
这般想着,邱言从书柜中抽出一本册子,翻开之后,在上面写了些东西。
册子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都是他在剑南为官时的感悟。
这本书,在后世非常有名,只是眼下还未完成,名声不显。
不过,邱言写到了一半,又有意外发生,居然是一团澎湃气运,滚滚而来,冲破了门窗阻碍,转眼就融入邱言身上。
轰!
他的气势登时暴涨,那被压制下去的、即将冲破瓶颈的力量,又再次升腾起来,而这气运来的意外,邱言事先也没有太多注意,以至于一时间,居然是难以压制了!
“这也是命中注定吧,既然如此,不如顺势而为,好在比之刚才,现在算是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再加上沼人暂退,算是暂时平稳了,只是还需稍加布置。”
这般想着,邱言手指弹动,一个个字符凝结而出,凌空悬浮。
另一方面,他也在探查着这气运的源头,很快就发现,这次的气运源头,乃是他当初递给皇帝的一封奏折——
《先定草原而后安置诸部疏》。
这封奏疏,是邱言最后一次参与北疆战事,但不是在战场上杀敌,而是在御书房中上书,言及的也不是战场战略,而是战胜之后,要怎么安置那些个部族。
在当时,邱言此举,还被几人看成是想得太多了,但现在北疆战事分明,大瑞得胜,所欠缺的正是安置之法。
………………
与此同时,在兴京皇宫,御书房内,李坤的桌前,正摊着这封奏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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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九章 看两府变迁,欲祭天封神
“这才多长时间?就闹出这种事情?”
看着面前几人,皇帝李坤眉头紧皱,面色颇为不悦。
和两年前相比,他的样子苍老许多,头上多了不少白发,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不再显得精明强干,但又生出一种别样威严。
对面,几位宰执和重臣低头不语,尤其是为首的徐进,更是面色连变,这次的祸端,就是始于他徐家的族人,就算徐进现在为宰辅之首,面对皇帝的怒火,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错,和两年半之前相比,宰辅的行列又有变化,枢密院因国战之故,枢密使王靖和枢密副使耿赤还是原样不动,可政事堂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政事堂的五个人,以王甫、马阳为首,余下就是威望不低的张链,紧随其后的则是闫东亭,徐进作为后进之人,资历最浅。
眼下,当初的五人,只有两人还位列其中,正是徐进和马阳,而马阳又处于半退隐的状态,全副心神都放在著书立说上,就算是今日这样众臣云集的会议,他这位宰执也只是身居一角,不言不语。
除了马阳,闫东亭在两年半以前去世,王甫在一年以前,被李坤拿着一个借口,撤了其职,本要再给他一个官职养着,但王甫干脆自己辞了,自此寄情山水。
至于张链,同样是自己请辞的,这位老臣心里有数,知道那日逼宫之举,已在皇心留下芥蒂,为了张家的富贵和安宁,他就在逼宫之后的半年,也就是两年前请了辞,以自己的退去,换得张家的安宁。
如此一来。五去其三,余下一个马阳不闻不问,徐进顺理成章的上位。
只是,这政事堂的宰辅之位,不可能永远空缺,所以已经有人添补上去。
政事堂不光代表着天下权势的核心,是朝廷的中枢,同样也是各方利益博弈、角逐的地方,是皇帝用来平衡各方势力的地方,所以宰执的人选。往往有一定意义,代表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集体意志——每一名宰执的背后,一般都站着一个利益集团。
当然,也有例外。
如现在的马阳,因无为而为的关系,渐从原有的利益集团中剥离,加上他的名声和成就,在政事堂中处于一种超然的状态。
但除此之外。其余的每个人,都有一定标签,就算是徐进,这个在西北开疆而晋身的宰辅。现在也代表着西北方面的新兴势力。
张链原本代表着的,乃是大瑞世家大族的势力,在他退下去之后,那世家们势必要有一个新的掌舵者登场。这人就是许应一。
许家,亦是大瑞大姓之一,在前朝为五姓七家的一员。几经起落,却没有没落,在他们这等世家的眼中,王朝有着交替,可世家却可长存。
值得一提的是,许应一原本外放为官,主政河北,扫平了饥荒与盗匪,协助卢养赈灾,颇有成效,随后抓住了北疆战事的机会,一跃而起,以壮年之龄,就得入政事堂,成就宰执,就算是比起徐进也是不逞多让,只是稍欠资历。
除了许应一之外,新近的宰执,还有蔡阙。
此人以御史起家,从前执掌御史台,在世人眼中乃刚正不阿之人,在王甫兴起变法后,其人时而抨击,渐成旧党中坚,如今入了政事堂,代表的正是旧党的利益,算是接替马阳的位置。
严格算起来,张链也是旧党为首的几人,但许应一和张链一比,在威望上大有不如,不可能凭借一人就压住阵脚,所以许应一主要代表的还是世家权力,而旧党的利益,就渐渐滑落到蔡阙身上。
在许应一和蔡阙之外,政事堂的最后一人乃是邱言的熟人,正是出使三水的正使,孟青宾。
出使三水的功绩,加上之后与草原上其他几个部族的交涉,成就了孟青宾的地位,让他借与外之能,顺利步入政事堂。
不过,他背后的孟家,按理说同样是世家大族,可在两年以前,有了变化,得益于邱言留下来的活字印刷术、与崭新的烧锻之法,加上邱言挂名弟子华舍的帮助,孟家连同整个三晋之地,在技术上迅速崛起,并将这种技术优势,转化成了经济利益,从而使得三晋,以及附近的河北道世家,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蜕变。
这种蜕变,使得这几个家族更加倾向于变法一派的新党,只是他们终究不可能跳出世家局限,所以孟青宾在政事堂中,表现出来的就是中间派,略微偏向于新党。
如此一来,政事堂新的五人,也就是马阳、徐进、许应一、蔡阙和孟青宾。
乍一看,除了略有偏向的孟青宾之外,几乎没有新党的立足之地,再加上王甫被罢黜的关系,很多人一度以为,皇帝是要终止变法,排斥新党。
不过,就在人心思变之际,随着一纸任命,新党中的重要人物岑帛升任礼部尚书,李坤又与他同知国事之便利,但凡宰执在御书房议事,都有岑帛相随,并且不是旁听,李坤时常会征求意见,时有相应。
到了这个时候,其他大臣才意识到,王甫的离去,或许是因为其威望太高,对新法的影响太大,被皇帝所忌,又可能是和在兵制改革方面与皇帝又严重分歧,这才退下,可皇帝并没有因人费事的打算,依旧支持着变法。
不过,王甫一去,新党一方论资历和功绩,都没有合适之人足以步入政事堂,这才没有人成就宰执,可对岑帛的安排,无异于是另一种形式的认可。
吏部掌管官员升迁,本是六部中权势最大的部门,吏部尚书甚至有“天官”的称呼,权柄不小,再算上能参与御书房奏对,几乎是准宰执了,只等资历熬够,立刻就能登堂入室。
甚至,还有人意识到,马阳这位无为宰执,之所以能稳坐政事堂,占据一个位置,说不定,就是皇帝为了方便岑帛入宰的安排,这样一来,等岑帛入堂时,就不会因此与其他势力发生冲突——
两年半后的今天,李坤这位皇帝,在平衡各方利益、异论相搅方面,已颇具手段,不再似原本那样喜怒形于色,常给人以高深莫测之感,但碰上今天的事,还是免不了愤怒,怒火都显露在脸上。
“北疆之敌尽被扫灭,所余不过残留,当务之急为安置诸部,这是几位爱卿之前所说,朕句句记在心里,可你们就是这么安置的?安置官胡作非为,令已经臣服的几个部族,愤而将之他们斩杀,然后举起叛旗!这是怎么回事?嫌大瑞兵将死的不多?不够?觉得战局结束的太早?又或者觉得朕太过清闲,想给朕找点事做?”
李坤说着说着,声音越发低沉,给在场的众臣带来巨大压力。
“陛下,”王靖硬着头皮道,“这事,或许是个机会,北疆之人虎狼之性,之所以臣服,是因柔罗人被我大瑞击溃,将他们震慑,他们也打算抓住草原上的权力真空,依靠大瑞的力量崛起,成为新的霸主!这三个叛变的部族,正是其中代表,若将他们击败,可以杀鸡儆猴。”
这位之前倾向讲和的枢密使,在大瑞取得对柔罗的胜利后,腰杆子也直了起来,说话硬气许多。
“哦?王卿是这么认为的?”李坤循声看去,眉头一皱,将一份奏折扔了过去,落在桌边,“那不妨看看这封奏疏,这是三水安置使写的,上面说了三水和其他几大部族,对这次事情的看法。”
“陛下,这……”听到这里,王靖如何还不知道话中责备之意?
啪!
李坤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前线将士,用鲜血拼杀出来的疆土,差点就毁在几个安置官的手上了!你瞧瞧,三水族人和其他草原之人,是怎么说他们的?为所欲为!无法无天!那一句‘我就是王法’,真是好大的霸气!朕都不如!”
“陛下息怒!”
听得此言,诸大臣都赶紧表态,知道皇帝所指是哪件事情。
李坤摆摆手,继续道:“北疆能胜,有兵将厮杀之功,而奠定胜局的一仗,赖邱卿之策方成,平定了柔罗反扑,朕说要按他那封奏疏施行安置之策,可你们是怎么说的?”
李坤从位子上起身,缓缓前行,口中则道:“说邱卿远离前线久矣,所知时过境迁,其策不可大用,接着就派出自己的安置官去接收胜果,结果,你们就是这般行事的?就是这样安置的?这是逼他们再反!”
被他这样责问,众臣不发一语。
“事已至此,朕也有了决定,邱卿那封奏折,所言比尔等更见用心,从今往后,北疆安置事宜,皆从其上!这事,要在献俘大典前做好,另外,朕过几日祭天,要册封一位正神,这事也要安排下去。”
听得此言,人群中的一人立刻一惊。
“这个皇帝要册封正神?为何从来没听过此事?这种敏感的时候,册封神灵,王朝气运很可能加持其身!等到部洲晋升之际,岂非要被分润不少气运?占了好大便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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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章 坐脉观芥子
“陛下,这事不妨再看看。”
待得李坤将话说完,大部分的臣子都在思索,要么就默不作声,但有个人却当先开口,正是许应一,他自是不能否定皇帝,但话中之意却很清楚。
这位壮年宰执神色从容,侃侃而谈。
李坤循声看去,神色不变的道:“哦?许卿是什么意思?是让朕将祭天大典放一放,还是指的安置事宜?”
“祭天大典乃是正道,岂能轻易推迟,臣所说的,是邱学士的那封奏折。”许应一从群臣中走出,冲李坤行了一礼,“臣不是怀疑邱学士的用心,只是学士身在剑南,负有安抚沼人之责,其责不下于安置北疆诸部,但直到今日,仍不见成效,其人亲自前往尚且如此,若只用其策,难免让人心忧。”
这话一说,群臣中不想用邱言之策的大臣,不由暗暗叫好,他们自然知道,一旦用了邱言奏疏中的计策,首功就要被邱言拿去,而且会成就其人名声——
那大战之时,所有人都在担心胜败,邱言却已经抛出战胜之后,应该如何处置,现在果然战胜,结果朝廷重臣提出的安置之**亏一篑,最终还要用邱言的办法,传出去,是将大臣们变成陪衬,衬托他邱言,谁人能忍受?
再算上皇帝的说法,邱言先是领奴隶军战无不胜,然后一计而定柔罗,事后又运筹帷幄安置诸部,从头到尾,好处全占了,青史留名都是轻的,说不定能独占一传!
在这种情况下,不要说很多朝臣本就看邱言不贯,又或被邱言所为损害了利益,就算和邱言无冤无仇。也不可能放任此事。
其实,这些人心里也在疑惑,李坤身为皇帝,就算对臣子信任,也定会有打压,以免功高震主,可在对邱言的事上,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战功还被压着,邱言就已有了这般气相。有些功劳过高了,一旦全部封赏,那还得了?
更惊人的是,邱言的年龄还不算大,还有传闻说其人乃是修士,这样的一个人,皇帝信任有加,本就让人疑惑。
疑惑归疑惑,现在北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他们想办法摆平,还真不容易。
但许应一的说法,无疑给他们打开了一扇通道,这些人一想就觉有理。顺着这个思路下去,能名正言顺的阻止——你邱言连南疆沼人都没有摆平,留下一封奏疏,就说能平息北疆局面。能说服谁?
许应一说完,就顺势退下,显是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无须多说,自有想通的大臣,会替自己补充。
只是,不等大臣开口,李坤就当先摇头,然后道:“岂能将两件事混在一起,南疆北疆的局面本就不同,邱卿此次南下,安抚沼人并不急于一时,至于北疆安置之事,朕意已决,就照奏疏行事,诸位爱卿无需多说。”
听得此言,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领命。
实际上,在场之人都很清楚,邱言未必是无法平定沼人之祸,而是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兵制革新上,以至连沼人的威胁,都被作为辅助手段,暂时未加大力度平复。
从另一方面来看,邱言生生在众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以军屯为切入点,令人意外的、又实实在在的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革新,而今更逐渐掌握了剑南军的钱粮,开始施行进一步的改制,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如此局面,许应一却将沼人未曾平定单独拿出来说事,纯粹就是为了借题发挥了,但官场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各方牵扯,哪怕事实所有人都清楚,但就是无法说出,反要一本正经的就虚幻借口进行讨论。
这点,李坤同样明白,所以他快刀斩乱麻,不给群臣发挥的机会,直接定下了基调。
等众臣从御书房走出,很多人还觉得颇为可惜。
“还是许相目光如炬,一下就发现了邱言的七寸,可惜被官家挡住,难以真正发挥出来。”走在路上,许应一身边围了几名官员,都是六部的实权高官,参加了这次的御前会议。
“无妨,本官所说的乃是实情,不会因官家出言带过就消失不见,况且,无论什么事,都要由人执行,这次北疆闹出的祸端,不也是因人而起?难道诸位大臣,集思广益所商讨出来的安置之法,真的不如邱言?”
许应一说着,摇了摇头道:“非也,不过是所托之人不贤,有这样的执行者,不管是何等安置之法,都不可能如愿施行,再说了,邱言在南疆未能成事的消息,只要稍加散播,就会激起执行之人的念头,到时自有分晓。”
听得此言,周围之人连夸许应一英明。
不过,离着许应一不远,孟青宾、岑帛两人并肩而行,看着前方被众臣围住的许应一,都是笑而不语。
末了,等许应一走的远了,岑帛才道:“许松江终究是以世家为主,跳不出这个藩篱,更看不到张老最终的遭遇,这样招惹邱学士,颇为不智。”
“他身处的位置,一举一动都不能随心,很多事身不由己,这事,我等管不了。”孟青宾摇摇头,“只是,若是看着机会,不如趁机卖个人情与邱学士。”
“不错,”岑帛点了点头,笑着恭维,“还孟相有远见,当时就提出以邱学士之法,施行安置之策,可惜众臣反对,未能如愿,如今官家拍板,说不定会由你主持,到时学士之功居首,孟相就是第二了。”
孟青宾含笑道:“都是为朝廷办事,为国所行,分君之忧。”
二人说着说着,也就离去。
由于皇帝一早就打定主意,要用邱言的奏疏做安置之法,这气运从开始就已定下,是以才会直奔邱言所在之处。
………………
另一边,剑南道,武信城。
钦差府邸。
“这气运来的突然,但与遗蜕之地的不同,若是迟滞,就会因为世事变化,而不断减少,反而会浪费许多,不如顺势冲击第四境巅峰。恩,在召开超凡会议的同时,将血肉身的境界稳固下来,待到一切抵定,便可平息沼地……”
邱言从书房中走出,行走间血肉筋骨不住震颤,带动嗡嗡声响,让沿途之人侧目,但见是邱言之后,又不再言语,重新去做手上事情。
这府邸中聚集的,是这两年间被邱言提拔之人,对邱言的异样举动、神奇之举早已习惯。
邱言就这样一路走着,到了机要之处,给两名副手简单交代,便就离去,随后运转劲力,整个人呼啸而起,如一道闪电划过长空,转眼越过半个城池,到了城外林中,而后地脉变动,大地出现一道缺口。
这地脉的改变,源自神道之力,附近的土地、山脉,早就被邱言封给了白时,这位神灵之前跟随灵秀仙子,和邱言有了交情,加上神灵身的命令,当然配合。
那地脉一开,邱言也不迟疑,顺势步入,待他的身影消失其中,裂开的土地便又重新闭合!
紧跟着,滚滚热息自邱言毛孔中喷涌而出,萦绕起来,似巨茧般包裹全身,越发浓郁。
此处位于地下,邱言一路循着地脉前行,很快就深入地底,身边热息越发澎湃,荡起阵阵涟漪,若在外界,肯定会波及四周,可于此处,先就被泥土岩石阻挡住了。
待得邱言寻得一地角落盘坐,那热息紧贴在身,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身子渐渐变化,血肉慢慢透明,一个个窍穴浮现出来,延伸出根根丝线,直抵身躯深处,与元婴连接一起。
另一方面,又有神魂阴灵泛光,渗透到四肢百骸。
丝线与元婴不断链接,灵光则一点一点改变肉身,接着血色扳指中气血涌出,注入邱言体内,而魂中洞内则是香火心念滚滚而来。
这些力量,在刚刚汇聚过来的气运的催动和发酵中,慢慢融合在一起,推动着邱言的境界大步向前!令他的气势节节攀升!
真元、神识、气运,元婴、阴灵、血肉,都在这个过程中,都在缓缓地、坚定地变化着,让邱言的身躯,呈现出蜕变、升华的趋势。
整个过程并不迅速,甚至称得上缓慢,但正因为如此,许多瑕疵与隐患被找出、剥离、磨灭。
………………
与此同时,灶山顶上。
神灵身端坐在石质椅上,沉默不语,忽然,他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抓,山上岩石变动,碎石组合之下,构建成几张座椅,落在左右。
嗖!嗖!
跟着,两道神光闪烁,凌空一转,落在地上,化作鬼子母、黑沼老祖这两尊神灵,见了邱言的神灵身,先就行礼,然后道:“正神吩咐的事,都已办妥,几位尊神、尊者都已知悉。”
“辛苦两位了,”邱言点点头,指着末端的两张座椅,“两位在本神的神司中,也是佼佼者,这次会议可以旁听。”
此言刚落,天上就泛起七彩之色,跟着神念汹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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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一章 镇山对超凡
“抿元,你这次到底是什么意思?”
七彩光晕渐渐凝结成形,但轮廓还未清晰,就先传出一道神念,透露出女子之声。
“操控灶沼退兵,沼地这次耗费兵力、元气,却没有一点收获,这样的事,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就算你以后成了星君,也应是讲理的吧?”
说话声中,七彩光晕已然成型,赫然是七彩之神五沼之祖,身着七彩纱衣,从半空落下,身后跟着几名从神,为赤沼、蓝沼等人。
最近几年,沼祖越发低调,但他与邱言间却未断了联系,双方介于敌友之间。
随着邱言实力的膨胀,沼祖对邱言的态度渐渐有了变化,不再是看待后进之神,而是日趋平等,甚至略有畏惧。
一见七彩沼祖现身,刚刚落座的黑沼老祖赶紧起身行礼,论源流,黑沼老祖也是沼祖麾下,只是古时发生了些许事情,又有诸多波折,方成今日之局面。
沼祖也不看他,只是去瞧安坐石椅上的神灵身。
邱言迎着沼祖目光,露出笑容,一指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石椅,吐出一个字——
“坐!”
沼祖闻言,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邱言,最后也不多说,身子一晃,移形换位,就到了那石椅边上,一甩衣袖,坐了上去。
“诸位,也请落座。”邱言又对赤沼等人说着,但几尊从神却摇了摇头。
“正神当面,哪有我等位置。”赤沼说了一句,领着其他几尊神灵,走到沼祖身后,静立不语。
“果是忠贞之士。”邱言点点头,也不坚持,更未将几张座椅撤去。
另一边。一坐下来,七彩沼祖就再次开口:“还请抿元神能将事情说个清楚,你虽是从剑南地域衍生出来的天生神灵,但在我沼地也有不少人供奉、祭祀于你,受沼人香火,便也算是沼地神灵,沼人的性命安康,难道就不关心么?”
邱言神色不变的问道:“沼祖何出此言?”
“这次,我沼人大举南侵,原因何在。抿元神是心知肚明的,”沼祖叹息一声,“若不北上,那些个部族不知要饿死、冻死多少人,这都是亲缘之族,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亲疏有别’么?世上肥沃土地就那么多,能养活的人群有限,沼人北上也不是要强占土地,只是为了得些物资。度过冰冷的冬季,其中或许有罪,却承载着整个族群的传承。”
“此言虽有值得商榷之处,但大体来看是不错的。”邱言点了点头。
沼祖不管邱言话中潜意。继续道:“这便是了,这次北上,几大部族聚集、前行,期间耗费了多少精力和物资。抿元神透过灶沼肯定心里有数,不用我来多说,现在因灶沼退去。功亏一篑,未得中原的物资补充,又损失了自身积累,只能让这个冬季更加难捱,那些多损的性命,难道不是抿元神你一手造成?”
邱言本来就明白对方之意,现在更直接挑明:“沼祖身为沼人之源,对您的祭祀,深入到了沼人的骨髓与文化中,哪怕是灶沼与佛沼已不能例外,您为沼人族群打算是天经地义的,以当前的局面来看,一方获利,另一方就要有所损伤,也是受到现实所局限,皆大欢喜的场面,须等人间的技术提升到一定程度才能出现。”
他也不去说什么道义道理,因为在神灵的世界中,信民的念头才是最为重要的,为了引导和收拢万民之念,很多事情都可以做出。
“既然如此……”七彩沼祖顺势就要言语。
“不过,有一点沼祖却是冤枉我了,”邱言说到这里,抬起一只手,掌中顿时光影变化,化作一片沼人部族景象,就见其中繁衍生息、劳作耕种,日子过得颇为艰苦,但对比其他沼人部族,却好上太多了,“这便是灶沼之中的景象,想来沼祖应该也是有所察觉的。”
“抿元神阁下,与我们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蓝沼见了这一幕,心头闪过一点念想,不禁问道。
“沼祖之前说,我不顾沼人死活,其实是冤枉我了,既是神灵,当然要惠及信民,灶沼族人敬我、祭祀我,我自当有所回报,要护他们安康、温饱,今后也会更进一步,让他们的生活脱离困苦,但都要一步一步的来,没有事情可以一蹴而就。但也仅限于灶沼,对于其他并不供奉于我,甚至于灶沼敌对的部族,本神没有理由去改善和迁就他们。”
“但实际上,你可以让灶沼过上更好的日子,所要花费的,不过是大瑞边陲的几座城池。”七彩沼祖的话中,已没有了那种指责之意。
邱言却答道:“劫掠并非长久之道,若沼祖真想让族群延续,就应让他们能透过自身的劳作,来得到所需,这样才能真正安稳,否则不过是将族群传承,寄托在外力之上。”
赤沼老祖开口说道:“说的简单,但做起来何其复杂,若是能够做到,还会等到今日?这沼地之中,毒虫猛兽、沼泽瘴气,处处危险,土地贫瘠,除了有限的几味草药,哪里能达成你所言的地步?”
“不错,这正是很多人的想法,但实际上换条思路,就能发现,五沼之地其实是个巨大的宝藏,只是还未被开采出来罢了。”邱言说话间,指了指其他空着的座椅,“所以,我才会发出这次邀请,让诸位齐聚一堂,我等同心,平息沼地灾祸。”
“怎么同心?”七彩沼祖听到这里,露出一点感兴趣的模样。
“这个要等其他两方抵达之后,方可详细诉说。”这话说完,邱言一回头,朝天空一处看去,在那天际尽头,有三道光辉正在闪烁!
随后,在呼啸的破空声中,三名身披金甲的男子疾飞而来。在抵达灶山跟前的时候,骤然减速,而后依次落在山上。
咚咚咚!
就听三声沉闷声响,三名男子尽数落下。
呼!
顿时,淡淡的威压扩散开来,令那灶山周围的妖类立时就有感受,都是心头一震。
邱言见之,便就道:“三位元帅,还请收拢威压,你们以一点星君转化后的血肉。来作为根源,爆发出来,一般凡物就算有着修为,也会吃不消的。”
这话说出,那三名金甲男子并不遵从。
邱言微微眯眼,接着伸手虚抓,有法域蔓延过去,笼罩三人身躯,将源自星君血肉的力量屏蔽。随后生生压制到了三人体内!
三人各自闷哼,知道想要借机震慑当场,反倒被他们眼中的抿元神给借机立威了。
“这抿元神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星君威能都能压制。虽说我等散发出来的大有不如,可这般轻描淡写的压下,也不是一般神灵能够做到的,毕竟神灵品阶之间。先天就有压制。”
在三人思索之际,邱言又请他们坐下,口中道:“三位身为天将。能突破极限,着实让人惊讶,这几年来几位的实力增长,都被本神看在眼中。”
过来的三人,正是星君降临之日,过来攻伐沼地的三尊天将,他们三人在持目星君被邱言带去周饶之后,就和诸多天兵滞留在林中,由于力量源头乃是掌管一洲的天君,久留人间,力量辐射之下,渐渐改变了一方水土。
开始的时候,也有几个沼人部族过来投奔,并且聚集成了一方势力,可天兵天将终究不是神灵,不可能给予祭祀之人反馈,再加上天兵滞留民间,受到太多约束,是以那聚集过来的沼人,在两年间迅速散去,只是遗留少部分忠心部族。
不过,这些天将也在识图掌握祭祀的香火,有了些许收获,为首三人在结合诸多天兵之力,又强行融合了一些香火,居然打破了自身极限,获得了近似于四品之神的威能,而三将合力之时,更是近乎三品神灵!
甚至于,当他们联动整个遗留凡间的天兵天将,力量汇聚的时候,能无限接近于二品之神!
有了这般战力,就算无法给与信民反馈,也可护持一方平安,引得不少部族依附,又有部族将天兵改造的林子,当成临时的避难所,时常投奔。
如此一来,虽未再次以天兵天将为核心,构建出一个大部族,但本身是一方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次,邱言的神灵身发出召唤,请沼地的四个超凡势力齐聚一堂,自是免不了要邀请三大天将。
这三位天将,如今自称元帅。
被邱言轻描淡写的压下,三人都露出一点敌意,然后才坐在三张石椅上,他们名义上依旧是星君部署,虽然身负密令,但该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不能缺的。
邱言收回目光,又等了一会儿,心有所感,就道:“佛门的两位活佛,看来是不会来了,四方缺一,颇为遗憾,可在座诸位代表了沼地大半,足以作出决定。”
说着,他正色道:“本神今日请各位过来,正是为了革鼎沼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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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二章 革鼎在上,以种为始
“革鼎沼地,口气着实不小,不知抿元神有什么打算?”三大元首听得此言,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态。
赤沼、蓝沼两位老祖,同样并不看好,他们大致能猜到邱言口中所谓“革鼎”,指的是什么意思,因为最近在剑南道中正有位钦差行那革新之事,早就被他们关注。
就听蓝沼道:“沼地要变革,不比中原,诸多部族连吃饱都做不到,如何能谈其他?可要吃饱喝足,也非朝夕可成,涉及到的事情,不是单凭神力就能完成的,如阁下这般高品神灵,能意念化为现实,自然满足信民所求,但也要考虑长久,神力支持,也是外力加诸,能行百年,不可持续千年。”
“这点,本神知晓。”邱言点点头,环视在场众神,“所以,这次的事,不光是神道出力,那人道亦有相助。”
“人道相助?”七彩沼祖露出意外之色,“难道阁下的信民中,有人想到了办法?”她是知道的,面前这抿元神的信民包络广泛,不光有沼人,还有中原人,两年多以前更构建起一张奇异之网,亦缓慢发展了不少特殊的信民。
未料,邱言却摇摇头道:“出手相助的人,并非是谁人的信民,而是人间的求知之人,说起来,几位对他也不陌生,便是这次前来剑南,变法兵制的钦差,邱言。”
自己说道自己,当是奇怪之事,只是在外人看来,邱言的神灵身与血肉身,是实实在在的两个个体,因而并无异样之感。
黄沼老祖适时开口:“原来是那位邱学士,我也听说这人有些本事,想来是中央王朝变法派的新秀,可他来到剑南两年。从未踏入过沼地,就算之前组织的五沼首领大会,也是在剑南土地上举行,而且效用不大,毕竟道义、承诺也不能当饭吃。”
邱言却回道:“他虽未踏入沼地,但不代表他对沼地一点了解都没有。”
蓝沼老祖就说:“即便如此,没有真正踏足沼地,未曾与沼地首领做太多交流,单凭一张嘴,依旧解决不了问题。从这方面来看,还不如被拘走的田游青,不管这人打着什么主意,至少他是有心去了解的,甚至亲身入林。”
“踏入沼地,寻找部族首领,为的是了解五沼之地,进而采取措施,这个用那邱言的学说理论而言。就是先知而后行。”邱言的神灵身并不因被反驳而恼怒,笑着解释,“田游青所为,本神亦有了解。是要靠着权术和招揽之法,拖延问题,其实并没有解决问题。”
终于,听到这里的七彩沼神问道:“莫非钦差邱言。就不是靠着安抚,而是想要彻底的解决问题?”
“要解决问题,首先要知道问题的核心在什么地方。”邱言看着沼祖,缓缓说道,“我等享沼人香火,当知沼人淳朴,非常人所言的背信弃义成性,但因缺衣少食,有时不得已为之,受朝廷安抚、确定互不侵犯之时或有真心,当时能得朝廷赏赐,度过难关,可赏赐用尽,重入困境,而往往掌权者也已变更,所以故态复萌。”
“这也是缘由,要如何解决?”七彩沼祖说着这话,心里已有猜测。
邱言笑道:“邱言派去的人,能说动葛洛兰,令整个灶沼二话不说,当即就退了兵去,沼祖就不想知道,那被派去的人,到底说了什么?”
“本神还真的很好奇。”七彩沼祖笑吟吟的静待下文。
邱言却抬起手臂、摊开手掌,掌心处放着一堆种子。
一见种子,在场诸神都是放开了感知,在种子内外探查,没有发现任何超凡波动。
“这些是?”连三尊元帅亦露出疑惑之色。
七彩沼祖又问:“这些没有特别之处的种子,就是问题的根源?”
“不是问题,而是解决问题的开始,也是那位钦差说服灶沼的缘由,诸位且看!”邱言摇摇头,抬起另外一只手,猛地挥动,顿时神力汹涌辐射,在灶山山间流转,土地立时变化,从原本的青草地,浮现出沼泽、密林,一如五沼。
其他神灵、天将一看,就明白了目的,知道是模拟的沼地景象。
而后,邱言更不停留,将手中的种子一撒,一颗一颗分离,被神力牵引着,落在与沼地相同的土地中,而后邱言两手一并,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时空涟漪顺着声音蔓延。
这种时空操控之法,是邱言在遗蜕之地二十几年领悟和巩固而成,这时爆发出来,无声无息,也不见多少异样,诸多神灵、天将都是无所感知。
只有七彩沼祖有所察觉,眉头一皱,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紧跟着,落在土地中的种子被时空涟漪波及,迅速成长,灶山内部将营养、水分及时供养过去,支撑生长。
发芽、生根、破土而出,不消片刻,一种种作物凭空生长出来,迅速成型,抵受住了恶劣的土壤与瘴气!
这一幕看的几名神灵、天将很是震惊,即对能在恶劣环境中生长的作物惊讶,同样也惊讶于邱言所展露的一手催生之能!
这种催生,在他们看来,是唤起植物中的本能,使之加速成长,唯有七彩沼祖看出一点不同,但她并未说出,而是暗暗记在心里。
邱言也不去管其他人的惊讶,指着长成的作物,说道:“这里有青芒谷、旱吊谷等共计一十八种、糯属一十四种、菽属十种、黍秫属七种、荞稗属四种、来麰属四种、菜茹属二十九种,如各位所见,这些种子即使在恶劣的土壤环境中,也能成长出来。”
赤沼老祖靠近几步,盯着几株作物,喃喃自语:“这不可能,世间岂会有这种种子?这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莫非是参杂了神力,护佑生长?”在说话的同时,他将神念扩散出去,里里外外的探查那些植物,没有发现任何的神通迹象。
邱言摇摇头道:“钦差邱言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种子,就不是本神知晓得了,他在两年前,就送了些种子到灶沼之地,让人耕种,这两年的收成不错,解决了很多问题,所以这次邱言再派人送来了更多种类的种子,根本不需说什么言语、许多少诺言,葛洛兰就有了决断,才会干脆退兵。”
他的这些话,并没有说谎,因为种子根本就不是找来的,自然是无从知晓。
能在五沼之地这样恶劣环境中生长的种子,在这个世界很难找到,邱言所采取的办法,是因地制宜,干脆利用沼地环境,配以杂交、嫁接、配种等手段,亲自培养出来。
要做到这一步,两年半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但通过对时空之力的研究,使得邱言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时间流速,加速种子的成长。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数不清的失败,但有神灵身的算力、心魔身的二十多年时间,加上近在咫尺的五沼之地,反复试验、调整、改进,终于让邱言成功培养出了多种适宜恶劣环境的作物。
“可惜,若能在此世找到玉米、番薯这样耐旱、高产、适合在山地种植的作物,能省去许多功夫,而且单论产量,也比我培养出来的几种,要强上许多。”
这几种作物,在邱言前世,是从海外流传过来的,在东华还未有类似的作物出现,至少眼下他能够利用的,便是这些辛苦培育出来的种子,这些种子说服了葛洛兰,现在也让在座的神灵和天将,看出了不凡价值。
看着探查作物的几尊神灵和天将,邱言继续道:“若大规模推行这些种子,能让沼人的粮食问题,得到根本的解决,我今日请各位过来的目的,就是希望几位能配合推广,创造出事宜的天时。”
神灵需要信民祭祀,但也可靠着恐惧等情绪获得力量,所以有的时候,会因为心情好坏,改变法域内的天时。
当然,在环境恶劣的五沼之地,是没有这个必要的,邱言所言的意思,是让他们尽量操控法域,尽可能创造出风平浪静的局面,让新作物在推广的初期,能够顺利生长。
“哦?这就是你所说的革鼎?看上去,没有什么大不了地方。”三尊天将元帅,对此表示怀疑。
邱言平心静气的道:“所谓革鼎,不一定就要惊天动地,从小处着手,一样能够撬动大势。”
“你说的这几种作物,也许有效,但据我所知,想要耕种需要的东西还很多,真要改变沼地局面,并不容易,别的不说……”
七另一边,彩沼祖说着露出一抹笑容:“单是所需的铁制农具,中原王朝就不会允许,如果能得到铁制器具,定可省下不少的劳力,你说是不是?”
面对询问,邱言想也不想的点头,随后却道:“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沼祖如果有心,不妨令沼人本部派人,和大瑞钦差接触一下,这件事,是由他主持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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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两张,可能都会放到晚上。
第九百二十三章 虚实之间,贯通有无
“让我等主动联系大瑞钦差?”
赤沼、蓝沼等对视一眼,然后咧嘴笑了起来,就道:“也对,之前本部沼人,都是和田游青接触,听他满口放空话,也是时候与真正管事的人接触了。”
说完这些,几尊从神后退半步,居于沼祖之后。
随后,七彩沼祖笑吟吟道:“既然抿元神发话了,提出这样的要求,本神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但能否成事,还要看凡人间如何处置,成与不成,一旦见了分晓,才好说下一步,只是……”
她从位上起身,将声音加重几分:“如若不成,那时就不可怪我等不加约束,因为我等是不可能让信民坐困身死之局的。”
言落,她也不去看三尊天将元帅,身子一转,化作一道七彩光晕,冲天而起,其他几尊从神,当然是紧随其后,一众神光转眼消失在天边。
目送众神离去,邱言面带笑容,视线一转,落在三大天将身上,后者三人立时感到淡淡威压笼罩在身。
为首的天将面色微变,随后三人气息相连,爆发出惊人之势,把淡淡威压抵消,这才开口说道:“抿元神,你的意思,我等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本没有多少让我等插手的空间,只要其他沼人不来我等领地行凶,我等也不会干涉外界之事。”
“好!那互不干涉,本神多谢几位通情达理。”邱言知道,他和三大天将间,还有一个星君之仇横着,想让对方完全按照自己的观点行事,本就不现实,现在这个互不干涉的约定成了,目的就达到了。
说完这些,三尊天将见天色不早。便也告辞,准备离开——他们这一次的会面,前后所耗费的时间并不短,期间邱言用时空之力催生种子作物,对神灵而言并不算是等待,可对凡物而言,就是好几个时辰的漫长光阴。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足以让血肉身完成最后的突破——
这边,几尊天将刚刚腾空,另一边。从剑南道、武信城方向,陡然间就传来一阵澎湃气息!
轰!
武信城外,林中精气涌动!化作汹涌气息,直冲天际!
这气息起先狂暴,宛如冲霄而起的巨浪,四散而起!
巨浪荡漾出涟漪,在虚空中传播,只有超凡之士才能感触,在普通人的感知中。只是一阵疾风罢了。
“嗯?”这下变化,令三大天将颇为意外,“空间波动,有被拉拽的痕迹。这是有修士突破到了命修第四境巅峰!成就了金身元婴!未料竟有这般人物,隐藏在武信城,若是之前沼人进攻,碰上此人。说不定讨不得好!”
“正是如此,军阵可镇血气神通,但到了第四境命修层次。窍穴与元婴相合,肉身就能施展元婴手段,哪怕晏婴被镇压,单凭血肉之躯一样战力非凡,何况,沼人联军本是乌合之众,没有章法、阵势,形不成真正的镇压大阵,对付第四境以下的修士还行,对付第四境以上的,收效甚微。”
“到了第四境的层次,吐纳气运,注重因果气运,冲击沙场阵势,会沾染凡尘因果,不利于修行,但沼人进攻中原,若冲击武信城的时候,波及了此人,就是先结因由,那人动手反而顺理成章,说不定没有多少罪孽,反而有助于修行。”
……
三名天将说话间,顺势朝着虚空涟漪传来的放行看去,眼中泛光,迎风望气,看着冲击而起的狂暴气息,在武信城边凝结成了气柱!
忽的,气柱一转,狂暴的表象有所收敛,竟是一点点的平静下来,好似暴风雨过后的海面,给人一种看似平静,其实暗潮汹涌之感。
突然!
光芒一闪!
气柱泛光!本来的虚幻之态,竟有了丝要凝实、化真的趋势!
虚空中,更为强烈的波动、涟漪,顷刻间形成!
这般动静,将化作神光飞驰的七彩沼祖等神灵,也给惊了一下。
“虚实一念间?凝练命修第四境的人,难道是与人双修的?”红沼老祖感受着涟漪波动,惊疑不定。
这时,七彩沼祖的神念也传来神念:“这不是两人双修,共同冲关,而是一人性命同修,在同一时间踏足第四境巅峰!”
“哦?这不太可能的吧,”黄沼迟疑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赶紧表态,“祖神明鉴,属下不是怀疑祖神,只是在如今时代,无论灵气还是天材地宝,都不能和上古时期相比,而且人心复杂,心念不复当初,性命双修最多一方为主、一方为辅,分有主次,在第三境时就要挑选道路了,如何能在第四境巅峰,同时进退?”
“这事就不是本神能知晓的了,”七彩沼祖神光凝聚,重新显形,露出笑容,“只是,武信城有这么一位人物在,确实不可力敌,如果让子民们冲击武信,恶了此人,有的是麻烦,不妨就先配合那山中神,回去之后,就派人与大瑞钦差接触。”
山中神,指的就是邱言的神灵身,抿元神。
因神灵身为一品神灵,很多时候不做布置,就提及神名,会被对方感知,方有了山中神这个代号。
“祖神此言大善,”蓝沼也显露身形,点头附和,“此人功至第四境巅峰,战力一时无两,但他性命同修,因果之劫很快将至,又不见得有成道之灵物寄托因果与执念,只要静待一阵,自然对我等有利,那时就算大瑞钦差拿不出解决之法,也不必担忧这修士还能出手……”
他话未说完,冲天的气柱中传出一声咆哮,迎风看去,隐约能看到一头爆猿翻滚!
随后,猿影越发清晰,通体红润,如同元婴,毫毛泛光,宛如阴灵。举手投足间有因果丝线缠绕。
“寄托成道之灵物!?”
这下子,别说蓝沼老祖,连七彩沼祖都是面色一变,露出阴沉之色。
“看来,和大瑞钦差接触的日子,不能再拖了!也不用再等了,现在就传出神谕吧……”发出这样一条命令,七彩沼祖再次化作一道神光,转瞬便入沼地深处!
同样带着震惊之意的三大天将,亦急急回返驻地。有所安排。
………………
另一边,那武信城中,也有几尊小神、以及修士,被城外林中爆发的气柱所惊,心中忐忑。
随着气柱中巨大暴猿的显形,这份忐忑立时蜕变成恐惧!
但恐惧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随着宏大的吸气声,冲霄而起的气柱,连同暴猿之影尽数都被收摄回去。
来的突然。去亦无踪。
城中的神灵和修士,没有胆量过去追踪。
城外,林中,地底。
邱言长吸一口气。将精气尽数收拢,澎湃灵气在体内炸裂开来,那精气所化气柱,连同内里心猿。并非无故升腾,乃是突破瓶颈后自然喷薄,穿透泥土岩石。直抵苍穹,吸收乾坤日月精华,又有灵气汇聚,此时回流,便补充到了血肉筋骨里,完善第四境修士之身。
此时的邱言,通体晶莹,整个人好像水晶铸就,身躯随时能够化作幻影,由实转虚,但抬手之间,又将自己散发出来的气息、意境击碎!
其念虚实之间,其身贯通有无!
“待得念与身合,大道可期!这身躯到了第四境巅峰,隐约了本质变化,日后还要细细探究。”
吐出这么一句,邱言张嘴吐气,有高塔成型,落在地上。
塔中两道阴灵跳动,正是几年前,在兴京中夜探庞府别院,被收入了兵家杂记,被镇压在塔中的两名修士。
这两人也是第四境巅峰的修为,邱言在军争获胜后得到此塔,早已炼化,按理说能够收二人为扑,但一直没有动静,今日性命皆入第四境巅峰,才将塔吐出。
说起这塔,也有缘故,本是兵家世界之物,为幻境虚影,但兵家世界破碎,邱言借之踏入行伍世界,两年以来,先后又去了几次,对那边颇为熟悉,知道是和士林一样的精神世界。
行伍世界尚且如此,兵家杂记里的兵家平原,同样也是虚幻的梦境,其中高塔也非真实,但现在被邱言吐出,居然由虚转实,消耗真元和神识,慢慢化作实物!
轰隆!
此塔落地,里面两道阴灵不住跳动,传出种种意念,无非是让邱言把他们放出。
因为塔身早就被邱言炼化,塔中人的去留只在邱言一念之间。
“两位……”
感悟两人传来的友好意念,邱安同样传念,他知道自己实力的提升,使得被镇压在塔中的两人,失去了最后一点侥幸心理。
“不管你们之前目的何在,想必是知道自身处境的,邱某不会借助此塔烙印,强行奴役你们,还会放你们自由,但在这之前,你们须得完成邱某所托。”
………………
翌日,清晨。
邱言方从城外归来,守城将领一见到他,就赶紧迎来,未过多久,钦差府邸的几个从官也急急赶来,并带来了一条消息——
“沼人本部派了人来,说是有事要与钦差商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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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章,第二章还要等会,争取十点前放出~!
第九百二十四章 种不过三代!
“你说这沼人本部刚刚退兵,还没过多久,就又派人过来了,还声明要见钦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在钦差府邸中,正有几名将领在交谈。
从几人的服侍上能够看出,他们在军中身份并不一般,虽然做着护持府邸的职责,但能来到这钦差府当差的兵将,自然也不是简单人物。
实际上,这几人与邱言本有交情,名为刘宏、杨晃、张琪。
前两者是邱言第一次前来武信城时,与他有过接触的军中兵卒,后者曾与沼人小王子葛洛兰所领沼人冲突时,受了重伤,因邱言而被解困,将邱言视为恩人。
这三人在几年时间里,于军中出头,待到邱言以钦差之格回返武信,知道了他们三个,立刻加以提拔,经过一段时间的打熬,配合着兵制变化,三人也成了将领,被人看成是邱言的铁杆心腹。
这边,杨晃问了一句,刘宏就低语道:“这事真不好说,沼人退兵,本就蹊跷,咱们也都知道,那位田侍郎前后几次,想要促成和谈,却都未能如愿,等咱们家学士派人去说了一次,甚至不用亲自前往,就令沼人之势土崩瓦解,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
“听说,几位节度使已将沼人退兵的事,写成了奏折,传去京中了,也提及了田侍郎擅离职守,结果陷于敌营的事情。”张琪说话的时候,露出一点笑意,“再过不久,酒楼茶肆中,就该有话本评书流传了吧,钦差运筹城中,而兵自退,侍郎奔波几地。而陷敌营。”
从他的话中,能听出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但实际上,军中之人不喜田游青,在剑南道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了,这次田游青出事,根本没有几人会觉得可惜。
“报……”
几人正在说着,忽然就有兵卒急急奔来,来到三人跟前行了一礼,接着就道:“钦差已然回返。让几位统领将人领去议事大厅。”
“明白了。”刘宏点点头,与其他两人对视一眼,就回转厅堂,将坐于其中的两名沼人招呼出来,带他们去往节度使府。
所谓议事大厅,正位于节度使府中,是新任武信节度使张凯永处理军务的地方,并不在钦差府邸。
刘宏等人从这个看似简单的吩咐,看出一点端倪。知道是郑重行事,因而也不在怠慢。
沼人方面来的,是本部沼人的少族长浮图。随同他一起的,也是族中少壮派的领军人物。为其人心腹。
这浮图如果按血缘来算,比葛洛兰更有资格被称为沼人王子,但刘宏等面对时,已不再如当年那样谨小慎微。反而带着淡淡自信,这自信也是正是投奔邱言之后,慢慢养出来的。
实际上。邱言这次回来,着实震惊了不少人,当年的节度使宋渊能够调离武信,可很多中层将领早就扎根于此,无法轻易挪动,这些人还都记得邱言当年在城中引起的风波。
几年过去了,当初的一介寒门书生,却摇身一变,成了备受皇帝信任、名声传遍天下的钦差大臣,一来就节制一道军政,与几位节度使、观察使、御史斗智斗勇,最终奠定了胜兆。
期间展露的能耐、手段、心智,令不少人惊叹,都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
短短时间内,就发生这种翻转,可谓传奇,而邱言在武信城中的许多旧事,也都被翻了出来,传为美谈,让很多投奔他的人,也沾染了光彩。
只是,中原人的美谈,并不会影响到沼人。
“你们这位钦差,我在林中略有所闻,听说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只是对我们沼人未免有些不太重视,来了剑南道两年多了,一次都未入得沼地,从前在剑南任职的观察使,没有不拜访过我们沼部的。”
路上,浮图也和三将交谈,言语中露出一点不满。
事实上,沼人本部对邱言这位钦差确实不喜,在他们看来,这位身负皇命的钦差,本该重视他们,结果却将精力集中在了内部,若非神谕下达,他浮图是决计不会过来的。
听了浮图之言,杨晃却笑了笑道:“我等可不能妄议,有什么想法,还是和钦差亲自说吧,他这个人没有上官的架子,很好打交道的。”
“哦?那我可是有些期待了。”浮图眼中寒芒一闪,按捺心中念头,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只是心里却有着打算。
………………
同一时间,在议事大厅中,节度使张凯永与邱言分别坐于上首,余下还有几人分坐两边。
邱言开口讲述,不时指着几人的桌子,与大厅中央。
在众人身边的桌上,都摆着几颗种子,而在大厅的中央,放着几座盆栽。不过,这些盆栽中栽种的,不时花草盆景,而是谷粟、菜类。
“这些作物,真如钦差所说,能在沼地那等贫瘠、恶劣之地生长?”看着手边的种子,张凯永又瞧了瞧盆中作物,脸色变化。
他没有想到,邱言所说的,解决沼人之祸的方法,既不是安抚,也不是镇压,竟然是几颗种子。
听得询问,邱言指着盆栽道:“这盆中泥土,都是用的沼地之壤,我亦让人将后院一角布置了些,近似于贫瘠环境,再加上武信城地处边疆,天时本与沼地相似,综合下来,这盆栽成长之地,其实相比沼地已然不差,另外……”
说着说着,邱言话锋一转:“这几座盆栽,还是考虑到方便诸位观看,才培养出来的,实际上,本官早就在城外一处,择了一小片田,买下之后用作实践,经过两年培育,多次筛选,已然可保无碍。”
邱言通过三身相合,能保种子效用无虞,可不好拿到台面上说,表面上还是有所准备的,这盆栽与城外田地就是用来说服别人的,不然突然拿出一些种子,何等突兀,也容易引来诟病。
“原来如此,邱学士的意思,是要解决沼人的口粮,让他们能够活下去,但怕只怕弄巧成拙啊,沼人限于人口,对我南疆威胁已然不小,若是再多几倍,到时难免会尾大不掉。”边上,一名将领开口。
这人对邱言而言也不陌生,名为齐鑫,本是城中将领之后,算是贵胄子弟。
当初邱言初至武信,也曾与他结交,只是那时齐鑫是居高临下的与邱言相交,现在邱言论身份、地位、影响力,早就超出了这位靠着余萌登位的将领,只是二人依着从前交情,在政治上变成同盟的,关系倒也不错。
有着类似背景的,还有坐在齐鑫身边的杨定远,这两人如今都是武信军的上层将领,靠着父辈的关系,在军中能量不小,在兵制改革中,给了邱言不小助力,当然,他们两人和背后的家族,也因此得利不少,那军屯中的肥缺,着实拿到了几个。
邱言听了齐鑫言语,就笑道:“不光要保持他们的口粮,还要让他们尽可能的繁衍,让他们的人口增加,改善生存和健康局面,要做到这一点,单凭沼人现在的劳力是不够的,还要运用工具,所以咱们官府还要给他们提供农具和耕牛。”
“这绝对不行!”
邱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凯永就一下子打断,在座的人中,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打断邱言。
“这是为虎作伥,沼人威胁不大,这是有着许多制约因素,其中关键之处,就在于他们没有铁制的兵刃,在那些沼人部族争霸的时候,执掌铁器的队伍,往往就是精锐,若是按着邱兄你的方法,供应给他们农具,这后果如何,可曾想过?”
打断之后,张凯永没有恶语相向,而是心平气和的劝阻,论年龄他比邱言还大,可口气上却全然不敢自居前辈。
邱言点点头道:“张帅言之有理,不过,邱某派去的线人,回给我的一个情报,却让我意识到,有的时候,一味堵塞,未必就能结局问题。”
“是什么情报?”张凯永沉着询问,其实他更关心邱言是什么时候派出的探子,巨大所知,邱言这两年来对沼地几乎都是放任态度。
“说是沼人也有熔炼铁器、将之重新打铸的法子,只是非常粗糙,耗损非常大。”邱言说着这些,注意着众人的面色,见所有人都不以为意,知道此事他们也都知晓,只是他们显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若非邱言能以香火感悟,他也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这说明,在沼人中已诞生了锻造技术,并在不断的改进,据我所知,沼地其实有着铁矿,一旦发展到了一定程度,稍有外力促进,就可能使得整个沼地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个世界,如此外力太多了,而且已有几股在发力促进沼地文明的飞速发展了。
但听得此言,大部分的将领,还是不以为意,想来觉得邱言是杞人忧天了。
邱言暗暗摇头,接着又指着种子道:“我培养出来的这些种子,最多只能成长两代,两代后,作物本身衍生出的种子,会失去繁衍之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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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两张,可能也都要放到晚上。
第九百二十五章 平沼之策
“只能成长两代?”
余者闻言皆是一愣,细细思量,心底冒出寒气,只觉里面恐怖之极。
末了,还是张凯永按下心底异样,出言问道:“这是何故?”他从邱言之前的言语中,猜出这些作物的种子,应是邱言培育出来的,方有此一问。
在张凯永心里,惊讶于邱言涉猎之广,但更让他心悸的,是这种不过三代背后所代表的心机,使他对邱言生出了畏惧之感。
邱言从众人表情中,看出了他们心头所想,也不以为意,笑着道:“诸位不要误会,种子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关键原因,是本身不是自然形成,是嫁接、杂交,自然繁衍自是有所阻隔,加上沼地泥土和环境恶劣,土壤贫瘠,作物生长所需的营养并不富集,因而要在培育种子的过程中,借其他地方的土壤,将营养提前融入进去。”
在座之人无人知道,邱言这看似简单的话语,放到农家的话,会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张凯永若有所思,追问道:“就是说,单凭五沼之地的土壤,不足以支撑这些作物的成长?”
“可以这样简单理解,”邱言点点头,“这些作物,第一次种下去,可以丰收,用其衍生的种子种第二代,所得收获只有前次三成,甚至更少,若再用第二代所产种子,去种植第三代,几乎就难以成活了,只有少量能够长成,而且多数颗粒无收,都是经过验证的。”
听到这,杨定远忍不住问道:“真是因为沼地土壤不够肥沃,才使得这些种子的传承,超不过三代?”
听得此问,不少人一下回过神来。都暗道杨定远多嘴,谁管是不是真的,只要能够施行,他们自然知晓其中含义。
邱言则是笑而不语。
至于张凯永,反而开始担心,这次对话会不会被在场将领,不小心给透露出去,引起麻烦,但转念一想,若真如邱言所说。种子传承,不是人力可以更改,沼人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他身为武信节度使,当然知道,沼地沼人要经历怎样的困境,真到了危急时刻,明知山有虎,也要向虎山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亦会抓得很紧。
想通了这些,却还有疑问,因为邱言开始时说的是农具。可是一转眼,转到了种子上面,里面显然是有着联系的。
想着想着,张凯永就忍不住问道:“学士。不知种子与那农具有何关联?”
“种子要用农具来耕种的,”邱言笑着回道,见对方面露愕然。接着继续道,“不过,从种子里面,诸位应能看出,种子分发出去后,收成一季,来年却还要我等继续供给,不用担心被他们脱出掌控,所以农具也是一样。”
“农具如何一样?”旁人被邱言的论调,说的越发疑惑。
邱言就道:“真要耕种,对铁器农具的需求十分巨大,单靠沼人现在的小作坊,根本满足不了需求,不妨由官府出面,去统一组织生产,统一分发农具,并且提供耕牛,这样可以保证他们每年的收成。”
齐鑫思索了一下,说出了心中担忧:“可是这样一来,就算有官府统一调度,每日点卯、收发农具,终究难免会有疏漏,沼人只要有心,每日偷窃一两件,日积月累,岂非不可掌控?”
邱言则道:“每日点卯,可知人口,收发农具,或许不能杜绝偷窃,但不该因噎废食,既然要平息沼地祸根,自然也要有承受风险的准备,不过,其实在具体施行时,只要掌控得法,风险就能被压到最低。”
说到这,他轻轻敲了桌子,压低声音:“沼人为何反叛?其实是为生存,那些部族首领能够拉起队伍,也是因为这一点。为了存活,铤而走险又算什么?从这个心思去想,沼人不惜偷窃农具,也要反叛,可若是换一个角度,如果沼人都能温饱,又有几人会为了首领的野心,去冲锋陷阵?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验了耕种安稳,有几人愿意重回腥风血雨?”
听到这番见解,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道理。
跟着,邱言不等众人消化,就继续道:“另外,我并不认为他们偷盗农具是坏事,实际上,若他们只能零星的偷盗一点兵器,才最为理想。”
“此话何解?”张凯永越发疑惑。
邱言看了他一眼,道:“放任沼人的锻造发展,配合充沛口粮,能让他们的锻造技术慢慢步入正轨,可若其族群只能依靠偷盗中原器具,或者依赖于中原供给,就能以中原的成品铁器,冲击他们孱弱的原始铸造业,轻易就将他们的冶铸技术扼杀掉!”
“原来是这样!”听得此言,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邱言的目光中,充满了莫名敬畏,心下更是直打寒颤。
不过,还是张凯永说出疑问:“就算有中原供给、偷盗,毕竟还有诸多不便,沼人只要还有需求,就定会滋生私自冶铸的作坊,沼地情况复杂,难免防不胜防。”
邱言点了点头道:“仿冒是难免的,一门技术要发展,除了自己钻研之外,借鉴与仿制也是必不可少的,可以少走许多弯路,避免重复劳动,将对原理、结构的耗时减少,集中到工艺、配方和材料上,当年列国时期,灵武王胡服骑射,也是相似精神。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想要不受制于人,后发想要追上领先,走重复道路,往往经年累月,所以仿冒借鉴可以算是捷径。”
“既然如此,那……”张凯永听到这里,总算明白所谓官府组织是什么意思了,“也对,正像学士之前所言,总归要有风险,这些小作坊到底难以灭绝,但终究不能和官府组织的相比。”
邱言则道:“虽不能灭绝,却可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这就需要运用话语上的操控竟无论是北疆、还是沼地,都认同大瑞为人文荟萃之地,我等可以凭空制造些许道德门槛,比如将对技术和事物的仿冒与借鉴加以劣化,让沼人将之视为无德、无才、无能之举,久而久之,其内部会自动加以排斥,终成人人喊打,渐渐举步维艰,难有作为。”
“哦?让沼人自然而排斥?”张凯永忽然觉得思路通畅许多,最后拍案叫绝,“若用学士此法,或可永绝沼患。”
边上,邱言又道:“这些都只是术,是玩弄手段,若以行军而言,就是奇袭,当辅之以正军,才能真正平息。”
“正从何来?”张凯永这时有些虚心请教的意思了,他本以为邱言在剑南主抓兵改,对安抚沼人之事未必有什么头绪,但听了一席话,才知其人早就胸有成竹了。
邱言也不私藏:“当辅以王道教化,广招士子书生,配以农具、耕牛的分发,仓禀实而知荣辱,待得沼人从繁重中解脱出来,正是思维空虚时,尤其是年青一代沼人成长起来,那时作物栽种成熟,他们没经历过先辈的困苦、贫瘠,只见丰收与温饱,会将之视为理所当然的天地正理,只要稍加引导,就能让他们如同中原孩童一样,接受教化。”
“王道教化……”听得此言,张凯永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人,还有个身份,是一派学说的创始人,同时亦是人道宗师!
另一边,众人还在咀嚼邱言所言,就有兵卒入堂,禀报在座众人,说是沼人使者来了,正在外面等着。
张凯永闻言,转脸对邱言道:“沼人来的倒是时候,正好将学士的提议,告知他们。”
邱言同样点头:“不光要告知他们,还应交些种子给此人,让他带回去。”
一听此语,张凯永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遂道:“说来也是,想要说服沼人相信,也不容易,里面还有不少问题,当初田侍郎倒是试着与沼人亲善,依旧没有得到他们的信任。”
他和邱言说起田游青,语调自然,不见半点异样。
邱言回道:“无须担心,沼人既然派人来了,或许就是有心要和大瑞亲善。”
对于这话,张凯永自然无法苟同,却也在思索对方目的,
想着想着,他正要让那沼人进来,却被邱言摆手拦住,就听后者说:“在见沼人使者前,要先处理一下咱们内部的事,将那首鼠两端的内奸抓出来才是。”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嗯?”被邱言看过之人,都是心头一跳,还在思索着话中含义,邱言已经叫出了两个名字——
“吴清将军、吴泉将军,两位请出来吧,也不必继续隐藏了。”
被邱言点名的两人先是一愣,接着露出疑惑神色,都抬手指了指自己,反问:“邱学士是在说我们兄弟?难道是我们俩是内奸?不是在说笑吧?”
说话间,二人微微起身,正要辩解,可不等他们有所动作,邱言就抬手虚抓!
轰!
澎湃劲力喷涌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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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张在十点左右。
第九百二十六章 仗势直言,不惧刀兵
轰隆!
整个大厅,连同节度使府,都被澎湃劲力压迫的猛然震颤!
刚刚抵达府中的浮图和自己的心腹,正探查府中虚实,用略带羡慕的目光,盯着周围兵卒手中的兵刃,暗自盘算着。
突然,地面轻微震动,无形威压一闪即逝,却让这两名沼人心头巨震,他们生活在环境恶劣的五沼之地,人身本性更为灵敏,所以尽管只是一瞬,还是感受到了其中的大恐怖!
这一下,两人种种念头尽数消散,转而谨慎起来。
院中,议事大厅内,吴清、吴泉两兄弟被汹涌大力压倒在地,身子紧贴在地面上,甚至将密实的地板,都给挤压的显露出裂痕。
就在转眼一瞬,两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邱言隔空拿下,现在才回过神来,心里迸发出恐惧之念,兀自抬头朝邱言喊道:“邱学士!你是朝廷钦差,节制西南军政,我等兄弟未曾有过不敬,何故要做出如此之事?”
邱言听了两人之言,收敛笑容,说道:“为何抓住你们二人,你们肯定比我清楚,之前邱某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你们是在做什么?有什么动作?做什么打算,真当邱某不知?”
“我们……”吴家兄弟心中一颤,也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立刻就奋起精神,反驳起来:“我等不知钦差何意,还请节度使大人能看在我二人以往的功劳。能施以援手,以免军中心寒!”
说着说着,他们干脆将求助的目标,放在了张凯永身上。
张凯永闻言,很是为难,邱言的突然出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如果任凭邱言拿下这两名上层将领,他又不作为的话,传扬出去。确实不利于军心。现在军方与邱言虽然利益攸关,甚至不少兵家之人,视邱言为兵家宗师,但邱言终究没有军职。就算不上是这个群体的真正一员。就有亲疏有别的问题。
注意到张凯永的脸色。邱言知道他的顾虑,就道:“张帅不必担心,邱某既然出手。就不会无的放矢,他们二人在听邱某诉说时,有不少诡异动作和眼神,流露出来异样,但这些都是细节,做不得准,估计他们两人因此才有恃无恐,但只要有心做事,终究不能没有痕迹,大帅不妨派人去吴府后面的老槐树下,挖土一探,当有所得。”
“吴家后面的老槐树?”
张凯永看邱言脸色不似作伪,又见吴家兄弟一听此言,面色陡变,已经明白几分,接着就叹息一声,吩咐几人过去一探。
在这过程中,吴家兄弟知道在劫难逃,挣扎求饶,却无济于事。
“先把他们带下去吧,不要误了沼人使者的事。”跟着,张凯永摇了摇头,令人将吴家兄弟带走。
这边,吴家兄弟被带走没有多久,刘宏、杨晃等人就带着浮图等人步入议事大厅。
在禀报清楚前因后果后,刘宏等人正要退下,邱言却出声道:“既是你们接待的浮图王子,不妨继续留在这里,或许能有助益,正好这里也有空位,让人再添一张座椅就行了。”
邱言口中的空位,指的是吴家兄弟的位置,暗示意味非常浓厚。
能坐在这里议事的人本就不多,代表的是军中高层,刘宏等人虽是后起之秀,也受邱言信任,但崛起时日尚短,算是中层骨干,但想要坐到这里,依旧不够资格,可邱言现在的这一句话,立时就令局面有了变化。
在刚才短短时间里,邱言先是叙述了一番,靠着几颗种子论述,说了让众人胆战心惊的平沼之策,接着又果断拿下了吴家兄弟,点出二人问题。
心智、手段、修为,震撼在场众将,得以立威立势,此时暗示刘宏等人坐上吴家兄弟的位置,一时间竟无人出言反驳,连节度使张凯永都保持了沉默。
刘宏、杨晃、张琪也不愚钝,知道邱言隐含之意,心里跃跃欲试,但还是表现出了谨慎,待得注意到众人之态,这才安定,小心的坐了上去。
又有人取来一张椅子放下。
看到三人脸上那压抑不住的喜意,其余将领不由暗叹,知道这三人是跟对了人、押对了宝。
但也有齐鑫和杨定远知道,杨晃等人不是押对了宝,而是命好,在当年就接触到了邱言,邱言步入武信城时,城中那么多兵卒,就是杨晃、刘宏有幸引路,以此结缘,这个无心之缘,今日给几人带来了丰厚回报。
“可惜,我等虽也看出了邱言的不凡,但当时只觉得他是一才子,想要笼络,却未尽全力,若当时拼命结交,今日回报必然也十分惊人。”
齐鑫和杨定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遗憾之意。
不过,这也算是马后炮了,世人难以预知,能看出邱言才学已属不易,又怎可能看出他今日成就?换成任何人,也不可能为一个有些潜力的书生,不顾一切、甚至扭曲自家利益,全心全意的辅佐相助,就算重来一次,齐鑫和杨定远在不知晓如今情势之前,也不可能全力结交。
却说刘宏等人坐下,沼人浮图也有了座位,这人坐下之后,先说起了之前大兵压境的事情,但邱言根本不给他机会,单刀直入的问道:“王子这次过来,不知有何贵干?可是要与我大瑞亲善?”
听到他这么问,自张凯永以降,莫不感到怪异,觉得这样太过于直接,恐难如愿。
果然,浮图脸上显露出一点不耐,但他这次过来,乃是奉了神谕,要来和中原人讲和,总不能否认,所以就避而不答,只是说:“大瑞钦差,我知道你,你是有名之人,听说中原皇帝让你过来,本来就是要和我沼族接触,何以这几年以来,不见你有什么动静?”
这话有种质问语气,显得颇为不客气,好似在和族中属下交谈,尽显少族长的威势,可他身边的心腹却知,若不是刚才那震撼人心的气息一闪而过,自己这位少族长还会更不客气,如今已是收敛许多。
这也是谈判的一种技巧,浮图知道,大瑞官员受朝廷压力,为了交差,有的时候就会退让,以省去麻烦,自己表现出强硬姿态,不仅能占据气势上的优势,还能掌握主动,最终在原本的目的之上,再得些好处。
这也是他从前,和其他官员交流时总结出来的套路,那田游青就禁不住这般压迫,几次退让,现在见了邱言,又如法炮制。
但邱言闻之,只是摇摇头,从容道:“王子如果是来兴师问罪的,那就找错人了,邱某是朝廷之官,不是你沼人下属,称呼你一声王子,也是出于礼节,你若不是诚心亲善,便就请回,日后自要用刀剑说话!”
“学士!”
“钦差!”
“还请慎言!”
这话一说,张凯永、齐鑫等人面色一变,连刘宏、杨晃都是猛然屏住呼吸。
邱言的话说的太重、太直接,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要对方不愿意接下,立时就是破裂之局,到时就算不真的掀起刀兵,也要恢复明面上的敌对!
嘭!
果然,心高气傲的浮图,一听此言,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怒视邱言,喝道:“好好好!好大的口气!你难道不知道,历代的剑南观察使、节度使,见了我等也要客客气气?莫非真以为我们不敢攻来?”
“那不是客气恭敬,而是面对讹诈之人的缓兵之计,”邱言也是干脆起身:“送客!”
这下,将浮图气得忘了其他,凶性一起,就要出手,但身边心腹还算清明,这次派他过来,本就担心浮图意气用事,坏了神谕,招来灾祸,刚才在外又感受到了那恐怖威压,现在一见浮图模样,立时上前拉住,低语道:“少族长,切莫忘了神谕!也不要忘记,这院子里隐藏有高手!说不定,这个中原钦差,就是故意要激怒你!好名正言顺的伤人!”
“唔!”
这两个事情一说,浮图被怒意充斥的心中,登时恢复清明,怒意一窒,不甘心的被压了下去,恨恨的看了邱言一眼,咬牙切齿的问道:“我等此来,正是为了睦邻友好、与人亲善,却受到钦差如此待遇,难道中原人对朋友,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王子早点将来意说清楚,哪里会有这些波折,快快请坐,你我双方也好细细探讨,如何亲善友好。”
邱言立刻变脸,做出好客模样,那浮图经过这么一番敲打,气势全无,彻底落入下风,在谈判上几乎没了优势。
这就是邱言对其人底牌了如指掌,知道对方身负神明之令,而神明则是受了抿元之压,又顾忌自己在城外弄出的第四境巅峰气息,不得不小心行事。
神灵谨慎起来,不会理会信民的心思,吩咐下去的神谕,也容不得违抗,拿捏住了这些,凶残成性浮图,在邱言眼中毫无半点威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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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 事有先后之分,人心便就不同
另一边,在座的将领们,在看到气势汹汹的浮图,顷刻间就偃旗息鼓,甚至说出了服软的话,也是大跌眼镜。
他们知晓沼人习性,知道沼人就算是实力不济,也不会轻易松口,这也体现在了沼人部族和中原的交往上。
论战力,除了佛沼外,其他沼部算不上强大,和南疆边军交手,也是败多胜少,可有的时候即使战败了,他们也能得到好处,关键一个字,就是要会“闹”。
只要闹腾,边军就会有压力,治理边疆的官与将就要受到责问,因为朝廷所需的是四边安稳,为了这个目的,很多事都可以谈,可以让步。
而且,在制定政策的时候,往往要受到时事影响,放到这几年,由于北疆国战的原因,朝廷对于其他几边的政策,就越发“灵活”起来,身处边疆的部族,只要会闹,闹出花样,令朝廷中枢得知,朝廷方面立刻就会给边军种种压力,力求安稳。
在这种局面下,沼人也得了不少好处,自是食髓知味,并且屡试不爽。
这也是邱言刚才言语强硬,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的味道,其他将领就算知道邱言自身修为高超,不惧沼人王子,也要担心沼人部族再次寇边,一来一回,离沼人退兵的时间太短,他们传出的报捷奏折还没到皇帝面前,沼人复叛的消息就先传过去了。
真是那样,他们这群人的前程也就到头了。
只是,邱言已然将话说出,也就使得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可浮图突然的口气转化,又让他们看到了曙光,却忍不住疑惑起来,不知沼人何时这般通情达理、好说话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邱言与浮图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将他与众将商谈的一部分,告诉了对方,不过只是提及了种子,至于农具、耕牛等物,全然没有说出。
不过,其他将领没有越俎代庖的提出疑问,毕竟邱言身为钦差,和沼人具体要怎么交涉,都是由他来拿捏、定调的。
“可以在沼地种植的种子?”听得此言。浮图面色猛然变化,顺着邱言的手指,朝桌上的种子看去,跟着和身边心腹,都伸手抓了几颗,放在鼻前一嗅,面色不住变化。
沼人因生活在恶劣的丛林中,在天性上格外敏感,五感强于普通的中原人。所以这一嗅,就让他们在种子里探得了熟悉味道,知道是沼地之味,先就信了几分。
另一方面。他们也知道,邱言是不会拿此事信口开河的,所以他们想了想,又将目光集中到了大厅中心的几座盆栽上。
浮图的心腹上前两步。不顾其他的人目光,蹲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在盆栽的泥土上沾了沾,又放在鼻边闻了闻,跟着微微点头,紧接着又盯着泥土中长出的作物,伸手撕下一点叶子,放在嘴里咀嚼,露出了一点激动之色,扭头冲浮图点了点。
浮图见之,深吸一口气,然后道:“有劳钦差了,这些种子若真的能在沼地成活,真的是一件大好事,也算是你们中原人干了点对我们有用的事。”
这番口气,令闻者心中不快,几名将领面色陡然变化,但知道轮不到自己说话,便都按捺不语。
这时,张凯永开口道:“种子来之不易,希望你们能够珍惜,我曾见钦差大臣每日在自家后院耕种,风雨无阻,为的就是培育几种作物,想来对这些种子是十分上心的,花费许多,寄托了心血,你们在种植之时,切不可忘。”
他是今日才知道种子的事,这句话并不属实,只是点出种子得来不易,让沼人知道进退,也是对浮图之前话语的反击。
“哦?”浮图眯起眼睛,看了邱言一眼,“这些种子,是钦差亲自培育的?”说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和神态,都有了明显的变化,甚至在痛恨中生出一点敬意。
在沼人的部族中,能够辩种、分毒、熟悉采摘的人,有着很高的地位,因为食物匮乏,能够为部族得到食物的人,其本身能力就是身份价值,往往受人敬仰,就算是浮图这样的少族长,这种习惯也刻印在他的骨头里,不敢怠慢。
“种子从何而来,并不重要,关键是能不能改变沼人的生活条件。”邱言一语带过,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浮图王子此来,体现出了贵族诚意,双方要亲善,单靠条约、盟约、口头约定,是远远不够的,有时候甚至一钱不值,对此你我心知肚明,若不解决沼人的困苦环境,能保一时,难安几世,这些种子,就是彻底改变两边对峙的关键所在。”
“这样么……”浮图闻言,沉思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双方问题的焦点,都集中在了对种子的运用和耕种上,没有谈及多少两边的盟约,但看得出来,浮图是一直想要提起的,可邱言反而避而不谈。
这种局面,又看的其他将领颇为称奇。
要知道,往日遇上这种局面,无论官员还是将领,无论是耍嘴皮子,还是以刀兵相候,为的就是一纸条约,毕竟沼人的生存情况,除非将他们整个灭族,不然一直纠缠下去、打下去,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结果。
“灭族……”
想到灭族之语,众将忽然间想起邱言说过的“平沼之策”,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再看与浮图侃侃而谈的邱言,心里的感官已然有了变化,只觉得那充斥笑容的面庞,竟是格外恐怖。
相比之下,那位看似凶恶的沼人王子,却显得很是单薄、脆弱,让将领们忍不住都觉得他可怜起来。
不过,浮图并不知道其他人心中所想,他在听了邱言的一番介绍,又意识到对方没有与自己立下盟约的意思之后,就有了退意。
当然,在他看来,自己这次过来,是神谕要与大瑞亲善,没有约定盟约,在形式上没有达成,可实质上看邱言意思,其实目的已经达到了,对方都要给自己这种特制种子了,难道还会发兵攻打?
说起种子,其实更为浮图所重,他表面上显得很是平常,甚至都不怎么去看,但实际上对这些种子已然是势在必得。
“若这些种子,当真能在沼地大规模的种植,那我的族人就都能吃饱喝足了,到时候,无论是战力,还是人口都会膨胀起来,立刻就能组成大军,待得一统沼地,我说不定也能做一方雄主,开国立朝!甚至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浮图竟是觉得面前、这个看似精明的钦差,很是愚蠢,他根本不知道,这些种子能带来的什么样的变化,就贸贸然的拿出来。
“说不定,此人是为中原掘了坟墓!要成全我们沼人!”
想着想着,浮图貌似无意的说了一句:“这些种子效用还不清楚,在我部验证之前,希望钦差能严控此种,不要落到其他部族手上,万一有个疏忽……”
邱言却笑了起来,说道:“这个不牢王子操心,这些种子,早就给过灶沼的葛洛兰大族长了,经过他的验证,确实可行!”
“什么?”这一下,不光是浮图感到吃惊,连带着其他将领也颇为意外。
“难怪灶沼越发壮大,甚至开垦了一片土地,我还道真是什么灶公神显灵,原来是这么回事!”
暗暗思量着,浮图不由就生出了急切之感,他本要借种成事,现在知道有部族赶在前头,当然也不甘心落后,虽然遗憾于难以独占此种,但沼人本部人口众多,先天占据优势,只要能推广来开,人口资源就会带来源源不断的战力!一样能够后来居上!
想清楚了这点,浮图也不再耽搁,与邱言说清楚后,就急着要去领取种子,邱言也猜到了他的心思,顺水推舟的行事,让人将他送走。
待得浮图离去,张凯永领衔众将,又问起邱言具体的打算。
“钦差之前不是言及,要由官府出面分发农具和耕牛么?为何刚才不提?”
“这事不急,若一开始就这样做,沼人会觉得朝廷心思可疑,也不会知道珍惜,反会觉得天经地义,”邱言摇摇头,“要等他们体验了劳作辛苦,那个时候,我等再加以引导,让他们知晓农具与耕牛便利,就是施恩了,能得赞誉,这同样的事情,施行的前后不同,结果就会迥异,况且……”
说着,他话锋一转:“耕种两代后,沼人发现种子难以播种,难免会有麻烦,到时用这分发农具的手段,转移他们的怒火,加以平息。”
说着说着,邱言便就告辞,说是要过去安排分发种子予浮图等人的事宜。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众将中不知谁嘀咕了一声——
“到底是读书人,毒啊!人都说咱们武将杀戮深重,可咱们只是杀人,这些文人动动嘴皮子,就要将一个族群给诛灭啊!”
其他人闻言,深以为然,又都打了个寒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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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八章 文治武功,留待封神
“……以粮而安沼心,以种制其传承,则沼乱可以息矣……”
“……各沼所垦,其耕种器具和牛只皆给于官,凡屯种之处合用犁铧耙齿等农具,着令有司拨官铁炭,铸造发用……”
“……凡屯田合用耕牛若有不足,即便移文索取……”
“……沼人当渐习于牛耕,故牛为重,而沼地之风土,却不易养活,便受制于大瑞……”
“……当以圣人教化辅之,循序渐进,如春雨润物,无声无息,待得沼地初平,耕作之风遍行其间,择一人任沼地总管,迁中土大姓以实五沼,待得大姓定,世家生,自有中土来者纷纭踵至……”
“……时过境迁,中土来者与沼人畛畔相入、盈亏相察,则移风易俗,自此再无沼人之患!”
啪!
“当真是妙计!妙策!开前人之所为开,成后世不世之功!”
看着手中密折,李坤忍不住拍案称赞,这封密折是刚刚送来的,内里约莫三百多字,先是简单的介绍了三天前和沼人王子浮图的接触,跟着便谈起了平沼之策。
“邱卿的这封密折,所言之事当真惊人,从前任官言及沼人之祸,都是安抚、镇压,又或者是示之以恩,慑之以刀兵,又或者是迁徙沼人入剑南,化作藩属,以沼治沼,但按着邱卿的这封奏折,分明是要永绝沼患!和这个一比,几日前派人轻描淡写的就说得沼人联军退兵,又算得了什么?”
边上,白面老人魏公公见了皇帝笑颜,也很是开心,最近两年,李坤笑容越来越少,头上白发越来越多。那眉头越皱越紧,整个人的精气神越发衰颓,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尤其是最近,朝中派系倾轧越发严重,也令李坤越来越耗费心力,更是鲜见笑容,现在邱言的一封奏折,就令李坤笑颜大开,他这位从小看着李坤长大的老人自然也是欣慰。对邱言的印象更是越发亲善。
如今,听到李坤夸赞,他虽然没有看过奏折,却也从那话语中听出大概意思,就道:“老奴还记得官家几日前,听到报捷的折子,说是邱学士不费吹灰之力,就说得沼人退兵,平息一场边患。那时群臣还都说邱学士兴许是暗自和沼人有了约定,要派人去查呢。”
“这些事,还是有人想要打压邱卿,朕心里清楚。都是老生常谈了,算不得什么。”李坤说着,微微点头,“不过。邱卿确实给了寡人惊喜,别人都是用兵用权,给梁给钱。他倒好,不声不响的培养出了这种种子,小小一颗种子,却要成了我大瑞安定西南的关键。”说着说着,李坤忍不住哈哈大笑,畅快之极。
“邱学士可谓学究天人,非寻常之人能够比拟,为国之栋梁,”魏公公又道:“这样的忠臣、能臣,能给官家分忧,若沼人之患永绝,官家又要成一不世之功!”
之所以说是又,就因为李坤已经有了场“不世之功”,对于皇帝而言,能称得上功劳的,无非就是文治武功,治世治出盛世,动武开疆拓土。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而今的大瑞正是烈火烹油、鲜花锦簇,虽说有着颓败气相,逼得不得不变法,但平心而论,比起前朝的治理,是强上太多了,但这个文治之功,不能全算在李坤头上。
而论起武功,李坤确实足以青史留名了,先有徐进经营河湟,向西开边,这本是李坤之父、大瑞先皇时拍板的政策,但先皇驾崩,到了李坤登基后方才功成,便也能算在他的头上,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刚刚消停的北疆之战,这一战,大瑞联合三水部,共击柔罗,前后连绵近四年,彻底击溃了柔罗人的主力,斩杀三王,逼得其残存部族携牙帐北迁,已然式微,草原因此群龙无首,在名义上,各部族都奉大瑞皇帝为正统,所以后世若是计较,这一时期的大瑞版图,必是包括了北疆草原的。
开疆拓土,击败北疆强敌,这样的武功,可谓辉煌,若是经过史家润笔,后世或许会将这李坤看成是一代雄主!雄才大略!
当然,史书上的皇帝,往往有着自己的标签,一般而言和他们的实际性格,是有着出入的,但功绩不可抹杀。
所以,魏公公的这句恭维,并不是奉承,而是实情,他也真心希望邱言能将五沼之地并入大瑞半版图,再添李坤辉煌!
不过,对于这些,李坤却看的很开,就见他笑道:“照邱卿之说,要绝沼患,不是一两年的功夫,想移风易俗,更需要漫长时间,朕未必就能看到,但只要能平息,终归是好的,也算是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安稳局面,朕可以瞑目!”
“请官家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魏公公闻言,立时焦急起来,语中甚至忍不住带了一点责备。
李坤也不以为意,笑了笑,转了话题:“先不说这些,而今剑南兵改初见成效,沼地局面也有了变化,再有一年半载,朕就可以调邱卿回京了,到时又是一番景象,大伴可都安排好了。”
“官家放心,京中布局已然完善,众臣、世家大族的言论,都可知晓。”
“这就好,朕不希望到时再被掣肘,对了,这封奏折让人收好。”说着,李坤将手中奏折放在桌上,话锋一转,“祭天大典安排的如何了?”
魏公公又道:“万事俱备,只等柔罗酋虏送到,就可进行。”
李坤点点头,接着说起一事:“朕要册封灶公神人,这事已经通知道门了么?”
魏公公就回道:“几位供奉都说要禀明师门,让师门之人过来观礼。”
“这样就好,总不能太冷落了神人,那神人对朕有再造之恩,不可怠慢,”李坤说着,叹了口气,“可惜,母后与宗正不同意在祭天大典的时候册封神人,不然就不必操心这些事了。”
这些话,于公乃是国祀之重,于私是皇帝的自家私事,魏公公虽与皇帝感情深厚,也不方便轻易置喙,便就低头不语。
李坤说了两句,也就收口,回到桌边,重新看起奏折,但看着看着却皱起眉头。
“岭南道的奏折越来越古怪了,所有人都众口一词,发动了那么多的力量,居然找不到白莲妖教的余孽,也算离奇,按理说,就算抓不住匪首,也该能够找到一二喽啰。”说话间,他抬头看向魏公公。
“老奴也接到了那边的情报,同样没有提及妖道余孽的下落。”魏公公这般回应,对于这一点,他心里也很奇怪,正着手调查,在没有出结果前,肯定不能妄议,更不能轻易告知皇帝,因为皇帝的一念之差,就有可能引起一连串的后果。
“其实,朕觉得整个岭南道的官场,最近颇为奇怪,他们的那些手段,朕心知肚明,时常会有要官要钱的事,不要说妖道余孽,就算没有余孽,也会找出一些余孽,可这几年却好似变了性子,不仅不再向朝廷苦穷、跑官,反倒是一个个都似安坐生根,踏踏实实的在那边为政。”
说到这里,李坤自嘲的笑了笑:“这也是讽刺,官员安心做事,朕反倒要怀疑起来了。”
魏公公赶紧解围道:“官家的担忧,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不可能人人都如邱学士一样。”
主仆二人的对话持续了一会,李坤就再次投入批阅奏折中,与此同时,在朝廷内外,也流传着有关南北的消息。
北边的消息,乃是上次安置使逼反几部的后续,说是朝廷派了钦差过去,撤职拿办,然后安抚草原牧民之心,又宣布了朝廷的意思,转而要用邱言所呈奏疏之策,并且正安排人手。
只是,这边消息一透露,北地的三水部等部族居然主动有了回应,说是愿意配合,令一场有可能波及甚广的叛乱,靠着邱言的名字就消弭无形。
南边的消息,同样和邱言有关,也同样和异族相关,更是关系着大瑞的边疆安危,真是沼人联军土崩瓦解的消息。
“这邱言风头太盛,本以为他离开京城就会消停,结果却更不得了了,一南一北,草原人和沼人,都因这个名字而平息了祸乱。”
“不简单呐,皇上也没有忌讳他的功劳的意思,这般看来,此人前途着实不可限量。”
“不知此人回归京城,会是何等光景。”
……
在京中各界对邱言议论纷纷中,七天之后,他们迎来了献俘大典,那日京城中人头攒动,无论官民军士,早就听说了国朝在北疆大胜,开疆拓土,也都是与有荣焉,很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在万众期待中,柔罗人与几大部族的俘虏,过城门而入,场面热闹至极。
紧随其后的,便是皇帝的祭天大典。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一连几天,京城都是纷纷扰扰,沉浸在欢乐与激昂的情绪中,直到这股情绪接近尾声,又有一场皇帝参与的大典启动——
封神大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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