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面对
???????奉临的心,像刀剜一样的疼。他快步走过去,扶住她,像从前一样轻轻的唤她:“碧儿……碧儿……”
严一凌确定自己没昏过去。她只是心痛腿软,脑子格外清醒。
“别怕!朕在这里。”奉临已经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他揽着她的肩,用力的揉进自己怀中。“别怕!”
“怕?”严一凌冷笑一声:“我怕什么?我会怕什么?皇上,这么小的孩子,被压在这么大的石头下面,她才害怕!她看着石头滚下来的那个瞬间,她不知道有多害怕!可是我在哪?您又在哪?皇上,您摸摸,她脸上血还是热的。”
“朕对不住你。”奉临咬着牙,艰难的说:“更对不住咱们的奉仪。”
严一凌没有别的愿望,她不奢望当什么宠妃,不恋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更不贪图这皇宫里的荣华富贵。
她就想替严碧保住这两个年幼的孩子!
谁知道会弄成这样!
“奉举……奉举在哪里?”严一凌四处张望:“奉举呢?”
“你们还愣着,找哇!”孙思远也急了|“快找?”
再次挣脱了皇帝的怀抱,严一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四处寻找。
此时的心情无法形容。她很怕看见奉举,更怕找不到他。脑子里只有巨石下鲜血淋淋的画面,她甚至不敢轻易叫人挪开那石头,将奉仪抱出来。
“在这里。”乔伊目光敏锐,注意到一片被压倒的草。而奉举就裹藏其中。
他麻利的将他抱出来,颤抖的手搁在他鼻前试探:“还有气,他活着。”
严一凌扑上去,这时才第一次看清了奉举的脸。他就是冷宫里,那个跟着姐姐身后小小的身影。“他怎么了?”
乔伊托着奉举的后脑,拧着眉道:“后脑有血,受伤了。”
“孙思远。赶紧传御医。”奉临也慌了:“就近找个安静的厢房。”
“还找什么厢房。”乔伊为将军替皇帝出征前,曾是羽林军。他知道这附近有个角门,通向冷宫。“皇上委身冷宫也不是头一次了。”
看他抱着奉举匆匆而去,严一凌有心跟上。可奉仪还压在巨石下面,她不能不管。
“抬起来。”她颤抖的嗓音,叫人听着心疼。“让我抱。”
她没想过,第一次替严碧抱这个孩子,竟然会是这样的情景。
侍卫们费了些力气,才将那巨石挪开。
奉临有心替她,却被她挡住。
“一次又一次的求皇上施恩,是我贪心。”严一凌跪在地上,双手缓缓伸向这个无辜可怜的孩子。心里翻滚着苦涩ゝ悲伤以及怨恨。
对,她清楚的感觉到那股恨正在滋长,一寸一寸的往心的最深处扎根。
“皇上,请您在这假山石下设哨,不许任何人靠近。”严一凌的脸上透出一股威严:“明日天明,必得好好勘验此处,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奉临点一点头,算是允准。
孙思远即刻照办。
“夜深人静,宫门上锁。凶手还在宫里。”严一凌能肯定,主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撇清关系,不会叫行凶的人留在自己宫里。“请皇上吩咐羽林军前往各处宫门令行禁止。所有门禁只许进不许出,无论手持哪一宫的令牌,直到此事查清。所有偏厢禁地,废弃宫苑逐一搜查,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漆黑的夜色,总是最好的遮掩。
严一凌抬头看着夜空,月明星闪,要不是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该好好的享受这份惬意。“吩咐宫人将所有宫室ゝ回廊ゝ殿堂一律点灯,花园后院也吩咐奴才提灯照明,以便搜查。”
看了看身边沉默的皇帝,严一凌抱起了奉仪,平静的说:“还请皇上允准。”
“孙思远,照办。”奉临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目光里的痛并不比她少。
严一凌站不稳,亏他从旁扶着。
挨着奉仪的肌肤,慢慢的变凉变僵,那种滋味很难受。
她从没这么恨过,也从没这么坚决的想要报仇。她甚至觉得老天要她成为严碧,就是为了替着个充满冤屈的可怜女人复仇。
现在不是不甘心死,是一定不能死。而唯一能帮她的人,就是身边的皇帝。
“皇上,臣妾是不是越权了。”她咬着唇,苦涩的说:“一时情急,臣妾忘了自己是废妃之身。”
“无妨。”奉临凝神片刻,道:“朕已经准了。”
“皇上能让臣妾陪着奉举?”严一凌想知道,皇帝还愿不愿意多给她一些时间。
奉临点头:“你是他母妃,自然要陪着。”
没想到他竟然很痛快。胆子略大了一些,严一凌叹了口气:“只要奉举平安,臣妾愿受一切惩罚。臣妾感激皇上的恩情,也为自己的屡次食言而羞愧。”
“是朕对不住你。”奉临的声音不算轻,身旁的奴才们想必也听见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着这句话,这些奴才也不敢再为难她。
“皇上……”严一凌红着眼睛问:“要是上回悬梁,臣妾死在冷宫里,是不是奉仪今晚就不会因臣妾而去了?”
眼眸一紧,奉临倏的转过脸瞪着孙思远。
孙思远唬的缩着肩,脸都快埋进胸口。
这么说就是真的了!奉临凛眉,她在冷宫里悬梁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来禀告。这后宫还真是有手眼通天之辈。布狂尽才。
皇上不做声,严一凌又有了注意:“臣妾还有一事不明……”
“你说。”奉临看着她怀里双目紧闭的女儿,万箭穿心般疼。
“孙一乐熟悉冷宫的路,是否也熟悉假山这里的情况?”严一凌忧心忡忡:“算准了时辰,他离开时若走了同样一个门,也许正好在这里遇到带走公主皇子的人。”
“孙一乐?”奉临微微惊讶:“你见过他?”
“他打昏了素惜,挟持臣妾出了冷宫!”严一凌一脸的疑惑。“不然臣妾也不可能冒然踏出冷宫大门半步。”
他得到的信儿,仅仅是乔伊要带着严碧私奔。如今看来这里面是大有文章。奉临意味深长:“你是说,他挟持了你走出冷宫与乔伊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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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闹事
??ààààà太后这个举动,早在万芊芊的预料之中。她却在意皇上的心意如何。毕竟宫中赖以存活,皇上的信任远比宠爱重要。
奉临只是稍稍思量,就点了头。“也好。芊芊你心细,皇后不在宫中。此事就劳你费心了。”坐直了身子,他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朕会吩咐人协助你,此事无论涉及何人,都决不能姑息。”
“臣妾必当抽丝剥茧,追查元凶。为小公主报仇。”万芊芊咬牙切齿的说,
“那很好。”太后也松了口气:“万贵妃慧心兰性,必然能还哀家清白。”
严一凌这时才觉得身上疼的厉害,冷汗早就打湿了衣裳。她怕自己撑不住,指甲一直掐在掌心里。
“皇上,求您开恩,饶了我家小姐。”素惜沙哑的嗓音特别突兀,却也适时。
奉临不由皱眉:“母后……”
“皇上不必多言。”太后打断了他的话。“严氏污蔑哀家,该受责罚。但念在她是凤仪的生母,哀家就留着她的命,静候万贵妃查明真相。”
“孙思远。替朕好好送太后回宫。”奉临见她起身,恭敬的行礼:“母后慢走。”
日头越发毒了,万芊芊耳畔低笑:“皇上,这里不便久留,等下臣妾让人拿药给严姐姐。您还是早些回苍穹殿吧。”
奉临捏着她的指尖,掌中把玩几下,和悦道:“得空朕去瞧你。”
“恭送皇上。”万芊芊依依不舍的目送皇帝离开。脸上的喜悦渐渐褪去,声音也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严姐姐为救亲妹,当真是什么都能豁出去。”
严一凌被素惜和章嬷嬷扶起来。她咬着牙,忍痛站起来。“你不是一样能豁出去么!”
她怎能会不明白万芊芊的心思。
“你怕唇亡齿寒。”严一凌疼的难以忍受,有气无力的说:“太后能拔除严家。就一定能击垮万氏。要不,你怎么会出手帮我。”
“是啊。”万芊芊痛快的承认。“你说的一点不错,我就是这心思。你也好,我也好,都是承蒙皇恩眷顾活着的人。太后却不同。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是帮我自己。所以啊,你得好好活着,别叫我白费功夫。”
她这么坦白,严一凌爽利笑了:“放心,我命硬得很,且死不了。”
“走吧。”万芊芊转过身去,忽然想起了什么。“昔日的杨嫔杨氏何在?”
杨絮一直跪在弃妇堆里低着头。闻声一愣。“罪妾在此。”
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过去,从她消瘦的脸庞隐约看出从前的模样,冷冷勾唇。“本宫翻查了昔年你的案卷。侍卫已死,无从查证,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认命好了。”
心里一惊,杨絮仰起头对上万贵妃威严的目光:“娘娘,罪妾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万芊芊冷笑起来:“你问问这里跪着的人,哪个没有冤屈?漫说你们,本宫何尝没有!只不过有些冤屈能昭然若揭,有些能促人奋进,还有些……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带进棺材里去。懂么?”
知觉告诉她,当年的事或许与眼前的女人有关。杨絮噤若寒蝉,只惊恐的瞪大眼睛。可惜她眼里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哼。”扭着柔软的腰肢,万芊芊满意而去。冷宫内外,尽收眼底,她就是喜欢这种尽在掌心的感觉。
“小姐……小姐……”素惜急的哭起来:“您千万挺着,奴婢这就去找药来……”
章嬷嬷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你去哪找药,这可是冷宫。”
“那怎么办,天这么热,万一伤口起了炎症……”素惜扑簌簌的掉泪,心疼的不行。“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小姐身子弱,怎么熬得住?”
“得了。”章嬷嬷劝她别多嘴:“姑娘还是把话咽下肚里去。我那有点药,等会先给娘娘抹了。”
素惜冲她感激一笑,两个人扶着晕过去的严一凌,回到偏厢之内。
章嬷嬷隐隐觉得,她想要离开冷宫,离开这堆成天哭丧着脸的怨妇,严废妃或许是唯一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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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妃宫中,弥漫着腥咸而苦涩的味道。内室门外,小宫婢摇着扇子守着炉火熬药,罐子里漆黑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宫婢们鱼贯出入,送了温水进去,端着血水出来。
这些天,是严卿封妃以来,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奉临坐在床边,用新菊递来的帕子,轻轻擦去严卿额头上的冷汗。人还没醒。
“皇上……”新菊跪下,委屈的说:“娘娘待公主ト皇子犹如己出,绝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求您明鉴。”
“朕知道。”奉临语调平缓。“你起来吧。”
严卿听见身边有动静,皱了皱眉,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皇上,娘娘醒了。”新菊抹了泪,喜声道:“您瞧,娘娘睁眼睛了。”
奉临一手将帕子递给她,一手摸了严卿的额头,道:“没那么烫了。”
“皇上?”严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是您么?”
她激动起来,双手握住皇帝的手腕坐起来。这一动,撕裂了身上才愈合不久的伤口,钻心的疼。“唔……”
“是朕。”奉临扶着她躺好:“别乱动。”
严卿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知道自己的哭相一定不会好看,可就是忍不住:“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别胡说。”奉临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多少温存。“眼下调养好身子最要紧。”
“臣妾没有指使人伤害姐姐。”严卿咬着牙,铿锵有力的说。“臣妾是进了刑房才知道,他们从宫里抓到孙一乐。可那个时候,臣妾先去了积福堂,又去求见了皇上,根本就没见过孙一乐……”
“朕知道。”奉临安抚她:“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她差点因此送命啊!只怕还要背负陷害亲姐的罪名。往后怎么在宫里抬得起头。严卿不甘心,哽咽道:“皇上,臣妾不怕死,就怕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食指贴在她薄薄的唇瓣上,微露笑容:“你不会有事的。朕吩咐他们用了最好的药。稍后,外头进贡的玉肤散朕叫人给你送来,涂了,疤痕都不会留。”
严卿握着皇帝宽大的手掌,动容的说:“多谢皇上关怀,臣妾于愿足矣。”
想起奉仪,她又猛得坐起来:“皇上,奉仪的事查清了么?凶手找到了么?还有奉举,他怎么样了?”
衣裳透出嫣红之色,奉临蹙眉:“你别乱动,事情还在查。奉举没事。”
他轻轻的扶着她躺好,对新菊道:“去取药来。”
支开了内寝的人,奉临抚了抚她的脸颊,动作轻柔:“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奉举身后不能没有严家的人。”
严卿轻颤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皇上……”
“好了,等下让新菊替你换药。”奉临的语调依然温存:“你昏睡了三日朕便不放心了三日。这下好了。”
“使皇上牵挂,臣妾心中不安。”严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难过。原来皇上当真只是要她保留严妃这个位置。将来……布狂扑号。
这样的将来,她忽然不敢想。
“皇上,您要去哪?”严卿看他要走,心狠狠一抽。“别走!”
“朕还有折子要看。”奉举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你乖乖歇着,朕明日来瞧你。”
皇帝的背影,把严卿心里唯一的一点暖意带走。看见新菊端着药进来,她凉凉的问:“你说皇上为何就是放不下姐姐啊?”
第四百九十章:昏聩
i?èèèèè“哼,还没死呢。”章嬷嬷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见严碧好好的坐着,心里恼火。“您真是把这里当成家了。衣裳说不换就不换。早膳还得我亲自送。”
看她一脸的不情愿,严一凌反而笑了。“你在冷宫当差。这里的弃妇就是你的主子。奴婢伺候主子天经地义,你不送饭到我面前,难道要我去你屋里端?”
“你摆什么谱!”章嬷嬷手里的托盘“哐啷”一声砸在地上。“还当自己是严贵妃么!告诉你吧,这宫里只有一位贵妃,却不是你。”
“我的确不是。”严一凌只想在这冷宫里过几天安稳日子。万芊芊的恨,严卿的狠,跟她这个局外人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和她对视,心里都发虚。章嬷嬷下意识的低了头。“你知道就好!”
“章嬷嬷你砸了我的饭碗,我却不会砸了你的。”严一凌的声音很温和:“昨天你收了素惜一块好玉,今天我把严妃的钗也给你。”
章嬷嬷心虚的不行,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怕个快死了的人。“砸了你的饭碗又如何?你以为我稀罕你们这点破东西?”
“你未必稀罕。”严一凌说了句大实话:“跟命比起来,这算什么。”
“什么意思?”章嬷嬷诧异的看着她。布吉页划。
“有钱总得有命花。”严一凌皱着眉:“外头的人叫你折磨我,甚至弄死我,自然要给你好处。我活的越久。你得到的好处也越多。所以为了你,我也得好好活着。”
章嬷嬷的脸庞又涨红了。“你别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严一凌没兴趣逼她承认,低声说:“章嬷嬷,要是我忽然死了,你猜她们是会给你一笔封口费还是杀人灭口?”
章嬷嬷直哆嗦。她从不知道一向宽和敦厚的严贵妃,能说出这样一针见血的话。“你是说她们……”
“兔死狗烹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严一凌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
“那……”章嬷嬷信了她的话,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恐吓成功,该安抚了。“你别担心,我不是还没死么!事情没到最坏的地步,一切皆有可能。我能有口安稳饭吃,章嬷嬷你也继续有银子。何乐不为?我这人啊,是最不记仇的。”
“严贵妃娘娘所言有理。”章嬷嬷的脸色和缓了不少,开始献媚:“都是老奴一时糊涂,没想到这一层,还请您多担待。”
“这里没有贵妃娘娘了。”严一凌严肃的说:“当心让人听见,咱们都活不成了。”
“是是是!您瞧我这张嘴。”章嬷嬷改口叫了一声娘娘。“老奴这就去给您端碗热乎饭来,娘请娘娘稍等。”
“嬷嬷,钗。”严一凌伸手递给她。
略有迟疑,章嬷嬷还是接下:“那老奴就厚颜收下,谢娘娘了。”
素惜端着清水进来,看见这一幕不免奇怪。“章嬷嬷。”
“姑娘先伺候娘娘洗漱,老奴去准备早膳一会就送来。”章嬷嬷客客气气的说。
前后不过一天。章嬷嬷这截然不同的嘴脸真让人惊叹。素惜搁下铜盆,好奇的问:“大小姐说了什么,她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也没说什么,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懂。”严一凌走到铜盆边,仔细看了看倒映在水里的样子。“哇哦真美。”
“噗嗤!”素惜没忍住:“哪有自己夸自己的,小姐也不害臊。”
“呵呵。”严一凌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但水影里的严碧真的很美。一双水汪汪的凤目,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嘴唇,十足的古典美人啊!难怪能当上贵妃!
“大小姐真的很美。”素惜惋惜的说:“从前皇上总立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奴婢为您梳妆。”
关于那位“皇帝”,严一凌实在没有任何记忆。她脑子里偶尔能闪过一张一张的美人脸,记起一段一段的往事,对他却只有一片空白。
可能是严碧的心伤的太透了,创伤后遗症,心和大脑同时删除了关于他的一切!
“小姐您别难受,是奴婢不好。”素惜有些愧疚:“奴婢不该胡说八道。”
“不要紧的。”严一凌抹了把脸,肌肤肉肉嫩嫩的滑不溜丢,真正的纯天然美!她心情大好!
“奉仪ダ奉举……”严碧的册子上,写着这两个名字。严一凌猜想,应该就是小公主和小皇子。
“您放心,程俊昨晚让人送了他们回宫,不会有事的。”素惜自己都没留意,提起程俊的时候,她眼里有藏不住的光。
“程俊?”严一凌笑里有鬼。
“就是昨晚答话的侍卫。”素惜解释道。
“知道。”严一凌脱口而出:“你喜欢他!”
素惜一惊,才拧干的巾绢一下掉到水盆里。“大小姐,您说什么呢!”她脸上红白交替,呼吸急促起来,赶紧背过身去。
一拍脑门儿,严一凌猛然意识到,古人对于这个问题是很腼腆的。尤其是女子。她们不敢把心事说出口。“我乱说的,你别在意。”
“小姐,咱们也许再不能走出这冷宫了。”素惜难以抑制悲伤,颤声说:“我不想连累他!”
“我懂。”严一凌拍了拍她的肩。“不过世事无绝对。”
章嬷嬷去而复返,笑的合不拢嘴:“娘娘,您快看。”
她端着托盘,上面是简单的菜饭,没有什么稀奇。严一凌不解。
“不是饭菜,是这竹蜻蜓。”章嬷嬷放下托盘,双手递过来。
“小姐,是小公主。”素惜高兴的说:“小公主的字还是您手把手教的,瞧啊,现在写的这样好了。”
严一凌展开竹蜻蜓,字里行间都是孩子纯真的心思。“奉仪……”
“娘娘快出去瞧瞧,还有许多呢。”章嬷嬷笑道:“今天刮得是东南风,小公主和小皇子定是攀上观风亭。从那放飞竹蜻蜓,正好吹到咱这里。”
章嬷嬷腿脚利落,敞开了房门。
素惜陪着严一凌走出去,果然看见三三两两的竹蜻蜓,从不远处飘过来。
“大小姐,您瞧,小公主她有多么惦记您。”素惜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她才七岁……”
“我能感觉到。”严一凌也动容。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妈妈,是真的可怜。尽管自己不是严碧,她还是希望能代替她去呵护他们。
“亏你们还有心思高兴。”杨絮不知何时站在几人身后:“依我看,大祸临头了!”
章嬷嬷一脸的反感:“你胡诌什么呢!”
“胡诌?”杨絮嗤鼻:“严贵妃被打入冷宫废黜身份,难道皇上还会希望她和公主ダ皇子有什么牵扯吗?我要是没猜错,皇上一定把两个孩子交给严妃照看了。她能把亲姐姐送进冷宫,会让这两个孩子好好的活着?”
这么沉重的话头,章嬷嬷是不敢接的。
素惜更是吓得后脊梁发冷,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好歹有皇上在,谁敢动皇上的骨血!”
“但愿吧。”杨絮没再说下去。
严一凌感觉不妙。就算严卿要借着照顾公主ダ皇子的名义博贤惠,她也未必就没有杨絮说的那种心思。“素惜,想办法传出话去,叫奉仪和奉举听严妃的话,不要……惦记我。”
“怕是迟了。”杨絮又是一盆冷水。“昨晚上闯了冷宫,今儿又爬上了观风亭。这么大的动静是藏不住的。”
“皇上驾到——”
几乎是一阵风的速度,严一凌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停在她面前。
章嬷嬷吓得浑身哆嗦,跪着道:“奴婢恭迎皇上……”
愣着的不光是严一凌,还有杨絮。她从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皇上。
幸亏素惜离她近,使劲扯了她的衣摆。杨絮这才跪下迎驾。
只是严一凌还笔直的站着,皱着眉和他四目相对。
一股怒火涌上来,奉临铁青的脸色着实吓人。“见了朕,你敢不跪?”
严一凌这时才回过神,他就是皇帝,那个让严碧爱到宁可悬梁也不苟活的男人。要不是表情这么吓人,颜值还挺高么!“不敢。”她定了定神。
弯曲双膝,和旁人一样跪下去,说真的严一凌挺不习惯的。现代流行跪搓衣板,跪键盘甚至跪榴莲,不过跪的都是男人。
“哼。”奉临冷峻之色并没缓解:“身在冷宫,还不知悔改。朕说过,不许你再见奉仪ダ奉举,免得教坏朕的孩子,你竟敢抗旨!”
“不敢!”严一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气场太强大了,扑面而来的小宇宙全部都是怨恨。
一把端起她的下颌,奉临恨的青筋凸起。“严碧,你别以为朕就治不了你了。”
严一凌那个委屈啊!她根本就什么都没做,怎么惹着他了!“不敢……唔……”
咯嘣的脆裂声吓得严一凌心脏骤停,他是把下颌骨捏碎了么?
“你再敢说个不字!”奉临气急败坏。
有没有搞错,她是说不敢,又不是说不行,这也错了?严一凌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根本就说不出话。
“皇上,求您饶了……”素惜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随行的侍卫拖开一旁。
“严碧,你好样的!”奉临捏的手发酸,她竟然还不求饶。她不是温和敦厚么?怎么就敢不服软?“你觉得朕舍不得杀你是么?”
第四百九十一章:转折
?i?????当晚严一凌就被送进了毓秀宫,陪同奉举一起。
万贵妃吩咐人尽心收拾的宫殿,果然富丽堂皇,一尘不染。
杜云一脸的不高兴。她自己照顾小皇子好好的,用得着多这么一位?“告诉你。上夜好好伺候着,若是偷睡,害小皇子摔下床,有你好受的!”
严一凌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却懒得理会。这宫里张牙舞爪的人太多了,个个都要管,岂不是活活累死!“知道了,奴婢会谨慎伺候的。”
夜里的皇宫,静寂的有点吓人。
明知回廊有内侍监夜宿,宫门外还有戍卫把守,可就是觉得心慌。严一凌毫无睡意,在床边轻轻给奉举扇扇子。手背擦去他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看着他浓密的眉毛,心里安慰不少。“热……”奉举扭了几下,睁开眼睛。“娘……”
“热醒了?我给你倒杯水。”严一凌转身端了碗温水。自己喝了一口,没觉出异样,才扶着他坐起来。“慢点喝。”
几口水咽下去,奉举高兴的说:“娘,银姑姑没骗我。”
“谁?”严一凌一愣:“就是带着你们去假山的银姑姑?”
奉举点头。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下来。“银姑姑说我们越不听话,越能早点见到娘。”
严一凌放下水杯,把他抱紧:“别哭。”心里却好奇这银姑姑到底是谁。
“娘,我想姐姐!”奉举哽咽的说:“大石头滚下来,原本是砸着我,姐姐跑过来把我推开。我醒了就没再见过姐姐。他们说……说姐姐被石头砸死了……”
怪不得奉举的伤在脑后,肯定是凤仪推开他。他跌倒撞到的。
鼻子一酸,严一凌也觉得不好受。“姐姐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和娘的。只要你心里还有她,她就永远都在咱们身边。”
“真的么?”奉举眸子里闪烁的泪光,刺痛了严一凌心里最软的地方。
“真的。”她抱着他,脸贴向他的脸蛋:“娘和姐姐都是一样的爱你。你好,我们就安心了。”布医场号。
可怜的小人儿在自己怀里睡了。
此刻,严一凌心里却没有半点平静。那些翻滚着的,是不甘是心疼还是怨恨,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翌日,天刚蒙蒙亮,杜芸儿就匆匆来替小皇子更衣。说是皇后的凤驾就要进宫了。
不多时,万芊芊就领着宫嫔们,聚齐在毓庆宫门外。
缤桃仔细清点过,除了禁足中的徐贵嫔デ病中的王嫔,人算是到齐了。当然从未承宠,又或者皇上从来没见过的妃嫔是不必出席的。
“娘娘,人齐了。”缤桃恭敬道。
“嗯。”万芊芊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没多说话。目光划过桦嫔,不免多看了几眼。
桦嫔捂着脸垂下头去,有意躲开贵妃的目光。
“你是怎么了?”万芊芊凉凉的问。
“臣妾无碍,只是夜里没睡好。”桦嫔怯懦的说。
皇后回宫如此大的阵仗,小小的嫔位是不得不来。万芊芊点了下头,没深究。
总之这宫里,无论是讨好她还是讨好皇后,路都未必好走。
“皇后娘娘回宫——”
太监周长明扯着嗓子喊出极威严的声音。
立在两旁的内侍监接连传递,此起彼伏,响声震动了整座皇宫。
眼看着就要到毓庆宫了,凤辇里的女子微微皱眉,探出半边脸,柔和的说:“遥光,去长宁宫,这会儿正好伺候太后早膳。”
遥光低声道:“皇后娘娘,万贵妃已经领着妃嫔们候在毓庆宫门外,等着给您请安了。”
“本宫数月未曾尽孝,心中不安。”音苒抿着唇,不再言语。
“奴婢明白了。”遥光摆手对领路的奴才道:“去长宁宫。”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改了道,折往太后的寝宫。
“您们瞧,皇后的凤辇怎么改道了?”宫嫔里有人多嘴。
轻咳一声,万芊芊正了脸色,肃和道:“皇后娘娘敬孝太后,为你我姐妹做了榜样。咱们自然也要敬顺皇后娘娘。等着就是了,别满口叽歪的惹人心烦。”
听了这话,宫前瞬时安静下来。
常宁宫中,宫人们欢天喜地的簇拥了皇后进殿。
“音苒,我的好孩子,你可算回来了。”太后快步走出来,满面慈爱:“你可知道,哀家盼你回宫,掰着指头数日子,可算是盼到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音苒恭敬的行了大礼:“是音苒不孝,未能在太后身边侍奉,还劳您为我担忧。”
“起来,客套话不说了。”太后扶她一把,脸色渐渐沉静:“宫里的事,哀家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只要照着哀家的话去做,就不会有后顾之忧。”
皇后扶着太后安坐,才道:“姑母,别的无妨,只是皇上……”
“你放心,哀家自有打算。”太后拍着她的手背,笑容明澈:“皇上心里是有你的。这些日子也没少惦记你。每每总在哀家耳边提起。这不,你宫里新添了许多摆设,皇上亲自去瞧过,不满意的都叫换了。到底是至亲夫妻,皇上怎么会不在意你。”
沈音苒笑着点了点头:“那臣妾就放心了。”
太后握着她的手,连连摇头:“瘦成这样,叫哀家怎么能不担心。送去给你的汤药可都服了?”
“臣妾都服了。”音苒笑着说:“日日都是按时服下,没有停过。”
“那就好。”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回头叫太医过去给你看看,若是调理的不错,就尽早为皇上添个嫡亲的皇子。到那个时候,哀家就真正的舒心了。你的后位,也不可能再有人撼动得了。”
如是又叮嘱了几句,太后才屏退了下人。“人都在你宫里了,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臣妾明白。”音苒叹了口气:“臣妾总觉得,未必是严贵妃……”
“好了。”太后打断她的话,认真道:“你记住,不管是谁,不管什么时候,你只要能握住手里的权势,掌控后宫的局势,能让皇上对你上心就好。任何人,只要威胁到你,就不能留。知道么?”
“姑母所言极是,音苒记下了。”
“好了。你回宫辛苦,舟车劳顿的。去歇着吧。”太后又拍了拍她的手背。“晚上皇上设宴为你洗尘。哀家再去和你好好说说话。”
银铃低着头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太后,皇后娘娘……”
“又怎么了?”太后不耐烦的问。
“桦嫔在毓秀宫外晕倒了。”银铃如实道。“万贵妃随即请了太医过来,说是,说是桦嫔有孕,胎气不稳,久立在太阳下所致。”
沈音苒喟叹一声,低低的说:“看来又是臣妾的错。”
“胡说。”太后挑眉,冷着脸道:“她自己身子弱,怨的着你么?你不必太在意,音苒,在宫里可以矮檐下低头服软,可以以柔克刚,但是柔和软,永远不要用在心里。心软,等于握着别人的刀戳向自己,你千万记住!”
“是。”沈音苒凝重的点了下头:“太后好生安歇,臣妾告退了。”
才出了宫门,她便赶紧对遥光道:“快让人去请太医院左院判过来,他最擅长固胎。千万不能让桦嫔的孩子有事。”
“奴婢这就去办。”遥光也闹不明白,皇后为何就是成不了太后希望的那种性子。
第四百九十二章:端倪
???????太后这个举动,早在万芊芊的预料之中。她却在意皇上的心意如何。毕竟宫中赖以存活,皇上的信任远比宠爱重要。
奉临只是稍稍思量,就点了头。“也好。芊芊你心细,皇后不在宫中。此事就劳你费心了。”坐直了身子,他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朕会吩咐人协助你,此事无论涉及何人,都决不能姑息。”
“臣妾必当抽丝剥茧,追查元凶。为小公主报仇。”万芊芊咬牙切齿的说,
“那很好。”太后也松了口气:“万贵妃慧心兰性,必然能还哀家清白。”
严一凌这时才觉得身上疼的厉害,冷汗早就打湿了衣裳。她怕自己撑不住,指甲一直掐在掌心里。
“皇上,求您开恩,饶了我家小姐。”素惜沙哑的嗓音特别突兀,却也适时。
奉临不由皱眉:“母后……”
“皇上不必多言。”太后打断了他的话。“严氏污蔑哀家,该受责罚。但念在她是凤仪的生母,哀家就留着她的命,静候万贵妃查明真相。”
“孙思远。替朕好好送太后回宫。”奉临见她起身,恭敬的行礼:“母后慢走。”
日头越发毒了,万芊芊耳畔低笑:“皇上,这里不便久留,等下臣妾让人拿药给严姐姐。您还是早些回苍穹殿吧。”
奉临捏着她的指尖,掌中把玩几下,和悦道:“得空朕去瞧你。”
“恭送皇上。”万芊芊依依不舍的目送皇帝离开。脸上的喜悦渐渐褪去,声音也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严姐姐为救亲妹,当真是什么都能豁出去。”
严一凌被素惜和章嬷嬷扶起来。她咬着牙,忍痛站起来。“你不是一样能豁出去么!”
她怎能会不明白万芊芊的心思。
“你怕唇亡齿寒。”严一凌疼的难以忍受,有气无力的说:“太后能拔除严家。就一定能击垮万氏。要不,你怎么会出手帮我。”
“是啊。”万芊芊痛快的承认。“你说的一点不错,我就是这心思。你也好,我也好,都是承蒙皇恩眷顾活着的人。太后却不同。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是帮我自己。所以啊,你得好好活着,别叫我白费功夫。”
她这么坦白,严一凌爽利笑了:“放心,我命硬得很,且死不了。”
“走吧。”万芊芊转过身去,忽然想起了什么。“昔日的杨嫔杨氏何在?”
杨絮一直跪在弃妇堆里低着头。闻声一愣。“罪妾在此。”
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过去,从她消瘦的脸庞隐约看出从前的模样,冷冷勾唇。“本宫翻查了昔年你的案卷。侍卫已死,无从查证,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认命好了。”
心里一惊,杨絮仰起头对上万贵妃威严的目光:“娘娘,罪妾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万芊芊冷笑起来:“你问问这里跪着的人,哪个没有冤屈?漫说你们,本宫何尝没有!只不过有些冤屈能昭然若揭,有些能促人奋进,还有些……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带进棺材里去。懂么?”
知觉告诉她,当年的事或许与眼前的女人有关。杨絮噤若寒蝉,只惊恐的瞪大眼睛。可惜她眼里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哼。”扭着柔软的腰肢,万芊芊满意而去。冷宫内外,尽收眼底,她就是喜欢这种尽在掌心的感觉。布医叉亡。
“小姐……小姐……”素惜急的哭起来:“您千万挺着,奴婢这就去找药来……”
章嬷嬷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你去哪找药,这可是冷宫。”
“那怎么办,天这么热,万一伤口起了炎症……”素惜扑簌簌的掉泪,心疼的不行。“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小姐身子弱,怎么熬得住?”
“得了。”章嬷嬷劝她别多嘴:“姑娘还是把话咽下肚里去。我那有点药,等会先给娘娘抹了。”
素惜冲她感激一笑,两个人扶着晕过去的严一凌,回到偏厢之内。
章嬷嬷隐隐觉得,她想要离开冷宫,离开这堆成天哭丧着脸的怨妇,严废妃或许是唯一的指望。
————
严妃宫中,弥漫着腥咸而苦涩的味道。内室门外,小宫婢摇着扇子守着炉火熬药,罐子里漆黑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宫婢们鱼贯出入,送了温水进去,端着血水出来。
这些天,是严卿封妃以来,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奉临坐在床边,用新菊递来的帕子,轻轻擦去严卿额头上的冷汗。人还没醒。
“皇上……”新菊跪下,委屈的说:“娘娘待公主ろ皇子犹如己出,绝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求您明鉴。”
“朕知道。”奉临语调平缓。“你起来吧。”
严卿听见身边有动静,皱了皱眉,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皇上,娘娘醒了。”新菊抹了泪,喜声道:“您瞧,娘娘睁眼睛了。”
奉临一手将帕子递给她,一手摸了严卿的额头,道:“没那么烫了。”
“皇上?”严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是您么?”
她激动起来,双手握住皇帝的手腕坐起来。这一动,撕裂了身上才愈合不久的伤口,钻心的疼。“唔……”
“是朕。”奉临扶着她躺好:“别乱动。”
严卿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知道自己的哭相一定不会好看,可就是忍不住:“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别胡说。”奉临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多少温存。“眼下调养好身子最要紧。”
“臣妾没有指使人伤害姐姐。”严卿咬着牙,铿锵有力的说。“臣妾是进了刑房才知道,他们从宫里抓到孙一乐。可那个时候,臣妾先去了积福堂,又去求见了皇上,根本就没见过孙一乐……”
“朕知道。”奉临安抚她:“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她差点因此送命啊!只怕还要背负陷害亲姐的罪名。往后怎么在宫里抬得起头。严卿不甘心,哽咽道:“皇上,臣妾不怕死,就怕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食指贴在她薄薄的唇瓣上,微露笑容:“你不会有事的。朕吩咐他们用了最好的药。稍后,外头进贡的玉肤散朕叫人给你送来,涂了,疤痕都不会留。”
严卿握着皇帝宽大的手掌,动容的说:“多谢皇上关怀,臣妾于愿足矣。”
想起奉仪,她又猛得坐起来:“皇上,奉仪的事查清了么?凶手找到了么?还有奉举,他怎么样了?”
衣裳透出嫣红之色,奉临蹙眉:“你别乱动,事情还在查。奉举没事。”
他轻轻的扶着她躺好,对新菊道:“去取药来。”
支开了内寝的人,奉临抚了抚她的脸颊,动作轻柔:“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奉举身后不能没有严家的人。”
严卿轻颤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皇上……”
“好了,等下让新菊替你换药。”奉临的语调依然温存:“你昏睡了三日朕便不放心了三日。这下好了。”
“使皇上牵挂,臣妾心中不安。”严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难过。原来皇上当真只是要她保留严妃这个位置。将来……
这样的将来,她忽然不敢想。
“皇上,您要去哪?”严卿看他要走,心狠狠一抽。“别走!”
“朕还有折子要看。”奉举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你乖乖歇着,朕明日来瞧你。”
皇帝的背影,把严卿心里唯一的一点暖意带走。看见新菊端着药进来,她凉凉的问:“你说皇上为何就是放不下姐姐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帝后决裂
vqrrrrr听闻皇后要回宫的消息,宫里的妃嫔们便坐不住了。
夜里下过雨,正逢这一日天气凉爽。各宫便商量好了似得前往太后的长宁宫请安。
就连受伤未愈的严卿也早早过来。万芊芊自然也在其中。
银铃扶着太后缓缓步出正殿,低低说道:“皇后娘娘此刻回宫。想来是最好的打算。否则有人要在宫里一枝独秀了。”
太后虚着眼,淡淡的笑道:“再让她得意几天就是。严碧不就是她的前车之鉴么!”
严卿正好瞟了太后唇角一眼。从那口型得知她提及了严碧,心中一颤。
日前肃亲王硬闯冷宫打伤戍卫的消息,闹得宫里沸沸扬扬。而皇上却没有只言片语的责备,她就知道,严碧在冷宫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太后圣安。”妃嫔们整齐的行礼。
太后打量过一张张精致的面庞,轻微颔首:“都坐吧。”
“想什么呢?”万芊芊舒展了娇唇,柔美笑道。
严卿这才发觉,妃嫔们都已落座,唯独她心事重重的站着,遂连忙坐好。
“严妃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太后挑眉,语调清淡的问。“莫不是惦记着冷宫里那一位,坐卧不安?”
一来就朝她发难,严卿沉了口气,平静的笑道:“回太后的话。臣妾不过是惦记奉举。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严妃是怕哀家照顾的不好么?”太后依旧不咸不淡的问。布爪估血。
“臣妾不敢。”严卿垂下头,身上的鞭痕**辣的疼着,提醒她不要忘记清算这笔账。“奉举能留在太后身边,是他的福气。臣妾高兴都来不及。”
“是啊。”太后微微颔首:“原本皇上更属意你来照顾严碧的一双儿女。可是偏偏你又不济。哀家的皇孙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谁还敢把奉举留在你身边?”
妃嫔们齐刷刷的目光,犹如一柄柄或长或短的剑。不怀好意的刺过来。
严卿只觉得脊梁都扎的千疮百孔,又疼又羞愧的抬不起头。她抬不起头,并不因为她是严碧的妹妹,而是……她没有恩宠。
太后见严妃软下来,心里不禁鄙夷。若论口齿,这一位可比冷宫里那人差得多。转念眉心蹙紧,太后目光落在一身鲜粉的万贵妃身上:“哀家倒是忘了问。万贵妃查的怎么样了?”
“回禀太后,臣妾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禀明此事。”万芊芊起身一欠说道。
“哦?”太后当真是有些糊涂了。这几日宫里相对来说很是太平,何况她的人一直盯着贵妃宫,并没有发现异常。“万贵妃果然是心细如尘,这么快就查明白了,没辜负皇上对你的信任。”
万芊芊笑道:“太后过誉了。还请太后容臣妾细细禀明。”
不待太后开口,她朝身后的侍婢使了个眼色。很快,戍卫押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内侍监走进殿来。
“还不抬起头来,让太后瞧瞧你这嘴脸。”万芊芊冷声一喝,那人吓得一个哆嗦。
“奴才给太后请安。”孙思远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呜呜哝哝的说。
“孙思远?”太后心里一惊。“怎么回事?”
万芊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太后的举动。并没急着做声。
“奴才该死……”孙思远被关进刑房几日,嘴巴都打烂了,以至于说话很吃力。“奴才,因不满……严废妃昔日揭发……奴才中饱私囊,故意指使小侍婢诓走公主和皇子。想陷害废妃逆旨。哪知道行事的时候,被**母发现,惊悸之下奴才便起了杀心,解决了两人。”
说话的同时,不时有血水从嘴巴里留出来,孙思远忍着剧痛道:“杀了人,奴才知道事情闹大了,怕无法收场。而小公主和小皇子也见到了奴才的真面目,于是……于是奴才想着不如一了百了,做成皇子公主为见母妃爬上假山,遭遇意外的样子……”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倒地抽搐起来。大口大口的血水从他的嘴里涌出。
胆小的妃嫔吓得惊叫出声,慌忙的捂住眼睛。有的甚至缩到侍婢身后,惊恐的浑身颤栗。
万芊芊目不转睛的看着孙思远,表情平静。
严卿却不信此事会这么简单。
姐姐已经被废,按说孙思远什么仇都报了。他一个奴才,没有必要对冷宫里的弃妇赶尽杀绝。又怎么会拿自己的前程冒险呢。
“死了。”万芊芊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抬出去吧。”
忙于宫人上前,匆匆将尸首抬了出去。只留下地上一滩的血迹,以及随着尸体流下来的一串猩红血点。
“亏得皇上如此信任他,他竟然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太后皱着眉:“害死了哀家的孙女,岂能就这么容易的死了!”
太后竟然没有一点疑问。搁在心里稍微揣测,万芊芊便已经知道深浅。
“太后所言极是。”万芊芊柔和一笑:“皇上已经下旨,将这奴才的尸首拖去乱葬岗喂野狗。加上先前孙一乐的事,宫中与孙家有关的一干人等全部乱棍逐出皇城。孙家上下远迁疆域为奴,永世都不许再踏进宫中半步。”
“没诛九族,已经是皇上最大的仁慈了。”太后虚着眼,冷声道:“区区奴才,竟敢忤逆主子谋害皇嗣,当真是哀家持宫不严啊。银铃,哀家老了,不顶用了,你还是快些安排,今早接皇后回宫。”
这样的时候,当着一众宫嫔说这样的话,太后的动机再明显不过了。
看来皇后真的不久就要回宫了。
“小皇子,您别跑,当心摔着……”**母惊慌的声音扰乱了妃嫔们各异的心思。
一个较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跑进殿来,嘴里还止不住的唤着娘。
严卿心中一动,紧忙起身走上前去。“奉举,姨母在这里。”
奉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殿上面容慈爱的太后,掉头就要往外跑。
“奉举……”严卿顿时心寒起来。这孩子,无论怎么带,都和自己一点也不亲近。可她扪心自问,从来没有亏待他半分。
“小皇子,您别乱跑……”对上太后威严的目光,**母唬的脸色发青。赶紧去追。
谁知道奉举跑了没两步,脚一滑,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奉举……”太后也慌了神,连忙从凤椅上下来。
银铃快她一步,先扶起了小皇子:“太后,小皇子像是晕了过去……”
“还愣着,赶紧传太医。”太后的脸上一阵一阵的红白交替。是她强行将奉举留在自己宫里抚育。现在可好,当着这么多宫嫔的面,这孩子跟自己不亲就算了,竟还出了事……这不是打自己的嘴巴么!
倒是万芊芊眼明心亮,语调柔和:“安也请过了,姐妹们就各自回宫吧。太后要照看小皇子,人多了反而不清净。”
“臣妾等告退。”妃嫔们依言退下,脸色却各异。
谁的眼睛不盯在那幼小的孩子身上。谁让皇上就这么一个皇子呢!
“你们怎么还不走?”太后诧异的看着万贵妃与严妃,面色微怒。
严卿映着头皮道:“太后,奉举认生,不如让臣妾留下照看他吧?”
“哀家可没瞧出他跟你有多亲近。”太后不悦,道:“别再这里碍手碍脚,先养好你自己的伤吧。”
只能不甘心的行礼告退,严卿咬着唇,把所有的恨都沉在心底。一天不得宠,她在这宫里就没有立足之地。哪怕挂着妃主的头衔,也不过是个透明的摆设而已。
“你也要帮着哀家照看奉举么?”太后见万芊芊纹丝不动,脸色阴沉下来。
“并不是。”万芊芊从容道:“方才人多,臣妾不便多言。只是有句要紧的话还不曾禀明太后。”
“你说吧。”太后抱起奉举,吃力的走到椅子边坐下。
“之前叫人去冷宫送信,带严废妃出冷宫的事,也是孙思远一手安排的。在刑房受刑的时候,他全都交代了。不光如此,他还曾指使冷宫里的侍婢,勒死严废妃,可惜未能得逞。”万芊芊越说,语调越平缓。
太后却疑惑不已,冷眸看着她:“这些话为何不能明着说,偏只告诉哀家?严废妃既然是被这狗奴才陷害的,皇上扔他去喂狗,也算是解了她的冤屈。此事不就了了么?”
“太后说的是。”万芊芊优雅的欠了欠身,道:“皇上下了朝便会过来给太后请安。眼下奉举伤着了,臣妾就不在这里添乱了。告退。”
望着万贵妃的背影,太后的脸色越发冷厉:“银铃,你都瞧见了吧,这后宫再没有人把哀家放在眼里了。皇上是,严废妃是,如今连她万芊芊也敢在哀家面前造次了。”
“太后,奴婢只怕小皇子的事瞒不住……”银铃忧心忡忡的说。
“不中用!”太后挑眉,目露凶光:“将那**母赐死。照看不好小皇子,留着有何用。”
“奴婢明白……”银铃不安道:“孙公公的事让皇上起了疑,要是小皇子再……奴婢真怕皇上会……”
“你结结巴巴的做什么!”太后心烦不已,神情凝滞:“哀家一定会给他找个最合适的**母,你瞧着便是!”
第四百九十四章:抽丝
???????太后这个举动,早在万芊芊的预料之中。她却在意皇上的心意如何。毕竟宫中赖以存活,皇上的信任远比宠爱重要。
奉临只是稍稍思量,就点了头。“也好。芊芊你心细,皇后不在宫中。此事就劳你费心了。”坐直了身子,他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朕会吩咐人协助你,此事无论涉及何人,都决不能姑息。”
“臣妾必当抽丝剥茧,追查元凶。为小公主报仇。”万芊芊咬牙切齿的说,
“那很好。”太后也松了口气:“万贵妃慧心兰性,必然能还哀家清白。”
严一凌这时才觉得身上疼的厉害,冷汗早就打湿了衣裳。她怕自己撑不住,指甲一直掐在掌心里。
“皇上,求您开恩,饶了我家小姐。”素惜沙哑的嗓音特别突兀,却也适时。
奉临不由皱眉:“母后……”
“皇上不必多言。”太后打断了他的话。“严氏污蔑哀家,该受责罚。但念在她是凤仪的生母,哀家就留着她的命,静候万贵妃查明真相。”
“孙思远。替朕好好送太后回宫。”奉临见她起身,恭敬的行礼:“母后慢走。”
日头越发毒了,万芊芊耳畔低笑:“皇上,这里不便久留,等下臣妾让人拿药给严姐姐。您还是早些回苍穹殿吧。”
奉临捏着她的指尖,掌中把玩几下,和悦道:“得空朕去瞧你。”
“恭送皇上。”万芊芊依依不舍的目送皇帝离开。脸上的喜悦渐渐褪去,声音也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严姐姐为救亲妹,当真是什么都能豁出去。”
严一凌被素惜和章嬷嬷扶起来。她咬着牙,忍痛站起来。“你不是一样能豁出去么!”布爪叼才。
她怎能会不明白万芊芊的心思。
“你怕唇亡齿寒。”严一凌疼的难以忍受,有气无力的说:“太后能拔除严家。就一定能击垮万氏。要不,你怎么会出手帮我。”
“是啊。”万芊芊痛快的承认。“你说的一点不错,我就是这心思。你也好,我也好,都是承蒙皇恩眷顾活着的人。太后却不同。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是帮我自己。所以啊,你得好好活着,别叫我白费功夫。”
她这么坦白,严一凌爽利笑了:“放心,我命硬得很,且死不了。”
“走吧。”万芊芊转过身去,忽然想起了什么。“昔日的杨嫔杨氏何在?”
杨絮一直跪在弃妇堆里低着头。闻声一愣。“罪妾在此。”
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过去,从她消瘦的脸庞隐约看出从前的模样,冷冷勾唇。“本宫翻查了昔年你的案卷。侍卫已死,无从查证,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认命好了。”
心里一惊,杨絮仰起头对上万贵妃威严的目光:“娘娘,罪妾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万芊芊冷笑起来:“你问问这里跪着的人,哪个没有冤屈?漫说你们,本宫何尝没有!只不过有些冤屈能昭然若揭,有些能促人奋进,还有些……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带进棺材里去。懂么?”
知觉告诉她,当年的事或许与眼前的女人有关。杨絮噤若寒蝉,只惊恐的瞪大眼睛。可惜她眼里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哼。”扭着柔软的腰肢,万芊芊满意而去。冷宫内外,尽收眼底,她就是喜欢这种尽在掌心的感觉。
“小姐……小姐……”素惜急的哭起来:“您千万挺着,奴婢这就去找药来……”
章嬷嬷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你去哪找药,这可是冷宫。”
“那怎么办,天这么热,万一伤口起了炎症……”素惜扑簌簌的掉泪,心疼的不行。“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小姐身子弱,怎么熬得住?”
“得了。”章嬷嬷劝她别多嘴:“姑娘还是把话咽下肚里去。我那有点药,等会先给娘娘抹了。”
素惜冲她感激一笑,两个人扶着晕过去的严一凌,回到偏厢之内。
章嬷嬷隐隐觉得,她想要离开冷宫,离开这堆成天哭丧着脸的怨妇,严废妃或许是唯一的指望。
————
严妃宫中,弥漫着腥咸而苦涩的味道。内室门外,小宫婢摇着扇子守着炉火熬药,罐子里漆黑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宫婢们鱼贯出入,送了温水进去,端着血水出来。
这些天,是严卿封妃以来,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奉临坐在床边,用新菊递来的帕子,轻轻擦去严卿额头上的冷汗。人还没醒。
“皇上……”新菊跪下,委屈的说:“娘娘待公主を皇子犹如己出,绝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求您明鉴。”
“朕知道。”奉临语调平缓。“你起来吧。”
严卿听见身边有动静,皱了皱眉,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皇上,娘娘醒了。”新菊抹了泪,喜声道:“您瞧,娘娘睁眼睛了。”
奉临一手将帕子递给她,一手摸了严卿的额头,道:“没那么烫了。”
“皇上?”严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是您么?”
她激动起来,双手握住皇帝的手腕坐起来。这一动,撕裂了身上才愈合不久的伤口,钻心的疼。“唔……”
“是朕。”奉临扶着她躺好:“别乱动。”
严卿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知道自己的哭相一定不会好看,可就是忍不住:“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别胡说。”奉临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多少温存。“眼下调养好身子最要紧。”
“臣妾没有指使人伤害姐姐。”严卿咬着牙,铿锵有力的说。“臣妾是进了刑房才知道,他们从宫里抓到孙一乐。可那个时候,臣妾先去了积福堂,又去求见了皇上,根本就没见过孙一乐……”
“朕知道。”奉临安抚她:“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她差点因此送命啊!只怕还要背负陷害亲姐的罪名。往后怎么在宫里抬得起头。严卿不甘心,哽咽道:“皇上,臣妾不怕死,就怕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食指贴在她薄薄的唇瓣上,微露笑容:“你不会有事的。朕吩咐他们用了最好的药。稍后,外头进贡的玉肤散朕叫人给你送来,涂了,疤痕都不会留。”
严卿握着皇帝宽大的手掌,动容的说:“多谢皇上关怀,臣妾于愿足矣。”
想起奉仪,她又猛得坐起来:“皇上,奉仪的事查清了么?凶手找到了么?还有奉举,他怎么样了?”
衣裳透出嫣红之色,奉临蹙眉:“你别乱动,事情还在查。奉举没事。”
他轻轻的扶着她躺好,对新菊道:“去取药来。”
支开了内寝的人,奉临抚了抚她的脸颊,动作轻柔:“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奉举身后不能没有严家的人。”
严卿轻颤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皇上……”
“好了,等下让新菊替你换药。”奉临的语调依然温存:“你昏睡了三日朕便不放心了三日。这下好了。”
“使皇上牵挂,臣妾心中不安。”严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难过。原来皇上当真只是要她保留严妃这个位置。将来……
这样的将来,她忽然不敢想。
“皇上,您要去哪?”严卿看他要走,心狠狠一抽。“别走!”
“朕还有折子要看。”奉举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你乖乖歇着,朕明日来瞧你。”
皇帝的背影,把严卿心里唯一的一点暖意带走。看见新菊端着药进来,她凉凉的问:“你说皇上为何就是放不下姐姐啊?”
第四百九十五章:不情愿
??ˉˉˉˉˉ如果是以前的严碧,一定会泪落如雨,凄婉的和他告别。
但眼前的人,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奉临狐疑的盯着沉默的她。冷嘲道:“难以抉择么?敢做如何不敢承担,这可不像你!”
“皇上说臣妾一天是您的人。一辈子都是。”严一凌低着头不看皇帝的脸。“既然如此,劳烦您替臣妾选一样好了。”
怎么死不是死?严一凌懒得和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费口舌。虽然她并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好样的。”奉临凝眉看着她白皙的脸庞,拳头攥的更紧了。
她有恃无恐的样子,还真叫他恨得牙痒。
青裙席地,匆匆而来。
万芊芊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定来人正是严卿。
擒获严碧是机密行事,随行的戍卫都是皇上的羽林军。万芊芊就怕走漏风声。
严卿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快步走上前,挡住去路。万芊芊凛眉:“这么晚,你来做什么?皇上不会见你的。”
“这么晚,贵妃不也在么。”严卿也同样疑惑:“莫非贵妃也有急事相求,却不得见?”
未免多生事端,万芊芊肃和道:“我劝你惜福,不要多事为好。”
严卿绷着脸,眼神锐利:“看来娘娘是知道臣妾会来。就故意等在这里。”
她才没有这个闲工夫呢!万芊芊懒得跟她解释。但严卿始终是严家的人,她并不放心。“你知道皇上的脾气。本宫奉皇命行事,无论是谁前来,一概挡驾。严妃别失了分寸。”
“失了分寸?”严卿冷哼一声:“娘娘要臣妾做的,臣妾无不尽力。可您为何这么心急。那么小的孩子,你当真下得了手?”
“你胡诌什么?”万芊芊脸色一僵:“什么孩子?我下什么手了?”
要不是怕惊动里面,万芊芊真得和她好好说道说道。“别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赶紧走吧!”
时间紧迫,严卿也是真的不想多费唇舌:“既然和你无关,就别拦着我。迟了,臣妾怕贵妃你担不起责任。”
万芊芊嗔怒之色渐浓。压低嗓音:“本宫说了,你现在不能进去,触怒皇上,后果自负!”布爪役号。
“我求见皇上和你有什么关系!”严卿就是怕惊动不了皇上,嚷声道:“奉仪和奉举有危险,我怎么能坐视不理。皇上,求您开恩,见臣妾一面……”
“你是不是疯了?”万芊芊惊愕的看着她。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根本就拦不住了。索性侧身让开,由着她闹。
严卿快步走到书房外,却被戍卫拦住。
隔着门,她哽咽的哀求:“皇上。求您开恩,见臣妾一面。只有您才能救奉仪和奉举。”
“奉仪奉举……”严一凌的眼皮突突的跳,脸色苍白。难道严卿真的被逼急了,由不得两个孩子活着。“皇上,臣妾求您……”
对上他深邃而凶戾的目光,严一凌不敢往下说。
皇帝你可是亲爹啊,怎么就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
奉临这时,才从她脸上看见惶恐之色,心里不爽。
她不怕失宠,不怕被废,更不怕惹恼自己而送命。怕的,只不过是她的孩子有危险。这么多年的情分,他这个夫君,在她心里竟是空的。
“皇上……”严一凌怕看见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弱弱的说:“能不能先救臣妾的孩子?”
奉临抬手,身旁的内侍监急忙敞开了书房的门。
严卿哭着进来,看见严一凌的那个瞬间,她像被雷劈中一样震惊。
待看清严碧身边跪着乔伊,严卿就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万贵妃不让她进来!
揭穿严碧的丑事,可不是怕她从中破坏么!
“到底什么事?”奉临威严之色不改,口吻急促。
“奉仪和奉举不见了……”严卿回过神,不敢多想。她误打误撞,遇着了皇上捉奸,这不是倒霉么!
“臣妾傍晚外出,去积福堂礼佛。回宫后,发觉奉仪和奉举都不见了踪影。臣妾将严妃宫里里外外找了几遍,在后院不起眼的角落发现**母陈氏张氏的尸首……一定是有人趁着臣妾不在,带走了他们。”严卿边哭边说。
脑子嗡的一声,严一凌瞪圆了眼睛。她最先怀疑的,当然就是跪在皇上面前,痛哭不止的严卿。“孩子交给你照顾,怎么会被人带走?难不成你宫里的守卫和你一样都是摆设?”
严卿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竟然当着皇上的面,骂她是摆设!心里的怒气,钻破了皮肉,撕裂一样的疼。“姐姐,都是我不好,你怪我是应当的。可现在,救回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皇上。”乔伊沙哑的声音充满了关切:“事不宜迟,请皇上恩准臣戴罪效力。要处置臣,何时都可以。”
“去找。”奉临吩咐近侍:“仔仔细细搜个遍,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多谢皇上。”严卿揉了红肿的眼睛,哽咽道:“臣妾也去,得了信就来禀告皇上。”
“你别去。”严一凌拦她。“你去反而坏事。”
严卿不敢流露怒色,只是疑惑的看着她:“姐姐何出此言?”
严一凌不搭理她,却忽然仰头对上皇帝威严的目光。“皇上,臣妾选好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就请皇上赏赐一杯美酒。”
奉临心间一震,目光冷清。
“姐姐……”严卿屏住呼吸:“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
“你闭嘴。”严一凌都是要死的人了,自然横的要命。“我的孩子,不是用来给你邀宠的,更不是你用来威胁我的筹码。严卿,你够了,别在我面前假惺惺恶心人了好么!”
严一凌心里很害怕,眼睛红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会找。”
她站起来端正的行了个礼:“皇上,请容臣妾最后一个请求。找回孩子,臣妾再来痛饮皇上赏赐的美酒。”
“你站住……”严卿一口气顶在胸口,嘴唇发乌。她太可恶了,她竟然这样口没遮拦!“皇上,姐姐已经是废妃,您怎么能让她自由出入宫廷之内?”
奉临淡淡的看她一眼,泫然而笑:“朕更有兴趣知道,此事是否真如废妃所言……与你有关?”
第四百九十六章:多亏你
′3°°°°°奉临的心,像刀剜一样的疼。他快步走过去,扶住她,像从前一样轻轻的唤她:“碧儿……碧儿……”
严一凌确定自己没昏过去。她只是心痛腿软,脑子格外清醒。
“别怕!朕在这里。”奉临已经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他揽着她的肩,用力的揉进自己怀中。“别怕!”
“怕?”严一凌冷笑一声:“我怕什么?我会怕什么?皇上,这么小的孩子,被压在这么大的石头下面,她才害怕!她看着石头滚下来的那个瞬间,她不知道有多害怕!可是我在哪?您又在哪?皇上,您摸摸,她脸上血还是热的。”
“朕对不住你。”奉临咬着牙,艰难的说:“更对不住咱们的奉仪。”
严一凌没有别的愿望,她不奢望当什么宠妃,不恋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更不贪图这皇宫里的荣华富贵。
她就想替严碧保住这两个年幼的孩子!
谁知道会弄成这样!
“奉举……奉举在哪里?”严一凌四处张望:“奉举呢?”
“你们还愣着,找哇!”孙思远也急了?“快找?”
再次挣脱了皇帝的怀抱,严一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四处寻找。
此时的心情无法形容。她很怕看见奉举,更怕找不到他。脑子里只有巨石下鲜血淋淋的画面,她甚至不敢轻易叫人挪开那石头,将奉仪抱出来。
“在这里。”乔伊目光敏锐,注意到一片被压倒的草。而奉举就裹藏其中。
他麻利的将他抱出来,颤抖的手搁在他鼻前试探:“还有气,他活着。”
严一凌扑上去,这时才第一次看清了奉举的脸。他就是冷宫里,那个跟着姐姐身后小小的身影。“他怎么了?”
乔伊托着奉举的后脑,拧着眉道:“后脑有血,受伤了。”
“孙思远。赶紧传御医。”奉临也慌了:“就近找个安静的厢房。”
“还找什么厢房。”乔伊为将军替皇帝出征前,曾是羽林军。他知道这附近有个角门,通向冷宫。“皇上委身冷宫也不是头一次了。”
看他抱着奉举匆匆而去,严一凌有心跟上。可奉仪还压在巨石下面,她不能不管。
“抬起来。”她颤抖的嗓音,叫人听着心疼。“让我抱。”
她没想过,第一次替严碧抱这个孩子,竟然会是这样的情景。
侍卫们费了些力气,才将那巨石挪开。
奉临有心替她,却被她挡住。
“一次又一次的求皇上施恩,是我贪心。”严一凌跪在地上,双手缓缓伸向这个无辜可怜的孩子。心里翻滚着苦涩ジ悲伤以及怨恨。
对,她清楚的感觉到那股恨正在滋长,一寸一寸的往心的最深处扎根。
“皇上,请您在这假山石下设哨,不许任何人靠近。”严一凌的脸上透出一股威严:“明日天明,必得好好勘验此处,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奉临点一点头,算是允准。
孙思远即刻照办。
“夜深人静,宫门上锁。凶手还在宫里。”严一凌能肯定,主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撇清关系,不会叫行凶的人留在自己宫里。“请皇上吩咐羽林军前往各处宫门令行禁止。所有门禁只许进不许出,无论手持哪一宫的令牌,直到此事查清。所有偏厢禁地,废弃宫苑逐一搜查,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漆黑的夜色,总是最好的遮掩。
严一凌抬头看着夜空,月明星闪,要不是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该好好的享受这份惬意。“吩咐宫人将所有宫室ジ回廊ジ殿堂一律点灯,花园后院也吩咐奴才提灯照明,以便搜查。”
看了看身边沉默的皇帝,严一凌抱起了奉仪,平静的说:“还请皇上允准。”
“孙思远,照办。”奉临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目光里的痛并不比她少。
严一凌站不稳,亏他从旁扶着。布爪肠血。
挨着奉仪的肌肤,慢慢的变凉变僵,那种滋味很难受。
她从没这么恨过,也从没这么坚决的想要报仇。她甚至觉得老天要她成为严碧,就是为了替着个充满冤屈的可怜女人复仇。
现在不是不甘心死,是一定不能死。而唯一能帮她的人,就是身边的皇帝。
“皇上,臣妾是不是越权了。”她咬着唇,苦涩的说:“一时情急,臣妾忘了自己是废妃之身。”
“无妨。”奉临凝神片刻,道:“朕已经准了。”
“皇上能让臣妾陪着奉举?”严一凌想知道,皇帝还愿不愿意多给她一些时间。
奉临点头:“你是他母妃,自然要陪着。”
没想到他竟然很痛快。胆子略大了一些,严一凌叹了口气:“只要奉举平安,臣妾愿受一切惩罚。臣妾感激皇上的恩情,也为自己的屡次食言而羞愧。”
“是朕对不住你。”奉临的声音不算轻,身旁的奴才们想必也听见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着这句话,这些奴才也不敢再为难她。
“皇上……”严一凌红着眼睛问:“要是上回悬梁,臣妾死在冷宫里,是不是奉仪今晚就不会因臣妾而去了?”
眼眸一紧,奉临倏的转过脸瞪着孙思远。
孙思远唬的缩着肩,脸都快埋进胸口。
这么说就是真的了!奉临凛眉,她在冷宫里悬梁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来禀告。这后宫还真是有手眼通天之辈。
皇上不做声,严一凌又有了注意:“臣妾还有一事不明……”
“你说。”奉临看着她怀里双目紧闭的女儿,万箭穿心般疼。
“孙一乐熟悉冷宫的路,是否也熟悉假山这里的情况?”严一凌忧心忡忡:“算准了时辰,他离开时若走了同样一个门,也许正好在这里遇到带走公主皇子的人。”
“孙一乐?”奉临微微惊讶:“你见过他?”
“他打昏了素惜,挟持臣妾出了冷宫!”严一凌一脸的疑惑。“不然臣妾也不可能冒然踏出冷宫大门半步。”
他得到的信儿,仅仅是乔伊要带着严碧私奔。如今看来这里面是大有文章。奉临意味深长:“你是说,他挟持了你走出冷宫与乔伊相见?”
第四百九十七章:背道而驰
pwttttt“好的呀!”严一凌看见肃亲王之后,脑子就基本不怎么转了。
直到人嗖的一声消失在眼前,她还保持着痴痴的笑容。
“大小姐,您不能让他去!”素惜惊恐的说:“皇上要是知道他潜入冷宫与您相见。那太后的毒计不是得逞了么?何况皇上心里一直存着顾虑,就担心您与肃亲王还有……牵连。”
私情两个字。素惜是说不出口的。
这话让严一凌头皮发麻,是啊,后宫多少双眼睛瞪着,就等着揪她的小尾巴呢。何况她又刚得罪了太后。“人都走远了,怎么拦得住。”
素惜心慌的不行,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埋怨:“这肃亲王也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由着性子胡闹。”
“算了,随他去吧。”短暂的兴奋过后,严一凌心里空空的只剩下失落。她还在冷宫里,要活,就得想方设法扭转这局面。“别说,肃亲王的药还挺管用,涂上就不怎么疼了。”
“那奴婢再给您好好上一遍。”素惜忧心忡忡的说:“但愿这伤能快点好起来。等下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一路直奔苍穹殿,奉擎心里憋着气,一步没停。
忽然一个人影窜出来,拉着他就往旁边躲。“你疯了,皇上没传召你觐见。你敢擅自入宫?”
“滚!”奉擎反手一转,将那人狠狠搡开。“乔伊,亏你和她青梅竹马,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我……”乔伊语塞,懊恼的垂下头。他心里还委屈着呢!想带她走,可她的态度真叫他心寒。
“你没用,就别拦着我。”奉擎黑着脸:“何况不想惊动也已经惊动了。”
“什么意思?”乔伊心中一惊:“你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奉擎捏的指节咯嘣作响:“出冷宫的时候。打的几个羽林军满地找牙而已。”
“你……”乔伊被他气得直攥拳:“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我想带她走,已经激怒了皇上。幸亏有人从中作梗,这事以陷害的名义搪塞了下来,这才算是堵住后宫悠悠之口。你现在又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叫皇上怎么相信她?”
奉擎乌黑的眸子闪着冷光,唇边的笑容寡淡而阴戾:“他真的信她,会把她扔在冷宫里弃之不顾么?既然不信,多一桩事也算不了什么。你放心,我今天一定带她走。”
乔伊张了张嘴,却没有话说。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没用,当初娶不到她,如今也救不走她。“随便你。但千万别伤着她。”
“废话。”奉擎已经没有耐性:“你别再碍手碍脚就行。”
正宫前双侧的偏门忽然敞开,两路羽林军如飞箭而出,将两人团团围住。?乔伊显然是愣住了,没料到皇上竟然用这样的阵仗“欢迎”肃亲王。
奉擎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漫不经心道:“本王入宫给皇上请安,这就是一国之君的待客之道么?”
“肃亲王请勿见怪。”首领道:“宫里的规矩,入苍穹殿需要卸下兵刃。还请王爷配合。”
“呵呵。”奉擎冷笑一声:“本王何时带着兵刃了?莫说是你们这样狐假虎威的,就是身处沙场,本王只凭双拳也能以一当十,难不成,你们畏惧到要剁了本王的手么?”
“奴才不敢。”首领看了一眼,似乎肃亲王真没带什么兵刃。“王爷请。”
奉擎一脸的不痛快,高傲的扬起下颌:“带路。”
消息很快就送到了长宁宫。
银铃屏退太后身边的**母,低首附耳:“太后,肃亲王进宫了。”
“这么快?”太后狭长的凤目微微虚着,满是慈蔼的笑容生动了两分:“不是说刚叫人送了东西进来么!”
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小皇子,银铃压低嗓音:“奴婢还听说,肃亲王打伤了戍守冷宫的侍卫,方才去了苍穹殿。显然,他已经见过冷宫里的那一位。”
“料到了。”太后替奉举掖好被角,笑容明澈:“叫人好好听着动静,等到一发不可收拾,再来知会哀家。”
“奴婢明白。”银铃低头应下。
“看奉举睡得多香。”太后幽幽一笑:“你别说,这严碧是真的挺好看,生下的孩子也眉清目秀,一副金贵的模样。”
银铃只是浅浅勾唇,并没多话。
“行了,你去吧。”太后一摆手:“难得清静,哀家再陪他一会儿。”
奉擎进来,目光便落在龙椅上。对,他看的仅仅龙椅而已。
奉临眼眸一紧,脊背挺的更直了些,沉默不语的看着他。
殿上伺候的人,早被这两人的威严震慑的丢了魂,均屏着呼吸低着头,动也不敢不动。
末了,还是奉临先开口:“肃亲王入宫所为何事?朕似乎并没传召你入宫述职。”
“不是似乎。”奉擎淡漠的睨他一眼:“皇上根本就没有传召我入宫,是我自己要来的。”
“哦?”奉临转眸:“你倒是随心所欲得很。”
“皇上说错了,并非随心所欲,而是心之所向。”奉擎根本就没打算给他行礼,端着手臂道:“宫里有什么好,四面都是墙,抬头一方天,我早就看腻了。要不是因为心之所向,你当我愿意来?”
一挥手,奉临屏退了殿上的人。布欢大亡。
奴才们如释重负,赶紧退下去,关好殿门。
如此一来,里面是狂风骤雨也好,山石崩塌也罢,都不关他们的事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皇上这么做是害怕什么?”奉擎冷冷的问。
“数日前,你上折子问安。今早,刚遣人送了礼品。这时已经闯过了冷宫,又闹上苍穹殿。你问朕害怕什么……”奉临扬了扬眉:“朕就怕疯狗乱吠,失了皇家的威严。”
凛眉凝视他,奉擎面带薄怒:“我要是疯,也是让你们逼疯的。何况你我同父异母,我是乱吠的犬,你又能尊贵到哪去?”
额上的青筋凸起,奉临愠色渐浓:“你别在这里撒泼,当朕的苍穹殿是你的封地?我告诉你,她一天是朕的人,一辈子都是,哪怕被弃于冷宫之中,她的心里也只能有朕而已。”
“是么?”奉擎一点不信。“皇上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是你太过自负。”奉临反唇相讥。
轻哂,奉擎收拾了脸上的不悦,从容道:“那是因为皇上方才不在冷宫,所以没看到。碧儿她亲口答应,会跟我走。什么一天一辈子的,本王劝皇上不要再异想天开,自欺欺人了。”
尽管心里不信,可奉临还是被他气得不轻。“你以为朕会信你一面之词?”
奉擎也不恼,淡然道:“我让人送进宫的东西,皇上都舍不得交给她。可想而知,对她有多刻薄。身为女子,哪个不渴望被心上人呵护。我许她的,不光是一生一世,还有一心一意,只怕皇上这辈子也做不到。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择优而处,也是女子的天性。”
稍微顿了顿,奉擎不冷不热的说:“又是废黜,又是打入冷宫,又是害她失了亲骨肉,就算有情分过,她的心这次也被你伤透了。皇上觉得,她还愿意留在你身边?何况你是了解我的,你知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今天,我一定要带她走!”
她真的答应跟他走了?
奉临满脑子都是疑问!这么多年的厮守,难道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这个严碧,简直要活活把他气死!
“皇上,你耳背么?”奉擎不耐烦的问。“如果不是耳背的话,请您下旨将她赐给我为妃。”
奉临站起来,一步一步的从龙椅上走下去,停到他面前。“别再满口胡言乱语,否则朕对你不客气。”
“哦?”奉擎不以为然:“皇上忘了,这么多年,都是本王在外浴血奋战,否则朝廷哪来的太平可享!你这身娇肉贵的,只怕弓弦都拉不开了,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一把攥住奉擎的衣领,奉临目露凶光:“她当初选择了我,今日就不会选择你!你别以为这些年,你立下不少战功,朕就不敢杀你。捏死你,就跟捏死蚂蚁没两样。”
“那你就尽情的捏吧。”奉擎一挥拳,不偏不倚的打在皇帝脸上。
“你敢动手!”奉临眼底腾出杀意,一拳还击他下颌:“是朕太过纵容,惯得你无法无天了。”
奉擎当然不甘心吃亏,左脚朝着皇帝腹部蹬过去:“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脱下这身龙袍,你什么都不是!正如同你在她心里,只不过就是个皇帝而已。”
这一脚不轻,奉临连连后退了几步。想起之前严碧对她的态度,已经让他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是空的,心里的气一下子涌上来。“朕要让你知道,是你错的太离谱了。”
他扑上来,连续出拳,却都被对方避开。脚下一扫,奉临没留力气,嘭的一声绊倒了奉擎。“你以为狂妄自傲就有用么?就算朕只是个皇帝又怎么了?你连皇帝都不曾是。”
这话震得奉擎一抖,新仇旧恨激的他愣住了一瞬,忽然发疯似得死死扼住奉临的咽喉:“皇上信不信,你死了,我便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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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劝说
???????蝉鸣此起彼伏,竟没有一丝凉风。
万芊芊站在书房外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衣裳都湿透了。
“娘娘,眼看着就晌午了。咱们不如先回宫吧。”缤桃打着扇子,撑着伞。小心的劝说。
万芊芊满腔怒火,较着劲:“皇上能贵步临贱地,去冷宫见她,就没功夫见我?我可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万贵妃的脾气,缤桃最清楚不过。知道她不痛快,便不敢再多嘴。
“小侯子,过来。”瞧见皇上身边的人,明媚遮掩了愠色,万芊芊温和的笑着。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小侯子机灵,快步走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万芊芊怕人听见,蚊音问:“皇上早起去了哪,怎么瞧着不太痛快的样子?”
小侯子知道万贵妃的心意,直接回道:“皇上见过冷宫里的那一位,发了好一通脾气呢。说是不准她再见小公主和小皇子。还吩咐挪到偏厢去住,不许人伺候。”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攥紧拳头的玉手。心里再恨,万芊芊依旧温和。“原来如此!”她从腕子上摘下白玉镯,搁到小侯子手心里:“赏你的,去办差吧。”
小侯子腼腆的谢过。“娘娘放心,奴才会留心着伺候好皇上的。”
“缤桃。咱们去严妃宫。”舒展了唇瓣,万芊芊恬淡一笑。她怎么也想不到,即便失宠被废,严碧还是她最大的威胁。
“她就像一根弦,断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系在皇上心头!”万芊芊喃喃自语。
————
嘈杂过后,室内静得出奇。严卿凝神看着满地狼藉,一脸怒色。
“娘娘快别生气了。”新菊打着扇子。低低的劝:“小皇子只是一时贪玩……”
严卿涨红了脸:“本宫好心,怕天太热叫人添了冰,抱奉举来睡。哪知他竟然偷拿本宫的金印!”
新菊用力摇了扇子:“皇子还小!”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严卿蹙眉:“他们偷偷见过姐姐。指不定这金印,就是想送去冷宫!”
“给了也没用啊!”新菊说着宽心的话:“冷宫里只有弃妇。就是拿了皇后的凤印去,也改变不了卑微的身份。娘娘何必生气呢!”布欢宏技。
“我对他们这样好!”严卿火冒三丈:“可恶!这两个小鬼头!”
“生什么气啊,俗话不是说了羊肉贴不到狗身上。”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进来,得意又同情的看着她。“瞧瞧你,蓬头垢面的像什么话?”
谁是狗?
严卿心里冷哼一声。
刚才和奉举抢金印太用力,发髻松了朱钗也歪了,确实挺狼狈。严卿摆摆手吩咐新菊:“你先下去。”
整理了仪容,行了礼,严卿奇道:“天正是热的时候。娘娘怎么这会过来?”
“热?”万芊芊攥着绢子按着心口:“本宫如今是置身冰窟。心凉透彻啊!”
“怎么会!”严卿收拾好了情绪:“娘娘您如今风头正劲,怎会心凉!”
走到严卿身边,万芊芊冷着脸说:“到底是亲生,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把金印拿给她娘。”
抵触的皱起眉,严卿冷冷道:“奉举还小,顽皮而已。”
“是么!”万芊芊笑得灿烂,弧长的双眼妩媚撩人:“皇上去了冷宫,动了大怒。挪了她去偏向住。”
“什么?”严卿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偏厢?那不是从前柔妃的居所?”
她的愕然在意料之中。万芊芊饶是笑着,淡淡的说:“她在里头还是不安分,舍不得从前的尊荣呢。如今她的孩子都晓得拿走你的金印,你这严妃,怕是当到头了。”
严卿神色凝滞:“娘娘何必吓唬臣妾!”
“吓唬你?”万芊芊微微凛眉:“奉仪七岁,奉举也四岁了!皇上宠了严碧八年。这八年来,除了她生下皇子,宫里还有谁有这福分?只怕连皇后也眼红不已。”
心里也窝着火,万芊芊语气凝重许多:“你想母凭子贵无可厚非,可这子须得是亲生的。严碧的孩子,早晚和她一样……恨毒你。”
“娘娘冷宫……”新菊慌慌张张的进来,慌乱的不知怎么说。
听见冷宫两个字,万芊芊眼睛一亮。
“你说吧!”严卿沉了口气。
新菊为难的开口:“冷宫的戍卫前来求见。说是严……说是冷宫里那一位,要翻查当年杨嫔娘娘的旧案,来取走书房里的记档册。”
“翻查旧案?”严卿脑子里嗡的一声,简直不敢相信:“你是说她身在冷宫,还要翻查旧案?这怎么可能?”
万芊芊凛眉冷笑:“她凭什么给那贱妇翻案?她已经被废身陷囹圄,她有什么资格?”
新菊不知怎么回答,低着头小声说:“奴婢也不清楚,但前来的侍卫个个都理直气壮的……”
脸色阴晴不定,严卿还是冷静下来:“带他们去拿就是。”
“什么?”万芊芊对她这样的决定格外不满:“她要记档册你就给,若是要你封妃的金印呢?你也能这么痛快就拱手让人?”
这话不但刺耳,还刺心。严卿猛然觉得奉举偷金印就是严碧授意的。“贵妃说笑了。金印纂刻着臣妾名讳,旁人拿走了也用不成。”
“但愿吧。”虽然她极力隐忍,可万芊芊还是察觉到严卿心底正贪婪滋长的怨恨。“你们姐妹情深,我何必枉做小人。”
“呵呵。”严卿淡淡的笑。“娘娘觉得,背后没人撑腰,姐姐会如此么?”
“是啊,皇上明罚暗帮的,不就是心里舍不下她么?”万芊芊疑惑打量她好几遍,揶揄道:“你比严碧……差在哪了?怎么她能俘虏皇上的心,你却连皇上的人都留不住?”
心直哆嗦,严卿动了唇动。
“哼。”万芊芊鄙夷之色更甚:“别让我看扁你。就算她深陷冷宫,也一样能反转乾坤,让你一败涂地。严卿啊,我现在倒有点后悔……帮你。”
“娘娘说笑了!”严卿沉不下这口气。“我不会输!而她必将认命。”
“会么?”万芊芊轻蔑一笑,转身离去。“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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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初心如何?
???????死过一回的人,确实锋利多了。一点也不见从前的温和敦厚。
严卿表情僵硬,唇角抽搐。“姐姐你太会玩笑,你以为皇上真舍不得杀你?还是你不知道后宫里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根本就不需要我动手。”
“是么?”严一凌不以为然:“你知道皇上当众训斥我时。说了句什么话?”
严卿沉默而好奇的看着她。
“皇上说,要好好磨磨我身上的刺。看我还怎么扎人。”严一凌确信这句话,严卿一定没听到。
果然,严卿的脸色冷到冰点。
“你是想告诉我,皇上根本没打算杀你。”严卿嚼着怨恨。
“是。”严一凌扬起下巴,得意的说:“皇上有心护着我活下去,不然也不会让我住柔妃的屋子。”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炫耀恩宠不成?”严卿醋意上头,气得发抖。布厅他圾。
“并不是。”严一凌正经了脸色,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皇上无心杀我,凭我的才智,要活命不难。要走出这冷宫,也未必就不容易。所以你想我死,不过是你自己的私心而已。”
严卿心慌:“你怪我害你!姐姐,你未免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要不是你逼走皇后,怎么会成为众矢之的?我若不靠拢万贵妃。只怕早就让人裹了草席,丢去乱葬岗了。”
严一凌不解:“这事又和皇后扯上什么关系了?”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严卿脸色难看,声音也哑了。“你就当我死了。你想过没,万贵妃能不斩草除根?皇后能由着你在冷宫继续作祟?要是没有我,只怕你前脚才走。孩子们后脚就跟着去了。”
严一凌是这会才觉得事情远没有她想的简单。
不光是姐妹之间谋害纷争,还扯上了这后宫当权的宠妃,祸及了皇后。
“姐姐,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来逼死你的。”严卿红了双眼:“我夹在你和万贵妃之间有多难,你想过么?我真想你死,何必冒险来冷宫,你知道我有多少方法对么!”
“那我该谢你!”严一凌平静的说。
“不!”严卿缓缓坐下。轻轻的向她靠近。“姐妹一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姐姐,我是来和你做一笔交易的。”
“哦?”严一凌有点动心。“说来听听。”
其实她很不齿自己这种行为。
明知道面前站着的是个会勾引姐夫,谋害姐姐,天下间最卑鄙无耻的三儿!却还要心平气和的跟她做交易。
这不科学!
多少被原配当街扒光的,多少被网友拍扔论坛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好么!
她不替严碧报仇,简直对不起自己穿越一回!
可是一想起严碧含泪写下孩子们的名字,一想到观风亭上飞来的竹蜻蜓,还有那脆声唤的“娘”,她也就都忍了。
再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她不是这后宫里的人,冷宫还是严妃宫。根本没区别。
执意贴在她脸颊,严卿皱眉闭上了眼睛。她接触到的肌肤,一片冰凉。“姐姐给我一样东西,能叫万贵妃安心。妹妹保证好好照顾两个孩子,不让姐姐担心。”
“什么东西?”严一凌推开她问。
严卿重新坐好,抚顺了姐姐光滑的发丝。“小时候,我就喜欢这样粘在姐姐身边,聚精会神的看着姐姐。姐姐生的美,尤其是一双凤目,宝石一般幽光闪闪。”
“什么意思?”严一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从头上取下芙蓉锦绣金钗,递到姐姐掌中,攥紧。“姐姐啊,你只要自毁双目,这一切就有了了断。万贵妃不会再觉得你能威胁她,而皇后……只会留着力气,看你苟延残喘。”
严卿的声音越发轻柔,像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我不光会替你照顾孩子们,还会把那些信笺烧掉,保住你的名誉,绝不让皇上知道你和旁人……暗通款曲。”
句句像是在替她着想,可句句都藏着威胁。
严一凌需要自我反省。事情还没弄清楚,她就贸然引严卿来,确实太草率。
怕她不肯,严卿补充道:“当然,姐姐可以继续在这里过惬意的日子,我担保你衣食无忧,平安终老。如何?”
“听上去听划算的!”严一凌来了精神。“就一双眼,能换这么多东西!”
她的表情,看上去轻松惬意,这反而让严卿不放心了。“姐姐,我不会食言。”
手上的金钗又凉又硬,这东西要是刺进眼睛……
“嘶——”严一凌没忍住,冷抽一声。
“怎么?”严卿的笑容温婉动人,看上去那么纯真。“姐姐怕了?”
废话!你不怕你戳啊!你戳!
“姐姐,事不宜迟。”严卿似乎没有什么耐心了。“我这备下了最好的金疮药!”
我tm给你最好的金疮药,你弄瞎自己试试。
严一凌忍不住要爆粗口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逼不死亲姐姐,就索性毁了她一辈子!
严碧死的可真冤!
攥了攥拳,严一凌轻轻一笑:“树没有皮必死无疑,妹妹可知道下一句?”
严卿摇了摇头,很反感她东拉西扯。
“你不就是最好的写照么!”严一凌定了定神,语调反而柔和了。“我没了眼睛,皇上肯定不会再爱了。万贵妃当然就少了一块心病。而你,凭借美貌或许能坐稳妃位。大家都好了!”
听她这么说,严卿心里踏实了一点:“姐姐是明白人。”
“你也是明白人啊!”严一凌抵住恶心,轻笑一声:“要不然这样!我捅瞎你的眼睛,然后想方设法的恢复身份,保你衣食无忧。你就乖乖待在这冷宫里,平安终老,如何?”
她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唇齿轻触就反转了命运。
严卿是彻底愣住了。
片刻之后,她咬牙切齿的问:“姐姐这是要断送你我的姐妹情分么?事已至此,你还当你可以选?”
“哪来的情分啊?”严一凌的气场完全变了,不再是嬉皮笑脸:“我凭什么不能选?”
第五百章:应对
è?iiiii看小侯子为难,严一凌候着脸皮赔笑脸:“是奴婢求了候公公让我来的。皇上恩准奴婢出冷宫侍奉,奴婢还没谢恩。又听说皇上没有什么胃口,就自作主张。端了碗消暑的绿豆粥来给皇上尝尝。”
她端着粥进去,皇帝只皱了皱眉。并没反对。小侯子心里踏实不少,笑容满面的退了下去。
“你倒是挺随遇而安的。”听她自称奴婢,奉临眸子里闪过些愧意。迎她为妃的那一日,耳鬓厮磨时,他说过要好好待她,一生一世。
“皇上请用。”严一凌把粥摆在他手边的炕桌上,再摆上一叠脆黄瓜。“黄瓜条酸爽可口,最开胃。”
奉临依言尝了。别说,这绿豆粥配上小黄瓜,是挺可口的。
严一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吃,心想这皇帝也是人,偶尔闹闹脾气也是人之常情。只要能哄得住他,自己在宫里的日子也就好过些。
毕竟奉仪的仇还没报,她还得帮严碧把奉举照顾好!
“你饿了?”奉临吃着吃着,一抬头。对上她一双乌溜溜的眸子,不免尴尬的放下碗。
“奴婢不饿,皇上多吃点。”严一凌收回了心思,笑容明媚。
“你口水都要掉进朕碗里了,叫朕怎么吃?”奉临不悦的说。
严一凌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皇上请用。奴婢不看就是了。”
奉临低下头又吃了两口。“皇后要回宫了。”
“是。”严一凌简单的答应着,漫不经心。
“你就没一点愧疚?”奉临问的直白。这女人还真是挺沉得住气,明明皇后离宫是她惹的祸,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有做过的事,何来的愧疚?”严一凌的脸色渐渐的沉下来,不再有讨好的意思。“皇上真的相信,奉仪的事只是孙思远的报复么?”
放下碗筷。奉临敛目:“你如今只是下厨的奴婢,这些事轮不到你过问。”
他的语气那么硬,不容反驳。
严一凌顿顿的点头,又问:“那皇上准备把奉举留在太后宫里抚育?”
到底她现在是奉举的娘,关心一下自己孩子的安危总不是错吧?
“朕会把奉举交给皇后抚育。”奉临语气依旧生硬:“皇后没有嫡子,奉举在他身边,朕也能安心。”
低着头没有说话,严一凌把粥碗放回托盘。连黄瓜条也摆回来。
奉临一愣,诧异的看着她:“朕还没吃完,谁让你收拾了?”
“皇上事事远虑,却没注意粥已经凉了。”严一凌是真的不高兴了。不管严碧做错了什么,这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她理解不了他。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自己的敌人去照顾是出于什么心态。“凉粥伤胃,皇上还是少用些。”
不等他开口,对方拉着脸子端了托盘就要往外走。“你……”奉临被他气得不行:“你翻脸怎么比翻书都快。朕还没准你退下呢!”
严一凌端着托盘,背对他站着:“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这语气哪里是要他吩咐,分明就是堵他的嘴。
“朕饿着呢,还没吃饱。”奉临气呼呼的说。
“等着吃午膳吧。”严一凌看了看天色,艳阳当空,晒成狗。“一会儿陈嬷嬷自然就会准备好了。”
给她台阶,她还有理了。
奉临皱着眉:“你就这样伺候?”
严一凌转过身:“是,奴婢伺候的不好。请皇上恕罪。”
放眼后宫,唯有皇后还算能让他安心。把奉举交给她来抚育,有什么不妥?奉临闹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朕的决定——不容置疑。”
“是。”严一凌重重的点头:“奴婢不敢质疑。”
气氛有点僵硬,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勉强再说下去,也只能伤和气。
奉临定了定神:“你下去吧,以后不必过来。”
严一凌转身撇嘴,以为她多想过来啊!她还担心自己的下巴会脱臼呢!
只是刚转身,就听见小侯子笑嘻嘻的说:“呦,贵妃娘娘您来了,奴才给您请安。”
“皇上在么?”万芊芊嗓音清甜的问。
严一凌转过身看了一眼床上坐着的皇帝,想问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毕竟才出冷宫,就出现在皇上的厢房里,万贵妃肯定多心。
奉临没看她,只道:“请贵妃进来。”
小侯子推开门,万芊芊笑容可掬的走进来。看见严一凌的那一瞬,唇角一僵,但随即恢复了如常的样子。“臣妾给皇上请安。”
“奴婢见过万贵妃娘娘。”严一凌端着托盘,垂着头不去看她。
“免了。”万芊芊笑道。看一眼托盘里的绿豆粥,唇边凝结了一丝凉意。“小厨房的奴才是越来越不上心了。必是知道姐姐你初来乍到的,想立个威。”
“奴婢当不起贵妃一声姐姐。”严一凌欠身道。
“什么立威?”奉临伸手,将万芊芊的玉手拖在掌中。
万芊芊甜美一笑,侧身坐在他边上,道:“可不就是立威么?这几日皇上身上不痛快,下厨的奴才怎么可能不知道。还让端来绿豆粥。绿豆最解药性。”
严一凌是真给吓着了。原来她真的是这宫里的焦点所在。
随随便便一个细节,都能让人抓住她的痛脚。
“都是奴婢疏忽,请皇上恕罪。”严一凌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卑微。
她不是服软,而是不想在没把握的时候接招而已。
奉临略点了下头:“索性朕没什么胃口,不打紧。况且伤也好了,汤药不必再喝。”
万芊芊嫣红的唇瓣慢慢舒展:“皇上觉得好了,臣妾就安心了。”她轻轻的将额头贴在他肩上,伸手去扶他领口没有系好的纽扣。“这几日,臣妾担心极了。”
有些抵触,奉临握住她的手,在她触及自己肌肤之前。“太医院那些老学究们,总喜欢危言耸听。不过是一些瘀伤,无碍。”
目光划过端着托盘的人,奉临似乎并没从她脸上捕捉到失落。
“皇上,皇后娘娘这几日就要回宫了。臣妾吩咐人打扫了毓秀宫。只是宫里要添什么摆设,臣妾拿不准,不如皇上帮臣妾想想?”万芊芊这话,便是要赶严一凌走了。
她可以不再皇上面前刁难她,但不能不告诉她,如今谁是这宫里的宠妃!
严一凌不是不想退下来,但她插不上嘴。
奉临有意的贴近了贵妃一些,语调温和:“你一向蕙质兰心,比朕细致得多。你挑选的物件,皇后必然喜欢。”
他在她耳畔呵气,鼻尖贴着她的肌肤。
融融的痒,万芊芊身子一缩,骄矜的推了推他:“皇上……”
严一凌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涟漪。奉临饶是仔细的看了几回,也没有察觉到她的难过。
从前,这样的呢喃细语,这样的旁若无人,是她和自己。
可现在,他这样抱着旁人,她却有视无睹的站着。
好像她和他……已经无关。
心里一绞一绞的疼。奉临薄薄的唇瓣,轻轻贴在万芊芊柔嫩的脸颊。
严一凌只是镇定的站在原地,不好奇,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皇上和贵妃有兴趣来一回真人秀,她就敢看现场直播。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不吃亏。
“你出去!”奉临气急了,一个靠垫狠狠的砸过去,打翻了托盘。
严一凌吓了一跳!
托盘掉在地上,粥撒了一地。连脆黄瓜也掉在她的鞋面上。
这什么毛病,一惊一乍的?就不会好好说话?
“是。”严一凌才不去捡那一地碎片呢!皇上猴急的要命,怕是憋不住了。用得着她在那里碍手碍脚的装勤快?“奴婢告退。”
心里暗暗不爽,没看见下文,貌似这下有点吃亏呢!
“姑娘,里头……”小侯子看她出来,紧张的问:“是砸东西了?”
“没事。”严一凌一抬腿,踢掉了黄瓜条。“春光旖旎,一派柔情。不用进去打扰。”
“啊?”小侯子纳闷的挠挠头。
严一凌笑道:“听我的准没错,等皇上吩咐,你再进去。别冒冒失失的坏了事儿。”
她的眉毛一抖一抖的乱颤,艳艳的笑:“懂么?”
“哦!哦!”小侯子大约是懂了,但更纳闷了。好歹她也曾经是严贵妃啊。怎么皇上宠幸别人,她这么眉飞色舞的?
“没别的事,我回去了。”严一凌是真有点饿了。在冷宫里从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外头送什么进来,她们几个就凑合着吃什么。
刚才皇上那碗绿豆粥可真香。要是能配上必居的酱黄瓜该有多好。
这么想着,她不争气的肚子咕噜一声。
“姑娘……”小侯子歪着嘴,嘿嘿一笑。“你饿了吧?”
“嗯!”严一凌认真的点了下头:“还真饿了。”
“小厨房里有好多吃的。你快去吧。”小侯子越来越看不透这位废妃娘娘了。她是心太大了,还是冷宫里关傻了。“我跟陈嬷嬷说了,吃穿用她都不会亏待你。”
“那就谢谢了。”严一凌迈着欢快的步子奔去了厨房。布在叨弟。
她前脚才走,万芊芊后脚就从里走了出来。
“奴才恭送贵妃。”小侯子先是一愣,随即行了礼。
“小侯子。”奉临扬声唤他进来。以至于万芊芊想问什么,却来不及张嘴。只能悻悻的离开。
“她刚才……”奉临想知道,她是不是在自己面前故作镇定。“下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小侯子想了想,道:“贵妃娘娘一如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奉临攥了攥拳:“朕是问……那奴婢。”
“哦!”回皇上的话:“严姑娘眉飞色舞的挺高兴,还说饿了,这会儿应该去厨房吃东西了。”
眉飞色舞?饿了?奉临阴郁的脸色冷的发青,这女人是不会吃醋,还是她心已经不在这里?
第五百零一章:勾结
???????太后这个举动,早在万芊芊的预料之中。她却在意皇上的心意如何。毕竟宫中赖以存活,皇上的信任远比宠爱重要。
奉临只是稍稍思量,就点了头。“也好。芊芊你心细,皇后不在宫中。此事就劳你费心了。”坐直了身子,他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朕会吩咐人协助你,此事无论涉及何人,都决不能姑息。”
“臣妾必当抽丝剥茧,追查元凶。为小公主报仇。”万芊芊咬牙切齿的说,
“那很好。”太后也松了口气:“万贵妃慧心兰性,必然能还哀家清白。”
严一凌这时才觉得身上疼的厉害,冷汗早就打湿了衣裳。她怕自己撑不住,指甲一直掐在掌心里。
“皇上,求您开恩,饶了我家小姐。”素惜沙哑的嗓音特别突兀,却也适时。
奉临不由皱眉:“母后……”
“皇上不必多言。”太后打断了他的话。“严氏污蔑哀家,该受责罚。但念在她是凤仪的生母,哀家就留着她的命,静候万贵妃查明真相。”
“孙思远。替朕好好送太后回宫。”奉临见她起身,恭敬的行礼:“母后慢走。”
日头越发毒了,万芊芊耳畔低笑:“皇上,这里不便久留,等下臣妾让人拿药给严姐姐。您还是早些回苍穹殿吧。”
奉临捏着她的指尖,掌中把玩几下,和悦道:“得空朕去瞧你。”
“恭送皇上。”万芊芊依依不舍的目送皇帝离开。脸上的喜悦渐渐褪去,声音也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严姐姐为救亲妹,当真是什么都能豁出去。”
严一凌被素惜和章嬷嬷扶起来。她咬着牙,忍痛站起来。“你不是一样能豁出去么!”
她怎能会不明白万芊芊的心思。
“你怕唇亡齿寒。”严一凌疼的难以忍受,有气无力的说:“太后能拔除严家。就一定能击垮万氏。要不,你怎么会出手帮我。”
“是啊。”万芊芊痛快的承认。“你说的一点不错,我就是这心思。你也好,我也好,都是承蒙皇恩眷顾活着的人。太后却不同。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是帮我自己。所以啊,你得好好活着,别叫我白费功夫。”
她这么坦白,严一凌爽利笑了:“放心,我命硬得很,且死不了。”
“走吧。”万芊芊转过身去,忽然想起了什么。“昔日的杨嫔杨氏何在?”
杨絮一直跪在弃妇堆里低着头。闻声一愣。“罪妾在此。”
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过去,从她消瘦的脸庞隐约看出从前的模样,冷冷勾唇。“本宫翻查了昔年你的案卷。侍卫已死,无从查证,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认命好了。”
心里一惊,杨絮仰起头对上万贵妃威严的目光:“娘娘,罪妾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万芊芊冷笑起来:“你问问这里跪着的人,哪个没有冤屈?漫说你们,本宫何尝没有!只不过有些冤屈能昭然若揭,有些能促人奋进,还有些……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带进棺材里去。懂么?”
知觉告诉她,当年的事或许与眼前的女人有关。杨絮噤若寒蝉,只惊恐的瞪大眼睛。可惜她眼里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哼。”扭着柔软的腰肢,万芊芊满意而去。冷宫内外,尽收眼底,她就是喜欢这种尽在掌心的感觉。
“小姐……小姐……”素惜急的哭起来:“您千万挺着,奴婢这就去找药来……”
章嬷嬷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你去哪找药,这可是冷宫。”
“那怎么办,天这么热,万一伤口起了炎症……”素惜扑簌簌的掉泪,心疼的不行。“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小姐身子弱,怎么熬得住?”
“得了。”章嬷嬷劝她别多嘴:“姑娘还是把话咽下肚里去。我那有点药,等会先给娘娘抹了。”
素惜冲她感激一笑,两个人扶着晕过去的严一凌,回到偏厢之内。
章嬷嬷隐隐觉得,她想要离开冷宫,离开这堆成天哭丧着脸的怨妇,严废妃或许是唯一的指望。
————
严妃宫中,弥漫着腥咸而苦涩的味道。内室门外,小宫婢摇着扇子守着炉火熬药,罐子里漆黑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宫婢们鱼贯出入,送了温水进去,端着血水出来。
这些天,是严卿封妃以来,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奉临坐在床边,用新菊递来的帕子,轻轻擦去严卿额头上的冷汗。人还没醒。
“皇上……”新菊跪下,委屈的说:“娘娘待公主ゐ皇子犹如己出,绝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求您明鉴。”
“朕知道。”奉临语调平缓。“你起来吧。”
严卿听见身边有动静,皱了皱眉,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皇上,娘娘醒了。”新菊抹了泪,喜声道:“您瞧,娘娘睁眼睛了。”
奉临一手将帕子递给她,一手摸了严卿的额头,道:“没那么烫了。”
“皇上?”严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是您么?”
她激动起来,双手握住皇帝的手腕坐起来。这一动,撕裂了身上才愈合不久的伤口,钻心的疼。“唔……”
“是朕。”奉临扶着她躺好:“别乱动。”
严卿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知道自己的哭相一定不会好看,可就是忍不住:“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别胡说。”奉临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多少温存。“眼下调养好身子最要紧。”
“臣妾没有指使人伤害姐姐。”严卿咬着牙,铿锵有力的说。“臣妾是进了刑房才知道,他们从宫里抓到孙一乐。可那个时候,臣妾先去了积福堂,又去求见了皇上,根本就没见过孙一乐……”
“朕知道。”奉临安抚她:“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她差点因此送命啊!只怕还要背负陷害亲姐的罪名。往后怎么在宫里抬得起头。严卿不甘心,哽咽道:“皇上,臣妾不怕死,就怕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食指贴在她薄薄的唇瓣上,微露笑容:“你不会有事的。朕吩咐他们用了最好的药。稍后,外头进贡的玉肤散朕叫人给你送来,涂了,疤痕都不会留。”
严卿握着皇帝宽大的手掌,动容的说:“多谢皇上关怀,臣妾于愿足矣。”布在介才。
想起奉仪,她又猛得坐起来:“皇上,奉仪的事查清了么?凶手找到了么?还有奉举,他怎么样了?”
衣裳透出嫣红之色,奉临蹙眉:“你别乱动,事情还在查。奉举没事。”
他轻轻的扶着她躺好,对新菊道:“去取药来。”
支开了内寝的人,奉临抚了抚她的脸颊,动作轻柔:“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奉举身后不能没有严家的人。”
严卿轻颤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皇上……”
“好了,等下让新菊替你换药。”奉临的语调依然温存:“你昏睡了三日朕便不放心了三日。这下好了。”
“使皇上牵挂,臣妾心中不安。”严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难过。原来皇上当真只是要她保留严妃这个位置。将来……
这样的将来,她忽然不敢想。
“皇上,您要去哪?”严卿看他要走,心狠狠一抽。“别走!”
“朕还有折子要看。”奉举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你乖乖歇着,朕明日来瞧你。”
皇帝的背影,把严卿心里唯一的一点暖意带走。看见新菊端着药进来,她凉凉的问:“你说皇上为何就是放不下姐姐啊?”
第五百零二章:一唱一和
·°33333推开宫门那道低沉的吱呀声,在万籁俱寂的夜晚特别的刺耳。
严碧合上书写好的册子,玉腕一转扔在了凌乱的厢房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搁下手里的笔。她轻轻闭上眼睛。
进来的人身量纤纤,步态婀娜。裙裾上镶嵌的宝石。光芒奢华。
这些严碧不用看都能想象到。她万芊芊得势的样子,必然可恶至极。
“难为姐姐这时候还有雅兴抒写心意,真让人佩服。”万芊芊春风得意。这一仗,她终于打赢了。
慢慢勾唇,严碧冷而无声的笑了笑。“要我说,难为万贵妃有雅兴才对。明天就是你晋封贵妃的好日子。盼了这么久,总算挨到了。要是别人,怕只顾着高兴呢!你却有心在这时候来看我这临死的人……就不怕添晦气么?”
万芊芊慢慢坐下,用柔软的真丝帕子捂住鼻子:“这么次的蜡烛,一股臭气。亏姐姐从前宠冠后宫,现在却成了阶下囚。”
“你也会说,那是从前。”严碧睁开眼睛,看到万芊芊的脸果然和自己讨厌的样子一点不差。她趾高气昂的丑态,和飞上枝头的山鸡没什么两样。但是,严碧明白。她之所以能这样得宠,全是因为他!
心有点痛,严碧语声轻缓:“现在你才是贵妃。宠冠后宫的是你。奴才们不折磨我,怎么多领你给的赏钱?”
“唉!”万芊芊拿过严碧手边的一本册子,翻开。皱着眉看了两行。“姐姐对皇上的心意,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可惜皇上他不会再被你蒙蔽。”
抚摸着册子上娟秀的字迹,万芊芊感慨良多:“姐姐啊,早知今日,你当初还会自恃恩宠,去伤皇上的心吗?”
严碧以为自己听了这样的话。会撒泼似的攥住万芊芊的发髻,一把一把扯下她的头发解气。可脑子里都是他冷漠的样子,心疼了起来。“是啊,你说的对,是我让皇上伤心了。”
这么多年的情分,严碧是真的没想过他会说断就断了。
“秋扇见捐,在后宫里是人之常情。但愿你不会有我这么一天。”严碧缓缓的说,字字有力。
“严贵妃就是严贵妃。”都这个时候了,还少不了嘲讽。万芊芊忍着心里的怒火,她不会在一个斗败了敌人面前输了仪态。“临了了还不忘为我这个当妹妹的操心。”
严碧沉默以对。她已经一无所有,还会在意贱人的耻笑么?
“哦,对了。姐姐,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万芊芊起身要走,却忽然眸中一亮。“你的好妹妹,亲妹妹——严卿。皇上已经册封她为妃了。”布在系才。
“你说什么?”严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万芊芊走过来,嫣红的唇瓣凑近她耳畔:“你妹妹严卿,已经是皇上的严妃了。”
腿软的感觉,原来这么难受。严碧想站起来,可是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严卿竟然成了皇上的妃子,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她怎么能和他在一起。难道……
“你就不拜托我好好照顾你妹妹么?”捕捉到她眼里的难以置信,万芊芊笑得更甜了。“你放心,你这个妹妹聪明伶俐,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你放过她。”严碧咬着牙,这几个字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来。“她不会是你的对手……”
“不错。”万芊芊很赞同这句话。“她不会是我的对手,而是,帮手。”
看着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出去,严碧的泪水顺着冰凉的脸颊掉下来。“原来是她……怪不得……怪不得……”
“姐姐,你这身柔粉色的裙褂可真美。”
“姐姐,一入宫门深似海,咱们姐妹就不容易相见了。”
“姐姐,御医说你胎气不稳,皇上开恩,叫我入宫陪伴你左右,以解思亲之苦。”
“姐姐,皇上待你真是好。”
“姐姐……”
脑中浮现的,是严卿稚气未脱的脸,她的笑容那么纯真清丽。她的声音甜美,“姐姐”叫的那么亲昵好听。
严碧扯下了满是灰尘的绫子,发霉的气味有些呛鼻子。她顾不得脏,扔在梁上。扶起歪倒在地的板凳,踩了上去。
打好死结,严碧叹了口气。情爱也好,缠绵也罢,最终换来的只有怨恨。姐妹血亲,到头来竟成了刽子手。这一生,她活得太憋屈。
随着板凳嘭的一声倒在地上,严碧知道,这一切终于有了了断。
她注定要含恨而终。
————
“小姐,,小姐……您别丢下素惜,大小姐……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奴婢可怎么活啊。”素惜伏在只铺了一层破席的硬板床上哭了好久,脑仁被硬邦邦的床板硌的生疼。
“是谁在哭?”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看见一个被亲妹妹出卖的女人,悬梁自尽。
平躺在床上的女子忽然开口说话,惊得素惜差点跳起来。“小姐……您没……您醒了!”
严一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暗暗不爽。难得睡周末不用加班,好容易睡个懒觉,硬是被人哭醒了。“你哭什么?”
“小姐,您没事了?”素惜又惊又喜,连忙抹泪:“小姐,您醒了就好。奴婢不哭了,奴婢不哭。虽说咱们是被发落到这里了,可好歹活着不是么。只要咱们能咬牙挺住,早晚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皇上要是知道您是被冤枉的,一定会给您平反。”
严一凌被她这番话,吓出一身冷汗。“冤枉,平反?”
她吃力的坐起来,四下张望,这里的确不是她家。房间里一股霉味,什么东西看上去都是破破烂烂的,你别说,还真的很像身在冷宫。
“我一定是在做梦。”严一凌随即倒了下去,捂着眼睛想继续睡。“你别吵,让我睡。”
是啊,谁会相信,连续加班若干个月,好容易放了一天假,连澡都没洗倒在床上就睡的it女,一睁开眼睛竟然来到一座冷宫!还是被人哭醒的!这和看见ufo有什么区别。
“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素惜看着双眼发直的小姐,心疼的掉下泪来。“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您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皇上他……他不来看您,一定是受了万贵妃的蒙蔽。”
严一凌一幕一幕的整理着脑子里混乱的素材,难道自己真的遭遇了狗血穿越?前一段时间看新闻,有个it男因为加班过度猝死马桶上的事情,她印象深刻。难不成,自己接踵跟上,倒在床上就跟他一样归了西?
可是她才二十六岁!她还没结婚生子。甚至没来得及跟妈妈告别……
怎么会这样?
连续掐了自己三下,疼的龇牙咧嘴。严一凌再也忍不住伤心,放声哭起来。这叫什么人生啊,怎么这么悲怆。谁安排的这一切,问过她愿意不愿意吗?
素惜也跟着嚎啕大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尽情释放心底的痛。可她哪里会明白严一凌到底是为什哭呢!
“哭什么,嚎丧呢!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严一凌被这刺耳的吼声震住,失措的看着叉腰站在面前的人。
“触了万贵妃娘娘的霉头,有你们好受的。”
素惜赶紧跪下,连连告罪:“求章嬷嬷开恩,奴婢不敢哭了。绝不敢触万贵妃娘娘的霉头。”
“哼,算你识相。”章嬷嬷扔在地上两件衣裳,看样子不是什么好料子。“这彩衣可是万贵妃娘娘特意赏的,让你们好好穿在身上,恭贺她晋封之喜。还有这珠钗,是严妃娘娘特意关照的。”
虽然脑子还是懵的,严一凌却明白了。
刚才的梦似乎正是这未完成的故事。
“万贵妃晋封之喜……”严一凌试探的问:“还有我亲妹严妃晋封之喜吧?”
章嬷嬷冷笑一声:“可不是么!姐姐被打入冷宫,成了阶下囚。妹妹却被晋封为妃,飞上了枝头。到底该你们严家光耀门楣!”
严一凌心里一声惊呼,汗毛都竖了起来。噩梦竟成真了!
“请吧。”章嬷嬷瞪了素惜一眼:“还不赶紧着更衣,难不成还当自己是从前的严贵妃么!”
从前的严贵妃,更衣梳妆,十八个丫头簇拥着。素惜当然明白章嬷嬷为何奚落,只是乖巧的笑道:“不敢。奴婢这就伺候小姐更衣,还请嬷嬷稍后片刻。”
严一凌颤巍巍的下了床,盯着地上两件鲜艳的衣裳出神。
“怎么着!”章嬷嬷一眼就看见了废妃脖颈间的红痕,拉长了脸。“哼,寻死觅活这一套,少给我用在这冷宫里。皇上不许你死,万贵妃不许你死,你就得活着。若要是连累了我,可别怪我不客气。”伴随着说话的动作,章嬷嬷狠狠一脚踢过来。
严一凌疼的站不稳,怒火一下窜上来:“你敢踢我?”
“踢你怎么了?我还踹你呢!严碧,你还当你是从前的严贵妃?”章嬷嬷紧跟着又是一脚:“告诉你吧,这里我说的算。严妃娘娘千辛万苦求皇上留下你的命,就是要我给你好看。还不快换衣服!”
真是可恶!严一凌气得跳脚:“还当我是从前那个受气包么?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这衣裳,我不换又如何!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还能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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