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郁闷的万贵妃
§?£££££也是在册封的这一日,严一凌才知道,原来皇帝真的有如此之多的女人。
有一些,她连面都没有见到。
按照本朝的规矩。嫔位以下的妃嫔们没有**的居所,也不必每日精心打扮来请安。她们十来个住同一间厢房里。若得皇上的传召,便坐着轿子去侍寝。
但是通常皇上不见她们,也想不起还有这些人。
长日漫漫,唯一打发时光的就是做些针黹。拿自己的手艺换些银子,托能出宫的内侍监送回母家贴补家用。
毕竟月例银子也就勉强够她们日常所需,换季添衣。
“皇贵妃娘娘。”素惜扶着严一凌慢慢的走到帝后面前,破天荒的唤她娘娘。
“呃?”严一凌收回了心神:“怎么?”
“旁人都是一脸喜气,您走么走神了?”素惜笑笑的说。
“没有,看见这么多连面都没见过的妃嫔,心里也是感触。”严一凌低头笑着。
素惜也不免感叹:“是啊,怕是她们也就逢难过节能见皇上一面。还有些都不敢出来见人!”
“为什么?”延庆殿的这条玉阶还真是长,严一凌顶着满头的金饰,倍觉吃力。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完。
“许多人可能自入宫就没服侍过黄颡,连奴才都敢欺负,怕连做一身新衣裳的银子都拿不出来。”素惜有些失神:“真不知道当初进宫是为了什么。”
未免小姐多思。她又道:“幸亏皇上待您和二小姐都好。”
严一凌不再出声,只是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她数不清有多少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也不想知道她们有多嫉妒有多怨恨。因为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小侯子展开金线绣成的圣旨,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伊湄宫贵妃严氏,风华幽静,性资敏慧,多年与朕同心相持,严驭后宫。着既册封为皇贵妃。大赦天下,与民同喜。钦此。”
严一凌只是稍微勾起了唇角,动作有些僵硬的屈膝:“臣妾谢皇上隆恩。”
“平身。”奉临的眸子里。倒是溢出了温意。
“皇贵妃娘娘,这是皇上赏赐的礼单。”小侯子恭敬的递上来。
素惜双手接过,只在严贵妃面前展开。
上面写着金银珠玉的种类,绫罗绸缎的数量。这些严一凌都不感兴趣。
但还是欣喜着谢了恩。
“皇后有什么要叮嘱的?”奉临问。
沈音苒笑容得体:“严妹妹是本朝第一位皇贵妃,一贯端庄得体,最得君心。臣妾只盼着妹妹能再为皇上添几位皇子,如此也是臣妾的福气。”
“谢皇后娘娘。”严一凌心想,皇后还是了解皇上的心思呢!
“如此,礼成。”奉临对小侯子道:“送皇贵妃回宫,接受宫中妃嫔以及诰命夫人的参拜。”
为着伊湄宫地气好,奉举也住得习惯,严一凌只让奴才重新装饰了一遍。并不打算迁宫而居。劳民伤财的事情。她不想做。
“小姐。”素惜扶着她,再一步一步的从玉阶下去。
延庆殿是皇上大婚时所用,不是大喜庆的事,一般不会用到。
万芊芊站在玉阶上,看着严一凌从下面一步一步的走上来,心疼的难以言说。
好像她每一脚都落在她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扑出来把她退下去。
可是,这么做她自己也得陪葬。
“皇上可要去伊湄宫么?”沈音苒笑着问。
“晚些时候吧。”奉临目送碧儿离开,心头还是暖暖的。“操办各项礼仪,安排命妇入宫,真是辛苦你了。”
沈音苒眉间的笑容像是融化开了:“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便不觉得辛苦。宫里许久没有这样的高兴事儿,臣妾觉着,连冬风都是暖的了。”
万芊芊恭敬的向皇上行了礼:“臣妾还要前往伊湄宫向皇贵妃行参拜礼,就不陪着皇上皇后说话了。”
“去吧。”奉临温和的笑看着她。
“是。”万芊芊转身离开。
徐天心则与严卿对视一眼:“走吧。”
严卿点一点头。
“不替你姐姐高兴么?”徐天心觉得她有点异常,少不得问。“该不会是嫉妒心又作祟了吧?”
严卿知道徐妃的性子,也不计较。“我只是在想,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姐姐脸上一直都是淡淡的。难道姐姐不为今天所拥有的一切而高兴么?”
“有时候,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有什么可高兴的?”徐天心深有体会。
“你也这么觉得?”严卿有点意外:“难道姐姐真的……”
“别说这些了。”徐天心打断她:“百感交集,自然不会单纯的只是高兴。你姐姐也付出了不少。”
“嗯。”严卿点头,姐姐的确是付出了不少。
两个人正在心里掂量这件事,就听见万贵妃哎呦一声。
“什么事情你这么慌慌张张的?”万芊芊皱着眉,神色不悦:“冲撞了本宫无妨,万一惊着皇上皇后,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股邪火都撒在撞了自己的奴婢身上。
吓得缤桃脸色发青:“娘娘别生气,是奴婢一时走神。”
妃嫔们都赶着去给皇贵妃行礼,这么多人同时从玉阶上下来。谁又能注意到谁突然闯过来?
也幸亏只是撞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
“奴婢无礼,还请万贵妃娘娘恕罪。”珠光缩着肩垂首请罪。
“你是樱妃的近婢?”万芊芊想起来,的确是没瞧见樱妃的影子。“樱妃人呢?”
“回娘娘,奴婢就是来禀明皇上,樱妃娘娘说身子不舒服,不肯用膳。”珠光低着头,小声的说。
旁边不时有妃嫔经过,说笑声吵得万芊芊头疼。
“本宫没听错吧?你说什么?”万芊芊憋着一肚子火:“这么小的事情也来禀告皇上?”
缤桃拉了拉贵妃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动气。毕竟是大好的时候。尽见扑号。
珠光是按照樱妃的吩咐,特意惊动万贵妃的。所以才挑了这么个不恰当的时候。“万贵妃娘娘明鉴,我家娘娘身子不爽乃是因为……因为有了龙胎,所以才百般的不适。还请娘娘见谅!”
“有了龙胎?”万芊芊冷着脸:“这才几日就有了龙胎?”
从行宫回来不过五日,即便是承宠了,哪能这么快就被瞧出来。这樱妃还真是疯的不成样子?“娘娘,奴婢还是去禀明皇上吧。”珠光低着头,故意不接茬。
万芊芊沉了口气:“好,那你就去禀告皇上,看看皇上怎么说。”
说完,她甩袖离开,心里的那股火真是憋得她难受。
缤桃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玉阶上的妃嫔快要走光了,她才追上万贵妃。“娘娘,遥光真的禀告皇上了。”
“她自然是要禀告的。”万芊芊心里不太痛快,只是勉强的维系着笑容。
“那咱们就由着她变着花样的请皇上过去?”缤桃是知道的,自从回宫,皇上基本每天都要去一次樱妃宫。
本来不明白原因是什么,现在想着,肯定是樱妃各种瞎说,哄了皇上不去不行。
“不然呢?”万芊芊叹了口气:“说到底也是沈家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插手。”
“是。”缤桃低着头:“不过是不是真的有孕,总要个把月才能知道。到时候,樱妃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且让她先得意这几天。”
“本宫就不信她会有这么好的福气。”万芊芊调整了脸色,道:“行礼,去给皇贵妃行礼吧。别回头叫人数落本宫小气,容不得别人晋封之喜。”
搭着缤桃的手,万芊芊轻摇慢晃的来到伊湄宫。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里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啊!
光是运送丝绸布匹的马车就不知道停了多少,再加上命妇们入宫所乘的马车,都快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不想和这些人打招呼,万芊芊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宫门。
毕竟按顺序是得宫里的妃嫔先行拜见礼。
才迈进门,一股奇特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这味道怎么从来没闻过?”万芊芊纳闷。“不似宫里的胭脂水粉味儿。”
“宫里的胭脂水粉,只怕也很飘的这么远吧?况且刚才妃嫔俱在,奴婢也没闻到这个味儿啊。”缤桃四下里张望,多半是内侍监在此。
“那是谁?”倒是万芊芊眼睛亮,一下子就看到个奇怪的身影。“看穿着不像是宫里的人。”
“你站住。”缤桃快步走上前去,将人拦了下来。“你是谁?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见到万贵妃娘娘在此也不过来请安?”
那女子温婉一笑,走到万贵妃面前,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刺耳。“奴家头一回进宫,又怎么知道尊驾是哪位娘娘?不过这会儿知道了,少不得要行礼。还望万贵妃娘娘恕罪。”
“你这意思,倒是本宫勉强你了。”憋了一肚子气的万芊芊早就不想忍了,没想到还真有人不怕死的送上门来。“你倒是说说,你又是哪位?”
“奴家进宫,是为献艺。只求博皇贵妃娘娘一笑的苏怜儿。”
“苏怜儿?”万芊芊听都没听过。总觉得她骨子里透着一股刁钻,与生俱来的狐媚。“苏怜儿是什么东西,还真是挺有胆子的,敢来伊湄宫献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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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她可不是信女
x|||||苏怜儿团粉的脸上飘过一片阴云。“奴家卑微,自然入不得万贵妃娘娘的眼。”
“无妨。”万芊芊来了兴致,心想这严碧该不会也想学她这一手,送人入宫迷惑皇上吧。“在宫里什么人穿什么衣裳。缤桃。她不是不懂怎么区分宫嫔主子的身份么,你就给她讲讲。”
“是。”缤桃眉头一挑。认真道:“皇后娘娘的凤袍,领口袖口五条金边勾勒花纹。皇贵妃服制乃是四条金边一条银边。贵妃服制乃是三条金边两条银边。妃位,则是三条金边一条银边。”
稍微顿了顿,缤桃接着说:“如果是贵嫔,那就是两条金边三条银边,嫔位,两条金边两条银边。无论勾勒凤纹ぴ云纹还是缠枝牡丹,都是根据身份用线,决不能有半点逾越。”
看着缤桃说的口沫横飞,苏怜儿厌恶极了,眼中却充满了疑惑:“天啊,这么难记。什么金边银边,三条五条的,听得奴家头都晕了。”
“你……”缤桃看见她这幅样子就生气:“看你年纪轻轻的,脑子就这么笨。幸亏你只是来宫里献艺。”
万芊芊抿了抿唇,轻蔑道:“这话算是你说对了。罢了,这么喜庆的日子,没必要为了个脑子笨的煞了风景。走吧。”
“是。”缤桃扶着万芊芊,往皇贵妃所在的正殿去。
“你就知道我只是来献艺的?”苏怜儿的眼底。一抹冷笑缓缓生光。“管你几条金边,得不到恩宠什么都是白费。不信,走着瞧。”
“臣妾拜见皇贵妃娘娘。”万芊芊行了大礼。
虽然她来的迟了,但是严一凌并不在意。
但是章嬷嬷前来献茶的时候脸色微有异样。来到皇贵妃身边,她低首道:“苏怜儿似是得罪了万贵妃。”
“嗯。”严一凌只作不觉:“嘱咐**娘把才做好的布丁端给奉举,他喜欢那个。”
“是,奴婢知道了。”章嬷嬷笑呵呵的退了下去。
“什么是布丁?”徐天心听了这个词觉得新鲜。“好玩么?”
万芊芊也是头一回听说。不免好奇:“皇贵妃娘娘就是聪慧,照顾小皇子特别用心思。”
严一凌用杯盖拨开飘在上面的茶叶,笑道:“小巧而已。就是把牛**和鸡蛋液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加些砂糖。放在火上蒸一炷香的时间,看着凝固了就好了。”
“哦?”徐天心诧异:“能吃?”
“当然。”严一凌抿唇:“如果喜欢焦糖的味道,可以先把砂糖炒焦了放在碗底,上面在放混合好的蛋奶液,然后蒸。如此就多了一些风味。”
“又长见识了。”万芊芊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这个皇贵妃脑子里在想什么。
先前听说过她以指纹追查凶手的事,也听伊湄宫的奴才提到过一个新鲜词,叫什么案件重演的?
还真是够有心思的。
“一些小技巧而已。”严一凌温和的笑着,看着或是相熟或是陌生的妃嫔。觉得脸都笑的僵硬了。
“对了。”万芊芊没忍住,问道:“苏怜儿是什么人?”
“本宫哥哥送进来为本宫献艺助兴的丫头。”严一凌奇道:“万贵妃怎么知道?莫非是见过了?”
没做声,万芊芊脸上只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江湖卖艺的女子,怎么好入宫为皇贵妃献艺。只怕是辱没了皇贵妃的身份呢。”良妃看见万贵妃的笑容,随口就道。
“一时兴致的事,只怕不是性情中人也难懂。”严卿还以颜色。
良妃愣了愣,终究没再说什么。
“时候也差不多了,请诰命夫人入殿请安吧?”万芊芊像是很热心这件事,其实她是想看看,万家的诰命夫人来了几位,沈家的又来了几人。
总归,在这些人面前,她是抬不起头了。
与其日后一个挨着一个的奚落她,倒不如一次来个痛快。
“素惜,让汪泉去传。”严一凌很想晃晃头,毕竟直挺挺的坐着,脖子都僵硬了。
她真怕一个不小心,头栽倒一边,那些晃的人眼花缭乱的饰物都掉下来,吓着这些花容月貌的女人们。
命妇们一同入殿,行了参拜大礼。
随后各自呈上礼单,恭贺皇贵妃晋封之喜。
接下来,又逐一向宫里的各位娘娘请安。一系列的程序走下来,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按照宫规,命妇还要去毓秀宫向皇后请安。便没有久留。
严一凌也叫章嬷嬷备下了些物品作为还礼。
只是光是礼单就堆了一大盒子,怕是今晚要累着素惜她们好好的点算入库了。
礼成,妃嫔们各自回宫。
严一凌独独留下严卿说话。
“妹妹恭喜姐姐。”待到人都退下,严卿又一次行了礼。
“你我之间,闹这些虚的做什么。”严一凌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文绉绉了,都是受她们影响。
“有件事对你说。”严一凌边说话边拔去了头上多余的簪子。
“姐姐有什么话只管说,只是这簪子……”严卿皱着眉:“这时候还不到卸妆的时辰。”
“太沉了。”严一凌不以为意:“哥哥要和人私奔。”
严卿先是一愣,随即问:“你说谁?谁要私奔?”
食指贴在唇上比划了一下,严一凌示意她小声点:“咱们的哥哥,严钰。”
“他?”严卿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好好的,他和谁私奔?”
“就是,万贵妃口中的苏怜儿。”严一凌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人长得清秀柔婉,看着挺美的样子。
“一个献艺的?”严卿是以为哥哥看上了卑微的女子,知道家里不会同意,才决定私奔。
“不是。”严一凌语调平和。
“哦,那还好。”严卿松了口气。
“是个乡绅的小妾。”
“你说什么?”严卿惊得差点没跳起来。“那么多名门淑女由着他挑,严府的门槛都快要媒婆踩平了。哥哥什么人不好选,竟然要跟人家的小妾私奔?这简直太荒谬了!”
说的太激动,严卿禁不住咳了起来。
“你呀,先喝口水压一压。”严一凌摇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激动有什么用?咱们得想个对策才行。”
喝了口茶,严卿缓过来些:“所以姐姐就把人带进了宫里?”
“是我诓哥哥,让他把人送进来的。以免被人把她抢走,或者继续有弹劾的折子送进宫来。”严一凌有些欣慰的是,哥哥总算还是听了她的话。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严卿是慌了神的。
对她而言,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连累严家!
“我只是匆匆见了她一面,还没有问清楚情况。”严一凌心里有点忐忑:“所以也叫你来瞧瞧这位怜儿姑娘的本事。”
“也好。”严卿心想,如果能劝服她离开哥哥,就省了不少麻烦。
“素惜,把苏怜儿带进来。”严一凌冲她示意。
“奴婢这就去。”素惜也不大喜欢那个女子,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奇奇怪怪的。尽见吉划。
“她刚来,就得罪了万贵妃。”严一凌想起章嬷嬷的话,不免心头一颤。“瞧着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现在甚至怀疑,她对哥哥有一星半点儿的真心么?”
严卿也觉得事态严重,指不定是谁暗中埋下的杀招。
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宫里的人,就先拿宫外的开刀。
只是她充满了好奇,这姑娘到底是有什么本事。已经不是清白的身子了,还能引诱的哥哥如此用心,真是太奇怪了。
“奴家给两位娘娘请安了。”苏怜儿纤腰柳摆的进来,轻盈盈欠了欠身。“两位娘娘安好。”
“抬起头。”严卿看着她身段不错的样子,更好奇她的容貌。
苏怜儿大大方方的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这一位,一定是钰哥哥口中的卿儿妹妹吧?”
“卿儿妹妹可不是你叫的。”严卿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严一凌不喜欢兜圈子,直接问她:“你想要什么?”
“皇贵妃娘娘不愧是宠妃,好大的气魄。”苏怜儿完全没有半点敬重之意,眉目里藏着一些如同针尖般的锋芒。“奴家要什么,娘娘都能给?”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严卿略微不耐烦。
“奴家,想做钰哥哥的妻子。”苏怜儿毫无遮掩的说。
“呸!”严卿啐了一口。“不知羞耻!”
“你自己是什么身份难道你不清楚么?”严一凌问。“你已经是别人的妾室了,又怎么做严钰的妻子?”
“奴家怎么听说,娘娘您身在曹营心在汉,多年来都不曾忘记过肃亲王。您再高贵如何,不也是皇上的妾么?”苏怜儿虽然是在笑,可眸子里只有冰冷。
“好大的胆子。”严卿当时就怒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皇贵妃也是你能诋毁的?你信不信本宫叫你进的来出不去?”
“信。”苏怜儿抿唇:“两位娘娘要捏死奴家,再容易不过了。只是,怕到时候钰哥哥也饶不了你们。严家多年基业,却垮塌在我这个小小的女子手中,死都死了,还害得你们兄妹相残,骨肉相搏。真是罪过啊罪过!”
“岂有此理!”严卿起身走到她面前:“弄死你不急在这一时,但本宫可以让你先吃点苦头。”
她的手高高的举起,还没落下就被苏怜儿捏住了玉腕。
“奴家自幼在江湖卖艺,凭的就是有些花拳绣腿的功夫。”苏怜儿说话一甩严卿的手,险些将她推倒。“奉劝卿儿妹妹一句,你还是别在我面前献丑!”
第一百六十八章:一见会倾心?
??ááááá严一凌也没想着,苏怜儿竟敢对严卿动手。
她嘴皮子厉害是一定的,没想到手腕子也这么厉害。
不过不要紧,对付刁蛮的女人。她还是很有一套的。毕竟也在宫里历练了这么久。
“简直可恶。”严卿吃了亏,脸色阴沉的难看。“就凭你。想嫁入严家,做梦。”
还不等苏怜儿说话,严一凌也起身走了过来,挡在了严卿身前。
“花拳绣腿的本事,也敢走江湖卖艺。已为人妇,还能虏获本宫哥哥的真心。你的确不简单。”
“皇贵妃谬赞了。”苏怜儿轻佻的笑起来,样子的确妩媚动人。
“食色性也。”严一凌盯着她粉嫩的脸蛋看了又看,问她:“要是你的容貌毁了,你猜我哥哥还会想娶你吗?”
她问的这样直接,倒是苏怜儿没想到的。“皇贵妃是恐吓奴家?”
“不!”严一凌平静的说:“本宫是给你提个醒。在宫里活着,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有宫人上心。可万一要是遇到不上心的宫人,把烂肉的药粉撒进你的洗脸水,又或者在你的汤里加了点作料。本宫可不敢保证你能不能向入宫之前这么楚楚动人。”
“哼。”苏怜儿虽然心慌,却还是故作镇定:“高贵如皇贵妃您。竟也是满腹诡计。怪不得人家都说,这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既然你知道,那就最好了。”严一凌明眸转笑:“本宫也希望你是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不管严钰会不会娶你,也不管你心头到底有多高。眼下你都得走好每一步。”
凑近她耳畔,严一凌低低的说:“如果因为你。皇上要惩治严钰,我一定不会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保准第一时间送你上路,叫你死也是严家的鬼。”
苏怜儿身子一颤,语调不由的软了一些:“弹劾钰哥哥的又不是我。你凭什么把罪责都归咎到我头上?”
“不凭什么。”严一凌淡淡的笑:“我喜欢。”
严卿眼看着苏怜儿被吓住了,脸上才涌现笑容:“张牙舞爪的,我还当是有多厉害,不过就是只纸老虎。”
“奴家累了。敢问两位娘娘,今晚奴家住在何处?”苏怜儿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想在周旋下去。
“素惜,带她去清风阁。”严一凌早就吩咐人将清风阁打扫出来,里外安排的都是向严家尽忠的亲信。量她也不能作怪。
苏怜儿猛得意识到什么,拧着秀眉问:“娘娘是要将我软禁在这儿?”
“非也。”严卿笑容明和:“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这张嘴,只会挑得罪人的话来说。稍微不留神,被人碾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若是不看住你,难不成要抬着你的尸骨还给哥哥?”
“无妨。”苏怜儿身子一拧,转过脸去悠哉的笑道:“钰哥哥不会不管我的。要是我出了事,你们就等着倒霉吧!”
素惜带着她下去,严卿一跺脚:“这叫什么事儿啊。哥哥是眼睛瞎了?”
严一凌分析,她在严钰面前,肯定不是这个样子。“你不懂,越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就越会装。小手段一使,男人就被勾魂了。”
严卿还真是不懂,脸上只有鄙夷。“哥哥就是个糊涂蛋,千挑万选了这么个东西,恶心死了。”
“是啊。”严一凌心里也是不大痛快。“还以为起码是个深藏不露的,这个未免太猖狂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先把人看住了就是。我会让素惜看紧她,不许有只言片语流出宫去。”
“对。决不能叫她和哥哥互通消息。”严卿只后悔今天没能给她一巴掌。
不过来日方才,她早晚会讨回来。
“这是谁?”奉临急匆匆的过来,正好遇见素惜带着苏怜儿出来。
“奴婢给皇上请安。”素惜赶紧行礼。“这是给娘娘献艺道贺的苏怜儿。”
“奴家苏怜儿,见过皇上。”莹白的肌肤两腮泛红,苏怜儿娇羞的垂下头去,眉目清宁。
奉临点了点头:“知道了。”
正要走,苏怜儿却忽然唤住:“请皇上留步。”
素惜一惊,狠狠瞪了她一眼:“苏姑娘可别坏了宫里的规矩。”
“奴家不敢。”苏怜儿微微一笑,俯身低首,替皇上整理好腰间的玉佩流苏。“流苏贪风,乱了舞姿。足可见皇上心系皇贵妃,卷着风就过来了。”
奉临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不由多看她一眼。“你倒是聪明,知朕待皇贵妃之心。”
“奴家冒昧猜测,还请皇上不要见怪。”苏怜儿让开了身子,恭谨一笑:“您请。”
“嗯。”奉临收回了心神,只是往殿里走的脚步没有方才那么快了。
素惜的后脊梁,被冷汗打湿了。
这个苏怜儿,一看就知道是个狐媚子。八成就是想进宫勾引皇上的。
心里越是这么想,素惜就越觉得不安。“快走吧。别再多话。不说话也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呵呵。”苏怜儿柔婉的笑了。“我知道,你们看不惯我。但是你们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看不惯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素惜可没功夫逗着她玩。
“我是说,你们不喜欢我妖妖娇娇的样子,乃是因为妒忌。”苏怜儿边走边笑。
“妒忌?”素惜陡然提高了嗓音:“妖妖娇娇的还叫样子?你有什么值得我们的妒忌的?也不怕说出来叫人笑掉牙。”
苏怜儿停下脚步,直勾勾的看着素惜。
她的眸子里,时而阴云密布,时而明媚如春,时而惊涛骇浪,时而平静无波。
素惜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心中很是不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也不笨么!”苏怜儿收回了精神,平淡的笑了笑:“我就是要告诉你,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什么人嫉妒我,就有什么人嫉妒。你不信,咱们走着瞧。”
一时一刻也不想跟她说话,素惜后脊梁上的冷汗被风一吹,像针扎一样的疼。“汪泉,你快过来,带着她去清风阁。”
“知道了。”汪泉笑嘻嘻的应下。“苏姑娘请。”
“有劳了。”苏怜儿端然而去。
“疯子!”素惜双手环臂,止不住的颤抖。哪怕是皇后,也没叫她生过这样的畏惧。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大少爷怎么就被她给迷住了?
“好吃么?”严一凌偏首问皇帝和严卿。
“嗯!”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都顾不上说话了。
素惜返回来,就站在章嬷嬷身边,一并伺候着。
只是心里一直猜不透那个苏怜儿,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
“这个就是姐姐刚才说的布丁?”严卿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才笑着问。
“是的。”严一凌温和的说:“全称是焦糖布丁。”
“朕是第一次吃呢。”奉临很高兴的样子。“你总是给朕惊奇。之前是你烧的佳肴小菜,现在是这样美味的甜点。碧儿,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严一凌笑了笑:“许多。”
“哦?”奉临凝眸看着她。眸子里都是她的笑容。
“一眼就看尽了的,绝不会是一本好书。”严一凌打趣。“要是臣妾早就被皇上看透了,估计您也不会愿意多来这伊湄宫了。”
严卿笑着点头:“是呢,姐姐说的有道理。”
“呵呵。”奉临招架不住:“你们姐妹同心,朕寡不敌众。再给朕来一块焦糖布丁。朕只吃东西不说话还不行?”
章嬷嬷赶紧又端上来两块,分别放在皇上和严妃的碟子里。
奉临低着头,边吃边问:“那个苏怜儿有什么技艺?”
他这一样一问,严一凌便知道他见到她了。“会口技,学鸟儿鸣叫惟妙惟肖。据说还是个练家子,身上有些功夫。”
“哦?”奉临仰头问:“你瞧过了?”
“还没。”严一凌心想,皇帝不会见了一面,就对她动了心思吧?“皇上如何问臣妾这些?”
“哦,方才在你宫里遇上,觉得是个奇特的女子。”奉临如实的说。
严卿显然没料到皇上会这么说,心里一惊。“才见过一面,皇上便觉出这位苏姑娘有奇特之处了?”
严一凌也是点头:“是啊,臣妾也好奇,这位姑娘哪里奇特了,叫皇上这样提起。”
“没什么。”奉临垂下头去:“食不言寝不语。严卿,你要是吃不完,也给朕。”
“好。”严卿笑着答应,却飞快的与姐姐对视一眼。
这该死的苏怜儿留在宫里该不会坏事吧?
严一凌只是浅浅一笑,叫她安心。
如果苏怜儿真的被皇上相中,起码能说明一点,她就是要借严钰为踏板,顺利的入宫。
也就是说,从开始她的心就不在严钰身上。
这方法虽然不怎么好,但只要能让严钰清醒过来,也就值了。
虽说皇上身边多这么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总归能缓解严家的燃眉之急。
“真是好吃。”奉临啧啧称赞:“碧儿,不如明天你送一些去朕的苍穹殿?”尽见乐巴。
“那可不行。”严一凌笑容寡淡:“臣妾宫里堆满了礼物,怕是要费些功夫清点了。每个三五日的,怎么也抽不开身。至于这焦糖布丁,臣妾明天让卿儿给皇上送去。”
奉临稍微一愣,随即点头:“也好,那就辛苦你了严卿。”
严卿只是笑,心里却纳闷,姐姐这是要帮她获宠么?
第一百七十章:杂耍
???????宫里整整安静了三天。
这三天以来,除了按部就班的请安,偶尔去苍穹殿陪皇上喝茶,竟然没有一丝发恼。
难得惬意的陪着奉举好好的玩了三天。
第四天。刚吃过午饭,严一凌想倚在软榻上抱着奉举。正在讲小马过河的故事,素惜就推门走了进来。
“什么事?”
“小姐,皇后娘娘说午后无趣,请妃嫔们前往毓秀宫看杂耍。”素惜有些怀疑皇后的动机,语调自然是不那么顺耳。
“知道了。”严一凌轻轻拍着昏昏欲睡的奉举:“去回皇后,等奉举睡下本宫就过去。”
“是。”素惜轻声应下,怕吵着了小皇子。
算算日子,从严钰的驻地赶过来,三日也足够了。
加上再安排些别的事,又用了些时间。皇后的耐心,几乎快要消磨尽了。
不一会儿奉举就睡着了,严一凌不想把他挪回自己房里,只吩咐**娘也章嬷嬷在自己房里继续陪着。
更了衣,她就带着素惜和小侯子去了毓秀宫。
彼时,妃嫔们早就到齐了。连樱妃也在。
倒是徐天心磨磨蹭蹭的与她在宫门碰头。严一凌笑着问:“你是故意来迟等我?”
“自然是。”徐天心笑着说:“你不来,皇后娘娘的杂耍缺了主角,怕是了然无趣。”
“这话怎么那么别扭?”严一凌皱了皱眉:“你是说我是猴子?”
“差不多吧。”徐天心抿唇而笑:“你可比猴子精明多了。”
“谢谢夸奖。”严一凌眯着眼睛撇了撇嘴。
两个人进了殿,正听见鼓掌喝彩的声音。显然气氛欢快,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万芊芊领着宫嫔们起身。当看见严一凌的那个瞬间。现在,她已经不是与她齐平的身份了。
这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皇后娘娘。”严一凌行了礼。
“都坐吧。”沈音苒笑容亲和:“听说欢庆班子来了皇城,本宫就请示了皇上,宣他们入宫表演杂耍。有趣极了,皇贵妃也快坐下看看。”
“皇后娘娘最有心思,这样冷的天难得欢聚一堂。其乐融融的。”严一凌笑着来到皇后下首的位置做下。
无双对跪在地上的杂耍艺人道:“可以继续了。”
“是。”艺人们又开始了各自的表演。
五个鸡蛋,在卖艺人的手里,轮换着交替。时而扔在半空,时候跌落掌心,总保持着三个在外,两枚在掌心的交替。看的人眼花缭乱。尽沟欢技。
年轻的姑娘,头顶着光滑的坛子,双手还不时的转动着冰凉的碟子。动作看起来惊险刺激,叫人捏着一把汗。
妃嫔们的目光,都被这样难得一见的绝活吸引,倒是没见有人说话。
沈音苒抿了一口茶,朝无双递了个眼色。
无双会意。指缝里飞出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其中一人腿上。
一时失重,手里的东西便砸在地上。
惊得旁边的人也跟着失了手。“草民该死,失手惊着皇后娘娘,皇贵妃以及各位娘娘,还请恕罪。”
这一跪,殿上的气氛便有点不同了。
徐天心飞快的睨了严一凌一眼,示意她是皇后的人动了手脚。
严一凌浅笑辄止,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是常有的事情。”沈音苒温和的说:“这天凉了,指节难免就僵硬。怎么能怪你们。”
“多谢皇后娘娘宽恕。”
妃嫔们还意犹未尽,少不得扫兴。
尤其是沈凉悦,她站起来捡起一个碟子递给方才的丫头:“你继续转。”
沈音苒皱了皱眉:“凉悦,总得要奴才把这里打扫干净才可。否则要是误伤了人就不好了。”
“哦。”沈凉悦转过去对珠光道:“你赶紧叫人来打扫。”
“是。”珠光忙应下。
万芊芊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一日皇贵妃晋封之喜,听闻招了卖艺的姑娘入宫献艺。那个叫什么苏怜儿的。”
“是。”严一凌平静的说:“万贵妃好记性。”
“她会些什么?”万芊芊问。“拿大顶?转五球?还是有什么别的花样?”
严一凌笑了笑:“她会口技,别的倒是不怎么精通。”
“哦?”万芊芊来了兴致:“我可听说那人现在就在清风阁。想必是功夫了得,皇贵妃不舍得放她出宫。正巧大家都在,不如请她过来一娱。”
“好哇好哇。”沈凉悦一个劲儿的拍巴掌:“我正好没尽兴呢,表姐让她来好不好?”
沈音苒点头,她能查到苏怜儿的身份,自然也能查到她得罪了万贵妃。
今天这一出戏,就是要有人将火头引到苏怜儿身上。
果然,万贵妃不负所望。
“这个本宫可说了不算,既然是皇贵妃召进宫的人,自然是要问她的意思了。”沈音苒朝身边的严一凌笑了笑。
“皇贵妃,你让那个会口技的人来表演好不好?”沈凉悦问。
“既然樱妃喜欢,自然可以。”严一凌稍微犹豫,便唤了一声汪泉:“去请苏姑娘过来毓秀宫。”
汪泉走的挺快,不一会儿就把人带了来。
苏怜儿穿了一身青绿色的衣裳,袖口和裤腿都缩着,看起来干净利落。
秀发也绾成了简单的髻,没有一丝凌乱。“苏怜儿给皇后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彼时,殿上已经打扫干净。
沈音苒吩咐欢庆班子一众先退下。随后问苏怜儿:“你需要些什么,本宫叫人为你准备。”
“不必娘娘费事。”苏怜儿倒是很温和。“奴家躲在那屏风后面即可表演。”
“没听说过表演还有躲起来的。”万芊芊狐疑的不行:“苏姑娘秀外慧中,又不是见不得人。”
这一点,沈音苒也是同意的。苏怜儿的容貌,不如万贵妃惊艳,也不如皇贵妃精致,却别有一番妩媚动人。轻灵之中透着一股妖娆。
只是……仔细看,总觉得未脱风尘之气。
“娘娘等下就知道了。”苏怜儿与万贵妃四目相对,目光里没有半点敬意。
随后转身来到了屏风后面。
紧跟着,清脆的黄鹂鸟儿,便展露了歌喉。
一只,两只,三只。黄鹂黄莺喜鹊。
屏风后面,传来各种优美动人的鸟鸣,时而欢呼雀跃,时而寂寥平静,时而又像是为了抢食,叽叽喳喳的争夺起来。
在场的人无不身临其境,仿佛能看见那枝头上鸟儿鲜活的灵动。
就连看苏怜儿不顺眼的万芊芊也觉得非常奇妙。
这女子倒是真有点本事。
一盏茶的功夫,表演结束。苏怜儿从屏风后面慢慢走出来。“奴家献丑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鼓掌。
“怪不得皇贵妃独独请了这姑娘入宫,此等口技真是一绝。”万芊芊动容的说。“也怪不得苏姑娘处处高人一等的样子,原来是会这样了不起的绝活。”
言外之意,再怎么有能耐,还不是个卖艺的。
沈音苒不动声色的问:“除了口技,你还会些什么?”
“掷飞刀。”苏怜儿从容的说。
“哦?”沈音苒来了兴致。“怎么个掷法?”
“奴家的飞刀,从不以死物为靶子。要为皇后娘娘表演并无不可,只是得有个人站出来,叫奴家得以施展。”苏怜儿的目光落在严一凌脸上。
她是要拿她当靶子?
沈音苒有点意外。
“也不是不可,本宫这就叫人……”
“不必了皇后娘娘,奴家想问一问皇贵妃,可有胆量当奴家的靶子?”苏怜儿的目光充满了挑衅。
素心心头一紧,攥着拳头:“皇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岂是你能驱使的。就让奴婢来当靶子。”
“哼。”苏怜儿低下头,索然无味:“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吧。奴家的飞刀也不是什么人都扎的。”
“苏姑娘,你就表演一个嘛!要不然我给你当靶子?”沈凉悦叽叽喳喳个没完:“只要你别扎我肚子就行了。这里面可有皇上的儿子,要是扎坏了,会砍掉你的头!”
苏怜儿愣了愣,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位樱妃。心道,这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吧?
皇上的口味还挺特别!
“樱妃娘娘,您保重。”珠光赶忙阻拦。
“是啊。”苏怜儿垂眸一笑:“樱妃娘娘这般金贵,恕奴家不敢。清风阁里的茶刚沏好,若是皇后娘娘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家就告退了。”
良妃得着这么个埋汰皇贵妃的机会,怎么能不多嘴两句。“好好的,大家都在兴头上,偏偏是个胆小的坏了兴致。臣妾还当,没有什么是不敢的呢。”
严一凌微微勾唇,道:“良妃是说本宫胆小?”
“臣妾不敢。”良妃转眸:“娘娘若是自以为是的话,那臣妾也无话可说。”
就着素惜的手站起来,严一凌缓缓走过去。“苏姑娘的飞刀带了几把?不知道介意多一个靶子么?”
良妃脸色一僵,少不得问:“皇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严一凌停在苏怜儿身前:“本宫当第一个靶子,未免大家不尽兴。良妃便做第二个好了。最好是给她一个苹果,咬在嘴里,苏姑娘的刀能稳稳扎在苹果上。这样子比较惊险,更有趣味。”
“皇贵妃你……”良妃吓得面无血色。
“来吧。”严一凌笑笑的看着她:“光是嘴巴厉害,没有用的。动真格的不需要狂犬吠日一般的嘶吼,你倒是过来呀!”
第一百七十一章:及时相救
???????若是这个时候缩头,岂不是叫人笑话死了。
良妃硬着头皮,心惊胆战走到她身边:“来就来,臣妾可没娘娘想的那么胆小。”
“有没有胆子。事实胜于雄辩。”严一凌不温不火的说。
“皇贵妃所言极是。”苏怜儿微微一笑:“皇后娘娘,宫里严禁携带兵刃。既然是要表演飞刀。还请娘娘着人准备。”
沈音苒点了点头。“无双,你去准备。”
无双点头,问道:“不知道苏姑娘需要多少?”
“二十把即可。”苏怜儿笑笑着说。
二十把?良妃心里一哆嗦。如此说来,岂不是每人十把,也就是她要担心十次喽?
严一凌温眸道:“你不用怕,本宫相信苏姑娘的技艺。”
良妃故作镇定:“娘娘说笑了,臣妾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无双乘上了满摆着飞刀的托盘,递给一旁的依兰。
依兰瑟瑟发颤的站在苏怜儿身后。这要是有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万一要是伤着了皇贵妃,皇上会怪罪吗?
“请两位娘娘靠着屏风站。未免误伤旁人,请皇后娘娘允准将屏风侧向墙壁一边。”苏怜儿设想的很周到。
沈音苒依言照办,她也很想看看,危急关头,这位皇贵妃有多么泰然自若。
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
徐天心也准备好了。她的铜钱镖就藏在指间,未免痕迹太显,这次的铜钱。她做的足足小了三圈。
想必和亲王奉掣来了,也不能轻易发现吧。
收回心神,她目光不错的盯着握着到的苏怜儿。万一飞刀有偏差,她也好帮着修改修改方向。雪衣最了解徐天心,见此情形。连忙端起茶盏:“娘娘,喝口茶润润喉吧。”
徐天心抬头看着她,微微皱眉。“本宫不口渴。”
“娘娘,奴婢是有点紧张。”雪衣又说,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她不希望徐天心暴露自己的功夫。这样一来,皇后会联想到之前的很多事。
别没有救下严贵妃,反而害了她自己。
“那你就避开一些。别盯着看。”徐天心明白她的苦心,温和的说。
“刀不是奴家的刀,轻重大小都有不同,若是有什么差错,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苏怜儿拿起第一柄飞刀,道:“皇贵妃准备好了么?”
“好了。”严一凌挺胸收腹,一动不动的站在屏风前面。
“奴家喜欢娘娘头上的穿花金步摇。”苏怜儿笑着道:“只是那流苏爱乱,太碍眼了。”
说话的同时,手里的飞刀直线飞出去,不偏不倚的斩断步摇垂着的流苏。最终扎在云石屏风上。
“乒嘭”的响声惊得良妃腿软,一想到下一刀就要宠着她去,魂儿都要飞出来了。
严一凌纹丝不动。恍若不觉。“好刀法。”
沈音苒也是鼓了掌:“果然技艺娴熟,斩断流苏却未曾伤及皇贵妃一根发丝。”
万芊芊有点紧张,随即只是笑:“严姐姐纹丝不动,倒是臣妾掌心里捏了一把汗。”
沈凉悦则一个劲儿的叫好,欢喜不行。
珠光几次想按着她做好,都没能如愿。“娘娘,您当心身子。”
“再来。”苏婉儿随手拿起了三把飞刀:“两位娘娘可别乱动。”
话音还没落,飞刀就脱手而出。
良妃耳边只听见嗖嗖的声音,刀就扎在了耳朵旁边,半指的位置。
她一下子就蹲了下去:“啊!”
“都说了别动,娘娘这是不要命了?”幸亏苏婉儿手里的第四把飞刀没有扔出去。不然良妃一定见红了。
“呵呵。”严一凌干脆的笑了一声:“良妃的胆量也就是如此吧?本宫瞧着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很紧张么?”
“谁……谁紧张了。”良妃逞强的站起来:“我不过是配合苏姑娘做做样子。不然怎么逗大家笑?”
“你这是用生命在逗大家笑啊。”严一凌轻蔑的瞪她一眼,道:“继续吧。”
“好啊,不过奴家剩下的这几把刀,要接连齐发了。还请两位娘娘千万不要乱动。”苏怜儿说话的同时,眼尾扫了良妃的面庞。
不等良妃反应过来,苏怜儿双手各掷出四把飞刀,并排朝着两个人飞过去。
徐天心登时一惊,并排而出,哪里留有躲避的余地了。
指缝里的铜钱镖跃跃欲试,想要击落至关重要的一把。这时候却走进一个人来。
“啊!”良妃又是一声惊叫,忽然发狂的去抓严一凌的肩。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竟然顺势扯着她挡在自己身前。
严一凌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可惜想要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蹲下。”
一个声音近在咫尺,严一凌使劲儿往下一蹲,挣的良妃一个趔趄。
紧跟着便是嗖嗖的两声,随后飞刀一柄跟着一柄掉在地上。
连云石屏风也倒了下去。
沈音苒惊得连忙起身:“臣妾叩见皇上。”
万芊芊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听见皇后请安的声音,才如梦初醒般的跪了下去:”臣妾给皇上请安。“
妃嫔们自然也是回过神来。
严卿吓得面如土色,双头不住的颤抖:“姐姐……”尽肠名亡。
奉临快步过来一把扶起严一凌:“有没有受伤?”
严一凌摇了摇头,除了肩膀被良妃扯的很痛,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大碍。“良妃她……”
目光回头看去,严一凌吓了一跳。
良妃扯着自己的手臂上插着两把飞刀,而另外一个肩头也中了一刀。
其余的几把飞刀,是皇上用小侯子的浮沉扫落在地上。
苏怜儿也是惊得脸色大变:“皇上,民女有罪,可若不是良妃乱动,这刀是一定不会刺在她身上的。”
虚着眼看了良妃,奉临的眉头皱的很紧:“小侯子,去传太医。”
严一凌心有余悸,心想良妃怎么这会儿哑巴了。难得见到皇上,还不赶紧哼哼唧唧的告状,喊疼?
哪知道仔细一看,人已经昏死过去。
从她嘴唇的颜色可以瞧出乌黑,显然是中了毒。
“苏怜儿,你好大的胆子。”严一凌冰冷的声音没有温度:“你竟敢在飞刀上抹毒,是想要本宫的命,亦或者是行刺皇后?”
知道皇帝的心病是什么,严一凌自然得多“关怀”皇后两句。
“飞刀是皇后娘娘吩咐人为奴家准备的。皇贵妃这么说,是要冤死怜儿么?”苏怜儿咬着唇瓣,双目流露出黯淡的光芒,凄楚可怜。
着实叫殿上的女眷们都吃了一惊。
皇上一来,这女人变脸就这么快。那股子狂傲劲儿呢?
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上,良妃她……”沈音苒赶紧过来,看一眼良妃,也觉得她是真的不怎么好。
“都怪臣妾不好,一时兴起,叫欢庆班子来宫里表演杂耍。又知道皇贵妃传召入宫这么一位苏姑娘,便邀了她来表演飞刀绝技。哪知道会出这么大的事。幸亏……幸亏……”
幸亏不是皇贵妃!
她怎么就那么走运?
皇上就在这时候来救了她?
“先把她拿住。”奉临目光一凛,看向一脸无辜的苏怜儿。
“是。”皇后赶紧示意宫人擒住苏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众人之前行刺皇贵妃,可之死罪。”
苏怜儿红着眼眶,并没有挣扎。“刀是奴家甩出去的不假,可若不是良妃乱动,又怎么会弄成这样。好好的,奴家行刺皇贵妃做什么,难道这样刺死皇贵妃,奴家就能脱身么?明知道是死,奴家何必如此?再说奴家还是……还是皇贵妃召进宫的。”
“闭嘴。”奉临冷喝了一声:“朕不想听你解释。送去天牢。”
“皇上……”苏怜儿哽咽的说:“皇上,良妃娘娘生死未卜,民女被人冤枉使毒,您要惩治怜儿可以,起码要查清楚这件事,给奴家一个明白。”
“朕要你死,你就得着受死。”奉临很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哪有这么多废话。”
沈音苒也敏感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就是说,皇上知道了苏怜儿的身份。
可是,他既然知道她就是严钰被弹劾的始作俑者,又为什么要包庇严钰,包庇皇贵妃?
他不是应该趁着这个由头,好好整一整严家么?
“皇后,臣妾也觉得,不如等事情查清楚了再……”
“朕已经看见飞刀向着皇贵妃的前心扎过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奉临看也不看皇后。“还是你们都觉得,可以替朕做主了?”
“臣妾该死。”沈音苒被这句话堵得胸闷,垂着头跪下一言不发。
万芊芊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了?
宫里的风向怎么说变就变?
皇上从前不是这样宠着皇后么?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宠着皇贵妃了?
宠的,连皇后的话也不肯听……
到底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怎么她斗了这么久,竟然成了局外人?
“皇上,冤枉啊皇上……”苏怜儿委屈的哭着:“求您开恩,让怜儿再试一次,怜儿可以正名,双手各四把飞刀齐发,是不会伤及皇贵妃的,求您开恩啊皇上。”
“且慢。”严一凌忽然开口:“皇上,臣妾斗胆请您开恩,给苏怜儿一个证明所言非虚的机会,可以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尽在掌控
???????奉临不解,他极力想要压制这件事,就是不想牵连出严钰。
但是怎么碧儿还非要给苏怜儿这个机会?难道,她还想替她哥哥保全喜欢的人?
看着她受惊之后。略微惨白的脸庞,想要拒绝却又不忍心。
“皇上。”严一凌颦眉低首。谨而慎之的问:“可不可以?”
“好。”奉临点头。
虽然皇贵妃与皇上只是简短的几句交流,已经足以让沈音苒心中不宁了。
一则,她猜透了皇上护着严家的心思。
二则,她猜不透严贵妃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你就试试吧。”严一凌对苏怜儿说:“不过这一次,希望你不要失手。”
这话颇有深意,苏怜儿凝眉:“谢皇上,谢皇贵妃。”
奴才们扶起了云石屏风,将良妃挪去一边。在太医没到之前,谁也不敢乱动,生怕良妃会毒发就这么死了。
还是刚才的位置,苏怜儿用同样的动作掷出飞刀。
徐天心仔细的看着她的手势,以及掷出飞刀的力度,都觉得这几把刀一定会直刺入胸。
哪知道就在要落向云石屏风的一瞬间,两把飞刀互相碰撞,先后摒落多余的飞刀。最终落在云石屏风上。只有最外侧的两把,根本就不会伤到谁。
“精妙哇。”徐天心简直难以置信:“是怎么能让自己飞出的同向飞刀,击落另外的刀?”
“皇上,您请看。”苏怜儿红着眼睛,却展露得意的微笑:“怜儿自幼苦练飞刀绝技。是不会失手的。”
严一凌也万万想不到,这个骄纵轻佻的女子竟然还真有点本事。
看来不只是会演,还真下了功夫。
这时候,冯靖宇到了。
小侯子引着他进殿,来到良妃身边。
冯靖宇行了礼,只看了一眼良妃的面色,便道:“刀伤只在其次。这毒却有些要命。”
“知道是什么毒么?”严一凌问。
“鸩毒。”冯靖宇如实的说。
这个严一凌还真知道,不就是一种鸟的羽毛或者排泄物里的毒素么!
“能解么?”
这个问题问的似乎有点蠢,冯靖宇瞪了她一眼。当然,是在不被皇帝发觉的前提下。“自然是可以的。”
“行了,那这就交给你了。”严一凌回首对皇帝道:“不如先送良妃去偏殿吧。”
“皇贵妃所言不错,这里人多总是不便。”沈音苒顺水人情做的极好:“依兰墨兰,带着宫人将良妃送去偏殿安置。”
奉临慢慢走上了殿,坐下问道:“这毒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问哪个人,而是这样说了一句。
沈音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嘴。
苏怜儿却从容的走上前去,跪着道:“皇上,民女已经证明自己并非要害皇贵妃娘娘和良妃,又怎么会在刀伤抹毒。并且民女身上没有任何沾了毒的东西。毒又是从何而来?若是您不信,可以请宫里的嬷嬷搜身验证。”
说话的同时,苏怜儿摊开双手,一副清白若水的姿态:“民女虽然卑微,却也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冤枉。还请皇上为民女做主。”
苏怜儿平时自称,都是奴家奴家的,到了皇上面前,就一口一个民女。
那样子又可人怜又可人爱的。
万芊芊这么看着她,总觉得这女子身份未明,来者不善。
只是,近来她的心思都放在裴以琳和沈凉悦身上了。没顾得上提前去查明。
“也好,叫人搜一搜也能还苏姑娘清白。”沈音苒这么说,便看向皇帝。
皇帝果然点头。
严一凌想了想,道:“臣妾说句不该说的话,飞刀是皇后娘娘着人准备的。若是苏姑娘身上没有鸩毒,那……此事未免和皇后扯上关系,不如也同样查问经手的侍婢,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沈音苒微微一愣,心想,这毒该不会是皇贵妃故意让苏怜儿抹上去陷害她的吧?
难道苏怜儿是诱敌之计?
“自然是应该的。”沈音苒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无双。
无双走到前道:“奴婢是吩咐了小胡子去取的飞刀。飞刀就放在毓秀宫最近的侍卫班房里。小胡子给了奴婢,奴婢就直接拿回来,一来一回都没有耽误。更没有假手于人。”
“这倒是。”万芊芊点头:“无双姑娘一来一回很是迅速,没用多少时间。”
无双也学着苏怜儿的样子,可怜巴巴的说:“皇上,奴婢也愿意请嬷嬷搜身,以示清白。”
“再有,就是依兰一直端着那托盘了。”严一凌平和的说:“可是托盘一直在咱们大家眼皮子底下,要是这时候有人做手脚,那谁都能看见。被捉现形就必死无疑,想来依兰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奉临听完则是笑了:“照皇贵妃所言,岂非这刀上有毒,竟就成了无头公案?”
“并不是,也许这刀在侍卫房就擦了毒呢。”严一凌明眸而笑:“说不定宫中侍卫为了御敌,就在刀剑上都擦了这种药,只是咱们不知情罢了。”
无双连连点头:“奴婢并未告知取飞刀所谓何用,也许……也许侍卫不知情。”
“是么?”万芊芊抿唇:“皇上治国素来以德服人,哪怕是领兵杀敌,也不曾用过这样的手段。好好的,宫里的侍卫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机?臣妾还是怀疑那苏怜儿。”
叹了口气,万芊芊愁绪满面:“她身份不明,来意奇怪。若只是向皇贵妃献艺,怎么会三日还待在宫里。臣妾总觉得这个女子十分可疑。”
她这么一说,旁人也禁不住起了疑。
沈音苒道:“许是皇贵妃喜欢她的才艺,便多留几日。”
“皇后娘娘您仁慈,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臣妾看着,她似乎是有目的的入宫。”万芊芊继续说道:“她的飞刀的确可以不伤及皇贵妃与良妃,但是谁能保证,当时若非皇上出手相救,刀就真的伤不着人呢?”
“那查一查她的身份不就得了?“沈凉悦托着下颌,认真的说:“表哥不是告诉凉悦,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查清楚她的身份,就自然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
这句话说的格外有道理,沈音苒侧目凝视这她:“凉悦越来越聪明了。”
“多谢表姐夸奖,都是表哥教得好。”
奉临没有做声,只是看着严一凌。
沈音苒则微微一笑,问:“皇贵妃是从哪里知道这位苏姑娘的,又是怎么召进宫的?不如当着大家的面,说明情况。”尽肠协弟。
严一凌还没开口,就看见外头有内侍监急急来送信。
小侯子和他嘀咕了几句,快步走上近前:“皇上,宫外有位周统领求见。”
“周统领?”万芊芊纳闷:“什么时候这皇城成了花园子了。什么样的人都来求见,那不是要乱了章法?”
“万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周统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得要当面禀明皇上。”小侯子低着头,语调有些焦虑。
沈音苒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道:“皇上,暂且不管此人是谁,既然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前来,就请皇上恩准他进殿吧。”
什么人急着求见皇上,都闯到毓秀宫门外了?
严一凌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着一定是皇后安排,用来揭穿苏怜儿身份的奴才。
也就是皇后安排在哥哥身边的暗哨之一。
既然她有这样的心思,何不成全她?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若是有不便,臣妾等可以现行告退。”严一凌体贴的说。
“宣他进来。”奉临凝眉,她知道皇后的心思,却还不知道皇贵妃的心思。
这两位明争暗斗,既然想一决高下,那么自己也当是看热闹,成全了得了。
这么想,心反而定了。
不多时,周统领急匆匆的进来,快步走到殿前跪了下去。“微臣该死,擅闯进宫。只因为猜得到一个惊天的消息,大将军严钰勾引人妾,竟斗胆借恭贺皇贵妃晋封之喜,将人送进宫中藏匿。此女子多年混迹江湖,身手了得,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微臣得知此密奏,星夜兼程赶往皇城,请皇上提防。”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到底是个带兵打仗的武将。
严一凌看着此人庄重的样子,只是轻笑。
“皇上。”沈音苒惊愕不已:“周统领所言难道是……”
彼时,苏怜儿正好跟着搜身的嬷嬷返回殿上。
众人的目光,齐齐的朝着她戳过去。
苏怜儿抚了抚自己的脸,眉心微皱:“民女是清白的,嬷嬷并未搜出任何有毒的东西。”
周统领顺势看过去,对上苏怜儿的目光,心头一惊:“皇上,就是她!微臣口中的女子,就是她,王苏氏,怜儿。”
“王苏氏?”沈音苒大惊:“皇上,难不成她真的是故意入宫行刺的?”
苏怜儿没见过这个周统领,他却认得自己。足可见这分明是有人蓄意安排,要在皇帝面前揭穿自己。“民女的确曾经是王苏氏,但……夫家写了休书,民女如今是自由身了。”
“你胡说。”周统领恨恨道:“是严将军威逼着你夫君所写,并非出自你夫家本心。否则,何以那么多人闹到军营要将你带回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杀伐决断
???????沈音苒心头一震,不觉得双手叠交放在膝上:“皇上,此女既然说有休书为证,不如呈上一观?”
苏怜儿仰起头。看向皇后,平静的说:“休书还了民女自由之身。如此要紧之物,当然是随身携带。”说完她从颈上取下月牙形的项链,扭开中间一段,里面塞着的小纸卷正是那一纸休书。“请皇上皇后过目。”
万芊芊冷哼一声,道:“周统领不是说,你的休书是叫人逼着夫家写的么?时候夫家不甘心,才大张旗鼓的要抓你回去。”
“片面之言何足为信。”苏怜儿不慌不忙的说:“民女手上有休书是事实。可谁又能证明休我之人是被胁迫着写的。敢问这位周统领,你亲眼看见了?你不也是道听途说么?”
“这……”周统领皱起眉,道:“事情闹到军中,若不是真有其事,在下如何敢冒死觐见皇上。”
“你素来不服严将军的统率,显然是报私仇而来。当我不知道么?”苏怜儿从容一笑:“皇上,民女的确是被夫家休了才跟着严将军去往驻地。至于夫家为什么出尔反尔非要抢民女回去,确是不详之事。但其中绝没有威逼利诱之说,还请皇上明鉴。”
万芊芊不解道:“你们提到的严将军不知是哪一位?”
严一凌平静的说:“正是家兄严钰。”
“严钰?”万芊芊心里一轻:“严将军还真是风流倜傥。性情中人啊。”
言外之意,严家如此风光,这将军要什么女人没有,竟然喜欢上别人的妾室,还是如此的货色。
“皇上。这……”沈音苒故作为难:“苏氏的确有休书,但周统领所言也不见得是子虚乌有。此事毕竟牵动朝堂,臣妾不敢多嘴,只是苏氏如今身处后宫,如是不查明此事,怕会引起妃嫔们无端的非议,使皇家清誉受损。”
皇上怎么能随便由着一个被休掉的女子。在后宫里辣手行凶呢。
沈音苒知道皇帝最在意的就是皇家的脸面,这一招不可谓不阴毒。
“还望皇上三思。”她恭谨的垂首,目光温和却透着愁绪。
奉临只看了一眼,便点头。
“皇上。”周统领道:“严将军行军途中本就不该与此女子纠缠,何况军营禁止私藏女子。且不论王苏氏是否被休,只凭严将军罔顾法纪,违背军令就该撤职严办。军法无情,否则难以服众。”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周统领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带着几分硬气。
万芊芊大为惊讶:“言下之意是,严将军竟然把她带回来军营?这……这真是太荒唐了。”
一方面,万芊芊怨恨皇贵妃言而无信。夺走了她梦寐以求的显赫。
另一方面,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这个苏怜儿有什么好的,竟然叫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拜倒裙下。妃嫔之中,也开始有窃窃私语。
大家都很好奇,这个苏怜儿是怎么凭着破败的身子,迷惑上了堂堂的严家大将军严钰。
严卿一直攥着拳头,不敢擅动。这样的时候,她这个根本不受宠的妃嫔说什么都是错。
只是姐姐为什么坚持在皇后面前揭露此事,她想不明白。
就算这事掩藏不住,也不敢这样冒险啊。
“皇上。”严一凌平静的走到殿前,跪下:“近来朝中有不少弹劾哥哥的折子,多半都是与此女子有关。得知臣妾晋封位分,哥哥送了礼物进宫庆贺,便顺道将她也送进了宫。原因,显而易见,就是要趁此机会,查清楚这苏氏的身份。
为何她会出现在哥哥行军的途中,又怎么巧妙施计被带回军中。而那些自称是她夫家人的刁民家奴又是怎么得知她身在何处,并且大张旗鼓的闹到军营?这些问题,似乎皆是因为哥哥一时情动所致,但仅仅是因为情动就惹来杀身之祸,臣妾心里实在有顾虑。还请皇上做主。”
严一凌不动声色的说完这番话,侧首看向苏怜儿。
明明她的目光很平静,根本看不见波澜。
可是苏怜儿从心底涌起一丝寒意,迅速扩散到身体里每一条骨缝。
她瑟瑟的颤抖起来。
怪不得皇贵妃一直没有对她动手,并不是碍于她哥哥的情分,而是……而是她要借皇上的手,除掉自己。
“皇贵妃是说民女故意迷惑大将军,就是要害他送命?”苏怜儿声音轻颤,难以置信的看着严一凌。“是大将军救了民女,民女怎么会恩将仇报?”
“我哥哥如何救你?”严一凌问。
“民女身份微贱,自入夫家一直备受欺凌。女人之间的事,怕皇贵妃比民女更有感触。也因为怜儿心头太高,不愿意屈服,险些被她们卖去青楼。途中民女奋力挣扎,却不能。若不是钰哥哥……民女只怕已经沦落风尘。”
徐天心冷不防的笑了一声。
惊得苏婉儿一颤。
“你的意思是说,你尚且没有沦落风尘?”徐天心疑惑的问。
“那是自然,民女清清白白。”苏怜儿严肃的说。
“怎么就那么难让人相信呢?”徐天心偏过头去:“你的飞刀绝技有目共睹,功夫如此了得,你夫家府里那些夫人们奈何得了?你要说是你把她们卖去烟花柳巷,估计我会信。”
“娘娘您……”苏怜儿根本不认识说话的女子,凭着那天缤桃教的金边银边,她看出这女人在妃位。“民女会用飞刀也是寡不敌众啊。何况都是一家人,难道要血流成河才行吗?”
“好,就当你寡不敌众。”徐天心抿唇,眼底冷光闪闪。“严将军这时候相救,是谁都会感动。而你也得知他的身份,为了摆脱困境,你就使出浑身解数,缠上人家了对么?”
“胡说。”苏怜儿一时激动,脸色不大好看。“两情相悦的事,怎么能说是缠上谁?钰哥哥待我是真的好,可我也知道……我根本配不上。”
本来大家都关注的是严钰违背军令,皇上会怎么处置。
被徐天心这么胡乱一搅合,大家的重点都放在苏怜儿勾引严钰的手段了。
似乎谁都很好奇,这狐媚的女人有多少功力,反而同情严钰被她欺骗还懵然不知。
沈音苒皱着眉,心中不满。为什么她身边就没有这样的帮手呢!
徐妃,严妃,杨贵嫔。
严碧的手段就是高明。冷宫里走一遭,摇身就笼络了这么多人心。
沈音苒叹了口气,隐忍不发,只看着这些人怎么扭转局面。
“皇上,严将军他……”周统领还想在说点什么煽风点火的话,只是扫见皇帝的目光,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苏怜儿。”奉临忽然开口。“朕问你。你是哪里人士?”
苏怜儿摇了摇头:“民女自幼孤苦,跟着师傅江湖卖艺。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清楚。”
“很好。”奉临略微点了下头。
很好?是什么意思?
严一凌不大明白。想来皇后也不明白。否则她眼里不会是这样空洞的目光。
众人皆在疑惑皇帝的心思,谁都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拖出去,斩了。”奉临平淡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苏怜儿惊得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连连摇头:“皇上不要啊,民女是冤枉的。民女被严将军所救,心中感恩,并没有有非分之想。即便是……明知道不该入军营,毁坏严将军的名誉,可自己命在旦夕间,如实不跟将军走,回府……就只能被他们活活打死,被丢在**之地自生自灭。皇上您饶命啊!”
小侯子愣在当场,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执行。
奉临皱着眉,看了一眼跪在前头的周统领,道:“朕是说,把他拖出去斩了。”尽肠史才。
沈音苒一惊,差点问出为什么。
幸亏脑子还没有热到糊涂的程度,这句话生生憋了回去。
“皇上为何要斩周统领?”万芊芊倒是问了。
不过此事和她无关,她问不问,皇上也不会多心。
周统领也是一脸愕然,惊恐万状:“皇上,微臣冤枉。”
“刁民家奴扰乱军心,你身为统领,不协同将军平息风波。竟然擅离职守,入皇城告私状,泄私愤。朕岂能留你这样心思歹毒的人在军中谋事。”
奉临能给他这几句解释,已经是很难得了。
身为君王,做什么事凭的只是自己的臆断,实在不必叫奴才们都明白他的用心。
“还愣着。”奉临瞪了小侯子一眼。
“是。”小猴子躬身答应,随即招呼御前侍卫将人拖了出去。
“皇上,冤枉啊皇上……皇上,饶命……”
原本以为入皇城告御状,怎么也得加官进爵,没想到却因此送命,周统领哀嚎不止,听的人心惶惶。
“小侯子,着人去驻地传朕的旨意,严钰私带女子入军营,违背军令。将为参领,继续留任。朕盼着他能戴罪立功,抵偿这比糊涂账。”
奉临脸色一沉:“另外,擅往军中闹事者,不管亲疏贵贱,一律斩杀营前,以儆效尤。朕倒是要看看,谁有天大的胆子,敢在军中滋事,坏朕的名声。”
“奴才记下来了,这就着人前往传旨。”小侯子恭敬的回道。
苏怜儿还没有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很是难看。
结果和预期的一样,严一凌心中微动,盯着苏怜儿问:“皇上,那她,该怎么处置?”
第一百七十四章:出宫的美梦
???????沈音苒也从自己的位置上起来,走到殿中央皇贵妃身侧跪下。“皇上,此事既然有了决断,臣妾斗胆恳请您宽恕了苏氏。”
“宽恕?”万芊芊不大明白:“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替着个’民女’求情?”
“苏氏纵然有错。但罪不至死。”沈音苒难得的展露柔弱:“她本就是孤女,又被夫家所休。虽然入宫闯了祸。却也只是个意外。如今良妃身边正需要人手,皇上若是准许,不如就让她和卷芯一起侍奉良妃,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什么意思?皇后娘娘要留下着个贱人在宫里伺候?
万芊芊眉头一拧,心里多是不情愿:“苏氏身份成疑,她的话未必能信。皇后娘娘怎么好把不相干的人留下。若要伺候良妃,叫内务局仔细挑选两个就是。”
苏怜儿紧忙道:“误伤良妃娘娘,是民女之罪。求皇上恩典,准许民女侍奉在良妃娘娘身侧,直到娘娘康复。唯有这样才能抵消民女心中的愧疚。”
奉临偏首望了望严一凌。
意思是等她开口。
这个举动叫沈音苒和万芊芊十分惶恐。
难不成皇上要决定一件事,还得经过皇贵妃首肯。
摆明了他已经诸多维护严家了,连后宫的事也要偏心她不成?
“也好。”严一凌竟然点头:“既然苏氏知道内疚,想着能好好照顾良妃,倒不失为一桩好事。也许这就是她和良妃的缘分。”
严一凌不杀苏怜儿,并不是同情心泛滥。
而是怕严钰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毕竟才被降职,这时候任何一点妄动,都能引来言官们直谏的轩然大波。
严家,怕是不能一再的承受这样的波澜冲击了。
“嗯。”奉临点了下头:“那皇后安排吧。”
“是。”沈音苒脸上的笑容看着很是苍白。皇上虽然听了她的建议,但怎么心里就是那么别扭?
“无双。带着她去换身衣裳,先送找个嬷嬷教教规矩。回头等良妃的伤势稳定,送回宫去,再叫她过去伺候。”沈音苒温和的说。
“奴婢明白。”无双其实根本就不明白,皇后非要留下找个苏氏,有什么居心。
“时候不早了,散了吧。”奉临才没心情再看什么欢庆班子的杂耍。
“是。”沈音苒有心挽留皇上一起用晚膳。
哪知道他匆匆起身就走到皇贵妃身边。
“你随朕来。”奉临在她耳畔轻轻的说。
“是。”严一凌低首叹息。严钰的命算是保住了。
看见眼里同样是担忧的严卿,她勉强的挤出笑容。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稳住严钰。千万千万不能在找个时候,再有什么闪失。
“是去苍穹殿么?”严一凌上了皇帝的御辇,发觉不是回伊湄宫,不由得问。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奉临神秘兮兮的说。
“宫里还有什么地方是臣妾没去过的?”严一凌想不出来,就连冷宫她也住过那么久了,还有什么稀奇的好去处。
奉临握着她的手,道:“是不是穿的少?手冰凉的。”
“冬日里就是这样。”严一凌缩了缩肩头,是觉得有风灌进来,到处都是冷的。
顺手拿了件斗篷给她披上,奉临把她裹在怀里。“都是孩子的娘了。还是这么不注意爱惜自己。你还要陪着朕一直走下去呢。”
一直走下去?
这句话怎么听着都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严一凌不喜欢宫里的一切,更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可惜,她没有办法改变。至少现在没有。
天色渐渐的暗了,御辇走了快要一炷香的时间,竟然还没有到。
“皇上,咱们是去什么地方?”严一凌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看外头的景色。
可是他却牢牢的把她裹在怀里。“等会儿就知道了。”
她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小侯子喜声道一句:“请皇上皇贵妃下辇。”
帘子被掀开,皇帝先一步走下去,扶着她的手。“慢点,当心。”
严一凌被斗篷裹着,有点笨重的样子,只好牢牢的抓着他的手。
“这里是……”这个地方,她是真的从没有来过。尽肠乐巴。
周围的景致,她也根本没有看过。
成片成片的竹子,葳蕤茂盛,一条鹅暖石铺成的小路若隐若现。
傍晚时分,冬日的暖阳渐渐西落,浓密的雾气弥漫开来。
一时间,仿佛置身仙境,除了身边的人和近距离的景色,再远什么都看不见了。
白茫茫的一片。
“不必跟着伺候。”奉临吩咐了一声,就急匆匆的拉着严一凌往里走。
脚下的鹅暖石,踩上去有奇特的感觉。不会因为雾气弥漫而潮湿打滑。
奉临一直握着她的手,迈着轻快的步子:“碧儿,朕早就想带你来,可惜不是最好的时候。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一道宫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严一凌没想到,走到尽头看见的仅仅是一扇关着的门。“皇上是想带着臣妾感受遛出宫去的欣喜么?”
“嗯?”奉临微微一愣:“朕知道你想出宫。推开试试。”
有些不信,但是她还是走过去推了推。
轻轻一推,这扇厚重的宫门还真的就被推开了。
眼前的一切,让严一凌惊呆了。雾散了,这里能沐浴在夕阳西下温暖明媚的光芒。
桃花迎门,花瓣铺地,几间明黄色的瓦房竟然是琉璃顶。
门前,一条悠哉的小溪,波光粼粼。
严一凌从来不知道,宫里竟然还有一处这样的院落。
停放在一边的茅草车,门前一口寻常的深井,井上的麻草绳崭新崭新的,看上去很结实。
这里虽然比寻常的百姓家多了几许华贵,却要比宫中的奢靡好许多。
奉临拉着她走到一边的亭子里取暖:“烤烤火就不冷了。”
严一凌低下头,发现铜盆的上面有层盖帘:“烤地瓜?”
“是啊。”奉临点头:“朕听说百姓家里,过冬都是这样子。在红彤彤的炭盆上面烤几个红薯,有时候也会把板栗放在一起烤。”
“皇上这些……”严一凌有些奇怪。好好的他干嘛要准备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原本是宫里另一处荒凉的地方。”奉临微微笑着。“朕知道,你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出宫走走,过一些简单的日子。”
应该是那个偷儿说的吧?
严一凌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所知道的一切,从来没有问她,而是旁敲侧击的从别人那儿得出结论。
“碧儿。”奉临拉着她坐下,双手握着她的右手轻轻的呵气:“冷么?等下红薯烤好了,拿着吃又暖又甜。”
说话,他就伸手要去翻动烤红薯。
“别动。”严一凌拉着他的手:“这样会烫着的。”
从一边拿了个小柴棍,严一凌小心的拨弄几下:“皇上其实不用做这些事。”
“碧儿,朕不想当皇上了。”奉临忽然这么说。
“什么?”严一凌愣住了。“这样的话,皇上还是不要说。万一被皇后娘娘听见了,还当是臣妾迷惑圣心,闹得皇上连江山都不爱了。”
“你呀。”奉临握着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
就这么静静的其实也挺好的。
没有恩怨纷争,也没有尔虞我诈。他有时候,真的很想过这样舒心平静的日子。
“如果有一天,朕真的能在宫外找到这样一个地方。为你建几间茅草屋,为你下田耕种,为你劈柴烧饭。那该有多好?”
奉临靠在她身上,轻轻闭上眼睛:“最要紧的是只有你,没有别人。”
“皇上。”严一凌皱着眉,想说的是这天还没有黑呢。
只是看见他温和平静的脸庞时,她还是忍住没有说。“的确是很好。”
“以后,你想出宫,朕就带你先来这里坐一会儿梦好不好?”奉临问。
严一凌笑了笑,低着头:“其实皇上不必在意那个偷儿的话。”
“不是的。”奉临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朕不是信他的话,只是感觉的到,你不像从前那么喜欢呆在宫里,也不像从前那么想待在朕身边。”
“皇上有什么证据?”严一凌笑着问。不想这么轻易就被他看出真心。
即便是看出来,她也不愿意承认。
“朕知道,行宫的那晚,你有偷偷出去。”奉临平静的说。
严一凌却心头一惊,皇上竟然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揭穿?并且自己私与外臣见面,他就不生气么?
“奉掣告诉朕,你许久没有骑马,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奉临温然的看着她。“下回,你想策马奔驰,欣赏夜景,可以叫朕陪你去。”
原来是和亲王。
他是这么跟皇上解释的?
那就奇怪了,他不是徐天心口里危险的,需要地方的“坏人”么?
怎么又好心的帮自己隐瞒皇上?
“好。”严一凌笑着答应。“哥哥的事,皇上不生气么?”
“为情所困,自然有可谅之处。”奉临含笑的看着她:“若是你有危险,朕会比你哥哥更紧张,会不过一切的。”
“当真?”严一凌不信。
“当真。”奉临握着她的手:“只愿此情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有时尽,皇上你不知道么?
第一百七十五章:良妃身边
???????“良妃娘娘,您醒了?”苏怜儿拿着温热的湿绵巾擦去良妃额头上的冷汗,关心的问:“您感觉好些了吧?”
“是你?”良妃的意识有些朦胧,却还是被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卷芯快步走进来。恭敬道:“娘娘,您醒了。要熬好了您趁热喝吧!”
“卷芯,她为什么在这里?快赶她走,本宫不想看见她。”良妃的双臂都很疼,一动就疼的钻心。
苏怜儿起身后退了一步,笑着说:“奴婢误伤了娘娘,难怪您心里不舒坦。只是,皇后娘娘既然吩咐奴婢好好伺候,岂有说走就走的道理。”
“什么乱七八糟的?”良妃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
卷芯放下药,小心的扶着她靠在垫子上:“娘娘,皇后娘娘向皇上求了恩旨,让苏怜儿来咱们宫里为婢,专职伺候您。”
“为婢?”良妃受伤之后便不省人事,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知道。
“她是皇贵妃的人,怎能能来本宫身边为婢。要服侍。也服侍皇贵妃去,少在这里碍本宫的眼。”
“娘娘息怒。”苏怜儿知道这主仆俩一定有话说,很识趣的说:“奴婢去给娘娘捣敷伤口的药,等会儿就送进来。”
卷芯看她走了,便如实的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的告诉了良妃。
末了。还特意说:“娘娘,奴婢瞧着,皇后娘娘似乎对这苏怜儿格外另眼,眼看着万贵妃要扶持裴家千金上位,咱们不能不留条后路。”
这点倒是说的很对。
良妃身上虽然疼,但脑子却没有糊涂。
恰好是这样的痛楚,警示她必须清醒。“你说的对。本宫不能和皇后为敌。”
“是啊娘娘。”卷芯一直很为良妃担忧。这阵子她就像是着了魔,处处和皇贵妃作对,还是顶着皇贵妃鼎盛之风,逆风而行。“只是,奴婢觉得,万贵妃也不好得罪。”
明白卷芯的意思,良妃点头:“我还是会凑着万贵妃行事,只不过暗中多帮皇后一些。反正她们都有一致的目的。”
“药。”良妃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卷芯连忙端过来:“娘娘当心烫。”
良妃皱着眉头把药咽了下去,忧心不减。“你记得,仔细盯着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防止她图谋不轨。”
“奴婢明白。”卷芯扶着良妃躺好,认真的说:“不过这次。幸亏是冯太医,否则娘娘的伤就凶险了。”
“哼。”良妃并不领情:“指不定这毒就是皇贵妃下的,再叫她信任的太医替本宫解毒,以为这样本宫就能念及她的好而忘掉之前的仇恨?做梦!”
卷芯叹了口气,认真的说:“可是当年的事情,娘娘您也没有十拿九稳的证据。就像桦嫔的胎一样,虽说是没在了樱妃手里,可……奴婢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好了。别再说了。”良妃的头疼了起来,心里更觉得烦闷。
“既然有伤在身,就好好的精心休养。你的性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急躁。”
沈音苒从容进来,解下身上的斗篷交给无双。“急中有错,叫本宫怎么能放心?”
“皇后娘娘。”良妃就要起来。
“行了,本宫与你同一个宫檐下生活多年,无需这么多礼。”沈音苒目光扫过卷芯的脸庞,问:“太医开的药给良妃服下了?”
“回皇后娘娘,奴婢刚伺候娘娘用完药。”卷芯乖巧的垂首,心想外头的内侍监怎么没有通传。幸亏皇后没有听见方才的对话。
不过听见了也无妨,倘若皇后娘娘知道良妃的心思,也一定会多加眷顾的。
“苏氏伺候的尽心么?”沈音苒又问。
卷芯点头:“很尽心。”
“那就好了。”沈音苒摆一摆手:“你们先下去,本宫和良妃说说体己话。”
良妃吃力的做好,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皇后。尽狂尤才。
手太凉,沈音苒心里有些抵触。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展露温暖明和笑容。
“娘娘,您帮帮臣妾……”泪水涌出了眼眶,良妃的心疼更甚。“她当年,狠心的杀害了臣妾幼女,可是臣妾没有一点办法,到现在还是报不了仇。”
“你呀!”沈音苒又是同情又是责备:“无凭无据的话怎么能随口乱说。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叫皇上听见。否则,你的妃位还要不要,你的脑袋还要不要?”
“娘娘您的意思是?”良妃吓得不轻:“皇上会袒护她?”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沈音苒皱了眉:“皇上对皇贵妃的态度,对严钰的态度,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
“是啊。”良妃听卷芯提及,皇上只是降了严钰的职,还允准他戴罪立功。
这么一来,不就等于说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看。“那臣妾还有什么指望?”
掩面啜泣,良妃只觉得一切都完了。
“好了。”沈音苒听着心烦,少不得打断她:“你就别再折腾了行不行。”
“娘娘臣妾……”良妃咬牙切齿:“恨不得就叫她死在眼前。”
沈音苒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眉头一紧:“良妃,你我姐妹多年,本宫也不想把话说绝。后宫之中,恩宠比天大,你若是不能叫皇上因你的喜好来论断诸事,就别冒险。候着才有指望,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许是皇后的话有道理,也许是皇后的表情太过严肃骇人。
良妃随即就冷静下来。“娘娘,臣妾都听您的。”
“那就好。”沈音苒恢复了温和:“你要明白,本宫是不会害你的。”
“是,臣妾明白。”良妃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这件事,又道:“臣妾还有个疑问,敢问娘娘为何要将那苏氏留在臣妾身边?”
沈音苒柔和的笑着:“她叫人看不明白。摆明身份低贱,却能轻易就把火头引向严家。”
这一句话就点醒了良妃:“娘娘说得对!但凡是能叫严家难受的,都是好帮手。”
“你睡会儿吧。”沈音苒叫人在她的药里加了点昏睡的药粉。
“嗯。”良妃也觉得越说越疲倦,眼睛好像睁不开是的。
要不是因为心里的怨恨驱使,她早就睡着了。
这会儿,皇后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便暂时的放下了包袱,松开皇后的手,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了。
“无双,把她带进来。”沈音苒确定良妃睡熟了才道。
门外的无双得令,推开门将苏怜儿推了进来。
苏怜儿皱着眉,心里多有不快。只是面对皇后的那个瞬间,她淡淡笑起来。“奴婢能保住性命,全赖皇后娘娘眷顾。请娘娘受怜儿一拜。”
沈音苒看着她,眸子里慢慢的酿出一丝冷意。“本宫不管你入宫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你对严钰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现在既然在宫里,就好好的为你自己选一条赖以生存的路来走。”
“娘娘睿智。”苏婉儿叹了口气:“奴婢明白什么是既来之则安之。谢娘娘指点。”
两人目光相交,闪光点似乎是一样的。
沈音苒从容一笑:“良妃身边,是缺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当然,如果你聪明的话,就未必只是个丫头。”
“奴婢一定好好伺候良妃娘娘。请皇后娘娘放心。”苏怜儿领皇后的情。
不管入宫之前如何,入宫之后她就只是一片浮萍。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落地生根,只有保住命才能达成心愿。
皇后,也许就是她命里的贵人也未可知。
————
足足等了六日,严钰等来的不是苏怜儿的消息,反而是一道被贬的圣旨。
仅仅是不当将军也没什么了不起。
严钰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怜儿被留在宫中为婢,为什么妹妹不送她回来。
才入夜,他便换好了简衣,趁着没有人注意遛到马厩牵了他的战马黑锋。
“你就打算这么离开?”
身后的声音突兀,严钰一惊随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谁?”
“奉擎。”
“和亲王?”严钰赶紧收回利刃:“你怎么会在这里?”
“拦着你去送死。”奉擎表情淡漠:“拦着你把严家毁于一旦。本王这么做,可是当了一回你的大恩人。”
“在下愚钝,听不懂王爷再说什么。”严钰脸色阴冷:“我要入宫去求见皇上,放了怜儿。将怜儿赐婚给我为妻。”
“苏怜儿?”奉擎问。
“王爷怎么知道?”严钰惊讶的不行:“难不成,王爷也很关注在下被弹劾的事。”
“你十三岁就跟随严老将军出征,从扛着旗的小兵做起。正正二十年,你终于坐稳大将军的位置,就为了一个苏怜儿,你就什么都不要了?”
“情之所起,王爷不懂!”严钰紧紧握住黑锋的缰绳。
“这匹马,是给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叱咤风云,浴血奋战的坐骑,不是给个为了儿女私情罔顾族人性命的亡命之徒私奔用。”奉擎猛得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
“王爷你……”严钰受力一扬,缰绳就落在地上。
“你要死,别连累别人。”奉擎皱着眉,表情冷漠。
“别人?”严钰轻哼:“王爷口中的别人,该不会是指碧儿吧?您若是真的爱碧儿,当初为什么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入宫,成了皇上的妃妾?你倒是没连累别人,可是你能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么?你就不后悔?”
第一百七十六章:隆冬雪日
·°33333“别在这里和本王说些有的没的。”奉擎被他质问的有些生气。
从他眉目之间的愤怒,严钰看明白了一些事,语气明显软了下来。“王爷,您最知道这种滋味。如何要为难在下。我只是想要怜儿,别的什么都可以割舍。”
“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你这样冒然进宫,死的可不止你一个。”奉擎走上前一把握住他捡起马缰的手。“你要想清楚,很有可能,皇上不会直接杀你,却会直接杀了苏怜儿。”
奉擎说这话不是为了吓唬他:“折损一员大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加上你背后还是严家。沈万严三家三足鼎立,你觉得皇上没有部署好之前,会让你破坏这种制衡么?”
“你是说,怜儿留在皇宫里是万分危险!”严钰脑子一热,拼命就要挣脱肃亲王的钳制。“让开,别拦着我去救她。”
“你是不是疯了?”奉擎被他的胡搅蛮缠气得要死,狠狠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
顿时一股鲜血涌了出来,严钰皱着眉捂紧了鼻子。
“苏怜儿,从她出现在你身边起,本王就没少追查她的身份。一个只是乡绅妾室的微贱女子。怎么就迷惑的你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你就不觉得奇怪?”奉擎冷着脸问。
只顾着疼,严钰没有做声。
“这件事情怎么就忽然被闹到了朝堂上?言官门怎么就咬死了这件事不妨。还有你们营中的统领周海怎么忽然就不见了,你都没过过心?本王セ和亲王联手,几番追查。打听到的苏怜儿身世,不过是江湖卖艺之类种种,她源自何处,她背后有什么人,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露出来,难道你就不好奇,不能多用点脑子?”
越说越是生气。奉擎的呼吸有些急促:“光是长得美,腰身软,说话柔声细气,就把你弄得五迷三道的,你不是有两个挺美的妹妹么?难道你没见过女人?”
“怜儿是最好的。”好办天,严钰只说出这句话。
奉擎被他气得没有了脾气,手点着点着指向他,咬牙切齿的说:“本王跟你打赌,这个苏怜儿要是真心爱你,本王就从你胯下钻过去。否则,你就给本王钻过来!敢吗?”
“敢!”严钰毫不犹豫的回敬他:“到时候可别怪在下不懂尊卑。”
“愿赌服输。”奉擎在心里冷笑,他是多希望这个苏怜儿真心爱着严钰。
如此一来。碧儿在宫中就少了一份危险。
“事情没有查出来之前,你不许入皇城半步。”奉擎皱着眉,语调肃和:“本王不想严老将军一世英名就这么毁在你身上。”
严钰动了动唇,想反驳几句,但终究没有合适的词语。
“你放心,你我赌注见分晓前,本王担保你那个苏怜儿不会有事。”奉擎心如明镜,这个女人既然不简单,不管在哪里都一定会好好为自己打算。
“如果她有事呢?”严钰不甘心的问。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奉擎目光一沉:“哪怕是要本王抵命都行。”
垂下头去,严钰心里万分的不情愿:“我只是怕,怜儿一个人在宫里会被欺负。”
“你……”奉擎彻底被他打败了,无言以对。
“碧儿和你一样,也不愿意我带着怜儿远走高飞。我想她也不会给怜儿好脸色看。她也想逼着怜儿知难而退。”严钰的心隐隐的不安。
“你没有看见怜儿可怜的模样。你不知道她有多么需要我在身边。”
越是说,严钰就越惶恐不安:“要不然,我偷偷的去看她一眼好不好?我不惊动皇上,我不惊动碧儿。我就去看她一眼?”
“行。”奉擎眼见着这个男人是中毒太深,已经劝不住了,便道:“只要你离开驻地,只要你入皇城,只要你敢去看苏怜儿一眼。本王担保,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说完这句话,奉擎扭头就走。
“王爷,您这是何苦?”严钰的心被揪的很疼。“难道您不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么?”
奉擎听见了,却没有回答,绝尘而去。
他何尝不想呆着碧儿远走高飞,可是走了又能怎样?
皇上还是皇上,江山还是他奉临的。即便是逃,能逃得过一时,能逃一辈子么?
她想要的,是安稳简单的生活,而不是流离失所,亡命天涯。
何况,奉擎相信,碧儿心里一定是有他的。
————
隆冬的第一场雪,已经下了整晚。
严一凌梳妆好,来到窗下放眼望去,就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小姐别当风站着,临窗而立最容易着凉。”素惜推开门,一股冷风灌进房中。发觉窗子敞开着,她赶忙走了过去。“小姐有心事?”
严一凌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这场雪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小姐不是很喜欢下雪的么?”素惜奇怪。“在府里的时候,咱们和二小姐不总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堆雪人,滚雪球,夫人急的直摇头,可是两位小姐还是玩得不肯回房。最后鞋子和袖子都湿透了。”
“是啊,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严卿听见素惜的话,笑盈盈的进来。
严一凌回头看见她来,脸上一喜。“你这件玫红色的斗篷可真好看,要是走在雪地里,跟绽放的鲜花一样,添了一笔妖娆的色彩。”
严卿退下斗篷递给新菊:“正好,我闲来无事也给姐姐做了一件一样的。”
新菊呈上那件新做的斗篷,素惜紧忙接过来展开:“二小姐的手艺就是好,大小姐您看,这斗篷上勾边的金丝银线多么玲珑,一点也不会刻板。”
“姐姐喜欢么?”严卿问。
“当然喜欢。”严一凌接过来披在身上:“好看么?”
“嗯。”严卿眉眼里尽是笑意:“姐姐穿什么都好看。你不知道,笑时候我就最喜欢看姐姐穿新衣裳,比我自己穿都高兴。我总是瞧不见自己穿了什么,却时时都能看见漂漂亮亮的姐姐。”
严一凌拉着她的手,柔声问:“昨晚上,皇上传你去苍穹殿了?”
严卿脸一红,随即垂下头去。“嗯。”
“这不是很好么!”严一凌送了口气。她知道,严卿是真心爱着皇帝的。
“这一切,不都是姐姐替我安排的么!”严卿虽然笑着,但是笑容有些苍白。“皇上只是把我当做寻常的嫔妃。而不再是妹妹。”
“慢慢来,凡事总不会一开始就能达到最让人满意的效果。”严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宫里的女子,没有恩宠是不能立足的。即便你有我,但我有的和你自己有的,还是不同。”
“姐姐的意思是?”严卿总觉得这话很奇怪。好像,里面藏着什么。
“我是希望,你得到的,是属于你自己的那一份。是你原本就想要的样子,而不是别人给的。更不是随波逐流。”严一凌说的很明白:“我不愿意因为你是我妹妹,你就得永远活在我的影子里。就像你说的,你看见我穿新衣裳会比自己穿更高兴。我看见你得到皇上的宠爱,也比我拥有恩宠更高兴。”
严卿掉下泪来。
她万万想不到,姐姐是这么想的。
“好好的,怎么哭了?”严一凌被她惹的鼻子发酸。“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说这样的话来让你难受吧?”
“不,妹妹万万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严卿是懊悔和自责。“早知道姐姐会这么想,我当初就不会为了……那样害你。”
“看不出来,你还挺小气的么!”严一凌瘪嘴:“都过去这么久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耿耿于怀。其实当时我也不好,认定你就是三儿,以至于你说的为严家,为孩子的话,我一句都听不进去。”
“三儿?”严卿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哦,呵呵。”严一凌一拍脑门,说道:“哥哥被降职,险些连累严家,我才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得那么简单。我没有了解你的良苦用心,是我当时不懂更深一层的去看这件事。”
那个时候,严一凌没有严碧的记忆,也不知道她一倒,严家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考虑自己的严一凌了。尽吉双扛。
“姐姐。”严卿伏在她肩上。
“好了,不哭,叫人瞧见了笑话。”严一凌拍着她的背脊:“以后不许再想这些事情了。从我们讲和开始,我就都忘了。你要是有心思,就帮我想想给奉举做几双耐寒的鞋袜。天这么冷,他又贪玩,我怕他冻着。”
“好。”严卿抹了泪,高高兴兴的点头:“我这就来画图样,姐姐选几个喜欢的。”
“嗯!”严一凌点头:“这才对么!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素惜和新菊准备好了纸笔,在旁伺候着大小姐セ二小姐。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在严府的时候。
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滋滋的,眼底只有单纯的快乐。实在难得。
汪泉立在门外轻咳了一声,道:“娘娘,毓秀宫刚让人去请太医了。说是樱妃身边的珠光去求见皇后,说樱妃……孕中身子不爽。娘娘要过去看看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樱妃真的有孕了
???????汪泉的话让严卿十分疑惑。“姐姐,樱妃真的有孕了么?从行宫回来,她就天天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叫人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严一凌却知道这件事是冯靖宇帮了皇帝。笑着说:“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樱妃的性子,她也多少了解一些。想着也是时候公布她有孕的事实了。
“那倒是极好的运气呢。”严卿舒展了唇瓣:“宫里多少妃嫔不都是想着能有个孩子么。只看万贵妃就知道了。”
“正好也给我机会穿穿新斗篷。”严一凌乐呵呵的披在身上:“走,咱们也去樱妃宫凑凑热闹。”
“好。”严卿笑着点头。
雪路难行,幸亏宫里的奴才手脚勤快。宫道上的雪都扫开堆在路边,辇车也就不那么难走。
素惜眼睛尖,瞅见前面的车架,便笑着回过头去:“小姐,您看,万贵妃倒是比咱们快了一步。”
“凡事痕迹太显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严一凌低头笑着说:“她那么想要个孩子,旁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反而……”
“是。”严卿点头:“若是叫人钻空子在这件事情上做了文章,只怕万贵妃就难了。”
用了比平时慢一倍的功夫才算是到了樱妃宫。
姐妹俩分别从两边下了辇车,发觉万贵妃正等在前头。
严一凌握着严卿的手不慌不忙的走过去:“雪天路滑,怎么也惊动了万贵妃?”
万芊芊行了个礼,随后看着严卿朝自己见了礼,才笑着说:“皇贵妃不是也来了么?关系到皇嗣的事。谁又敢马虎。”
稍微一顿,她笑盈盈的看着严卿:“听说昨晚上皇上传召严妃妹妹侍寝了?”
严卿笑得有些腼腆:“是。”
“妹妹就是好本事。从前懂得指望本宫,如今当然还是依仗亲姐姐。”万芊芊笑容明媚,眼底却生出嫌恶之色:“到底是皇贵妃明白什么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脸色有些暗淡,严卿往前了一步。
严一凌身上一挡。笑着对上万芊芊的目光:“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人人都明白的事。否则,万贵妃也不会带裴姑娘入宫。”
“是啊。”万芊芊毫不隐晦:“宫中每年都有各族各门送进来的淑女,沈家如此,严家如此,万家理当如此。以琳虽然是裴家的女儿,可才华出众,容貌秀丽。也是伺候皇上合适的人选。”
“合不合适,皇上说了才算。”严一凌温然的朝她一笑,牵着严卿的手,道:“走吧,想必太医已经到了,还是先看看樱妃要紧。”
万芊芊目光明暗交替,心中的不满只是被谨慎的遮掩。“但愿你们严家一辈子都能这样春风得意。有朝一日沦为阶下囚,别指望我再生怜悯。”
她弱弱的嘀咕着这些话,唇边的笑容便轻轻绽开。
内室,沈音苒早到了一步,正陪着樱妃说话。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进来的三个人齐齐的行礼。
“天冷,雪路难走。你们怎么一块过来了?”沈音苒微笑着问。
“听说樱妃身子不爽,臣妾就过来了。没想到皇贵妃与严妃的辇车就在身后。”万芊芊关心的问:“太医来瞧过了么?樱妃是哪里不舒服?”
沈凉悦微微睁开眼睛,见房里这么多人,掀开被子就坐直了身子。
“你……”沈音苒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别乱动好么?”
“表姐,你放心,我没事的。”凉悦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咯咯的笑起来:“太医不是说了么,这个孩子长的很好。”
“什么?”万芊芊有点不敢相信:“樱妃真的有孕了?”
沈音苒点头:“是啊,连本宫也没想到,竟然一举有孕,凉悦真是福气不轻。”
“可是……”万芊芊掰着手指头算过:“咱们从行宫回来,也不过就刚满一个月。樱妃的孕……”
“太医说了,刚满一月。”沈音苒缓缓的说:“可能是樱妃年轻的缘故,喜脉很是明显。且这个孩子怀的很好。”
皇后越是说的眉开眼笑,万芊芊越觉得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她第一次侍奉皇上就有了,还怀的这么好?刚满一个月就被太医确诊是喜脉……
“那真是恭喜樱妃了。”严一凌走到床边,看着一脸欣喜的沈凉悦,也替她高兴。“天冷,外面又在下雪,路滑难行。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樱妃要好好卧床休息。”
“嗯。”沈凉悦高兴的点头:“太医也是这么说的,皇贵妃果然最有经验。”
这话,呛得沈音苒干咳了几声。
她也是诞下过皇子的人,这宫里不是只有皇贵妃有这样的福气。
只是她的孩子……没能活下来。
“皇后娘娘没事吧?”严一凌是明知故问。
沈音苒摇了摇头:“过来的时候心里记挂凉悦,走得急了些。许是呛了凉风。”
“表姐可要注意身子啊。”沈凉悦关心的说:“等我的娃娃长大了,还要叫表姐母后呢。”
你是得忧心着些,别还没等到我替姑母报仇,你就已经断气了。
沈凉悦心里含着恨,脸色却出奇的纯净。
“是啊,本宫也盼望着你能给皇上添个小皇子。就和皇贵妃的举儿一样聪明可爱。”沈音苒眼里略显疲倦之意,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真诚。
万芊芊指甲狠狠扎在自己的掌心,唇边挂着笑容:“臣妾觉着,严妃倒是该多来樱妃宫走动。你瞧瞧,樱妃只一次就有了,你也得加把劲才好。不是都说,瑞雪兆丰年么,说不定开春之前,宫里就又有好消息了。”
这话,是无形中给严卿施压。
万芊芊不信所有人都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她自己没有,她也不希望任何人有。
如是这样的寒暄了几句,沈凉悦嚷嚷着困了。
沈音苒笑着说:“本宫陪凉悦就好,你们都回去歇着吧。”尽吉阵圾。
这听似平常的一句话,却叫沈凉悦不寒而栗。当初,皇后就是这么控制住长宁宫的。
连姑母一世算计,都没能逃过她的毒手。
万一这时候,她想要趁着大雪肆虐,将自己关在樱妃宫中,一点一点对自己的孩子下手,改怎么办?
“皇贵妃娘娘。”沈凉悦忽然又坐起来。
严一凌正要迈出门去,只好又转过头来看她:“樱妃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也时常来陪我?”沈凉悦睁着滴溜溜圆的眼睛,略带太好的说:“你生过皇子,最有经验,一定能教我怎么生出个可爱的小皇子来。”
“自然是好。”严一凌很爽快的答应了。
这让沈音苒微微觉得不妙。
按理说,皇贵妃这时候更应该避嫌。并且凉悦是怎么才有的这个孩子,她心里就不生气么?
为什么反而答应了?
“太好了。”沈凉悦有些得寸进尺:“那明早,娘娘就来好不好?”
“凉悦,天冷路滑的。宫道上不好走,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雪不融化,叫皇贵妃怎么好过来?”沈音苒体贴的说:“总不如等到午后。”
“表姐,你不是常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么!凉悦想早早就看见皇贵妃。”
“也好。”严一凌没有拒绝:“左右我整日闷在宫里也是无事。来陪樱妃说说话也是好的。不如皇后娘娘等午后雪融化再过来,也省的有损凤体,叫皇上和樱妃担心。”
“那好吧。”沈音苒口吻宠溺的不行,拂过沈凉悦脸边的碎发,笑盈盈的说:“这样一来,本宫也就更放心了。只是难为了皇贵妃。”
万芊芊早就走出来门。
听见门内皇后与皇贵妃你来我往,一人一句的好不热闹。
忽然心底就生出了悲凉之意。
仿佛这些争斗和她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好像在这两人眼里,她早就没有什么位置,不过是个名存实亡的贵妃。
“万贵妃可得好好保养身子。”严卿从她颦着的秀眉里,隐约窥探到她的失落。“子嗣的事情,并不是想有就有,总是要靠些运气。”
“你这是耻笑我至今无孕?”万芊芊皱眉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娘娘不必这么快就灰心。”严卿平静的说。“当日臣妾犯糊涂的时候,多亏了万贵妃您从帮相助。否则也不会有臣妾的今日。所以,臣妾对娘娘您的关心,都是出自真心的。”
万芊芊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本宫早就知道有些人嘴上说的好听,实则言而无信。所以,根本不会去计较这些事。严妃你就好好守着旁人施舍给你的恩宠,切莫弹指间就一无所有了。”
严一凌走出来,正好听见“施舍”两个字,心里很不痛快。
“所谓施舍,也是自己有才能给别人。万贵妃懂得这两个字的真谛么?”严一凌没好气的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才是人之常情。皇上在意谁,不在意谁,从来都不是后宫女眷们能左右的。”
“也许吧。”万芊芊没有回头,是因为她已经哭了。
并不是畏惧严氏姐妹,而是她真的很妒忌樱妃。凭什么,这么多年她怎么努力也得不到,樱妃却竟然可以一次就有这样的好机会?
“别理她。”严一凌握着严卿的手:“是你的就是你的,经得住旁人的诋毁。”
严卿笑了笑:“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再被她左右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内外皆乱
???????步入苍穹殿,严卿解开身上的斗篷交给缤桃。
小侯子急匆匆的迎了出来:“娘娘恕罪,奴才刚要给您送信儿。几位大臣现在还在书房里,皇上请您先不必过来。”
“哦。”严卿倒是没有异色:“既然皇上忙着。那你就尽心去伺候吧。本宫这就回去。”
“多谢娘娘体谅。”小侯子赔笑道:“奴才送您。”
“不必了。”由着缤桃给自己披上斗篷,严卿温然的笑容看上去很平和:“待皇上处理完政事。只说一句本宫来过即可。”
“是。”小侯子目送严妃离开,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要是让他知道皇上不见的原因,估计是要担心了。
书房里,奉临一脸沉静的看着几位规谏的老臣,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诸位卿家所奏之事,朕需要些功夫逐一查明。”
“皇上,臣等身为言官,圣前直谏乃属本分。且谏言必得是经过深思熟虑,详加严查,不敢有半分马虎。”宋元才低首恭敬道:“皇上尽责爱民,理当亲自过问。但老臣斗胆,请皇上先将幼林ろ古风两处将军卸职,交由钦天司严审。并责令副将军替补行使大将军之权,以免造成军中混乱。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奉临皱眉,冷声道:“如此一来。动作是不是太大了些?”
“皇上,此事非得尽快不可。否则一旦走漏风声,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梁一新附和道。
“是么!”奉临不以为意:“风声如何能走漏出去?难道朕身边尽是不可信之人?”
“这……”几位大人面面相觑,碍于皇帝的脸色,他们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书房里又是一阵沉寂。
严卿正要上轿子。就听见新菊说:“皇贵妃娘娘的轿子正向这边来。”
“姐姐也来了?”严卿有点好奇。
原本皇上是请她过来品茗,没想到御书房里有大臣在。
姐姐一向耳聪目明,难道不知??严一凌急匆匆的下了轿子,皱着眉头走过来。不等严卿行礼,拉着她的手就问:“你见到皇上了么?”
“没有哇,不是说皇上正在议政,书房里有大臣觐见么!”严卿瞧着她焦虑的样子。心里有些紧张:“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略微点头,严一凌拉着她走到一边:“言官又有动作,这次弹劾的是驻守幼林ろ古风驻守的两位将军。”
“弹劾他们?”严卿知道这些人都曾经是父亲的良将。“什么罪名?”
“表面上是玩忽职守,实际上是暗指他们通敌卖国。”严一凌揪着心。还以为还不容易平息了严钰被弹劾的风波,宫里能太平一段日子。没想到,年还没过,这就要再生祸乱了。
“姐姐是怎么知道?”严卿问。
“外面的亲信密送了消息入宫。”严一凌得知此事,完全是两个渠道。其一真的是严家的功劳,其二,奉擎也有暗中送消息给她。
严卿的心也开始颤抖:“之前,沈家的南北将军自动请辞。皇上派去顶替的将领隶属军中。实则是已经收回了两处的兵权。于是外面的人纷纷猜测,是皇上有意对沈家动手,所以沈家未雨绸缪,以请撤的方式以退为进,讨皇上欢心。”
这些事,严一凌也都明白,随意严卿说话的同时,她不住点头。
“那现在……皇上是要对严家下手了么?”严卿惶恐不安:“是不是哥哥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平息,所以皇上暗中授意言官门继续觐见?”
“如果是皇上的圣意,那就太可怕了。”严一凌心里也有这样的猜疑。她很害怕,皇上之前做的那些事,仅仅是为了稳住她的心。不叫严家有所察觉。
“姐姐,那怎么办?”严卿只觉得寒风钻进了身子,冷的她颤栗不止。
“不知道。”严一凌道:“所以我来打探一二。”
正说着,小侯子领着几位大人从殿里走出来。
严一凌收敛了脸色,并向严卿示意。
严卿也将忧虑藏匿起来,不叫人看出端倪。
“臣等恭请皇贵妃娘娘金安,严妃娘娘安。”
似乎没料到皇贵妃和严妃都候在殿外,几位言官的脸色如出一辙的紧张。
“平身。“严一凌平静的说。
“臣等不敢打扰娘娘清静,告退。”开口说的正是宋元才。
自从在苍穹殿前,皇贵妃给了左子如一顿教训。前朝的官员们,便没有人不知道这位严家长女的厉害,谁也不敢冒然在她面前多口多舌。
“去吧。”严一凌还是平静的说话,没有一丝额外表情。
她越是这样,越叫这些人看不出心思。
待到人走远了,小侯子才问:”皇贵妃娘娘是来给皇上请安的吧?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皇上被这些臣子气个半死,小侯子也不敢确定,这会儿他有没有心情见贵妃。
“好。“严一凌和颜悦色的点头:“有劳你了。”
“姐姐这时候进去,不怕皇上会……”严卿忧心忡忡的问。“若是皇上不满严家,真的有削权削兵的打算,只怕也不愿意叫姐姐过问。”
“所以,我不能自己开这个口,我得要皇上主动说清楚这件事。”严一凌拍了拍严卿的手背:“你先回宫。”
“是。”严卿凝重的点头:“姐姐你自己要当心。无论怎样,切莫再顶撞皇上了。”尽吉共血。
说真的,每一次姐姐顶撞皇上,严卿都吓得心颤不已。
她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敢在皇上面前这么硬气。反正她是不敢的。
即便是皇上再宠爱,天子仍然是天子。天子要的是自己的颜面,断然不会为了儿女私情,就罔顾一切。
与她目光相交,严一凌温和的笑着:“你放心,绝招不能每次都用。总得要缓缓,换换别的手段。”
“嗯。”严卿将信将疑的点头:“总之姐姐当心。”
小侯子一脸喜色的出来,快语道:“皇后请皇贵妃娘娘书房说话。奴才给您领路。”
严卿目送姐姐进去,才叹息着转过身子:“这时候,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差错。”
哪知道话音还没落,她就瞧见杨絮匆匆过来。
“杨姐姐也是来求见皇上的?”严卿少不得皱眉。
“不是。”杨絮上气不接下气:“皇贵妃呢?”
“姐姐刚进去。”严卿脸色不大好:“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良妃领着桦嫔去樱妃宫探望,哪知道一言不合,桦嫔和樱妃就起了干戈。”杨絮急切的不行。“皇后娘娘这会儿正在积福堂礼佛,奴才们不敢打扰。只好叫人去请皇贵妃。哪知道皇贵妃又不在宫里。”
“良妃带着桦嫔去樱妃宫做什么?”严卿觉得这事蹊跷:“她难道不知道桦嫔和樱妃有仇么?”
“我看她是知道,所以才故意这么做。”杨絮皱着眉:“自己的伤刚好一点,又开始搅和了。生怕后宫里日子安逸。”
严卿叹了口气:“不如还是请万贵妃过去吧。姐姐刚进去,怕是……顾不上樱妃那头。”
“你还不明白么!我是怕这件事会牵连到皇贵妃。那个桦嫔一向敬重皇贵妃,万一叫人利用了……”
杨絮攥了攥拳头:“要不我让小侯子通传一声,索性这件事情也让皇上知道。”
“不要。”严卿拦到:“那还不如去积福堂求见皇后。”得罪皇后,怎么也比得罪皇上好。
“那……”杨絮是觉得,皇上不会处理此事,一定会以保全皇嗣为目的。而皇后则刚好相反。樱妃虽然是沈家的人,但孩子不是皇后的,她一样不会留情。
虽然不知道皇贵妃觐见皇上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但杨絮还是从严卿脸上看到了顾虑以及惶恐。“行了,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先过去吧。”
“姐姐来得及,快上轿子。”严卿扶着杨絮上了轿子,随后自己才上去:“缤桃,快,去积福堂。”
还不知情的严一凌,只在为严家的命运担忧。
走进书房,她看见的只是皇帝温和的目光。“臣妾给皇上请安。”
奉临颔首,示意他起来,随手打开折子旁边的一个紫檀木匣:“你看看这个。”
严一凌走过去双手捧起了木匣:“这是?”
“朕闲来无事,亲手雕刻的一点小玩意儿。”奉临起身走到她身旁,并肩站着。“好不好看?”
“皇上的手可真巧。”严一凌的脸上只有笑意。这是一块玉雕刻的别院天地。
就是皇上带着她去的那个地方。
门外的竹林,鹅暖石路。
门内的茅草车,水井。就连琉璃的房顶,一片一片的瓦,也雕刻的十分清楚整齐。
“朕不能每天陪你过去,把这个木匣放在你身边,想时就打开看看,总算能弥补一些。”奉临指着亭子里空荡的位置,笑着说:“回头朕再雕两个小玉人,你,和朕,放在这里,便是十足的有趣了。”
严一凌惦记的是弹劾的事情,皇上东拉西扯的说这些话,反而叫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是啊,如此就真是太有趣了。”
“你喜欢就好。”奉临笑着说:“幼时爱玩这些,长久不动,手艺都生疏了。”
他不觉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皇上,你的手?”严一凌看见指头上的血口子:“弄伤了?”
“小事情。”奉临不以为然:“朕总盼着快些过年,过完了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么?严一凌满心疑惑,但她也希望冬天赶紧过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是表姐
2μ?????“皇后娘娘还在里面?”严卿问侯奎。
“回严妃娘娘,正是。”内侍监侯奎阴阳怪气的回道:“皇后娘娘祈福的时候,不喜欢旁人打扰。身边有无双姑娘伺候就够了。”
言外之意,这严妃和杨贵嫔都是上赶着来伺候皇后的!
杨絮拉长了脸:“樱妃宫里出了事。正需要皇后娘娘亲往解决。若是你在这里啰嗦个没完,耽误了正是。回头皇后责怪,别怪本宫事先没有告诉你。”
“樱妃宫里有事,皇后娘娘此时不便前往,不是还有皇贵妃娘娘在么!”侯奎才不吃她这一套。“奴才卑微,能耽误什么正经事,娘娘这么说话,可是没有依据的。”
“你这奴才,狐假虎威也不看看时候。”杨絮被他气得胸闷。“但愿你不会后悔你今天说的这番话。”
严卿瞪了他一眼,对杨絮道:“走吧,咱们去万贵妃宫里走一趟。”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万贵妃未必会管这件事。”杨絮仔细一想,觉得还是行不通。“别说万贵妃不会往自己身上揽事情,即便是会,她也不会管樱妃有孕这糟心的事。”
“那就只有,再回去面见皇上了。”严卿想起方才姐姐说的那番话。心沉甸甸的。
“是啊,咱们已经知会了皇后身边的内侍监。至于皇后去不去,管不管这些事,就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了。”杨絮拉着她的手:“到底是皇上的孩子,皇上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么一商量。两个人急匆匆的返回了苍穹殿。
这里,小侯子侧耳在门外多少听见几句。
皇贵妃一来,皇上的心事就抛向了九霄云外,还真是拨开云雾见青天啊。
外头的小太监来报,说是严妃和杨贵嫔求见。
小侯子心想反正皇上高兴,便没耽搁就去通传了。
严卿去而复返,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
严一凌担心的皱起眉头。
“怎么?”奉临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有心事?”
“臣妾的什么事情。都逃不过皇上一双慧眼。”严一凌温然一笑把手搁在他的掌心。“请皇上许臣妾不说。”
“好。“奉临点头:“你不说,朕便不问。”
彼时严卿拉着杨絮急匆匆的进来,恰巧看到这样温情脉脉的一幕。
说真的,心口发紧,毕竟皇上从来没有用这样温情脉脉的目光看着自己。
但转念一想,她还是替姐姐高兴的。
皇上的心思,在姐姐身上就好。
“出什么事情了?”严一凌问。
杨絮嘴快,道:“良妃领着桦嫔去樱妃宫里探望,哪知道话不投机,桦嫔与樱妃闹了起来,听说还闹得的挺凶。臣妾正巧遇着樱妃宫前去毓秀宫的内侍,得知此事。而皇后娘娘正在积福堂祈福。外头的奴才不开眼,不许臣妾等打扰。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才来叨扰皇上和皇贵妃。”尽吉以圾。
“皇上,咱们去瞧瞧吧?”严一凌挺担心桦嫔的。
那也是个苦命的女子,之前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现在又被良妃这样利用。
“去看看。”奉临点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关怀之意。
几个人行色匆匆的来到樱妃宫。殿内竟然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连个侍奉在旁的宫人也看不见,更别说樱妃良妃她们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严一凌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不管沈凉悦要这个孩子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她是不是沈家的人,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越是这么想,她越觉得惶恐不安。
甚至每吸进一口气,都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樱妃?”杨絮试探的叫了一声,竟然没有人应。“殿上的人都哪儿去了?”
空荡的大殿,竟有回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严一凌纳闷:“就算樱妃不在这里,宫人也都不见了。”
奉临皱着眉,并没有说话。
“皇上,不如去后堂看看?”话音还没落,严一凌低下头,就看见一串嫣红的血迹。
她俯身蹲下,用手指尖轻轻触摸,血没有干。“应该是才留下的。”
“小侯子,请太医过来。”奉临轻声道。
“奴才遵旨。”小侯子也不敢怠慢,快步退了下去,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奉临则领着三个人继续往里找。
顺着血水的痕迹,他们来到了樱妃的厢房之内。
“樱妃?”
沈凉悦站在房里,背对着门,没看见是皇帝来了。
从她的背影,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樱妃,皇上来看你了。”杨絮轻声说道。
“表哥,你来了?”沈凉悦转过脸,双手直直的握着一把匕首,满手的血。
“啊——”杨絮没忍住惊叫了一声:“你的手是怎么了?”
沈凉悦“咣当”一声扔下匕首,笑眯眯的说:“表哥,你怎么不让奴才通传就进来了。凉悦还没梳妆呢。”
“你伤在哪儿?”奉临只看见她手上有血,快步走上去。“让朕看看!”
“表哥别担心,我好好的。”沈凉悦不好意思的抽回手,在自己的身上抹了几下。“这不是我的血。”
“不是你的?”奉临疑惑:“那是谁的?”
他这么一问,大家都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了。
房间里,也没看见还有别的人在。
良妃和桦嫔要是走了,也不可能带走樱妃宫的奴才。
并且血迹只有一趟,引了他们来到这间房。果真有人受伤,大概也是在这里啊。
严一凌没有问下去,四下里张望。
床铺上干净整洁,根本没有人。那受伤的人去了哪?
“这血不是我的表哥。”沈凉悦笑盈盈的说:“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到我们的孩子。太医说了,他长得很好,在我的肚子里。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奉临把地面上那把匕首远远踢开了一些,握着她的手,仔细看了是没有伤口。
“凉悦,你告诉表哥,这些血是谁的?”
“不是我的。”沈凉悦重复着那句话:“表哥你别担心,我们的孩子长得好好的。”
“我不担心。”奉临凝眉:“我知道你会好好保护他的。但是你总要告诉我,是谁要害我们的孩子,你总要告诉我,你从谁手里救了他?”
沈凉悦点头,又是摇头:“表哥,我不能说。”
“为什么?”奉临奇怪的问。
“我要是说了,她以后就不会再理我了。”沈凉悦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忽然又是一笑:“表哥,只要孩子没事就好了是不是?”
严一凌当然知道,沈凉悦是故意不说。
她装疯卖傻了这么久,就是不想让皇后有机会对她下手。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能让皇上拆穿她装疯这件事。
越是紧要关头,戏越是要演的逼真。
“樱妃,本宫告诉你,孕中最忌讳的就是说谎。”严一凌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柔柔的宽慰:“你说话,肚子里的宝宝就会学坏了。”
“真的么?”沈凉悦一脸的担忧。
“自然是真的。”严一凌认真的说:“你肚里的娃娃和你是心灵相通的。你要让他还没出世就先学会说谎吗?”
沈凉悦一个劲摇头:“不,我要乖巧听话的娃娃。”
“那你告诉我,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严一凌柔和的问。
“是……是……是我刺伤了她。”沈凉悦拧着眉头:“她想要我孩子的命,我就……我就刺伤她了。”
“她是谁?”严一凌问。
沈凉悦低着头不做声。
“良妃?”
“不是。”
“桦嫔?”
“也不是。”
严一凌握着她的手,柔和的抚慰:“你别怕,皇上就在这里,就算我们都帮不了你。皇上也会尽心呵护你们的孩子。”
沈凉悦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表哥,是这样的么。”
“当然。”奉临点头:“朕会护着你和孩子的。”
“是护着我们的孩子。”沈凉悦纠正他的用语。
“朕会护着你和我们的孩子。”奉临无可奈何的按她满意的用语重复了一遍。
“好吧,那我告诉你。”沈凉悦攥了攥拳头,像是很揪心一样,好半天才低着头,小声的说出三个字。“是表姐。”
第一百八十章:皇后来了
2μ?????严一凌一头雾水,奇怪的看着沈凉悦:“樱妃的意思是,这血是皇后娘娘的,还是皇后娘娘要……”
害你的孩子。这几个字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免得皇帝哪根神经搭错线,要为了皇后的名誉跟她拼命。
“表姐不喜欢我。”沈凉悦低着头说:“所以她才叫良妃来看我。她也不喜欢我的孩子。”
奉临皱眉。道:“传冯靖宇过来,快些。”
他不是闲散道人的徒弟么?他师傅不是以用毒解毒闻名天下么?
怎么他学来学去,连他师傅一成功力也学不到。
樱妃的毒不是已经清除了,怎么还是迷迷糊糊,愣愣傻傻的?
“素惜,让汪泉带着人去找良妃和桦嫔。”严一凌心想,不管樱妃的戏要怎么做,反正都是针对皇后的,帮一次忙也未尝不可。
“皇上,先弄清楚到底是谁受了伤才要紧。”严一凌小声的说:“皇后娘娘现在还在积福堂,不如迟些请娘娘过来。”
“也好。”奉临一刷龙袍的衣摆,转身于椅子上坐下。
后宫里没有一日宁静,前朝同样动荡不稳。越是年关将近,越是烦恼多多。
他倒真是有点羡慕奉擎ゾ奉掣那个两个家伙了!
不多时,冯靖宇便到了。
按照要求先为樱妃请了脉。如实的禀述了樱妃的脉象。
冯靖宇便当场开了方子,叫樱妃宫的奴才去取药。
奉临有些沉不住气,问:“樱妃自中毒以来,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到底你有没有把握治好她的病?”
“皇上。并非是微臣不得力。而是樱妃有孕,药便不能乱用。”冯靖宇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以毒攻毒的法子,的确能让樱妃很快好起来。但这毒不损伤母体,不代表不损伤胎儿。就像很多人爱饮蛇酒,不是一个人喝着没事,另一个人也能安然无恙。”
“你的意思是说,樱妃得先产育皇嗣才能治好病?”奉临问。
“正是。”冯靖宇低首道:“等樱妃娘娘产后恢复好。微臣有法子让娘娘尽速痊愈。”
沈凉悦忽闪的睫毛卷翘浓密,从侧面看很美。“表哥,凉悦好好的,没有生病。那些苦药能不能不喝了?”
“不行。”奉临皱眉:“那些苦药是安胎用的。要一顿不落的喝。”
“表哥。”沈凉悦嘟着嘴:“我告发表姐,她会不会打我?”
“不会。”奉临凝眸:“有朕在,没有人会伤害你。”
“嗯!”沈凉悦还是不放心:“那我能不能搬去表哥宫里一起住?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好不好?”
“不好。”奉临薄唇一抿:“朕近来许多政事要处理,没功夫照顾你。”
“那你又说有你在?”沈凉悦苦着脸,呜呜哝哝的说:“表哥是在哄我呢!”
“……”奉临无语。
严一凌好不容易才没笑出来,这俩人真逗。
沈凉悦搞笑的本事,都快要赶上遥光了。
提起遥光,还真有点想她。
杨絮和严卿一脸的茫然。真没见过皇上还有如此无奈的时候。
这樱妃,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哪怕是握着染血的刀,也得好好的哄着。
看来皇后是真遇到棘手的了。
不多时,小侯子带着良妃和桦嫔返回了樱妃宫。
“臣妾给皇上请安。”两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看,生怕还没说话,皇帝就一声令下,把她们打入冷宫了。
“你们去了哪?”严一凌问。“本宫怎么听说桦嫔和樱妃起了争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人对视一眼,似乎整件事樱妃并没有说清楚。
“嗯哼。”奉临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两人的沉默。
良妃赶紧跪下,道:“皇上,臣妾的伤好多了,得知樱妃有孕,便领着桦嫔过来探望。一则是恭贺樱妃有孕之喜,二则是希望桦嫔妹妹能解开心中的结,与樱妃冰释前嫌。哪知道……”
桦嫔皱着眉,带着哭腔跪诉:“皇上,臣妾一来,便向樱妃道喜。哪知道樱妃见了臣妾便生了气,又是打又是骂,说臣妾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是不祥人。这会儿又来她宫里克她的孩子。臣妾一时气不过,就还了手。”
她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或许别人都忘了,可是她记得很清楚。
说到痛心之处,桦嫔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皇上,臣妾一番好意,樱妃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能这样侮辱臣妾。难道是臣妾不想保住自己的孩子么?再说,这件事当日和樱妃也脱不了干系。”
“那你就和她计较?”奉临的意思是,樱妃现在脑子不清醒,过去的事情未必能记得。
“皇上,臣妾……”桦嫔卷起袖子,手臂上一块淤青:“臣妾都没有碰到樱妃,就是顾及她有孕在身。可是您看看她下手有多狠,要不是良妃和侍婢萱彩拦着,臣妾还不得活活被捅死。”
“你是说,樱妃手上的血迹,是侍婢萱彩的?”严一凌总算是闹明白了。
“是,刀子扎在萱彩的……**。”桦嫔忧心的说:“奴婢和良妃就赶紧带着人,先将萱彩送去了太医院。幸亏,伤的位置不要紧,没有性命之虞。刚从太医院返回,就遇见娘娘的人来寻。我们就直接过来了。”
这么听起来,就是沈凉悦看见桦嫔被刺激到,所以才出手伤人。
这和皇后根本就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即便真是皇后叫良妃来惹事的,也没有什么证据。
严一凌心想,沈凉悦想这样对付皇后,手段还是嫩了一些。尽医呆亡。
不过这么一咋呼,倒也算虚张声势。碍着这一层情面,可能皇后不会贸然的出手吧。
“良妃的伤还没好利索,自当好好回宫歇着。”严一凌温和的说:“你对樱妃的关心,樱妃心领了。意外没有人希望遇见,但最好是懂得如何规避。”
当着皇上的面,皇贵妃不教训桦嫔反而教训她,良妃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皇贵妃娘娘这么说,倒像是臣妾故意滋事了。”
“是故意的如何?不是故意的又如何?”严一凌目光清澈:“要紧的是险些闹出大乱子。万一伤及了樱妃府中的龙胎,你便是十足十的好心办了坏事。并且,要不是萱彩奋力阻拦,伤的是桦嫔,你心里就不会愧对她么?”
“问题是臣妾来之前,也未曾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良妃据理力争:“樱妃自病以来,从来就没有伤过人。即便是去毓秀宫请安,与桦嫔相遇,也没有起什么争端啊。”
严一凌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望了望皇帝。
奉临低眉,半晌道:“良妃,你侍奉朕多年,朕并非不知道你的心思。”
良妃愣住了,皇上这话到底是什么用意?
“可是,你却忘了你的本心。”奉临的语调陡然一凛:“朕给你时间慢慢的去想,慢慢的检讨,到底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什么能说什么又不能说……你一定会想明白的,对么?”
“皇上,臣妾……”良妃跪着,仰起头对上皇帝没有温度的目光,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臣妾明白了。”
“去吧。”奉临只用这两个字就打发了良妃。
不知道为什么,杨絮和严卿都觉得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
会不会她们也侍奉皇上许多年,到最后,仅仅是被他用“去吧”,两个字就给打发了?
“皇上,臣妾……对不住皇上。”桦嫔一直在哭,看着叫人心酸的不行。
严一凌叹了口气,走过去扶她起来:“失去孩子对母亲来说,无疑是最痛苦的事。你已经体会过这种滋味,不管怎样,不要该叫别人再尝。”
“娘娘,臣妾不是故意……”桦嫔哽咽的说。
“本宫知道你不是故意,但是,桦嫔,不要被人利用。”严一凌皱着眉,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凡事,只凭你的真心。若心中没有这些**,你不必被人唆使着去做违心的事。倘若没有发现,那现在揉揉眼睛,好好看清楚。懂么?”
桦嫔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点着头道:“多谢娘娘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以为这件事情就要平息的时候,门外是内侍监侯奎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了!
“皇上,桦嫔受惊,不如先让她回宫去歇着?”严一凌心想,沈家姐妹对峙,没有必要留下太多不相干的人。
果然奉临点头:“也好。”
杨絮极有颜色,道:“就让臣妾送桦嫔回宫吧。”
严卿有些不放心姐姐,却也跟着欠身告退。
三个人出了殿门,正好遇见皇后匆匆的进来。“皇后娘娘。”
沈音苒满脸焦虑,问:“樱妃怎么样了?”
“樱妃好好的。”杨絮笑着说:“皇后娘娘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这话明显是别有所指,沈音苒温然一笑:“那就好。”
只是她走进殿的一瞬间,沈凉悦几乎是一阵小跑,忽然就钻进了皇帝怀里。
“表哥,我害怕,我害怕……她来了,她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樱妃的蜕变
??¨¨¨¨¨“皇后娘娘姗姗来迟,想必是为樱妃和腹中孩儿祈福吧?”
严一凌先发制人,并不是为了显得她有多么聪明伶俐,而是要让皇后知道。如今能在皇上身边说得上话的。再不是只有沈家的女儿。
即便严家各种被打压,她还是能够威胁到她的皇贵妃。
“知我者莫若皇贵妃。”沈音苒温然一笑。道:“皇上,臣妾的确是在积福堂为樱妃母子祈福。只是才出积福堂,就听侯奎说樱妃宫出了点事情。”
目光落在畏缩着躲在皇帝怀中的沈凉悦脸上,她有些不痛快:“凉悦,你是哪里不舒服了?本宫不是叮嘱你好好歇着?”
沈凉悦不做声,只是一个劲儿往皇帝怀里钻。
恨不得能从他胸口钻进去似的。
“凉悦,别怕。”奉临被她这股力气弄得浑身不舒服:“别闹了,好好说话。”
沈凉悦摇着头,委屈的不行:“表姐,您若是真的要为我和孩子祈福,您为什么要叫良妃过来?”
“叫良妃过来?”沈音苒狐疑:“本宫什么时候叫良妃过来了?”
“什么时候叫的我不知道,可是良妃不就是刚刚过来了么!”沈凉悦说完一句话,便把脸紧紧贴在皇帝的肩头。
似乎是很不想看见皇后。
“樱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的不清不楚的。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听不明白。”严一凌在一旁轻轻的抚慰:“别怕。皇上不是在这儿么?”
沈音苒微微一笑,自己找了个位置轻轻坐下:“是啊,凉悦,有什么话当着皇上的面,说清楚也好。”
沈凉悦从指缝里看见皇后落座。松开了抱着皇上的双手:“方才,桦嫔的手都被我掐紫了。是良妃告诉我,皇后娘娘特意叮嘱她们过来。表姐,你为什么一定要良妃带着桦嫔来我宫里闹事?是不是想害我没有孩子?当年,宛儿姐姐的孩子是不是就这样没有的,你说啊!”
提到沈宛儿,奉临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沈宛儿死的时候。她的孩子已经在肚子里成形了。一尸两命。
“你胡说什么?”沈音苒叹了口气,略显得无奈:“你宛儿姐姐的死是意外。没有人能预料到。”
“那如果良妃和桦嫔害我跌倒,那我的孩子没有了不也是意外么?”沈凉悦一本正经的说:“这个是意外,那个又是意外,什么都是意外,怎么就那么多意外?表哥,你说,意外是不是也可以是人为的意外?有人算计好了这些事,装作意外的样子,达到预期的目的,这不就是谋算是存心害人么?”
这番话说的头头是道,一点也不像疯子该有的样子。
沈音苒抿唇。又是叹息:“本宫有什么道理害你。你既然说是本宫叫良妃来的,那便着人去传她过来。本宫当面和她对峙。”
“没有用的。”沈凉悦摇头:“良妃娘娘是来拉着桦嫔的。却在我耳边小声的说了那句话。既然,她不想让桦嫔听见,只是偷偷告诉我,之后就一定不会承认自己做过什么。”
严一凌点头:“这话没错,不然方才良妃就直接禀明皇上了。”
沈音苒动唇,正要辩驳。
严一凌又道:“但这只是其中一种情况,另外一种,可能是樱妃的错觉。觉得良妃说了这话,其实并没有。”
“皇贵妃不信我?”沈凉悦委屈的撅嘴。
“不是不信你,而是,担心你。”严一凌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冯太医不是说你的胎怀的很稳么?那你就更要好好的养着胎,别的事情都没有这个孩子重要。”
沈凉悦虽然点头,可并不服气。“表哥,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的话?”
奉临凝眸看了她一眼,道:“孕中多思不宜,你还是听皇贵妃的,好好静养。”
“是不是因为表姐陪了你多年,还为你受伤,所以你才更偏心表姐?”沈凉悦委屈的红了眼睛:“我入宫的时间短,又没有和表哥一起经历过危险的事,所以就算我说的是真的,你也不要相信?”
“凉悦,别胡闹了。”沈音苒语重心长的说:“咱们都是皇上的人,又是表姐妹,皇上怎么会不疼你不信你。”
“我不是闹,我有证据。”沈凉悦说着话就甩开了严一凌的手。转身捡起方才被皇上踢开的那把匕首。
“樱妃。”严一凌心头一紧。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血淋淋的东西,她就会觉得很不安。
“我拿给你们看。”沈凉悦走到床边,狠狠划破了云锦的枕头。伸手在里面摸了半天。“表哥,你看。”
一个巴掌大的小药包藏在里面。
她解开系着口的绳子,往外一扬。
一片一片有些发黄的叶子撒的满处都是。
“这是什么?”严一凌低头看了半天。
“是藏红花的叶片。”沈凉悦一本正经的说:“不信你问冯靖宇。”
其实冯靖宇留在这里很有些尴尬。一来这是后宫的事情,二来这是皇帝的家事,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太医多嘴。
但问题就是,他必须要“巴结”樱妃才能找到想找的人。
为了这一层,他真是没少受她的气!
“是。”冯靖宇面无表情的点头。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沈音苒莫名其妙,就算她真的要害樱妃,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一小包藏红花就能让她小产?
只靠每天睡在床上嗅到药的味道?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何况樱妃真的被药效所害,冯靖宇怎么会察觉不到脉象有问题。
“皇上,臣妾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沈音苒温和的目光有些顾虑:“樱妃是臣妾的表妹,是沈家的女儿。她有了孩子,能为皇上开枝散叶,是整个沈家的福气。臣妾没有必要这么做,也不屑如此。”
奉临点一点头,他的确觉得这不像是皇后的手段。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奉临凝眉问:“近来有谁从太医院拿过藏红花?”
沈凉悦抱着被划破的枕头走到皇上面前:“表哥,您再仔细看看这个枕头,您真的不认识吗?”
她这么一问,奉临是觉得有些眼熟。
严一凌倒是没什么印象,只觉得宫里绣娘的手艺都差不多。
“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拿来的?”沈音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未免皇上疑心,故作镇定道:“看花纹和料子都不像是今年新贡的。”
沈凉悦双手举着端到皇帝眼前,浑身颤抖的说:“表哥,你仔细看看。这是宛儿姐姐用过的。”
“沈宛儿的?”沈音苒大为震惊:“从她出事,她住过的明华宫就被上了锁,你是怎么进去的?”
“这个表姐不用知道。”沈凉悦缩了缩肩膀,压低嗓音道:“宛儿姐姐有孕,凉悦有回入宫探望,清清楚楚的记得,这枕头是皇后娘娘亲自送过去给宛儿姐姐用的。”
话说到这里,奉临的脸色已经阴森的有些吓人。“朕想起来了。”
起身走到殿中央,奉临拾起地上的花瓣,放在指尖轻轻碾碎。
“宛儿的身子一向不好,她的起居饮食,皇后都格外用心。事事都是你亲手经办。”
“皇上,臣妾的确事事为沈宛儿操心,但到底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沈音苒错愕的走到皇帝面前,轻轻跪下:“何况她的死,也并非是因为小产致命。而是……而是因为致命才没能保住她的孩子。这和这些藏红花的花瓣根本就没有关系。”
严一凌总觉得皇上从花瓣里发现了什么,也走过来看。
花瓣上,似乎有一层绒绒的粉末,指尖上捻一下,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是花粉。”奉临平静的说。
“就是花粉。”沈凉悦红了眼睛:“宛儿姐姐有哮症。哮症在夜里发作,她难受的不能呼吸,必然是拼命挣扎。可声音却没有惊动门外的侍婢,没有人进来把缓解哮症的香药包递到她手里。也没有人替她更换掉这个包藏祸心的枕头。”
严一凌知道,沈宛儿的死一直让皇上很懊恼。
毕竟沈家送进宫了这么多女儿,除了皇后,也只有她被“恩准”有孕。
“宛儿有哮症?”奉临是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想必,除了沈家的人,和近身侍奉宛儿的家婢,也没有旁人会知道。
“皇后一定知道对么?”
沈音苒先是摇头,随后又沉重的点了点头。“这是太后的主意,宛儿姿容出众,才貌双全,是伺候皇上的最佳人选。何况她陪在皇上身边的日子,为皇上带去了不少欢乐不是么?臣妾虽然知道宛儿打出生就有哮症,却也阻拦不了太后的决定。”尽医讨扛。
抹了一把眼泪,沈音苒动容的说:“宫里的太医,医术精良。臣妾和太后都觉得宛儿不会有事,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这个殒命。”
当时,沈宛儿就这样死在自己房里。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沈家的人没有说,皇上也没有查。
就这么不了了之。
原来樱妃闹这么一出,就是要揭穿这件事。
严一凌不免对她另眼相看,失去了太后这把保护伞,樱妃果然迅速的成长了。
“表姐,除了你和姑母,再没有人知道宛儿姐姐最怕什么。”沈凉悦哽咽的说:“那时候,凉悦还没有入宫呢。姑母又岂会害自己送进宫来的人?那么你告诉凉悦,不是你下毒手,还会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