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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抗日Ⅱ全文阅读

作者:样样稀松     一个人的抗日Ⅱtxt下载     一个人的抗日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六章 凌雪的伤心回忆

    黄历帮着凌雪填埋完洞口,和凌雪相视一笑,凌雪孩子气地跳到刚埋好的洞口上,用力跳了几下,“这下好了,没念想了,还是呆在这个鬼地方吧,省得去和恐龙跳舞。”

    呵呵,黄历笑着伸出手,打趣道:“不走了是吧,那把你的财宝分点给四哥。”

    “想得美。”凌雪跳下土堆,使劲抱着黄历的胳膊,“咱们联手,抢金抢银抢珠宝,弄他个世界首富,那个什么比尔盖,让他给咱们打杂。”

    “做梦啊!”黄历笑了笑,突然抬头盯着远处,脸色凝重地说道:“有人来了。”

    ……………

    慕容辰还是不放心凌雪的安全,也不放心她和黄历在一起。虽然黄历叮嘱孟老头在村子外把马放了,悄悄地进村。但人算不如天算,孟老头还没来得及放马,便被正四处搜寻的慕容辰的手下发现了。

    于是,慕容辰带着人马赶到了黑石崖。尽管很困难,但他的手下有一个攀登能手,从小便在山林里长大的。他的身体又瘦又轻,象个猴子,外号叫“飞猴”。据说他可以在一棵数丈高的大树上,握着一个树枝,一悠荡,借树枝的弹力,飞身一纵,跳到另外的一棵树上。

    借助于他的帮助,慕容辰带着几个身手灵活的部下爬上了山崖,循着黄历和凌雪留下的踪迹追赶上来。但他们没有黄历和凌雪那般齐全的装备,更没有象黄历那样老到心细的向导,慕容辰不慎掉进了一个雪窟,摔折了左腿,要不是手下抢救得快,他能被雪闷死。

    “告诉你了,别跟着我们。”凌雪对这位哥哥不假辞色,对他的伤更不关心,反倒生气地叫道:“让你们逞能,活该呀!”说完,气鼓鼓地走到一旁,嗯,嘿,发泄般地踢打着地上的雪。

    慕容辰脸上有些黯然,黄历耸了耸肩膀,指了指帐篷,说道:“进去暖和暖和,我看看你的腿伤。”

    进了帐篷,黄历犹豫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行李说道:“躺在这吧,阿雪小孩子脾气,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慕容辰脸色苍白,断腿加上窒息,使他的体力消耗很大,尽管不太愿意,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容许他清高倔强。

    “先喝杯热咖啡,我出去找点木头做夹板。”黄历指了指火堆上的缸子,转身走了出去。

    慕容辰轻轻啜吸着,香热的咖啡进肚,很舒服。他看着帐篷内的摆设,见火堆旁边是两个独立的席地床铺,竟然有些放心的感觉,伤痛也不那么厉害了。

    “少爷,您觉得怎么样?”老黑蹲下身子,关心地问道。

    “没事,一点小伤。”慕容辰强装硬汉。

    帐篷一开,黄历拿着几根树枝和凌雪走了进来。凌雪瞅了瞅,也不说话,闷闷地躺在自己床铺上。黄历稍微暖和了一下手脚,来到慕容辰跟前说道:“慕容大少爷要是变成瘸子,我可是有罪了,在这一带就没法呆下去了。”

    “我慕容辰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自己摔伤,不关别人的事。”慕容辰对黄历的态度有些生硬。

    黄历扬了扬眉毛,掏出匕首,说道:“忍着点啊,别让人说你不够爷们。”说完,将慕容辰的裤腿割开,仔细看了看,伸出手摸着断骨处,慢慢对正,从背包里拿出药,给他敷上。然后用匕首削好几根树枝,当作夹板,用布条牢牢捆好固定住。

    慕容辰疼得额头冒汗,却强忍着一声未出,只是眼神变得有些奇怪。等黄历忙完,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没想到木野先生还会接骨疗伤。”

    黄历莫测高深地一笑,对老黑说道:“你们少爷没事儿了,天还没黑,赶紧搭帐篷吧,过一夜就要回去了。”

    老黑点了点头,走到帐篷门口,慕容辰又开口说道:“给大小姐单独搭一个,你们将就着挤一宿吧!”

    凌雪一下翻身坐起,想要反对,黄历冲她一瞪眼睛,她哼了一声,又躺下假寐。

    …………

    帐篷里多了个慕容辰,气氛变得很怪异。天很快便黑了下来,吃过晚饭,黄历又给了慕容辰两片药吃,然后躺下小睡了片刻,直到凌雪偷偷地钻了进来。

    “不好好睡觉,乱跑什么?”黄历揉着眼睛抱怨道。

    “我想和你说说话。”凌雪低声说道:“来,到我帐篷来。”

    黄历看了看慕容辰,睡得正香,他淡淡一笑,说道:“就在这儿说好了,他吃了两片镇静剂,在他耳旁放爆仗也不会醒的。”

    “你有预谋?”凌雪抿嘴笑道。

    “想趁他睡熟了,我去把枪取回拆开。”黄历披上大衣,裹着毛毯坐了起来。

    凌雪老实不客气地掀开毛毯,钻了进来,和黄历挤在一起。

    “嗨,就不能淑女一些。”黄历打了个哈欠,说道:“说吧,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

    凌雪咬了咬嘴唇,用少有的郑重神情望着黄历,“四哥,你记得在天津的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你好象说:如果回不去,有一个心愿要我帮你完成。”黄历思索着说道。

    “对,就是这件事情。”凌雪轻轻叹了口气,停顿了半晌,幽幽地说道:“我曾经有个温暖的家,有疼爱我的父亲和母亲,那真是幸福啊!”

    黄历愣住了,凌雪在孤儿院的身世他并不知道,凌雪也从没向任何人说起过,今天是怎么了?

    “突然有一天,一群人闯进了我在雅加达的家,他们喊着:我们要杀了华人,我们要把猪吃了。”凌雪紧紧抱着黄历的胳膊,垂着头,声音低沉,“爸爸迎上去和他们讲理,妈妈吓坏了,抱着我躲进房间,锁上了房门。我听见外面乒乒乓乓地打砸声,还有父亲的惨叫。然后他们开始砸门,妈妈把我塞进了一个小柜子,叫我千万不要出来。门被打破了,几个家伙冲了进来,把妈妈按在地上,撕光她的衣服,强暴她,还不停地打她……我,我吓得浑身发抖,却又恨自己为什么没昏过去,就那么从柜子的缝里眼睁睁的看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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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凌雪的心愿

    凌雪的话停了下来,双肩轻轻抽动,头不抬,黄历也知道她因为伤心而落泪了。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亲眼目睹如此惨状,那确实是终生难忘的噩梦。

    “我知道了,你不必再说下去了。”黄历自然猜得出那是九八年印尼的排华骚乱,安慰着轻轻搂住凌雪的肩膀,没想到平素活泼跳脱的凌雪,竟然有这么一段难以言语的经历,联想到孤儿院时的状态,沉默寡言,特爱坐在那里发呆,想必那时还被惨痛的回忆所纠缠吧

    凌雪抬起头,接过黄历递过来的手帕擦掉脸上的泪,即便是强颜欢笑,努力遗忘,尘封的往事也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如今说出来,倒感觉到了一种轻松。

    “我父母都死了,是一个亲戚把我带到了香港,可惜他也不长命,不到一年,便去世了。”凌雪深吸了几口气,将头斜倚在黄历肩膀上,继续讲述着:“然后,我就进了孤儿院,什么亲人也没有了,陪伴我的只有母亲生前买给我的布娃娃。”

    “想起来了,那个会眨眼睛的。”黄历点了点头,说道:“每天睡觉都要搂着,别人碰也不让碰。”

    “是啊,我那时就当母亲还在,每天搂着她就能睡好。”凌雪苦笑着说道:“对了,那时候,四哥你在中班孩子里已经有了些威望,大你一两岁的也不敢轻易惹你呢!”

    黄历呵呵一笑,说道:“我出生时便在孤儿院,资格比较老,保育员差不多都认识我,有那么点倚仗。再说那时候也愣,一次打不过,就来第二次,第三次,不是我多厉害,而是他们怕了我这个死缠烂打、没完没了的小无赖。”

    “可你不欺负人,特别是女孩子。”凌雪似乎又想起了从前的岁月,语气变得不那么沉痛,“我还记得你拍着胸脯对我说,谁敢欺负你,就来找我,大家都叫我明哥,我最喜欢锄强扶弱了。”

    黄历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抿了抿嘴,那个童真的时候还真是值得怀念呢

    “慢慢的,我在心里真的把你当成了哥哥,性格也渐渐变得开朗。我想,如果不是碰到四哥,我可能会变成小精神病也说不定。”凌雪将小手放在黄历的手里,与黄历的手指交叉相握。

    “没那么严重,没有我,也会有保育员对你进行心理辅导的。”黄历不敢居功,便岔开了话题,说道:“后来你不是让人领养了吗,怎么我再遇见你时,你跟一群小太妹混在一起。”

    “是啊,我被人领养了,有了干爹,还是一个很有钱的人,真是令人羡慕。”凌雪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怪异,黄历知道,肯定又有一段隐情。

    果然,凌雪继续说道:“度过了几年还比较顺心的时光后,在我十二岁的时候,那个干爹就让我变成了女人。”

    “那个老家伙?”黄历很吃惊,当时看起来可绝对不象啊,和蔼可亲,怎么却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香烟,恍然说道:“原来如此,你就是这样开始讨厌男人,甚至恨男人的。”

    “给我也来一支。”凌雪叼上香烟,慢慢地吐出一团烟雾,自嘲地笑道:“那只老山羊确实挺有钱,我在他那儿又过了一年,趁他不注意,把他保险柜里的钱都拿走了。你知道,一个小女孩有了钱,又没有亲人,自然是胡闹瞎搞。时间不长,我就交了很多朋友。当然,他们在别人眼里都是渣滓,不务正业,胡混等死。然后嘛,我就又遇见了四哥你,难为你还记得我,把我引进了组织,改变了我以后吸毒**的命运。”

    黄历用力吸了口烟,慢慢吐出去,实在没想到凌雪竟然会有如此曲折痛苦的经历,从这方面来讲,她的心理实在要比自己坚强。

    “四哥,从小到大都是你在帮我,希望这次你也别拒绝。”凌雪一反平常求黄历时的撒娇和温柔,用很郑重的神情望着黄历。

    “你——你是怎么想的?”黄历知道凌雪不会无缘无故把自己痛苦的经历讲出来,但他还弄不清楚她到底要干什么。

    “不要让我父母的悲剧重演。”凌雪很简单地说道:“很空泛是吗?你知道我没读过多少书,也不知道该如何借助历史潮流去达成心愿。四哥,我知道你是有知识的,也非常聪明,一定能想出办法来帮我,是不是?”

    黄历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弹入火堆,微微皱起眉头在思考。凌雪的这个心愿看似简单,实则非常复杂,实现起来也会异乎寻常的困难。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希望,总之是需要很大的人力财力支撑,并且要熟知历史的发展和走向,才有可能撬动历史车轮,使之改变轨迹。

    凌雪也没有催促,她拥抱了一下黄历,贴了贴他的脸,起身说道:“四哥,这件事情需要静静的思考,我就不打扰你。”

    “嗯,容我好好想想,你先去睡吧!晚安。”黄历轻轻点了点头。

    帐篷内安静下来,黄历这才想起被凌雪这么一打岔,他还忘了一件大事,急忙穿衣而起,走出了帐篷。

    过了不长的时间,黄历拿着大狙进了帐篷,一抬头,竟然愣住了。应该还在沉睡的慕容辰已经翻过身来,目光闪烁地望着黄历。

    黄历眯了眯眼睛,他不会天真地以为慕容辰是刚醒,那两片镇静剂持续的时间他心里有数。他没吃药,而且刚才和凌雪的谈话他也全听见了。他的脸上露出丝微笑,脑海里却迅速回忆,刚才的谈话中是否有能让人联想起他和凌雪的身份的内容呢?

    慕容辰抿起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我可以叫您四哥吗?”

    “随便。”黄历的脑袋象录音机一样,已经将刚才的谈话仔细梳理了一遍,巧的很,没有时间,也没有敏感内容,他坦然起来,手里的枪也没什么大问题,只说是外国进口的穿甲枪就行,慕容辰认不出这稀罕东西。

    “雅加达,那好象是16世纪的名字,现在应该叫巴达维亚,对吧?四哥。”慕容辰思索着说道。

    雅加达历史悠久,早在14世纪就已成为初具规模的港口城市,当时叫巽他加拉巴,意思是“椰子”,华侨称其为“椰城”。约在16世纪改名为雅加达,意思是“胜利和光荣之堡”。该港埠于14世纪归属巴查查拉王朝。1522年,万丹王国征服该地并建城。1527年6月22日,改名为查雅加尔达,意为“凯旋城”,简称为雅加达。1596年,荷兰侵占了印度尼西亚,1621年把雅加达改为荷兰名字“巴达维亚”。

    黄历有些诧异,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说道:“慕容少爷倒是对历史很有研究,而且装睡的本事一流,佩服,佩服。”

    “谈不上研究,只是比较感兴趣。”慕容辰对黄历的揶揄自动过滤,很谦虚地说道:“而且我读的书比较杂,所以知道点皮毛。四哥,敢问你和阿雪是什么组织?”

    黄历沉吟了一下,胡编道:“香港的三合会,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们是自由身。”

    “那应该是属于洪门的。”慕容辰点了点头,说道:“四哥,你准备帮阿雪吗?”

    “当然。”黄历很干脆地答道:“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帮?”

    “要钱要人,我都可以全力协助。”慕容辰垂下眼睑,有些黯然但也很笃定地说道:“我是阿雪的哥哥,恐怕也只能是她哥哥。”

    “你很失望?阿雪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冰清玉洁,她十二岁就——”黄历误解了慕容辰的意思,嘲讽地说道。

    “闭嘴,不许你污辱她。”慕容辰突然激动起来,脸有些扭曲,恶狠狠地打断了黄历的话,“阿雪命运多舛,性格行事或有冷漠偏激,但却有悲天悯人的胸怀,看她的心愿,非有崇高而伟大的品格不能产生……”

    黄历起初一愣,认真听下去,待慕容辰喘气休息,不由得哂然一笑,说道:“阿雪果然说得不错,你确实是想和她——那个,拍拖,你想泡她。”

    慕容辰眨着眼睛,听不太懂黄历的话,但依他的聪明,也猜到了大概,脸色微红,翻了翻眼睛,说道:“我对阿雪是真心实意的,兄妹之情,无可厚非。”

    “虚伪。”黄历撇着嘴,直摇头。

    “嗨,你赶紧想,怎么才能帮到阿雪。”慕容辰听到了凌雪的诉说,非但没有产生厌恶,反倒因为同情和爱怜更加深了感情,他也知道,凌雪是不可能轻易接受男人的,所以便把感情倾注到帮助凌雪实现心愿上。

    “我没闲着。”黄历好笑地白了慕容辰一眼,用工具拆卸着枪枝,“我习惯于一边干活,一边思考。你呢,蹦跶不起来了,脑袋可没坏吧,使劲想啊!”

    慕容辰果真开始绞尽脑汁,皱着眉,抚着额头,根本也不关心黄历手中的怪枪。好半晌,他突然抬头问道:“四哥,你听说过兰芳共和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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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千难万难

    黄历一下子愣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望着慕容辰,难道这家伙也是穿越来的,太令人吃惊了。

    兰芳共和国见于国史的时候不多,大多数人只知道几百年前华人曾在加里曼丹岛搞了个共和国。前后共存在110年,后来被荷兰人消灭。事实上,罗芳伯建立兰芳国后,在华人圈里根本不敢称为国,只能称为兰芳公司,或者兰芳大总长。这当然有害怕告发的原因在内。

    因为罗芳伯这些人,都是满清国的平民百姓,实在是故乡太穷,不得已下了南洋。虽然飘泊海外,但仍然是满清皇帝的子民,祖宗坟墓祠堂,以及亲友家眷,都在国内。他们如果自立为王,对满清皇帝来说,便属于反叛,抄家挖坟毁祠堂的事,皇帝是干得出来的,甚至还可能会派兵出海,进行征伐。所以,他们不敢公开自立为王。

    “四哥,你果然知道这段历史。”慕容辰见黄历不说话,便明白了,继续说道:“你说,兰芳共和国的例子,能否给我们些启示。”

    黄历相当钦佩慕容辰的聪明,这种在常人看来天方夜谭似的设想,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而对于熟知那段历史的他来说,来历史的夹缝中闯出一条路的可能性更大。只是这工程委实太大,让他有些畏难。

    “四哥,你是不是觉得太难,太复杂,所以不肯把想法说出来。”慕容辰使劲盯着黄历。

    “别四哥四哥叫得那么欢。”黄历没好气地说道:“我刚想个开头,就让你打断了,快闭上眼睛睡觉,别打扰我。”

    慕容辰瞪了瞪眼,黄历回瞪过去,比他眼睛还大,无奈何,慕容辰哼了一声,把头偏了过去。

    “干嘛不让人说话。”凌雪突然从帐篷外蹦了进来,脸冻得通红,看来是在外潜伏好久了。

    切,黄历翻了翻眼睛,什么人哪,都有偷听的毛病。

    见黄历不理她,凌雪又凑到慕容辰跟前,伸手捅了捅慕容辰的伤腿,看着他呲牙咧嘴,开口问道:“那个兰芳共和国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

    慕容辰赶紧点头,这家伙,没轻没重的,哪痛往哪捅。

    听完慕容辰的讲述,凌雪眼睛放出光来,歪着脑袋喃喃说道:“很不错啊,建立一个国家,把南洋华人都聚集起来,就不受人欺负了。四哥,你觉得怎么样?”

    历小心地把枪的零件都装好,这东西少一样都不行,丢了还不好配。

    “那咱就干吧!”凌雪跳起来,挥舞双手,“时间就是金钱,有了这么宏大的目标,这浑身充满了力量。加油干,我也弄个女王当当。”

    “我睡一觉先。”黄历叹了口气,盖上了毛毯。

    “睡什么觉,现在哪有工夫睡觉。”凌雪跳了过来,抓住毛毯,瞪着眼睛说道:“快,去联络你的手下,然后买船,直奔那个,婆婆洲,咱们要甩开膀子打天下了,要开创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女王陛下,您消停会儿行吗?”黄历哭丧着脸,“现在是半夜呀,再说了,打天下,建国家,那是小孩过家家吗,弄个土堆就是城堡,插个小旗就是占领。”

    “那你说怎么办?”凌雪不依不饶,精神头十足,抓着黄历不放。

    “你先松手,我简单说说,这样你以后也有事干,不用发神经闹腾我了。”黄历无可奈何地坐起了身子。

    “四哥,好四哥,你等我拿出纸笔再说!”凌雪松开手,四下寻找,慕容辰从兜里拿出钢笔和小本冲她晃了晃,“好,大哥你记录。”说完,这家伙不客气地钻进慕容辰的毛毯里,目光灼灼地望着黄历说道:“四哥,你说吧!”

    这一顿折腾把黄历的思路都搞乱了,他只好沉思了一下,重新整理,然后缓缓说道:“照现在的情况,我们是没有机会的。荷兰虽是小国,但与英美联盟,我们无法抵挡。但国际形势在不断发展,依我判断,日本与英美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早晚必有一战。”

    “这不可能吧!”慕容辰停笔说道:“日本人怎么会挑战英美这样世界强国。”

    “可能,太可能了。日本鬼子打美国佬,天经地义嘛!”凌雪很笃定地点头说道:“别乱插话,快记下来。”

    慕容辰摇头苦笑,只好闭嘴不语。

    “日本缺石油,而石油是工业的血液,没有了石油,轮船开不了,飞机飞不了,日本人必然会千方百计夺取石油资源,以摆脱英美的束缚。”黄历继续说道:“据我所知,目前日本的石油百分之八十来自于荷属东印度,这块大肥肉,日本人肯定垂涎三尺,准备一举吞下。这样,我们的机会便来了,日本人向南洋进军,一切旧秩序将被打乱,我们趁势而起,招兵买马,与日本鬼子开战。不说打败日本鬼子,只要坚持到日本战败,我们手中有实力,就有据土建国的希望。”

    “这,这只是整体的设想,具体的步骤呢?”凌雪问道。

    “先在荷属东印度建一个立足之地,暗地里储备物资,调派人员,等着国际局势的剧变。”黄历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认识一个荷兰人,他曾经邀请我去婆罗洲旅游或生活,我可以与他洽谈,在那边开个公司什么的。”

    “没了?”凌雪诧异地问道。

    “剩下的细节就够你头痛的了。”黄历撇了撇嘴,说道:“储备物资需要保密,更需要大量的金钱,并且需要很多信得过的人手,特别是一些战斗人员,那是我们日后军队的骨干。当地的华人短时间里不能指望,而从这里派人的话,如果正常去,到处都是日本人在盘查,很容易出事。用船偷渡,我们得有一条经过伪装的远洋大船,里面能装货,又能藏人,还得有个靠海的小据点输送人员。你想吧,每件事情说起来简单,要落实的话,总有很多很多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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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疑虑

    千难万难,对于凌雪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种可能。如果严格来说,她的神经要比黄历更坚韧,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而只是有些性取向上的偏差,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黄历说了具体的步骤,慕容辰觉得还算可行,只是对于国际大势的判断还存有疑虑,但凌雪却深信不疑。她见黄历很困倦,便缠着慕容辰将每一步都细化。黄历在两人的说话声中实在难以入睡,穿上衣服落荒而逃,去凌雪的帐篷睡觉了。

    “移民是必须做好的工作,这边和那边,都要进行大量的、有组织的工作。”慕容辰喝着凌雪端来的咖啡,很享受这种促膝长谈的感觉,“四哥认识荷兰人,就按他说的,先在那面成立一个公司,或者买一块土地,以开垦为由,将咱们的人慢慢输送过去。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条途径,咱们应该多结识当地的华人,以他们的名义,再继续移民。”

    “大概需要移民多少人?”凌雪托着下巴试探着说道:“一万,有点少;十万大军,我看差不多。”

    慕容辰差点被呛着,这是吹气呢,能弄过去几百人,就不知要费多大的劲,还十万,恐怕也只有凌雪能说出来。

    “这个得看时间,我们也不知道能准备几年。”慕容辰岔开话题,又说起了其它方面的问题。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都很精神。只是,一阵阵酸痒难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慕容辰的脸慢慢红了,脖子慢慢变粗,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扭动起来。

    “怎么啦?又渴了,我来倒水。”凌雪拿起茶缸和勺子。

    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慕容辰差点没哭出来,下面一阵阵紧缩,紧忙夹紧了腿,颤声说道:“阿雪,你去叫,叫老黑,我要,要小解。”

    “什么?你说什么?”凌雪没听清,瞪大眼睛问道。

    “叫老黑,让他背我去尿尿。”慕容辰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啊?尿尿呀,还什么小解。”凌雪的脸一点也不红,东瞅西望,随手拿了个空罐头盒,“看在你这么卖力的份上,我来照顾你。”说着,伸手去解慕容辰的裤子。

    “不容辰吓得赶紧伸手捂着,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不行,被你看着我尿不出来的。”

    凌雪饶有兴趣地歪头看着慕容辰,咯咯笑了起来,“脸都红了,象个女生,呵呵,好吧,我才不稀得看你那玩艺呢,去叫老黑了。”

    看着凌雪出了帐篷,慕容辰长出了一口气,这家伙,真够吓人的。不过,她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好了很多呢,他抿嘴笑了起来。

    ………………

    天亮之后,一行人收拾行装,踏上了归途。顺利地下了黑石崖,与等在下面的人合,回到了十里铺,休息一晚后,便向东平镇赶来。

    要办的事情都办完了,虽然不算特别如意,但凌雪还是相当满意,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人就是这样,有了奋斗的目标,就有了前进的动力。黄历呢,算是意外之喜吧,得到了大狙,如虎添翼。

    “四哥,你那个,快去上海吧!”凌雪已经是第三次提出这事了,“正好和嫂子一块过年,还来得及。顺便呢,找一下那个荷兰人,好好谈谈。我过完年就回去,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办。”

    “还顺便,你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黄历轻轻甩着鞭子,揶揄道:“有了亲哥哥,就不认我这个四哥了,急着赶我走,嫌我碍眼了?”

    “哪是呀!”凌雪抿嘴笑道:“对了,四哥你不是去北平给我找另一个嫂子了吗?你身边老有女人,我也没好意思问。”

    黄历的脸沉下来,半晌才低沉地说道:“她呀,在天堂享福呢!”

    凌雪苦笑了一下,说道:“对不起啊,四哥,我不是故意的。”

    “人总有这么一天,你不必道歉。”黄历摆了摆手,说道:“她为了理想和信念而死,没有遗憾。我在想,是否也应该象她那样。如果从远大目标这方面来讲,我连你都不如呢!”

    “现在也不晚哪!”凌雪期盼地说道:“有四哥你的全力帮助,我们才有成功的可能。如果真的成功,那这辈子也算活得值了。要不,我不当女王了,你来当总统吧!”

    黄历淡淡地笑着,沉吟了半晌,说道:“别,你还是当你的女王吧,当然,这件事情我会考虑的,现在我得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完,否则专心不起来。”

    “四哥,我知道你曾在哪个国家的特种兵营地混过一段时间,你的军事技能应该比现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强,可别辜负了这大好本事啊!”凌雪继续劝说道。

    “什么叫混哪,我在那里不敢说独占鏊头,可也是名列前茅呢!”黄历对此倒是当仁不让,挺着胸说道:“放心,即便我或者有事耽误,也会给你找几个好教官的。”

    “四哥,你有疑虑,我多了解你呀,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那个——”凌雪笑得很开心,说道:“这绝不是困难的问题,而是——我说不太清,但你肯定有心事。”

    黄历抿嘴一笑,低声说道:“猜对了,我是对你那个便宜大哥不太放心,别忘了,他现在可是端着日本人的饭碗,是汉奸。所以,我也没太敢说日本人坏话,有些事情也没说得太清楚。”

    凌雪眨着眼睛,不太确定地说道:“给日本人干活,也是迫不得已吧,你看他答应得多痛快,和我谈了一夜,很真诚的样子。”

    “人心隔肚皮,还是留个心眼好啊!”黄历语重心长地说道:“我马上就会带着珍娘去上海,一边找埃德文谈开公司的事情,一边想办法把她们送出去,澳门不错,你说呢?”

    凌雪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是有些过于高兴了,以后会留心那家伙的举动,可别真被他给骗了。哼,敢耍我的人,可都没好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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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偷听机密

    虽然黄历对慕容辰抱有疑虑,但他也没有确切的根据,从说话的反应,以及慕容辰的表情动作,他还没法判定。如果不是他多心,便是慕容辰的演技够高超,或者是时间还短,没有露出破绽。

    月亮在天上吐放着光辉,夜空象无边无际的透明的海,安静、广阔而又神秘。

    黄历和珍娘坐在桌旁说着话,小琴和妞妞在里屋床上玩耍,不时传来清脆的笑声。

    “慕容家的老太太看见了两个孩子,特别喜欢,给了不少零碎玩艺和吃食。”珍娘笑着向黄历汇报着这几天的经历,“还和我聊了半天,听说小琴不是我亲生的,想让小琴做她的义女呢!”

    这老太太,认姑娘上瘾呀!黄历对此倒无可无不可,顺着话说道:“小琴要是愿意,咱们也不好说什么,你看这老太太是真心的吗?”

    珍娘想了一下,说道:“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倒看不出假来。她还说要亲自教小琴看书识字,把小琴培养成大家闺秀。”

    自己姑娘都没教好,还想再试一把?黄历微微一笑,说道:“这两天我们就要走了,去上海,然后再作打算。”

    珍娘的眉毛轻微动了一下,低下头没有说话。

    “怎么,你不愿意走吗?”黄历疑惑地问道。

    珍娘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黄大哥,你说上哪就上哪,我听你的。”

    黄历沉默着站起身,在屋中走了一趟,又将椅子挪到珍娘跟前,坐下来望着珍娘的脸说道:“阿珍,你有什么想法决来,按理说,咱俩是共过患难的亲密关系,你不要委屈自己。”

    珍娘有些局促,特别是黄历提到亲密关系,脸不由得红了,嗫嚅着说道:“没,我没委屈自己。”

    “那你抬头看着我。”黄历注视着这个害羞的少妇。

    珍娘抬头看了黄历一眼,立刻又转移目光,黄历突然伸手捧住了她的脸,珍娘呆住了,眼睛眨了眨,伸出双手,抓着黄历的手,想拉开,但在黄历温情的目光注视下,突然没了力气,垂下眼睑,两颗泪珠滚了下来。

    “阿珍,别哭。”黄历柔声说着,用大拇指轻轻拭去她的眼泪,站起来,将她的头搂在胸前,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珍娘闻着那熟悉的体味,听着那有力的心跳,觉得又回到了两人共同生活的日子,被这个男人搂在怀里,总是那么安心,那么舒适,什么烦恼都飞走了,不见了。

    黄历感觉到珍娘的手回抱住了他的腰,头轻轻地动了两下,用脸蹭着他的胸膛,他托起珍娘的脸,对着红唇吻了下去。

    “四哥,四哥——”外面传来了凌雪的呼唤。

    黄历和珍娘倏地分开,珍娘脸红心跳,转身奔进了里屋。

    “我在这儿。”黄历舔了舔嘴唇,推门走了出去。

    “四哥——”凌雪快步走近,拉着黄历很神秘地低声说道:“他果然很可疑,来了两个人,关起门来商量阴谋呢!”

    黄历眨了眨眼睛,才琢磨过来,凌雪这没头没脑的话是在说慕容辰。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能去偷听吗?”

    凌雪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不来找你了。一会儿呢,我引开旁人的注意,你偷偷地溜进去。OK?”

    黄历点了点头,回屋取了个茶杯,和凌雪一前一后出了院子,直奔慕容辰的住处。

    ……………

    凌雪的吵叫和老黑的劝慰慢慢远去,黄历从墙角的隐蔽处窜出,蹑足潜踪,摸到了窗下,伏身用茶杯偷听。

    “慕容兄,你这妹妹挺刁蛮哪!”一个男人的声音被黄历收入耳中。

    “她呀,被家母惯坏了。”慕容辰摇头苦笑。

    “长得可真漂亮,不愧是那个什么,影后啊!”一个女人说道:“这一身打扮也挺新鲜,上海的女人都这么穿吗?”

    “谁知道上海现在流行什么衣服?”慕容辰说道:“还是继续说咱们的事情吧,药品呢,我再想想办法。现在鬼子控制得很严,只有搞出点合情合理的名堂,才能弄到。”

    “怎么个合情合理?”张渊问道,慕容辰的鬼心眼极多,可不象他只知道打仗。

    “你们搞点声势,我带人与你们开仗,开仗便有伤亡,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鬼子要。”慕容辰冷笑道:“要是鬼子不给,我从别的渠道去买,他们也无话可说。”

    “这个办法好,怪不得阿渊说你足智多谋,赛过诸葛之亮呢!”许小凤书读得少,说话也有些不伦不类。

    “好,过完年我们就出动。”张渊点了点头,说道:“慕容兄,你这腿得养多久啊,咱们得约好时间,别让你带伤上阵才好。”

    “不碍事。”慕容辰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治得及时,接得利索,胡神医说了,好了以后一点毛病都落不下。”

    “听说鬼子要在黑风口建炮楼,这对我们可是很大的威胁。”张渊不无担心地说道:“是不是白家那坏小子出的主意?”

    “除了他,还有谁。”慕容辰眯了眯眼睛,冷然说道:“得想办法除了他,这家伙死心塌地跟着鬼子,还想着压我一头。不过,凭他那点烂兵,现在还不敢跟我乍刺。”

    “除掉他有点困难,不如给他上点眼药。”许小凤笑道:“他不是负责县南面的地盘吗,咱们隔三差五骚扰他一下,打死个鬼子,劫辆军车,让鬼子扇他的耳光去吧!”

    “嫂子的这个办法不错。”慕容辰笑道:“他应付不来,我就有发威的机会,夺了他的兵,这县里可就是我说了算。鬼子,好糊弄。”

    “对了。”张渊突然想起了件事情,开口问道:“刚才你说,我们可以向北面发展,那里可是海匪的地盘,虽然有的打着**的旗号,领着饷粮,但并不一定是真心抗日。而且有的盘踞多年,堪称是地头蛇,真要打起来,恐怕并不容易。”

    慕容辰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我当然知道,可向沿海发展,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等等看吧,我们先派人侦察清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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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双簧

    渤海西部海岸,以河北、山东相交的漳卫新河入海口为中心,向南北延伸数百里方圆之内都是浅海滩涂。海域泥沙沉积,水色浑黄,常有船在此搁浅。陆上则是沟汊交错,沼泽连片,芦苇丛生,人烟稀少。这一带自古便是绿林草莽、土匪海盗活跃的地方,太平盛世时,盗匪也常出没,如遇战乱灾荒,则更为严重。

    而山东省利津、沾化两县就位于这一“常年乱世,盗贼遍地”的地区,那莽莽无际的芦苇荡就是海盗们最好的藏匿之所。从清朝至民国,官军屡次征剿,都无法彻底消除海盗。张渊有些顾虑也是正常,慕容辰虽然在向实现凌雪愿望的方向努力,但对此也不敢操之过急。

    双簧,投靠日本人的慕容辰和扛着抗日大旗的张渊唱了一出好戏。慕容辰端着日本人的饭碗吃里扒外,不断资助张渊的抗日队伍,而张渊的抗日队伍也尽量不在慕容辰的地盘惹事生非,营造出治安良好的假象,让慕容辰得到日本人的赏识,获取更大的权力,招更多的兵,要更多的装备。

    黄历终于听出来了,不禁暗自钦佩,慕容辰的脑瓜够厉害,把日本人耍了,除了背上一个汉奸的名声,他不仅没有什么损失,反倒因势而起,在这个县,他会一家独大了。

    疑虑既消,黄历犹豫着是否现身,凌雪的计划需要完善,就必须与慕容辰坦诚相见,如今已经窥破了他的秘密,他会如何反应呢?想了一会儿,黄历站起身,大模大样地敲了敲玻璃。

    “谁?”慕容辰紧张地叫道,心中纳闷,怎么没人通报呢?

    “是我,你四哥。”黄历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四哥啊——”慕容辰沉思了一下,挥手示意,让张渊躲起来,又指了指那个女人,大声说道:“小凤,你怎么学的规矩,还不快去把门打开,请四哥进来。”

    许小凤愣了一下,转而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走到外间屋,将门打开,低头敛首在门边一站。

    黄历大步走了进来,直奔里屋,看着强自微笑的慕容辰点了点头,说道:“你的腿怎么样了,闲着没事,便来看看。”

    “哦,没有大碍。”慕容辰笑道:“四哥您请坐,我还要多谢四哥您呢,要不是您及时医治,恐怕要落下毛病了。”

    黄历坐了下来,许小凤在慕容辰眼神的示意下,上前倒茶。

    这个人有点面熟呀,黄历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你抬起头,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你。”

    慕容辰吃了一惊,赶忙遮掩道:“她是府里新来的佣人,四哥您可能在院子里碰见过她。”

    许小凤按着黄历的话抬起头,脸上浮起一丝讶色,她也觉得黄历面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黄历拍了拍脑袋,突然想了起来,开口问道:“你有兄弟吗?”

    “没有。”许小凤不知黄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很干脆地摇头。

    黄历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笑道:“张渊是你什么人,好象和你关系挺亲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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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故交

    “张渊,我不认识。(请记住我)”许小凤的脸色阴沉下来,手慢慢向身后摸。

    “四哥,您认识张渊?”慕容辰也很紧张,望着黄历,眼睛不眨。

    黄历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啜吸一口,揶揄道:“阿渊阿渊叫得那么亲热,我还以为你是他婆娘呢!”

    “你这家伙——”许小凤瞪圆了眼睛,向后腰一摸,枪便到了手里。

    慕容辰赶紧举手叫道:“别动手。”

    没等许小凤把枪指向黄历,黄历左手一托她手腕,右手猛地一弹,许小凤胳膊酸麻,全无力道,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枪便落进了黄历的手里。

    “还有吗?”黄历将枪拍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问道:“叫张渊出来吧,要是真打,你们捆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张兄,你出来见见四哥!”慕容辰知道隐瞒是没用的了,把张渊叫出来,万一有事,三个人制住黄历的把握总要大些。

    “张某在此。”张渊躲在柜子里,只能从缝里看个大概,却没看清黄历的面目,眼见老婆被人家一招制住,听到慕容辰呼唤,便推开柜门,走了出来。

    “呵呵,躲在这里不气闷吗?”黄历笑着站起身,说道:“张兄,别来无恙啊!”

    张渊愣住了,眨了眨眼睛,终于认出了黄历,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把手枪一收,走上前哈哈笑道:“黄兄弟,想不到,真想不到在这里碰见你。”

    “我也没想到啊!”黄历与张渊的手握在一起,“本来是想去看你的,可听说你带着人马上山抗日去了。”

    “几年了?”张渊摇着头,上下打量黄历,感慨道:“看来黄兄弟混得不错,红光满面,好象还胖了。”

    “你们认识啊!”慕容辰一头雾水,但紧张的心情多少放松了下来。

    “当然认识。”张渊依然是剑锋一般高高扬起的黑眉,一双深沉果决的眼睛,只是脸上的胡茬更浓密了一些,脸上也多了风霜之色,他招呼黄历和许小凤坐下,笑着说道:“三年前,在峰流镇力战胡老四,你不也听说过吗?”

    “哈,我想起来了。”许小凤便是那个买虎皮三人组的小伙计,她伸手指着黄历,“原来是你这家伙,刚才光顾得紧张,就是想不起来了。”

    “原来都是熟人。”慕容辰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四哥,你在外面偷听,可不太光明正大。”

    黄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笑道:“你们二位演的双簧不错呀,一个去抗日,一个当汉奸,配合得很默契呢!”

    慕容辰无奈地一笑,说道:“四哥,我们的底都被你摸走了,你的来历,也该透露一二吧!”

    黄历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现在隶属于华北抗日第二十二路军,暂时担任特勤队教官,此行是执行一项特别任务。”

    慕容辰点了点头,说道:“我就知道四哥不是一般人,精通日语,武艺出众,智谋超人。从天津赶到这里执行任务,也非四哥这样的高手不可。”

    “确实挺有本事。”许小凤点头赞同道:“你好象比打胡老四时更厉害了。”

    “那还用说。”张渊望着黄历笑道:“当初你匆匆而别,后来又音信全无,定是有什么变故吧?对了,你的失忆症——”

    “已经好了。”黄历有些抱歉地说道:“我不跟张兄联系,是怕惹下的祸事牵连到你。当初白家的案子,其实是我做的。”

    “果然是你。”张渊一拍大腿,说道:“害得我们会剿杜三刀,费了好大的力气把这家伙抓住,可这家伙就是不认账,到死的时候都不承认,这不合土匪的脾气呀!后来我听白家的人说,当天晚上白宗林抢了个女人,而白宗林死后,那个女人也不见了。等送你的马车回来,车夫跟我说起你接上一个女人走,我就有点怀疑。但白宗林这个王八蛋,早该死了,我才懒得管这闲事呢!”

    黄历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讲了一遍,顺便把自己如何加入军统简略说了一番,有些不需要透露的自然没有必要全部坦白。

    “二十二路军,是在北平附近活动的那支部队吧?”张渊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向许小凤问道:“我记得好象前几天传达过各地抗日队伍相关的战绩文件,其中就有二十二路军特勤队的。他们采用的叫什么,斩首战术。”

    黄历有些惊讶,竟然在这里也会知道他们使用的战术,但转而又有些释然,二十二路军里那些好大喜功的军统人员怎么会放过显摆的机会,恐怕全国各地的部队都会把小行动夸成大胜利,这叫,鼓舞人心嘛!

    其实,正面战场大规模作战逐渐停息,而沦陷区的游击战便开始被国府重视起来。国府召开的军事委员会议上,白崇禧正式向大会提议:“应采游击战与正规战配合,加强敌后游击战,扩大面的占领,争取沦陷区民众,扰袭敌人,使敌局促于点线之占领。同时,打击伪组织,由军事战发展为政治战,经济战,再逐渐变为全面战,总体战,以收‘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之效……”

    白崇禧的建议,获得蒋介石的采纳,随即通令各战区加强游击战,并抽调力量,担任游击任务。

    在这些调往敌后的军队中,普遍成立了肃奸、除奸的专门机构,并引进军统特工参与其间,下辖部队却往往临时调动指派,或曰别动队,或曰锄奸队,名目繁多,未及统一。

    而张渊所在的苏鲁战区,其政治部中将主任乃是黄埔三期生,军统干将周复,对于军统在各地的战绩自然有所偏好,加大宣传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叫特勤队,咱们这里叫别动队。”许小凤想了想,说道:“确实有他们的行动描述,也是叫斩首战术。伪装渗透至敌人腹心,突然对敌人的指挥机构予以奇袭打击,使敌指O挥陷入瘫痪。”

第七十三章 联络问题

    “其实这也不新鲜,咱中国古时候便有‘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说法,与斩首战术异曲同工。”黄历微笑着说道:“当然,士兵的战术素质决定行动的成败与否,不经过针对性的训练,奇袭变成强攻,再被敌人包围,那可就闹笑话了。”

    “黄兄弟,你是教官,那些人都是你训练出来的,有什么窍门,可得教教我们。”张渊殷切地说道。

    “哪有什么窍门,全靠严格训练。”黄历摇了摇头,说道:“刚才听到你们说起向北发展的事情,我倒觉得很不错。虽然困难是很大,但也有不少的好处。比如说容易偷运物资,盐的补给也有保证。”

    张渊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当然是地盘越大越好了,可我们现在只有五百多人,缺医少药,武器装备也不好,如果不是与慕容兄演了一出戏,危险的时候能偷偷钻进他的防区喘息,早就被日本鬼子打垮了。想要向北发展,没有外力的援助,恐怕暂时无法行动。”

    慕容辰也谨慎地说道:“海盗都是地头蛇,熟悉地形地势,虽然战斗力并不是很强,但想消灭他们,也不是易事。再说,还有鬼子在虎视眈眈,我虽然有这个设想,但也不敢仓促行动。”

    黄历很理解张渊和慕容辰的心理,他也并不想只凭几句话便让人家去冒风险,而是还有另外的目的。

    “你们有电台吗?”黄历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联络,特别是及时的联络,这才是他进来与张渊见面的原因。

    “有一部。”张渊很老实地答道:“黄兄弟是想与我们建立直接联系?”

    “是的。”黄历说道:“老实说,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我能带些人来加入你的队伍,希望你不会拒绝。”

    “我欢迎还来不及呢!”张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需要你们的电台呼号,我也会把我们的告诉你,至于采用什么密码——”黄历四下瞅了瞅,起身来到书架旁,挑了一本书,说道:“就用这本书作密钥吧,页数、行数、列数再加日期,别看简单,如果不知道是什么书,想破译却非常困难。你只要告诉你们的报务员我们的呼号,再告诉他这些编码规则,他便会明白的。”

    “这样很好。”慕容辰在旁边说道:“既能直接联系,又不会轻易被鬼子破译而泄密。”

    “嗯,黄兄弟,我们常联系,关于练兵和战术问题,还请不吝赐教。”张渊答应下来。

    “张兄客气了。”黄历微笑着说道:“那咱们就这么定下来,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旧友重逢,真该一醉方休。”张渊提议道:“慕容兄,你看呢?”

    “在我家里,酒是不缺的,可惜我不能奉陪几位。”慕容辰指了指自己的腿,笑着说道:“你们稍等片刻,我马上让下人炒菜上酒。”

    “喝点酒,谈谈心是可以,要一醉方休,我可不敢奉陪。”黄历推拒道。

    “那就依你,咱们各自尽兴就行,不逞强拼酒。”张渊大概已经馋了很久,对黄历的婉言谢绝不以为意,脸上笑得开心。

    …………………

第七十四章 序幕

    腊月二十七是峰流镇年终大集日,而此时黄历已经走了两天。他是一个人走的,考虑到珍娘的不太情愿,再加上摸清了慕容辰的底细,把珍娘留下,他也比较放心。

    往年,不到天明,峰流镇便热闹起来,小贩们推车挑担,来占地段,大街两旁是柿饼、核桃、黑枣儿,中间排满小车板床,摆的是粉条儿、蘑菇。附近各村的农民,带领着孩子们,从四面八方的道路上奔着这里来了,人多得推挤不动,从东头走到西头,就要半天的时间。

    卖年画儿的把画挂在客店的梢门洞里,卖花炮的占了镇西大场。五龙堂里的花炮最有名,他们套着大车,打扮的像卖艺的,用红布包着头,用花枪挑着鞭炮,站在车厢上接连不断的放,大声宣传,互相比赛,好像是来争名,并不是做买卖。

    今年大不同了,先是日本兵占了镇子,再后来白家的小子白宗耀带着人堂而皇之的穿上了保安队的军服,加上各地的货物运来的很少,集市冷落了很多。

    清早,已经当上保安队小队长的白坏水就急急忙忙来找白宗耀,“队长,眼瞅就大年了,弟兄们都等着吃饺子呢,再说大哥您还得预备慰劳皇军的肉啦、面啦,这什么都不准备,要让皇军说了话,可就难办了!”

    白宗耀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心里有数哩!老百姓都是贱骨头,挨砖不挨瓦。你早点向他要,他就装穷;等他把过年东西准备好了,咱们来个突击,什么都是现成的。我算了一下,弟兄们的,加上孝敬县里皇军的,一共算起来,至少得几百斤。咱俩分一下工,花姑娘是你的事,肉和面是我的事,一定要比过慕容家的那小子。”

    白坏水答应着走了,白宗耀忙点齐他的人马,拿着箩头口袋,直奔集市而去。

    集市里,白色的热气,冒着的烟,向远方细长延续着,卖菜、卖肉、卖衣服的各色摊子摆开,提着篮子的人们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啪,啪…”五、六发子弹凌空飞过,集市的人群一瞬间呆立不动,然后发出惊呼,四散奔逃。

    白宗耀带着保安队,象狗吠似的叫着,刺刀闪着光亮,向集市扑了过来。

    保安队的伪军穷凶极恶的打骂着小贩,将他们集中在一起看管,然后象野狗似的在集市中到处搜寻,饺子、烧饼、烤鸡、各种食品,统统向箩筐、布袋里猛装,不一会儿,装满掠夺品的筐子已经冒了尖。

    抢完集市,白宗耀见东西还不够,又带着士兵挨家挨户的去抢。白面、猪肉、冻饺子,这帮家伙见什么抢什么,连百姓赖以活命的牲口也不放过。老百姓好容易熬到个过年,好容易东拼西凑才办下点年货,一下都被抢光了,家家气得啼啼哭哭。

    白坏水也没闲着,但这小子留了个心眼。俗话: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队伍以后长驻峰流镇,还是给镇子里的人留点情面。他带着一个小队的伪军,直奔镇东边的几个村子去了。到了维持会,白坏水把枪一摔,狐假虎威的一喊。听说是皇军要花姑娘,维持会里的铁杆汉奸哪敢怠慢,立刻带着伪军去抓人。他们是本地人,谁家有女子,谁家有媳妇,哪个长的好,哪个长的丑,他们都清楚,一抓一个准儿。

    不到一个小时,便抓来了七、八个妇女,这些妇女吓得直打哆嗦,脸无血色,眼哭成了红桃。白坏水和伪军们狂笑着,押着女人又向下一个村子进发。跟着追出来的百姓们哭着、喊着、拉着、扯着,都挨了拳打脚踢鞭子抽和枪托子杵。

    ……………

    张渊冷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面前这个伪军肩膀,换上一副笑面孔,说道:“你快回去吧,别让人看出破绽。另外,你找个借口留在镇子里,枪弹无眼,我怕打起来误伤了你。”

    “我明白。”这个伪军不客气地接过许小凤递过来的一沓钞票,道了声谢,转身走了。

    慕容辰可不光是与张渊唱双簧,他还秘密向别的保安队里安插了眼线,随时掌握着这些还未控制到手的队伍的动向。相对于他的老谋深算,白宗耀这样的二世祖,可就逊色太多了。

    “渊哥,打完这一仗,既给白宗耀上了眼药,咱们又抢了过年的东西,还救了那些女人,可算是一举三得啊!”许小凤笑着说道。

    患难出真情,一个土匪家的姑娘,一个原来官家的军人,在外来的侵略者面前由对立转为联合,又在共同的战斗中建立起感情。张渊喜欢许小凤的直爽,许小凤喜欢张渊的英勇,这种在战火中产生的感情显得更为牢靠和纯洁。

    张渊笑着拂去许小凤鬓角沾着的雪尘,说道:“可不是三得,而是四得。咱们抢来的东西给慕容兄一部分,让他分些给老百姓,收买人心。”

    “姓黄的心眼不比慕容辰少。”许小凤笑道:“两只狐狸碰到一起,就让白宗耀白忙活一场,还让老百姓恨得要死,让鬼子很不满意,呵呵。”

    “当初我看黄兄弟就不是一般人。”张渊思索着说道:“这脑子好使了,就更厉害了。小凤,你觉不觉得他好象有所隐瞒。”

    “有那么点感觉。”许小凤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他应该是军统的人,到底不是隶属一地,总不能把那边的情况说得太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张渊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好了,咱们去布置阵地,让姓白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了内线的报告,张渊和许小凤排兵布阵,显得游刃有余。虽然没有全军出动,但却信心十足。

    天至正午,白坏水带着一队伪军出现了。大车小辆装着送给日本鬼子的东西,他在队伍的后头,押着抓来的二十多名妇女,嘴里不住地叫骂,要她们快走。这些妇女们有的哭哭啼啼,有的连声呼喊,有的大骂不休,也有的在交头耳语。可是,她们的两旁都有伪军斥骂着、拳打着、脚踢着,还有的拿枪托子直杵。

    “轰!”的一声,响了一颗手榴弹,紧接着又是“轰!轰!……”响了数声。伪军和妇女们嗡——的一阵就乱起来了。

    借着手榴弹的烟雾,张小五率领几十个勇猛的战士从右边雪地里一跃而起,猛地奔入敌阵,噗、噗、噗捅倒了几个惊慌失措的敌人,和伪军搅和到了一起。

    趁着张小五这边吸引住伪军的注意,张渊和许小凤各带着一部分人从左边和前边呼喝着杀了过来,一下子把伪军打了个晕头转向,以为遭到了包围。这些伪军们吓得慌了神,扔下大车小辆,呼噜呼噜地就往后跑。

    张渊带着人紧跟着伪军的屁股后面紧追了上来,因为距离很近,伪军便无法看清游击队的人数并不多。这是他们打伪军惯用的战术,趁着他们混乱弄不清情况的时候猛打猛冲,打垮这伙乌合之众抵抗的意志。

    这时候,白坏水指挥着后面的伪军向着这里打开了枪。一打枪,匆忙后退的伪军们又害怕起来,他们以为后面也有敌人,这就更加慌乱起来。

    “扔手榴弹。”张渊不顾敌我距离很近,果断下达了命令。

    “轰,轰,轰……”近在咫尺的爆炸更加剧了伪军的败退,白坏水仓促组织的伪军后队一下子被冲垮,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子弹,擦着白坏水的脸飞过,他象杀猪似的嚎叫,捂着流血的脸,撒腿就跑。

    张渊带着人马追杀一阵,便收兵而回,打发妇女各自回家,他们带着缴获的物资沿着慕容辰给他们让开的路线迅速撤走了。

    第二天,慕容辰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峰流镇,对白宗耀痛加训斥,并以统兵无方,懈怠扰民等罪名向县里的日本鬼子告了一状。日本鬼子对白宗耀吃了败仗也十分不满,只是因为伪县长白宗耀之父的上下活动,才暂时免了对白宗耀的处罚。

    慕容辰虽然未完全达到目的,可也让日本人对白宗耀的印象变得不好。同时,他从张渊的缴获中取了部分物资,又从家里出了些,向自己地盘的穷苦百姓分发米面猪肉等物。尽管东西很少,不过是一两斤白面或一小块猪肉,而且只有特别穷困的才有,但他的声望却一下子高了起来,慕容家是大善之家的评价也不胫而走。

    而这一切都是在为向南洋移民作着准备,甚至黄历在和慕容辰、张渊整夜畅谈之后,提出过这样的设想,是否能将慕容辰的潜伏进行到底,直至南洋被鬼子占领。作为一个精明能干的亲日分子,他如果移民南洋,能再度获取鬼子的信任,那又将是一个极大的方便。当然,这只是可能性之一,毕竟离现实还很遥远。但整个宏大的计划从现在开始,终于拉开了序幕。

第七十五章 除夕

    每逢佳节倍思亲,李倩心今年的感受更加强烈。往年,没有什么亲人,只是在妓院里瞎热闹一番;今年有了知心的爱人,多么希望能和他一起度过这个中国人传统上最隆重的节日。灯下细语,暖酒温馨,越是临近春节,越是憧憬和期盼。可惜,她只能暗自思念,没有兴致地、机械地做着节日的准备。

    腊月三十,李倩心早早的起床,吃过饭便懒懒地坐在客厅,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一本书,小桃喜笑颜开,穿着新衣服,吃着糖果在她跟前晃了好几回,她也只是勉强笑着,敷衍了几句,便又神游物外。

    偌大的一座小洋楼里只剩下了两个佣人,显得很冷清。当然,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只要那个男人在身旁,李倩心宁愿守着他一个人,也不觉得寂寞。

    李倩心无聊地扔下书,透过玻璃窗看着大门,她希望一眨眼睛之间,那个男人便出现在那里,她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睑……那是,李倩心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一时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眼睛花了!她用手抹了下眼睛,用神再看一次,于是,她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全凝住了,这一刻好象很长,又好象很短,她快活地欢叫一声,赤着脚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搂着怀里激动得浑身发抖、旁若无人,把喜悦的眼泪和狂热的口水涂了他一脸的女人,黄历浑身发热,心中浮起了强烈的冲动和幸福,有人爱真好。

    李倩心的眼里除了黄历,再没有了别人,她疯狂地亲吻着黄历,把两只胳臂吊到他的脖子上,生怕这是一场梦,手一松开,那种幸福得要死的感觉便随风而逝。

    “先进屋好吗,你还光着脚呢!”黄历把李倩心抱起来,走进了客厅,佣人识趣地把他的皮箱拎进来,退了出去。

    李倩心紧紧地贴着黄历,象一个恋母的婴儿,贪婪地闻着那熟悉的令人兴奋的男人气味。

    黄历吻着她的嘴唇、面颊、眼睛、额头、脖子和头发,在她的耳畔轻声地说道:“让我好好地疼你……小宝贝儿,你打扮得挺时髦!这也很美……”

    “嗯,嗯——”李倩心用灼热的红唇堵住黄历的嘴,忘情地热吻着,发出幸福的呢喃。

    好半天,黄历轻轻把李倩心推开,冲着走下楼的小桃有些尴尬的一笑,说道:“小桃子,你好啊,穿上新衣服,真漂亮哪!”

    小桃绷着脸儿,哼了一声,对黄历突然来抢走李倩心的关注和热情,感到非常不满。

    李倩心抚了抚弄乱的头发,挤出笑脸说道:“小桃乖,自己去玩啊,姐姐和,和这位先生有事情有谈,小孩子不适合听的。”

    小桃怏怏地转过身,边走边嘀咕着:“嘴对嘴的也不嫌脏,我就知道,有了这个家伙,你就不要小桃了。上次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北平,这次又是,早晚让这家伙给拐跑卖了,看你哭不哭。”

    黄历和李倩心相视而笑,李倩心拉着黄历的手紧紧捂在胸口上,柔情万千地看着黄历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得洗一洗,换身衣服。”黄历轻轻捏摸着笑道:“紧赶慢赶,一身的臭汗。”

    “不臭,我喜欢。”李倩心恨不得把黄历变小,能随身携带,他的眉眼、体温、话语都是那么令人陶醉,一刻也不愿离开。

    “那也得收拾一下,然后你随我出去办点事。”黄历轻轻贴着李倩心的脸蛋,暖昧地说道:“咱俩一起洗呀,洗得白白的,晚上我好好疼疼你。”

    李倩心抿嘴甜笑,亲了黄历一下,拉着黄历的手向楼上走去。

    暖暖的水包围着身体,疲累从张开的毛孔中慢慢消散。水汽朦胧中,李倩心穿着单薄,衣扣半解,周到而细心地给黄历搓背拿捏,脸红得象个大苹果,额头也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我们去请埃德文来吃晚饭,这老头儿,也不知道回没回国。”黄历被侍候得舒服,手却一刻也不老实,一会儿在李倩心的大腿上滑动,一会儿在她的丰臀腰际捏摸,一会儿又钻进了她的衣服里,在胸前流连。

    “明天不行吗?”李倩心眼神越来越柔,被黄历弄得浑身发热,晚上还要来客人,真是麻烦,而且晚上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今晚是除夕,反正要守夜的。”黄历望着李倩心,调戏道:“怎么了,娘子你想早些安歇吧?”

    李倩心不害羞地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你现在感觉累吗?”

    “现在?”黄历愣了一下,突然坏笑着一把将李倩心拉进了浴盆,水花四溅,夹着李倩心猝不及防的惊叫,然后是一阵娇嗔和嘻笑。

    香艳的鸳鸯浴之后,黄历和李倩心滚到了床上,又是一阵热吻抚摸后,李倩心轻轻按住了要行动的黄历,柔声说道:“赶了好几天的路,一定累了——”说着,她慢慢起身,缓缓骑坐了下去。

    快感淹没了两人的头脑,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的,只有两人身体相触的愉悦和心灵相通的浓浓爱意。

    ……………

    “我知道,中国人的大年夜,家里所有人必须在一起吃晚饭。”埃德文在向艾琳娜显示着他对中国习俗的了解,“年初三以后开始走亲访友,每个人都得穿上新衣服,亲友们还得给孩子压岁钱,这叫做吉祥如意。陈,我说得对吧?”

    “相当正确。”黄历说完又笑着调侃道:“你不会认为我邀请您和艾琳娜来吃年夜饭,是想赚你的红包压岁钱吧?”

    “哈哈哈哈。”埃德文畅快地笑了起来,说道:“陈,这在中国是一种亲密的表示,说明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且我已经预备了,为了好运,钱的封包必须是红的,而里面的钱必须是新的,我懂,我懂的。”

    艾琳娜精神不错,看来已经从天津血腥事件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听说她还拜了个师傅,学唱戏曲,但她的另一个新爱好,却让黄历感到些许惊讶。

    “麻将,我们一会儿打四圈,不,八圈,怎么样?”

    艾琳娜的提议让黄历和李倩心暂时没出声,埃德文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别瞅我,她很喜欢这种智力游戏,应该说是运气与智慧并存的游戏,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你们中国人不是要守夜,整晚不睡吗?”

    “呵呵,打麻将真是不错啊!”黄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却有些疑惑,试探着问道:“那咱们就随便玩玩儿,倩心,家里应该有麻将吧?”

    “有,凌雪也喜欢玩儿,不过,她更喜欢从那些男人兜里把钱赢过来。”李倩心微笑道。

    “咱们不玩钱的——”黄历觉得和洋鬼子打麻将,实在有欺负人的嫌疑,可他话还没说完,却被艾琳娜打断了。

    “当然要有彩头儿,这样才刺激。”艾琳娜笑着望向父亲,说道:“我已经是成人了,不是吗?这不算是赌博,只算是一种小小的成人游戏,而不是小孩子似的打着玩儿。”

    “当然,我们需要刺激,需要激情,需要兴奋。”埃德文点着头,理所应当地说道:“在这个沉闷而危险的时代,我们更需要这些。什么四圈,八圈,守夜嘛,我们要打一宿。”

    搞什么,不过是打个通宵麻将嘛,至于弄得这么富有哲理吗?黄历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李倩心,同样是很迷惑的表情。

    晚饭在外面的零星爆竹声中结束,埃德文和艾琳娜对中餐相当喜欢,吃得非常满意。随后在客厅里稍事休息,喝着咖啡和茶,说笑着聊天。

    “在天津的时候,埃德文先生曾询问过我去荷属婆罗洲发展的事情,当时我没有明确的答复,不知道现在晚不晚?”黄历将话头转到了正题。

    “晚?呵呵,不,你永远是我们欢迎的朋友。”埃德文笑着说道:“考虑清楚了吧?我的提议是相当正确的。你想干点什么?买个农场,或买座橡胶园,或者是买一片果林,投资矿山?或者只是去旅游一番。”

    “农场或橡胶园,或果林荒山,都可以,我的胃口大着呢!”黄历哈哈一笑,说道:“正如埃德文先生常挂在嘴边的话:钱,不是问题。”

    “年轻人,有魄力,有闯劲儿。”埃德文根本不知道黄历背后的阴谋,反倒是对黄历的直率慷慨大生好感。

    “婆罗洲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人手问题还需要费些脑筋。”艾琳娜喝的酒不多,但脸也红扑扑的,她善意地提醒道:“本地土著人不好,你想雇用华人,就必须与当地的华人社团打交道。他们各有组织,互相之间也有矛盾。当然,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我和父亲会全力帮助你。”

    “我想派些自己信得过人去经营,而且——”黄历沉吟了一下,说道:“而且数目可能会不少,三年之内总要有几百人吧!这样是否方便呢?”

    “这算不了什么?在婆罗洲这个地广人稀的地方,几百人就象几滴雨水落进了沙漠。”埃德文做梦也想不到黄历派去的不只是耕种的农民,而有相当一部分是身经百战的士兵,非常痛快地答应下来。

    ……………

第七十六章年夜

    尽管埃德文答应得痛快,黄历也知道移民过去几百人,也并不是就靠这几百人打天下,这些人是骨干,是火种,最后要依靠的还是当地的华人。当然,如果黄历提出在爪哇岛发展,并且还会带很多人,埃德文恐怕要犹豫思考一番了。

    为什么要选择婆罗洲作为立脚点,埃德文所说的地广人稀自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西婆罗洲是华人最先定居的地方,坤甸等地的华人数目也不算少,特别是北婆罗洲属于英国殖民地的沙捞越和沙巴两个洲,曾经招募过相当多的华人耕种荒地,也是一股值得发展的潜在力量;当然,爪哇的华人更多,但此地开发较好,人口众多,华人比例并不占优,而且因为爪哇岛的价值更大,日军定然要重兵驻防,无形中也就增加了活动的困难;最后一点便是西婆洲的达雅人,与印尼人不同,是可以争取的同盟军。

    兰芳共和国被荷兰消灭后,林道全领导残余队伍逃入宋公山,继续对抗荷兰。兰芳人前后与荷兰总共打了三十多年!是印尼抗荷最久的抗战。在深山老林里,他们的后裔已同化为达雅人,在那一带便有很多姓林,姓黄等用华人姓名的黄色达雅人。1998年印尼动乱时,达雅人就提出保护同胞华人(达雅人本来一向称呼华人为SOBAT,同胞的意思)。成群结队“下坤甸”保护华人。当时雅加达的华人尤其是来自西加的,很多也都回到西加避难。

    事情办得相当顺利,这也让黄历原来对这个计划不甚热心,到现在有些意动了,开始重新评估这个大计划成功的可能性。

    从黄历具有超前的观点来看,南洋华侨的最主要的问题是只有公民资格而没有公民权利。专业的说,公民的权利可分为民事权利和政治权利。直白地说,有了公民资格而没有公民权利,就是没有奴隶名头的奴隶。

    当然,有人会说华侨也是外来户,没有鸠占鹊巢的理由。他们去南洋不过是谋财,目的已经达到,应该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估计很多华侨也是这么想的。但没有政治权利,就没有根基,财富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楼阁,随时会轰然倒塌。可惜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目前来说,他们对母国政治的关心甚于对当地政治的关心,因此也避免了土著民族主义者、印度民族主义者和华人民族主义者之间的尖锐冲突。

    但南洋华人勿庸置疑,是世界范围内受压迫民族中苦难最深、耻辱最大,同时也是数量最多、文明程度最高、财力物力最雄厚、与外界联系最广泛的一个。西方殖民者四百年来的屠杀政策,以及拉拢土著人,打压华人的一贯策略,很多有识之士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此次抗日战争,南洋华人才会倾囊相助,一旦中华祖国恢复了自己固有的自信心,成为强大的国家,南洋华人就会获得最纯正的,也是永不枯竭的力量支援。这就是他们追求的长远目标之一,虽然与黄历揭竿而起,用武力打出一片天地的想法虽不同,但也并不冲突。

    因为黄历知道历史,他知道南洋华侨的愿望很好,但却很难实现。象南洋的兰芳共和国,他们一直希望能够被清廷接纳为一个地方政府,一来可以光宗耀祖,二来也可以利用祖国这个靠山,抵抗来犯的欧洲人,但后来依然灰飞烟灭。同样,没有武力做后盾,依靠别人终究是被动的,就象浮萍,只能随风向而动。

    所以,只有提高当地华人的政治号影响力,才可以保障华人政治权利、和财富。但现在土著人在西方殖民者帮助下已掌有特权,哪会轻易放弃。欧洲殖民统治者的贪婪残暴;土著居民的忌妒蛮横;政治人物的阴谋诡计;也有华人自身的种种陋习缺陷——如善于理财而拙于参政,长于个人(家族)奋斗而短于团体进取,勤劳而不够勇悍,节俭而有欠慷慨,聪明而流于取巧,忍让沦为畏怯……除此以外,中国历代当权者的罪责呢?翻开史籍,历史记录了中国历代封建统治者的颟顸愚钝,对自己海外子民的冷漠无情。

    考量现实,要想大幅度改善南洋(包括东南亚及马来半岛)华人的处境,就自身而言,办法只有两个。一是南洋华人应尽量摒弃种种陋习缺陷,自强自重,团结抗争。二是有个强大的文化母国愿意伸出强大的援助之手。相比较而言,前者也许才更适合实际。特别是日本鬼子攻占南洋后,对华人采取打压屠杀政策,会逼得南洋的华人具有坚强的决心和毅力,即便是向来不问世事的南洋世家大族也不得不在巨大的冲击下,慎重的考虑风险和收益的差别。

    黄历脑子里在想事,在麻将桌上便有些走神,李倩心还以为他是故意的,倒也不以为意,而艾琳娜却以为自己的牌技高超,异常开心。

    自然,黄历输的都是些小钱,几个朋友打牌,当然不能象赌场上那样输房输地,脸红脖子粗地吆五喝六。黄历考虑得差不多了,慢慢收回了心,对这点小输赢却也不放在心上。

    “战前过年要比现在热闹多了。”埃德文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发起了感慨,说道:“我曾听别人说过,那时候放鞭炮的声音就如同打仗一般。”

    黄历虽然是第一次在上海过年,但对埃德文的说法却不怀疑。日本鬼子侵略中国以来,百姓民不聊生,再加上种种限制,恐怕也只有富人在租界里敢放鞭炮,有心思放鞭炮。

    “现在租界里的治安如何?”黄历随口问道,每到一地,打听一下情况已经是他的固定行为。

    “越来越糟糕了。”埃德文摇头皱眉道:“日本人指使中国人潜入租界,经常发生枪击暗杀事件,还敢与巡捕开枪对射,实在令人担忧。”

    黄历点了点头,在汪伪汉奸政权成立前后,正是上海秘密特工战最激烈的时候,七十六号与军统展开生死搏杀,军统在人员不断叛变的打击下,上海区遭到重创。

    “埃德文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上海?”黄历继续问道:“国内形势变化太快,我想把资金尽快转移出去,在国外建一个落脚点。”

    “大概要在三四月份吧”埃德文说道:“如果你着急,我可以让巴斯滕先行回去,带着我的介绍信,自然会有人帮助安排的。”

    黄历想了想,时间上还来得及,凌雪过完年便会回来,而且会带来几个慕容家的人手,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也不是太急,三四月份是可以的。”黄历说道:“我也要准备一下,把家里信得过的善于经营的调来几个,这以后在婆罗洲可少麻烦不了您。”

    “不麻烦,我在西婆罗洲还有几处的房产,如果你需要,可以随便使用。”埃德文慷慨地说道。

    “那就多谢了。”黄历起身告声失陪,回到房中从提箱中拿出两件玉雕,这是慕容辰给他到上海送人的礼物。他回到桌前,将玉雕送给了埃德文和艾琳娜一人一件。

    莱州玉产于莱州城西优游山,相传历史上有村民见到凤凰落于该山顶上,由“凤凰不落无宝之地”的传说,引起了挖山寻宝之热,果然挖出了晶体透亮的宝玉——莱州玉。勤劳智慧的莱州人民用灵巧的双手将一块块宝玉雕刻成一件件精美的工艺美术品,属于山东特产之一。

    “哇,这么精美的工艺品,哪个朝代的?”艾琳娜喜好中国的古物,却是个不识货的小傻瓜,被骗子舌绽莲花,买了不少破烂玩艺,一下子见到这么漂亮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这不是古物,而是现代的玩艺。”黄历笑着解释道:“我上山东老家走了一趟,带了些特产,送给二位,作个纪念。”

    “山东特产。”艾琳娜来了兴趣,抬头望着埃德文。

    “NO,NO”埃德文连连摇头,说道:“中国实在是太大了,每个地方都有特产,你是走不过来的。不如让陈先生帮你收集,他的朋友多,每个地方的都有。”

    “陈先生,你可以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吗?”艾琳娜眨着眼睛,又把赢来的钱拿起来,说道:“我付钱。”

    “呵呵,钱不是问题。”黄历急忙摆手,说道:“小小的要求我当然答应,不过时间要长一些,你不要着急,收集一些,我就给你邮寄过去。”

    “谢谢,谢谢。”艾琳娜笑得开心,拿着玉雕爱不释手地把玩,又把目光转向父亲面前的另一件,埃德文苦笑一声,连忙拿起奉上。

    李倩心起身,拿起条毯子给在沙发上睡着的小桃盖上,这小丫头口口声声说要熬个通宵,还不到十二点便困觉了。

    “过了十二点便是明年了,听完新年钟声,我们便告辞了。”埃德文将麻将一推,看了看表。

    “听完钟声,还要吃完饺子才算过年。”黄历笑道:“不如我们动手包几个,倒不是为了吃,图个热闹乐呵。”

    “好啊,我学会了,回去也可以自己包着吃。”艾琳娜对新鲜事物永远是那么好奇和热心。

    “那我也试试。”埃德文看着女儿高兴,他自然也不会扫兴。

    黄历冲着李倩心笑了笑,没有过多的娱乐活动,电视电脑都没有,守夜还真是一件挺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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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心态的转变

    天光已经大亮,鞭炮声也没有惊扰到黄历和李倩心,他们还在沉睡。李倩心枕着黄历的胳膊,露出半边白晳的肩膀,嘴角上翘,带着极为满足幸福的笑意。

    一个黑影在眼前晃,黄历睁开惺忪的睡眼,却发现是小桃站在床前,满脸的不高兴,瞪着圆圆的眼睛。

    “嗯,再睡一会儿。”李倩心呢喃着,眼睛也不睁,侧过身,搂着黄历的脖子。

    “还睡,你们要饿死我呀”小桃忿忿地说着,伸手便掀被子,突然发现了什么,脸一下红了,一跺脚转身就跑,嘴里还说着:“不害臊,不害臊,还光屁股睡觉。”

    李倩心被惊醒了,朦胧睡眼只看见小桃的背影,然后是咣的一声关门,她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

    “不害臊,还光屁股睡觉。”黄历被弄得睡意全无,又有些尴尬,索性掀开被子,照着李倩心丰满翘臀啪啪啪轻打了**掌。

    “坏蛋。”李倩心娇嗔地白了黄历一眼,埋怨道:“都怪你,说这是一级睡眠,最解乏,这下让小孩子看见了,多不好。”

    “这孩子也不小了,这么没规矩。”黄历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以后睡觉时把房门反锁上。”

    “好了,别生她的气。”李倩心坐起身,慢慢穿着衣服,柔声笑着说道:“她从小便在外漂泊,孤苦零丁的。好容易有我这个关心她,爱护她的人,有些依恋也是正常。你不来的时候,她都和我睡一张床,现在,吃你的醋了。”

    “你呀,别把这丫头惯坏了。”黄历也开始穿衣下床,嘴里抱怨着。

    “其实——”李倩心动作停了停,无奈地说道:“阿雪有那种毛病,你知道吗?和小桃一起睡,我也是有点害怕她。”

    凌雪的性取向问题呀,黄历也有些头痛,轻抚着额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

    不用走亲访友,不用各家送礼,春节期间,黄历得到了难得的空闲时间,也使他能细致地梳理自己的思路,将凌雪的计划重新加以完善。

    钱哪,等到黄历初步列出要准备的物资清单,长长的名录让他慨叹不已,这得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尽管还没细算,他也知道这绝对是个极其巨大的数字,而且还只是初步的投入,以后还要源源不断的财富支持。

    困难,真的相当困难。黄历轻轻抚着额头,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摊子一铺开,自己那点钱儿算什么,再加上凌雪的也远远不够。但自己为何对这个原来并不热衷的计划,现在倒有种难以割舍的感觉,黄历将写得满满的几张纸收好,站在屋里的大落地窗前,让阳光照在身上,缓缓做着运动。

    以前的自己虽然很忙,但心中却并没有象程盈秋、凌雪那样崇高宏大的理想,得过且过,只想着在合适的时候脱离开是非恩仇,继续自己穿越前想金盆洗手、逍遥自在的想法。但时过境迁,那种想法从环境与时间来看,都不太合适了。桃源净土,在穿越前是有,但现在,战争的影响以及战后社会的动荡将波及全世界,自己还捧着以前的想法不放,怪不得时不时地感到迷茫。上海、香港、美国、南美……自己曾想过各种能够提供安全舒适生活的地方,但又都不那么十全十美。如果凌雪的理想能够成功,无疑也就达成了自己找寻一块桃源净土的目的。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会逐渐有这种感觉,黄历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回到书桌前,拿出计划文本继续研究。

    人生,本就是在不断的克服各种各样的困难中度过的,没有困难是不可能的。这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激励,为了凌雪,更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亲人有一块安全舒心的栖身之地,黄历开始将精力全部转移过来,殚精竭虑地筹划思考。

    房门轻轻地敲了两下,李倩心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方形物件。

    “回来了。”黄历抬头打了个招呼,随口问道:“手里拿的什么,还用布裹着。”

    李倩心坐在黄历对面,脸色挺郑重地把东西放在桌上,轻轻掀开红布,一个很精致的木盒子出现在黄历面前。

    “这是——”黄历不解其意地问道。

    “你回北平,把程姐姐的骨灰带回来吧,我给她烧香祭奠。”李倩心低沉地说道:“我虽然没见过她,可还是很佩服她的,而且她肯定也不希望孤零零地一个人在那里。”

    黄历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木盒,说道:“难为你有这个心,比我想得还周到。她若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的。”

    “其实我应该跟着你去,亲手把她迎回来。”李倩心很期盼地再次要求道。

    “不行,这个事情我不能答应。”黄历很坚决地摇头,说道:“你留在上海,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关系到我们的未来。而且这是一个相当宏大的计划,需要付出全部的精力,花费相当多的时间。等凌雪带着人回来,我交代一下就去北平,很快便会回来。”

    “每次都说很快。”李倩心撇着小嘴,说道:“可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借口耽搁,让人家担惊受怕。”

    “不会的。”黄历伸手把木盒盖上,招了招手,将李倩心叫到跟前,指着纸张对李傅心说道:“来,我给你讲一下整个计划的大概,要是能干成这件大事,这辈子就算是没白活。”

    李倩心坐在黄历身旁,听着他的讲述,不时插嘴问上两句,等她全部弄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建一个国家呀,这,这有点太异想天开了吧”李倩心眨着眼睛望着黄历,觉得用词似乎有些过分,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太困难了,就凭咱们这几个人。”

    “咱们虽然人少,但可以借助于历史大势,只要打起大旗,坚持下去,成功的希望还是有的。”黄历微笑着解释道:“世界大战爆发,便是各国格局发生重大变化的时候,我们可以在夹缝中杀出一条路来。怎么,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李倩心抿起嘴角说道:“我是最相信你的,你说什么我都不怀疑。”

    “真的?”黄历看着李倩心使劲点头,笑道:“那好,你明天给我买个自行车,我修理修理,带你飞上天去兜风。”

    李倩心愣了一下,随即知道黄历是在逗她,不由得握着小拳头在黄历脑袋上轻捶一下,嗔道:“人家是认真的,你却耍弄人家。”

    呵呵,黄历笑着揉了揉头,说道:“你知道上海都有哪些有钱人吗,最好是坏人,好人咱不意思下手。”

    “那我得打听打听。”李倩心想了一下,说道:“你想干嘛,咱们还有不少钱呢,别去冒险。”

    “咱们那点钱,你自己留着生活吧”黄历苦笑道:“我也只是想先了解一下,哪会随便出手。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为了几个小钱坏了名头。”

    “说得跟真的似的。”李倩心鄙视地撇嘴,说道:“好了,咱们该去吃饭了,今天我买了三黄鸡,让厨房做白斩鸡给你尝尝。”

    假如说北京烤鸭是京城的招牌菜,那么沪上则推白斩鸡无疑。白斩鸡的渊源可溯自战国时代楚国的宫廷名菜露鸡。据郭沫若考证:露鸡即卤鸡,选用嫩母鸡投入五味调和的卤汁中煮熟而成,经历代相传而成为宫廷及民间的一款佳肴;在演化过程中又花开两枝:制法分成红白两种,红者为烧鸡,白者即为白斩鸡。

    黄历笑着起身,说道:“来上海还没四处逛过,明天吧,你陪我随便走走。”

    “带着小桃吧”李倩心建议道:“你对她好点,别成天大眼瞪小眼,话也说不上几句。”

    “你说带咱就带。”黄历揽着李倩心的纤腰,一起向房门走去。

    ……………

    上海是二战中第一个被摧毁的世界大都会,大片居民区遭到破坏,数十万人无家可归。九百家工厂和作坊的设备被毁坏,另有一千个设施被日军摧毁或占领。

    随后,难民大量涌入只有十平方英里的法租界和公共租界,数周之内,人口从150万猛增到400万,每户的平均人数达到31人。接下来的时间里,175个难民营的大部分人回到农村故乡,但仍有数万无家可归者流落街头,成千上万人睡在办公楼的走廊、商品贮藏室、庙宇、同乡会以及仓库等地。而冬天的到来,疾病、饥饿、寒冷等诸般苦难也随之降临。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被日本人占领,直至四年后偷袭珍珠港之后才结束的“孤岛”上海,却开始享受表面上的反常经济繁荣。公共租界内的棉纺厂以英美公司的名义重新运行,利润达到战前的两倍或三倍。面粉厂每年的产量增加了百分之十,美国控制的上海电力公司的规模扩展了百分之十,设备添置费达两百万美元。公共租界内出现了四百多个小型企业,制造业、化工产品、药用油、玻璃器皿、灯泡、手电、电扇、糖果,以及香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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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孤岛上海

    造成“孤岛”上海这种虚假的经济繁荣的主要原因是移民(包括为逃避欧洲法西斯迫害的犹太难民)需求的增长刺激,而出口贸易则主要由在上海的五十多家德国公司包揽了海运业务:百分之六十的茶叶、百分之七十的芝麻、百分之七十五的菜油、百分之四十的猪肠、百分之二十五的鸡蛋产品,以及上海市场上所有可用的皮革制品,并在饮食、衣服和鞋子等方面能支持第三帝国战时需要的大量产品。

    当华北的傀儡政权即以王克敏为首的北平临时政府成立后不久,华南在南京成立了以梁鸿志为首的维新政府。同样是冠冕堂皇,有着高尚的口号。

    随后,上海以并不热烈的形式庆祝了南京维新政府的成立,游行队伍举着北洋军阀的旧五色国旗。自治委员会在文庙举行了一个会议,向孔子像鞠躬致敬,并在鞭炮声和铜管乐队的奏乐中数次高呼“新政府万岁”。南市的日军华中卫戍部队特务部成员参加了第一次集会游行,虹口地区的数百名流氓与苦力则参加了第二次集会。集会结束后,每人得到了一块面包和八角钱,还有一条布徽,上写“上海市民庆祝中华民国新政府成立”。

    在伪政府成立典礼上,南市警备队特务机关的秘密工作人员的出现,清楚地表明了各种日本情报机构与伪政权的密切关系。“上海孤岛”立刻如战时的卡萨布兰卡或里斯本一样,成为间谍、情报人员、奸细的避风港。

    在上海,日本的特务机关大致分成七个课:经济、政治、情报、宣传、财政、建设、总务。但这仅仅是上海若干日本情报机构中的一个,当代表日本领事馆、支那新闻社、日本军方、宪兵队等不同部门的情报机构的首领聚集在文监师路的日本俱乐部里协调行动的时候,通常会有二十多个首领到场。

    就高水平的政治情报工作而言,这些秘密机构中最有活力的是著名的梅机关,即华东日军特务组织。而上海最重要的反间谍和秘密活动的实施者则是日本宪兵队的特务机关,其总部设在虹口地区北四川路的新亚酒店内。

    同北平和天津有些类似的地方,是日本人依然利用了中国的帮会组织,并始终要求与黑社会势力保持长期的合作。他们相信,这是保证控制上海外国人地区的最好方法,因为一旦他们得以调动这些帮派力量,他们就能制造动乱、骚扰警方、逮捕抗日分子和国府的代表,攻击国府的银行、法庭与反日的报纸,以及破坏中国货币的稳定。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只通过流氓而非武力占领,就能控制上海的租界地区。而日本人保障帮派分子与其合作的唯一武器便是鸦片和赌博业。

    上海的逃难人口急剧膨胀,使得日本特务机关与帮派人物合作的生意大获成功,财源滚滚,以至于在1941年弘济善堂在丽都舞厅举办两周年庆祝舞会时,有一千多名宾客出席。

    黄历带着李倩心和小桃子很随便地在租界里闲逛,其实他完全是被动的,但他的记性很好,暗暗记着街道的名称,以及各个建筑物的用处。

    不知不觉,黄包车来到了法租界,车夫从一座拱门下拐进了一条大道,黄历看到了路名——莫利爱路。他好奇地打量四周,商店都标着法文店名,一个法国水手戴着一顶有红色机关枪图案的帽子,招摇过市。

    黄包车停在了一家店铺门前,车夫微微喘着气,吐出一股股白雾,对李倩心说道:“夫人,这里便是香水商店,很有名的,贵夫人都上这里来买。”

    李倩心点了点头,拉着小桃子下了车,黄历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在外面抽根烟,里面估计是不允许的。”

    “好吧,我们很快就会出来。”李倩心微微一笑,转身和小桃子进了商店。她要给艾琳娜买件礼物,以便和黄历应邀去作客,顺便黄历也想搞到一张比较详细的荷属东印度的地图。

    黄历点上烟,缓缓地走动着,店铺不远处是一幢墙壁刷成绿色的狭长房子,房子的大门开着,几个女人或站或坐的呆在门廊里,以**的目光盯着他,一个白俄壮汉从门廊里走了出来,目光中有一种审查、傲慢的眼神,用平静呆板的声音问道:“葡萄牙、菲律宾、中国、日本姑娘,都非常干净,你要哪一种?”

    黄历皱起了眉头,一股厌恶情绪升上了心头,他摇了摇头,加快步伐迅速走了回来。

    黄包车夫用一种异样的表情看着黄历,话里有话地介绍道:“那里也很有名,如果你想去,只要对车夫说法租界的绿房子就行。”

    黄历翻了翻眼睛,甚至连说“不”都懒得出口。

    车夫耸了耸肩膀,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摇了摇头。

    这时,李倩心和小桃子走了出来,冲着黄历扬了扬手中一个古色古香的小瓶子。

    黄历含笑点头,扶着李倩心的手坐上黄包车,他正要上去,就听到不远处的一阵喧嚣。

    “你这个醉鬼,快滚。”黄历看到刚才那个白俄壮汉从门廊里将一个穿着单薄的欧洲男人连推带搡地弄到了大街旁。

    “我没喝醉。”那个欧洲男人反抗着,争辩着,“让我进去,我要找凯丽。”

    “滚,凯丽是不会接你这样的穷酸客的。”白俄壮汉骂道。

    黄历停了下来,仔细地看着发生的事情,更主要的是看着那个欧洲男人。

    李倩心听外语还有些障碍,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黄历,问道:“怎么了,他们在打架吗?”

    黄历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好象一个熟人,我去看看,你们稍等一会儿。”

    那个欧洲男人被推倒在地,却并不气馁,嘴里叫着,站起来继续向绿房子奔去,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胳膊。

    “放开我。”沃格回过头叫道。

    黄历看着潦倒邋遢的沃格,皱着眉头,冷冷的说道:“凯丽在那里不会走,你是不是该和我好好谈谈,你怎么混成了这副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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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计划的开始与平津动荡

    沃格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脸,愁眉苦脸地坐在黄历的旁边,黄历这几下子揍得他够呛,疼痛让他从激动中冷静下来。

    看来什么时候也是拳头好使,黄历没好气地骂道:“你就是欠揍,要不是我悠着劲儿,你就该去医院换个鼻子,再换几根肋骨了。”

    沃格别过脸,他很生气,但黄历的拳头让他不敢抗议,今天没喝酒,胆子不够壮。

    黄历看着前面的黄包车上李倩心关切地回头张望,急忙笑着招了招手,李倩心抱以微笑,回过身去。

    回过头,黄历的笑容又没了,训斥道:“看到前面车上的女人了吗?那是我老婆。跟你爱得那个不知所措的混血儿女人一样,原来也是在那个地方的。我凭自己的力量把她从火坑里救了出来。你呢,只知道胡闹,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那个混血儿女人跟了你,你俩就能幸福吗?连面包都吃不上,躺在床上干那事都没力气。”

    沃格瞅了瞅黄历,闷声说道:“你?肯定没干好事儿,把人救出来,我看是抢出来更可能。”

    “哎,你别管我用什么手段,反正我把她救出来了,我俩现在很幸福。”黄历歪着脑袋,一副气人相。

    沃格咬了咬牙,真想给黄历那可恶的笑脸一拳,可黄历一瞪眼,他又泄了气。

    “得了,不打击你了,再说下去你该跳黄浦江了。”黄历很大度地摆了摆手,拍了拍沃格的肩膀,说道:“谁让咱俩是朋友呢”

    “有你这样的朋友可真倒霉。”沃格揉了揉肚子,抱怨道:“差点打断我的肠子。”

    “活该,好好说不行,非要受点皮肉之苦。”黄历又挥了挥拳头,说道:“记住了,以后再犯这毛病,我还这么收拾你。”

    沃格轻轻哼了一声,蔫头耷拉脑地缩着身子。

    “先去给你买身行头。”黄历稍微放缓了语气,说道:“打扮得英俊潇洒,再去会你的小情人儿。你穿得跟乞丐似的,人家就算想跟你,也被吓跑了。”

    沃格挠了挠乱草似的头发,想了想说道:“你帮我把她弄出来吧”

    “这个事儿咱们还得好好商量商量。”黄历看着沃格有些失望的表情,嘿嘿一笑,说道:“既然知道人在什么地方,那就好办,你也别太着急,干什么事情都得有个计划不是。象你这样愣头愣脑的去闯,还不是连面儿也见不着。”

    “嗯,嗯”沃格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听你的,你要是让我们两人如愿以偿,用你们中国话说:我当牛作马来报答你。”

    “当牛作马还早,你先把酒戒了。”黄历轻轻敲着手指,说道:“也许你还真得报答我,现在我有那么点想法,还不确定,等我想好再说。”

    ……………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黄历要帮沃格,自然也不是见义勇为,乐善好施那么简单。但具体的操作还真象他所说,还没想好,只有那么一个模糊的念头。

    德国和日本属于同一阵营,在日本人面前,德国人应该能更方便一些,但让他干什么呢?这个家伙的医术不敢恭维,别的方面似乎也没什么特长,只有这个德国人的身份好象可以利用一下。

    在黄历的设想中,在上海和山东某地成立两三家以外国人名义注册的公司,再弄几艘大船,以远洋商务为幌子,进行偷运和偷渡,这样才比较方便。而沃格是个选择,至于什么凯丽,黄历和凌雪联手,从ji院抢出个把人来,还不是很困难的事情。花钱买,嘿嘿,那可不上档次,黄历压根就没那么想。

    加里曼丹岛也译作婆罗洲,是世界第三大岛,位于东南亚马来群岛中部,西为苏门答腊岛,东为苏拉威西岛,南为爪哇海、爪哇岛,北为南中国海。北部为马来西亚的沙捞越和沙巴两州,两州之间为文莱。南部为印度尼西亚的东、南、中、西加里曼丹四省。加里曼丹岛的山脉从内地向四外伸展,东北部较高,地形起伏和缓,雨量丰沛,有多条分头入海的大河。

    总体来说,加里曼丹岛的中间多是山地,四周多为平原。南部地势很低,成为大片湿地,很少有人进去,但有一些原始部落住在森林里。

    黄历以熟悉婆罗洲为借口,从埃德文及所属的公司搞来了一些婆罗洲的资料和两份地图,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初步选定了几个适合发展的地方,坤甸列在首位。

    18世纪末业,华人活动逐渐转移到婆罗洲的西部,主要集中在一些金矿开采地区,如坤甸和三发,此后至公元1823年达到十五万人之多,目前已约有三十多万。此地曾为兰芳共和国的首都,华人数量占当地人口的三分之一强。从各方面来说,非常适合以后的长远发展。

    虽然是纸上谈兵,但总算是个依据,设想虽好,但还要一步一步努力的奋斗,甚至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正月十五刚过,凌雪便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跟着她一起来到上海的还有慕容家的元老何先生以及几个熟悉商业的亲信。

    相信别人,不一定会让你变成傻瓜。当然,首先你要信任别人,这是有点风险。也许你信任的那个人并不信任你,也许那个人并不值得你信任,但诚信是得到别人信任的必要条件,只有诚信的待人,才能换取别人的信任。

    对于黄历和凌雪来说,现在他们能信任的人并不多,能绝对信任的更是寥寥无几。但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能够信任并且依赖的帮手。

    何先生很慕容老太太和慕容辰的看重,这在慕容家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但他还是表现得很谦恭。这让黄历判断他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如果和自己同心,是一个有力的臂助;如果万一背叛自己,那也将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但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仔细考察和选择了,况且何先生并不知道他们计划的全部内容,只是以为慕容家在把基业向海外分铺迁移,这种狡兔三窟的做法他也是很同意的。

    已经年过半百,鬓发斑白,虽然极力将腰板挺直,也掩盖不住他的老态。寒喧了几句后,众人都坐了下来,李倩心奉上茶水,侍立在黄历身后。

    黄历默默地看着何国栋,脸上的皱纹和斑白的鬓发越加衬托出他的老态,但眼睛偶一开合,精明的光芒还是能看得出来,慕容辰对他的介绍从脑海里闪过。

    何国栋早年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本想有一番作为,但在仕途上努力打拼却是失意连连,后来回到家乡东平镇,投靠了慕容辰的爷爷。仗着他的知识,他的机警狡猾,以及对慕容家的忠诚,帮助慕容家创业发达。是他,劝慕容家拉武装,巩固慕容家的地位;是他,帮着慕容家从拉民团开始,逐渐掌握了几百人的枪杆子;也是他,给了慕容辰很多有益的教育,积极鼓励他去日本留学。而且,慕容辰在外留学的几年里,他尽心竭力,忠心辅佐,惨淡经营着慕容家的家业,顶住了各方势力的侵袭,让慕容辰没有了后顾之忧。

    听完黄历的介绍和讲述,何国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黄先生谋划周详,安排仔细,只要按此办理,我看没什么问题。”说着,他指了指带来的两个中年人,介绍道:“他们早年曾漂洋过海,在爪哇一带谋生赚钱,虽然时间不短了,但那边的环境应该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黄历礼貌地点了点头,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缺的便是熟悉当地情况的人才,慕容兄和何先生想得真是周到。”

    “干什么事情都要打个好头,俗话说的好,头三脚难踢嘛”何国栋笑着说道:“少爷和大小姐再三叮嘱过,一切以黄先生的意思为准,不知黄先生想先从何种行业入手呢?”

    黄历打开地图,示意众人围拢过来,说道:“我想先买片橡胶林,这里,坤甸附近,这里是华人聚居地,相对来说,咱们这些生人与同胞打交道应该能方便一些。”

    “橡胶林,嗯,很不错。”何国栋点头赞同道:“这一打仗啊,橡胶的价格肯定要涨,是个很好的选择。”

    “如果橡胶林经营得好,我们还有资金,我还准备在这里,山区地带买个果园,然后建个罐头厂。”黄历继续说道:“当然,这是后续的计划,我们还是先把这个头儿,哦,也就是这头三脚踢好吧”

    “好国栋笑着指了指地图,说道:“黄先生,我们想借这个再好好商量商量,不知——”

    “没有问题。”黄历很大度地说道:“各位远道跋涉,先休息一两天,再开始工作不迟。”

    等到何国栋等人走了,黄历叫过凌雪和李倩心,将自己真实的计划全盘托出,这才是自己信得过的人,没有什么保留。

    “钱的问题嘛,现在还勉强够用,咱们先把摊子铺开,然后再想办法。”凌雪咬着手指头说道:“凭咱俩这举世无双的雌雄大盗,还会愁钱吗?”

    黄历哼了一声,说道:“要下手,也得先踩好点呀,你多留意一下,等我从北平回来,咱们再仔细商量。找个合适的日子,我领你们去认识一下埃德文父女,以后你们直接打交道,就说是我的亲戚。”

    “这就要走吗?”凌雪微微皱眉,“等有了眉目再走不行吗?”

    “埃德文是个很好打交道的洋鬼子,我们开始也是正常的投资,没什么违碍的地方。”黄历解释道:“至于以后,该我出马的时候,我自然不会推托。”

    “那好吧,反正现在我也管不了你。”凌雪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还有那个德国人。”黄历思索着说道:“咱俩得帮他把他的小情人儿从ji院弄出来,然后打发他们去烟台,在慕容家的店铺先呆一段时间。以后呢,用他的名义开个洋行,这样,我们在山东,上海,婆罗洲就初步形成了有联系的三个据点,干事也就方便多了。”

    “还真是麻烦。”凌雪苦恼地托着下巴,说道:“对了,我们还有几年的时间,来不来得及?”

    “三年吧,来不来得及也得干着看哪”黄历将自己做的计划书推到凌雪面前,说道:“锁好了,别让不相干的人看见。否则,别说日本人,就是荷兰人,英国佬也会跟咱们过不去的。”

    “知道了。”凌雪撇了撇嘴,说道:“四哥,你早点回来啊,别让那个,我嫂子老惦记你。”

    “早点回来,好给我拴上套儿干活吧?”黄历轻轻拍了拍李倩心的后背,说道:“先让你嫂子学着帮你,谁以后也别想得闲,都是你闹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黄历将凌雪和何国栋引荐给埃德文父女,初步敲定了在婆罗洲买橡胶林及成立公司的事情。眼瞅着已经快二月二了,黄历急忙登上开往天津的轮船,再次向平津进发。尽管现在天津的局势非常动荡,但黄历并不认为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

    二次大战前的英国最擅长“大国折冲术”,经常通过牺牲别国利益,来谋求暂时的苟安。在欧洲,英国首相张伯伦制造了臭名昭著的“慕尼黑阴谋”,与希特勒共同肢解了主权国家捷克斯洛伐克。而在中国,张伯伦也想如法炮制,制造一个“远东慕尼黑阴谋”,来满足日本侵华的**。

    1939年一月,日军宪兵队经过侦察,指控六个生活在天津英租界的中国人策划了光明大戏院的谋杀,迫于压力,英租界巡捕房将六人逮捕。随后,英国驻天津领事贾米森安排将其中两人交给天津日本宪兵队,希望换得租界的平安。

    日方起初保证不会虐待这些中国人,只对他们审讯五天,之后就把人还给英租界。但日军宪兵队没有信守诺言,他们用严刑拷打,迫使嫌疑对象供出暗杀计划,还承认暗杀行动得到英租界巡捕房的秘密支持。随后,日本媒体公开了调查结果。

    这样一来,这起事件的影响迅速扩大。英国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在听说日军宪兵队想把英国人也牵扯进中日战争后大为愤怒,他直接下令天津英租界,不准向日方移交任何抗日人士。

    在“”爆发之初,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官杉山元本打算大事化小,可是他的参谋长山下奉文却希望借机端掉欧美在天津境内的所有租界。飞扬跋扈的山下奉文越过杉山元,直接上书日本陆军部,鼓吹利用此事,一举端掉天津英租界。

    1939年春节刚刚过完,日本陆军部便直接向华北派遣军下达“大陆令”,如果英国拒绝交出剩余四名抗日人士,就派兵封锁天津英租界,必要时可动用武力解决“英租界问题”。随后,日军开始行动,对天津英租界外围的七条通路实施封锁,并在通往英租界的白河下游水域实行水上船舶许可证制度,禁止一切食物和燃料进入英租界。

    英国驻天津领事贾米森向日本驻天津领事田代重德提出抗议,并下令租界内的英军在租界竞马场道口架起机枪示威。但日军开来坦克助阵,结果双方对峙数个小时后,英军无奈撤去。之后,封锁租界的日军气焰更加嚣张,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迫英国侨民接受近于脱衣**的检查。

    日本政府宣布,英租界已成为反日分子的基地,租界当局只有交出所有抗日人士,才能换取日军解除封锁。然而,一名日军发言人却这样说道:“皇军已箭在弦上,事情已不是(英国)仅仅移交四名抗日人士那么简单了。”日本陆军部借本国媒体之口,要求英国政府交出南京国民政府存在英国银行的所有黄金白银储备,英国在华租界禁止反日广播,取缔煽动反日情绪的中小学,并禁止英租界内流通中国法币。

    日本陆军部的无理要求激怒了英国,英国各大媒体也加大了日军侮辱英国在华侨民的报道,尤其是一些反映日军虐待英国侨民的照片引起了公愤。英国皇家海军元帅罗杰?凯斯认为,日军的行为已等同于向英国宣战,他敦促伦敦向中国派出远征军。英国首相张伯伦也感觉到事态严重,他命令陆军部和海军部协商制订一份军事应急方案,以调集部队前往中国作战。

    便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黄历来到了天津,进入租界已经变得很困难,他打消了与曾澈等人接头的打算,坐上火车,直奔北平。

    黄历有日本证件,他会日语,会化装,会用威严的语气训斥日本兵,所以,他以一个日本人的身分在外行走,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是的,只要是中国人,日本鬼子就会用怀疑的目光审视不休,不管你的说辞多么天衣无缝,你的表现多么毫无破绽,也极有可能被抓起来。因为,日本鬼子抓人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顺利地下了火车,顺利地走出了车站,黄历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屠鬼王”被日本人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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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北平血杀(一)

    北平的一般人,听惯了谣言,所以不轻易相信伪报纸的消息。再说,假若他们相信了那些消息,他们便没有了希望。没错,要是相信日本人能灭亡中国,征服亚洲,他们自然就会永远为奴,没有翻身之日。为给自己一点希望,他们把某些消息当作了谣言。这就是说,他们不相信日本能征服亚洲,也不相信日本人能灭亡了中国。

    当然,他们还有自己的切身的问题,也使他们无暇去高瞻远瞩的去关心与分析政治问题。他们必须活着,他们自己的肚子的饥鸣,与亲人儿女们的悲啼,比一切都更重要,都必须最先解决。饥与寒是世界上最大的事,因为它们的后面紧随着的便是死亡。

    但这次伪报纸上写的明明白白,“屠鬼王”失手被抓,不日将游街示众,当众处决,以儆效尤。甚至还有一张黑白的模糊的照片,尽管大家都没见过“屠鬼王”的真实面目,但大家都相信这极有可能是真的。一个北平的真爷们儿,真好汉,给他们带来饭后谈资,让他们觉得北平人也不全是一动不动的泥鳅的英雄,就要终结了。

    黄历仔细分辨着报纸上的照片,依稀象是王二柱,但他还不敢太肯定。又一个敢跟日本人对着干的中国人要壮烈了,黄历心中沉甸甸的,轻轻叹了口气。王二柱与他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一步一步走来,却是深受他的影响。他盯着黄包车夫因为用力而耸动的肩膀和后背,似乎又看到了王二柱那特有的跑姿。突然,他想起了那个胡同里,曾经一瞥而过的红色衣服的女人。他觉得应该去做点什么,或者必须去做点什么,尽管可能有危险。

    再看到崔小台时,黄历感到很歉疚,来来回回,崔小台始终没有怨言地给他守护着这个家,家不太确切,应该是他的一个落脚点。崔小台看到他露出的真心的喜悦之情,更让他感到温暖和感动。

    “小台,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黄历说完便觉得这话是多余的。

    “愿意,当然愿意。”崔小台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他整天窝在家里,虽然黄历留给他的钱足够花,但一个成长起来的少年的心却极度向往着外面的生活,他那经常锻炼而结实起来的肌肉也催促着他尽快寻找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我经常干什么?”黄历轻轻拍着崔小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一条充满危险的路,如果你选择安安稳稳地呆在北平,找个活儿干,再加上我给你的钱,兴许能——”

    “不,不小台打断了黄历的话,使劲摆着手,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建功立业,绝不苟且偷安。师傅干的是大事,我也要跟着,绝不后悔。”

    “好,有志气。”黄历愈发用力地拍着崔小台的肩膀,崔小台则挺起胸膛,身子连晃都不晃一下。

    “咱们先收拾一下,然后好好休息,明天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办,你敢不敢?”黄历赞赏地点了点头。

    “敢,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崔小台瞪起眼睛,握起了拳头。

    “呵呵,没那么严重。”黄历笑道:“我会在一旁保护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崔小台用崇拜的目光望着黄历,凑到黄历耳旁低声说道:“我知道师傅才是‘屠鬼王’,鬼子抓住的是个假货。”

    黄历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也是条好汉,明天我们就是做一件跟他有关的事情。然后——”黄历的脸色峻厉起来,“我们大开杀戒,让北平的老百姓,让鬼子知道‘屠鬼王’没有死,而且永远不会死。”

    崔小台似懂非懂,但对黄历的绝对信赖,让他还是使劲点了点头。

    ………………

    杜百升明显见老了,目睹鬼子的残忍和老百姓的苦难,却不能有所作为,他承受的心理压力很大,几乎每天都在受着折磨。见到黄历留下的接头暗号,他的精神才振奋起来。

    “那是不可能的,你不要有这种想法。”当黄历试着提出能否搭救王二柱,或者是见他一面的时候,杜百升很坚决地摇头予以否定。

    黄历没有再坚持,他知道杜百升说的是对的,现实不是演电影,从戒备森严的鬼子宪兵队救人,有点太异想天开了。或者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调集足够的人手,但风险极大,他又不想因此而让更多的人抛洒热血和生命。

    “也许给他捎个信儿能够做到。对了,你以前曾经让我弄一份在北平居住的日本人情况的资料,我弄得差不多了,你还要吗?”杜百升看黄历的情绪有些低沉,便岔开了话题。

    黄历抿起了嘴角,笑容很冷酷狰狞,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要,尽快给我,我要让北平城的日本人寝食难安,这是他们该得的报应。”

    “你要小心。”杜百升提醒道:“北平区的副区长刚刚被抓了,虽然现在还没动静,但保不准是日本人正在布置准备呢”

    “我和他们没有什么联系,倒是你,会不会受牵连?”黄历关切地问道:“如果有一点暴露的可能,你也应该马上撤离,钱,我这里有一些,足够——”

    “不是钱的问题。”杜百升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老资格,而且在他上任之前便基本上切断了线索,应该不会有事。”

    “还是要小心为好。”黄历再次叮嘱着,并从兜里拿出一沓钞票,说道:“这些钱你拿着,我估计要有一段时间不会与你联系了,有个风吹草动,你就赶紧走,不要顾忌到我。”

    “那就多谢了。”杜百升也不矫情,拿起钱放进兜里,苦笑道:“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只是——算了,如果有缘,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还有缘,你当你是漂亮大姑娘呢?”黄历调侃道:“我对你可没兴趣。”

    “你这家伙,非要挑我这个老头子的语病。”杜百升笑了起来,端起酒杯说道:“来,干一杯,从认识你,就没见你痛快喝过酒,今天就算给我个面子。”

    历含笑举杯,与杜百升轻轻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

    坐在南屋里的是一个黑眉大眼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妇人,明亮的大眼睛是好看的,里边却含着哀伤,但从端正的鼻子和微向下弯的口形上,很可以看出她是个有志气的女人。衣服虽是粗布,可是剪裁的很合体。天已经大亮了,南屋里可是还相当的黑,相当的冷。

    几次,泪已到了眼中,她都用力地睁她的大眼睛,把泪截回去,她知道落泪是毫无用处的。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的脸上有了点异样的红色,她心中的伤痕并没有平复,可是为了腹中的小儿,她已决定不再随便的啼哭或暗自发愁,免得伤了胎气。

    她很饿,很冷,可她不想向外面那两个人乞讨和哀求,她慢慢的起身,倒了杯凉水,找出一块干硬的杂合面饼子,缓慢而艰难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院门似乎响了一下,接着是乱七八糟的吵嚷,她仿佛听而不闻,依旧坐着不动。二柱被抓走七八天了,监视她的人从七八个变成了两个,但只抓走了一个走错门的收旧货的货郎。今天,又是谁倒霉呢?

    崔小台推开院门,刚转过影壁,便被两个家伙用枪逼住了。他眨了眨眼睛,愣头愣脑地问道:“干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老子也有带枪的朋友,拿这玩意儿吓唬谁呢?”

    “少废话,老实地跟我们走一趟,别找不自在。”一个矮个的家伙瞪起了眼睛,为了加强语气,他挥了挥手枪。

    “凭什么呀?”崔小台脖子一梗梗,满脸不服气的样子。

    “就凭这是日本人的命令,凡是到这个院来的人,全部抓起来。”另一个家伙好象脾气稍好一些,说道:“看你象是在帮的,要是没你什么事儿,很快就能放出来。现在呢,就别跟我们哥俩罗嗦了。”

    “拿日本鬼子吓唬我,我见过鬼子躲开我找鬼子去”崔小台说着扯开了棉袄,露出他的胸膛,把胸膛拍得很响,毫不示弱地叫道:“来呀,你枪毙了我来”

    “你嚷我真开枪”矮子咬着牙说道。

    “开开冲着这儿来”崔小台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胸口,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子,挺直了腰,带着种嘲弄的语气说道。

    “八嘎牙鲁”随着一声日语的叫骂,黄历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反手将院门关上,望着两个有些迷惑的特务,又是一阵日语的训斥。

    日本便衣特务,两个家伙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能听懂那么一句半句,立刻恭敬地立正站好,低着头陪着小心诉说着经过。

    黄历冲崔小台眨了下眼睛,手从兜里突然掏出手枪,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开枪射击。几乎同时,崔小台突然起脚,踢在矮子的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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