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红鸾动 14没事找事
阿黎被那侍人带到鸾鸣的车驾前回话。
鸾鸣亲眼一见,觉得阿黎与鸾和的相貌果然有七八分相似,尤其那一双含着淡淡忧伤的凤目,楚楚可怜又在柔弱中仿佛蕴着某种别样的倔强,让鸾鸣无端就想起了当年鸾和的种种神情。鸾和远嫁已有三年,鸾鸣偶尔想起当年自己对鸾和做过的那些任性的事情,多少也会有些愧疚。
“阿黎,上车来陪本宫说说话吧。”鸾鸣的语气相对比较温和。
阿黎道谢,规规矩矩上到车上,在鸾鸣的对面跪好,眼睛盯着地板不敢抬头。
侍人放下车帘,鸾鸣就忍不住抛出了一连串问题:“你跟着你家小姐多久了?家中有什么亲戚么?怎么与二皇子殿下容貌如此酷似?”
阿黎一五一十答道:“下奴最近伤了头,许多事情记不得了。听说下奴是现在的主人三年前买的。下奴是官奴出身,罪没之时年纪尚小,还不懂事,因此也不知是否还有亲戚。十多年过去了,就是还有活着的,也是些身份卑微的可怜男子,不为奴仆便在风月之所。下奴不知为何会与二皇子殿下容貌相似,下奴惶恐。”
鸾鸣在宫中大略听说过,自己未出生的时候鸾和的生父程才人家中获了重罪,女丁全斩,男眷典卖。他心想,或许阿黎是程家之人,容貌与鸾和相似倒也说得过去。幸好程才人一直被关在冷宫,寻常人不得探望,所以鸾鸣也从来没有见过程才人。倘若鸾鸣见过程才人年轻时的样子,就会惊讶地发现阿黎与程才人的相似度比鸾和更甚,那样难免产生更多怀疑……,电脑站www,16k.cN。
鸾鸣虽然平时娇惯霸道,不过到底是在宫中长大,心思绝对比一般人家的公子复杂阴暗一些。他猜到了阿黎也许是程家人,却并不点破。一来程家早已败落。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二来他轻视阿黎官奴的身份,也没必要对这么一个低贱的男子示好。
鸾鸣转开话题道:“你既然是官奴出身,过去可曾上过教坊?都学了什么体面的技艺?琴棋书画歌舞弹唱,挑一样拿手一些能上台面的,给我解解闷也好。”
鸾鸣这样问原本是没有错地。一般罪臣男眷,成年的就流放边疆充作军奴,未成年的会送去教坊调教。如果立刻卖出是赚不到多少银子的,至少要等长到七八岁,按照相貌优劣和才艺加价卖给风月场所。当然也有本身相貌和才艺都很出众的,无需教坊调教,就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
不过阿黎的情况比较特殊。他隐约记得自己不曾去过教坊,是直接被人买走,送入终日不见阳光的山洞中泡冷水。那段暗无天日阴森伤痛血腥地时光,早已深深刻入他的骨头里,恐怕一辈子是忘不掉的。他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下奴不曾入教坊。是被人买走一直做粗使奴隶,殿下提的那些体面的技艺,下奴都没有学过。
鸾鸣惊讶道:“不会吧?就这样。妤小姐还那么宠着你?听说她车里那个孩子还是跟你生地?她好歹也是世家小姐,居然不顾礼法,尚未娶夫就与个低贱奴隶生下女儿,太有失身份了……本宫真替她的夫郎担忧啊。”
阿黎心中哀伤,以他这种身份是不够资格享受主人的关照吧?否则会连带让主人蒙羞受人指责鄙视,更是对不起主人未来的丈夫。他的头更加低垂,卑微道:“这是下奴地罪过。是下奴照顾不周,让主人面临危难误以为生还无望。这才与下奴为了延续香烟,生了女儿。否则下奴是没有资格有如此幸运的。”
“若是这样还有些道理。”鸾鸣全人不顾阿黎的感受,撇了撇嘴道,“既然你什么本事都没有,妤小姐整日与你守在车子里是如何打发烦闷时光地?本宫见她身边也没有其他使唤的人。她难道不觉得无聊么?”
阿黎自然不敢说真实情况。苏眠让他背了许多书,这几日闷在车内。他都是与妤卉低声讨论书中内容,增长学问。他只好半真半假的说道:“下奴照看着小小姐,至于主人,想必也觉得烦闷无聊。”
鸾鸣闻言不管不顾道:“既然她也无聊,还不如到本宫车上来,她应该是懂得诗书琴棋吧?陪本宫下棋聊天都好啊。”
鸾鸣身侧的侍人尴尬地咳了一声,附耳提醒道:“殿下,男女有别,请您注意身份。”
鸾鸣瞪了一眼那个侍人,心中虽然不甘,却也不敢违反礼教。他怕回到京中,自己身上除了私自离宫又多了一条不守礼法的罪名,那时就算爹爹能为他求情,恐怕在母皇那里也少不了要挨罚。母皇一向疼他,以前的责罚大多是做做样子,可二姐千叮咛万嘱咐,说现在是夺嫡关键时刻,他身为二姐同胞嫡亲的弟弟,万不能再任性护胡为,扯二姐的后腿。而且为了大局,爹爹姚贵君多半会先顾着女儿,少不得牺牲儿子,鸾鸣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一层关系他看地明白。就是因为看明白了,他才会越发觉得郁闷难过。
鸾鸣身为得宠的皇子,小时候风光无限,自以为比那些庶出的皇女还要高贵,可是随着年龄增长,他的自由度被礼教束缚越来越重,母皇对他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他终于晓得了,身为男子,他只是皇室用来拉拢臣下昭示皇恩的美丽工具,他地婚姻必须听从母皇的安排,将来他地妻主由不得他喜不喜欢。
最近他听闻宣国派了使臣,为她们那位庶出的皇长女求娶华国一位皇子做继室,母皇并没有回绝,口气中甚至还留下了许多商量的余地。他怀疑母皇一旦争取到了足够的利益,就会答应将他远嫁到宣国的蛮荒之地。他央求爹爹带他去见母皇,表明自己不满的情绪,可爹爹为了二姐即将离京犒赏边关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所谓小事。他费了一番手段,才找到机会偷偷溜入母皇寝宫,试图在母皇面前为自己鸣不平,却被母皇甩了一个耳光,骂了一顿赶了出来。
从小到大,没有人敢打鸾鸣,他调皮做错了事,母皇顶多是嘴上说他两句,他第一次挨打,哪里受得了?当晚他就在侍人的撺掇之下,收拾好了行李,打算离宫出走。那一晚他在亲信侍人的帮助下,相当顺利地溜出皇宫。不过他毕竟是男子,带着个亲信的侍人也是男子,害怕乱走会受人欺负,思前想后只得追到了二姐离京的队伍中。
二皇女心肠软,在鸾鸣的泪眼攻势下,终于答应先将他们收留在身旁,带他去边关这一路散散心。鸾鸣从姐姐那里得到保证,母皇绝对不会将他嫁给宣国人,他这才渐渐安心。在二皇女的照管之下,他总算是亲眼见识了皇宫之外的花花世界。谁料还没玩够,宫里派来的人就将他“请”上了马车,姐姐又因为公务繁忙再不肯帮他。
到现在鸾鸣就算不死心也还是要老老实实回到皇宫去的。他只是希望回去的路上能够多些乐趣,不要总是被关在马车里空耗时光。原本他发现同行的还有别人,以为是个有趣的人,又加上阿黎容貌这一桩事情,多少能弄出些新花样,结果还是被礼教管着无法达成所愿,一样是无趣的很。
鸾鸣想了想,决定退而求其次。他耐着性子建议道:“阿黎,下棋最简单了,要不然本宫教教你?”
“下奴愚钝,恐怕会让殿下失望。”阿黎按照妤卉的交待,尽量装傻露拙。
鸾鸣不死心道:“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本宫连带侍人一起教。你们谁先学会了,本宫大大有赏;偷懒学不会的,本宫要狠狠责罚。”——
作者的话——
等将来鸾鸣嫁给女主,有的是折腾。
第六卷 红鸾动 15一场秋雨
一整个白天都是阴沉沉的,过了中午就开始下起了雨。开始的时候雨势尚小,绵绵如丝,在外行走的侍卫们并不在意,没有让车停下来,结果雨不知不觉越下越大,官道上也变得坑坑洼洼,车速逐渐放缓。按这种速度前进,恐怕入夜也未必能到达下一处驿站。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雨一直下个不停这一队人马定会错过宿头。侍卫统领怕锦衣玉食的皇子挑剔,派人专门冒雨向前打探,终于寻了一处乡下农庄借宿。农庄的主人一家在城里,做官经商有其他营生,只偶尔到庄上游玩,庄子里外布置虽然庸俗,倒也洁净。侍卫统领打点好一切,布防完毕,这才将车上的贵客们请下来。
其实鸾鸣在车上正生闷气。他的侍人要说在宫内那也是聪明伶俐,很懂得人情世故的,烹茶煮酒各项厨活和针线都不错,唯独不肯读书避着那些与才学挂钩的东西。鸾鸣小的时候央求着母皇给他请了老师,认了字学过琴棋,别的都没有什么长进,唯独下棋很有天赋,就是几名皇女如果不用心也会被他赢了去。他以此为傲,闲来无事就试图教导身边这些伺候的人也都学会下棋,可以陪他玩闹。宫里确实有那么两三个,被他调教出来能陪他的,可惜他现在带在身边这位,下棋这项一直不开窍。
鸾鸣原本想着用赏罚制度要求,自己的侍人和阿黎两个里总有一个能学会一点,只要他日日督促,便可以陪他解闷。结果鸾鸣发现那侍人和阿黎一个比一个笨,他耐着性子讲了半天,这两人谁也学不会,就连让背下棋的规则,都是磕磕绊绊丢三落四……wAp.16K.CN。
那侍人嘴上甜。说他和阿黎都是奴才命,自然与皇子殿下的智慧没法比,下棋这种雅事,寻常女子都未必能学会,更不用说他们这种卑微出身的男子。左右是求了半天,说尽了好话,鸾鸣饶过那侍人没有罚。转头就把火气发到阿黎身上。
这时车子已经到了农庄上,侍卫统领过来请皇子移驾下车去刚收拾好的房间下榻。鸾鸣一听不是在驿站而是农庄,他顿时来了兴致。因为驿站都是国家统一修建,实用性更强,房间里外装饰布置都很寻常。除了比一般客栈安全,守卫的人多些,各地千篇一律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如今这乡下农庄,院落套着花园,建筑规制虽然比不得官府地标准。却也是自有一番情趣。
鸾鸣打发侍人去房间内再仔细收拾布置,有空去盯着伙夫准备饭食,他则支使阿黎打了油纸伞陪他四处逛逛。俨然将阿黎当作他自己的仆从使唤。
妤卉看不过去想将阿黎要回来,侍卫统领却说皇子正在兴头上,反正就在庄子里逛,又不是出去,就让妤卉暂时忍耐。毕竟皇子带的随身仆人太少不够使唤,侍卫队中跟了几名粗使的仆役,皇子又看不上眼。
妤卉叮嘱了影柳,让他暗中跟随照顾。自己抱了女儿回到房间惴惴不安地等候。
等到掌灯,阿黎终于被鸾鸣特赦回来。原来是鸾鸣冒雨乱逛着凉受寒,用过晚餐就浑身无力一阵阵发冷,被侍人服侍着灌了发汗的药先睡下了。Www.16K.CN
妤卉心想让鸾鸣多病几天才好,否则他怎能消停。接着妤卉又担心地摸了摸阿黎的衣物。果然阿黎身上穿的衣服都泛着湿气。想必刚才只有一把伞,阿黎为了让鸾鸣不被淋到。就只有自己大半身子露在伞外淋雨,衣服早湿透了。妤卉摸到他手臂地时候,他还下意识地颤抖。
妤卉赶紧将阿黎的衣袖卷起,便看到他小臂上遍布星星点点的红肿。她皱眉道:“阿黎,你胳膊上怎么了?是不是皇子殿下罚了你?”
阿黎抿了抿嘴唇道:“主人,是下奴愚钝,殿下教下棋学不会,挨了罚。不过不碍事的,殿下只是用缝衣针随便扎了几下,不曾有别的打骂。”
如果真是针扎地,阿黎两条手臂上都是红点数不过来,绝非几下能造成的效果。妤卉心中怨气更大,气鼓鼓道:“那个鸾鸣当初欺负鸾和就不择手段歹毒的很,现在居然拿针扎你,还让你淋了这大半天的雨,实在太可恶了。明天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再去陪他。阿黎,你先换下湿衣服,我去给你讨些药膏敷在伤处。日后我就说你受了风寒旧病复发,怕过了病气不方便服侍皇子。”
阿黎当然明白妤卉对他的关照爱护,他心中感动,却怕让妤卉担心,又怕她为了他得罪皇子,就低声说道:“下奴小时常年泡在冷水里,这点小雨淋了也没什么地。至于针扎的皮肉小伤根本无需用药,从前下奴挨了鞭子也是忍几日就好了。皇子殿下若是非要下奴去服侍,主人不必担心,下奴受得住的。”
妤卉不管阿黎怎么说,她亲手为阿黎脱去湿衣,拿了布巾为他擦身。阿黎心想自己是妤卉地贴身侍儿,平素起居住宿都与妤卉一起,妤卉脱他衣服,他自然不敢忤逆反抗,配合着让她擦干净了。妤卉这才让他换上干净的里衣,却不给他外衣,叮嘱他躺到床上好好休息,最多是逗弄一下女儿。她则推门出屋去找侍卫讨药。
不一会儿妤卉拿了药回来,仔细地为阿黎敷好,女儿早就酣然入梦,他们两人便也早早睡下了。
谁料半夜突然听到外边有人喧哗,侍卫统领在房门外告知:“妤小姐,庄子外边来了一伙儿匪徒,嘴上喊打家劫舍,实际上个个武功高强,很可能是冲着您或皇子殿下而来。我们外围守卫能抵挡一时,可惜不知道敌人还有否别的埋伏,雨大又不方便马车乱行,请您还是暂时留在房内不要出来。”
妤卉知道事情紧急,与阿黎匆匆穿好衣物,收拾停当,乖乖坐在屋内。
片刻后,侍卫统领敲开房门,焦急道:“妤小姐,皇子殿下正发着烧不省人事,可否请您带着影卫移步到皇子殿下的房内代为守护?匪徒人多势众,我等虽然已经飞报附近官府请求增援,却还是要集中所有人手才能抵挡攻击。还望您能帮忙照料皇子殿下。”
在这种危难时刻,妤卉晓得不能任性。看来敌人不好应付,侍卫们各司其职,为了不分散力量把重要的人集中在一起守护是权宜之计。她只好硬着头皮,带着阿黎等人一起去了鸾鸣的房间。影杨、影柳藏到屋外,妤卉一来避嫌二来是实在讨厌鸾鸣,就搬了椅子到外间门口坐着休息。那侍人胆小害怕,见鸾鸣病得迷糊,外边又喊杀一片,就央了阿黎陪他。阿黎只得抱了女儿坐到里间的椅子上,与那侍人偶尔说上一两句,安抚他的情绪。
又挨了一阵,阿黎忽然从里间走出来,低声对妤卉说道:“主人,下奴听着有五名高手已经杀到庄子内宅里,正向这边来。那五人内力精深,恐怕侍卫们挡不住。”
妤卉很自然地从阿黎怀里接过女儿,让阿黎拿了一把宝剑提前准备好,她们全都集中到了里间。虽然房外有影杨、影柳,可对方来了五名高手,妤卉明白自己这边绝对不能大意。
妤卉正寻思着,只听屋顶上已经打了起来,下一刻,一个黑衣人便踹破了瓦顶落入房内。
那黑衣人用黑布蒙了头脸,只露出杀气腾腾地双眼,手里提着还在滴血的刀,落入房内匆匆扫了一眼就直扑向妤卉。
妤卉仗着轻功将将闪避开,阿黎立刻持剑与那黑衣人斗在一起。
妤卉刚想喘口气,房顶上又落下两名黑衣人,影杨、影柳身上已经挂了彩,惊呼道:“主人小心!”——
作者的话——
女主的心目前还是在阿黎身上,被外力逼迫将来要娶谁,她自己明面上不敢反对,暗地里还是要抗争一下的。
第六卷 红鸾动 16危难之际
又下来的这两人,一人直扑妤卉,一人举刀向着床上的鸾鸣而去。
那侍人却极忠心,伏在鸾鸣身上,宁愿垫了刀,也不愿弃了主人逃跑。
妤卉则抱着女儿施展轻功在房内勉强周旋。
阿黎应付之前那名黑衣人本来是占了上风,看到这种场面,就想办法将后两人都拖住,以一敌三。那三人看出阿黎武功不弱,又知道其余人没有威胁,索性丢开目标打算先联手将阿黎这个障碍除掉。
这些黑衣人论单打独斗都不是阿黎对手,可是三人联手,用了古怪的刀阵,几个回合下来已经将阿黎逼得身上挂了彩。
其中一名看似头领的人对另一人使了眼色,那人再次向妤卉扑过来。
妤卉想过趁着这几人打斗,她先跑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又看阿黎支撑越来越困难,她哪里舍得下?就是这稍稍一犹豫,便见匪徒再次扑过来,她一咬牙,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准备自卫反击。
房顶现在早破了窟窿,影柳正在房上与一名黑衣人打斗,瞥见妤卉遇到危险,又看她护着孩子舍不得放下,他心中感动万分。按照常理,那既然不是妤卉的亲生女儿,在这种紧要关头,妤卉应当放下孩子,腾出双手来,才会更方便一些吧?妤卉一定是怕放下孩子让敌人钻了空子,让那孩子平白丢了性命。Wap.16K.Cn
影柳一咬牙拼着后背空门大开,挨了一掌,借势落入屋内,拦在那个扑向妤卉的黑衣人面前。他喊道:“主人,把孩子丢开,您向西逃,那边侍卫多。”
妤卉当然不愿丢下孩子自己逃命。她反而与那侍人合力,将鸾鸣从床上架了起来,准备寻个机会一起跑出去。
鸾鸣发烧迷糊,被屋内的打斗惊醒,眼看许多黑衣人拿着刀就在自己身前拼杀,他也大略明白了事态有多么紧急,顾不上讲皇子的派头。也无暇穿上外衣,随便裹着棉被,就被妤卉和侍人架了起来。他烧得浑身无力,倚在那侍人身上,吓得哆嗦。已然六神无主,全听妤卉安排。
房内阿黎和影柳每人缠住两名黑衣人,只能是勉强招架,影柳原本就有伤,渐渐不支。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水湿透了。阿黎那边状况也好不了多少。黑衣人看出妤卉要跑,也不管影柳和阿黎,四人合力总能分出一个来追妤卉。
此时此刻妤卉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丢开孩子和鸾鸣,她却放心不下阿黎。屋内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屋外雨下得正紧,电闪雷鸣,仿佛四处都有匪徒,她茫然无措。
突然雨夜中传来一声清啸,那啸声绵长,眨眼间已经到了近前。一名白衣女子手上拿着一口泛着红光的宝剑翩然而至。但凡挡在她面前的黑衣人……,手机站wap,16k.Cn。几乎是两三招之内就会倒地不起。她杀人如切菜一般,雨水血水浑不在意,从两三丈之外就目光冷冷地直盯着妤卉。
妤卉认出那白衣人正是白霜影。她的心先是一惊,凝神细看却见白霜影虽然面容肃杀,可剑下死地都是来袭的匪徒。妤卉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盘算着,或许白霜影正在附近。收到消息赶来相救,顺便也许还会因这种人情,将来敲诈约束她和苏眠。不过眼下的危难解决不了,将来的事情也就无需操心了,妤卉现在倒是盼着白霜影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来帮忙就好。
白霜影本身武功高超,她还带了几名下属,自从她出现后,形势立刻好转,匪徒们为求保命纷纷弃了目标四散逃窜。
在鸾鸣屋子里缠斗的那些黑衣人,一见情况有变,妤卉这里来了强援,她们自己那方发出了撤退信号,她们就不再恋战,寻路逃生。
白霜影却是心狠手辣的主,敌人只要让她追到,不死也会重伤。
如此又拼杀了一阵,官兵大队人马围了过来,匪徒们除了小股脱逃,大部分都被留在了现场,当然活口相当少。这些匪徒是训练有素地死士,不死又丧失逃跑能力的,一般会咬破嘴中藏着的毒药自尽。白霜影知道这些惯用手段,拦下了几人,送去侍卫那里审讯,这才转而走向妤卉的房间说话。
侍卫的死伤情况比预计中好一些,又有官兵协助打扫现场,众人很快就安顿下来。
侍卫统领让人请了附近有名地医师为皇子诊病压惊,其余受伤的人,则由医师带来的几名徒众料理伤势。影柳和影杨互相照看,妤卉带着他们回到自己的屋子,特意多弄了伤药,亲自为阿黎疗伤。
白霜影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妤卉温柔体贴地为阿黎裹手臂上地伤口。白霜影避嫌,停在外间故意扭过头,嘴上不咸不淡地说道:“四小姐,那些匪徒从武功招式上看不似华国江湖门派,极有可能是北边来的。宣国人难道已经知道你活着回到华国,打算害你性命么?”
妤卉先是礼貌地谢过白霜影仗义援手,而后话中有话地问道:“白盟主,这些人究竟受谁指使,现在还不好说吧?你是偏巧路过还是听了什么风声才赶来的呢?”
白霜影听出妤卉对她地怀疑,牡丹盟是黑道组织,有时候一面找来杀手害人,一面又出来救人骗下人情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她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四小姐,这些匪徒与我们牡丹盟没有关系。是苏公子要求我多关照着你们,我才派了手下一路跟着,见到危难情况及时汇报。”
妤卉戒备未消,旁敲侧击道:“我们离开平城已经三天了,白盟主何时收到了消息,竟能如此及时地赶过来?”
白霜影这次出来是有别的事情做,偏巧听手下回报说有一群武功高强的人盯上了妤卉她们,她才赶来看看。见妤卉如此防备着,她心下实在不好受,随便解释了几句就带着牡丹盟的人告辞离开。
妤卉平时是通情达理的人,牡丹盟的人仗义援手,她理应真诚感谢,可惜她一想起白霜影对苏眠做过的那些事情,心中就仿佛堵了一块大石,不可能对白霜影有多少好脸色。白霜影识趣地告辞离开,她便巴不得,虚伪送了送,留也不留。
后来妤卉听了侍卫统领对匪徒地审问结果,知道了这伙匪徒与牡丹盟的确没有瓜葛,她仍然是不愿意主动通信与白霜影和解。
倒是鸾鸣因为淋雨受惊,随后这一路病情总是反复,每天除了吃药吃饭,都被侍儿央求着躺在车里养病休息,没有心思再折腾别人。妤卉又以阿黎伤势严重行动不便为由,让阿黎免去每日拜见鸾鸣的那套礼数,自己也隔三差五找了借口,尽量少出现在鸾鸣面前,双方暂时相安无事。
如此省心的日子过了二十几天,在车队距离京城只剩下两日路程的时候,妤卉等人再次遭遇袭击——
作者地话——
女主从一而终是说肉体上,名义上是能娶好多男人的。只要她足够强悍到能坐怀不乱,摆平其他觊觎者,守身如玉。
第六卷 红鸾动 17再遇袭击
这一次敌人人数与上次差不多,却提前设好了埋伏,制作了机关绷簧。当妤卉她们的车队踏入一片树林的时候,箭簇碎石就如暴雨一样倾盆袭来。箭上都是涂了毒药的,只要划破人的肌肤,就能让人肢体僵硬行动迟缓。
等机关停下来,侍卫队虽然没有人员死亡,战斗力却大打折扣。幸好妤卉和鸾鸣乘坐的马车都相当结实,在箭雨攻击之下,尚算完好,躲在里面没有受到实质伤害。
敌人几乎是在机关停下的一瞬就发动了猛烈地攻击,那架势应该是想将整队人马全都杀死在树林之中,一个活口都不放过,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侍卫队虽然经历了上次雨夜的袭击,路上一直小心防范,可多日平安逐渐松懈,现在又快到了京城,根本没想到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如此大胆狂徒,又被机关先一轮打压,士气和战力上先输了一筹。
众人勉强支撑了一阵,发觉无法抵挡,侍卫统领立刻让人驾着马车,向京城逃去。她自己则抱了必死的决心,率领手下拼命阻挡敌人。
影杨影柳一人护着一辆马车,却很难甩掉追击的敌人,时不时有高手杀上来,他们疲于应付。不一会儿赶车的人就被敌人拿箭射死,影杨影柳又要控制马车,又要御敌已经十分吃力。阿黎的伤势虽然没有大好。但是日常行动已无大碍,见外边拼杀吃紧,就请示了妤卉放他出来襄助。不过就算有了阿黎,妤卉这边仍然逃得狼狈……
到后来为了加快速度,妤卉斩断了车辕弃了马车,让鸾鸣和侍人骑一匹马,自己抱了女儿和阿黎骑另一匹,影杨影柳留下阻拦敌人。倘若前方还有埋伏。她们恐怕就再也逃不掉了。
那两匹马原本是拉车地,疯狂奔跑了大半天,又被人骑了赶路,体力逐渐不支。鸾鸣和侍人骑的那匹最先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若非是性命攸关,妤卉早就想丢下鸾鸣不管,可那侍人和鸾鸣都是男子,这种危难时刻早将妤卉这唯一的女人认作是保护伞,摔下马后,抹着眼泪央求她不要丢下他们。妤卉明白以鸾鸣的身份落入敌手就算不死。也会成为敌人要挟她们这边的筹码借口,她倘若真丢下他们不管,那两人多半没了活路,又或者成为了更大的麻烦。
正在此时。白霜影再次出现了,白衣快马转眼就到了妤卉身前。
妤卉知道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先要解决的是那些追击地匪徒,当然那是在白霜影肯帮忙的前提下。上次雨夜袭击之后,妤卉一直没有联络过牡丹盟的人。现在她也猜不准白霜影究竟是怎样的立场。
白霜影面色苍白。眼神阴郁。她也不说废话,只用几乎命令的口气对妤卉说道:“你们下马休息一下,否则你那马跑不多远也一样是累死。我已经召集了附近牡丹盟的人赶来相助。你们不必担心。”
妤卉依言下马,抱着女儿带着阿黎找了一处背风的土坡,躲在后面。鸾鸣和侍人也蹭了过来,不过鸾鸣的眼神早已从妤卉身上转移到了白衣飘然的白霜影身上。
鸾鸣早就听说上次他们遇险就是牡丹盟盟主白霜影率人相救,他出宫这一路上也知道了不少江湖故事,白霜影怎么看怎么像侠女,侠女拯救落难美男成就鸳鸯眷侣,不禁让鸾鸣想入非非。相比之下,逃得狼狈,还需要男人保护地妤卉简直是不值一哂。
妤卉倒是高兴鸾鸣能转移目标,她自顾着帮阿黎包扎伤口,取出贴身带的干粮饮水,喂了女儿又喂阿黎。剩下一些她自己刚想吃喝,就见鸾鸣的侍人可怜兮兮地盯着她手里的水看。鸾鸣和他地侍人逃走时更加慌乱,随身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带,现在渴了饿了只能救助妤卉。妤卉叹了一口气,将饮食分给他们,自己则起身向守护在一旁的白霜影走去。
白霜影似乎是长途奔波而来,她的马上带了充裕的干粮饮水。妤卉向她这边走,她就已经料到用意,解下饮食递给妤卉,叮嘱道:“你那两个影卫已经支持不住了。一会儿敌人杀过来,你让阿黎护着你们,我这里应该可以抵挡一阵。”
妤卉却忽然问道:“白盟主,你离开平城这么远,会否耽误每月那个特殊地日子。”
白霜影惨笑道:“四小姐,我从平城离开之前,就已经将胎晶给了苏公子,他也给了我解药。我们之间一拍两散,再不纠缠拖延,你满意了吧?”
妤卉惊讶道:“白盟主怎么如此大方了呢?”
白霜影口唇微动,面色数变,不及说出什么,就见匪徒已然杀到。
妤卉赶紧退回到阿黎身旁,阿黎持宝剑将妤卉护在身后。
追上来地匪徒武功比上一次袭击地人更高强一些,数人摆开刀阵围斗白霜影,随后又有两人扑向妤卉这边,被阿黎拦了下来。
鸾鸣和那侍人吓得腿肚子发软,本能地缩在妤卉身旁,下意识抓着妤卉的衣襟,害她基本上无法施展轻功,只能先拖着这两个累赘躲远一些。
那侍人小心建议道:“妤小姐,您带着殿下先骑马逃走吧。”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瞄了瞄白霜影的那匹马。
鸾鸣心中虽然怕极,又看不上妤卉,反对道:“有白盟主在咱们逃什么?妤小姐不会武功,本宫跟她逃了万一再遇到坏人谁来保护?”
打死妤卉也不愿意带着鸾鸣逃跑,要逃那也是和阿黎一起。鸾鸣看不上他,她也看不上鸾鸣,不耐烦道:“殿下,草民觉得这些人是冲着草民来地,你们还是趁机骑了马先跑吧,免得被草民连累。”
妤卉这么说是存了大大的私心,乱鸣他们能逃掉固然是好,万一逃不掉遇到其他匪徒,也不是她救护不周,死了伤了,她良心也好过一些还能出口气。
那侍人怎猜到妤卉的念头,他被说得动了心思,想拽着鸾鸣跑路。鸾鸣却不算太傻,明白自己一旦离了妤卉等人,若是再遇到袭击就只有等死得份,他硬撑着不走,还奚落妤卉道:“本宫就知道你一身晦气又没本事,害本宫跟着倒霉。”
这边鸾鸣嘴上硬气实际是不敢独自逃跑,揪着妤卉不放,那边白霜影和阿黎已经收拾了追过来的匪徒。可惜阿黎连番受伤,数度激战,体力早已透支,眼见这一波敌人都被消灭之后,便累得躺倒在地。
幸好过了没多久,影杨和影柳相互搀扶着来到,随后牡丹盟的人也纷纷赶来,其中有人还带来了一辆马车。
鸾鸣自恃身份,二话没说就带着侍人上了车。妤卉原本想与阿黎一起骑一匹快马,却发现阿黎虚弱得无法站立,怕他跟着骑马会让身上伤势恶化,只好厚着脸皮温言相求,将阿黎送上了鸾鸣的马车。她想鸾鸣就算性格再恶劣,也不至于欺负一个为了守护他而受了重伤的可怜男子吧?
如此行了大半日,快马加鞭一刻不停,直到看见京城的影子,与来迎接的官兵汇合,众人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作者的话——
在书页调查那里放了新的问卷,关于白霜影的,大家有兴趣看看哈。
第六卷 红鸾动 18重回京城
鸾鸣在马车里休养了大半日,听说官兵来迎,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挤出马车。侍人赶紧拽住他劝道:“殿下,咱们都是男子不该抛头露面,来的是官兵或许并不知道咱们身份,就算知道,咱们更应稳坐端庄,不能给皇室丢脸,且听从安排吧。”
妤家人早就得到风声,派了一辆马车等在城门口,妤卉与妤家来接应的人联络好,就在车外说道:“阿黎,咱们回家吧,你一个人能下车么?”
鸾鸣巴不得赶紧让车上这个浑身遍布血迹污渍的卑微男子离开,他让侍人架起阿黎送出车外。那侍人没有力气疲惫不堪,扶着阿黎的时候手脚一软,阿黎自己也是濒临昏迷的状态无力支撑,就从马车上跌了下来,额头还磕上了地上凸起的碎石。这种情形仿佛那侍人是故意将阿黎丢出马车一般。
那侍人慌忙道歉,妤卉哪顾得上理他,紧张地将阿黎从地上扶起来,见他额头破了个大口子血流如注,她一边忙着包扎,一边气急攻心地骂道:“殿下怎能如此狠心?阿黎为了抵挡匪徒伤成这样,您为何还故意作践他?”
这原本是意外,鸾鸣觉得十分委屈,刚才在车上他还让侍人照顾阿黎,现下却被妤卉误会,他气不过就回嘴道:“他不过就是个贱奴,护卫主人理所当然,让他挤在本宫的车上已经是莫大地恩典了。就算不幸死了。本宫陪你金银再买十个八个都行。”
阿黎现在是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妤卉心中焦急,听了鸾鸣的话更受刺激,恨不得冲上车去扇鸾鸣几个耳光。还是白霜影将她拦住,用内力护住阿黎心脉,劝着妤卉上了妤家马车。
这时妤卉脑子里响起姜博士的声音。
“于心悦,我们已经清除了病毒,阿黎的记忆理论上应该完全恢复了。”
妤卉心中一喜正想着多问几句。姜博士却怕妤卉借机又向她勒索好处,急匆匆告辞关了联络。
妤卉抬眼看着讨厌的鸾鸣被人接走,想着终于摆脱了他们,又憧憬着阿黎醒来后便能恢复记忆,刚才的怨气也就渐渐消散了。
将妤卉等人安全送回,白霜影便匆匆告辞,甚至不曾入府喝茶,也不愿与妤婉打照面。妤卉因为苏眠的那重心结,自然不会挽留。随便说了些客气话,只留下白霜影在京城的联络方式。若非白霜影说她会尽快查清楚一路袭击妤卉地究竟是什么人,妤卉是不打算继续与白霜影有什么往来纠缠。
进了家门,妤卉先让人把阿黎和女儿安顿好。请了医师为阿黎和影杨、影柳疗伤,自己则稍作休整便去拜会妤婉。
妤家除了妤婉和她的几名心腹,其他人都不知道妤卉这一路有多么凶险,以为她只是辞别了那个高人,终于归家而已。妤卉依着礼数与几位长辈见礼之后。就被妤婉单独留下。一起用了晚饭。
妤婉屏退闲杂人等。母女两人对着一桌子珍馐美味,边吃边聊。
席间妤卉捡着重要的先说了说,包括天剑宗守护宝藏的下落等等……看到妤婉心情越来越好。妤卉才敢提与阿黎生了个女儿的事情。
妤卉半真半假地对妤婉说,当时跌落悬崖自己摔得全身瘫痪,以为命不长久,若非阿黎照顾,带她求医问药,她绝对活不下来。妤卉原本就擅长忽悠,编个故事娓娓道来,说到动情感人之处也是源于生活的真实素材,连妤婉都不禁伤心垂泪。妤卉看妤婉的表情,知道她多半是信了,这才放下心。
“母亲,阿黎之前受过重伤,保护我从宣国回来的路上又遭人暗算失了记忆,女儿怎么也要对他负责。他现下为女儿生了后嗣,不知能否脱了奴籍?女儿想娶他为夫,可以用为皇上办差的功劳求下这特殊地恩典么?”
妤婉叹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卉儿,你离开的这几年,京中的形势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皇太女一心想要继承大统,使了手段把咱们家和姒家绑在了一起暗中支持她。姚家被逼得只能投向二皇女。圣上不愿四大世家过多卷入党争,便抬出妫家平衡压制其余三家。于是妫家以联姻为借口,会将势力伸入另外三家牵制。苏眠应该给你看了往来地家信了吧?我做主为你订了妫家庶出公子为侧夫,也是权宜之计。那位公子在家中行七,闺名七郎,比你年长,自小又不是长在妫家,想来容易控制一些。至于阿黎,他虽然生女有功,又在宣国救你护你,不过你若想为他脱奴籍还是与未来的正夫商量更为妥当。你娶正夫之前先给他小侍名份收在身旁照顾吧。圣上对你的期望很高,若你只将恩典求这等小事太浪费了。”
妤卉皱眉道:“母亲,根据苏眠那里的情报分析,女儿怀疑妫家七郎是逝水。”
妤婉却并没有多少吃惊的神色,只苦笑道:“卉儿,逝水若真是妫家地人,那他过去所作所为一定是替圣上办事。虽然你嫡亲姐姐地死那一桩旧事我不可能当没有发生过,可身为世家女儿,家国有难挺身而出牺牲了性命也是荣耀。卉儿,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就懂吧。圣上布局多年,与宣国开战在即,你既然得圣上垂青,想必会被委以重任。家业上地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你二姐有她夫家提点照顾最近这两年长进了不少。若是妫家嫁过来的真是逝水,说明圣上对你用了不少心思,就算我舍不得,你也逃不掉要为国多做贡献了。”
妤卉不解道:“母亲,四大世家不是都不愿入朝为官么?圣上就算想重用女儿,难道不怕女儿所代表的妤家独大,影响了各方势力均衡么?”
妤婉沉声说道:“以前也有国家危难之时,姚家女儿挂帅出征,事后卸任隐居地先例。你不是一直对军政感兴趣么?此番又实地去了宣国,咱们与宣国这场硬仗,圣上恐怕会倚仗你出谋划策冲锋陷阵。只要你知道进退识得大体,能不骄不躁,将来愿意放弃权势,想必功成名就受到世人景仰,不仅为妤家争光添彩,你自己又能安度后半生。让你二姐执掌家业已经是勉强,她不是做大事的料。那时你有了名声功勋,家业交给你名正言顺,你要清闲还是要实权都由得你。卉儿,难道这样不好么?”
妤卉明白妤婉对她更多些偏爱才会有这样的安排,可摆在她面前这条路貌似前景光明,实则走起来一定不会轻松。如果她没有背负那个艰巨的任务,她现在倒是想低调地跟在二姐后面,做名混吃混喝的狗腿小妹,万事都有二姐罩着,她才能真正省心享乐。
如果阿黎没有恢复记忆,妤卉或许会在此时有犹豫,央求妤婉让她选择另外的路。可是偏偏刚才姜博士已经告知她病毒清除,她难免又动了培养男元帅的念头。就算不以阿黎为主要培养目标,只让阿黎从旁协助,让阿黎能够留在她身边,她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就会多了许多机会和时间与阿黎在一起吧?再说,或许阿黎自己也有过想当男元帅的念头呢?
妤卉没有反对妤婉的说辞,也没有就在此时将话说死,只说会尽量遵从圣上和妤婉的安排,实在压力太大,她没准会逃避。
妤婉此时没有逼妤卉,她比妤卉更清楚任务的艰巨,她转开话题道:“卉儿,既然你平安归来,那么就择良辰吉日把妫家七郎接过来吧。他已经十九岁了,订了亲留在家中太久会惹人闲话。你那院子里也该有个贴心人替你管理收拾,你才能安心做大事。”
一提到成婚,妤卉的头比刚才又大了一圈,连忙推说身体疲乏,扒拉完眼前的饭菜,告辞离去——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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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红鸾动 19阿黎心事(60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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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别的事情妤婉都能暂时由着妤卉,唯独成亲这件事情不能拖延。妫家主动提出联姻是圣意背后做主,如果不让妤卉娶,这重任就会落在妤蔚身上。而妤蔚风流天性,容易被男子利用,娶了妫家的公子,多半会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所以思前想后,妤婉还是将这个难题压在妤卉头上。妤婉觉得以妤卉的智慧,驾驭妫家男子应该不成问题,若真是逝水,那或许还能多一把助力。
妤卉仍然居住在当初那个偏僻的院子,妤婉让人提前收拾出来,又派了四名粗使的仆役和两名三等的侍儿外带一名保育公公侍候,别的人手由妤卉自己挑选。妤卉又随便挑了两名容貌普通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三等侍儿,二等侍儿却不曾选,只讨要了顺德回来充当管事。
顺德对四小姐的手段还是记忆犹新的,二话不说顺着妤卉心意,将那四名三等侍儿分在院子南边两间倒座,两名影卫暂时占了正房内一间耳房养伤,让阿黎带着女儿住在西侧一间厢房,平素近身伺候小姐的活暂时不安排侍儿,所有人都先轮流照顾阿黎和两名影卫养伤,保育公公只管看着小小姐。
妤卉从妤婉那里回来,进了院子,一切早都安排妥当。顺德尽忠职守,指挥着大小仆役,熬药做饭洗衣打扫,个个手里有活干,事事井井有条。
妤卉前脚进院子,后脚涵佳就过来拜旧主。
涵佳现在是二小姐妤蔚地小侍,此次前来,一方面是全礼数。一路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趁机探探妤卉这边的口风。涵佳总觉得是自己心虚耐不住寂寞,才投身二小姐,怕妤卉怨恨。哪知妤卉从一开始就打算推他到妤蔚那边,现在正合了心意,云淡风轻嘘寒问暖,顺手还打赏了银子,恭贺他能觅得良缘。涵佳这才放下心,只道妤卉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妤卉顺便问了问长喜的情形,涵佳说长喜正在育儿期。身子沉重不方便走动,所以他代为拜谢旧主成全。若非当初妤卉留了这两人清白身子,他们都不可能有如今这番良缘。
有侍儿通报说阿黎醒了过来,妤卉于是虚应几句尽快打发涵佳离开。自己赶紧洗了头脸,兴冲冲奔去阿黎的房间。
阿黎在昏睡之中,往事仿佛终于挣脱了束缚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他想起了妤卉对他的期许,想起了自己禁忌错综的身世,想起了在宣国山谷中妤卉那两年半相濡以沫的岁月。他甚至清清楚楚记得。他还剩不到八年的寿命。他无法生养。他早已狠下心打算从此割断对妤卉地爱。
额头的伤隐隐作痛,或许要破相了,阿黎不在乎。周身大大小小加起来的外伤远不如心伤的痛。自从他莫名其妙失忆后,妤卉的态度与当初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她再也没有提过男元帅的说法,也不曾再讲那些离经叛道的话,就好像往事才是模糊的梦。
阿黎觉得,也许是他知道自己命不长久之后地冷淡,让妤卉放弃了当初的愿望,这本该是他意料中的结果,他却忍不住总是存了一丝幻想……wap,16K.Cn。如果妤卉能执著地坚持初衷,他就放开一切大胆去享受她给他的温柔和爱恋,那样会不会更好呢?
然而现在,阿黎几乎是毫不犹豫有了另外地打算。
服侍在一旁的侍儿们悄悄议论着妤卉即将娶妫家公子为侧夫的消息,堂堂四大世家的公子只因是庶出就算清白处子也需屈居侧夫之位,可见像妤卉这样的身份容貌才华,只有皇亲国戚金枝玉叶才可为正夫吧?
阿黎自惭形秽,他手臂上奴隶地烙印一辈子去不掉,他早已没有清白地身子,他无法生育,他活不了多久,这样地他还妄图想成为妤卉唯一的男人,真是荒谬而可笑,太自不量力。
为什么妤卉还要给他希望,还要编造与他生了女儿的谎言,还要留他在身边呢?
她只是可怜他吧?
离开了她,他也无处可去吧?
离开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决定就算想起了一切,他仍然装作已经忘却,这样她会更容易习惯他地疏远吧?
疏远了,她对他的感情就会慢慢地淡漠,将来他死了她也不会为他伤心难过了吧?
她不喜欢自卑懦弱的他,他为了让她不喜欢,可以继续装成胆小无知的奴隶,只做符合低贱身份的事情。
她再没有提过培养他当男元帅的意思,他就完全遵从她的安排,学一些力所能及的可以照顾她为她分忧解难的技艺。
她即将娶夫,他要更加顺从,将她的夫当作他自己的主人一样去敬爱守护,为她们祝福。
上天给了他机缘,让他幸运地能够留在她身边,他应该感激珍惜最后的岁月才对。
他还有两千七百个日夜,只要每天能偷偷看她一眼,他就知足了。
“阿黎,你醒了?”妤卉关切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阿黎睁开双眼,挣扎着起身,故作惶恐道:“主人,下奴已经好了。”
妤卉的眼神一黯,刚才的欣喜雀跃变成了迷茫和忧虑,她问他:“阿黎,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医师说你磕碰了头部,或许能记起往事。”
阿黎忍着伤痛从床上翻身,跪伏在妤卉面前,卑微道:“下奴不曾想起什么,让主人失望了,请主人恕罪。”
妤卉哪里舍得让衣衫单薄一身是伤的阿黎跪在地上?她急忙将他拽起,强按回床上,安慰道:“想不起就算了,你先安心养伤。我已经禀告了母亲,她许我给你小侍的名份。日后你就带着咱们的女儿住在这里,这院子里的侍儿随你差遣。”
“是。”阿黎回答得很干脆,即使在床上,仍然维持了跪姿。
妤卉叹了一口气,仔细看了看阿黎的额头。他的头上缠着一圈细布,伤口就在额角,说不定会留下疤痕。她叮嘱道:“阿黎,你头上的伤痛不痛?我再问人配些除疤痕的药,千万别破相毁了容貌。”
阿黎心念一动,如果他破相了,会否更容易让妤卉对他失去兴趣呢?同时也可以杜绝别的女人对他有什么不轨企图吧?他小心翼翼地推辞道:“下奴身份卑微,主人不必如此关照。”
妤卉其实并不介意男人脸上有否疤痕,何况医师说过那疤痕不算太深,无须特别用药,三五年也会慢慢长好。她若继续坚持,反倒像她只在意阿黎的外表一般。她更看重的是阿黎的善良聪慧和本领才学。所以如果阿黎自己都不介意,她何必小家子气地念叨?
她让阿黎不必拘礼,看他如刚才的样子躺好才继续说道:“我问了母亲,我女儿这辈名字中要有个火字旁,咱们一起给女儿取个名字吧。”
阿黎的眼神有些迷离,咬着嘴唇轻声道:“公子说为儿女取名都是父母之事,下奴虽舔为小侍,不过是主人房里使唤的奴才,怎敢越俎代庖。主人若没有决断,不如等正夫或侧夫入门,再与他们商量吧。”
妤卉面露不满之色。
阿黎故意瑟缩了一下,可怜兮兮地望着妤卉,仿佛恐惧受惊不知所措。
妤卉满肚子抱怨的话因此也不好发泄,只剩叹息。
“阿黎,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一定告诉我。”妤卉动情道,“这一次我不勉强你,你若觉得现在更轻松,也是好事。可我舍不得让你为了我,再继续伤害你自己。”
阿黎闭上眼,怕心中的情绪被妤卉窥见,他抿紧嘴唇恍若未闻沉默不语。
妤卉以为他困乏,守了一会儿,又将服侍的人细细叮嘱,看他们确实尽心尽力伺候阿黎,才恋恋不舍转身离去。
第六卷 红鸾动 20侧夫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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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霜降那日正逢吉时,妤婉派人将妫家七郎接入宅内。
因为只是庶出小姐娶侧夫,仅在妤卉的院子里布置了喜庆颜色,侧夫入门也只是走偏门,不用大宴亲朋,所有排场声势都十分简朴,与当年嫡小姐纳侧夫是没法相比的。
妤卉失踪多年突然归家,妤蔚听说她是立了功,本来有些惴惴不安,但是一切迹象表明妤婉并没有打算扶立妤卉的意思,妤卉的吃穿用度照庶出小姐旧例,纳侧夫的排场也格外低调,这让妤蔚渐渐安心。
所以妤卉在妤蔚面前依然是多年前那个好妹妹,妤卉纳侧夫的时候,妤蔚真心道贺言传身教,毫不藏私,给了妤卉许多帮助。喜酒花销虽然规格不高,但也真材实料,处处周到,让这场喜事办的顺顺当当,皆大欢喜。
妤卉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到了真将妫家七郎娶到名下的时候,她也不免惴惴不安。
酒宴散去,就该洞房花烛,妤卉硬着头皮回到自己的院子。
妫七郎作为第一位侧夫,出身名门,顺德为他收拾了院子里东侧第一间厢房为今后居所,布置成新房。按礼法,嫁给庶女的侧夫陪嫁只许带一名贴身侍儿。这名侍儿入妻家之后可以列为二等侍儿,其余仆从人数不限。这条规矩地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防止侧夫做大争宠。
妫七郎带了一名叫文竹的侍儿,现下正陪着新郎在新房内等候。另有四名粗使的侍儿列为四等,两房家人,一名教习公公,这些都安排在下人院子里住,只每日上工才来妤卉的院子。
妤卉记得老人教导。今晚自己要在新房留宿,不过因为是侧夫,作为妻主一般都只留前半夜,只有正夫才有权让妻主陪整夜。洞房次日,她将带着侧夫拜过家中长辈,再回院子接受侧夫带着陪嫁的这些仆从正式拜贺。
别的都好说,有一条陈规陋习让妤卉格外烦恼。
华国大户人家讲究尊卑礼仪,妻主娶夫之前若先将房里人开脸抬举了身份,那么侧夫入门就有权执鞭管教这些小侍算是立规矩。照旧历。妫家七郎在洞房次日,领着自己的仆从拜完妻主,就该亲自执鞭将妻主名下地小侍、房里人等每人各打十鞭。而正夫如果晚于侧夫入门,将来也会将妻主的侧夫、小侍、房里人每人赏十鞭。正夫未过门时。若有大胆奴才哄骗妻主生了孩子的,更是该打。传闻曾有狠毒量小的正夫,堂而皇之借这种规矩由头,在婚礼次日当场将生了孩子的小侍或房里人打死,也无人敢过问……www,16K.CN。
妤卉是在婚礼前不久。听礼官讲规矩的时候。才知道了这种陋习。她心中懊悔。不该莽撞认了女儿,现在生怕那妫家七郎难为阿黎。不过倘若真是逝水,他明白情理又与阿黎相处融洽。还容易求情,就不知道将来摊派到她头上的正夫会是怎样的品性,能否通融。
妤卉被迎入洞房,阿黎和文竹一左一右跪候在床边,床上当中坐着盛装的新郎。妤卉拿起秤杆,挑开新郎地盖头,喜公立刻递上一个锦盒。这锦盒内装的就是新郎佩戴的贞操锁的钥匙。
早有教习公公教过阿黎和文竹规矩,他们低眉顺目服侍着一对新人服用象征吉祥地各种吃食。这一过程比娶正夫时简化,双方也不用喝交杯酒。
从掀开盖头的那一瞬,妤卉的心就不似刚才那样紧张。因为她可以肯定妫家七郎与逝水是同一人,虽然新郎的容貌因盛装而娇艳,气度神情也不复当年故意装出的卑微,举手投足都是大家公子地样子,不过他那双眼,他看着她地眼神,没有一点伪装。那表面上仿佛似水柔情,却蕴含着某种莫名地魅力让人轻易沉迷。妤卉毫不怀疑,此番逝水改头换面嫁给她一定是有所图谋,绝对不可能是迫于家族的威胁。
妤卉禁不住想逝水要的是什么?她自己有多少斤两能否满足逝水地胃口。
她全然没有兴趣与逝水真去谈情说爱,更不会将逝水当作普通男子普通的侧夫对待。
在妤卉的概念里,当初孤苦无依卖身葬父的侍儿,现在的妫家七郎妤家四小姐的侧夫,都只是逝水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刻意营造的掩护身份而已。
阿黎也认出了逝水,但是他打定主意要隐瞒已经恢复记忆的实情,所以面上波澜不兴仿佛平淡无觉,目不斜视谨慎小心地照规矩尽心服侍,只当逝水是陌生人。
等一些列礼仪结束,阿黎和文竹退出房门,妤卉与逝水并坐在喜帐之内,终于开始了久别重逢之后的第一次交谈。
“七郎,我先要谢谢你给涵佳和长喜找了好姻缘,解了我的麻烦。”妤卉对逝水深施一礼。
逝水并不答话,侧身避过。
妤卉知道逝水的手段,她不敢在他面前绕圈子,索性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我看文竹有些眼熟,他以前是否还有个名字叫玉竹?”。
逝水这才掩面一笑,样子斯文而魅惑道:“妻主大人,怎么还不曾与奴家圆房,就开始惦记奴家的陪嫁侍儿?”
妤卉怕逝水用摄魂术,根本不看他的眼睛,吹了蜡烛,摸黑说道:“七郎,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妻主,你不妨对我直言,这次你来我身边想要做什么?我能帮一定不会推辞,免得我傻乎乎又被你卖了。”
逝水是通透聪明的,见妤卉不与他嬉笑,不为美色所动,索性收敛到庄重的样子,直言道:“妻主大人,奴家是奉了圣上之命,帮你管家,为你解除后顾之忧。这样你才能专心在国家大事,为圣上开疆拓土冲锋陷阵啊。至于文竹,的确是曾经名唤玉竹,当年在宣国设局,也是为圣上办事。妻主大人冰雪聪明,此去宣国三载,不仅全身而退还能立下大功,实在让人敬佩仰慕。奴家能有幸嫁与妻主大人,不知会被多少男儿羡煞。”
“似你这等相貌才华,又有着不输于女子的凌云壮志,何苦为人侧夫,嫁入我妤家?”妤卉基本上不相信逝水讨好的言辞,反而不解道,“你不是想继承家业的么?如今嫁了人,你就算再出色优秀,妫家也不会交到你手上吧?”
逝水半真半假道:“奴家是庶出公子,能为四小姐侧夫已经是抬举,奴家若不应,岂不错失大好姻缘?再说因为妻主是你,奴家才心甘情愿舍了原先的荒唐念头。”
妤卉不以为然道:“七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嘴上糊了蜜糖骗别人还行,对我不管用的。反正你不想说实话,不如卖我个人情,我以后也不再拿这事烦你。”
第六卷 红鸾动 21不谈感情
逝水心中酸涩,面上却云淡风轻甚至略带调侃讥讽道:“妻主大人是不是担心明日的执鞭管教?想求奴家手下留情?奴家并非圣贤,其实很嫉妒阿黎的,他居然能陪你在宣国那么久还为你生下女儿。我原本还真想打打他出出气。真是奇怪了,妻主大人过去不是一向喜欢凌虐侍儿么?现在怎么变成了怜香惜玉之人?”
逝水的话不偏不倚正戳中妤卉的要害,妤卉不得不态度诚恳地解释道:“阿黎为了救我屡次受伤,加之他身体原本就不好,如今失去记忆只剩七八年性命已不能再育。过去是我对不起阿黎,现在我想让他安度最后的日子。请你高台贵手放过阿黎。还有将来,若是我被迫要娶正夫,也求你能出谋帮衬,让他和你都避开那种残忍的伤害。”
“你求的这些如果奴家能够办到,你就仅仅是不过问奴家的事情,这算什么好处?奴家不想说的,这世上少有人可以问得出呢。”逝水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身体贴上妤卉,手抚上她因紧张激动而微微发烫的脸颊,暧昧道,“妻主大人,良宵苦短,让奴家服侍你就寝吧。奴家求的是与妻主大人恩爱白头,只要妻主大人不嫌弃,愿意宠幸奴家,那么明日的事情,奴家自会按照妻主的吩咐关照阿黎。”
妤卉困惑不解。这个世界的男子应该不会轻易对不喜欢地女子投怀送抱吧?逝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要她与他行夫妻之实。他就能真心实意帮她么?这样逝水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她自问美色智慧都不及逝水,他想要的是什么?
逝水的意思不会是很含蓄委婉地拒绝她的请求吧?他料定她不会对他有男女之念,稍加试探,不过是嘲笑她的懦弱胆怯吧?
妤卉自认为想通了关键,狠下心推开逝水,正色道:“七郎,你别闹了。手机小说站wap..net若我不与你圆房,你就会欺负阿黎么?以你的聪慧想要什么得不到呢?何苦作践自己用这等交换筹码?”
逝水在黑暗中笑得伤心。幽深的眼眸内再也无法维刚才地镇定,他痴痴道:“奴家想要妻主大人的心啊,你若肯给,奴家便放弃自己的追求,从此以后事事都为你谋划,助你完成大业名垂青史。”
“你以为得了我的身就能得到我的心么?”妤卉并不将逝水的话当真,听他说的越来越离谱,是想将她当作普通好色女子哄骗玩弄么?软硬兼施动情演戏,他以为她会心软。让他将她的感情也控制在他的股掌之中么?
妤卉自问自己还没有好欺负到那种地步。她从锦盒里取出贞操锁地钥匙贴身收入自己怀中,才定了定心神严肃说道:“七郎,我不惯阿黎以外的男子近身,你那钥匙先收在我这里吧。我求你的事情你若不愿办。我也奈何不了你。不过你若心中还有善念,就不该伤害阿黎,也不要妄图控制我的心意。若你能安分不碰我,我就在你房里宿到早上,日后表面上至少咱们能和和睦睦。私下里你谋划地那些事情不触犯我的底线。我会很乐意帮忙效力。否则别怪我无情。当初那副特别的贞操锁我并不介意再赏给你。”
逝水愣了一下,轻轻叹息,嘴上却不再多言。乖乖铺了被褥,服侍妤卉躺下,他则自己动手除去繁琐吉服,像木头一样规规矩矩仰躺在妤卉身旁。电脑小说站shuyaya.com.net
妤卉睡在里侧,见逝水躺好,她就侧身用脊背向外对着逝水,一副防备疏远的姿势,面朝里闭上双眼。
逝水从来认为自己的承受能力很强悍,绝对不会被旁人三言两语细微动作就影响了理智和心绪。可是今晚,妤卉说过地每一个字,对他疏远地每一个细微动作,深深烙在他心上,产生了一种无法忍受地伤痛。
逝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痛。
这就是爱的滋味么?
不知何时他只就已经埋下的情种慢慢生根发芽。他以为妤卉离开,他就能忘记,他就可以专心去完成他地宏愿。可是事实证明,她远隔千里音信皆无,他却越发思念。他不由自主利用自己的关系网打探着关于她的一切。他甚至毫不犹豫就改变了当初的布局,一步步回到妫家,制造了能够联姻的机会。
这一切的目的,无非是获得一个可以名正言顺长久留在她身边的机会而已。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就会放弃最初想要掌控曾经抛弃自己的那个家族的念头,只是他认为自己可以平衡一切,处理好一切。就算他嫁给她,他也有机会和把握,在得到她的身和心之后,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而现在他被她的刻意疏远刺伤。他有了怀疑和犹豫。
为什么她不愿意相信他也是会爱,会动情的男子呢?
恍惚之间,逝水听见妤卉用极轻柔的声音说道:“逝水,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
不是他的错,难道是她的错么?
逝水想不明白。
以前他是有克妻命的卑微侍儿,他害死了她的嫡亲姐姐,他立场不明设了圈套,她怕沾上他多了许多麻烦,所以不肯要他,他都能够理解。可是现在,他是她的侧夫,他点明是在为圣上办事,他与她的婚姻合理合法,她却还是不与他圆房,新婚之夜将他晾在一旁,这实在是让人很费解。
她不想与他谈感情。
偏偏他明白自己已经对她动了真情,再不似对待旁人那种冷静。
所以他一开始就注定要吃亏。
这场感情的交易,他恐怕无法占上风。
难道上辈子是他欠了她,这辈子他就要还她么?
次日清晨,妤卉睁开双眼,正好看到逝水已然起身,他在梳妆台前摆弄着瓶罐,贴身的小衣却敞着胸怀,露出无限春光。
逝水见妤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反而比她还镇定地将小腹上的遮掩撩开,让她能看得更清楚,微微一笑道:“妻主大人,你可发现奴家有了什么变化?”
妤卉定睛细看,赫然发现逝水小腹上那条处子红痕消失不见。她禁不住摸了摸怀中钥匙和自己的衣衫,感觉不曾被人动过,却还是颤声道:“你的处子红痕不见了?莫非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逝水笑得更加妩媚,嗔怪道:“奴家还能做什么啊?服侍妻主大人是奴家的本份。”
妤卉看出逝水眼中的狡诈,随即明白了真相,她试探道:“七郎,你用了什么材料调色,居然能将处子红痕都遮掩了去?”
逝水见手段被看破,就不再玩闹,系好小衣,穿好外袍,又走到床边服侍妤卉穿衣。他手上动作娴熟,不带半分挑逗,嘴上解释道:“妻主大人,今早拜见长辈之时,会有专人检视奴家的身子,让他们知道了你不肯收用奴家,奴家就只有被休的份了。”
妤卉穿好衣物,郑重作揖施礼道:“委屈七郎了。”
逝水却忽然贴在妤卉身侧,伸出柔软香舌轻舔妤卉的耳垂,柔声道:“妻主大人,是不是奴家今日饶过阿黎,你就会成全奴家心意,让奴家侍寝呢?”
妤卉强做镇定,并没有一下子拒绝,还特别为逝水留了念想,循循善诱道:“七郎,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感情勉强不来吧?不过相处久了,说不定我真会动心。那时发乎于情的恩爱,才是幸福享受。否则人与禽兽何异?”
逝水紧贴着妤卉的身体僵了一下,而后有些依依不舍地分开——
作者的重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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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红鸾动 22时局如棋
接下来的程序礼仪,逝水都做足了大家公子的样子,再没提羞人的话语,温顺贤淑举止优雅,陪伴在妤卉身旁沉默寡言,规规矩矩一一拜过妤家的长辈们,也顺利地通过了验身那一关。
当初逝水身为卑微侍儿时,长期在下人院子房内做活,后来去了妤卉的院子,也被妤卉禁足,所以大部分身份尊贵的主子们都不认得他。就算偶尔一些服侍在主人身侧的仆役觉得他看起来眼熟,也绝对想不到堂堂妫家公子会是那个因病不幸死去的逝水。
妤婉得了妤卉提醒,认出逝水的身份,却假装不识。想必因为逝水背后有圣上这座大靠山,明里还与妫家脱不开关系,妤婉也只有帮忙遮掩。
回到妤卉的院子,逝水领着仆从们拜过妤卉,顺德就捧出了家法。
逝水在依旧例掌刑之前,先以见面礼的借口赏了阿黎一件厚厚的毛皮坎肩。随后的鞭打又免了脱衣的环节,坚持让阿黎穿着那厚厚的坎肩挨罚。逝水故意放水,鞭打本来就不重,隔了几重厚衣,阿黎几乎是感觉不到疼痛。
这一套样子活做完,皆大欢喜。
顺德算是在大户人家常年做事,早知道主人们的事情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比如为何四小姐新纳的侧夫与死了的逝水容貌相似,比如为何这位妫家公子对阿黎手下留情诸如此类。他虽然好奇却绝对不会开口探究。更不会对旁人乱嚼舌头。
纳侧夫是没有妻主陪着回门一说,华国风俗,只在年节亲戚走动地时候,得宠的侧夫才能征得妻主的同意返回自家看望自己的父母。侧夫的亲生爹爹往往地位卑微,一般也没有可能自己跑来看望儿子,所以有那受冷落的侧夫,自出嫁后到死也没机会与亲人再聚。
妤卉知道逝水与妫家人之间的亲情薄弱,逝水自己不提。她也不会乱当好人。
逝水让文竹领了院子里的侍儿们除了日常打扫,准备餐饭,闲暇时都是做针线,没事少走动。妤卉则让阿黎去书房整理,若是无事可做就随着保育公公照看女儿,其余家务上地事情都不要操持,只安心将养身体。
一切吩咐妥当,妤卉就带着逝水回到自己的卧房。
外边阳光灿烂,房内生着火盆。温暖如春。影杨、影柳就在隔壁耳房内。这样的环境让妤卉充满了安全感,她端坐在床上,指了椅子让逝水坐定。外人看来是新婚夫妇商量事情,其实他们谈论的话题与新婚夫妇应该谈论的那些毫不相干。
“七郎。我一路回京城遭遇了两拨袭击,那些人是什么来路,你可有线索?”既然逝水打着妫家公子的旗号嫁过来,而妫家是一直为皇帝搞谍报工作的,妤卉怎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逝水端正坐在妤卉对面。微笑道:“还以为妻主大人要同奴家商量家中大事。却原来是问国家大事。奴家一个久困深闺长年卧病的男子。怎敢妄论?”
妤卉知道逝水打趣,她不为所动道:“你不愿意送我这个人情也罢,反正我托了白霜影打探。苏眠那边也不是等闲,我早晚能查出来.电脑站www.16k.cn再不然我带着阿黎去倚红馆问问妙莲,妙莲为了让阿黎少受些苦,可是愿意牺牲很多呢。”
“看来妻主大人已经将五殿下的得力干将摸得很清楚了。那何不直接去问问五殿下?你平安归来,五殿下一定十分想念,不日就会请你去她那里喝茶聊天呢。”
逝水是在暗中提示,让她早作准备,应付五皇女地盘查么?妤卉心中有些没底,以皇帝的老谋深算,应该不会让五皇女知道《论战》那本书是从她这里得来的吧?毕竟当着许多人的面她都声称不记得全文,皇帝爱才不会让她锋芒太露,遭人嫉妒地。那么现在五皇女对她会存了怎样的心思呢?白霜影能打探到她去宣国为皇帝办差,五皇女应该也已经知道了部分内情了吧?听妤婉的说法,皇太女对帝位志在必得,二皇女也为此不辞劳苦跑到边疆做秀,那么五皇女现在扮演着什么角色呢?二皇女的心腹小妹么?还是已经成为操纵时局的力量了呢?
妤卉试探道:“五殿下目前在做什么?你不声不响离了她,她能放过你么?她当初被你美色所诱,你现在却成了我地侧夫,万一她气不过算计我,我不就惨了?”
逝水地眼中浮现一丝皎洁,语气透出戏谑道:“以妻主大人地本事,怎会怕了五殿下?虽说圣上表面上对五殿下不闻不问,私下里却给了不少机会锻炼她。但是五殿下想要那宝座比二殿下还要难呢。除非她先帮着二殿下将皇太女替下来。不过皇太女与你们妤家的关系那么密切,二皇女若上位,你们妤家甚至姒家也会受到牵连打压。无论怎样,你与五殿下走的太近都不是好事。奴家几次三番自荐枕席,为地就是彻底成为妻主大人的人,让五殿下断了其他心思。”
“你是想逼我站到皇太女这边么?这也是圣上的意思么?”
“奴家觉得妻主大人还是明哲保身,哪边都不要理会的好。宣国这场仗必然要打,你将参与其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等立下大功,你在军中有了威信炙手可热,皇女们对你的态度就会不同的。”逝水侃侃而谈道,“五殿下是明白人,与她无利的事情她才不会做。她现在与你交往不过是维系过去那些朋友情分,一旦你明日成为耀眼之星,她才会对你下狠手。”
“这么说,我若不出头,她也就不会难为我了?”妤卉实在是很想做个富贵闲人混吃混喝享受生活。既然培养阿黎难度太大,下一个目标不知何时才出现,她还不如图几年轻闲,陪着阿黎走完最后的日子。反正她在这里才十五岁,八年后二十出头,再奋发图强寻找新的目标慢慢完成任务,应该也算是不错的计划吧?
五皇女那种人一定会利用宣国之战进行她的谋位大计,假设这场仗打个三五年,朝中时局又会有新的变化。那时会不会比现在明朗了呢?比如说二皇女借军功,得了太女的位置等等。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皇太女因身份所限无法取得二皇女的成绩,甘愿让贤,台面上说的过去,对妤家的不利影响也会降到最小化吧?
妤卉心中盘算着这些,嘴上却不敢将实话完全吐露,只是询问道:“七郎,你建议我该怎样做呢?”
“圣上的意图很明显,一定是希望用宣国之战打造出华国新一代战神佳话,以取代周将军的遗憾。等北方战事平定,下一步当然是对南边用兵。”逝水欲言又止,笑容中流露出莫名复杂的情绪,“至于谁当太女对圣上而言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圣上现在身体康健雄心勃勃,若是能够顺利一展宏图,那么未来的继承人或许只需要能守成家业的。如果其中有了变故,圣上可能会希望一位更狠决更有野心的人实现她的大计。”
逝水话中那个能守成家也的应该指的是皇太女,而诸皇女中野心最大又有狠决手腕的大概就是五皇女了吧?妤卉若有所悟道:“圣上现在捧着皇太女,是因为对宣国一战有必胜的把握么?而五殿下将自己两个哥哥都嫁到南方,是不是也猜到了圣上的意图提前做好准备吧?周将军被害而亡,五殿下在宣国插不上手,重心就会慢慢移向南方,将来创造对她更有力的局面对不对?”
逝水点点头,柔声道:“与妻主大人这等聪明人谈事情果然畅快。五殿下提前布子,圣上不会看不到。所以妻主大人就被圣上培养成了破局之利剑。如果你在宣国之战中能够如圣上所愿立下大功成就威名,五殿下想要左右南方战局的阻力束缚就又多了一重。倘若五殿下为此提前算计你,圣上一来手里还有替补人才能攻占宣国,二来也能因这罪名办了五殿下。所以在你立下大功前都不必担心,那之后却要多加防范,否则必会被人害了性命。”——
作者的话——温度骤降,不过大家的支持鼓励依然热情,好高兴啊。
第六卷 红鸾动 23多重枷锁
妤卉自然明白逝水的言外之意,可是她并非真如外人看上去的那样热衷政事名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我现在就称病,不掺和宣国之事就留在京中呢?”
逝水愣了一下,沉声道:“恐怕圣上是不会放过你这样的大才不用的。”
妤卉调侃道:“不会是你为了能嫁我,故意将我吹嘘的如何,才让圣上将我当作个宝贝一样看待吧?我倒是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逝水并不辩解,反而顺着妤卉的意思说道:“圣上说妻主大人受仙人教诲,身负重任,不过也是忠义爱国。此番去宣国为圣上办差顺利归来,可见妻主大人的本领超群,不用奴家吹嘘,明眼人都会看得出来。”
妤卉见逝水对于皇帝想重用她的事情没有丝毫动摇反对,她索性回归安身立命的正题,咨询道:“既然你认为圣上打算捧我在军中立威,便是会将军权暂时交一些在我手上吧?圣上会拿什么来约束我呢?”
“奴家是一重制约,奴家估计着圣上还不放心的话,会将鸾鸣殿下下嫁给你。”逝水笑得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一来宫中适龄尚未婚配的皇子就只有鸾鸣殿下。二来呢宣国皇长女来求亲圣上不许,转手就将最宠爱的小皇子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世家庶女,足够刺激宣国挑起战端。三者妻主大人不曾入朝为官。将来若突然授你军权,会有人不服,但你若有皇子为夫,鸾鸣殿下又是姚贵君所出,把持军系地姚家那边对你的态度就会好许多。最后一点,大家都觉得你是妤家不受重视的庶女,妤家不喜欢的,姚家当然就要捧一捧。现任姚家家主那么短视,定会借这一层姻亲关系拉拢你。鸾鸣殿下是个大美人,你娶了他能得这么多好处,虽说是圣上给你套的一层枷锁,却也算是划得来的好买卖呢。”
妤卉晓得逝水分析的没错,如果皇帝真打算捧红她,将鸾鸣嫁给她那是势在必行了。一想起鸾鸣那种恶劣的性情,妤卉不禁打了个冷颤。如果她非要娶个皇子,那么也要是阿黎这样地才好。阿黎明明是皇帝的亲儿子。不过若想恢复身份其中困难阻隔实在很大。妤卉怀疑五皇女根本就是野种,至于福星灾星之说未必是真。这世上最不想让阿黎恢复身份的恐怕就是五皇女了。
妤卉不是没有想过找个机会将阿黎的身世直接告诉皇帝。可皇帝的老谋深算,对儿女的无情,总让妤卉心有余悸。先别说皇帝对她是否真的宠信。就算是宠信君臣间也会有禁忌,皇帝若是当她别有所图,反而会弄巧成拙。所以妄图让阿黎恢复身份,将五皇女废黜的事情并不是容易办到的。
妤卉甚至怀疑圣上就算知道五皇女不是亲生,还是要将五皇女当亲生女儿用。只不过将来榨干了五皇女地价值平定四方之后。皇帝会再翻出旧账将五皇女踢开罢了。那个时侯。阿黎或许已经死了,死后恢复了身份一个虚名能有什么用?
当然妤卉也想过,没准皇帝会存了一丝愧疚和人性。一旦知道真相确认了阿黎为亲子,会暗中给予补偿,赐锦衣玉食等等。但是这些大概都无法动摇皇帝要将鸾鸣下嫁给她的决定。毕竟鸾鸣背后能联系的是偌大的姚家,若不能用姻亲绑住姚家,她又怎能在军中立足?
妤卉算计了一圈,发现自己翻不出皇帝地五指山,左右都是被利用,与其满腹牢骚地被动接受,还不如积极寻找对策。比如说利用这个世界女人的地位和主权优势,把鸾鸣调教好了,虽然不指望鸾鸣能贤良,但也要让他乖乖听话,不妨碍到她的正常生活。最好的情况是鸾鸣忍受不了她,负气回家或者拒婚逃跑,这样姚家欠她人情,多少能在日后军中有些照应。
妤卉坦言道:“七郎,鸾鸣殿下的性情你应该也知道吧。我是一路与他一起回来地,我这还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就三番五次欺负阿黎,日后若真嫁给我,我哪里消受得起?”
鸾鸣从小娇纵顽劣,在宫中就经常欺负兄长和侍人,这事情逝水是知道地,他刚才幸灾乐祸现下从妤卉嘴里得了证实,想起未来若是鸾鸣当了正夫,他们这些地位卑微地男人生活恐怕会比较艰难,不免也多了几重忧心。他说道:“妻主大人,若是只有奴家一人,奴家自然会趋吉避凶,使些手段让鸾鸣殿下的兴趣转移到别人身上。但是如果要连阿黎一起维护,有些办法就用不了了。除非妻主大人强硬一些,或者再娶个美人进来与鸾鸣殿下对着干。”
这边妤卉与逝水未雨绸缪商量着如何防范鸾鸣,宫里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皇帝散了朝正在姚贵君那里吃茶说话。她这次来是要告知姚贵君,不仅要推掉宣国的求亲,还要将鸾鸣嫁给妤卉。
不知是哪个侍人多嘴,消息传到了鸾鸣耳朵里,皇帝还没走,鸾鸣就已经在自己房里闹开了。
鸾鸣唏哩哗啦砸了一通东西,大哭大闹跑出房间,噘着嘴依偎在姚贵君身侧,对皇帝说道:“母皇一向疼孩儿,为何要将孩儿嫁给妤家庶女?”
姚贵君虽然得宠也不敢如此质问皇帝,他心中其实是不满这样地婚事,鸾鸣口无遮拦当面问出,他没有拦着,反而附和道:“臣侍听闻妤家四小姐庶出不得宠,早年流落在外,认祖归宗后又打着学艺的名头不在京中,谁知去了哪里胡混。她文不成武不就,没有一官半职,还未娶夫就与个奴隶出身的低贱侍儿生了女儿,这样的女人寻常世家都看不上舍不得将儿子嫁给她受苦,更别说鸣儿。若是为了推辞宣国拉拢妤家,那从宗室子弟中选一人嫁给她,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
皇帝并没有打算对姚贵君透露国家机密大事,只是摆出皇帝威严漠视他们父子的不满,安慰道:“妤卉此人绝非你们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她的才华能力不输于朕的心腹贤臣,缺的只是施展的机遇。朕打算好好栽培她,鸣儿能嫁给她,是鸣儿的福气造化。”
姚贵君与皇帝多年夫妻,知道皇帝此时是当真的铁了心不想动摇,他怕鸾鸣不懂事继续闹,让皇帝厌恶,就使了眼色让亲信侍人将鸾鸣哄回内堂。他自己则正色问道:“陛下,臣侍不敢过问政事,但是听陛下如此说,是打算重用妤家小姐的?那么鸣儿嫁给她能够幸福么?”
皇帝苦笑道:“你我都清楚鸣儿从小被宠坏了,妤卉是聪慧明事理的人,你舍不得鸣儿嫁给她,她还未必愿意娶鸣儿这样不懂事的男子。从边关归来这一路,听说鸣儿三番五次欺负她宠爱的侍儿,她因鸣儿是皇子身份一忍再忍,其实相处并不融洽。”
姚贵君担忧道:“那么鸣儿嫁给她,她成了鸣儿的妻主,鸣儿不会吃亏受了报复吧?”
皇帝摇头道:“这些你不必担心,朕已提前将妫家公子嫁给妤卉为侧夫。妫七郎是妫家男子中少有的人才,对朕又极为忠心,有他从中维护照顾,鸣儿顶多是被磨去些坏脾气,不会真有了损伤。”——
作者的话——
今晚是平安夜,祝大家开心快乐!
第六卷 红鸾动 24皇子下嫁
无论鸾鸣在宫内怎么闹,皇帝还是坚定地将他赐婚给妤卉,消息一出朝野上下一时哗然,众说纷纭。更有流传于市井的演绎,为何皇帝会将最宠爱的小皇子嫁给世家庶女,皆因鸾鸣不愿远嫁宣国负气私自出宫,被在外学艺的妤家四小姐所救,两人萌生爱意,海誓山盟私定终身云
姚家一开始是看不起妤卉的,不过从姚贵君那里打听到的准话圣意不可违,只得认了这门亲。又听说妤卉在妤家不得势,就决定将来好好拉拢。
皇帝赏了妤卉同进士身份,在兵部挂了个品级不高不低的闲职,姚家并没有反对。大家都知道这是为皇子妻装修门面,那闲职闲到根本不用去相关衙门报道,皇室直接补贴公粮俸禄,牵扯不到在职各方利益,脑子正常的都不会自讨没趣提出异议。
偏巧就有一些脑子进水自认为忠君爱国出身正统的所谓文人名士,眼红妤卉娶得皇子一步登天的好事,街头巷尾收集了一些小道消息,编排妤卉解闷,无法上达圣听,就只好与臭味相投者聚会时聊以慰藉。
一传十十传百,关于妤卉此人的来历作为又有了更新更全的大众版本。
皇子妻妤卉是四大世家妤家的庶出女儿,十二岁前流落江湖籍籍无名,后认祖归宗,接手部分家中生意,挑的是赫赫有名地风月场所。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最近几年生意越来越火的倚红馆是妤卉把持的。少有人能抛开虚华看出妤卉的经营管理能力的,多是些自命正派的人瞧不起妤卉经营风月场所,留恋风月的则以为妤卉那也是风流好色的同道中人……
再说妤卉地相貌,真是一等一的美丽,比娇弱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男子见了她无不春心荡漾,她又会些江湖手段,像鸾鸣这种久居深宫没见过市面的皇子会被她迷惑也就不足为奇。
其实让人不满的还有妤卉已经纳了侧夫小侍,并且生了个女儿的事实。按照旧例。她这样并非嫡女,又在婚前与低贱之人生了女儿的根本没有资格迎娶皇子。皇帝执意要嫁儿子,这不免让人猜测,没准儿鸾鸣出宫那段时间已经与妤卉有染失了清白,皇家为了遮丑,这才只有将鸾鸣下嫁给妤卉。
皇帝和妤家将事情真相严控在极小范围,皇帝为了让姚家安心,曾单独透了一点口风给姚家家主。并且为了迷惑宣国,皇帝还故意放纵市井各种传闻。哪怕稍稍有损皇子清白的说法也能容忍。
二皇女巡边未归,五皇女作为二皇女的依附者,出面帮着筹备鸾鸣的婚事无人质疑。借着这样地由头,五皇女光明正大来往于妤家。有的是机会约妤卉单独会商。
这一日明面上的婚事问题已经告一段落,五皇女发帖邀请妤卉去皇女府小酌,并说白霜影也到场,妤卉知道五皇女这是要打算盘问机密拉拢关系了,说不定顺带逝水的帐一起清算。
妤卉踌躇犹豫。逝水却说妤卉但去无妨。先不论五皇女手下地妫秀是皇帝安插的人……只那白霜影近年来越发不安分。说不定五皇女还要借着妤卉的势力牵制白霜影。妤卉估计了一下自己这边的形势,决定除了一般随从,就只带了影杨、影柳贴身保护。而阿黎被她留在家中。
妤卉离开后,逝水以侧夫的身份将阿黎传唤到自己房内,表面上摆出一堆针线布匹,说是要商量为妻主和正夫布置新房地事情,暗地里把门一关,聊起其他。
逝水遣退旁人,连文竹也不留,让人从外边关上门,自己端坐在椅子上,放下手中活计,让了另一把椅子给阿黎。
大户人家地规矩,妻主在场地时候,最多只有正夫的位子,侧夫小侍只能陪站。当男眷聚会,可以坐下的只有正夫和侧夫。小侍归为奴仆一类上不得台面,顶多是能站在屋内近身伺候正夫侧夫,根本不准坐下。
所以逝水让座,阿黎不敢真坐,委婉推辞,规规矩矩侍立一旁。
逝水叹了一口气说道:“阿黎,听妻主大人说你身子不好,还是坐下说话吧。这屋里没有外人,别人不会知道。”
阿黎觉得如果自己再三推辞会显得虚伪,只好挨着椅子边坐下,态度越发恭谨。
逝水诚恳说道:“阿黎,妻主大人即将迎娶皇子殿下为正夫,听说殿下性情不太好,可有此事?我见你近日闷闷不乐,是否心中有了计较?你温良顺从,一贯忍气吞声,但是妻主大人嘱咐我将你照看好,咱们便开诚布公谈一谈。你我都将心底担忧顾虑说出来,一起商量出一个妥善地办法,将来能让正夫容下咱们才是正理。”
自从逝水过门之后,对阿黎一直是温和有礼,处处帮衬。阿黎一方面感念逝水的善良恩德,一方面越发灰心自卑。妤卉不主动找他,他也就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基本上是故意躲着妤卉。妤卉这段时间事务繁忙一时并没有察觉异样,反而让阿黎渐渐疏远的计划进行无阻。今日妤卉出门没有带阿黎,阿黎其实是有些失望的。这从某种程度上证明了阿黎的猜测,妤卉对他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亲密了,也似乎不再要求他去努力完成任何事情。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吧?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结局,为什么真走到了这一步,他反而是心痛得窒息,连最基本的表面伪装都那么辛苦吃力,让逝水看出了破绽。
他不该这样脆弱的,这会让别人为他操心。他不能为妤卉做更多的事情,那至少要让她能少些因他而起的烦恼才对。逝水都能看出来他闷闷不乐,那么妤卉是不是也看出来了担心了呢?所以才让逝水找他单独说话,开解他的忧愁?
阿黎抿了抿嘴唇说道:“下奴身份卑微,不明事理,还请侧夫教导。”
逝水从妤卉那里知道阿黎失忆,在逝水的印象中阿黎当初的行止与现在也没多少区别,现在阿黎虽然抬为小侍身份,如此客气谦恭的说话是很正常的。他并不点破自己原来的身份,只是耐着性子温和说道:“阿黎,你不愿讲也罢。那么咱们说说规矩上怎么应付,这迫在眉睫。正夫进门后会执鞭管教咱们,皇子殿下的脾气若是不好,咱们可都要吃苦。听说你曾陪伴妻主大人与皇子殿下一路回京,对他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吧?咱们是否能逃过鞭打呢?”
阿黎眼神一黯,轻声说道:“下奴不敢妄论。只是皇子殿下他年轻气盛,身份尊贵,下奴蠢笨曾惹他生气因此挨罚。不过下奴人微命贱,挨些打骂实属寻常。而侧夫出身名门,想必皇子殿下会引为知己怜惜爱护。”
阿黎言外之意是自知逃不过鞭打,逝水或许能倚仗身份求得皇子手下留情。逝水自然明白这种道理,他其实已经有了一个计划,打算征得阿黎的同意支持。这个计划若是直接说给妤卉,恐怕很难获得赞同,但是如果阿黎能够先站在他这边,多半妤卉就会依计行事。
逝水正色问道:“阿黎,你的意思是皇子殿下定然不会免去执鞭管教了?可我自小身体不好,十鞭恐怕挨不下来,皇子面前作弊又怕被人抓了错。你愿不愿替我受罚呢?”——
作者的话——
圣诞快乐!看到最近大家在讨论区积极踊跃的发言,我很受启发,也意识到了本文许多不足的地方,争取能够在后续文章中弥补改进。阿黎目前本文描写最多的男人,重要性不言而喻吧。至于结局,我承诺过不是悲剧,尽量幸福,我在为此努力呢。
第六卷 红鸾动 25如何算计
阿黎并不觉得逝水的要求过分。逝水当初手下留情,没有真打他,这些天一直对他关照颇多,现在求他帮忙,他没理由拒绝吧?反正他的身体惯受折磨,区区二十鞭算什么?如果能帮逝水免于苦痛,也算是为妤卉减少了一些麻烦吧?至少逝水现在将家务管理的井井有条,是真能为妤卉分忧解难的人。
阿黎没有多问,毫不犹豫点点头说道:“下奴承蒙侧夫照顾,能效微末之力实感荣幸。”
“阿黎,咱们私下里的协议,先不要告诉妻主大人好不好?”逝水刚才的问题就是存了几分试探的念头,如果阿黎有半分犹豫,逝水都未必真的会维护阿黎,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事实上阿黎的善良明理让逝水多少有些感动,他继续讲道:“我想主动攀附皇子殿下,所以会故意在他面前欺负你,让他觉得我与他是一路人。而后我在妻主面前争宠,皇子殿下就会意识到我才是他最大的威胁,从而不再为难你。按照这样的计划,开始的时候你定会吃些苦头,我也将做恶人小人,你还愿意帮我么?”
阿黎心中感动非常。如果逝水真的这样做了,那么自己最多是受些打骂,妤卉却必然会更怜惜他吧?逝水宁做恶人,吸引鸾鸣的兴趣,不仅要得罪鸾鸣,妤卉若不知真相还会对逝水厌恶不满吧?
为了逝水地将来着想。阿黎心领了逝水的好意,嘴上却奉劝道:“侧夫仁善,处处维护下奴,下奴惶恐不安。16K小说网侧夫实在不必如此,也不该瞒着主人定计,否则若是被主人误会,那就得不偿失了吧?将来倘若皇子殿下言行有失,侧夫当挺身规劝。晓以正道,督促其改善性情,一同辅助主人,无需背后算计。下奴没有别的本事,挨打忍痛最是拿手,日后皇子殿下如果为难侧夫,一概推到下奴身上就是,下奴受得住。”
逝水说道:“皇子殿下若是肯听人规劝早就不是这等性情了吧?不让他栽跟头心服口服,就只有让他将心思放在别的人或事情上。咱们这后院才能安宁,不干扰妻主大人的正常生活。我那办法虽然阴损,实则受委屈更多的还是你。你若不愿,那我还有一策。就是咱们联合在一起蛊惑妻主大人冷落皇子殿下。男子最受不住被妻主冷落忽视,他闹得再凶,只要妻主大人明面上敷衍逢迎,背地里依然只宿在你我房内,他也没折。但殿下久居宫内。后宫相争的手段从小耳濡目染。咱们的所作所为定会让他嫉恨。万一他豁出名声做妒夫。咱们两人身份本就不如他,多半会一起吃大亏。”
阿黎问道:“那么侧夫应求自保,舍了下奴吧。下奴福薄命短。想来活不了几年,而侧夫才智出众宽厚仁慈,有你陪在主人身边,下奴纵死无怨。”
阿黎地话里隐隐透着一丝悲观绝望的情绪,除了这些逝水还注意到,阿黎不曾称呼妤卉为妻主,完全以奴仆自居只称主人。一路看中文网首发16K.CN逝水猜不出症结所在,试探道:“妻主大人与你已经生了女儿,可见对你的宠爱,你就没有一丝一毫争宠的意思么?为何要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阿黎哀伤道:“主人以前对下奴或许曾有过短暂的喜爱,现在无非是可怜下奴无依无靠,才给了名份留在身边。下奴理应遵守本分,在有生之年尽心服侍主人和主人的夫侍,逆来顺受不敢有其他妄想。”
逝水发现阿黎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无法掩饰浓浓爱意,显然是对妤卉用情已深。妤卉对阿黎应该也是有几分真情的吧?否则阿黎实在太可怜了。逝水叹了一口气,有意无意提了一句:“你跟随妻主大人最久,妻主大人心中是否已有钟情的男子?既然你我都一心为了妻主大人打算,那么就该牵线搭桥,将妻主大人真正喜欢地男子接过来一起生活才好。”
其实逝水想的是倘若妤卉还有别的男人,不妨找个由头娶过门,将来鸾鸣的对手就无需逝水自己麻烦伪装了。阿黎不知逝水地打算,迷茫道:“下奴不知。也许是主人更早的时候认识的什么人吧。”
“这么说是确有其人了?”逝水心中有些难受,会不会就是那个人的存在,妤卉才不愿与他有肌肤之亲呢?那个人比他还优秀么?
逝水暂时抛开这层困扰,循循善诱反复劝说,最后还是说动了阿黎妥协。
妤卉从五皇女那里回来,脸上笼着一层愁云。用过晚饭,她先是强颜欢笑在阿黎房里逗了逗女儿,没有提烦恼只问了阿黎一些家常,随后就将逝水叫到自己的卧房。
关上房门遣开旁人,妤卉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七郎,五殿下果然如你说地那种盘算。妫秀私下里提点了我几句,白霜影则告诉我已经查出一路袭击我地是宣国人。其中是否还有隐情?我总是怀疑袭击我地人与牡丹盟或者五殿下脱不开关系。”
“妻主大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秘密去宣国办差,近两年多都是音信皆无,宣国人该当你已经死了才对。怎么你刚一回到国内,就被追杀呢?国内知道内幕地人屈指可数,而五殿下和白霜影手中各有一支力量负责打探情报,或许也是知道了你和那宝藏地图的秘密吧?白霜影想拉拢你示好卖乖,买凶杀你再连番救你,是很有可能的。当然也不排除五殿下出卖了一些情报拉拢旁人的嫌疑。”
妤卉正色道:“白霜影野心不小,牡丹盟和五殿下不过是她想成就功业的踏脚石。五殿下早就看出了这些还能将白霜影留在身边,是不是她实在无人可用?那么是否我只要与白霜影处好了,将来也就不必担心被五殿下算计了?”
逝水摇摇头,提醒道:“凭奴家对五殿下的认识,她可以说是心性最像圣上的一位皇女,狠辣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能够牺牲别人都不敢牺牲的东西去利用别人不敢利用的人。妫秀和白霜影能被她所用,借着这两个人再将手伸长一些,这么多年五殿下暗中培植的亲信绝对比表面上咱们能看见的多。这些人里十之七八有可能被圣上或者旁的势力控制,但是只要有一两个真心服她的,就很可观。更别说将来时局变迁,万一北伐南征并不顺利,五殿下势必会受到圣上大力扶植,聪明人就会倒向她这位地位尊崇的皇女。”
妤卉低声说道:“那么如果五殿下并非圣上亲生女儿呢?一切形势就都不同了吧?”
逝水的瞳孔瞬间扩张,心绪一震,惊疑道:“妻主大人此言何意?是否听到了什么风声?”
妤卉看到逝水居然都变了颜色,知道事情牵扯太多,此时不该搅得太浑,就打哈哈道:“我只是说如果,与你探讨一下别的可能而已。”
逝水恢复了从容态度笑着说道:“妻主大人以后可千万不要开这等玩笑了。不过自古帝王无情,无论怎样的形势,圣上都会将国之大业放在最前面,其他全是可以牺牲的棋子。”——
作者的话——
逝水应对鸾鸣有一套办法,女主也会有她自己的想法。
第六卷 红鸾动 26寝食难安
妤卉是不敢当着逝水的面议论皇帝的为人立场,万一一不留神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传到皇帝耳朵里,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她转开话题道:“七郎,听说你今日找阿黎谈了事情?他是否还记得原来的你?”
逝水摇头道:“阿黎谦恭有礼,只是言语中少了生气多了些许绝望的味道。奴家找他商量该如何应对皇子殿下入门后的执鞭管教,阿黎却说愿意替奴家挨罚。”
妤卉其实也担心这个问题,她正色道:“七郎,你不是会摄魂术么?找个机会给鸾鸣灌输一下,让他乖乖听话少惹是生非不就行了。”
逝水苦笑道:“圣上知道奴家懂得摄魂术,一定会让皇子殿下特别防范的。而且姚贵君未了避免皇子殿下到了妻家吃亏,陪嫁在皇子身边的侍人或教习公公之中也一定会安插几个懂得武功精通江湖异术的高手。奴家不敢班门弄斧,公然冒犯金枝玉叶。”
“你的意思是说阿黎一定会挨打了?以鸾鸣的性情,嫁给我多半会觉得委屈,入门后一定会找借口乱发泄。你都管不住他,我该如何是好才能摆脱这样的麻烦?”妤卉虽然对这件事情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此刻仍然虚心请教逝水。
逝水听妤卉念的想的都是阿黎,心中多少是有些酸涩的。他故意不以为然道:“妻主大人。阿黎自己都愿意挨打求息事宁人,咱们惹不起皇子殿下,日后贡着他躲着他不就得了?刁蛮任性地小孩子,咱们只有冷落着他,他才能老实服帖。”
妤卉语重心长道:“我当然不打算亲近他。可是他以正夫的名义嫁过来,同一屋檐下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怎么避得开?他若成心找阿黎和你的麻烦。你有本事自保,那阿黎该怎么办?阿黎一贯是容易被人欺负的,你不同情他不想帮他么?”
逝水严肃地说道:“妻主大人,按照圣上的意思是不愿让奴家陷入后院争宠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一路看你那些夫侍随便怎么斗,总需要有个冷静的人能帮你打理家务,为你分忧解难。可奴家确实也看不得阿黎再受折磨。现在的确是有个办法,就是奴家做恶人。”
逝水将对阿黎讲过地计划又对妤卉说了一遍:“到时还请妻主大人装作对奴家宠爱非常的样子,冷落皇子殿下和阿黎,将矛盾集中在奴家身上。奴家自信有把握防范皇子殿下的打压算计。只不过可能大部分精力都会耗在那上面。妻主大人需要再找些真正能辅佐你的人才好。毕竟将来与宣国开战,妻主在外或许会有性命之忧的。”
妤卉诧异道:“七郎,你为何愿意如此牺牲帮我呢?”
“这其实也是形势所迫。”逝水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子殿下本性难移。入门后一时半刻不可能变成贤良明理之辈,定会找借口欺负人发泄不满。奴家可不是那种让人欺负的人,无论是否真为了阿黎着想,奴家都会先攀附皇子殿下求得自保。只不过若是不用维护阿黎,奴家就会与皇子殿下虚与委蛇一辈子。甚至帮助皇子殿下欺凌打压别的男子。争取不撕破脸面。而现在只能说奴家会尝试。用更激进的方法,让皇子殿下认清现实,说不定他能从中领悟到一些为人处世的正确道理。变得懂事一些呢。”
妤卉低头沉思半晌,说实话她一开始是没有想到逝水会真心帮她处理鸾鸣地事情,但是原本她设想的那个计划只能应付一时,估计不如逝水提的这种能更长久的解决将来地生活问题。她抬头,盯着逝水微微一笑,真诚说道:“七郎,我原本以为你这样理智的人会很无情的,现在忽然觉得你也有温柔的像正常男子的那一面呢。shuyaya.com.net”
逝水只觉得心中隐藏已久地某根脆弱地弦被妤卉拨动,形不成曲调,也许只是无意义地单音,却荡漾起他渴望已久甚至故意压抑了的情素。妤卉是能够看到能够懂得他为她做了什么的那个知音人吧?她拒绝他,不愿让他亲近只是过去地印象造成的某种排斥习惯吧?如果慢慢相处细水长流,他默默为她谋划,她一定也会发现他的真心真情,对不对?
这一晚逝水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喜悦中,几乎失眠。
这一晚阿黎也是无法入睡。事实上他自记忆恢复后,很少能够安眠。一想到自己命不长久,他就觉得不该浪费在睡觉休养这种奢侈的事情上。他思考着自己还能够为妤卉多做些什么。
现在他每日闲得发慌,妤卉连杂务活都不让他做。说是安排他整理书房,其实那里天天有低等仆役打扫,他需要做的无非是擦拭更贵重的几件物品摆设。然后就是剩下大把的时间趁着书房无人偷偷看书,或者回自己的房间哄哄女儿。
小小姐乖巧可爱,每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安安静静很好伺候,原本一名保育公公,现在加上逝水带来的那位,两个人照看已经是足够。那两名保育公公每日都有很多闲暇可以做针线聊天。打理小小姐的事情那两人抢着做,阿黎根本插不上手。
今晚妤卉明明是满脸忧愁地回到家中,却在他面前强颜欢笑,反而叫了逝水去她的卧房说话。大概只有逝水这样聪明通透的人才能够帮妤卉出谋划策排解烦闷吧?
阿黎一想到自己已经变得如此无用,就寝食难安,彻夜无眠。可惜他屡受重创的身体已经不比当年,连续多日无法安睡,到了早上猛然爬起,就觉得天旋地转,又跌回床上。阿黎以为只是体虚,他并不慌张,默默运功调息,不过这一次反应强烈,调息的时间久了一些,错过了日常的早饭。
平日妤卉都是叫了阿黎带着女儿与逝水一同用餐。正夫未入门之前,妤卉特意免了繁琐规矩,让逝水和阿黎陪她坐一桌吃饭。
阿黎没有按时到来,妤卉心中惦念,差人去请。阿黎只说略有不适,过了片刻才蹒跚而至。
妤卉见阿黎脸色纸样苍白,身体虚弱无力,怕他旧疾复发或是体弱受寒,自己的饭也顾不上吃就亲自去请了医师,硬逼着阿黎躺在床上看了病。
匆忙折腾了一通,医师确认阿黎只是多日失眠身体虚弱,没有着凉没有别的病症,开了调养的方子。妤卉这才放下心,却也取消了外出,直接陪在了阿黎的房内。
“主人,下奴真的没事的。”阿黎见妤卉亲自为他端药,他挣扎着起身哪敢烦劳主人伺候。
妤卉眼睛一瞪说道:“好好躺着,你身体底子不好,说过不让你操劳的,怎么还累得睡不着觉?是不是下人们伺候不周?”阿黎乖乖躺回床上,由着妤卉喂他喝了药,才惴惴不安道:“主人,其实是下奴闲得发慌,胡思乱想。下奴身份卑微整日不做事吃闲饭实在愧疚。”
妤卉笑道:“原来是这个原因。你额头的伤好了么?可曾想起了往事?”
阿黎小心翼翼试探道:“下奴不曾想起往事,是否对主人已然无用?”
妤卉怕他想歪了,赶紧劝慰道:“不是啊,前几日神仙托梦说你会好的,所以我才存了念想。算了,既然你觉得无所事事会失眠,那么我将文书工作交给你处理吧。现在我这里经手的有生意上的账目,还有与家事国事相关的情报等等。你就按照哥教你的法子,分类整理,提出你自己的见解,每晚我去书房的时候,你对我汇报。若是当日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就给我讲讲你看的书册可好?”
阿黎有些犹豫道:“下奴愚钝,比不了侧夫的聪颖。那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侧夫帮主人处理更稳妥吧?”
妤卉正色叮嘱道:“七郎管理家务约束下人就好。阿黎,你要记住,整个院子里我最信任的人是你。哥当初教你那些本事,就是想让你成为我的心腹。将来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所以你要尽快熟悉我做的那些事情,才能帮我出谋划策啊。”
阿黎的眼眸中再次浮现起雾一样的迷茫,轻声问道:“主人,下奴真的可以么?”
这次轮到妤卉有些犹豫:“当然。但是如果你觉得那样操心劳累不愿意做,我也不会勉强你。你想学什么,我都依你。厨艺针线琴棋书画,你随便选,没有根基也不怕,只要你喜欢,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作者的话——
看到讨论区有大人问为什么女主不抗旨拒婚,我已经在她的问题下给予解答。也许是我想塑造的女主并非性格激进的那种人,她存在着太多的妥协,关乎家族关乎国运,诸多外部条件约束。这也是她为何当初没有甩手拉着苏眠过隐居生活的原因,当初没有,现在也就不会真的放开一切能够带着阿黎脱离家族,她没有实力和勇气对抗皇权。
说句题外话,我比较认同《平凡的清穿生活》这本书里女主的生活理念。也许顺应时代,在有限的条件下尽量理想化生活,达到自己追求的目标,才是成熟睿智。
第六卷 红鸾动 27忧中有喜
妤卉很难想象自己即将迎娶鸾鸣那个小恶魔之前还能有高兴的情绪,这都是因为阿黎的选择。那天早上阿黎很坚定地对她说,他喜欢苏眠教他的那些事务,分析整理情报,读书写字。她没有逼他,他就主动选择去做那些事情,这是不是证明阿黎即便记忆缺失,仍然存在着成为男元帅的潜质呢?
阿黎过目不忘,有很强的学习理解能力,习武资质上乘,又因为从小的身份问题,没有被那些大家公子才能学的害人礼教约束成这个世界普通男子的行事作风,除了有些过分自卑,可以说是一块藏在石中的璞玉,只要耐心打磨雕琢,终有一天能够焕发出美丽光彩吧?
既然阿黎自己选择愿意做寻常男子不感兴趣的那些事情,那么她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同时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说不定阿黎书读得多了,眼界开阔了,不用她诱导哄骗,他自己就能提出与众不同的想法,走上别的男人不敢走的男元帅之路。
七年半其实不短,平安平淡地活完,还是像烟花那样精彩绽放,两种截然不同的活法,没有谁对谁错。只要阿黎觉得开心,那么她就该尽力帮他达成心愿才对。
妤卉想通了这些,怎能不高兴呢?
顺带着鸾鸣入门这件事情也似乎不如她当初想象的那么可怕了。先不说逝水地手段心计。就是阿黎,应该也比以前多学了不少在大家族中生存自保的法子吧?如果鸾鸣真的刁蛮到非要摆足架子,实打实执鞭管教,那么她日后定要按照逝水的方法,用妻主的身份加倍整治调教鸾鸣。更何况她自己还有一个计划,能抵挡一时,让阿黎可以免除无端的责难。16K小说网
妤卉接连几日建设好心理防线,做足了表面功夫。迎来送往,一丝不苟履行了迎娶皇子的全部过程。
妤卉现在的身份仍然是庶女,不过因为嫁过来地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礼仪排场铺张周全,比昔日妤卉纳侧夫是体面几百倍。妤宅上上下下张灯结彩,从主子到仆从个个打扮一新,迎亲的队伍宴客用的陈设杯盘等等,比嫡女娶正夫丝毫不差。就连妤蔚娶小姒氏时也没有这么庄重盛大。
妤蔚开始的时候心里的确有过那么一点点疙瘩,羡慕妤卉能如此风光娶绝色皇子为夫。不过后来听闻那皇子生性刁蛮还曾私自出宫跑到边关。一点都没有大家公子的温婉风范,立刻就变为同情妤卉。
妤婉更是对妤蔚说,其实那刁蛮皇子娶回家中根本不能指望他会相妻教子,不连妻主一并欺负折腾就不错了。权当是请尊活菩萨回来哄着贡着。那样的皇子,皇帝是生怕嫁不出去,才强行摊派到妤家,早几年就提过,本来是属意让妤蔚迎娶。妤婉一想到将来让妤蔚继承家业。若是摊上皇子为正夫那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才赶紧让妤蔚娶了姒家公子为正夫。
妤蔚比不得妤婉的老谋深算动人口才,三言两语就被哄得飘然,同时对妤卉还多了一点愧疚。想着将来妤卉被皇子管束。或许再没机会亲近别地美人,就不免替自己这个妹妹扼腕叹息。
喜宴过后,洞房花烛。
妤卉在三个月前刚刚经历过一遭,如今再次扮演新娘,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她在进入新房前,不由自主站在院子里看着阿黎的房间停了片刻发呆。阿黎的身影被灯光映在窗纸上,那姿势好似也正向院子中望着她。此时此刻阿黎在想什么呢?
她短短时间纳了侧夫又娶了正夫,阿黎地心其实会很难过吧?就算她一直守身如玉又如何?在外人眼里她与那些喜新厌旧风流纨绔的小姐们有什么区别么?她甚至没有勇气没有实力去拒绝婚事。她这样有意无意不断地伤害阿黎,她居然还自私地想着阿黎恢复记忆后,能像之前那样爱她,她实在是很不知羞耻吧?
鸾鸣以皇子之尊下嫁,只用戴凤冠珠帘,不必蒙盖头,此时此刻他正面色阴沉端坐在正房喜床之上生闷气。陪嫁的侍人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逝水则跪在门边沉默不语。
妤卉收起了心底之事,大咧咧走入新房。因为皇子新婚,像妻主的小侍这种身份低微的人是没资格服侍在跟前,所以阿黎反而只需躲在自己房里关上门好好休息。这让妤卉多少能减轻一些对阿黎地负罪感。可惜逝水是侧夫,世家出身地公子,必须前后张罗,供正夫差遣驱使。
娶正夫,一对新人在独处前要经过一系列繁琐地礼仪,劳累度是纳侧夫时的两倍还多。妤卉若非刚才回来前在酒席间多吃了一些东西垫底,还真有点撑不住。不过鸾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从早上穿好嫁衣定了妆容,就一直像个牵线木偶一样被礼官侍人们摆弄,拜来拜去,好不容易完事了还要干坐在新房里眼巴巴等妻主回来才能吃东西。一整天最多只喝了几口水,忍饥挨饿,又是嫁给妤卉这种他看不上的女人,早就让他气上加气。
随后地礼仪鸾鸣想敷衍了事,谁都能看出他早已困乏,丧失了所有耐性。
妤卉巴不得鸾鸣累趴下,一会儿的洞房她才能省心,所以宁可自己多吃苦,也要一丝不苟追求礼节完美,如果发现鸾鸣偷懒,就立刻好心提醒,不厌其烦等着鸾鸣在侍人和教习公公们的帮助下修正改进。
这些从宫里带出来服侍的人,都怕新人礼仪有失,影响了夫妻将来的运道,谁也不敢马虎,再加上妤卉的坚持,最后将鸾鸣折腾的连骂人的力气都消耗殆尽。
如此挨到两人真正可以上床的时候,妤卉攥着鸾鸣身上那副贞操锁的钥匙,思量着对策。万一鸾鸣认真,非要与她行夫妻之礼,她怕自己应付不了他的刁蛮,唯有倚仗轻功寻机潜逃。
没想到鸾鸣遣退了一干服侍的人,马上变脸,恶狠狠道:“你,把钥匙还给我。”
妤卉犹豫了一下,手里将钥匙攥得更紧,心情越发忐忑不安。
鸾鸣看着妤卉一脸害怕的样子,更觉得她懦弱无用,讥讽道:“妻主大人,怎么你竟然会害怕我堂堂皇子强了你不成?快把钥匙还给我,以后没我允许,你都不能碰我身子。今晚也是,休要打我主意。等过几日母皇心情好了,我去求母皇下旨,让我休了你。就你这样的胆小鬼,哪里配得上我?”
妤卉一听立刻松了一口气,强压心头欢喜,面上还不得不做出惧怕的苦相,委屈道:“殿下,为妻确实胆小无能,文不成武不就,有幸能得圣上青睐,娶殿下为夫,实在惶恐。殿下若想休妻,为妻不敢不从。”
鸾鸣得意洋洋道:“你识相就好,乖乖侍奉我几日,过几天我回宫,说不定会求母皇赏你个体面的官职算是补偿。”
当晚,妤卉主动提议搬了被褥睡在一旁的矮榻之上,鸾鸣自是一百个乐意。
两人在冗长繁琐的婚礼中都耗光了体力,各自睡去,一晚上无话。
次日清晨,妤卉心情大好,早早穿戴整齐,带着鸾鸣去拜见母亲和家中长辈。
按传统是该由妤家的人为鸾鸣验身,可鸾鸣摆出蛮横的样子,说是不肯随意让陌生人看到身子,双方僵持半天,最后还是妤家退步放弃。
妤婉从鸾鸣的态度中已经猜出一二,只得语重心长劝慰妤卉道:“女儿且忍几日。皇子殿下年少气盛,一直备受宠爱,骤然下嫁心存埋怨,不肯与你圆房也是人之常情。你耐着性子,多陪陪他哄哄他,他气头过了,就会放下身段,为你夫郎。”
妤卉唯唯诺诺应了,心想最好是鸾鸣先忍不住偷溜或者干脆刺激他休妻。
妤婉见妤卉遇到此等委屈仍然神情自若从容淡定,丝毫不见伤感沮丧,以为自己这个女儿是心宽志远宠辱不惊不陷于情爱的主,这才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品性,不知不觉对妤卉更多了几分赞许认同——
作者的话——
有读者反应本书情节越发沉闷,我觉得有可能是关注点不同。这本和《美人谋》那种传奇建功立业不同,更多的可能会是女主感情心路外加对各种男人调教养成。汗,不为自己狡辩了。我写书自娱自乐的目的更多,不喜欢这个调调的读者,千万不要勉强。
第六卷 红鸾动 28欺人太甚
拜见长辈的时候鸾鸣还能勉强装出贤淑端庄的样子,不过刚一返回妤卉的院子,就原形毕露,变了脸色。
鸾鸣有一位贴身服侍的教习公公康仁,以前是姚贵君的亲信侍人。康仁幼时曾随母亲习武,后全家遭江湖仇杀死的死伤的伤,他得了姚家恩惠才侥幸生还,为报恩甘愿入宫成为侍人充当姚家的眼线。姚贵君入宫后,康仁为他争权争宠暗中扫平了不少障碍,一直忠心耿耿。如今鸾鸣出嫁,姚贵君不放心儿子,赏了康仁教习公公身份,命他随嫁进入妤家,维护鸾鸣周全。
康仁素来严厉,鸾鸣当初在宫内天不怕地不怕,母皇父君都管不了他,唯有康仁敢搬出皇家礼仪规范劝诫约束鸾鸣。康仁会武功,懂得一些江湖伎俩,久居宫内,各种算计手段也都一清二楚。鸾鸣曾经试图整治康仁,反而屡屡受到教训。后来明白是姚贵君暗中力挺康仁,鸾鸣对这位精明古板的康仁就变成了又敬又畏的心理。
眼见鸾鸣的不满和抱怨表现的越发明显,康仁不得不从旁劝道:“殿下,皇子妻还年轻,人又美貌谦逊,将来定有福气和大作为。殿下既已成婚,该收敛心性,好生侍奉妻主。”
鸾鸣不以为然道:“妤卉胆小懦弱,当时我们遇到危难被歹人追杀,她就只知道躲在男人背后,远不如牡丹盟盟主厉害。我真不明白。为何母皇会将我下嫁给这样一个世家庶女,要身份没身份,要本事没本事地。我想大概是母皇因为气恼我私自离宫,等母皇消气了,我就写一纸休书,将妤卉扫地出门。凭她的身份一定是不敢有异议。康仁,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康仁早已得了姚贵君明确指示,皇帝这次是铁了心将鸾鸣嫁过来。一路看中文网首发WWW.16K.CN姚贵君让康仁一定要看好鸾鸣,免得鸾鸣意气用事惹出乱子。所以康仁没有接鸾鸣的话茬,反而想着该怎样巩固维系这桩婚事。他知道妤卉昨晚没有与鸾鸣圆房,怕是这个庶女懦弱可欺,不敢惹恼鸾鸣。他虽然心底也不懂为何皇帝安排这种婚事,却是深受礼教束缚生性愚忠之辈,对姚贵君的命令忠实执行。
于是康仁提醒道:“殿下,明日回门,您若心中有想不通的地方。不妨入宫对父君提一提。不过今日各项礼仪还是务求周全。现在该是对这院子里的仆人们立规矩了。”
鸾鸣经人教导,晓得立规矩时的重头戏在执鞭管教这一项。母皇曾经暗示他,先他嫁入的妫家公子会帮衬他,理论上他应该拉拢姓妫地侧夫才能在妤家站稳脚跟。想对妫七郎示好不难。在执鞭管教的时候手下留情是惯用的方法。他若放过妫七郎,那么妤卉的小侍们就应该加重责罚,方能形成鲜明对比,在院子里立威。
看着妫七郎领着仆人们一一报上姓名身份,鸾鸣发现妤卉居然只有一名小侍。正是一路奋力拼杀。护得他们周全的阿黎。某种程度上说。鸾鸣对阿黎就算没有太多的好感,却也不会像当初那样再无缘无故欺凌责罚。
妤卉看出鸾鸣有了犹豫不舍,立刻恳求道:“殿下既然打定主意要休妻。那么还请高抬贵手,免去执鞭管教,放过草民的夫侍。”
鸾鸣满心想着悔婚,如果真打了妤卉的侧夫小侍,传出去恐怕对自己名声没有好处。一路看文学网他犹豫着迟迟不肯接顺德递上来的鞭子。
顺德自然是心中向着妤卉地侧夫小侍,见鸾鸣不肯接鞭子,他巴不得不送,只干站着并不劝说。
康仁却怕缺了这项规矩,更让鸾鸣动摇,不惜自己做恶人,冷下脸对妤卉说道:“皇子妻怎能说出此等玩笑话?殿下与您的婚事是圣上恩赐,已经昭告天下,岂有悔婚休妻之说?国之威严,皇室脸面不是儿戏。”
康仁虽然是训诫妤卉,不过大家都听得出来这话是委婉地规劝鸾鸣。
鸾鸣不满道:“康仁,这就是本宫的意思。既然本宫要休妻,她的侧夫小侍还是不必苛责理会了。”
康仁坚持道:“皇子妻若有什么地方得罪殿下,殿下也不该说出这等不符礼仪地言辞。倘若让外人听去,有损皇室声誉。礼不可废,殿下若心慈手软,那么请由老奴代劳完成执鞭管教。”
妤卉这时已经看出来这位叫康仁的教习公公是个难缠的角色。这人多半是受了皇帝或者姚贵君的指使,监督鸾鸣老实履行婚约的厉害人物。鸾鸣也似乎对康仁存在着畏惧地心理。她若想让逝水和阿黎躲过一劫,必须先攻克康仁这一关。
妤卉对康仁说道:“康公公,妫七郎自小体弱多病,这才刚刚养好身体嫁入我家,恐怕不堪重责。而小侍阿黎,曾数次救我性命,也舍生忘死保护过鸾鸣殿下,他现在重伤未愈,又因生女亏损气血,经不得鞭刑。”
康仁地眼神扫过逝水和阿黎,他能看出这两人身体都不好,尤其阿黎面色纸样苍白,容貌又生得楚楚可怜,若是放在平时,他定然是不舍。但是为了鸾鸣地将来着想,先除掉妤卉宠爱的人势在必行。阿黎区区奴隶出身的侍儿,就能为妤卉生下女儿,妤卉地言辞话语又是明显偏护阿黎,可见妤卉对阿黎的宠爱超乎寻常。阿黎是美貌乖巧温顺的人,有他存在,更衬出鸾鸣的刁蛮任性。若是阿黎仗着女儿,在妤卉心中占了主位,鸾鸣就算有正夫的头衔,也还是会被冷落。
想到这里,康仁心中动了杀念,身形一晃从顺德手中抢过皮鞭。顺德只觉眼前一花,皮鞭就被康仁拿了去。
康仁一不做二不休,沉声说道:“皇子妻怎能如此护短?按照规矩,先于正夫入门的侧夫小侍房里人当受十鞭,不遵礼教蛊惑妻主生下女嗣的更当重罚才对。不过既然皇子妻说他们二人体弱身虚,殿下又仁善不舍,那么适当减刑也未尝不可。”
逝水早看出康仁的立场,知道免刑绝无可能,他立时扑倒在鸾鸣面前,装出顺服巴结的态度哀求道:“正夫大人,奴家自幼体弱,恐怕就算减刑也撑不住的。恳请正夫大人允许奴家找人相替。奴家入门时饶过阿黎,现下让他替奴家受了鞭责管教,也算是让他偿还人情,他必然答应的。”
鸾鸣虽说是有犹豫不舍,可一向畏惧康仁,又想到阿黎不过是低贱奴隶,挨几鞭子也无妨,还不如先卖个人情给妫七郎,又答允让康仁责罚阿黎,牺牲个小小奴隶,换来两边都不得罪。
于是鸾鸣准了逝水的请求,发话道:“康仁,妫七郎为世家公子,自幼体弱受不得鞭刑,就让阿黎替他吧。”
康仁本来也没想得罪妫家公子,鸾鸣这番话与他的初衷没有矛盾,于是他底气更足,朗声说道:“侧夫当责十鞭,生有女嗣的小侍本应加倍责罚,念在皇子妻讲情,殿下不舍开恩照顾,减为十鞭。小侍阿黎当受二十鞭,可有不服?”
就算只有二十鞭,妤卉还是舍不得,想再求情减免。她对鸾鸣低声说道:“殿下若是真打了我的侧夫小侍,就是承认这桩婚事了?”
鸾鸣听出妤卉话中藏着威胁的意味,他哪里是肯受委屈的人?更不愿意被他瞧不起的妤卉占了上风。他刁蛮性情涌上头,不计后果就说道:“本宫想打个奴才还需你管么?本宫耐着性子陪你玩几日,你还真将自己当本宫的妻主了?少痴心妄想!本宫只消说你服侍不周,随便将你院子里的人治了死罪都是轻而易举。”
妤卉毫不怀疑鸾鸣能做出那种过分的事情,这一院子的人,除了逝水有妫家为靠山,其余都是奴仆身份,便是鸾鸣一句话就能要他们性命。她护得了这次,防不住下次。她只得强压怒火,心知与鸾鸣讲理已然无用,看来必须实行另一个计划了——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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