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行将就木
???????“岂有此理,你敢骂我!”章嬷嬷抬腿又是一脚。
这回素惜敏捷的挡下来。“嬷嬷息怒啊,嬷嬷开恩,大小姐还带着伤。怕挨不住。奴婢这里有一块极好的玉,请您收下。消消气。”
“你别求她!”严一凌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呢。“都已经身在冷宫了,难道我还会怕死?只管让她踢。这么好的日子活活踢死我,看看是她倒霉还是我受益!”
“你……”章嬷嬷被她噎的涨红了脸。
不敢么?”严一凌绷着脸:“不敢就别在我面前吆五喝六。否则我一把火点了这冷宫,又或者在这发了霉的墙上碰出点血色……万贵妃不想看见什么,我就偏让她看见。但是章嬷嬷,我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
她眼里红彤彤的怒火,烧的叫人心慌。横的怕不要命的!章嬷嬷一把抢过素惜手里的玉佩,强镇定下来。“算你厉害!过了今天我再和你算账。等着瞧吧!”
章嬷嬷攥着玉佩,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大小姐,您这是何必。”眼里充满泪水,素惜咬着唇,轻轻哽咽。“奴婢知道您心里有冤屈,可也犯不着和这样的小人较劲,万一她真的伤着您怎么办?”
严一凌身子一倾。差点栽倒。
素惜慌了神:“大小姐,您是哪里疼?”
“我没事。”好像刚才怒斥章嬷嬷把身上的力气都用完了。坐在硬板床上,严一凌勉强微笑:“我拿准了她没胆子要我的命才会这么强势。她不是说了,皇上和万贵妃都不许我就死。”
话锋一转,严一凌忧心的问:“素惜。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被打入这冷宫么?”
有些不敢说,素惜努了努嘴。
严一凌皱着眉头,又问:“你刚才说早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叫我撑着。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大小姐,奴婢……”素惜憋不住眼泪,低着头。“奴婢听说。皇上命人将您从前的寝宫重新粉饰了一遍,更换了摆设,赏赐给了二小姐。”
她的话避讳着什么,但是严一凌听懂了。“你是说,她取代了我!”
这妹妹可真是好关照,算计了亲姐姐,俘虏了姐夫的心,还顶替姐姐当上了严妃。这样卑鄙下流的人,还配活着?对严碧的遭遇,严一凌是相当感同身受。
“其实二小姐钟情皇上很久了。”素惜有些后悔,这些话应该一早就告诉大小姐。“大小姐还记得二小姐熬的那只鹰么?那是皇上狩猎擒获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严一凌搜索不到相关的记忆。但是关于熬鹰。她还是听说过的,那可是个毅力活。
素惜看她若有所思,轻轻的说:“旁人都以为二小姐是贪玩才去熬那只鹰。可奴婢是亲眼瞧见她花了多少心血。几日几夜的不睡,与苍鹰眼对着眼的熬。接连半个月的悉心饲养,放飞,学哨,狩猎,二小姐为的就是凭着那只鹰,能多见皇上几面。”
严一凌点了点头:“现在她如愿以偿了,这样多好。”
“可是再怎样,二小姐也不该……”素惜不敢往下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素惜,我好累。”严一凌岔开话题,揉了揉自己肿着的眼睛:“我想睡一会。”
“大小姐,这儿太脏了,奴婢扶您回房歇着。”素惜挽着她往走出了这间阴暗的厢房。
“你们看,她竟然真的没死!”
“不可能吧,咱们可是亲眼看见她吊在梁子上……”
门外站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她们凌乱的发丝沾满了杂草,遮住了满是泥灰的容颜,却如出一辙的惊愕。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其中一个女子奓着胆子走过来,万分疑惑的问。“方才摸你的手都是凉的!”
“小姐她只是一时郁气,晕过去了而已。”素惜冷冷的说:“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这里是冷宫,这些女人应该都是被废黜的弃妇。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们,心里只有悲哀。“她真没死!”
“真是命大了。”
“哼!不死又能怎么样?妹妹成了妃子,她走不出这冷宫了。”
“是啊,不死也再不是什么严贵妃了。”
“你们……”素惜被这样难听的话激怒,脸色发青。
“素惜,她们的话没错。”严一凌握着她的手,轻轻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素惜咬着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有万贵妃和自家二小姐的好关照,这样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这间厢房里的一切,都和梦境如出一辙。
严一凌走到严碧坐着书写的桌前,微微发颤。那本写满了心意的册子就放在桌上,万芊芊摸过,娟秀的字迹依然清晰。
“小姐,您别想太多了。”素惜整理好床铺:“您歇着吧。”
已经这样了,严一凌也没有办法。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浑身酸疼,这种感觉,好像是她的灵魂难以安稳的附在严碧的肉身上,各种的不对劲。
疲倦交织悲伤,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的睡过去。
“唔……啊……救命……”
素惜拼命的挣扎,可脖子上那根麻绳越勒越紧,她发不出声音。双手分别被两个人按住,只有双脚不停的蹬。
离着没多远的床上,严一凌睡的还很沉。这三人显然是来灭口的,要是再叫不醒小姐,那就危险了。
急中生智,素惜忽然停止了挣扎。她瞪大双眼,生生的忍住窒息的痛,一动不动。果然这招有用,对她下手的人渐渐松了劲,发现她真的没了反应,随即往床边去。布史刚技。
趁着她们转身,素惜扯下脖子上的麻绳,朝着其中一人脖颈套上去,边咳边喊:“杀人啦……救命啊……”
“啊!”另外两个人见势头不对,赶紧扑上来掰开她的双手。
严一凌被近在耳畔的动静惊醒,眼前的一幕简直难以置信。“你们干什么?”
素惜脸上一喜:“大小姐,快跑……”
“跑?”挣脱了麻绳的女子,扬手一记耳光落在素惜脸上:“得罪了章嬷嬷,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
月光透进破窗,严一凌认出这几个人正是白天见过的。“你们好歹也曾经是皇上的妃嫔,怎么沦落到要听奴婢的吩咐。”
她明白,章嬷嬷背后一定还有人指使。但这是秘密,不会让这几个替死鬼知道。
素惜疯了一样的扑向为首的女子,两人双双滚地厮打在一起。
“别管我,杀了她。”那女子恶狠狠的说。
严一凌身上发软,说不慌是假的。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这么近距离的感受过死亡的威胁。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严一凌双拳不敌四手,被狠狠的掐住脖子,透不过气。
“娘……”
脆声的呼喊,惊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稚嫩的身影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更小的影子。“娘……”
“小公主,快去叫侍卫……”素惜瞅准了时机,抓起手边的板凳狠狠朝着骑在身上的女子砸下来。“快去。”
“哦!”女孩的声音明显发颤,听得出她有多害怕。
“娘……姐姐……”男孩则颤巍巍的跟上,吓得没有了注意。
打倒了一个,素惜赶紧去帮小姐。几经折腾,室内总算是安静下来。
严一凌掰开那双手,气喘吁吁的:“同样身在冷宫,你们这是何苦?”
“不杀你,我们更没有好日子过。”被砸伤的女人有气无力的说。“何况从前你风光的时候,也没叫我们好受,我怎么能不恨。”
“就是。”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以前的事,严一凌记不全。她定了定神,从床上下来,朝着受伤的女子走过去。
“大小姐,您当心……”素惜很不放心。
“无妨。”严一凌看倒地女子伤在头上,猜想她是没力气再乱来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要想活命,等下别胡说。”
话音才落,侍卫就赶到了。
素惜一眼就认出了程俊,她没想到会是他来,下意识的捋顺碎发,整了整领口。“来的正好,她们……”
“她梦游魔障了,幸亏她们跟着才没出事。”严一凌嘴快,打断了素惜的话。“虚惊一场,辛苦你们白走一趟。”
后面的侍卫多有不耐烦之意。程俊态度却温和:“既然没事,就早点歇着。告退了。”
有话想说,但不是这样的场合,素惜动了动唇,又无奈的侧过脸去。觉得不对,她还是追了出去:“小公主和小皇子呢?”
程俊停住脚:“让人送回寝宫去了。皇上是不许公主与皇子来冷宫的。”
“多谢。”素惜冲他微微一笑。
“想干什么?”严一凌瞪圆了眼睛:“我才救了你们一命,眨眼就又要杀我了?”
素惜听见屋里的动静吓得赶紧跑进来,对为首的女人吼道:“杨絮,你够了!当年你被打入冷宫,又不是我家小姐的心思。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你忘了?你以为是我家小姐往你身上泼脏水,害你名誉尽毁的?”
第五百零四章:水深火热
iêééééé听闻皇后要回宫的消息,宫里的妃嫔们便坐不住了。
夜里下过雨,正逢这一日天气凉爽。各宫便商量好了似得前往太后的长宁宫请安。
就连受伤未愈的严卿也早早过来。万芊芊自然也在其中。
银铃扶着太后缓缓步出正殿,低低说道:“皇后娘娘此刻回宫。想来是最好的打算。否则有人要在宫里一枝独秀了。”
太后虚着眼,淡淡的笑道:“再让她得意几天就是。严碧不就是她的前车之鉴么!”
严卿正好瞟了太后唇角一眼。从那口型得知她提及了严碧,心中一颤。
日前肃亲王硬闯冷宫打伤戍卫的消息,闹得宫里沸沸扬扬。而皇上却没有只言片语的责备,她就知道,严碧在冷宫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太后圣安。”妃嫔们整齐的行礼。
太后打量过一张张精致的面庞,轻微颔首:“都坐吧。”
“想什么呢?”万芊芊舒展了娇唇,柔美笑道。
严卿这才发觉,妃嫔们都已落座,唯独她心事重重的站着,遂连忙坐好。
“严妃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太后挑眉,语调清淡的问。“莫不是惦记着冷宫里那一位,坐卧不安?”
一来就朝她发难,严卿沉了口气,平静的笑道:“回太后的话。臣妾不过是惦记奉举。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严妃是怕哀家照顾的不好么?”太后依旧不咸不淡的问。
“臣妾不敢。”严卿垂下头,身上的鞭痕**辣的疼着,提醒她不要忘记清算这笔账。“奉举能留在太后身边,是他的福气。臣妾高兴都来不及。”
“是啊。”太后微微颔首:“原本皇上更属意你来照顾严碧的一双儿女。可是偏偏你又不济。哀家的皇孙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谁还敢把奉举留在你身边?”
妃嫔们齐刷刷的目光,犹如一柄柄或长或短的剑。不怀好意的刺过来。
严卿只觉得脊梁都扎的千疮百孔,又疼又羞愧的抬不起头。她抬不起头,并不因为她是严碧的妹妹,而是……她没有恩宠。
太后见严妃软下来,心里不禁鄙夷。若论口齿,这一位可比冷宫里那人差得多。转念眉心蹙紧,太后目光落在一身鲜粉的万贵妃身上:“哀家倒是忘了问。万贵妃查的怎么样了?”
“回禀太后,臣妾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禀明此事。”万芊芊起身一欠说道。
“哦?”太后当真是有些糊涂了。这几日宫里相对来说很是太平,何况她的人一直盯着贵妃宫,并没有发现异常。“万贵妃果然是心细如尘,这么快就查明白了,没辜负皇上对你的信任。”
万芊芊笑道:“太后过誉了。还请太后容臣妾细细禀明。”
不待太后开口,她朝身后的侍婢使了个眼色。很快,戍卫押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内侍监走进殿来。
“还不抬起头来,让太后瞧瞧你这嘴脸。”万芊芊冷声一喝,那人吓得一个哆嗦。
“奴才给太后请安。”孙思远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呜呜哝哝的说。
“孙思远?”太后心里一惊。“怎么回事?”
万芊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太后的举动。并没急着做声。
“奴才该死……”孙思远被关进刑房几日,嘴巴都打烂了,以至于说话很吃力。“奴才,因不满……严废妃昔日揭发……奴才中饱私囊,故意指使小侍婢诓走公主和皇子。想陷害废妃逆旨。哪知道行事的时候,被**母发现,惊悸之下奴才便起了杀心,解决了两人。”
说话的同时,不时有血水从嘴巴里留出来,孙思远忍着剧痛道:“杀了人,奴才知道事情闹大了,怕无法收场。而小公主和小皇子也见到了奴才的真面目,于是……于是奴才想着不如一了百了,做成皇子公主为见母妃爬上假山,遭遇意外的样子……”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倒地抽搐起来。大口大口的血水从他的嘴里涌出。
胆小的妃嫔吓得惊叫出声,慌忙的捂住眼睛。有的甚至缩到侍婢身后,惊恐的浑身颤栗。布史状号。
万芊芊目不转睛的看着孙思远,表情平静。
严卿却不信此事会这么简单。
姐姐已经被废,按说孙思远什么仇都报了。他一个奴才,没有必要对冷宫里的弃妇赶尽杀绝。又怎么会拿自己的前程冒险呢。
“死了。”万芊芊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抬出去吧。”
忙于宫人上前,匆匆将尸首抬了出去。只留下地上一滩的血迹,以及随着尸体流下来的一串猩红血点。
“亏得皇上如此信任他,他竟然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太后皱着眉:“害死了哀家的孙女,岂能就这么容易的死了!”
太后竟然没有一点疑问。搁在心里稍微揣测,万芊芊便已经知道深浅。
“太后所言极是。”万芊芊柔和一笑:“皇上已经下旨,将这奴才的尸首拖去乱葬岗喂野狗。加上先前孙一乐的事,宫中与孙家有关的一干人等全部乱棍逐出皇城。孙家上下远迁疆域为奴,永世都不许再踏进宫中半步。”
“没诛九族,已经是皇上最大的仁慈了。”太后虚着眼,冷声道:“区区奴才,竟敢忤逆主子谋害皇嗣,当真是哀家持宫不严啊。银铃,哀家老了,不顶用了,你还是快些安排,今早接皇后回宫。”
这样的时候,当着一众宫嫔说这样的话,太后的动机再明显不过了。
看来皇后真的不久就要回宫了。
“小皇子,您别跑,当心摔着……”**母惊慌的声音扰乱了妃嫔们各异的心思。
一个较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跑进殿来,嘴里还止不住的唤着娘。
严卿心中一动,紧忙起身走上前去。“奉举,姨母在这里。”
奉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殿上面容慈爱的太后,掉头就要往外跑。
“奉举……”严卿顿时心寒起来。这孩子,无论怎么带,都和自己一点也不亲近。可她扪心自问,从来没有亏待他半分。
“小皇子,您别乱跑……”对上太后威严的目光,**母唬的脸色发青。赶紧去追。
谁知道奉举跑了没两步,脚一滑,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奉举……”太后也慌了神,连忙从凤椅上下来。
银铃快她一步,先扶起了小皇子:“太后,小皇子像是晕了过去……”
“还愣着,赶紧传太医。”太后的脸上一阵一阵的红白交替。是她强行将奉举留在自己宫里抚育。现在可好,当着这么多宫嫔的面,这孩子跟自己不亲就算了,竟还出了事……这不是打自己的嘴巴么!
倒是万芊芊眼明心亮,语调柔和:“安也请过了,姐妹们就各自回宫吧。太后要照看小皇子,人多了反而不清净。”
“臣妾等告退。”妃嫔们依言退下,脸色却各异。
谁的眼睛不盯在那幼小的孩子身上。谁让皇上就这么一个皇子呢!
“你们怎么还不走?”太后诧异的看着万贵妃与严妃,面色微怒。
严卿映着头皮道:“太后,奉举认生,不如让臣妾留下照看他吧?”
“哀家可没瞧出他跟你有多亲近。”太后不悦,道:“别再这里碍手碍脚,先养好你自己的伤吧。”
只能不甘心的行礼告退,严卿咬着唇,把所有的恨都沉在心底。一天不得宠,她在这宫里就没有立足之地。哪怕挂着妃主的头衔,也不过是个透明的摆设而已。
“你也要帮着哀家照看奉举么?”太后见万芊芊纹丝不动,脸色阴沉下来。
“并不是。”万芊芊从容道:“方才人多,臣妾不便多言。只是有句要紧的话还不曾禀明太后。”
“你说吧。”太后抱起奉举,吃力的走到椅子边坐下。
“之前叫人去冷宫送信,带严废妃出冷宫的事,也是孙思远一手安排的。在刑房受刑的时候,他全都交代了。不光如此,他还曾指使冷宫里的侍婢,勒死严废妃,可惜未能得逞。”万芊芊越说,语调越平缓。
太后却疑惑不已,冷眸看着她:“这些话为何不能明着说,偏只告诉哀家?严废妃既然是被这狗奴才陷害的,皇上扔他去喂狗,也算是解了她的冤屈。此事不就了了么?”
“太后说的是。”万芊芊优雅的欠了欠身,道:“皇上下了朝便会过来给太后请安。眼下奉举伤着了,臣妾就不在这里添乱了。告退。”
望着万贵妃的背影,太后的脸色越发冷厉:“银铃,你都瞧见了吧,这后宫再没有人把哀家放在眼里了。皇上是,严废妃是,如今连她万芊芊也敢在哀家面前造次了。”
“太后,奴婢只怕小皇子的事瞒不住……”银铃忧心忡忡的说。
“不中用!”太后挑眉,目露凶光:“将那**母赐死。照看不好小皇子,留着有何用。”
“奴婢明白……”银铃不安道:“孙公公的事让皇上起了疑,要是小皇子再……奴婢真怕皇上会……”
“你结结巴巴的做什么!”太后心烦不已,神情凝滞:“哀家一定会给他找个最合适的**母,你瞧着便是!”
第五百零五章:大理院之行
??ààààà奉临气得脸色发青,却将所有的愤怒强压在心口,嘴上淡淡的说:“这么多年了,母后何必还耿耿于怀。”
太后凤目微虚。笑容僵而威严。“是啊,母后老糊涂了。如今的人ト事看不清明,却总心心念念着从前。”
这话显然是以退为进。
面前跪着一脸茫然的严碧,身后又是太后咄咄逼人的威严。奉临无法,捏着那玉佩上前,冷声问:“这东西为和会在奉举身上?你有什么解释?”
严一凌哪里知道这玉佩的来历,但从两人的神情揣测,这东西必是叫他们不痛快。
赌一次吧!心里这么想,她一把抢过那玉佩,用力摔在地上。
“你……”奉临愕然,瞪大双眼看着四分五裂的碎玉:“你这是何意?”
太后也没料到严废妃会有这样的举动,眸子里的寒意浓烈起来。“你这是要告诉哀家与皇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
“自然不!”严一凌不过身边素惜阻拦的眼色,仰头道:“罪妾只想禀明皇上太后,眼前什么都不打紧,只要奉举能平安无事。”
是啊。一块玉能说明什么!奉临的心松动不少,怒意渐消。“奉举这里,你仔细照看。”
转而对太后行了礼,奉临恭敬道:“母后,时候不早了。皇儿送您回宫。”
“也好。”太后睨了严废妃一眼,不悦之色并未宽解:“奉举无事也就算了,若有什么不测,哀家今日之言绝不可废,定叫你随着去。”
这话似乎是太后刻意说给皇帝听得。
严一凌根本没往心里去。“恭送太后,恭送皇上。”
人才走,她马上起身走到床边问御医:“小皇子如何了?”
“回……娘娘”御医也不知这样称呼她对不对。“小皇子伤势看似不重。但实则伤在后脑,并不乐观。只看能不能挨得过今晚……”
心里忍不住咒骂,一个当奶奶的,一个当爹的,孩子生死未卜,除了会在这里发脾气责问当娘的,还做了些什么?
怪不得都说皇家的孩子最可怜。宫里就不是个讲人情味的地方,哪怕是亲情。
“劳烦几位御医好好研讨个可行的方子,并亲自煎药,万万不能有闪失。”严一凌怕有人在这时候下毒手,只能叫御医警惕些。就算他们有歪心,都是自己经手。也必然要顾着自己的脑袋。
“臣等明白。”御医齐齐告退。
“素惜,你知道那玉佩是怎么回事?”严一凌太被动了。
这些天来,她只想冷宫偷安,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命。可实际上,她走的每一步,都是被人安排好了的。早成了瓮里的那只让人摆布的鳖!
“大小姐,肃亲王的玉是您让奴婢亲手埋在了咱们园子后面的梨树下。却不知怎么戴在小皇子身上。”素惜一脸惶恐:“奴婢记得埋玉的时候格外谨慎,根本没让人瞧见。”
“肃亲王。”严一凌愣了愣,这几个字她好像在哪见过。布史亩血。
“素惜,你听我说,在这里陪着奉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离开。”严一凌不舍的看了孩子一眼:“还有,别让任何人靠近他。我去去就来。”
虽然不知道大小姐要干什么,但是素惜乖巧的点头。“奴婢明白。”
严一凌急匆匆的来到严碧之前的厢房,就是梦中,她和万贵妃相见的那一间。隐约记得,听见有人来时,她玉腕一转,将一本册子扔在角落里。
幸亏冷宫里的奴才没有那么勤劳,这里的东西也大多都维持原样。
点了灯,严一凌靠这点幽微的光,还真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她来不及多想,蹲在地上认真的翻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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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宫里的死寂,与冷宫如出一辙。
银铃端着粟米热粥进来,险些踩碎地上的紫玉凤尾簪。
“太后,您一夜未眠,又动了肝火,万万当心身子啊。”搁下粟米粥,银铃恭谨的立在一边,柔柔道:“严碧已经是废妃了,严家不足为患。”
轻轻闭上眼睛,太后缓缓的说着心里最痛:“哀家的亲生子,还没足月,就叫皇帝的亲娘害死了。哀家扶持仇人的孩子登基为帝,一晃也十多年了。银铃,皇上心里可曾真的把哀家当成’母后’,不过是嘴上叫的好听罢了。”
没想到太后耿耿于怀的是这件事,银铃少不得宽慰:“太后说哪里话。皇上对您敬重有加,平日里侍奉您也亲厚孝顺……”
“那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太后打断了银铃的话。“谁不知道他包藏祸心,一早就想让严家的女儿取代了皇后的位置。音苒又是个软性子,哪里斗得过她严卿!我沈家,怕就怕音苒在宫中孤掌难鸣,这些年没少往宫里送妙龄淑女,可是你瞧见了,哪个得了皇上的宠爱?死的死,疯的疯,她严碧手段是再高明不过了。”
末了,太后阴眸转冷,愤愤道:“连我这个老婆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银铃觉出太后是真的不痛快,忙道:“她如今自身难保,连她的皇子都命在旦夕,皇上心中诸多猜忌,想必也不会再待她好。太后您要拔除这颗眼中钉,正是时候。”
“她也算是风光够了。”太后凛眉:“可是哀家今日还动不得她。”
“为何……”银铃不解:“冷宫废黜之身,她还能掀起多大的浪!”
“她砸了肃亲王的玉。”太后艰难的仰起头,看着渐渐明亮的窗外:“比起什么乔伊,肃亲王才是她的胜算和依靠。这个不贞不洁的女人,狐媚手段使得好哇!”
银铃正想说什么,太后却忽然一挥宽袖,将粟米粥打翻地上。“你让人做点事,把宫里的风吹到肃亲王耳朵里。哀家偏不信,皇上就这么沉得住气。”
“奴婢明白。”银铃应声,便要蹲下收拾地上的碎片。
“别动。”太后喝止了她。“别收拾。哀家要好好看看这一地的狼藉,也好不忘今日之辱。她娘当年夺了哀家的一切,她又要夺走音苒的一切,哼!休想!”
杀意浮现在漆黑的瞳仁里,太后嘴角挂霜,冷冷道:“严卿也留不得,叫人做的滴水不漏!”
第五百零六章:拿出态度来
???????“娘娘别怪奴婢多嘴。”缤桃低眉道:“摆明皇上心里还有那废妃,娘娘您何必要进言救她出冷宫?”
万芊芊坐在轿子上一动不动,面色平静。“阖宫给太后请安那天,皇上最后不是也去过长宁宫么!奉举摔倒。便是太后照顾不利。未免皇子被夺走,你想。太后让谁当他的**母合适?”
缤桃隐隐想到了什么:“您是说,太后会把小皇子交给皇后娘娘抚育……”
“不止。”万芊芊不笑的时候,越显得端庄。“她是想把严碧的命,连同小皇子一并交给皇后。”
缤桃吃惊不小:“娘娘是说,太后也准备向皇上进言,放废妃出冷宫?”
“是啊。”万芊芊自问还是挺了解那老婆子的心思。“就算我不去向皇上求情,太后也会想方设法的把人弄出来。就算她不再是严贵妃,也是严碧。太后怎么会让她掀起浪来。所以,最安全的地方,一定就是眼皮子底下。”
点了点头,缤桃递上帕子:“皇后一向心软,您觉得她能镇得住那一位么?”布投引技。
“皇后?”万芊芊拭去薄汗,半晌没有说话。皇后到底是什么心思,也许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直到轿子落在了毓秀宫前,她才轻轻道:“试试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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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已经快把人晒化了。
小厨房里蒸炒煎炸个不停。闷热的如同待在蒸笼里。
严一凌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虽说是麻布的,贴在身上也是难受的要命。“这三碟已经差不多了。素惜,蒸笼里的水晶包怎么样了?”
“小姐,就快好了。奴婢正准备撤火。”素惜蹲在灶台。瞥一眼大汗淋漓的章嬷嬷,心疼不已。“嬷嬷,这里太热了,有我和小姐就成。您还是出去洗洗菜洗把脸。”
章嬷嬷知道她是心疼自己,笑着道:“不要紧的。就差这几样也就好了。难得太后驾临用膳,总得把咱们的看家本领使出来不是么!”
说来也是奇怪,好好的。太后怎么会想着来苍穹殿陪皇上用午膳呢!
宫里伺候多年,素惜和章嬷嬷都知道规矩。
皇上与太后共膳,一般都是在长宁宫,皇上去请安后。膳食也都是由御厨房直接送去,大可不必让小厨房准备。
“娘娘,咱们还是谨慎些……”素惜不放心,拔下头上的银簪子,沾了沾手边做好的菜。“万一太后吃了有什么不适,那麻烦可就大了。小厨房里人多手杂,指不定有陷害咱们的。”
严一凌笑着点头:“放心吧,我现在卑微成这样,太后要灭了我。方法多得是。实在不必用苦肉计。”
“那倒也是。”素惜想想,太后的确有的是办法。
“不管怎么说,娘娘还是小心些。”私底下没有人的时候,章嬷嬷还是叫严一凌娘娘。
陈嬷嬷硬着头皮进来,一脸的不高兴:“是干活还是耍嘴皮子?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弄好?当心太后责备起来,拧掉你们的脑袋。”
“这就好了。”严一凌笑眯眯的说:“嬷嬷随时可以让人传膳了。”
白她一眼,陈嬷嬷没好气的说:“告诉你们,这饭菜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不会轻饶了你们。”
“真有差错,皇上也不会轻饶了你。”章嬷嬷冷眼一剜,嘴一撇:“还是小心你自己的脑袋吧!”
“你真是煮不烂的鸭子嘴!”陈嬷嬷耷拉着脸骂道:“看你这破嘴的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得了。”严一凌不耐烦:“陈嬷嬷还嫌不够热?赶紧端菜吧!”
“一会儿再收拾你。”陈嬷嬷瞪了章嬷嬷一眼,吩咐人赶紧传膳。
“好了,我去换身衣裳。”严一凌拧了一把衣襟,都能滴出水来。“真是热死我了!”
膳堂,皇帝与太后正说话,菜就上来了。
“银铃,快叫**母抱奉举来。”太后欣喜道:“皇上宫里的菜色看着就可口,想来他会喜欢。”
“日日为奉举劳心,母后辛苦了。”奉临说着客套话,目光却落在这些菜上。
她来了三天了。
这三天,小厨房里的菜没有重样的。
虽然没有雕花,装饰的那么精致,却好吃。他原本没胃口,这几天倒也吃了不少东西。
“父皇。”奉举在**母怀里伸长了手:“抱。”
心情不错,奉临和蔼的说:“给朕抱。”
**母赶紧把小皇子送了过去。
“这几日不见,皇上瞧着,举儿是不是瘦了些。”太后惋惜低叹:“这孩子,聪明伶俐,就是挑食。哀家叫人变着花样的给他做糕点,竟没一样喜欢的。”
“让母后费心了。”奉临抱着孩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奉仪孩子,一定会挑最好吃的送到弟弟嘴边。
如果不是因为,他不信她,执意将她打入冷宫,也许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可是她……真的是清白的么?
“音苒明天就回宫了。”太后澹澹的看一眼面前的水晶包。
银铃连忙夹了一个,放在小碟里,端到太后面前。
“是。”奉临随意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也难为她了,孤身在外这许久。是皇儿不好,早该接她回宫。”
太后慢慢的吃着,目光只落在奉举脸上。“这个味道不错,给举儿尝尝。”
银铃依言照办。没想到小皇子真的用手抓着往嘴里送。
“太后,您瞧,小皇子很喜欢呢!”银铃喜出望外。这几天,为了能让小皇子吃东西,她们都快跑断腿了。一到吃饭的时辰,就三五个奴婢端着碗,连同几个小太监满宫殿的追。即便是追上了,小皇子也未必肯赏脸吃一口。
“喜欢就好。”太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哀家的意思,是想皇上能好好安慰她。”
“皇儿明白。”奉临看举儿吃的香,也忍不住夹起一个尝尝。这味道果然不错。
“还要!”奉举吃了一个,又朝银铃伸手。
“快!”太后也高兴了:“再给他一个。”
“是。”银铃欢喜的不行。“小皇子慢点吃,还有呢!”
看着皇帝脸上鲜有的笑容,太后缓缓的问:“这是她做的?”
“许是吧。”奉临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母子连心啊。”太后凝眉,搁下了手里的筷子:“五年前,自皇后嫡出的大皇子夭折在皇上怀里,哀家就鲜少见皇上抱别的孩子。一年后,举儿出生了,皇上虽然喜欢也是不怎抱的。”
语调微凉,太后悲伤难掩的脸色,看着叫人心疼。“是啊,有过那么一段惨痛的回忆,任是谁也不愿意再想起。皇上有心结,难免疏远了其他的皇嗣。”
说到伤心处,奉临默不作声。
“皇上别怪哀家多嘴。”太后继续揭开他的伤疤,道:“连你,身为天子,胸有四海,这一国之君也有割舍不下的痛苦。何况音苒,她只是个寻常的女子,她又怎么抵受的了这种痛楚?”
“母后所言不错,过去几年,是皇儿薄待了她。”奉临心中有亏,也明白太后的意思,故而道:“这几年,太医院一直为音苒调理身子,朕希望她能再得嫡子。当然,在此之前,若是母后没有意义,皇儿想将举儿交给她抚育。”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果然比较有效。皇上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太后点一点头:“你既然有这样的决定,哀家也不会反对。只是……举儿他先前受伤,身子弱,如今天热,饮食上又叫哀家担心。怕就怕音苒要顾及后宫事物,要调养身子,难以兼顾的好。哀家想着,不如给举儿找个稳妥的**母,皇上以为如何?”
“这自然是稳妥的法子。”奉临也猜到了,什么样的**母,能比自己的亲娘更妥帖呢!“想来母后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他这是要自己开口。太后略微虚目,颔首道:“这人不就在眼前么!”
目光落在那一叠水晶包上,她语重心长道:“顾着严家也好,顾着奉举也好,哪怕是顾着肃亲王,皇上都不能叫她死。这些哀家都明白。既如此,不如叫她做些有用的事。待到来日,奉举成人,随便找个什么由头大赦天下,放了她出宫也就是了。”
别的话,奉临都没听见,唯独“肃亲王”三个字,叫他钻心的难受。
“全凭母后做主。”
他不情愿受制于人,也不会当傀儡皇帝。可是偏偏……
“去,把人带上来。”太后吩咐银铃。
也就是转眼的功夫,银铃就领着严一凌进来。
“娘……”奉举看见她,欢喜的挣脱了父皇的怀抱扑过去。“娘!”
严一凌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他抱住了双腿。“奉举。”
银铃轻咳一声,警告严一凌别失了规矩。
太后却冷冷道:“罢了,既然举儿跟你亲近。那你就好好照顾她。明日挪去皇后的毓庆宫,不必在这里伺候了。”
严一凌喜出望外,本来还没想好该怎么保护奉举,哪知道太后竟然愿意“成全”她。“多谢皇上太后恩典,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小皇子。”
“你知道尽心就好。”今天倒是不逞强了。太后的笑容没有温度:“若不是肃亲王苦苦哀求,哀家也不会向皇上开口。严碧,你好自为之吧。”
严一凌明显感觉到,话音未落,某人锋利的目光已经戳在她脸上。
第五百零七章:说动
??ˉˉˉˉˉ奉临的心,像刀剜一样的疼。他快步走过去,扶住她,像从前一样轻轻的唤她:“碧儿……碧儿……”
严一凌确定自己没昏过去。她只是心痛腿软,脑子格外清醒。
“别怕!朕在这里。”奉临已经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他揽着她的肩,用力的揉进自己怀中。“别怕!”
“怕?”严一凌冷笑一声:“我怕什么?我会怕什么?皇上,这么小的孩子,被压在这么大的石头下面,她才害怕!她看着石头滚下来的那个瞬间,她不知道有多害怕!可是我在哪?您又在哪?皇上,您摸摸,她脸上血还是热的。”
“朕对不住你。”奉临咬着牙,艰难的说:“更对不住咱们的奉仪。”
严一凌没有别的愿望,她不奢望当什么宠妃,不恋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更不贪图这皇宫里的荣华富贵。
她就想替严碧保住这两个年幼的孩子!
谁知道会弄成这样!
“奉举……奉举在哪里?”严一凌四处张望:“奉举呢?”
“你们还愣着,找哇!”孙思远也急了?“快找?”
再次挣脱了皇帝的怀抱,严一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四处寻找。
此时的心情无法形容。她很怕看见奉举,更怕找不到他。脑子里只有巨石下鲜血淋淋的画面,她甚至不敢轻易叫人挪开那石头,将奉仪抱出来。
“在这里。”乔伊目光敏锐,注意到一片被压倒的草。而奉举就裹藏其中。
他麻利的将他抱出来,颤抖的手搁在他鼻前试探:“还有气,他活着。”
严一凌扑上去,这时才第一次看清了奉举的脸。他就是冷宫里,那个跟着姐姐身后小小的身影。“他怎么了?”
乔伊托着奉举的后脑,拧着眉道:“后脑有血,受伤了。”
“孙思远。赶紧传御医。”奉临也慌了:“就近找个安静的厢房。”
“还找什么厢房。”乔伊为将军替皇帝出征前,曾是羽林军。他知道这附近有个角门,通向冷宫。“皇上委身冷宫也不是头一次了。”
看他抱着奉举匆匆而去,严一凌有心跟上。可奉仪还压在巨石下面,她不能不管。
“抬起来。”她颤抖的嗓音,叫人听着心疼。“让我抱。”
她没想过,第一次替严碧抱这个孩子,竟然会是这样的情景。
侍卫们费了些力气,才将那巨石挪开。布投亩弟。
奉临有心替她,却被她挡住。
“一次又一次的求皇上施恩,是我贪心。”严一凌跪在地上,双手缓缓伸向这个无辜可怜的孩子。心里翻滚着苦涩ェ悲伤以及怨恨。
对,她清楚的感觉到那股恨正在滋长,一寸一寸的往心的最深处扎根。
“皇上,请您在这假山石下设哨,不许任何人靠近。”严一凌的脸上透出一股威严:“明日天明,必得好好勘验此处,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奉临点一点头,算是允准。
孙思远即刻照办。
“夜深人静,宫门上锁。凶手还在宫里。”严一凌能肯定,主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撇清关系,不会叫行凶的人留在自己宫里。“请皇上吩咐羽林军前往各处宫门令行禁止。所有门禁只许进不许出,无论手持哪一宫的令牌,直到此事查清。所有偏厢禁地,废弃宫苑逐一搜查,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漆黑的夜色,总是最好的遮掩。
严一凌抬头看着夜空,月明星闪,要不是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该好好的享受这份惬意。“吩咐宫人将所有宫室ェ回廊ェ殿堂一律点灯,花园后院也吩咐奴才提灯照明,以便搜查。”
看了看身边沉默的皇帝,严一凌抱起了奉仪,平静的说:“还请皇上允准。”
“孙思远,照办。”奉临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目光里的痛并不比她少。
严一凌站不稳,亏他从旁扶着。
挨着奉仪的肌肤,慢慢的变凉变僵,那种滋味很难受。
她从没这么恨过,也从没这么坚决的想要报仇。她甚至觉得老天要她成为严碧,就是为了替着个充满冤屈的可怜女人复仇。
现在不是不甘心死,是一定不能死。而唯一能帮她的人,就是身边的皇帝。
“皇上,臣妾是不是越权了。”她咬着唇,苦涩的说:“一时情急,臣妾忘了自己是废妃之身。”
“无妨。”奉临凝神片刻,道:“朕已经准了。”
“皇上能让臣妾陪着奉举?”严一凌想知道,皇帝还愿不愿意多给她一些时间。
奉临点头:“你是他母妃,自然要陪着。”
没想到他竟然很痛快。胆子略大了一些,严一凌叹了口气:“只要奉举平安,臣妾愿受一切惩罚。臣妾感激皇上的恩情,也为自己的屡次食言而羞愧。”
“是朕对不住你。”奉临的声音不算轻,身旁的奴才们想必也听见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着这句话,这些奴才也不敢再为难她。
“皇上……”严一凌红着眼睛问:“要是上回悬梁,臣妾死在冷宫里,是不是奉仪今晚就不会因臣妾而去了?”
眼眸一紧,奉临倏的转过脸瞪着孙思远。
孙思远唬的缩着肩,脸都快埋进胸口。
这么说就是真的了!奉临凛眉,她在冷宫里悬梁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来禀告。这后宫还真是有手眼通天之辈。
皇上不做声,严一凌又有了注意:“臣妾还有一事不明……”
“你说。”奉临看着她怀里双目紧闭的女儿,万箭穿心般疼。
“孙一乐熟悉冷宫的路,是否也熟悉假山这里的情况?”严一凌忧心忡忡:“算准了时辰,他离开时若走了同样一个门,也许正好在这里遇到带走公主皇子的人。”
“孙一乐?”奉临微微惊讶:“你见过他?”
“他打昏了素惜,挟持臣妾出了冷宫!”严一凌一脸的疑惑。“不然臣妾也不可能冒然踏出冷宫大门半步。”
他得到的信儿,仅仅是乔伊要带着严碧私奔。如今看来这里面是大有文章。奉临意味深长:“你是说,他挟持了你走出冷宫与乔伊相见?”
第五百零八章:闲散道人
?|¥¥¥¥¥如果这样就被吓倒,严一凌都要鄙视自己了。
太后的威严近在咫尺,她仅仅低着头笑了笑。转身抱着奉举入怀,声音柔和:“娘在这儿。你别怕。告诉我银姑姑是谁?”
奉举瞳仁里的光有些暗淡。“娘,我要姐姐。”
心像被人剜了一刀。严一凌疼的说不出话。她要怎么告诉这么小的孩子那么惨的事实?
脸上没有半点慈爱之色,太后弯起唇角:“奉举醒了,便不用留在冷宫里。哀家这就吩咐人接他到长宁宫静养。”
当然不肯,这是太后要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况且她真会对奉举好么?
严一凌冷冷一笑。“用不着。”
“你这是什么态度?”太后显然不悦:“哀家能替你照顾奉举,乃是你们母子的福分。”
“臣妾记得,太后的近身侍婢叫银铃。”严一凌记得初见太后的时候,也见过这姑娘。年纪轻轻老气横秋的庄重,失了姑娘该有的活泼样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后唇角垂下,怒意十足。“你是想冤枉哀家杀害奉仪?哀家可是他们的皇祖母,为何要如此?”
听到“杀害”两个字,严一凌赶紧捂住奉举的耳朵。“罪妾没有这意思。太后何必此地无银。”
这话彻底激怒了太后。
她双目迸出杀意,凌厉大显。“严碧,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太后。”
求见皇上不得,严一凌只好出此下策。她知道太后一旦动怒。整个宫廷都要震动。
皇上必然收到消息。
“来人!”太后沉怒于胸,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澜。“将皇子送去长宁宫抚育,由御医一路看顾。”
虽然不舍得,但严一凌还是把奉举交给太后的人。
“娘,我要娘……”奉举本是安静的伏在严一凌的肩头。别人这一抱。他不情愿的挣扎起来,放声大哭。“我要娘……”
“奉举听话。”严一凌柔和的说:“娘等会儿去接你。”
奴才前脚抱走奉举,严一凌随后就问:“怎么来接奉举的人不是银铃,莫不是怕人认出来?”
“污蔑哀家,你好大的胆子!”太后横眉一挑,凛声道:“将这个罪妇拖到庭前施杖。哀家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筋骨更硬!”
————
苍穹殿内格外安静。偶尔能听见皇帝翻阅奏折的轻微响动。
孙思远屏息站着,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伺候。
奉临提笔不决,来来回回的翻看了这折子十几回。每看一遍,心里就多一些不快。
这个该死的肃亲王!
他竟然在折子里向冷宫弃妃问安……
小侯子这时候弓着身子进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孙思远赶忙走过去,轻声问:“何事非要这会进来?”眼神示意他没要紧事就赶紧走吧,皇上正不痛快呢。
“说吧。”奉临搁下笔,重重的合上了折子。
“回禀皇上……”小侯子颤音道:“冷宫里传来消息,说小皇子醒了。”
“奉举醒了?”奉临闻言面露喜色:“随朕去瞧。”
“嗻。”孙思远也高兴不已。
可小侯子却纹丝不动。布投狂弟。
“还有事?”奉临狐疑的看着他。的确,这奴才脸上没有半分喜色。
知道皇上的脾气,小侯子也不敢吞吞吐吐,索性爽快道:“太后正在冷宫杖责严废妃。还命人将小皇子送去长宁宫照看。”
一听是这话,孙思远也憋不住。“皇上,早起您正在朝上,奴才不敢打搅。孙一乐找到了,是在严妃宫里擒获。太后得知此事,吩咐奴才将严妃娘娘送去了……刑房。”
“小侯子,你去刑房一趟。传朕的旨意,严妃有事,下手的奴才悉数陪葬!”心中不快越浓,奉临拧眉道:“去冷宫。”
严一凌从没试过这种疼法,整个人趴在长凳上,连喊的力气都没有。
每杖责三下,就换个奴才施杖。太后看她咬的下唇都出血了,硬是不吭气,更加恼火。“果然是个骨头硬朗的。”
一边的章嬷嬷早就吓得腿软,跪在地上半天不敢动。
素惜则被太后的人按着,不叫上前求饶。
而冷宫里其余的弃妇都默默跪在一侧,低着头,没有人敢去瞧太后的脸色。
这样的阵仗,自然也惊动了后宫。
万芊芊急匆匆的赶过来,途中正遇上皇驾。“臣妾给皇上请安。”
奉临示意她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闻奉举醒了,便急着过来瞧。哪知道才走到半路,就听说太后让人送他去了长宁宫,而这会儿……”万芊芊愁眉不展,如实道:“臣妾怕太后动了肝火,凤体违和。也担心严……姐姐她执拗,不肯服软。”
她会担心严碧?奉临自然不信,目光却柔和了许多。“皇后不在宫里,后宫的事累你多费心了。朕都知道。”
浅浅的笑容道出温暖,万芊芊自然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舒心的笑。只道:“皇上,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去瞧瞧吧。”
“孙思远,你先去。”越是快到冷宫了,奉临反而越不急。“无妨,朕也好些时候没见你,就陪朕走走。”
“是。”万芊芊心里纳闷,皇上明明就舍不下严碧,怎的自己不去反而叫奴才先往。当然,脸上的担忧之色未减,她只是放慢了脚步。
“孙一乐藏在严妃宫的事,你可听说了?”奉临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早起就听说了。”万芊芊缓缓的说:“说是在严妃宫一间不起眼的角房里找到的,当时他正呼呼大睡呢!”
心中一凛,眸子里闪过冰冷的杀意。奉临只是颔首。
某人,是留不得了。
“皇儿给母后请安。”奉临行礼时,眼尾的余光划过伏在长凳上的严碧,声音低沉。
太后一抬手,目光敏锐的捕捉到皇帝的表情,甚为不悦。“皇上不是正在阅折子,怎么过来了。连万贵妃也同行。”
低首不语,这样的场合,她是没资格多嘴,更无谓出头。
“母后这样动怒,皇儿怎能不来宽慰。”奉临眼中透出疑惑:“只是不知母后因何杖责废妃。又为何事将严妃送去刑房?”
不等太后开口,奉临薄唇一抿,又问道:“同一天,严家两位嫔妃都惹出祸事。知道的是皇儿疏忽管制后宫,风波不断。不知的,还当是母后容不下严家……母后就不怕朝政震动么?”
第五百零九章:良人是你
???????奉临的心,像刀剜一样的疼。他快步走过去,扶住她,像从前一样轻轻的唤她:“碧儿……碧儿……”
严一凌确定自己没昏过去。她只是心痛腿软,脑子格外清醒。
“别怕!朕在这里。”奉临已经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他揽着她的肩,用力的揉进自己怀中。“别怕!”
“怕?”严一凌冷笑一声:“我怕什么?我会怕什么?皇上,这么小的孩子,被压在这么大的石头下面,她才害怕!她看着石头滚下来的那个瞬间,她不知道有多害怕!可是我在哪?您又在哪?皇上,您摸摸,她脸上血还是热的。”
“朕对不住你。”奉临咬着牙,艰难的说:“更对不住咱们的奉仪。”
严一凌没有别的愿望,她不奢望当什么宠妃,不恋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更不贪图这皇宫里的荣华富贵。布讽吐亡。
她就想替严碧保住这两个年幼的孩子!
谁知道会弄成这样!
“奉举……奉举在哪里?”严一凌四处张望:“奉举呢?”
“你们还愣着,找哇!”孙思远也急了¢“快找?”
再次挣脱了皇帝的怀抱,严一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四处寻找。
此时的心情无法形容。她很怕看见奉举,更怕找不到他。脑子里只有巨石下鲜血淋淋的画面,她甚至不敢轻易叫人挪开那石头,将奉仪抱出来。
“在这里。”乔伊目光敏锐,注意到一片被压倒的草。而奉举就裹藏其中。
他麻利的将他抱出来,颤抖的手搁在他鼻前试探:“还有气,他活着。”
严一凌扑上去,这时才第一次看清了奉举的脸。他就是冷宫里,那个跟着姐姐身后小小的身影。“他怎么了?”
乔伊托着奉举的后脑,拧着眉道:“后脑有血,受伤了。”
“孙思远。赶紧传御医。”奉临也慌了:“就近找个安静的厢房。”
“还找什么厢房。”乔伊为将军替皇帝出征前,曾是羽林军。他知道这附近有个角门,通向冷宫。“皇上委身冷宫也不是头一次了。”
看他抱着奉举匆匆而去,严一凌有心跟上。可奉仪还压在巨石下面,她不能不管。
“抬起来。”她颤抖的嗓音,叫人听着心疼。“让我抱。”
她没想过,第一次替严碧抱这个孩子,竟然会是这样的情景。
侍卫们费了些力气,才将那巨石挪开。
奉临有心替她,却被她挡住。
“一次又一次的求皇上施恩,是我贪心。”严一凌跪在地上,双手缓缓伸向这个无辜可怜的孩子。心里翻滚着苦涩?悲伤以及怨恨。
对,她清楚的感觉到那股恨正在滋长,一寸一寸的往心的最深处扎根。
“皇上,请您在这假山石下设哨,不许任何人靠近。”严一凌的脸上透出一股威严:“明日天明,必得好好勘验此处,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奉临点一点头,算是允准。
孙思远即刻照办。
“夜深人静,宫门上锁。凶手还在宫里。”严一凌能肯定,主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撇清关系,不会叫行凶的人留在自己宫里。“请皇上吩咐羽林军前往各处宫门令行禁止。所有门禁只许进不许出,无论手持哪一宫的令牌,直到此事查清。所有偏厢禁地,废弃宫苑逐一搜查,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漆黑的夜色,总是最好的遮掩。
严一凌抬头看着夜空,月明星闪,要不是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该好好的享受这份惬意。“吩咐宫人将所有宫室?回廊?殿堂一律点灯,花园后院也吩咐奴才提灯照明,以便搜查。”
看了看身边沉默的皇帝,严一凌抱起了奉仪,平静的说:“还请皇上允准。”
“孙思远,照办。”奉临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目光里的痛并不比她少。
严一凌站不稳,亏他从旁扶着。
挨着奉仪的肌肤,慢慢的变凉变僵,那种滋味很难受。
她从没这么恨过,也从没这么坚决的想要报仇。她甚至觉得老天要她成为严碧,就是为了替着个充满冤屈的可怜女人复仇。
现在不是不甘心死,是一定不能死。而唯一能帮她的人,就是身边的皇帝。
“皇上,臣妾是不是越权了。”她咬着唇,苦涩的说:“一时情急,臣妾忘了自己是废妃之身。”
“无妨。”奉临凝神片刻,道:“朕已经准了。”
“皇上能让臣妾陪着奉举?”严一凌想知道,皇帝还愿不愿意多给她一些时间。
奉临点头:“你是他母妃,自然要陪着。”
没想到他竟然很痛快。胆子略大了一些,严一凌叹了口气:“只要奉举平安,臣妾愿受一切惩罚。臣妾感激皇上的恩情,也为自己的屡次食言而羞愧。”
“是朕对不住你。”奉临的声音不算轻,身旁的奴才们想必也听见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着这句话,这些奴才也不敢再为难她。
“皇上……”严一凌红着眼睛问:“要是上回悬梁,臣妾死在冷宫里,是不是奉仪今晚就不会因臣妾而去了?”
眼眸一紧,奉临倏的转过脸瞪着孙思远。
孙思远唬的缩着肩,脸都快埋进胸口。
这么说就是真的了!奉临凛眉,她在冷宫里悬梁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来禀告。这后宫还真是有手眼通天之辈。
皇上不做声,严一凌又有了注意:“臣妾还有一事不明……”
“你说。”奉临看着她怀里双目紧闭的女儿,万箭穿心般疼。
“孙一乐熟悉冷宫的路,是否也熟悉假山这里的情况?”严一凌忧心忡忡:“算准了时辰,他离开时若走了同样一个门,也许正好在这里遇到带走公主皇子的人。”
“孙一乐?”奉临微微惊讶:“你见过他?”
“他打昏了素惜,挟持臣妾出了冷宫!”严一凌一脸的疑惑。“不然臣妾也不可能冒然踏出冷宫大门半步。”
他得到的信儿,仅仅是乔伊要带着严碧私奔。如今看来这里面是大有文章。奉临意味深长:“你是说,他挟持了你走出冷宫与乔伊相见?”
??????
第五百一十章:痛发人省
蝉鸣此起彼伏,竟没有一丝凉风。
万芊芊站在书房外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衣裳都湿透了。
“娘娘,眼看着就晌午了。咱们不如先回宫吧。”缤桃打着扇子,撑着伞。小心的劝说。
万芊芊满腔怒火,较着劲:“皇上能贵步临贱地,去冷宫见她,就没功夫见我?我可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万贵妃的脾气,缤桃最清楚不过。知道她不痛快,便不敢再多嘴。
“小侯子,过来。”瞧见皇上身边的人,明媚遮掩了愠色,万芊芊温和的笑着。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小侯子机灵,快步走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万芊芊怕人听见,蚊音问:“皇上早起去了哪,怎么瞧着不太痛快的样子?”
小侯子知道万贵妃的心意,直接回道:“皇上见过冷宫里的那一位,发了好一通脾气呢。说是不准她再见小公主和小皇子。还吩咐挪到偏厢去住,不许人伺候。”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攥紧拳头的玉手。心里再恨,万芊芊依旧温和。“原来如此!”她从腕子上摘下白玉镯,搁到小侯子手心里:“赏你的,去办差吧。”布讽女技。
小侯子腼腆的谢过。“娘娘放心,奴才会留心着伺候好皇上的。”
“缤桃。咱们去严妃宫。”舒展了唇瓣,万芊芊恬淡一笑。她怎么也想不到,即便失宠被废,严碧还是她最大的威胁。
“她就像一根弦,断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系在皇上心头!”万芊芊喃喃自语。
————
嘈杂过后,室内静得出奇。严卿凝神看着满地狼藉,一脸怒色。
“娘娘快别生气了。”新菊打着扇子。低低的劝:“小皇子只是一时贪玩……”
严卿涨红了脸:“本宫好心,怕天太热叫人添了冰,抱奉举来睡。哪知他竟然偷拿本宫的金印!”
新菊用力摇了扇子:“皇子还小!”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严卿蹙眉:“他们偷偷见过姐姐。指不定这金印,就是想送去冷宫!”
“给了也没用啊!”新菊说着宽心的话:“冷宫里只有弃妇。就是拿了皇后的凤印去,也改变不了卑微的身份。娘娘何必生气呢!”
“我对他们这样好!”严卿火冒三丈:“可恶!这两个小鬼头!”
“生什么气啊,俗话不是说了羊肉贴不到狗身上。”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进来,得意又同情的看着她。“瞧瞧你,蓬头垢面的像什么话?”
谁是狗?
严卿心里冷哼一声。
刚才和奉举抢金印太用力,发髻松了朱钗也歪了,确实挺狼狈。严卿摆摆手吩咐新菊:“你先下去。”
整理了仪容,行了礼,严卿奇道:“天正是热的时候。娘娘怎么这会过来?”
“热?”万芊芊攥着绢子按着心口:“本宫如今是置身冰窟。心凉透彻啊!”
“怎么会!”严卿收拾好了情绪:“娘娘您如今风头正劲,怎会心凉!”
走到严卿身边,万芊芊冷着脸说:“到底是亲生,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把金印拿给她娘。”
抵触的皱起眉,严卿冷冷道:“奉举还小,顽皮而已。”
“是么!”万芊芊笑得灿烂,弧长的双眼妩媚撩人:“皇上去了冷宫,动了大怒。挪了她去偏向住。”
“什么?”严卿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偏厢?那不是从前柔妃的居所?”
她的愕然在意料之中。万芊芊饶是笑着,淡淡的说:“她在里头还是不安分,舍不得从前的尊荣呢。如今她的孩子都晓得拿走你的金印,你这严妃,怕是当到头了。”
严卿神色凝滞:“娘娘何必吓唬臣妾!”
“吓唬你?”万芊芊微微凛眉:“奉仪七岁,奉举也四岁了!皇上宠了严碧八年。这八年来,除了她生下皇子,宫里还有谁有这福分?只怕连皇后也眼红不已。”
心里也窝着火,万芊芊语气凝重许多:“你想母凭子贵无可厚非,可这子须得是亲生的。严碧的孩子,早晚和她一样……恨毒你。”
“娘娘冷宫……”新菊慌慌张张的进来,慌乱的不知怎么说。
听见冷宫两个字,万芊芊眼睛一亮。
“你说吧!”严卿沉了口气。
新菊为难的开口:“冷宫的戍卫前来求见。说是严……说是冷宫里那一位,要翻查当年杨嫔娘娘的旧案,来取走书房里的记档册。”
“翻查旧案?”严卿脑子里嗡的一声,简直不敢相信:“你是说她身在冷宫,还要翻查旧案?这怎么可能?”
万芊芊凛眉冷笑:“她凭什么给那贱妇翻案?她已经被废身陷囹圄,她有什么资格?”
新菊不知怎么回答,低着头小声说:“奴婢也不清楚,但前来的侍卫个个都理直气壮的……”
脸色阴晴不定,严卿还是冷静下来:“带他们去拿就是。”
“什么?”万芊芊对她这样的决定格外不满:“她要记档册你就给,若是要你封妃的金印呢?你也能这么痛快就拱手让人?”
这话不但刺耳,还刺心。严卿猛然觉得奉举偷金印就是严碧授意的。“贵妃说笑了。金印纂刻着臣妾名讳,旁人拿走了也用不成。”
“但愿吧。”虽然她极力隐忍,可万芊芊还是察觉到严卿心底正贪婪滋长的怨恨。“你们姐妹情深,我何必枉做小人。”
“呵呵。”严卿淡淡的笑。“娘娘觉得,背后没人撑腰,姐姐会如此么?”
“是啊,皇上明罚暗帮的,不就是心里舍不下她么?”万芊芊疑惑打量她好几遍,揶揄道:“你比严碧……差在哪了?怎么她能俘虏皇上的心,你却连皇上的人都留不住?”
心直哆嗦,严卿动了唇动。
“哼。”万芊芊鄙夷之色更甚:“别让我看扁你。就算她深陷冷宫,也一样能反转乾坤,让你一败涂地。严卿啊,我现在倒有点后悔……帮你。”
“娘娘说笑了!”严卿沉不下这口气。“我不会输!而她必将认命。”
“会么?”万芊芊轻蔑一笑,转身离去。“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第五百一十一章:初心
x|||||看小侯子为难,严一凌候着脸皮赔笑脸:“是奴婢求了候公公让我来的。皇上恩准奴婢出冷宫侍奉,奴婢还没谢恩。又听说皇上没有什么胃口,就自作主张。端了碗消暑的绿豆粥来给皇上尝尝。”
她端着粥进去,皇帝只皱了皱眉。并没反对。小侯子心里踏实不少,笑容满面的退了下去。
“你倒是挺随遇而安的。”听她自称奴婢,奉临眸子里闪过些愧意。迎她为妃的那一日,耳鬓厮磨时,他说过要好好待她,一生一世。
“皇上请用。”严一凌把粥摆在他手边的炕桌上,再摆上一叠脆黄瓜。“黄瓜条酸爽可口,最开胃。”
奉临依言尝了。别说,这绿豆粥配上小黄瓜,是挺可口的。
严一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吃,心想这皇帝也是人,偶尔闹闹脾气也是人之常情。只要能哄得住他,自己在宫里的日子也就好过些。
毕竟奉仪的仇还没报,她还得帮严碧把奉举照顾好!
“你饿了?”奉临吃着吃着,一抬头。对上她一双乌溜溜的眸子,不免尴尬的放下碗。
“奴婢不饿,皇上多吃点。”严一凌收回了心思,笑容明媚。
“你口水都要掉进朕碗里了,叫朕怎么吃?”奉临不悦的说。
严一凌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皇上请用。奴婢不看就是了。”
奉临低下头又吃了两口。“皇后要回宫了。”
“是。”严一凌简单的答应着,漫不经心。
“你就没一点愧疚?”奉临问的直白。这女人还真是挺沉得住气,明明皇后离宫是她惹的祸,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有做过的事,何来的愧疚?”严一凌的脸色渐渐的沉下来,不再有讨好的意思。“皇上真的相信,奉仪的事只是孙思远的报复么?”
放下碗筷。奉临敛目:“你如今只是下厨的奴婢,这些事轮不到你过问。”
他的语气那么硬,不容反驳。
严一凌顿顿的点头,又问:“那皇上准备把奉举留在太后宫里抚育?”
到底她现在是奉举的娘,关心一下自己孩子的安危总不是错吧?
“朕会把奉举交给皇后抚育。”奉临语气依旧生硬:“皇后没有嫡子,奉举在他身边,朕也能安心。”
低着头没有说话,严一凌把粥碗放回托盘。连黄瓜条也摆回来。
奉临一愣,诧异的看着她:“朕还没吃完,谁让你收拾了?”
“皇上事事远虑,却没注意粥已经凉了。”严一凌是真的不高兴了。不管严碧做错了什么,这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她理解不了他。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自己的敌人去照顾是出于什么心态。“凉粥伤胃,皇上还是少用些。”
不等他开口,对方拉着脸子端了托盘就要往外走。“你……”奉临被他气得不行:“你翻脸怎么比翻书都快。朕还没准你退下呢!”
严一凌端着托盘,背对他站着:“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这语气哪里是要他吩咐,分明就是堵他的嘴。
“朕饿着呢,还没吃饱。”奉临气呼呼的说。
“等着吃午膳吧。”严一凌看了看天色,艳阳当空,晒成狗。“一会儿陈嬷嬷自然就会准备好了。”
给她台阶,她还有理了。
奉临皱着眉:“你就这样伺候?”
严一凌转过身:“是,奴婢伺候的不好。请皇上恕罪。”
放眼后宫,唯有皇后还算能让他安心。把奉举交给她来抚育,有什么不妥?奉临闹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朕的决定——不容置疑。”
“是。”严一凌重重的点头:“奴婢不敢质疑。”
气氛有点僵硬,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勉强再说下去,也只能伤和气。
奉临定了定神:“你下去吧,以后不必过来。”
严一凌转身撇嘴,以为她多想过来啊!她还担心自己的下巴会脱臼呢!
只是刚转身,就听见小侯子笑嘻嘻的说:“呦,贵妃娘娘您来了,奴才给您请安。”
“皇上在么?”万芊芊嗓音清甜的问。
严一凌转过身看了一眼床上坐着的皇帝,想问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毕竟才出冷宫,就出现在皇上的厢房里,万贵妃肯定多心。
奉临没看她,只道:“请贵妃进来。”
小侯子推开门,万芊芊笑容可掬的走进来。看见严一凌的那一瞬,唇角一僵,但随即恢复了如常的样子。“臣妾给皇上请安。”
“奴婢见过万贵妃娘娘。”严一凌端着托盘,垂着头不去看她。
“免了。”万芊芊笑道。看一眼托盘里的绿豆粥,唇边凝结了一丝凉意。“小厨房的奴才是越来越不上心了。必是知道姐姐你初来乍到的,想立个威。”
“奴婢当不起贵妃一声姐姐。”严一凌欠身道。
“什么立威?”奉临伸手,将万芊芊的玉手拖在掌中。
万芊芊甜美一笑,侧身坐在他边上,道:“可不就是立威么?这几日皇上身上不痛快,下厨的奴才怎么可能不知道。还让端来绿豆粥。绿豆最解药性。”
严一凌是真给吓着了。原来她真的是这宫里的焦点所在。
随随便便一个细节,都能让人抓住她的痛脚。
“都是奴婢疏忽,请皇上恕罪。”严一凌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卑微。
她不是服软,而是不想在没把握的时候接招而已。
奉临略点了下头:“索性朕没什么胃口,不打紧。况且伤也好了,汤药不必再喝。”
万芊芊嫣红的唇瓣慢慢舒展:“皇上觉得好了,臣妾就安心了。”她轻轻的将额头贴在他肩上,伸手去扶他领口没有系好的纽扣。“这几日,臣妾担心极了。”
有些抵触,奉临握住她的手,在她触及自己肌肤之前。“太医院那些老学究们,总喜欢危言耸听。不过是一些瘀伤,无碍。”
目光划过端着托盘的人,奉临似乎并没从她脸上捕捉到失落。
“皇上,皇后娘娘这几日就要回宫了。臣妾吩咐人打扫了毓秀宫。只是宫里要添什么摆设,臣妾拿不准,不如皇上帮臣妾想想?”万芊芊这话,便是要赶严一凌走了。
她可以不再皇上面前刁难她,但不能不告诉她,如今谁是这宫里的宠妃!
严一凌不是不想退下来,但她插不上嘴。
奉临有意的贴近了贵妃一些,语调温和:“你一向蕙质兰心,比朕细致得多。你挑选的物件,皇后必然喜欢。”
他在她耳畔呵气,鼻尖贴着她的肌肤。
融融的痒,万芊芊身子一缩,骄矜的推了推他:“皇上……”
严一凌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涟漪。奉临饶是仔细的看了几回,也没有察觉到她的难过。
从前,这样的呢喃细语,这样的旁若无人,是她和自己。
可现在,他这样抱着旁人,她却有视无睹的站着。
好像她和他……已经无关。
心里一绞一绞的疼。奉临薄薄的唇瓣,轻轻贴在万芊芊柔嫩的脸颊。
严一凌只是镇定的站在原地,不好奇,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皇上和贵妃有兴趣来一回真人秀,她就敢看现场直播。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不吃亏。
“你出去!”奉临气急了,一个靠垫狠狠的砸过去,打翻了托盘。
严一凌吓了一跳!
托盘掉在地上,粥撒了一地。连脆黄瓜也掉在她的鞋面上。
这什么毛病,一惊一乍的?就不会好好说话?
“是。”严一凌才不去捡那一地碎片呢!皇上猴急的要命,怕是憋不住了。用得着她在那里碍手碍脚的装勤快?“奴婢告退。”
心里暗暗不爽,没看见下文,貌似这下有点吃亏呢!
“姑娘,里头……”小侯子看她出来,紧张的问:“是砸东西了?”
“没事。”严一凌一抬腿,踢掉了黄瓜条。“春光旖旎,一派柔情。不用进去打扰。”
“啊?”小侯子纳闷的挠挠头。布岁双号。
严一凌笑道:“听我的准没错,等皇上吩咐,你再进去。别冒冒失失的坏了事儿。”
她的眉毛一抖一抖的乱颤,艳艳的笑:“懂么?”
“哦!哦!”小侯子大约是懂了,但更纳闷了。好歹她也曾经是严贵妃啊。怎么皇上宠幸别人,她这么眉飞色舞的?
“没别的事,我回去了。”严一凌是真有点饿了。在冷宫里从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外头送什么进来,她们几个就凑合着吃什么。
刚才皇上那碗绿豆粥可真香。要是能配上必居的酱黄瓜该有多好。
这么想着,她不争气的肚子咕噜一声。
“姑娘……”小侯子歪着嘴,嘿嘿一笑。“你饿了吧?”
“嗯!”严一凌认真的点了下头:“还真饿了。”
“小厨房里有好多吃的。你快去吧。”小侯子越来越看不透这位废妃娘娘了。她是心太大了,还是冷宫里关傻了。“我跟陈嬷嬷说了,吃穿用她都不会亏待你。”
“那就谢谢了。”严一凌迈着欢快的步子奔去了厨房。
她前脚才走,万芊芊后脚就从里走了出来。
“奴才恭送贵妃。”小侯子先是一愣,随即行了礼。
“小侯子。”奉临扬声唤他进来。以至于万芊芊想问什么,却来不及张嘴。只能悻悻的离开。
“她刚才……”奉临想知道,她是不是在自己面前故作镇定。“下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小侯子想了想,道:“贵妃娘娘一如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奉临攥了攥拳:“朕是问……那奴婢。”
“哦!”回皇上的话:“严姑娘眉飞色舞的挺高兴,还说饿了,这会儿应该去厨房吃东西了。”
眉飞色舞?饿了?奉临阴郁的脸色冷的发青,这女人是不会吃醋,还是她心已经不在这里?
第五百一十二章:恨起
a-?????孙一乐动作敏捷,打晕了素惜,揪着严一凌往外走。
被挟持还是头一次。
严一凌吞过口水,似乎没那么紧张了。他不在冷宫里杀人。必然是有别的目的。“你要带我去哪?”
“别废话。”孙一乐很不耐烦。“等下到了外头,你要是敢妄动。别怪奴才这把刀不长眼。”
深夜的冷宫,静悄悄的只有风声,还挺瘆人。
严一凌跟着他七拐八绕,来到一个偏僻的角门。出了角门,就是另一个世界。
“奴才就送到这里。”孙一乐嗖的一下消失在夜色里。
快到严一凌还没回过神,挟持他的人以及脖子上冰凉的刀刃就一起消失了。“喂——”
这肯定不是简单的恶作剧!心里有些猜疑,严一凌不敢耽搁,匆匆往回走。
“碧儿,你终于来了。”
漆黑的夜色,温柔的嗓音,对比太鲜明了。
严一凌吓了一跳,警惕的问:“谁?”
“别怕,是我,乔伊。”
“乔伊?”她好像不认得:“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都准备好了。咱们走!”乔伊握着她的手臂,显然有些激动。“等出了宫,我和你说上一生一世都行。”
这是要私奔的架势!
严一凌把几个关键词列出来:黑夜ウ男子ウ冷宫外ウ私奔……
“你放手,我不会和你走!”她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严肃的说:“我得回去。”
“回去?”乔伊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难道你想腐烂在这冷宫里。碧儿,只要咱们出了宫,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严一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推开乔伊:“别痴心妄想了,不可能出得去。这是别人的计!”
“你信我。”乔伊用力把住她的双肩:“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紧迫感逼近,严一凌心惊肉跳:“你听明白了么,我说咱们中了计。我现在没时间解释。总之你快点走,别废话。”
“我不走!”乔伊有点生气:“他有什么好?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的心何以还向着他?”
一瞬间,数十盏暗黄的灯笼同时亮起来。从不同的方向,一步一步朝严一凌靠近。
“完了。”严一凌最担心的俗套剧情还是发生了。“我说的吧,不可能逃得掉,这分明是别人设下的圈套。”布岁团扛。
乔伊这时也清醒,掏出利刃护在严一凌身前:“别怕,我杀出一条血路,你趁机逃出宫去。外面有人接应!”
这男人是痴情还是傻?被人抓个正着,还能逃?只怕外面的后路,早就断了!
“真是被你害死了!”严一凌生气的说:“别再抵抗。这不是拍戏。还有离我远点。”
“碧儿……”乔伊万万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你们这是要去哪?”女子清丽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很是威严。“不知道夹带私逃是死罪么?”
是万芊芊!
这声音,严一凌太熟悉了。从她走进严碧的梦境,万芊芊也就成了她的噩梦。
“月黑风高的,多谢贵妃救命之恩。”严一凌快步走上去,却被内侍监拦住。“要不是贵妃出现的及时,我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她也太会狡辩了,私奔说成是遇刺。万芊芊干笑一声:“皇上说这宫里不太平。让我带着人来瞧瞧,没想到还真遇到点事。”
乔伊完全傻掉了。
危急关头,严碧竟然说他是刺客。难道为了活命,她就不惜推他向刀口?这还是他从前认识的碧儿么?
虽然他很愿意为她死!
“别过来!”乔伊利刃一转,配合的抵在了严碧的腰上:“再动我就杀了她!”
“呵呵。”万芊芊冷笑一声:“别再做戏了。皇上什么都知道。这一次,你们是跑不掉了。”
声音放轻了一些,万芊芊拧着眉走向两个人,丝毫无惧。“乔伊,你不顾着自己,家人也不顾了?皇上在书房等着见你。”
乔伊叹了一声丢下手里的凶器:“劳烦贵妃带路。”
皇上知道了,一切抵抗都是徒劳。这下是插翅也飞不出去了。
严一凌灰心,只有沉默。
这一路,大家心思各异。脸上却如出一辙的冷。
乔伊因为严碧的无情而心寒。
万芊芊心里高兴严碧遭殃,却碍于皇上的威严而摆出感同身受的冷怨。
而严一凌则是真的冷。
要是你知道自己可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会是什么心情?
“进去吧!”万芊芊引着他们去书房,自己停在了门外。
想也是,皇上带绿帽子,知道的人越少也好。万芊芊是聪明人,不会让自己变成皇上的心结。乔伊走进去,面无表情的给皇上请了安。
严一凌一看见那个身影,就觉得下巴疼,不知道是不是坐下毛病了。
“你想带她去哪?”奉临的声音还算平静。
“天涯海角,雪山塞外。”乔伊也平静的回答:“只要是远离这里,去哪都行。”
“可她是朕的人。”奉临眉心微微蹙紧:“多年来朕与你肝胆相照,你就这样回报朕?”
肝胆相照,皇上用这个词,说明他和乔伊的关系不错。
严一凌暗叫不好。这么一来,皇上很有可能会杀了她,保全他。
乔伊不敢看皇帝的脸,显然愧疚。“可是您已经废了她!”
“那又如何?”奉临声调冷起来:“她是被废,但一天是朕的女人,一辈子都是。即便死,她也得死在朕的冷宫里,而不是跟着你逍遥塞外!”
“皇上。”乔伊跪了下去:“您富有天下,或许不在乎区区废妃。可对于臣来说,她是唯一所爱。臣求您开恩,放过她。”
奉临竖起右手示意他噤声。转睛看向她:“你有什么要说的?”
他这么一问,严一凌一肚子的憋屈反而不知怎么说了。“臣妾……无话可说。”
奉临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好一个严贵妃,她竟然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朕……念在你侍奉多年,诞下皇嗣,赐你一条全尸。毒酒,白绫,匕首,你自己选一样!”
第五百一十四章:别打死她
???????午后下了场雷阵雨,空气清新了不少。
傍晚时分,宫嫔们装扮的花枝招展,先后来到皇后的毓秀宫。
严卿知道万贵妃的性子。早一步候必经之路上。不多时,就等到了想见的人。
“你都如愿了。还等本宫做什么?”万芊芊淡漠的瞟了她一眼,微微侧过身子。丝毫没有从肩舆上下来的意思。
“这里到毓秀宫不远,雨后清新。不如臣妾陪贵妃走一走可好?”严卿笑着问。
万芊芊让人放下肩舆,缓缓走下来:“你姐姐如命保住了。难道本宫在你眼里,还会有利用价值?”
“臣妾不敢。”严卿低着头:“太后雷厉风行,趁皇后回宫之际,夺了皇子,收俘姐姐,如今又替皇后把持皇上的恩宠了,贵妃难道没有忧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万贵妃抿唇笑说:“你打的什么主意,本宫无心理会。本宫有什么心思,也不关你的事。从今往后,你我进水不犯河水,岂会不好!”
“娘娘……”严卿低眉,语调轻柔:“是您替我们姐妹平息了风波。姐姐怎么想我不知道。而我必然和从前一样,替您分忧。”
“呵呵。”万芊芊挑了挑,她的确需要一个帮手,钳制太后与皇后的势力。但这个人,未必不能是严家的人。却一定不会是严卿。“那就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我信你了。”
“过了今晚,贵妃就知道了。”严卿神秘一笑,不再多语。
奴才们随行在侧,两人一前一后心思各异的往毓秀宫去。
殿上如何喧嚣沈音苒无暇顾及,此时,她的心思只落在这一室的旖旎。
“皇上请用茶。这水。是山上的清泉。臣妾清修时供奉佛前,沾了些清静灵气。”双手捧了茶盏送到皇帝的手边,沈音苒温和的说。
“的确香醇。”奉临满意,赞许之色甚浓:“这几个月难为你了。邻近皇城的名寺,你都一一涉足。光是这一份虔诚,便叫朕感动。”布序找巴。
沈音苒跪了下去,脸色有些不好:“皇上谬赞了。回宫时臣妾惦记太后的身子,先去长宁宫请了安。哪知道桦嫔就在宫门外出了事。幸亏她腹中的孩子没有大碍,否则臣妾就是去遍了天下的名寺,也难以抵偿罪孽。”
“音苒,你起来。”奉临放下茶盏,双手扶她。“从小到大。你都没有变。朕就是喜欢你柔肠百转,情丝万千的细腻纯良。
“表哥。”他的手掌宽大有力,托起自己的一瞬,好像拥有了一切。沈音苒竟觉得自己很幸福。只要有他在身边,哪怕不是皇后,哪怕没有嫡子,有什么要紧。“音苒好想你。”
“朕何尝不是。”奉临拥她入怀,取下她鬓边的凝玉扁方。“你是朕的皇后,正值华茂。这样的装扮太素净,老气横秋。让朕替你描眉抹唇,好好装扮一番。”
“谢皇上。”青丝泄地,衬得她肌肤雪白。沈音苒握着他的手来到镜子前坐好:“表哥手巧,小时候总为臣妾绾发,一晃好多年,一切如旧。”
“那是自然。”奉临看着镜子里娥眉婵娟的妻子,唇边的笑容温和许多:“朕会一直陪着你,替你绾发描眉,携手白头。”
遥光估摸着里面也差不多好了,隔着门轻声道:“皇上?皇后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太后娘娘的凤驾也快到宫门外了。”
“本宫这就去接驾。”音苒依依不舍的望着身旁的人。岁月静好,她不想去什么欢宴,不想受妃嫔们的朝拜。只想他陪着就够了。
皇后在妃嫔们各怀心思的目光里,携着皇帝的手,款款迎道殿前:“母后圣安。”
妃嫔们随着帝后行礼里,个个都是满面堆笑。
但她们哪里会不知道,此时此刻,太后心中唯有皇后而已。而皇上心中却不尽然。
“都起来。”太后睨了皇帝一眼,目光落在皇后粉嫩的脸庞:“今晚阖宫盛宴,皇上一番心意替音苒你洗尘。你可要陪哀家多饮几杯,莫要辜负才是。”
“是。”沈音苒亲昵的挽起太后的手,扶着她一并往殿中去。
奉临则只身落座,请太后入席。随后,妃嫔们各就各位。丝竹声起。
沈音苒是这盛宴的主角,她的第一杯酒,便是要敬皇帝。“臣妾不再宫中多时,仅以此杯酒敬奉皇上,聊表寸心。”
奉临豪爽的端起酒杯,眸中温柔:“皇后请。”
太后虚眼瞧着,仅仅从皇后柔美的脸色,便知道皇帝总算温存。心里也松乏了不少。“银铃,替哀家斟酒。”
万芊芊顺势端起了酒杯,自顾自的喝了。眼尾余光落在严卿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宫里待久了,谁都能历练出来。
“万贵妃别一个人喝啊。”太后注意到了什么,笑容明和:“独饮易醉,且没意思。不如陪哀家喝一杯。”
大大方方的站起来,万芊芊恭敬朝太后敬酒:“太后福泽恩及后宫。臣妾愿太后凤体安康,永享清福。”
“贵妃有心。”太后饮了杯中酒,从容道:“皇后回宫,自当替哀家操持后宫大大小小的事物。哀家乐得清闲,可不就享清福了么!还是贵妃眼明心亮。”
言外之意,便是要万贵妃交出手里的权势。毕竟这后宫之主,除了太后,就只能有皇后而已。严卿听着没做声,也斟满了手中的酒。“臣妾祝愿皇上皇后鹣鲽情深,恩爱逾常,请皇上皇后满饮此杯。”
万芊芊淡淡的看了一眼良妃,唇角微微勾起。
这宫里,现如今只有一位贵妃,两位妃主。良妃怎么马虎的被严妃抢了先?
一直低着头的良妃也觉出了不妥,嘴上淡淡道:“还是严妃嘴甜,说出了咱们姐妹的心思。皇上与皇后娘娘夫妻情深,正是各位姐妹心中所愿。臣妾先干为敬。”
言罢,良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是,妃嫔们争先恐后的像帝后敬酒,一杯接着一杯,两人着实喝了不少。
太后瞧见皇后满面的红光,像是不胜酒力,遂看了一眼银铃。
银铃会意,端着一碗热汤,走到皇后耳畔低低道:“娘娘,太后让奴婢预备了解酒的汤药。”
“多谢母后。”沈音苒接过汤碗,慢慢的喝了一些。
这汤药的滋味有些苦,不像是一般的解酒药。太后的用心显而易见。
稍不注意,汤洒在了衣襟。沈音苒赶紧起身,轻盈的行了个礼:“皇上,母后,臣妾去换身衣裳,请容臣妾失陪片刻。”
“去吧。”太后和蔼的笑了,对皇帝道:“酒烈,看来音苒是不胜酒力。”
“是啊。”奉临目送皇后离去,淡淡的笑。
“皇上,臣妾敬您。”万芊芊知道太后打的是什么主意,却不齿。她能把皇帝强留在毓秀宫,却留不住皇帝的心。不过看这架势,皇后或许很快就能如愿的有自己的孩子了。
奉临温然的看着她,爽快的饮了杯中酒:“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能为皇上皇后分忧,臣妾心中安慰,何苦之有。”万芊芊侧首示意缤桃呈上果品。“太后?皇上,臣妾准备了一些最是解酒。”
“万贵妃有心。”太后扫了她一眼,也瞧出皇帝对她有情。却道:“皇上,音苒清修数月不曾碰过酒。哀家怕她不适,不如你去瞧瞧?”
“也好。”奉临起身,对随着起身的宫嫔们道:“你们都坐着别动,朕去去就来。歌舞也别停下来,难得畅快。”
妃嫔们都知道,皇上这一走,铁定是回不来了。许久不见,怎么也得好好和皇后温存温存!
万芊芊看着皇帝没动过的果品,垂着头笑了。
只要有太后一天,她就休想那么轻易的,从皇后手里夺走恩宠。
————
杜芸儿喝了皇后赏的莲子茶,抱起睡着的奉举,道:“皇后娘娘想见小皇子,我这就抱去给她瞧。你喝完茶就留在这儿把脏衣服洗完!”
“是。”严一凌才不想去呢。这宫里的人个个刁毒,只是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杜姐姐慢走。”
莲子茶倒是不错的,清心解暑。严一凌一饮而尽,随后抱起脏衣去后院的井边洗。
刚洗完一件衣服,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跑过来。“你就是小皇子的**母吧?让我好找!”
严一凌抹去头上的汗:“是我啊,怎么了?”
“你还在这儿愣着。小皇子醒了哭闹的厉害呢,杜姐姐招架不住。皇后娘娘让你赶紧过去抱。”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说:“你赶紧去吧,莫要扫了皇后娘娘的兴致。”
“好。我这就去。”严一凌怕奉举惹皇后不高兴而吃亏,扔下手里的活就走。“你还没告诉我皇后娘娘现在何处?”
“北回廊下,左数第三间厢房。皇后娘娘酒醉更衣,顺道见小皇子。”小丫头明白的告诉她。
“好。我这就去”严一凌从后院的拱门出去,急匆匆的往北回廊去。走到第三间厢房的时候,正好瞧个丫头走进去,于是她加快脚步,也跟着进去。
奇怪的是房间里空无一人,进来的丫头也不见了踪影。
没等她反应过来,半开着的门忽然关上。严一凌转头去看时,有人打了她一棍子。
“是谁?”肩颈处一疼,她就失去了知觉……
第五百一十五章:谁挑拨?
1??????如果这样就被吓倒,严一凌都要鄙视自己了。
太后的威严近在咫尺,她仅仅低着头笑了笑。转身抱着奉举入怀,声音柔和:“娘在这儿。你别怕。告诉我银姑姑是谁?”
奉举瞳仁里的光有些暗淡。“娘,我要姐姐。”
心像被人剜了一刀。严一凌疼的说不出话。她要怎么告诉这么小的孩子那么惨的事实?
脸上没有半点慈爱之色,太后弯起唇角:“奉举醒了,便不用留在冷宫里。哀家这就吩咐人接他到长宁宫静养。”布序来血。
当然不肯,这是太后要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况且她真会对奉举好么?
严一凌冷冷一笑。“用不着。”
“你这是什么态度?”太后显然不悦:“哀家能替你照顾奉举,乃是你们母子的福分。”
“臣妾记得,太后的近身侍婢叫银铃。”严一凌记得初见太后的时候,也见过这姑娘。年纪轻轻老气横秋的庄重,失了姑娘该有的活泼样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后唇角垂下,怒意十足。“你是想冤枉哀家杀害奉仪?哀家可是他们的皇祖母,为何要如此?”
听到“杀害”两个字,严一凌赶紧捂住奉举的耳朵。“罪妾没有这意思。太后何必此地无银。”
这话彻底激怒了太后。
她双目迸出杀意,凌厉大显。“严碧,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太后。”
求见皇上不得,严一凌只好出此下策。她知道太后一旦动怒。整个宫廷都要震动。
皇上必然收到消息。
“来人!”太后沉怒于胸,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澜。“将皇子送去长宁宫抚育,由御医一路看顾。”
虽然不舍得,但严一凌还是把奉举交给太后的人。
“娘,我要娘……”奉举本是安静的伏在严一凌的肩头。别人这一抱。他不情愿的挣扎起来,放声大哭。“我要娘……”
“奉举听话。”严一凌柔和的说:“娘等会儿去接你。”
奴才前脚抱走奉举,严一凌随后就问:“怎么来接奉举的人不是银铃,莫不是怕人认出来?”
“污蔑哀家,你好大的胆子!”太后横眉一挑,凛声道:“将这个罪妇拖到庭前施杖。哀家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筋骨更硬!”
————
苍穹殿内格外安静。偶尔能听见皇帝翻阅奏折的轻微响动。
孙思远屏息站着,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伺候。
奉临提笔不决,来来回回的翻看了这折子十几回。每看一遍,心里就多一些不快。
这个该死的肃亲王!
他竟然在折子里向冷宫弃妃问安……
小侯子这时候弓着身子进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孙思远赶忙走过去,轻声问:“何事非要这会进来?”眼神示意他没要紧事就赶紧走吧,皇上正不痛快呢。
“说吧。”奉临搁下笔,重重的合上了折子。
“回禀皇上……”小侯子颤音道:“冷宫里传来消息,说小皇子醒了。”
“奉举醒了?”奉临闻言面露喜色:“随朕去瞧。”
“嗻。”孙思远也高兴不已。
可小侯子却纹丝不动。
“还有事?”奉临狐疑的看着他。的确,这奴才脸上没有半分喜色。
知道皇上的脾气,小侯子也不敢吞吞吐吐,索性爽快道:“太后正在冷宫杖责严废妃。还命人将小皇子送去长宁宫照看。”
一听是这话,孙思远也憋不住。“皇上,早起您正在朝上,奴才不敢打搅。孙一乐找到了,是在严妃宫里擒获。太后得知此事,吩咐奴才将严妃娘娘送去了……刑房。”
“小侯子,你去刑房一趟。传朕的旨意,严妃有事,下手的奴才悉数陪葬!”心中不快越浓,奉临拧眉道:“去冷宫。”
严一凌从没试过这种疼法,整个人趴在长凳上,连喊的力气都没有。
每杖责三下,就换个奴才施杖。太后看她咬的下唇都出血了,硬是不吭气,更加恼火。“果然是个骨头硬朗的。”
一边的章嬷嬷早就吓得腿软,跪在地上半天不敢动。
素惜则被太后的人按着,不叫上前求饶。
而冷宫里其余的弃妇都默默跪在一侧,低着头,没有人敢去瞧太后的脸色。
这样的阵仗,自然也惊动了后宫。
万芊芊急匆匆的赶过来,途中正遇上皇驾。“臣妾给皇上请安。”
奉临示意她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闻奉举醒了,便急着过来瞧。哪知道才走到半路,就听说太后让人送他去了长宁宫,而这会儿……”万芊芊愁眉不展,如实道:“臣妾怕太后动了肝火,凤体违和。也担心严……姐姐她执拗,不肯服软。”
她会担心严碧?奉临自然不信,目光却柔和了许多。“皇后不在宫里,后宫的事累你多费心了。朕都知道。”
浅浅的笑容道出温暖,万芊芊自然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舒心的笑。只道:“皇上,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去瞧瞧吧。”
“孙思远,你先去。”越是快到冷宫了,奉临反而越不急。“无妨,朕也好些时候没见你,就陪朕走走。”
“是。”万芊芊心里纳闷,皇上明明就舍不下严碧,怎的自己不去反而叫奴才先往。当然,脸上的担忧之色未减,她只是放慢了脚步。
“孙一乐藏在严妃宫的事,你可听说了?”奉临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早起就听说了。”万芊芊缓缓的说:“说是在严妃宫一间不起眼的角房里找到的,当时他正呼呼大睡呢!”
心中一凛,眸子里闪过冰冷的杀意。奉临只是颔首。
某人,是留不得了。
“皇儿给母后请安。”奉临行礼时,眼尾的余光划过伏在长凳上的严碧,声音低沉。
太后一抬手,目光敏锐的捕捉到皇帝的表情,甚为不悦。“皇上不是正在阅折子,怎么过来了。连万贵妃也同行。”
低首不语,这样的场合,她是没资格多嘴,更无谓出头。
“母后这样动怒,皇儿怎能不来宽慰。”奉临眼中透出疑惑:“只是不知母后因何杖责废妃。又为何事将严妃送去刑房?”
不等太后开口,奉临薄唇一抿,又问道:“同一天,严家两位嫔妃都惹出祸事。知道的是皇儿疏忽管制后宫,风波不断。不知的,还当是母后容不下严家……母后就不怕朝政震动么?”1?????
第五百一十六章:殿上解困
?à?????“岂有此理,你敢骂我!”章嬷嬷抬腿又是一脚。
这回素惜敏捷的挡下来。“嬷嬷息怒啊,嬷嬷开恩,大小姐还带着伤。怕挨不住。奴婢这里有一块极好的玉,请您收下。消消气。”
“你别求她!”严一凌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呢。“都已经身在冷宫了,难道我还会怕死?只管让她踢。这么好的日子活活踢死我,看看是她倒霉还是我受益!”
“你……”章嬷嬷被她噎的涨红了脸。
不敢么?”严一凌绷着脸:“不敢就别在我面前吆五喝六。否则我一把火点了这冷宫,又或者在这发了霉的墙上碰出点血色……万贵妃不想看见什么,我就偏让她看见。但是章嬷嬷,我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
她眼里红彤彤的怒火,烧的叫人心慌。横的怕不要命的!章嬷嬷一把抢过素惜手里的玉佩,强镇定下来。“算你厉害!过了今天我再和你算账。等着瞧吧!”
章嬷嬷攥着玉佩,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大小姐,您这是何必。”眼里充满泪水,素惜咬着唇,轻轻哽咽。“奴婢知道您心里有冤屈,可也犯不着和这样的小人较劲,万一她真的伤着您怎么办?”
严一凌身子一倾。差点栽倒。
素惜慌了神:“大小姐,您是哪里疼?”
“我没事。”好像刚才怒斥章嬷嬷把身上的力气都用完了。坐在硬板床上,严一凌勉强微笑:“我拿准了她没胆子要我的命才会这么强势。她不是说了,皇上和万贵妃都不许我就死。”
话锋一转,严一凌忧心的问:“素惜。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被打入这冷宫么?”
有些不敢说,素惜努了努嘴。
严一凌皱着眉头,又问:“你刚才说早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叫我撑着。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大小姐,奴婢……”素惜憋不住眼泪,低着头。“奴婢听说。皇上命人将您从前的寝宫重新粉饰了一遍,更换了摆设,赏赐给了二小姐。”
她的话避讳着什么,但是严一凌听懂了。“你是说,她取代了我!”
这妹妹可真是好关照,算计了亲姐姐,俘虏了姐夫的心,还顶替姐姐当上了严妃。这样卑鄙下流的人,还配活着?对严碧的遭遇,严一凌是相当感同身受。
“其实二小姐钟情皇上很久了。”素惜有些后悔,这些话应该一早就告诉大小姐。“大小姐还记得二小姐熬的那只鹰么?那是皇上狩猎擒获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严一凌搜索不到相关的记忆。但是关于熬鹰。她还是听说过的,那可是个毅力活。
素惜看她若有所思,轻轻的说:“旁人都以为二小姐是贪玩才去熬那只鹰。可奴婢是亲眼瞧见她花了多少心血。几日几夜的不睡,与苍鹰眼对着眼的熬。接连半个月的悉心饲养,放飞,学哨,狩猎,二小姐为的就是凭着那只鹰,能多见皇上几面。”
严一凌点了点头:“现在她如愿以偿了,这样多好。”
“可是再怎样,二小姐也不该……”素惜不敢往下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素惜,我好累。”严一凌岔开话题,揉了揉自己肿着的眼睛:“我想睡一会。”
“大小姐,这儿太脏了,奴婢扶您回房歇着。”素惜挽着她往走出了这间阴暗的厢房。
“你们看,她竟然真的没死!”
“不可能吧,咱们可是亲眼看见她吊在梁子上……”
门外站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她们凌乱的发丝沾满了杂草,遮住了满是泥灰的容颜,却如出一辙的惊愕。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其中一个女子奓着胆子走过来,万分疑惑的问。“方才摸你的手都是凉的!”
“小姐她只是一时郁气,晕过去了而已。”素惜冷冷的说:“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这里是冷宫,这些女人应该都是被废黜的弃妇。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们,心里只有悲哀。“她真没死!”
“真是命大了。”
“哼!不死又能怎么样?妹妹成了妃子,她走不出这冷宫了。”
“是啊,不死也再不是什么严贵妃了。”
“你们……”素惜被这样难听的话激怒,脸色发青。
“素惜,她们的话没错。”严一凌握着她的手,轻轻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素惜咬着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有万贵妃和自家二小姐的好关照,这样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这间厢房里的一切,都和梦境如出一辙。
严一凌走到严碧坐着书写的桌前,微微发颤。那本写满了心意的册子就放在桌上,万芊芊摸过,娟秀的字迹依然清晰。
“小姐,您别想太多了。”素惜整理好床铺:“您歇着吧。”
已经这样了,严一凌也没有办法。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浑身酸疼,这种感觉,好像是她的灵魂难以安稳的附在严碧的肉身上,各种的不对劲。
疲倦交织悲伤,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的睡过去。
“唔……啊……救命……”
素惜拼命的挣扎,可脖子上那根麻绳越勒越紧,她发不出声音。双手分别被两个人按住,只有双脚不停的蹬。
离着没多远的床上,严一凌睡的还很沉。这三人显然是来灭口的,要是再叫不醒小姐,那就危险了。
急中生智,素惜忽然停止了挣扎。她瞪大双眼,生生的忍住窒息的痛,一动不动。果然这招有用,对她下手的人渐渐松了劲,发现她真的没了反应,随即往床边去。
趁着她们转身,素惜扯下脖子上的麻绳,朝着其中一人脖颈套上去,边咳边喊:“杀人啦……救命啊……”
“啊!”另外两个人见势头不对,赶紧扑上来掰开她的双手。
严一凌被近在耳畔的动静惊醒,眼前的一幕简直难以置信。“你们干什么?”
素惜脸上一喜:“大小姐,快跑……”
“跑?”挣脱了麻绳的女子,扬手一记耳光落在素惜脸上:“得罪了章嬷嬷,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
月光透进破窗,严一凌认出这几个人正是白天见过的。“你们好歹也曾经是皇上的妃嫔,怎么沦落到要听奴婢的吩咐。”
她明白,章嬷嬷背后一定还有人指使。但这是秘密,不会让这几个替死鬼知道。
素惜疯了一样的扑向为首的女子,两人双双滚地厮打在一起。
“别管我,杀了她。”那女子恶狠狠的说。
严一凌身上发软,说不慌是假的。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这么近距离的感受过死亡的威胁。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严一凌双拳不敌四手,被狠狠的掐住脖子,透不过气。
“娘……”
脆声的呼喊,惊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稚嫩的身影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更小的影子。“娘……”
“小公主,快去叫侍卫……”素惜瞅准了时机,抓起手边的板凳狠狠朝着骑在身上的女子砸下来。“快去。”
“哦!”女孩的声音明显发颤,听得出她有多害怕。
“娘……姐姐……”男孩则颤巍巍的跟上,吓得没有了注意。
打倒了一个,素惜赶紧去帮小姐。几经折腾,室内总算是安静下来。
严一凌掰开那双手,气喘吁吁的:“同样身在冷宫,你们这是何苦?”
“不杀你,我们更没有好日子过。”被砸伤的女人有气无力的说。“何况从前你风光的时候,也没叫我们好受,我怎么能不恨。”
“就是。”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以前的事,严一凌记不全。她定了定神,从床上下来,朝着受伤的女子走过去。布序妖扛。
“大小姐,您当心……”素惜很不放心。
“无妨。”严一凌看倒地女子伤在头上,猜想她是没力气再乱来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要想活命,等下别胡说。”
话音才落,侍卫就赶到了。
素惜一眼就认出了程俊,她没想到会是他来,下意识的捋顺碎发,整了整领口。“来的正好,她们……”
“她梦游魔障了,幸亏她们跟着才没出事。”严一凌嘴快,打断了素惜的话。“虚惊一场,辛苦你们白走一趟。”
后面的侍卫多有不耐烦之意。程俊态度却温和:“既然没事,就早点歇着。告退了。”
有话想说,但不是这样的场合,素惜动了动唇,又无奈的侧过脸去。觉得不对,她还是追了出去:“小公主和小皇子呢?”
程俊停住脚:“让人送回寝宫去了。皇上是不许公主与皇子来冷宫的。”
“多谢。”素惜冲他微微一笑。
“想干什么?”严一凌瞪圆了眼睛:“我才救了你们一命,眨眼就又要杀我了?”
素惜听见屋里的动静吓得赶紧跑进来,对为首的女人吼道:“杨絮,你够了!当年你被打入冷宫,又不是我家小姐的心思。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你忘了?你以为是我家小姐往你身上泼脏水,害你名誉尽毁的?”
第五百一十七章:败妇
tsppppp太后这个举动,早在万芊芊的预料之中。她却在意皇上的心意如何。毕竟宫中赖以存活,皇上的信任远比宠爱重要。
奉临只是稍稍思量,就点了头。“也好。芊芊你心细,皇后不在宫中。此事就劳你费心了。”坐直了身子,他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朕会吩咐人协助你,此事无论涉及何人,都决不能姑息。”
“臣妾必当抽丝剥茧,追查元凶。为小公主报仇。”万芊芊咬牙切齿的说,
“那很好。”太后也松了口气:“万贵妃慧心兰性,必然能还哀家清白。”
严一凌这时才觉得身上疼的厉害,冷汗早就打湿了衣裳。她怕自己撑不住,指甲一直掐在掌心里。
“皇上,求您开恩,饶了我家小姐。”素惜沙哑的嗓音特别突兀,却也适时。
奉临不由皱眉:“母后……”
“皇上不必多言。”太后打断了他的话。“严氏污蔑哀家,该受责罚。但念在她是凤仪的生母,哀家就留着她的命,静候万贵妃查明真相。”
“孙思远。替朕好好送太后回宫。”奉临见她起身,恭敬的行礼:“母后慢走。”
日头越发毒了,万芊芊耳畔低笑:“皇上,这里不便久留,等下臣妾让人拿药给严姐姐。您还是早些回苍穹殿吧。”
奉临捏着她的指尖,掌中把玩几下,和悦道:“得空朕去瞧你。”
“恭送皇上。”万芊芊依依不舍的目送皇帝离开。脸上的喜悦渐渐褪去,声音也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严姐姐为救亲妹,当真是什么都能豁出去。”
严一凌被素惜和章嬷嬷扶起来。她咬着牙,忍痛站起来。“你不是一样能豁出去么!”
她怎能会不明白万芊芊的心思。
“你怕唇亡齿寒。”严一凌疼的难以忍受,有气无力的说:“太后能拔除严家。就一定能击垮万氏。要不,你怎么会出手帮我。”
“是啊。”万芊芊痛快的承认。“你说的一点不错,我就是这心思。你也好,我也好,都是承蒙皇恩眷顾活着的人。太后却不同。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是帮我自己。所以啊,你得好好活着,别叫我白费功夫。”
她这么坦白,严一凌爽利笑了:“放心,我命硬得很,且死不了。”
“走吧。”万芊芊转过身去,忽然想起了什么。“昔日的杨嫔杨氏何在?”
杨絮一直跪在弃妇堆里低着头。闻声一愣。“罪妾在此。”
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过去,从她消瘦的脸庞隐约看出从前的模样,冷冷勾唇。“本宫翻查了昔年你的案卷。侍卫已死,无从查证,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认命好了。”
心里一惊,杨絮仰起头对上万贵妃威严的目光:“娘娘,罪妾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万芊芊冷笑起来:“你问问这里跪着的人,哪个没有冤屈?漫说你们,本宫何尝没有!只不过有些冤屈能昭然若揭,有些能促人奋进,还有些……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带进棺材里去。懂么?”
知觉告诉她,当年的事或许与眼前的女人有关。杨絮噤若寒蝉,只惊恐的瞪大眼睛。可惜她眼里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哼。”扭着柔软的腰肢,万芊芊满意而去。冷宫内外,尽收眼底,她就是喜欢这种尽在掌心的感觉。
“小姐……小姐……”素惜急的哭起来:“您千万挺着,奴婢这就去找药来……”
章嬷嬷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你去哪找药,这可是冷宫。”
“那怎么办,天这么热,万一伤口起了炎症……”素惜扑簌簌的掉泪,心疼的不行。“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小姐身子弱,怎么熬得住?”
“得了。”章嬷嬷劝她别多嘴:“姑娘还是把话咽下肚里去。我那有点药,等会先给娘娘抹了。”
素惜冲她感激一笑,两个人扶着晕过去的严一凌,回到偏厢之内。
章嬷嬷隐隐觉得,她想要离开冷宫,离开这堆成天哭丧着脸的怨妇,严废妃或许是唯一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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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妃宫中,弥漫着腥咸而苦涩的味道。内室门外,小宫婢摇着扇子守着炉火熬药,罐子里漆黑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宫婢们鱼贯出入,送了温水进去,端着血水出来。
这些天,是严卿封妃以来,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奉临坐在床边,用新菊递来的帕子,轻轻擦去严卿额头上的冷汗。人还没醒。
“皇上……”新菊跪下,委屈的说:“娘娘待公主へ皇子犹如己出,绝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求您明鉴。”
“朕知道。”奉临语调平缓。“你起来吧。”
严卿听见身边有动静,皱了皱眉,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皇上,娘娘醒了。”新菊抹了泪,喜声道:“您瞧,娘娘睁眼睛了。”
奉临一手将帕子递给她,一手摸了严卿的额头,道:“没那么烫了。”
“皇上?”严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是您么?”
她激动起来,双手握住皇帝的手腕坐起来。这一动,撕裂了身上才愈合不久的伤口,钻心的疼。“唔……”
“是朕。”奉临扶着她躺好:“别乱动。”
严卿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知道自己的哭相一定不会好看,可就是忍不住:“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别胡说。”奉临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多少温存。“眼下调养好身子最要紧。”
“臣妾没有指使人伤害姐姐。”严卿咬着牙,铿锵有力的说。“臣妾是进了刑房才知道,他们从宫里抓到孙一乐。可那个时候,臣妾先去了积福堂,又去求见了皇上,根本就没见过孙一乐……”
“朕知道。”奉临安抚她:“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她差点因此送命啊!只怕还要背负陷害亲姐的罪名。往后怎么在宫里抬得起头。严卿不甘心,哽咽道:“皇上,臣妾不怕死,就怕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食指贴在她薄薄的唇瓣上,微露笑容:“你不会有事的。朕吩咐他们用了最好的药。稍后,外头进贡的玉肤散朕叫人给你送来,涂了,疤痕都不会留。”
严卿握着皇帝宽大的手掌,动容的说:“多谢皇上关怀,臣妾于愿足矣。”
想起奉仪,她又猛得坐起来:“皇上,奉仪的事查清了么?凶手找到了么?还有奉举,他怎么样了?”
衣裳透出嫣红之色,奉临蹙眉:“你别乱动,事情还在查。奉举没事。”
他轻轻的扶着她躺好,对新菊道:“去取药来。”
支开了内寝的人,奉临抚了抚她的脸颊,动作轻柔:“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奉举身后不能没有严家的人。”
严卿轻颤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皇上……”
“好了,等下让新菊替你换药。”奉临的语调依然温存:“你昏睡了三日朕便不放心了三日。这下好了。”
“使皇上牵挂,臣妾心中不安。”严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难过。原来皇上当真只是要她保留严妃这个位置。将来……
这样的将来,她忽然不敢想。
“皇上,您要去哪?”严卿看他要走,心狠狠一抽。“别走!”
“朕还有折子要看。”奉举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你乖乖歇着,朕明日来瞧你。”
皇帝的背影,把严卿心里唯一的一点暖意带走。看见新菊端着药进来,她凉凉的问:“你说皇上为何就是放不下姐姐啊?”布序序弟。
第五百一十八章:厌倦
?o11111推开宫门那道低沉的吱呀声,在万籁俱寂的夜晚特别的刺耳。
严碧合上书写好的册子,玉腕一转扔在了凌乱的厢房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搁下手里的笔。她轻轻闭上眼睛。
进来的人身量纤纤,步态婀娜。裙裾上镶嵌的宝石。光芒奢华。
这些严碧不用看都能想象到。她万芊芊得势的样子,必然可恶至极。
“难为姐姐这时候还有雅兴抒写心意,真让人佩服。”万芊芊春风得意。这一仗,她终于打赢了。
慢慢勾唇,严碧冷而无声的笑了笑。“要我说,难为万贵妃有雅兴才对。明天就是你晋封贵妃的好日子。盼了这么久,总算挨到了。要是别人,怕只顾着高兴呢!你却有心在这时候来看我这临死的人……就不怕添晦气么?”
万芊芊慢慢坐下,用柔软的真丝帕子捂住鼻子:“这么次的蜡烛,一股臭气。亏姐姐从前宠冠后宫,现在却成了阶下囚。”
“你也会说,那是从前。”严碧睁开眼睛,看到万芊芊的脸果然和自己讨厌的样子一点不差。她趾高气昂的丑态,和飞上枝头的山鸡没什么两样。但是,严碧明白。她之所以能这样得宠,全是因为他!
心有点痛,严碧语声轻缓:“现在你才是贵妃。宠冠后宫的是你。奴才们不折磨我,怎么多领你给的赏钱?”
“唉!”万芊芊拿过严碧手边的一本册子,翻开。皱着眉看了两行。“姐姐对皇上的心意,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可惜皇上他不会再被你蒙蔽。”
抚摸着册子上娟秀的字迹,万芊芊感慨良多:“姐姐啊,早知今日,你当初还会自恃恩宠,去伤皇上的心吗?”
严碧以为自己听了这样的话。会撒泼似的攥住万芊芊的发髻,一把一把扯下她的头发解气。可脑子里都是他冷漠的样子,心疼了起来。“是啊,你说的对,是我让皇上伤心了。”
这么多年的情分,严碧是真的没想过他会说断就断了。
“秋扇见捐,在后宫里是人之常情。但愿你不会有我这么一天。”严碧缓缓的说,字字有力。
“严贵妃就是严贵妃。”都这个时候了,还少不了嘲讽。万芊芊忍着心里的怒火,她不会在一个斗败了敌人面前输了仪态。“临了了还不忘为我这个当妹妹的操心。”
严碧沉默以对。她已经一无所有,还会在意贱人的耻笑么?
“哦,对了。姐姐,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万芊芊起身要走,却忽然眸中一亮。“你的好妹妹,亲妹妹——严卿。皇上已经册封她为妃了。”
“你说什么?”严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万芊芊走过来,嫣红的唇瓣凑近她耳畔:“你妹妹严卿,已经是皇上的严妃了。”
腿软的感觉,原来这么难受。严碧想站起来,可是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严卿竟然成了皇上的妃子,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她怎么能和他在一起。难道……
“你就不拜托我好好照顾你妹妹么?”捕捉到她眼里的难以置信,万芊芊笑得更甜了。“你放心,你这个妹妹聪明伶俐,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你放过她。”严碧咬着牙,这几个字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来。“她不会是你的对手……”
“不错。”万芊芊很赞同这句话。“她不会是我的对手,而是,帮手。”布乐阵血。
看着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出去,严碧的泪水顺着冰凉的脸颊掉下来。“原来是她……怪不得……怪不得……”
“姐姐,你这身柔粉色的裙褂可真美。”
“姐姐,一入宫门深似海,咱们姐妹就不容易相见了。”
“姐姐,御医说你胎气不稳,皇上开恩,叫我入宫陪伴你左右,以解思亲之苦。”
“姐姐,皇上待你真是好。”
“姐姐……”
脑中浮现的,是严卿稚气未脱的脸,她的笑容那么纯真清丽。她的声音甜美,“姐姐”叫的那么亲昵好听。
严碧扯下了满是灰尘的绫子,发霉的气味有些呛鼻子。她顾不得脏,扔在梁上。扶起歪倒在地的板凳,踩了上去。
打好死结,严碧叹了口气。情爱也好,缠绵也罢,最终换来的只有怨恨。姐妹血亲,到头来竟成了刽子手。这一生,她活得太憋屈。
随着板凳嘭的一声倒在地上,严碧知道,这一切终于有了了断。
她注定要含恨而终。
————
“小姐,,小姐……您别丢下素惜,大小姐……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奴婢可怎么活啊。”素惜伏在只铺了一层破席的硬板床上哭了好久,脑仁被硬邦邦的床板硌的生疼。
“是谁在哭?”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看见一个被亲妹妹出卖的女人,悬梁自尽。
平躺在床上的女子忽然开口说话,惊得素惜差点跳起来。“小姐……您没……您醒了!”
严一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暗暗不爽。难得睡周末不用加班,好容易睡个懒觉,硬是被人哭醒了。“你哭什么?”
“小姐,您没事了?”素惜又惊又喜,连忙抹泪:“小姐,您醒了就好。奴婢不哭了,奴婢不哭。虽说咱们是被发落到这里了,可好歹活着不是么。只要咱们能咬牙挺住,早晚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皇上要是知道您是被冤枉的,一定会给您平反。”
严一凌被她这番话,吓出一身冷汗。“冤枉,平反?”
她吃力的坐起来,四下张望,这里的确不是她家。房间里一股霉味,什么东西看上去都是破破烂烂的,你别说,还真的很像身在冷宫。
“我一定是在做梦。”严一凌随即倒了下去,捂着眼睛想继续睡。“你别吵,让我睡。”
是啊,谁会相信,连续加班若干个月,好容易放了一天假,连澡都没洗倒在床上就睡的it女,一睁开眼睛竟然来到一座冷宫!还是被人哭醒的!这和看见ufo有什么区别。
“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素惜看着双眼发直的小姐,心疼的掉下泪来。“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您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皇上他……他不来看您,一定是受了万贵妃的蒙蔽。”
严一凌一幕一幕的整理着脑子里混乱的素材,难道自己真的遭遇了狗血穿越?前一段时间看新闻,有个it男因为加班过度猝死马桶上的事情,她印象深刻。难不成,自己接踵跟上,倒在床上就跟他一样归了西?
可是她才二十六岁!她还没结婚生子。甚至没来得及跟妈妈告别……
怎么会这样?
连续掐了自己三下,疼的龇牙咧嘴。严一凌再也忍不住伤心,放声哭起来。这叫什么人生啊,怎么这么悲怆。谁安排的这一切,问过她愿意不愿意吗?
素惜也跟着嚎啕大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尽情释放心底的痛。可她哪里会明白严一凌到底是为什哭呢!
“哭什么,嚎丧呢!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严一凌被这刺耳的吼声震住,失措的看着叉腰站在面前的人。
“触了万贵妃娘娘的霉头,有你们好受的。”
素惜赶紧跪下,连连告罪:“求章嬷嬷开恩,奴婢不敢哭了。绝不敢触万贵妃娘娘的霉头。”
“哼,算你识相。”章嬷嬷扔在地上两件衣裳,看样子不是什么好料子。“这彩衣可是万贵妃娘娘特意赏的,让你们好好穿在身上,恭贺她晋封之喜。还有这珠钗,是严妃娘娘特意关照的。”
虽然脑子还是懵的,严一凌却明白了。
刚才的梦似乎正是这未完成的故事。
“万贵妃晋封之喜……”严一凌试探的问:“还有我亲妹严妃晋封之喜吧?”
章嬷嬷冷笑一声:“可不是么!姐姐被打入冷宫,成了阶下囚。妹妹却被晋封为妃,飞上了枝头。到底该你们严家光耀门楣!”
严一凌心里一声惊呼,汗毛都竖了起来。噩梦竟成真了!
“请吧。”章嬷嬷瞪了素惜一眼:“还不赶紧着更衣,难不成还当自己是从前的严贵妃么!”
从前的严贵妃,更衣梳妆,十八个丫头簇拥着。素惜当然明白章嬷嬷为何奚落,只是乖巧的笑道:“不敢。奴婢这就伺候小姐更衣,还请嬷嬷稍后片刻。”
严一凌颤巍巍的下了床,盯着地上两件鲜艳的衣裳出神。
“怎么着!”章嬷嬷一眼就看见了废妃脖颈间的红痕,拉长了脸。“哼,寻死觅活这一套,少给我用在这冷宫里。皇上不许你死,万贵妃不许你死,你就得活着。若要是连累了我,可别怪我不客气。”伴随着说话的动作,章嬷嬷狠狠一脚踢过来。
严一凌疼的站不稳,怒火一下窜上来:“你敢踢我?”
“踢你怎么了?我还踹你呢!严碧,你还当你是从前的严贵妃?”章嬷嬷紧跟着又是一脚:“告诉你吧,这里我说的算。严妃娘娘千辛万苦求皇上留下你的命,就是要我给你好看。还不快换衣服!”
真是可恶!严一凌气得跳脚:“还当我是从前那个受气包么?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这衣裳,我不换又如何!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还能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