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83章】 决战地狱之渊
雅惠城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的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整齐的马蹄声仿佛都有节奏般,踢踢踏踏的很是别有一番趣味儿。
“南宫小姐进了城之后可有落脚的地方。”说话的人是百里阳旭,他依然是那一袭白衣,整个人也依然给人一种俊俏到极致的俊俏。
仿佛除了这两个字之外,再无其他言语可形容他的容貌与气质了。
南宫芷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猛然听到百里阳旭跟她说话,一时间怔愣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怪她会感觉到诧异,因为这一路走来,若非必要百里阳旭压根就不会跟她说一句话,更别说他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虽是愣了愣,但她还是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扯了扯嘴角道:“南宫世家在雅惠城也有自家的产业,我可以……”
没等南宫芷蕊把话说完,百里阳旭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沉声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暂时住到我城中的别院里,等找到你大哥再说。”
许是觉得他跟南宫芷蕊兄妹同病相怜吧,百里阳旭想能帮就帮一帮吧。
他们在千叶城买了马,小心谨慎的抄小路乔装直到进了紫荆城,几人方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些黑衣面具人也着实胆大,即便面对瑞安女皇派出来阻击他们的皇家卫队也照杀不误。
紫荆城是个很特别的地方,也只有进了紫荆城,他们才算脱离了危险。
但也正是到了紫荆城,南宫芷蕊回南宫家的那些产业去打听她大哥下落的时候,竟然险些被自己家族的人暗害。
若非意外遇到百里阳旭,南宫芷蕊焉还能有命在。
“我……”张了张嘴,她低下头去,隐忍了那么久的眼泪,竟然险些夺眶而出。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当成骨血至亲的人,非得就要置他们兄妹于死地。
他们明明知道大哥跟她遇到袭击,兄妹两人都下落不明,可他们非但不派人寻找,反而就盼着他们死,叫她怎么不伤心,不难过。
“南宫小姐就别客气,小五的别院很清幽,没什么人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就当是好人做到底吧,百里修平也明白百里阳旭为什么会突然插手管南宫芷蕊这件闲事。
他,又怕是想到他自己的处境,才会对孤身在外的南宫芷蕊多了一份怜惜吧。
“谢谢,谢谢你们,等我找到大哥,我们一定好好谢谢你们。”
“不客气。”要说的话说完了,百里阳旭也就移开了目光。
他帮她,并非是想让他们偿还什么,只是觉得生在像他们那样的大世家里面,真的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若有来生,他一定要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小五,你会跟三哥一起回去吗?”百里修平知道,他这个弟弟很有主见,决定的事情通常都不会再更改。
这次族中那些人做得的确太过份,连他都很生气,小五只怕……
“我当然会跟三哥一起回去。”百里阳旭看着车窗外,蓝天,白云,青山,一点一点距离雅惠城越来越近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他想要去做的,但是,当他被伊心染救起,当她对他说‘伤我之人,我必毁他天堂’之时,百里阳旭仿佛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
那一刻,谁都不会懂他心中的震动,仿佛一瞬间找到了他要为什么而活下去的理由,不,不应该说是活下的理由,而是他要为了什么而活下去的动力。
他再也不要因为别人而活,他要为自己而活,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从此,不再受任何不在意他的人的影响。
与此同时他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去做,那就是他的族人,那些他一直都维护着的族人,那些伤他害他容不下他的族人,他活着便是毁灭他们所在意的一切。
伊心染说得对,只有当他拥有足够的权威与足够的力量时,他才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亦主宰别人的命运。
从此,再无人胆敢伤他,再无人胆敢将他视于无物。
他要告诉他们所有人,究竟谁才是百里世家真正的主人,谁才是能主宰百里世家荣耀与衰败的人。
“小五能这么想,三哥就放心了。”百里修平望着百里阳旭的侧脸眸色暗了暗,他总觉得这一趟的无焱森林之行,好像将百里阳旭整个人都给改变了。
虽然百里阳旭还是百里阳旭,言行举止也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但就是有一种东西已经悄然发生改变,那种东西不在表面,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改变。
他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可他仍然愿意相信,百里阳旭永远都不会舍弃那颗纯善之心。
族里那些人,此番行事已是越发的过份,他外出之后就鲜少关心族中之事,不曾刚准备想回族中时就听到百里阳旭去了无焱森林一事,压着心里的一把火他就赶去了无焱森林。
现在,百里阳旭平安回来了,百里修平不禁想看看族中那些人脸上究竟会有怎样精彩的表情。只是,他同时也担心,在无焱森林经历了一番苦难的百里阳旭,是否就真的一点都不会记恨。
换成是他,他都做不到一点不记恨,甚至会想着报复的吧!
可是,那些人到底跟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俗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百里修平夹在中间,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向百里阳旭开口。
“小五会不会……”那话他到底是说不出口,就怕百里阳旭连他都会恨上。
百里阳旭收回远眺车窗外的目光,清若泉水的眸光落到百里修平的脸上,他勾了勾嘴角,道:“不是都已经习惯了吗?”
那些人对他的刁难,对他的陷害,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恨么,他其实是不恨的。
因为恨,也是需要花时间与精力的。
与其拿着那些恨人的时间与精力去挥霍,倒不如拿来好好修练。
“哎…。”百里修平轻叹一口气,垂下脸什么也无法再说出口。
不是都已经习惯了吗?
短短的,淡淡的,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一句话,彻底将百里修平给击溃了。
他觉得自己哪怕再为族人说一句,都是拿着刀子在捅百里阳旭的心口,他究竟是不忍再说,心里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以后,他会放弃去游历,就留在族里。
不是因为他担心百里阳旭会报复,而是他想用自己的能力保护百里阳旭,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
南宫芷蕊坐在一旁,静静的仿佛不存在一般的听着他们兄弟云里雾里的谈话,聪敏如她,仅是几句知言片语,她也觉察出许多。
纤长的眼睫半垂落着,随着她眨眼的动作颤了颤,她似是有些明白为什么百里阳旭要主动开口帮她了,原来他们竟是那样的同病相怜。
世人皆道生在皇族,生在显赫世家光彩荣耀,又有谁明白他们心底那最简单的期盼,如若可以,他们宁肯做个平凡普通的人,也好过整天活在阴谋诡计勾心算计之中,不但要处处小心,还要处处都防备着别人,活得比谁都累。
并非他们想要去防备身边的人,哪怕他们没有害人之心,却需得时时刻刻防备对他们有预谋的人。
这样的思想,是南宫芷蕊尚未曾懂事之时,就已经被父母告诫要牢牢记在心底的事情。
虎无伤人意,却是难防人有害虎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又怎可无。
其实,他们都不过是滚滚红尘中,苦苦挣扎着的,被命运所捉弄的可怜之人。
“我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该怎么做,三哥不必为我操心烦忧。”
说完这句话,百里阳旭的目光又别开了去,以后他要做的事情,或许会让这个曾经唯一真心实意关心在意过他的哥哥,也渐渐远离他吧!
不过,他不会后悔,亦不会回头。
决定要做的事情,他会一直走下去,不到尽头绝不回头。
“小五,你永远都是三哥最好的弟弟。”不管他会变成什么模样,百里修平知道他是永远也不可能丢下他的。
也许,这便是他的命。
命中注定,他此生必定要受百里阳旭的牵扯,又或者他是在还上辈子他所欠下百里阳旭的债。
否则,他怎对其他的兄弟没有像对百里阳旭这种兄弟之情呢?
虽然他们都是流着相同血脉的兄弟,但是人与人之间总是有区别的,他跟百里阳旭之外的兄长跟弟弟,压根就亲近不起来。
没有回头,嘴角划过一抹阳光般的浅笑,百里阳旭不禁在心底轻喃,但愿某天你不会恨我吧!
“少爷,前面就是东城门了,咱们是直接回府么?”沐野一直专心赶着马车,依他粗犷憨厚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分出心神去听自家主子的谈话。
他要关心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他家少爷好或不好,其他的事情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
虽说百里阳旭这段时间嘴上什么都没说,但沐野瞧得出来,在他家少爷近二十年的生命里,就要数在无焱森林遇到阿九姑娘的那段时间,活得最轻松,最自在,也最快乐了。
如果有得选择,他宁肯百里阳旭不要回去百里世家,就那么自由自在的游历大陆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只可惜,这个世上留给百里阳旭选择的机会太少,甚至可以说,根本就由不得他选。
“不,先驾车到西城别院。”
他那座位于西城的别院,说是别院,其实不过只是一方小小的天地,跟族中其他人相比起来,简直压根就上不了台面。
可他就是喜欢那个地方,也正因为那处别院的‘特别’,因此族中才少有人会前去,甚至两三年都不会有人去。
觉得伤心难过的时候,他就躲在别院里,堵上自己的耳朵,遮上自己的眼睛,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就那么封闭着自己。
这次回来,他让南宫芷蕊住进去,也算是彻底绝了他要后退的念头。
从今以后,他要换一种方式活着。
“是。”不急不徐的赶着马车进城之后,街市的喧嚣非便没能让沐野觉得热闹,反而有种挺不适应的感觉。
也许,他真的是在少有人烟的地方,呆得习惯了吧!
外面的热闹与喧嚣,与马车里的沉寂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是冰与火的两重天,相互的矛盾,又显得那么的恰入其份。
街道上行人很多,或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小摊前交谈买东西,又或是四五人结队出游的模样,总之整个雅惠城是非常的热闹。
果然,不愧是西悦的皇都。
单单就是人气,那也远胜其他西悦的大城池,让数之不尽的人都想走到皇都来逛逛,看看这里究竟与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一个时辰之后,沐野将马车停在百里阳旭西城的别院门口,领着南宫芷蕊进去之后,对打理着别院的老管家交待了一声,随后就回到马车上,调转了头朝着百里府赶去。
老管家是个孤寡的老人,他重病之时幸得百里阳旭所救,不但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还让他吃得饱,穿得暖,对他来说百里阳旭不单单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他愿意以命相护之人。
他在别院已经呆了七八个年头,也算是看着百里阳旭长大的,他知道那个孩子心里头苦,也总是盼着百里阳旭快些长大,然后能娶上一个可心的媳妇儿。
以前,每次他忍不住念叨的时候,百里阳旭总是聪明的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真是哭笑不得。现在可好了,这长得水灵灵,漂亮得很的小姐,可是百里阳旭交待他要好生照顾,一时间脑海里就有了各种版本的yy。
心忖:少爷可算是开窍了,还懂得直接把人姑娘往家里带。
放心放心,他一定会好好招呼这位姑娘的,让她住在这里都舍不得离开。
倘若百里阳旭知道他此举,竟然让他的老管家误会至此,真真是憋出他一口血来。
他不禁呐喊,他对人家南宫小姐没意思啊?你可千万别乱说话,不然还要他怎么见人?
南宫芷蕊被老管家那打量儿媳妇儿,越看越满意的目光瞧得面红耳赤,一颗脑袋都快埋进肚子里去了,偏这老人家对她热情得很,又只是出于关心她,根本没什么坏心思,要她…。要她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出手么?
她做不到。
于是,她只能尴尬的跟在老管家身后,直到老管家将她带进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她借口累了要休息,总算是让热情得有些守份的老管家放过了她。
呼——
她跟百里阳旭真的什么也没有,为嘛听了她的解释,老管家反而越笑越暧昧了。
南宫芷蕊表示,她真的不明白。
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结果之后,南宫芷蕊也干脆什么都不想了,坐在圆桌旁,开始想办法寻找她大哥南宫承锐。
孰不知,在她跟百里阳旭兄弟进雅惠城的时候,伊心染带着南宫承锐跟落樱绝也从北城门进入了雅惠城。
要不是伊心染跟落樱绝那一场大战,按道理伊心染他们会比百里阳旭他们提前到达雅惠城。
既然命中注定会相聚的人都同时到了雅惠城,见面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龙悦客栈
“阿九,我想出去一趟。”进城之后,他们一行三个人就住进了雅惠城素有第一客栈之称的龙悦客栈,车夫也拿了钱,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距离凤凰宴举行还有七天时间,倒也能让他们有时间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崩紧的神经可以暂时放松下来。
南宫承锐很担心南宫芷蕊,他必须尽快确认南宫芷蕊有没有身在雅惠城,是否去南宫家的产业以及据点打听过他的消息。
“你有你的自由,不用向我报备什么。”伊心染饿死鬼投胎似的,大大咧咧的坐在桌边,旁若无人的胡吃海喝。
她虽仍是穿着男装,仍是那一袭月白色的素锦袍子,但她眉目如画,光洁白晳的脸庞胜似白雪,双眸乌黑深邃而泛着迷人的色泽,秀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令人谓叹的尊贵与优雅。
就因为她长得美胜谪仙,纵使她的吃相的确不怎么雅观,但仍是吸引了客栈中不少用餐的女客人频频对她投去火热的目光。
“那我就先去了。”南宫承锐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压下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好歹算是朋友了,可他怎么就觉得伊心染看似在他眼前,触手可及的位置,但却又实实在在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但这种感觉就是让他觉得很压抑,非常的不舒服。
转过身,对上那些频频看向伊心染的女人的目光,南宫承锐只觉自己浑身泛起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额头上的黑线更是一把接着一把的放下掉。
这女人…。实在太祸害男人了。
这‘男人'…。实在太祸害女人了。
敢情她还真的男女通吃?
南宫承锐被自己这想法惊得面部扭曲,僵硬着脖子扭头看了吃得正欢的伊心染一眼,而后飞快的跑下楼,消失在龙悦客栈。
也许是南宫承锐最后那一眼,威力实在很强大,让一心扑在食物上的伊心染都感觉到了不适应,微抬头正对上他那古怪的眼神,嘴角微微一抽抽,然后错愕的看着他跑得飞快。
唔,她表示她现在很迷茫,究竟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
“他怎么了?”
“不知道。”落樱绝发愤似的狠戳碗盘里的鸡肉,一张美丽的脸颊冰冷得厉害,杀气开始由她身体内往外散发。
她讨厌那样的目光。
她想将那些盯着伊心染看的人,眼睛通通都挖掉,挖掉。
吓——
她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猛的被自己心里的想法给惊到,落樱绝难色更难看了,身上的杀气也越发压抑不住,呼啦一下站起来,袖袍扫落了身边的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
唔,那些菜貌似都是伊心染爱吃的,唔,她貌似还一口都没有吃到。
“我也要出去。”不理会伊心染满是疑惑,满是诧异的目光。
落樱绝只知道,要是再不离开,她真的会忍不住出手杀人的。
她想杀一个人很容易,虽然她是杀手,但她也是一个有原则的杀手,要她乱杀无辜,她还做不到。
总不能因为她不喜欢这些女人的目光,就把她们全都给杀了。
更何况,这里是雅惠城,又距离凤凰宴没有几天了,她不能搞出事情来,不然身份暴露了,她也没办法在跟在伊心染的身边,随时找机会杀掉她。
“呃…。”咬着一只鸡腿,伊心染左看看,右看看,一个两个都走了,然后一个两个都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她,她到底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她什么也不知道好伐?
等等,似是意识到周围有太多过于热烈的目光,紧紧的绕在她的身边,这灵动的双眸四下一扫,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招谁惹谁了,她的喜好很正常的好伐,她是一定会为夜绝尘守身如玉的。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一个字,走;两个字,快走;五个字,果断快快走。
……
地狱之渊,妖冥桥畔,夜国的七十万大军与幽冥堂的百万大军,并没有如预期中的那样,两军战意浓烈,气势勃发的对峙。
相反,两军交战的这一天,风平浪静,就连地狱之渊中如血似火,汹涌的河水都无波无澜,仿佛是在积蓄着力量。
那种平静过后,暴风雨即将袭击而来,足以毁天灭地的狂涛巨浪。
秋末冬初,阳光还很是明媚,天很蓝,云很白,风很轻,一切都那么美好。
长长的妖冥桥,犹如一条赤红色的长鞭,那么突兀的,又那么合宜的横架在地狱之渊的上空,张扬着它的独特。
夜绝尘穿着银色的铠甲,一手轻轻的握着缰绳,另一手执着一柄金红相间,描绘着古老图腾的长枪,一如他曾经在战场上留给世人的印象那般,是站立在天地之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
这是夜绝尘领兵出征后,第一次穿上战袍,第一次拿上他的武器,端坐于马背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看着对岸,那幽暗深邃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着一群卑微的蝼蚁。
有那么一瞬间,在那赤色的地狱之渊,傲立在那里的男人,那一袭银色的铠甲,便是天地之间唯一的颜色。
有那么一刻,仿佛给人一种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错觉,天地间仿佛就真的只剩下那一袭银色铠甲的绝世男子了。
身强力壮的士兵,使足了劲一下又一下擂击着战鼓,铿锵的战鼓声,由内往外散发出去,是那样的振奋人心,令人热血沸腾。
一个个整装待发的士兵,手执刀枪盾牌,眼神里有着令人畏惧的杀意,他们是保家卫国的战士,宁可战死在战场上,也绝不会退缩,绝不会逃跑。
狭路相逢勇者胜,而无所畏惧之人,也必将会取得让人意想不到的胜利。
此时此刻,他们早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夜绝尘一声令下,那么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冲向地狱之渊,冲向独孤城。
纵使,他们明知道地狱之渊乃是死亡之渊,任何人沾之则亡。
然而,连死都不再惧怕的他们,还会怕地狱之渊么?
夜国的军旗,迎风高扬在金鸣关内外,也高扬在妖冥桥畔那象征着一个国家尊严的高台之上,以黑色为底,两条金龙环绕,中间赤红丝线行云流水绣画出来的,赫然是一个苍劲有力的‘战’字。
这是夜绝尘的王旗,以他封号命名的战旗,也是这面旗帜,一次又一次飘扬在敌人的战场之上。
那耀眼金色的龙,那如血夺目的战字,那顶大一面黑色的旗帜,数不清曾经是多少人的恶梦。
“你想好要怎么渡河了吗?”不怪乌拉司瀚会有此一问,实是这地狱之渊着实太诡异了。
这犹如鲜血一般的河水,真的有夺人性命的能力,他有试过想要渡河,但险些没把自己给玩死。
自此之后,他亦是不敢再乱来。
毕竟,他还是相当宝贝自己那条命的。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东方雾望着风平浪静的地狱之渊,好看的眉头打了几个结,还是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地狱之渊的奇物,当初他尚在血月城时就有过耳闻,走出血月城的第一件事情,也并非是去四国皇城寻找传送阵的线索,而是来了这个地方。
犹记得,当他的双腿浸泡在红色的河水里,身体里的力量竟然会诡异的在消失,若非他反应够快,只怕这世上再无东方雾。
之后,他也花了不少时间收集地狱之渊的消息,结果飘渺大陆上所有史书野记对地狱之渊的描述都只有短短几个字。
再后来,他也渐渐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初到金鸣关时,乌拉司瀚听闻有这么一个地方,自然是不信邪的,于是跑去亲身偿试,结果险些玩掉自己的小命。
深知地狱之渊厉害之处的东方雾,当然就没有跟着他一起去闹,险险保住了自己的颜面。
“马后炮,本少不问你闷着不开口,哑巴还是怎么了。”想当时,乌拉司瀚还奇怪东方雾听了这种事情,怎么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
居然能够冷眼看着他去折腾,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家伙是早就吃过地狱之渊的亏,所以他才不好奇,也不去偿试的。
让他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只是想想他就恨不得再跟他打一架,然后打花他那一张脸。
不过,就算东方雾跟他说地狱之渊很危险,不要轻易靠近,乌拉司瀚也不会相信,他肯定会自己跑去试,否则他很难相信别人的话。
综上所述,不管东方雾说是没说,反正错都在他,不在他。
“这不是重点。”东方雾自知没趣的摸了摸鼻子,然后一本正经的道。
本来嘛,他是不是哑巴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该怎么过到地狱之渊对岸去。
“本少当然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人黑心故意不告诉我们。”
他可没有指桑骂槐,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借着东方雾说夜绝尘罢了。
“别以为本王听不出来你在骂本王黑心。”突然,夜绝尘转头,黑漆漆的目光定定的落到乌拉司瀚的脸上,他不但黑心,他还黑肝黑肺来着。
这两个人既然出了血月城,那么他一定会让他们发挥出自己最大作用的。
本着不累死他们的原则,他一定会将他们的价值压榨得一丝都不剩。
“咳咳…。”乌拉司瀚没想夜绝尘会回头看他,猛然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他突觉自己就是个悲剧,然后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咳得险些飙出两滴眼泪来,“本…本本少可没有说你…。不,是本少根本就没有在说你。”
他说的是有人,有人懂不懂啊,他真的没有骂夜绝尘来的。
为毛他觉得,自己此刻仿佛掉入了某人为他挖下的陷阱里面呢?
这种感觉好毛骨悚然啊!
“是吗?”
“当然是真的,本少这么有修养的人,怎么可能骂人,一定是你听错了。”
“乌拉少主还有修养这东西?”
“本少怎么就没有修养了,本少修养好得很。”
“本王知道了。”
“知道,你知道什么?”他怎么觉着他跟不上夜绝尘的节奏,难道是因为他老是在猜测某王有没有给他挖陷阱么?
搞毛线啊,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冷冽,冷毅。”
“属下在。”
“一会儿看本王的眼色行事。”
“是。”
吩咐完,夜绝尘凌空飞起,足尖轻点在马背之上,整个人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直冲妖冥桥而去。
见得他此举,吓傻的人岂止一个两个,所有等候从听他命令行事的将士,一个个莫不是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大张着嘴,连呼吸都忘了。
震惊过后,内心里燃起的却是怎么也无法熄灭的沸腾之火。
一个最简单的认知刻画在他们的脑海里,王爷都冲出去了,那他们还有何惧怕的。
不就是死吗?
大不了就是死后再过二十年,丫的,小爷又是一条英雄好汉。
飞身落到妖冥桥上的夜绝尘可不知道他身后的将士们心里的想法,他从不打无把握之仗,那么自然不可能让自己陷入危境。
地狱之渊有多凶险,身经百战的他岂会不知。
年少时出征,与萧国振海王那一战,便是在这地狱之渊之上。
那一战,打得很激烈,却也很惨烈。
那一战,两国交战的战士无一生还,全都变成了白骨,葬身在这地狱之渊。
那一战,最后胜利的是夜国,而他的战神之名也由此响彻整个飘渺大陆。
世人只知数年前,在地狱之渊发生了一场大战,但那一战是怎样进行的,那一战的过程无人知晓,在两国的历史上也不过仅有一两句话的描述。
然而,作为战争的参与者跟统率者,夜绝尘对那场仗,却是再清楚不过。
饶是被天下人传得神乎其神,邪乎其邪的妖冥桥,其实也不过只是一条普通的桥罢了。
但这座桥又与普通的桥有着差距,那便是普通的桥,未曾占染过那么多,那么深的血腥与杀孽,而妖冥桥可说是一条用鲜血淬练之后,变成的这般颜色。
它,饮了太多血,沾染了太多的杀气,怨气,死气,煞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沉浸在地狱之渊的气息无法消散,渐渐就形成一种无形的阴气。
阴气虽说无形,但却也能杀人于无形。
是以,妖冥桥被称之为妖冥桥,但凡是那些无法将阴气逼迫在体外的人,最后的下场那便是只有死路一条。
且,一旦踏上妖冥桥,除非一条道走到底,否则是无法回头的。
地狱之渊的水,看着红似火,艳似血,其实河水一年四季都冰冷刺骨,那种阴寒远非一般人可以抵抗。只要呆在河水里一刻钟起不来,那便再也起不来了。
即便不会被淹死,也会被冻死,但更多的人却是因为地狱之渊的种种邪门传言,被活生生给吓死的。
夜绝尘是少年将军,他征战沙场,手上沾染的血腥不在少数,他的身上本就带有杀气,死气跟煞气,至于那积少成多的冲天怨气,则因他的阳刚之气霸道非凡,也丝毫近不了他的身。
因此,不管是妖冥桥也好,地狱之渊也罢,其实都伤不到夜绝尘分毫。
任何比他强的存在,他都不会产生丝毫的惧怕之意,因而他本身的气场就会越来越强大,再加上他坚不可摧的意志,这条埋葬了无数人的地狱之渊在他面前,尚不具备让他退缩的条件。
气场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你弱,它则强;你强,它便弱。
夜绝尘与振海王一战时,两国的士兵都不曾混战,那些士兵皆死于地狱之渊突然爆发出来的一场血色海啸。
说是海,其实不过只是一条河。
但那无风却掀起高达十一二丈的河水,还不足以被形容成海啸么?
即便是真正的海啸,也不过如此吧。
风暴将两岸笼罩,摧毁了方圆数十里的地方,因此无人知晓那惊天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只隐隐听说振海王与战王在妖冥桥上一决生死。
那是听说,也是传说,因为没有人真正的见过,振海王战死,战王夜绝尘领兵攻打萧国,萧国战败,递上议和书,同意赔款。
再次站到妖冥桥上,那些逝去的记忆,仿佛还在昨日。
他身穿银色战袍,手执金红长枪迎风而立,对面站着手持大刀的振海王,红如血一般的河水被掀起拍打在他们的身上。
一场生死相搏,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战斗拉响无声的号角。
再回眸,夜绝尘有过短暂迷茫的黑眸渐渐清晰起来,他遥望着对岸,目露惊慌,错愕,诧异,而后是愤怒,怀疑,不敢置信目光的李天承,性感的薄唇微微弯起,勾勒出一抹令天地都骤然失色,绝世倾城的浅笑。
那一笑,天地失色。
那一笑,山河无声。
那一笑,日月黯然。
那一笑……。
相较于李天承打死也不愿相信夜绝尘能平安无事站在妖冥桥上的事实,夜军上下则是爆发出响天彻底的欢呼声。
“战王万岁,战王万岁…。”
“冲进独孤城……”
“灭掉幽冥堂……”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有气势。
若非有冷冽冷毅两人守在妖冥桥头,只怕这些将士会呐喊着直接就冲了上去。
那可不是夜绝尘乐意看到的,他虽然想赢,但他却不想让这地狱之渊之中,再埋葬更多无辜鲜活的生命。
“堂…堂主,我我们现在怎么办?”战王是怎么上的妖冥桥。
不不不,他想说的是,为什么战王可以登上妖冥桥,而且看起来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闭嘴。”怒火中烧的李天承,脾气的确算不得太好,他目露凶光的瞪着夜绝尘,恨不得将夜绝尘瞪出几个窟窿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他究竟是怎么走上的妖冥桥,为什么会一点事情都没有。
眼看着夜绝尘悠闲的走在妖冥桥上,一步一步就像看风景似的,就要走到桥中央,让得原本就有些疯狂的李天承变得越发的疯狂。
尤其是夜绝尘望着他,露出的那抹笑容,仿佛那就是他胜利的微笑。
他是在嘲笑他,嘲笑他的无能。
“众将听令,弓箭手准备。”
站在李天承身后的几个将军面面相觑,忍住心头的担忧与害怕,叫来了数千神箭手。
这支专门训练出来的队伍,就是为了对付夜绝尘的青衣铁骑而准备的。
其中每个人的箭法都是一等一的,若说是神箭手也不为过。
“只要他一靠近,到达你们的射击范围,就给本堂主射杀。”
回应李天承的是风声,骇人的低气压在弥漫,岸边的人都瞪着那走得无比轻松悠闲的夜绝尘,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最可怕的东西。
“听到没有,本堂主说的是射杀,是射杀。”
夹杂着内力的声音,远远的扩散出去,那些靠得近的士兵,竟是直接被震飞出去,狠狠的吐出几口血,彻底的昏死过去。
“是…。”哆哆嗦嗦的回应声,显得非常的没有底气。
“本堂主没听到。”杀气四溢,让得那些本就害怕不已的士兵更是心头升起一股寒意,他们渐渐知道,要是不射杀了夜绝尘,那他们立马就会死。
“是。”
数千人奋力的一吼,声音竟然也异常响亮,只是仍然被对岸欢快的呐喊声给压制了。
夜绝尘走到妖冥桥中心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长枪就插在桥边的铁索里,肩上的披风被风吹得发出瑟瑟的声响,而他却在无数将士的注视中,缓缓闭起了双眼。
金色的流光先是环绕着他的脚,一点一点以s形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金色的流光越来越璀璨,越来越刺眼,直到化作一把金色长剑。
那金色的长剑,似是冲破了某种束缚,它像个不曾出过门的孩子,欢呼着在夜绝尘的周围飞荡着,金光所过之处,赫然可见地狱之渊的水,都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那模样,仿佛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那金色的光,让河水很是惧怕。
“他…。他他…。他…。”乌拉司瀚觉得自己变结巴了,他指了指夜绝尘,又指了指天空中绕着夜绝尘直转圈的金色长剑,发现自己真的语言不够用。
妖冥桥,夜绝尘竟然上了妖冥桥什么事情也没有,怪不得他那么胸有成竹,那么有自信。
李天承也真是一个蠢货,跟谁对上不好,非要招惹这个煞星。
“我看到了,你别激动。”东方雾轻抚着下巴,以掩饰他内心的不平静,以及心中的难以置信。
他不禁猜想,夜绝尘究竟是以什么力量站在妖冥桥上的。
这一刻,他只知道,夜国与幽冥堂算是真正的对上了。
而地狱之渊这一战,同样也注定了将会相当的惨烈。
或许会比那传说中的一战,更加的令人此后不忍再提起一言半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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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84章】 兵败如山倒
“放箭。”
不知为何,看着那绕着夜绝尘在天空中飞荡的金色长剑,李天承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板,猛在钻入心间,冻得他牙齿打颤。
突然,那飞荡中的金色长剑发出类似欢呼召唤什么的剑鸣之声,李天承惊愕的发现,他现在已经不是牙齿在打寒颤,就连他的身体都觉得冷得厉害,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被冻成冰棍。
他努力的平息着自己心里诡异的念想,愤怒且失控的大吼出声。
出于人类天生本能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李天承知道不能继续由着那把金色的长剑在他眼前晃荡,否则他很可能一败涂地。
偏偏他还不知自己为何而败。
这种对危险本能的意识,并非只有他一个人能感觉得到,就是这些跟随他征战沙场人,也能感知得到。此时此刻,端看他们的神色,李天承就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都还愣着做什么,都想等着夜绝尘杀过来了,你们才知道要战斗吗?”
这一声吼,那一部分呆望着金色长剑的人清醒了不少。
“夜绝尘已经准备要攻城了,尔等难道就由着他长驱直入,轻轻松松就拿下咱们用那么多将士鲜血打下来的城池吗?”
“即便是战死,本堂主也不会后退一步。”
也许不是他不会后退一步,而是他的退路早就已经被夜绝尘给掐断了。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没错,但在擒王的同时,若是把他全部兵力的三分之二都尽数灭杀或者是收为俘虏,那么就算多蹦达出几个幽冥堂堂主,都已经阻挡不了大势所趋的方向。
幽冥堂必将被覆灭,前朝必将永远石沉大海,四国之战将要宣告平息。
夜绝尘心心念念要去乌蓬大陆寻找伊心染,他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时间,然而打仗最需要的也是时间,当他无法在两者之间取舍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摆平一样,然后再进行下一样。
显然,不先平息四国之战,他根本无法去到南国,拿到最后一部分钥匙。
不得已,他只能苦心谋划,布下一个天罗地网,誓要一举将幽冥堂攻破。
这一次,战神夜绝尘为的不是他的名,而是一个他心心念念,挚爱的女人。
为了这个女人,他可以放弃天下,隐居山林之间;为了这个女人,他也可以拿起屠刀,屠尽世间所有,毁天灭地亦是在所不惜。
“堂主,我们誓死追随堂主。”
“誓死追随堂主。”
“……。”
有了第一声应和,后面就有一声接着一声的应和,他们的确怕死没错,但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就那么白白等着别人来取他们的性命。
他们虽是小兵小将,可他们都是幽冥堂的人,就算他们现在不动手,等夜军攻来的时候,还是会将他们斩杀。
既然,进是死,退亦是死,那为何不选择进,至少还有成功活命的一半机会。
倘若不幸战死,那也只能说是他们命该如此,敢怪不得别人。
阴戾的眸子扫过底下这些眼神中渐渐蓄满浓烈杀意的众将士,李天承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没被夜绝尘的举动打击得失去士气。
还能放手一搏,至少他没有一开战,就败在夜绝尘的气势之下。
他也绝不允许自己败给夜绝尘,他绝不允许。
“放箭。”
“是。”
霎时,成千上万支密密麻麻的箭羽朝着夜绝尘射去,那场面之宏大,仿佛是天空中下起了一场黑色的箭雨。
闪烁着黑色炫光的金属箭头,带着凌厉的气势,纷纷朝着夜绝尘飞射而去。
与此同时,李天承自然也不甘示弱,拿起平时狩猎使用的弓箭,拉弓,搭弦,描准,寻找着一箭射死夜绝尘的机会。
他一定要杀死夜绝尘,一定不能让他活着,否则…。否则……
许真是李天承的意念很强大,连苍天都被他给感动了,飞射出去的那一箭,竟然真的在那密密麻麻的箭雨之中,朝着夜绝尘的胸口位置飞去。
近一点。
再近一点。
对,就是朝着那个位置,射中他的胸口,那他就算不死也会半残数月。
如此凶险的一幕,落在对岸夜军的眼里,让得他们愤怒了,各种粗口直接就被爆了出来,连带着李天承的祖宗十八代,以及他的后世十八代,估计都给一一骂全了。
后来想着,像李天承这种人,哪能让他有什么后代,要让他断子绝孙才好。于是,又把他们之前骂过的话给改了,换成了各自心目中觉得最毒的。
越骂那是越起劲,谁让他偷袭他们王爷的。
看到李天承放冷箭的时候,东方雾跟乌拉司瀚都不觉移动了身形,那姿势明显就是要冲过去助夜绝尘一把,只是冷冽跟冷毅劝阻夜军的话,让两个已经飞到半空中的人,险些忘了提气,径直从半空中给砸下来。
丫的,夜绝尘让人不省心,他的手下也不是让人省心的东西。
要不是夜绝尘说将他的后背交给他们,他们会这么迫不急待,那么丢人的冲出去救他么,真是气死他们也。
凭白无故让那么多人瞧了笑话,虽然那个时候没人会笑,但在他们心里肯定笑了。
仔细想想可不是么,以夜绝尘那出神入化的功夫,区区一只冷箭就想取他的性命,那不是开国际玩笑么?
幸好他们及时停住脚,不然要是不小心坏了夜绝尘的计划,那他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了冷冽冷毅的解释,满心担忧的夜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紧接着一门心思都用到了怎么骂幽冥堂,骂李天承去了。
既然王爷独自一人在为他们开路,那他们也要卖力的搅乱幽冥堂的军心。
等到能开打的时候,再狠狠的收拾他们。
整个夜军的队伍,是由夜绝尘分散布阵的,妖冥桥畔与幽冥堂对峙的人数,不过仅有十万人。
但这十万人,赤焰军占了一半,而另外一半也不可小觑。
这一半,就是在瘟疫中,染上瘟疫,苦苦挣扎过后存活下来的将士。
夜军上下,没有谁比他们更恨幽冥堂,更恨李天承,他们是真真的恨不能饮李天承的血,吃李天承的肉。
只有杀了李天承,用他的鲜血,才能告慰他们被瘟疫苦苦折磨至死的战友。
如若单凭冷冽跟冷毅两个人,是无法阻止那么多的士兵冒然行动的,好在前面有赤焰军震着,因此,哪怕在他们忍不住想要冲出去的时候,都还保有一丝理智。
赤焰军是夜绝尘带出来的队伍,他们无条件相信他们的主帅。
更何况,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他们也不可能会采取行动。
锋利无比的黑色箭头,在距离夜绝尘心脏位置不足一寸时,猛然定定的定在空中,仿佛是被什么恐怖的力量所束缚,怎么都无法挣脱开。
一箭不成,李天承如何能甘心。
他开始站在高台之上,疯狂的拉弓,疯狂的发射,一支支箭离弦而去,破风之声直让人头皮发麻。
密密麻麻的箭雨被金色长剑的剑气阻隔在外,压根就射不进去。那些平时射箭都被称之为神射手的弓箭手,箭法的确不错,但他们显然忘了他们的箭,射出去之后,还要经过地狱之渊。
渐渐的,几轮过后,数不清的箭雨落进了地狱之渊,连浮都没有浮起来过。
“夜绝尘,本堂主不相信你每一次都躲得过去。”咬着牙,李天承突然拿起三支箭,来了个三箭齐发,他的必杀之心是那样的强烈。
不得不说,李天承的箭法也极为出挑,倘若伊心染在此,她也一定会毫不吝啬的表扬他。毕竟,在他那么一支号称神射营的军队里,都没有一个人的箭可以穿过夜绝尘的防御。
而他,几乎射出去的每一支箭,都穿过了夜绝尘的防御。
风平浪静的地狱之渊,仿佛是被李天承疯狂的举动,也渐渐激起了几分脾气,红如血的河水,轻轻的荡漾起来,卷起几十公分高的血色浪花,几乎瞬间就将那些黑压压的箭羽吞噬殆尽,一根也没有余下。
黑沉的眼,染着阴戾的怒火,手往旁边伸的时候,没有抓到箭,让得李天承越发的狂躁起来,怒吼道:“拿箭来。”
“是…。是。”
经过几轮的放箭,就是他们准备的箭支数量再如何庞大,那也经不起消耗呀。
更可笑的是,他们朝着夜绝尘放了那么多的箭,非但没有伤到他分毫,反而全都沉进了地狱之渊,甚至还隐隐的…。隐隐的让地狱之渊里的河水不在平静,开始掀起浪潮。
因为他们站在岸上,距离妖冥桥的中间,还有不算短的一段距离,因此,荡漾着的红色河水带给他们的视觉冲击,远远要胜过身处其中夜绝尘的感知。
这般诡异的景象,不由得让他们脑海里不自觉的就浮现出关于地狱之渊的恐怖传说,一颗心在不断的发寒,一双腿也在不断的打哆嗦。
纵使他们真的万分后怕,但看着李天承手中的箭,一次又一次冲破夜绝尘的防御,就要将他伤到,他们又强压下自己心头想要掉头逃跑的冲动。
是啊,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等待他们的都只有一个下场,那他们为何不战斗到最后。
“箭呢?”
“来了,来了,堂主。”很快,跟在李天承身边的左右护法手里就多出许多的箭支。
反观,底下那些弓箭手已经停下了攻击,不是他们不听从李天承的命令,也不是因为他们射出去的箭都近不了夜绝尘的身,而是他们已经没有箭了啊。
这才是真正的硬伤。
如果是陆地,他们尚且还能去将已经射出去的箭再捡回来,但他们这次是在岸边射的箭,所有射出去的箭都掉在地狱之渊,就是借他们十七八个胆,他们也不敢跳进地狱这渊去捡箭呀。
“将投石机搬到高台上来,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让夜绝尘葬身在地狱之渊里面。”不能让他走地妖冥桥,绝对不能。
一旦夜绝尘顶住压力,通过妖冥桥踏上了独孤城的土地,那他……
即便这场仗,最后赢的是他,也不光彩了。
到底,他倾尽幽冥堂数十万兵力,竟然连夜绝尘孤身一人都拦不住,这不是向天下人昭告,他李天承胜之不武,不如夜绝尘么。
不可以,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注定都要背负骂名,那他就一定要将夜绝尘弄死在妖冥桥上,让他沦为地狱之渊的养料。
“是。”左护法一愣,神色僵了僵,转身就跑下高台去安排。
接二连三不断拉弓射击的李天承,很快也感觉到了疲惫,肩膀也开始泛酸,阴沉的脸色却越发的阴沉得厉害。
他对着夜绝尘放了那么多箭,其中很多支都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射到夜绝尘的身上,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也不知这是李天承运气不好,还是夜绝尘故意为之,就是黑心的想要看到李天承呕得吐血。明明眼看着那箭就要伤到他,结果偏偏差一点点,擦着他的身体就射了过去,一点也没有伤到他,岂不让人心里各种堵得慌。
“堂主,箭…箭没了。”
“没了就再去做,难道还要本堂主亲自递到你们手上吗?”
他眼睛没瞎,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心中积压的怒火就是寻找不到一个宣泄口,让他只觉自己都快要被撑爆了。
“属下…属下这就去。”右护法被李天承的怒吼喷了一脸的口水,但他苦逼的又不敢伸手去擦,只能将头埋低,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恭敬,更加的卑微。
此刻,他不禁羡慕走得快的左护法,还有旁边那些噤若寒蝉的将军们。
如果可以,他也想躲远一些,免得被李天承的怒火所波及。
可无奈他跟左护法是李天承的贴身护法,无论生死都不能离开李天承。要知道从他们第一天跟在李天承身边,这条命就不再是属于他们的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身体里都种着生死劫,就像红护法身上的那种。
一旦他们背叛李天承,且被后者所知晓,也就意识着他们生命的尽头到了。
“滚——”
“是是是…。”
一把将手中的弓箭摔下高台,李天承拒绝再去看妖冥桥上英勇万分的夜绝尘,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就那么冲上去跟夜绝尘一较高低。
但他仍保留着一丝理智,那就是他知道妖冥桥有多诡异,知道地狱之渊有多恐怖。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地狱之渊与妖冥桥本身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那般诡异。
诡异的从来就不是地狱之渊跟妖冥桥本身,诡异的其实是人心。
你若问心无愧,你若心中无鬼,你若不惧生死,那么你就能通过地狱之渊,走过妖冥桥,任何妖邪之物都近不得你身。
夜绝尘跟已战死的萧国振海王,敢在妖冥桥上生死相搏,并非是他们拥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而只因他们心中坦荡,生死不惧罢了。
如果李天承不是那么怕死,他也能站在妖冥桥上,他也能从独孤城游到对面的金鸣关。
只可惜,他怕死,他舍不得自己那条命,因此,他对地狱之渊,对妖冥桥都非常的抗拒。
乌拉司瀚跟东方雾,莫不都是受了传说的影响,在他们尚未真正去感受地狱之渊跟妖冥桥的时候,内心深处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认知,并且对这个认知深信不疑,因而,他们以为地狱之渊跟妖冥桥凶险万分,甚至险些要了他们的性命,其实不过只是受困于自己的心罢了。
相由心生,魔亦由心生,心魔往往是最不容易被拔出的东西,你若受困于心魔,那便除了你自己,无人能帮你走出自己的心魔。
“这样就怕了吗?”
“堂…。堂主…。我我们…。”以前,他们听闻战王事迹的时候,觉得那是谣传,夸大的成份占了很大部分,而内心相当高傲的他们,觉得夜绝尘没什么厉害的,要是遇上他们,必将就此终结他的不败神话传说。
只是,当他们攻打夜国,夺下夜国城池的时候,竟然还曾遗憾没能跟夜绝尘对上。
那时候,他们打心眼里越发瞧不起夜绝尘,觉得他的战神之名,名不符实,早就该换人做战神了。
而夜国,也终将完全落入他们之手。但是现在,他们惊恐的发现,也惊骇的认清楚了一个事实,那便是他们压根从头到尾都没有资格去挑战夜绝尘。
单单就是夜绝尘那由身经百战,一点一点累积下来的森冷杀气与煞气,以及他本身那浑然天成,睥睨众生的王者气势,就已经让他们倍感压力。
只觉,果然无畏者无惧。
早知如此,他们宁肯从未与夜绝尘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怕什么,他想杀的是本堂主,又不是你们。”李天承勾着嘴角,那脸上的笑容阴恻恻的,给人一种极度阴森的感觉,仿如掉进了黑暗地狱似的。
他的一方霸业尚未成就,他怎舍得去死,就算死那也是别人去死。
这些人,谁若胆敢背叛于他,那他不介意在夜绝尘动手之前就先结果了他们。
“请堂主下令吧。”
满意于他们如此听话,李天承很快便将自己的气息敛尽,脸上不复之前的暴躁愤怒,反而透着一种诡异的平和之色。
谁也不知道只那短短几个呼吸间,究竟是什么让他突然有了改变,整个人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但无疑,这样的李天承,更加的令人畏惧,再也生不出一丁点儿的反叛心思。
“一切都按照原定计划进行,这里自有本堂主亲自坐阵。”他要好好的看看,夜绝尘究竟有多强,他究竟有多逆天。
这一战的导火索,从他将瘟疫注入在那些飞禽身体里,用那一支飞禽大军灭了夜绝尘五万兵马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埋下。夜绝尘迟迟未有动作,不是因为他能咽下这口气,也不是因为他不会报复于他,而是他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的确,愤怒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但就在刚才他险些就被心里不断涌出的愤怒牵着鼻子走了,如此,岂不正合了夜绝法的意。
既然夜绝尘能走在妖冥桥上平安无事,那他也一定有办法让他的士兵渡过地狱之渊,攻上他的独孤城,然而他第一步却并没有那么做,反倒是孤身一人走上妖冥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他。
后知后觉的李天承,心里翻腾的怒火更胜之前,但他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认输的,很快就将那些火气压了下去。
他要让夜绝尘知道,他李天承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打败的。
更何况,明知道会有这一战的他,早就已经做足了准备,纵使他会有所损失,但他亦能让夜绝尘不好受,甚至损失更为惨重。
这,便是激怒羞辱他的代价。
“是。”听得李天承这话,几位将领皆是一知半解的,心里犯着糊涂,但又确实没有胆继续问下去。
“夜绝尘是在故意激怒本堂主,本堂主越是生气,越是愤怒对他接来的攻城就越是有利,可本堂主怎能如他所愿。”
李天承望着妖冥桥上的夜绝尘,脸上的阴沉愤怒不再,嘴角反而勾起似嘲似讽的微笑。
那人为他准备的东西,足以将他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去对岸,然后开始攻城。
他相信夜绝尘的确有办法让他的兵马冲过来,但在他兵马冲过来的同时,金鸣关他是要定了。
众将领恍然大悟,怪不得堂主会露出那样古怪的神色,他们也真是大意,竟然被夜绝尘以一已之力就搅乱了一颗心。
“堂主放心便是,末将等一定不会让堂主失望的。”
“如此甚好。”
“请堂主小心为上,末将等先行告退。”
“去吧,记得本堂主说过的话。”但凡夜国的兵马,必须一个不留,尽数灭杀。
“末将等谨记着堂主的话。”
“嗯。”
几位将军离开之后,左护法已经领着人将投石机搬上了高台,一筐筐的石头有序的摆放着,只等李天承一声令下就开始发射攻击。
“动手。”
“是,堂主。”
左护法挥动了几下手中红色的旗帜,负责催动投石机的士兵迅速的动作起来,一块块足有二三十的石头被放置在一个小型的机关上,然后凭借着杠竿原理的运行方式,那些石头接二连三的被发射出去。
显然,夜绝尘自己的耐心也即将用完,手握长枪在空中挥出几道弧度,那些冲破他防御的箭,顿时停滞在半空中,然后失重,最后一一落进地狱之渊。
黑眸危险的半眯着,夜绝尘见李天承已经清醒过来,倒也不在纠结,一脚将长枪朝着岸边踢去,身体猛的凌空,双手结出奇异的结印,金色的长剑再次颤动起来,璀璨的金色光芒也越发的耀眼而夺目。
血色的河水开始犹如沸水一般,咕噜咕噜的不断冒着气泡,似在蓄积某种力量。
长剑凌空,强悍霸道的剑气冲破束缚,毫无收敛的以夜绝尘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所过之处都笼罩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
那种威压,无法摆脱,无法抗拒。
“后退,快后退。”高台之上,李天承脸色惊变,厉声大吼。
他真觉的以为夜绝尘是以自身那堪比变态的内力,强行在刺激击打河水,他是想制造风浪淹死他的大军。
虽然他震惊于夜绝尘的举动,更坚信他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任谁看了他的举动,都会跟他一样的认为。
他那根本就是想要将地狱之渊的河水,掀起来覆灭独孤城。
好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更恐怖,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们的目瞪口呆中奇迹般的发生了。
只见夜绝尘穿着那银色的铠甲,手执金色的长剑,犹如降临凡尘的战神,遥遥的俯视着世间众生,举手投足之间,莫不主宰着他人的生死。
金色的巨剑在夜绝尘的手中显得很是乖顺,如孩子依恋着母亲一般,渐渐的长剑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把一模一样的金色之剑。
喝——
伴随着夜绝尘的一声低喝,金色长剑凌空劈下,径直将妖冥桥两侧的地狱之渊河水劈开,数十米高的河水猛的往两边掀开。
约莫一盏茶之后,呈现出来的赫然是一条镶嵌在河水中的宽敞的大道。
大道赤红如血,但却实实在在的是陆地,而不是河水。
世人只知地狱之渊的河水是血红的,却是不知原因地狱之渊的最底下,布满了大大小小,如明珠般形态各异的红色鹅卵石。
映衬着那璀璨的金光,由鹅卵石铺就的赤红大道,没有令人觉得血腥,反而让人觉得踏上这条道路,将会无比的荣耀。
“进攻。”
“进攻——”
冷冽冷毅就是在等这个时机,他们跟随在夜绝尘的身边时间最长,很多时间只夜绝尘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该做什么,又该怎么做。
这幅景象纵使也将他们吓得不轻,但不可否认,他们内心里更多的是汹涌澎湃的激动与兴奋。
战!
战征,就是男人的世界。
战鼓喧天,一声比一声的振奋人心,那是冲锋的号角。
训练有素的赤焰军,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没有任何一个人惧怕,他们手持武器,没有丝毫犹豫的跟随自己的将领,义无反顾的冲向了那通往对岸的赤红大道。
对岸,方才是他们的战场。
对岸,方才是实现他们价值的地方。
奋身冲杀出去那一刻,他们谁也没有去想,那高高掀在赤红大道两侧的河水,会不会突然落下来将他们淹死在其中。
他们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然后将武器对准他们的敌人。
有了赤焰军开路,后面的兵马在通过地狱之渊的时候,明显更有信心,脚步也更加坚定起来。
十万兵马,结成长长的队伍,仿佛是一条苏醒的巨龙,有条不紊的朝着对岸进发,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极度的震惊过后,是极度的恐惧。
李天承看着地狱之渊被硬生生劈出一条道来,刚刚压下去的不甘,愤怒,犹如烧不尽的野草般,疯狂的再次滋生起来。
不可能的,怎么可以这样?
夜绝尘…。夜绝尘究竟是哪里来的变态?难道…难道他跟那人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不。不不不,如果夜绝尘真是那个地方的人,他怎么可能出生在夜国皇室。
要李天承相信夜绝尘不是夜皇的儿子,不是轩辕皇后所出,他是万万不相信的。
毕竟,夜绝尘年少成名,一战惊天下。他的光芒过于耀眼,也导致关注他的人很多,倘若他的身世真的有问题,不可能丝毫破绽都没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怎么可能拥有那些人才拥有的能力?
李天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真的快要被脑海里一个又一个的疑问猜测给逼疯了。
待他再次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谋划应对之时,赤焰军已经挥动着武器冲上了岸,与他那些受了不轻惊吓的士兵刀剑相接了。
夜军气势高涨,战意浓浓,而幽冥堂的大军心慌意乱,魂不守舍,刚一交手就节节败退。
高台之上,李天承看得火大,再也顾不得心里的那些疑问,他只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做些什么,那等待他的结果将是惨败收场。
不管为什么夜绝尘能够做到这样,现在都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他现在必须做的是,如何调兵遣将,将夜军逼退回去。
独孤城不能破,这里不单单只是一座城那么简单,这里是他李天承一手建立起来的根据地,绝对不能被夜绝尘攻破。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夜军早就盼着这一战,又加上夜绝尘今日此举,已经将他们心中的热血点燃到最高点,让他们充满了要战斗的意识。
面对势如破竹的夜军,幽冥堂的大军饶是有李天承亲自指挥,也逃不出节节败退,只能堪堪防守,无法进攻的被动局面。
战斗持续近一个时辰之后,跟随夜绝尘正面发动进攻的夜军就全部踏过赤红大道登上了岸,刀剑直指独孤城。
这座城,除了是李天承打着前朝后裔,站出来挑起战争,扬言要光复前朝之后居住的城池之外,同时还是萧国北边边境的大门。
此地,乃是战略要地,也是发动战争时的必争之地。
夜绝尘的计划,不但是要拿下独孤城,将幽冥堂赶出去,还要将攻打萧国的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
只要他住驻在这独孤城里,萧国对南国出手时就会有所顾忌,哪怕夜绝尘没有心思攻打萧国,但却难保萧国也会如他那般去想。
因此,独孤城,夜绝尘是誓在必得。
并且,为了要拿下这座城池,他已整整谋划了三月之久。
倘若李天承这一战真的惨败,倒也不用太意外。毕竟,就连他自己都不会知道,原来早在数月之前,他就已经出现在夜绝尘的谋划名单之内。
经由最后的事实证明,地狱之渊一战,幽冥堂惨败。
在夜军势如破竹般的进攻之下,幽冥堂兵败如山倒,李天承即便再不甘心,再不服气,也不得不带着所剩无几的兵马狼狈的逃离独孤城。
当赤焰军在冷冽冷毅那一声令人热血沸腾的‘进攻’声下,奋不顾身的冲杀出去之时,东方雾跟乌拉司瀚差点儿就忘了他们跟夜绝尘的约定,也忘了他们要做好的事情,险些跟着队伍冲了出去。
直到两人一只脚都踏上了赤红大道,方才猛然惊醒。
然后不捂脸,黑线在脑门上那是一晃一晃的,幸好那时所有人都忙着冲锋陷阵,倒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否则那叫他们颜面何存啊。
夜绝尘谋划这场仗已经三月有余,李天承亦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他有能力这是毋庸置疑的,在他感觉到夜绝尘沉寂的背后有着惊天阴谋,而他又不知道是什么的情况下,心里了渐渐有了算计。
借由他从那人身上得到的好处,他暗中准备了几艘大船,那些船经过特殊的处理,不但能让他的士兵平安渡河,还能操纵发动攻击。
只可惜,他慢了一步。
当他的兵马登上船,开往对岸的时候,这边夜军已经冲上了岸,战事突然爆发。
金鸣关其他的兵力全都被夜绝尘抽掉去做了其他的事情,李天承不得不让那些兵马原路返回,赶到独孤城支援。
他若不下这命令,难不成还让他们去攻打一座空城么?
那里即便真的是一座空城,夜绝尘也不可能露出这么明显的一个攻击点给他,怕只怕是他故意留下,就等着他上钩。
起初,李天承觉得就算夜绝尘搅乱了他的军心,但他凭借多于夜绝尘四五倍的兵力,他一定可以尽数歼灭他的十万大军。
然而,他想错了。
既然夜绝尘从数月前就已经开始在准备,那他手底下那些多余的兵力去了哪里,原来早就分为几队,不惜绕路也要断他的后路。
非但如此,此番夜绝尘动用的不单单只有金鸣关原有的兵力,加上他带来的兵力,另外还要算上由夜悦辰率领赶来的南路军二十万,由南荣陌晨率领的西路军十万。
所有兵力结集在一起的时候,夜军的数量远胜过幽冥堂的兵力,胜局就此被锁定。
李天承原以为,他就算输给夜绝尘输在谋略上,输在排兵布阵上,也能让他的士兵一人一口涶沫淹死夜军。
偏偏,最后险些被淹死的是他。
他不但输了兵力,还输了谋略,所有的一切都输给了夜绝尘。
幽冥堂与夜绝尘的初次相锋,以惨败收场。
又说李天承秘密安排要动用的那批飞禽大军,就在赵意致信心满满的要操控之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明明已经被他驯服不说,甚至还被李天承暗中下了药了飞禽,竟然完全不听从他的指挥,甚至还险些将他给生吃了。
赵意致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他醉心于驯兽之术,很是明白野兽是有多么的凶猛,尤其是这类体型庞大,攻击性也很强的飞禽物种。
但,如此被攻击,他未曾遇到过。
他所驯化的飞禽要吃他,还不是最诡异的事情,而是这些飞禽,竟然…。竟然全都像是有思想,有意识会认人似的,认准了幽冥堂的人攻击。
与其说幽冥堂的数十万大军是死于与夜军的对战,倒不如说是李天承自食恶果,他借助于飞禽,却也败在飞禽之手。
近一半的幽冥堂士兵,死于飞禽的攻击。
这份功劳,毫无疑问是乌拉司瀚的。
作为驯兽血脉的传承者,他是绝不允许有人那般残忍对待飞禽走兽的,赵意致已然触犯了乌拉司瀚的逆麟。
一剑了结他实在太便宜他,暂且留着他的性命,慢慢的折磨至死才符合某少主的风格。
于是某少主不知道,正因为他现在放过这人,以至于这人变得更加的疯狂与痴迷。
对于弄不清楚原因的问题,赵某人那是相当的执着,他不会停手,只会越加沉迷,非得弄清楚为什么不可。
“皇兄。”夜悦辰一袭黑金色的戎装,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很是英俊帅气,战场果真不愧是最能磨砺一个男人的地方。
倘若不是他特有的娃娃嗓音,只怕会让更多的人对他心生畏惧。但也正因为他的声音,让得他更容易令人亲近。
“嗯。”夜绝尘在妖冥桥上劈开地狱之渊的时候,虽然他听不到李天承心中的种种腹议,但观其神色他也能猜测出一些东西来。
那些猜测,不禁让他怀疑,西雅女皇教给他的真阳决,真的就是一门武功而已吗?
他很怀疑。
“只可惜让李天承那混蛋给跑了,要不是他野心勃勃,也不会有战争,更不会让那么多的普通百姓流离失所,他……”
夜悦辰耸了耸肩,他就知道他家皇兄会是这种反应,九儿不在皇兄身边,他家皇兄也难得说出几句话来。
想到长久以来,第一次将李天承逼得退无可退,狼狈的四处逃蹿,他的心情就特别的好,然后就忍不住开始嘟囔了。
“王爷。”
“说。”
“独孤城内的幽冥堂士兵已经清剿干净,剩下那些普通的百姓……”
以前的独孤城很繁华,可自从李天承住进这里之后,那些老百姓伤的伤,死的死,已然成了惊弓之鸟,见到手拿兵器的士兵就害怕。
“将他们集中在一个地方,发给他们粮食,不要为难他们。”
“是,王爷。”
冷冽走后,冷毅又快步走了过来,沉声禀报道:“王爷,李天承带着残余的幽冥堂兵马逃向了东南方向。”
“那是大哥的方向。”夜悦辰蹙眉,在没有爆发四国之战,在夜修杰没有上战场之前,不可否认他是不太喜欢这个大哥的,总觉得他为人阴森得很。
自从在战场上跟夜修杰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他觉得这个大哥还不错。
“传令下去,整装休息,一切都按照在金鸣关时一样。”
“是,王爷。”
“派死卫盯紧李天承,有消息随时来报。”
“是。”
乌拉司瀚有任务,东方雾自然也跑不了,谁让他有求于夜绝尘呢?
怪只怪李天承运气的确不怎么好,同时将这三个煞星给招惹到,结局是可以预见的。
“皇兄,等你去找皇嫂的时候可别想着丢下我,我已经长大了,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是说自己已经长大了,怎么还想着要胡闹。”
“我不是胡闹。”
黑眸扫了一眼无比认真的夜悦辰,夜绝尘揉了揉额角,转身朝着城主府走去。
不是他不愿带着夜悦辰,而是他此去寻找伊心染吉凶难测,他怎能那么自私。
“皇兄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他得好好守着他家皇兄,不然等九儿回来,就该伤心了。
还有,他怎舍得让他那宝贝侄子跟侄女没爹又没娘,所以谁也别想让他打消那个念头。
夜绝尘想着他收缴来的那几艘船,看似与普通的船没什么异样,但他知道那些船不一般。
能通过地狱之渊的船,能简单么?
看来,李天承是有所准备的,只不过是错失了先机。
虽然他有能力将地狱之渊劈出一条道来,也将一部分的阴煞之气给阻挡在外,但仍是有一部分的士兵被地狱之渊给吞噬了。
那些伤亡无法避免,却仍是让夜绝尘觉得心中有愧。
只是,他真的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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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86章】 马蹄下救人
十年举办一次的凤凰宴即将在雅惠城隆重举行,大陆上各个地方的人,一时间通通都往雅惠城聚集,让得原本就异常繁华的西悦皇都,一天比一天热闹,一天比一天喧嚣。
一条条长长的街道上,酒楼林立,茶肆环绕,各种商铺应有尽有,街道边儿上小摊贩们也早早占据好了位置,热情洋溢的叫卖着。
那些能说会道,极会做生意的小摊主跟前,聚集了不少瞧东西,挑东西的富家小姐,官家千金。
这些人平日里什么好宝贝没有见过,既是出门逛街玩乐,当然都尽量挑些没见过,有新意的稀罕玩意儿带回去。
虽然她们不在意那几个钱,但显然学着那些农家小妇跟摊贩老板讨价还价,对她们而言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因此,论起价来她们都显得很兴奋。
熟知这群闲着没事儿干千金贵女们小心思的摊贩老板们,也极会做生意。
他们东西原本买不了那么高的价钱,但他们会暗中把价钱故意抬高,然后装得很认真,又很热情的陪着这些小姐们讨价还价。
甭管最后以什么价钱成交,总之小摊贩们赚得很足,这也让他们对这些含着金匙子出生的小姐们没那么嫉妒了。
至少,有她们时常光顾,他们的生意也没那么难做。
虽说装着笑脸陪她们论价是件很累人的事情,不过谁让她们是财神爷呢,难不成还黑着脸往外赶么?
那种赔本的买卖,估计城东那傻子都不可能那么做,毕竟,他们还有一大家子都靠着这点儿小生意养活,总归是不能自断生路不是。
伊心染身上的衣服并不华丽,料子也极为普通,但穿在她的身上,就是让人觉得很贵气,很优雅,一点儿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
看她独自一人在街道上慢慢悠悠的走着,身边也没有个丫鬟伺候,某些心术不正的人就开始暗暗算计,打起了坏心眼。
她容貌本就生得极美,即便是素颜朝天,也让人免不了分出心神去看她,再加上伊心染嘴角勾起那淡淡的,几乎瞧不出弧度的浅笑,便是越发让人觉得她很容易亲近。
不自觉的就想靠近她,但却又拒于她身上那种若有似无逼人的贵气,一般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上前跟她攀谈什么。
这样灵气逼人的女子,就是站在一旁看看,饱饱眼福也是好的呀。
男人们投向伊心染的眼神很火热,女人们投向伊心染的眼神又是嫉妒又是愤恨,非但如此还透着丝丝不甘。
伊心染脸上仍是挂着那疏离的浅笑,不动声色的将周围形形色色的目光都尽收眼底,丝毫瞧不出她的喜怒。
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她阻止不了,总不能霸道的不许别人看她。可当那么多的人都在看她的时候,难不成她还能将那些人的眼睛给挖了。
有些目光的确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不过大多数的目光还是很友善的,因此伊心染觉得她不能因为一小部分人而坏了她的心情。
今天这是第一步,既然她想引蛇出洞,不做出一些牺牲怎么能行。
看就看呗,反正看两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前前后后转了一圈,伊心染也算是摸清楚了这些小摊贩做生意的门路,再看那些个打扮得光鲜亮丽,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们,只觉她们就是冤大头。
不过,她们要是不冤,这些生活在最顶层的人又该怎么生活。
贫与富的差距,不单单只存在于她生活的那个世界,这里的世界也一样。
如此一想,心里瞬间又觉平衡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好与不好,只有生活在其中的人才知道。
站在局外之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身在局中之人的感受。
转了一个弯,伊心染的脚步在一家卖珠花的商铺前面停了下来,嘴角弯了弯,提着裙子走了进去。
不多时,伊心染手里捧着一个蓝色软布的包裹从里面走了出来,眸子转了转,她又走到大桥边上一个贩卖普通珠花的小摊前面站定。
摊主是一个长得很白净的少年,长得跟伊心染差不多高,身子很是瘦弱,一件泛白的青色长衫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很是宽大,而且有些滑稽。
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笑容很是腼腆,因为卖的珠花材料很普通,几乎可以说很劣质,前来买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且家境极其贫寒的妇人。
因此,当别的小摊贩一两个时辰收入颇丰的时候,他也就卖出去了两支珠花,只赚了几个铜板。
伊心染对银子以下的钱怎么计算,压根就没什么概念,她没有缺过银子花,更不清楚普通人家是怎么营生的。
眼看着自家的东西今天又卖不出去,少年显得很是焦急又无奈,眼神里透着绝望。如果他再赚不到银两,那他们一家子……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少年绝望的眼神中又透出几分泪光。
低着头的他,并没有察觉到伊心染站在他的摊前,只是觉得周围有好多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这边,让他倍感压力,反应迟钝的抬起头,又怔住。
看少年的眼神,伊心染微微挑了挑眉,她怎么觉得这少年好像认识她一样。
这并非是伊心染的错觉,而是她这么高调的在这几条街上晃荡,想不认识她的人应该没有。
虽不知她姓什名谁,但对她的模样却是深刻得不能再深刻。
少年一大清早就到大桥边上摆摊,他肯定是见过伊心染的,当时只一眼便惊为天人,只觉这姑娘生得好生好看,他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美丽的人。
可当伊心染这么近距离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少年就显得又呆又笨了,他望着伊心染,眼神很干净,神情却很慌乱,手跟脚完全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张着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瞧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伊心染不禁轻笑出声,那笑如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百花观之都要为之失色万分。
“我想跟你做笔买卖,你可愿意。”她打听过这个少年,虽说她自己找个地方卖东西会赚得更多,但她想帮这个人一把。
银子这种东西是赚不完的,她只是想赚些银子打点与探听情报,多也可以,少也可以。
多有多的用法,少有少的用法。
“小…小小姐是想买珠…珠花吗?”哆嗦着声说了半天,少年可算是把话问出了口。
他是很想赚钱没错,可他觉得他摊上这些珠花要是戴在伊心染头上,简直就是侮辱了她。
“我不买珠花。”
“那…。”既然不买珠花,那他想不出她要跟他做什么买卖。
他家一穷二白的,他真拿不出什么可以卖给伊心染的。
“我的意思是,我在你的摊位上卖东西,然后赚的银两咱们我八你二,你觉得怎么样?”这个小傻子,没曾想还挺可爱的。
“啊?”
“啊什么啊,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伊心染翻了翻白眼,俏皮的模样更动人了。
“可是…。可我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白白占了我的便宜。”唔,果然跟街上那些人说的一样,这个少年虽然一穷二白的,但心地是真的很善良。
“我…。”少年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他真的搞不懂这姑娘在想什么。
伊心染站得累了,抱着包袱直接走到摊位后面,道:“我可以坐吗?”
“当然可…可以。”少年看了看角落里那张黑乎乎脏兮兮的凳子,真怕会弄脏伊心染的衣服,但他还是把凳子搬过来直接用自己的袖子去擦了擦,然后略显尴尬的道:“你…你请坐。”
“谢谢。”笑着道了谢,伊心染丝毫没介意凳子脏不脏,直接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又道:“我的建议你同意吗?”
“只要姑娘没…没没意见就好。”
“我要有意见就不会主动过来你这里了。”如果她只是想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合作,伊心染相信这里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抢着跟她合作。
少年默,开始抓头傻笑。
伊心染无视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淡定自若的打开抱在怀里的包裹,随意的问道:“你多大了。”
据她目测这少年的身高虽然跟她差不多,但年龄嘛肯定没她大,怎么说她也是两孩子的妈了。
“十…三。”
“才十三么。”伊心染垂眸低语,真心觉得这孩子好可怜,这也是在这个地方,换了在现代,十三岁的孩子能干嘛,都还一个个背着书包上学,跟爸妈各种撒娇呢。
在这里,十三岁已经要用稚嫩的双肩,撑起一个家的生计了。
“我虚长你几岁,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她在家中排行最小,又是爸妈的幺女,自她出生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想当初她还想着让小七叫她姐姐来着,结果那臭小子也比她大,现在想起来伊心染都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好不容易遇上个比她小上好几岁的,怎么着都得弄声姐姐来听听。
要是她真有一个弟弟,保管不会让他在这个年纪受这种苦,当然,她也不会把自己弟弟教育成一个纨绔子弟。
“……。”少年呆,自从大哥生了病,爹娘也累倒之后,已经很少有人关心他。
邻居们看到他也都躲着,生怕他会找他们借钱,其实他有想过找他们借些银两,至少要先把大哥的病治好。
请大夫,抓药都要银子,好不容易求得大夫开了药方,可他实在拿不出银两去抓药,眼看着大哥一天天的越来越虚弱,他真的很恨自己没用。
他也想去给人做工,可那些老板都嫌自己小,身子弱,谁也不要他,就怕他有个好歹自己得担上关系,免不了要赔些钱财。
“你要不愿意叫也没关系。”咧了咧,伊心染有些囧。
她长得很像坏人吗?
没有吧,那为什么不愿意叫她一声,这孩子真是不可爱。
“没…我没有不愿意,姐…。姐姐。”似是怕伊心染生气,少年连连摆手,喊完姐姐之后,白净的脸庞仿佛都染上了一层胭脂,显得非常的可爱。
那什么萌萌的,让人有想要伸手捏他脸颊的冲动,不过伊心染很理智的管住了自己的手。
“你再叫我一声。”
“姐…姐姐。”
“……。”
“……。”
“再叫一声。”
“姐姐。”
反复几遍之后,少年已经不再结巴,喊起来顺溜多了,声线轻轻柔柔的,很是好听。
只是少年看着一向享受的伊心染,心里直冒问号,这位美丽的小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不然她怎么老让他叫她姐姐?
如果伊心染要是知道这少年的心里是这么定义她的,估计她会直接一巴掌把这熊孩子给煽飞。
她不过就是梦想有个弟弟,然后能听弟弟喊她姐姐么,至于被你想象成神经病外加脑残么。
好不容易心愿达成,有些失态而已,伊心染弱弱的反驳。
“你叫什么名字,姐姐我该怎么称呼你?”
“姐姐可以叫我小潇。”虽然这个姐姐很奇怪,但小潇能感觉到她对他没有恶意,于是回答她的问题速度明显加快。
“小潇,名字很好听。”
闻言,小潇笑得很甜,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还有左边脸颊上的一个梨涡,可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呢。
问话间,伊心染已经把包裹打开了,十指非常灵活的将买来的珠花一一拆开,然后又重新组装起来,原本并不十分抢眼的珠花,变得新颖夺目起来。
“会不会叫卖?”小潇个子长得挺高,脸庞却已经有了轮廓,很容易让人把他的年纪想得大一些。
但对于习过武,能观察一个人筋骨的人来说,便能以此判断出一个人大概的年龄。
伊心染就是用这法子,判断小潇年纪的,正因为知道他年纪小,肩上又抗着那么重的担子,她就想了这么个赚钱的法子。
想她的唯爱经典,每个月的营业额那么丰厚,只要她想就没有她赚不到口袋里的钱。
“会。”犹豫了一下,小潇点了点头,略显羞涩的目光落到伊心染手中大变了模样的珠花上,不禁迸射出奇异的光彩。
“姐姐的手好巧。”
“小潇想学吗?”做珠花这种小饰品,最是容易了,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你做不到的。
只要你敢想,你就能赚得到钱。
“想。”小潇只觉得伊心染做出来的珠花好漂亮,如果他能学会,那他就可以帮爹娘撑起整个家,让大哥养好病,能够赶得上参加半年以后的会考。
“那你先坐下,一边看我怎么做的,一边听我慢慢教你。”
“好,谢谢姐姐。”
“等我多做出一些之后,你就按照我教你的话拿着珠花叫卖,懂吗?”
“懂。”
“这些珠花是我刚才从那边那家店铺里买的,以后你要想做珠花赚取银两,就直接去那些卖材料的地方买,成本通常都不会太高。”伊心染真的不想打击小潇的自尊心,而是摆在他摊上的这些老掉牙的珠花,就算白送给她,她都不屑垂眸瞄一眼。
“小潇记下了。”
“那个…这些我可以拆吗?”就他这些珠花,卖上半年也不定卖得出去,还不如让她拆了重新做新的。
“可…可以。”小潇囧囧的点头,他也知道他的珠花很丑,一般人都不会来买,可他就只有那么点儿钱,也只能买到这样的。
“那个…我没有嫌弃的意思。”
“我知道。”
“一切都会好的。”
“谢谢姐姐今天教我这么多东西。”小潇非常真诚的道谢,哪怕是去学艺,师傅还要收手艺费的,可伊心染却愿意教他。
他真的很感激她,笑着道:“刚才姐姐说赚的银两,姐姐八小潇二,其实小潇只要一成就可以了。”
另外那一成,他想当成学费给伊心染。
“你倒是不贪心。”
“嘿嘿。”
“得了,能不能卖出去还不知道,你就觉得一定可以卖出去。”
“姐姐做的珠花这么好看,那些夫人小姐们肯定会非常喜欢的。”就连他身为男子瞧了这些珠花都觉眼前一亮,更何况是那些天生就爱美的女子。
再说了,伊心染可教他了,这些出售的珠花,唯此一件。
“那就承小潇吉言,希望会卖得好。”她做出来的东西,想只有一件就只有一件,想只有两件就只有两件。
至于价钱嘛,肯定是有所区别的。
“姐姐我可以开始喊了吗?”
“喊吧。”
小潇一反之前沉默的模样,那明显营养不良的白净脸庞上带着年轻自信的笑容,叫喊的声音仿如吹进麦田里的春风,让心顿觉身心都暖洋洋的。
不一会儿就因为他卖力的演说,身边就聚集了很多的逛街买东西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除了小潇展示出来的各式精美,令人眼前一亮的珠花之外,伊心染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坐在那里,也的确非常的吸引众人的目光。
“你这珠花怎么卖的,真的就只有你手里这一件,再也找不出第二件?”女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自己看中的东西,绝对非常不希望在第二个女人的身上也看到同样的东西。
因此,小潇之前那番叫喊,闻声而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而且都是冲着他那一句‘此只一件,绝无二件’来的。
由此可见,女人的占有欲,有时候很疯狂。
“要是找出了第二件你怎么说?”
“对啊对啊,珠花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样式也相差无几,你凭什么说你家的珠花就找不出重样的。”
“各位美丽的小姐,请听小弟慢慢说与你们听。”小潇还是第一次接待这么多的客人,心里其实很害怕,不过看到伊心染做了那么多的珠花,要是卖不出去,她肯定会很难过。
于是,哪怕硬着头皮,他也要让这些聚集过来的夫人小姐们买他们家的东西。
“大家请看我手中这一支蝴蝶珠花,再看这一支梅花钗,再看这朵绢花,从左到右是三种不同的价格,第一支要五两银子,如果各位在大陆上找到第二支跟这一支一模一样的,小弟翻十倍价钱赔给各位;第二支限量每款只卖三支,每支三两银子,如果除了这三支以外,各位也在其他地方找到一模一样的,赔偿等同第一条;第三支绢花限量每款只卖出五支,每支二两银子,如遇各位所说的那种情况,赔偿条件同前两条一样。”
把伊心染教给他的话说完,小潇已经是急出一身的冷汗,不知道这些人听他这样一说,会不会掉头就跑。
他曾经在那些大的珠宝首饰店里看到过,只有那些用料上呈的珠花,才能卖几两几十两银子一支,这些…。这些珠花真要卖这么贵?
但他不敢质疑伊心染的话,再多的疑问都只能憋在心里。
同时,他又觉得听伊心染的没错,这些珠花肯定能够卖得出去。
伊心染坐在小摊后面,垂眸专注着手中的动作,见小潇没有擅自改变她的要求,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她可不是一个能允许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小心眼的人。
幸好小潇没有,否则她会立马挥甩袖走人。
这小子她没有看错,虽然很担心她的东西价格叫得那么高会卖不出去,但仍是没有违背她的意思,单就这点还挺不错。
“各位都瞧仔细了,我家姐姐的手艺绝对是顶级的,不比那些大珠宝店的做工差,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在我家买的东西那是独一无二的,其他珠宝店可能给各位这样的承诺。”小潇见围观的人没走,而是一个个面露犹豫之色,心里暗暗着急,面上却是带着笑,声音不由更温柔了,“来来来,大家也别先着急着买,把东西给看实在了,你若喜欢再付银子买下,你若不喜欢,小弟也不会勉强大家的。”
不少漂亮姑娘的确是被小潇拿在手里的珠花给吸引来的,阳光下远远看着就觉精致不已,尤其是那‘独一无二’更是让她们心动不已。
以她们的身份,少不了要出席一些什么重要宴会的,无论穿的戴的,最怕别人跟自己一样,会少了面子。
如果他家的东西真是独一无二,那花些小钱买几支合心意的也不错。
“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你家的东西跟别家的不一样,而且不会被别家也做出来。”
“这位美丽的小姐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小潇望向一位穿着暖黄色长裙的小姐,那小姐容貌并不很出彩,但气质清纯,给她添了不少的分。
顺着小潇的视线,一道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到那黄衣小姐的身上,一时竟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起来,小脸染上一层淡淡的嫣红。
“正如刚才这位小姐所言,要如何证明你们买到的是真的,而别人买的是仿冒品呢?”
“小哥你就快说吧。”
“是啊,快说快说。”
“我们家小姐还等着呢?”
小姐们是金贵的,哪怕讨价还价是乐趣,但像这个时候,开口嚷嚷的一定是带在身边的丫鬟。
小潇镇静了下来,他有预感接下来的生意肯定会非常火爆,“大家请看,但凡是我有卖出的珠花,在花蕊的地方是有特殊印记的,这个印记别家是做不出来的。”
“咦,还真有。”
“快看,这个印记好特别的样子。”
“别家应该仿造不出来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越发的火爆,以至于逛街的人都往这边聚集,其他摊位上的生意就惨淡了很多。
偶尔过去那么一两个人,很快又会被这边给吸引,带着自己的丫鬟赶紧就走了过来。
“这个很特殊的印记是我家祖传的,没有特别的方法是做不上去的,辨别真假的方法也很简单,各位买了我家东西的小姐,倘若瞧见别人跟你戴了同款的珠花,只要让人拿下她的珠花放到水里,印记消失就为真,印记依然存在,那便是假的。”
小潇抹了抹额上的汗珠,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说过谎,这种特殊的方法明明就是伊心染的,可却让他说成了是自家祖传的。
虽然他是得到伊心染首肯才说出的口,但仍是沉得很过意不去。
他已经占伊心染太多便宜了,不管伊心染愿不愿意,他是认定她这个姐姐了。
以后要有他能帮得上伊心染忙的地方,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推辞的。
“只要是出自这里的珠花,印记入水会消失,水干之后印记又会浮现出来,想必造假的人也不想吃官司,各位要是想买还请尽快,今天也就只有这些而已。”伊心染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清冷之气,她看似温和,却又让人不敢放肆。
即便是坐在那与她气质极其不相符的小摊后面,仍是难掩她一身的清华明艳,尊贵优雅。
“要买的请到我这边。”
“珠宝首饰皆为死物,真金白银也好,翡翠暖玉也罢,你若天生丽质,就是随随便便摘朵野花别在发间,也自有娇艳妩媚的风情。”
伊心染这话可算是狠毒的,直接就把那些千姐贵女们的后路掐断,让她们能不再犹豫,直接吩咐自己的丫鬟去买。
毕竟,她们谁也不想承认自己不是天生丽质。
再说了,那么漂亮精致又独特的东西,她们其实打心眼里想买。
哪怕盛大的场合戴不出去,可在自家府里能戴嘛,而且买那五两银子一支的,整个大陆可就只有她一人拥有,想不心动都难。
小潇的大哥是个饱读诗书的苦寒学子,他的学问很好,自然也把小潇教得不错。因而,小潇的肚子里还是很有墨水的,听得伊心染那话,正收银子的他也不由抽了抽嘴角,额上滑下几条黑线。
这位姐姐…。这位姐姐真是……
做生意能像她这么做的,她绝对是第一个,她就不怕把这些‘衣食父母’都给得罪了。
不过没由得小潇想太久,因为有太多的人抢着要买珠花,他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从前,这可是小潇想都不敢想的。
“我来收银子,你负责将珠花包好给她们。”
“好嘞,姐姐。”
疯狂的半个时辰之后,伊心染累得坐在凳子上直喘气儿,小潇直接累趴在地上。而卖珠花得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则是随意的丢在地上,两人谁也没顾着银子,但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抢。
“姐姐累坏了吧,我去给你买杯茶水过来。”
“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再去吧。”
“我没事,姐姐你等着啊。”
小潇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拿了碎银子就朝着大桥那边跑去。既然赚了那么多的银子,他哪里舍得买那些劣质的茶水给伊心染喝。
他当然得买好的。
伊心染赖在凳子上一动也不想动,她真没想过卖东西会这么累,比让她练上一两个时辰的功都累。
啊,女人疯狂起来真的好吓人。
那些五两银子一支的珠花,基本上全都被雅惠城里出门闲逛的千金小姐给买走了,限量几支销售的那种,因为价钱也就二三两银子,便被家境稍好或稍次一点的人家给买走。
短短半个时辰,伊心染那近两百支珠花,就卖了七八百两银子,收获还真是颇丰。
除掉本钱六十两,这种买卖真心好赚钱。要是让唯爱经典的掌柜知道,他家王妃买了近两百支珠花才赚七八百两银子就这么开心,那他卖出去一套头面就几千两银子要岂不是要开心死。
“姐姐茶来了,快喝两口解解渴。”
“你也喝。”
她就只是收银子,不像小潇说了那么多话,其实他比她累得多。
“嗯。”
“这凉茶味道还挺好的。”
“姐姐不嫌弃就好。”他本来是想去茶楼买好茶的,可是那老板……
后来他又想到巷子里那家专门卖凉茶的老婆婆,脸上才又露出笑容。
那家的凉茶在雅惠城很出名,普通老百姓都喝得起,以前家里状况没那么糟的时候,大哥还常买给他喝。
“为什么要嫌弃,小潇一定不能自卑,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有钱的。”
“姐姐说的我都信。”
“我可不是神,你不用信奉我的。”
“呵呵。”
“我教你的,你可都记下了。”
“小潇记住了。”
“记住就好,我在这里不会呆太久,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姐姐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
小潇放下茶碗,看着伊心染有些不舍,但还是安静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姐姐出身肯定不凡,也不会一直都留在这里,不过小潇一定会做出一番成绩,不让姐姐失望的。”
“先不说这些了,最近这段时间我还是会在这里,如果得空我就到这里来看你。”
“好。”
瞥了眼天色,伊心染将早就算好的银子递给小潇,柔声道:“前面有钱庄,就留些碎银在身上就好。”
捧着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小潇摇了摇头,道:“咱们说好的,姐姐不用给我这么多。”
他不傻,他算数很好的。
“你爹娘,你大哥治病都要花银子,姐姐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这些银两你先拿着,等你长大了再还我便是。”
“可是……”
“好了,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你别惹我生气。”
“那说好了,多的算是我借姐姐的,等以后我还钱的时候,姐姐可不能不要。”
“有银子不要,你当姐姐是傻子么。”
“姐姐才不傻,姐姐是小潇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不但人长得好看,而且心地还很善良。
女人都喜欢听别人的赞美,伊心染也不例外,“东西都卖光了,你早些回去,最近两日就别出来摆摊了。”
“小潇明白。”
“我住在龙悦客栈,有事你可以跟掌拒说,你找阿九。”
“好。”
“快回去吧。”
“姐姐再见。”
目送小潇进了钱庄存好银子又出来,然后推着小车往家赶,伊心染身上算是温和的气息收敛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寒之气。
气息蔓延开,明明天空中还有暖阳,周围的人都只觉冷得厉害。
“小潇是本姑娘认的弟弟,各位都是出来混生活的,希望不要太过为难他,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也不会再发生,这些银两就当是赔偿各位今日的损失。”
留下五十两白银,伊心染飘然离去,小摊贩们怔愣了好半晌才聚过去拿那个钱袋。
小潇经常跟他们一起摆摊做生意,今个儿自打伊心染出现之后,他们就一桩买卖没做成,谁心里不记恨了。
可任谁都没想伊心染会说这么一句,还给他们银两赔偿他们的损失。
想着她说没有下次了,他们也总不能真的跟个孩子计较吧!
于是乎,在伊心染真的离开之后,他们欢欢喜喜的分了银子,又回到各自的小摊前,开始招揽生意。
从三国交汇之地叶城,一路走到雅惠城,当初百里阳旭给伊心染的银子,撇掉日常花销以及她打探消息的花费,已经所剩无几。
要不然,伊心染也不会想到要卖首饰,更不会因缘际会的帮了小潇一把。
至于她想要赚更多的银两,只能去有钱有势的大珠宝店,以珠宝图纸换取钱财。
伊心染有那个实力,她亲手设计的珠宝首饰,只要不是个没脑子,一般都不会拒绝接受。
因而,当伊心染从雅惠城出了名的老字号珠宝店走出来的时候,她的荷包里已经多出好几张一万两面值的银票。
赚钱之于她,还是挺容易的。
想到那老板想方设法的想要留下她,伊心染就不觉好笑。
如果不是真的缺银子,她才不会给他珠宝设计图,不过这价钱还是让她很满意的。
这些银两又足够她挥霍一段时间,离开珠宝店,伊心染又乔装一番去了茶楼,还顺便狂了青楼,等她换回女装准备回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街上行人还是很多。
在雅惠城呆了两天,伊心染也知道这座城宵禁的时间很晚,相传护城河上的风景很是靓丽,白天跟夜晚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风景,因此,晚上出门游玩的小姐公子哥会比较多。
初来乍到的伊心染,倒还真没有那个闲情雅致逛护城河。
“南宫小姐你没事吧。”老管家顾不得因躲马车而掉落一地的东西,满是担忧着急的问道。
要不是南宫芷蕊拉了他一把,现在的他是不是就该横尸街头了。
“没事。”捂着手臂从地上站起来,南宫芷蕊惨白着脸摇了摇头。
也不知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在闹市里将马车赶得飞快,难道就不担心会撞死人。
刚才若非她反应快,就已经得死人了。
“呀,南宫小姐你的手流血了,快走快走,咱们赶紧回去,老奴给你找大夫。”
“管家伯伯我没事的。”她本是出来寻找南宫承锐,白天的时候担心遇到南宫世家的人,这才选择在晚上出来。
不想老管家正好也要出门去拿给百里阳旭做的新衣服,于是就捸着她一块。要说,这老管家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热情。
只是…。这让她好生尴尬的说,解释又解释不清楚,反而越描越黑。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老管家纵使很生气,但他也不敢说什么。
那辆马车一看就不凡,指不定就是皇亲贵族,他这样的小人物哪里惹得起,心里也更不愿给百里阳旭添麻烦。
“真的不要紧,只是手臂擦破了点皮。”把磨破的袖子撕开,南宫芷蕊拿出手帕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别说这里是西悦不是南旭,她也不能冒然管闲事,否则只会给大哥带去麻烦。
但想到马车里坐着的人,那样的无视别人的生命,她心里还是很愤怒。
“让开,都赶紧让开。”
“不想死的都赶紧的让开,别挡道。”
“驾…。驾驾……”
华丽富贵的马车越赶越快,两匹马八条马腿发出来的马蹄声也格外的响亮,街道上的行人心惊肉跳,慌不择路的躲开,失措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马车所过之处,小贩们的摊子早已被慌乱的人群撞得一片狼藉,各种各样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啊——
突然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叫声,听来是那样的惊惧,还有撕心裂肺。
紧随那道尖叫响起的,还有路人所发出的倒抽气声。
因为发声的人太多,以至于听到耳朵里甚觉还有些诡异。
“不…。不要…孩…。”
那声音是从一个年轻少妇的嘴里发出来的,她双眼瞪得大大的,里面布满了惊恐,嘴张着,脸色惨白,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原来,在那一片狼藉的街道上,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孩童正无措的站在那里,而孩子的前面一辆速度飞快的马车正急驰而来。
惨剧,仿佛已经注定。
孩子听到马蹄声,已是害怕的大哭起来,那少妇想要冲过去抱孩子,可见到这一幕的她,浑身的力气也仿佛被抽空,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各种眼神划过眼底,最后都变成了绝望。
孩子…。她的孩子…。
啊——
黑色的高大骏马扬起前蹄,眼看那马蹄就要踩踏在孩子小小的身上,众人皆是捂眼,不忍亲眼看到这无比血腥的一幕。
然而,小孩惨死马蹄之下的血腥并没有呈现在他们眼前,另一幕血腥却让他们很多年以后都仍是记得清清楚楚。
做完该做事情的伊心染正准备回客栈休息,耳朵里却急速奔驰的马蹄声,好看的眉头微蹙,转身离开之际听到孩子惊恐的哭声,她的脚步那么停了下来,怎么也迈不动一步。
千钓一发之际,她惊险万分的将险些惨死马蹄之下的孩子抱在了怀里,心里的怒火噌噌噌的往上涨,一张俏脸冷若冰霜。
视一个幼小生命于草芥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她都不会放过。
飞扑过去抱住孩子那一瞬,伊心染横扫出去的那两脚威力也不容小觑,竟是直接就将需要两匹高头大马才拉得动的马车给掀翻了。
马车凌空而起,在空中翻滚了两圈之后,重重的砸在街道上,发出破开的声响。
而那两匹马,则是当场就被踢死了。
马嘴里不断的涌出浓稠的鲜血,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令人不觉环抱住自己的双臂。
除了那让人害怕的血腥味之外,四周仿佛还涌动着一种无形的冰寒之气。
就是那种寒气,让他们打心眼里觉得冷,非常的冷,比过冬天冷都要冷得多。
伊心染抱着吓坏的孩子,傲然的站在那里,眼神冷若千年冰霜,若有似无的杀气以她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
过了好半晌,直到整个马车彻底的破开,马车的主人才万分狼狈的从地上爬了出来。
一开口就恶狠狠的道:“是谁,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挡本公主的道,居然还行刺本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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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87章】 抽了七公主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怎么想心里那口气都压不下去。
刚才在马车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整个马车都被什么束缚住了,根本就让她们无法从马车里脱身。
只能任由马车带着她们,然后狠狠的砸在地上。
乌蓬大陆对女子的要求放得很宽松,不像在飘渺大陆只有江湖女子才习武,在这里女子一样是可以修习武功的。
出生于名门旺族的女子,武功是她们必须修习的,更有甚者,不少家族女子的血脉要比男子来得纯正,因而,女子在乌蓬大陆若血脉纯正,地位也就相当的高。
有时候,她们的地位也会超过男子。
七公主乃是语兰公主所出的小女儿,因其血脉较瑞安女皇更为纯正,一直都是语兰公主的骄傲,同时也很得拉雅一族的长老们喜爱。
毕竟,世代守护拉雅一族的长老,总归是比较看重血脉纯正与否的。
倘若某天,拉雅一族中出现比七公主血脉更纯正的,那无疑这个虽血脉纯正,但性子也极为骄纵跋扈的七公主,就会被毫不犹豫的舍弃。
只是这一点,七公主本身是一点儿也不自觉的。
她就觉得她是族中血脉最好的,她母亲说的话一点儿都没有错,将来整个西悦都是她的,她不用惧怕任何人。
向来只有别人怕她躲她的份,她从来就由不得任何人欺辱一分。
别说是在大街上飞快的赶马车,她就是放出十匹八匹的马在街上疯跑,又有谁敢说她半句不是。
“七公主殿下你没事吧。”侍女问芙顾不得自己,起身就朝着七公主过去。
“你哪知眼睛看到本公主没事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废物。”心里憋着火,尤其看到自己精心装扮的一身华衣美服变得就跟地上捡来的一样,七公主的心情更是差到极点。
顺势朝着跪在她脚边的问芙就是一脚,力道之大直接就让问芙吐出两口血来。
“奴婢马上就给公主打理干净。”捂着刺痛的胸口,问芙又爬过去,跪在地上轻拍七公主的衣裙。
她们乘坐的马车用料都是上好的,就算马车破了也不会弄脏衣服,只是因为在空中的一阵翻滚,难免让她们身上的衣服起了褶子,梳理得完美无缺的发髻随之也散开,珠宝首饰掉了一地。
衣衫略显凌乱又皱巴巴,外加披头散发,无怪乎这金枝玉叶的公主受不了。
“动作快点儿。”
“是是是。”
这边问芙带着伤给七公主重新梳妆,另一边两个侍女翠缇跟晓虹也在各自为自己的主子梳妆,场面算是暂时安静了下来。
周围静悄悄的,围观的百姓很想开口叫伊心染趁着现在快离开,要知道民不与官斗,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惹不起当今的公主。
伊心染垂眸,灿若星辰的眸子望着怀里已经停止哭泣,睁着黑亮大眼好奇望着她的小男孩儿,只觉一个颗心都变得软软的。
看着这个孩子,她难免又思念起自己的两个孩子,不知道他们现在可有长到这般大,会不会走路,会不会开口叫爹喊娘了。
可她没有资格听他们喊她娘亲,没有哪个娘亲会从来没有抱过他们,没有亲过他们也没有带过他们一天。
纵使她有不得以的理由,可伊心染仍是觉得愧疚万分,无法原谅自己。
“你几岁了?”伊心染看着这个孩子,竟然不知不觉落了泪。
软乎乎的小手爬上她的脸,笨拙的替她擦眼泪,粉嘟嘟的小嘴微嘟着,奶声奶气的道:“三…三岁…姨…姨姨…”
深吸了一口气,伊心染仰头眨了眨眼,眨去眼中的泪意,幸好那些人的注意力都没放在她的身上,否则真是丢脸死了。
“原来你三岁了,长得真可爱。”
“咯咯…。”孩子小小的身子更往伊心染怀里蹭了蹭,他觉得她的身上有娘亲的味道,让他很有安全感。
他年纪还小,不懂什么救不救的,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觉得这个抱着他的漂亮姨姨不会伤害他,他才愿意跟她亲切。
而且,他觉得她好好的。
孩子纯真的欢笑声,比世间任何的丝竹之声都要悦耳,都更能感染人。
历红了刚才那万分惊险的一幕,还能再听到孩子这样的欢笑声,真让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然而,在这样的场合,这样子笑真的没有问题吗?
众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只见之前出声的那位公主已经朝着伊心染那边投去满是杀意的一个眼神。
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伊心染已经尸骨无存了。
“姨…姨姨…”孩子的世界是很单纯的,但他们天生就有对危险的敏灵感知。
当危险来袭时,他们会做出最本能的反应。
好比伊心染怀里这个孩子,当七公主那满是杀意的眼神朝她看过来时,孩子在她怀里明显颤了颤,胖乎乎的小手试图将她抱得更紧,小脑袋也使劲往她怀里蹭,寻求安全感。
垂眸扫了眼胸前的小脑袋,伊心染抽了抽嘴角,貌似…貌似她是被一个小孩儿非礼了吗?
面对一个孩子,她能说什么。
伊心染只得无语哀叹,丫的,她的亲生儿子跟亲生女儿都还没有享受过这待遇来着,真真是便宜你这小子了。
“乖,别怕。”睁着黑白分明,无邪的大眼睛,小男孩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安安静静的趴在伊心染的肩头。
“你是谁?”
收拾妥当,恢复了一个公主该有的仪态之后,七公主冷眼扫向伊心染。
心里暗自在猜测她的身份,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龙恒或是南旭国的人,不然她怎么可能没有见过。
除此之外,她最最讨厌的就是她那张该死的脸,竟然有人可以长得那样的好看。
可恶,可恶至极。
伊心染直接无视了七公主的话,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她。
“哟,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野丫头,七妹好心问你话,怎生的都不回答,难不成是个哑巴。”女人都见不得比自己长得漂亮的女人,一见面难免就会竖起全身的刺,怎么痛快怎么扎。
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女人与女人,要想对盘还真不容易。
“瞧瞧三姐这话说得,依本公主之见,兴许她还就是个哑巴。”
三公主,四公主乃燕雪公主所出,是一对孪生姐妹花,性子也是出了名的锱铢必较,心眼比针眼大不了多少。
“西悦皇朝的年轻一辈就你们这种货色,看来教养的确不怎么样,距离灭国也为时不远了。”伊心染神色如常,瞧不出喜怒,那双古井无波的水眸,明明澄澈无一物,却让人探不到底,尊贵优雅的气质,让她比对面站着的公主更像是公主,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放肆。
“你…。”
“难道你们的父母没有教过你们,问别人名姓之前,要先自报家门吗?还是说你们的教养喂狗吃了,根本就连畜生都不如。”
凉凉的打断七公主的话,伊心染悠闲的伸手捏了捏趴在她肩上孩子的脸蛋,唔,手感真不错。
“贱人你说谁是畜生。”
“贱人在骂谁?”
“贱人在骂你。”
伊心染笑了笑,那笑如阳春白雪,璀璨若星辰,却又稍纵即逝,而后带给人的是彻骨的冷,那种冷犹如大冬天里,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从脚底板,直接凉透在心里。
“你可知道上一个指着本小姐说‘贱人’两个字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西雅女皇要是知道她的后人都是这副德性,不知该做何感想。
一群脑残的女人,她怎么越瞧就越是不顺眼,想要揍人呢。
闻言,七公主娇躯一颤,但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她低头,看着周围那些想笑又不敢笑的人,怒火即将让她濒临暴走的边缘。
她怎么会怕这个女人,这真是一个笑话。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三公主眸色一沉,心头有些异样。
“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本小姐又怎么会知道。”
不是有个脑残第一句话就说‘本公主’什么的么,伊心染大概也能猜到她们是什么身份。
只是不太确定她们是哪个公主所生的女儿罢了,之前有想要知道的冲动,现在除了揍她们一顿,伊心染没有别的想法了。
要是早知道西悦皇朝的皇族都这水准,就是打死她,她都不想到这个鬼地方来。
西雅女皇,本小姐亲爱的老祖宗,你好好等着,本小姐一定找你好好的算算账。
“你听好了,本公主是七公主,她们一位是我三姐,一位是我四姐。”
“没听过。”语兰公主跟燕雪公主的女儿,啧啧,伊心染可算是长见识了。
那两位一个跟依萱公主争位争得面红耳赤,一见面就吵,一个倒是低调得很,仿佛全然不参加皇位之争一样。
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对皇位没兴趣,实际上燕雪公主握在手里的势力最多,同时也最强。
这些都是伊心染烧了不少的银两才打听得来的消息,也不知道那语兰公主是怎么把女儿教成这副骄纵跋扈模样,还真就觉得自己是下下任女皇了。
真tm可笑。
血脉这东西在大陆上固然很重要,但在真正的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表上的东西都会将失去它原本存在的价值。
放眼整个西悦皇朝,胆敢在她面前说自己血脉纯正的,可能还没有出生。
“你可知辱骂公主该当何罪。”三公主很生气,但她理智仍在,这件事情闹到现在这地步,围观的百姓已经越来越多,要是传到母亲耳朵里免不了要被责罚,可若传到祖母的耳朵里,那后果……
想到看似慈爱,实则对她们非常严厉的祖母瑞安女皇,三公主又冷静下来几分。
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她们有错再先,虽然伊心染出言不逊,当众给了她们难堪,但若不是她定然已经闹出人命。
几日过后凤凰宴上,如果在沐天城的面前,被人借由此事挑起事端,那……越想得远三公主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眼见自己的妹妹又要开口,她连忙一个利眼扫了过去,冲四公主眨了几下眼睛,要她不要轻举妄动。
“三姐,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到底是同胞姐妹,四公主很快就明白了三公主的意思。
明白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不曾受过这种窝囊气的她,哪咽得下这口气。
“不然你想怎么办,咱们暂且忍着这口气,等凤凰宴过后,你还担心找不着机会收拾她。”
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四公主也不再纠结,她可不想这个时候被人抓住小尾巴,不但要受母亲的责罚,还要被祖母罚。
“本小姐不知道辱骂公主有什么罪,但本小姐却是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杀人之人就该以命抵命。”
“不过只是一个贱民罢了,本公主就是杀了他又如何。”死在她手中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有什么可稀罕的。
七公主现在整个脑子里,理智那根弦已经断了,她只知道要让这个冒犯了她的女人受到惩罚,甚至是去死。
全然没有察觉到,她的那两个姐姐已经选择了让步,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伊心染较真。
“既然他的命在你眼里连根草都不如,那么你在本小姐的眼里也就连根草都不如了。”伊心染抱着男孩儿的手一紧,她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她听到哭声停下了脚步,如果不是她不顾自身安危,扑到马蹄下救了他,这个才刚刚不过三岁的孩子就将消逝在这个世界。
他甚至还什么都不懂,还没能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他的母亲又该怎样的伤心难过,或者是生不如死。
伊心染不是圣母,她也杀过很多的人,这双手也沾染了无数的血腥,但她从未伤害过幼小的孩子。在她看来,这样的孩子哪怕父母有错,孩子何罪之有,凭什么要剥夺他生的权利。
当她挺着大肚子,还身陷冰雪王国的时候,她曾对夜绝尘说过,若有可能尽量不要杀人,就当是给他们的孩子积福。
她一直都谨记着一点,能救的人尽量去救,能帮的尽量去帮,甚至只要不触犯她的底线,她绝不会伤人性命,都是为了给她的孩子多积福缘,希望她能早日见到他们,看到他们平安快乐的成长。
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就让她那么的愤怒呢?
“姨姨…。姨…。”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小的响起,小男孩儿睁着大眼睛望着伊心染,眼底有着害怕,但却没有退缩。
“乖,别怕。”
“姨…。”
“姨姨送你去你娘亲那里可好。”
小男孩儿看看伊心染,又看看人群里一直紧张望着他的娘亲,大大的眼里有挣扎,他很想娘亲,可他也舍不得离开伊心染。
注意到孩子的神色,伊心染又是温柔的一笑,轻点了点他的鼻头。
这个地方她早晚都会离开,许是跟这孩子有缘,才会意外的救下他,只盼他能平安长大成人就好。
至于以后再见面这种话,伊心染不会说,哪怕是哄孩子开心,她也没有开口。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谢谢…。”年轻的少妇紧紧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跪在地上不住的给伊心染磕头。
“这么小的孩子,以后可得记着看紧一些,不然很容易发生意外的。”
“是是是,我记下了,以后再也不会大意了。”要不是她松开孩子,哪里会在慌乱中将孩子遗落在街道中央,险些要了孩子的命。
“抱着他快些回家吧。”
“好,谢谢,谢谢。”除了谢谢之外,年轻少妇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表达她对她的感激之情。
离开时她频频望向伊心染,生怕那三个公主会对她怎么样,但她又帮不上什么忙,难道要去报官吗?
可是,就算报官,那些官也不敢管公主的事情吧,那她该如何是好。
“放心回去吧,凭她们还没有资格动得了本小姐。”这三个女人,倘若真不知死活,那她也不介意让她们去死。
据她所知,拉雅一族子孙挺多的,少她们三个也无妨。
“姨。姨姨…”似是知道要离开了,小男孩儿开始在他母亲的怀里挣扎起来,他挥舞着小胖手,扑腾着就要往伊心染身上去。
哎…。
伊心染轻叹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同心结,这还是她在做珠花的时候,心血来潮做出来的,“小家伙你要平平安安的长大,既然你与我有此缘分,这个东西便送与你当作纪念。”
“姑娘这可怎么使得。”
“给孩子的你收下便是。”
“那…。”
“快走吧。”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年轻少妇说完,赶紧抱着已经开始哭闹的孩子脚步匆忙的离开。
她虽然出生贫寒,夫家也是小门小户,但她也知道自己留下非但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成为伊心染的拖累,倒不如听她的话,赶紧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至少,可以让伊心染没有后顾之忧。
“贱人,本公主今天一定要代你父母教教什么叫做尊卑有别。”一而再,再而三被伊心染无视,七公主已经彻底的疯狂了。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只知道她有满腹的委屈,等回府之后,她还要告诉她的母亲,请她的母亲为她做主。
“七妹别闹了,今晚咱们也别游湖了,此事就这么算了,咱们快些回府去。”四公主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她多多少少还在乎一点儿姐妹情谊,明显感觉到从伊心染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她此时真恨不得能拍七公主一巴掌。
当时她们坐在马车里,自然是瞧不见外面的情景,可从那当场就被踢死的马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不是简单的人物。
一个要狂,要傲,那也得有狂有傲的资本才可以,如果伊心染没本事,她敢这么跟她们叫嚣吗?
也不想想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西悦皇朝的皇都,谁真那么不要命了。
“四姐怕她,本公主可不怕她。”
“你…。”好心被当成是驴肝肺,四公主脸色也不好看了。
“七妹,听你四姐的话,不许再闹了。”三公主的心眼可没有四公主那么好,她是绝对支持自己母亲坐上皇位的。
七公主的性子她还不了解么,你越是劝她,她就越是来劲,你若给她时间让她冷静下来,这当她铁定是不会上了。
只是,三公主并不想给七公主那个机会。
要知道,她常常听母亲说起,祖母迟迟不定下皇太女之位,就是有可能还在等她那个未曾谋过面的小姨。
因此,她太明白血脉在她们这个家族意味着什么。七公主的血脉比祖母都要纯正,因而她在西悦可谓是横行霸道惯了,哪能容忍伊心染对她的挑衅。
虽说她这个时候刺激挑衅七公主跟伊心染死磕,很可能被罚,但如果能借此机会除掉七公主,受罚她也甘愿。
母亲一定不会放任她不管的,毕竟燕雪公主还是非常疼爱她的,尽管她的血脉之力不及七公主那般纯正。
“你们两个胆小鬼,你们既然都怕她,那就快滚回府去,本公主今日非得好生教训她不可。”她堂堂七公主才不会就这样逃跑,平白让人家看她笑话。
母亲总要她隐藏自己的实力,平日里跟姐妹们交手,她也从未展露过自己真正的实力,今日就算没有人三公主跟四公主帮忙,她就不相信她还对付不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七妹…。”四公主还想说点儿什么,三公主拉住她,似是有些生气的道:“四妹,既然七妹不听,你又何必再多说。”
“三姐,可是…。”
“没有可是。”三公主面色一沉,拉着她的手紧了紧,低语道:“她要真被这不知哪里来的丫头弄死了,对咱们百利而无一害,母亲会很高兴的。”
四公主微微一怔,垂下了眸子,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好像真是认同了三公主所言一样。
伊心染不动声色的将这三姐妹之间的明波暗流瞧在眼里,冷笑在心里,只觉得可悲又可叹。想西雅女皇那样的人物,发展至今后代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真真令人不惋惜都不行。
果然,权势贪念会让一个人渐渐迷失自己,越是贪婪,欲望也就越是膨胀,最终只能害人害已。
仅仅一个皇位,便是让西悦两代人,都各自以各自为中心,暗暗蓄积力量,只为某天夺下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登上女皇之位,号令整个西悦。
孰不知,那时的西悦就算没有龙恒,南旭两国插手,也必将发生一场无法避免的内乱。倘若一直遵循祖制,以血脉的纯正确定皇位继承人,那么争议或许不大。
偏偏拉雅一族历代以来,代表择主的七彩神石项链丢失,想要服众已是不可能,于是便有杀戮与血腥,任谁都会不满坐上皇位的那个人。
伊心染的母妃妍馨皇太女,不正是因为这样,才落得心灰意冷,远走飘渺大陆,客死异乡的境地么。当年她母妃离开西悦,必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是一定会想办法弄清楚的。
亲情这种东西,皇家是不需要的。
从古至今,哪一个皇室不是腥风血雨,哪一个皇室没有上演手足相残,兄弟反目,西悦既然身处这个怪圈之中,就没有避免的可能。
除非,瑞安女皇的儿女们真的没有那个心思,但显然她们不但有,而且还非常的强烈,甚至于连她们的儿女都有那样的想法。
甚至,那样的想法还相当的疯狂。
“公主殿下,您就跟奴婢回去吧。”凤凰宴在即,七公主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正在受罚闭门思过的语兰公主一定会大怒,问芙真的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赌啊。
“混账东西,你给本公主滚开。”
“公主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能让公主殿下…。”
噗——
话未说完,又被七公主一脚踢开,殷红的血从嘴里喷溅出来,很凄美,很让人不忍心。
围观的百姓都开始指指点点,小声的议论起来,他们的确是不敢正面跟公主较劲,但嚼舌根也是他们的长项。
稍不留神,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奴婢请公主殿下三思,凤凰宴在即,如果这个时候公主要是闹出什么事传到夫人跟女皇的耳朵里,那…咳咳…”
瑞安女皇的三个儿子封了王,三个女儿封了公主,在皇城中拥有自己的府邸。在公主府中,侍女们称呼语兰公主等人,皆称夫人,以区别她们的身份。
三公主,四公主,七公主这样以出生顺序尊称公主的,都是因为还没有正式册封的原故。
“咳咳…。请公主想清楚呀。”问芙趴在地上,像她这样的侍女通常都会武,但武功都不高,堪堪只有防身保命的本事。
七公主是夫人最看重的女儿,打小就将她按照皇太女的标准在调教,偏偏七公主生性顽劣,根本就没有按照夫人给她安排的路往下走。
语兰公主育有二公主,三王子跟七公主一儿两女,但二公主血脉之力很低很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从很小的时候就被语兰公主所舍弃;三王子血脉之力虽然不错,但他是男儿之身,注定与皇位无缘,因此,不管七公主再如何不受管教,她都是语兰公主的眼珠子,命根子,谁动她就誓必要跟人急。
“贱人,这次算你走运,记得下次遇到本公主有多远躲多远,否则你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好的运气了。”仔细想了想侍女问芙的话,七公主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已经怕得发毛了。
她可以仗着母亲宠她胡作非为,但她更明白凤凰宴对她的母亲意味着什么,如果因为她,母亲被祖母取消掉参宴的资格,那……。
七公主猛的打了一个寒颤,虽然母亲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想到会受的惩罚,她还是控制不住浑身汗毛直冒。
“本小姐有说你可以走了吗?”
三句话离不了‘贱人’两个字,既然人家那么想要做贱人,伊心染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怎么着也要成全了她才是。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们是堂堂金枝玉叶的公主,何时轮到别人骑在她们的脖子上拉屎了。
四公主气得胸口隐隐作痛,她们都已经退步了,她还想怎么样。
打架么?
“唔,本小姐素来得理不饶人,更何况对于一而再,再而三辱骂本小姐的人,不好好修理一番,你要本小姐的脸面往哪儿放呢?”
没有动用血脉之力,伊心染释放出来的威城压,皆是她本身的实力。
浓烈的杀气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犹如飓风般笼罩在这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没有武功的人已经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胸口似火烧一样的难受,浑身的血液翻涌得厉害。
“戏已演完,不想留在这里陪葬的,滚——”
清冷的嗓音似天际的一道惊雷,围观的百姓作鸟兽状,连滚带爬的飞快逃离。
“你…。你怎么敢谋害当朝公…公主…。”三公主颤抖着手指着伊心染,仿佛看到了什么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众未有过的恐惧险些让她失声尖叫。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七公主带着她们究竟招惹上了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这个世上没什么事情是本小姐不敢做的,即便真的杀了你们三个西悦皇室的废物,瑞安也没那个胆量敢说本小姐半句不是。”
她的身份不用任何人证明,那条项链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为千年以来,唯有她才可以操控那条项链为她所用不是么。
哪怕是拉雅一族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见到她都要跪地迎接。
区区三个血脉不纯的人在伊心染眼里,真的没有半点份量。
“你…。你竟然直呼祖母的名讳…。”四公主也吓得不轻,整个人不住的后退。
面对这样的人,她连出手的本能仿佛都没有了,心里除了怕还是怕。
姐妹两人对视,眼里皆是无法言说的恐惧,脚步不断的往后退,恨不得能立马掉头逃跑。
“你们跟那贱人废什么话,她都扬言说要杀了我们,你们还想着放过她吗?”这一次,七公主是真的铁了心要杀伊心染。
就算被祖母知道又怎么样,被母亲罚又怎么样,她只知道不杀了伊心染,她怎么怎么都不痛快。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丫头,用那种让她要为之仰望的语气,说出那么轻狂傲然的话,她那睥睨天下,俯视众生的眼神,分分钟在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发疯。
这样的人必须死。
为什么那不经意对上伊心染的冰冷的眸光,竟然让她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颤抖,那种感受她还从来都没有。
哪怕是她的祖母瑞安女皇都不曾给过她那样的感觉,处于暴走边缘的七公主,脑子里不禁反反复复的问着同一个问题。
她是谁?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为什么她会给她这种感觉?
不,不可能的。
她绝对不可能是西悦皇族的人,绝对不可能。
不得不说,七公主被自己荒谬的想法,折磨得一张美丽的脸庞都开始扭曲起来,要她相信伊心染跟她同属一族,打死她,她都不愿意相信。
“三姐我们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伊心染丝毫没有感觉到害怕,她就像是一个优秀猎人,无比悠闲的看着自己的猎物在自己的眼前苦苦的挣扎着,犹豫着,纠结着,而她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很有信心她们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这个时候选错队,会很危险的。”
“你…。”她是怎么知道她们心中想法的,三公主跟四公主面面相觑,不由对伊心染更恐惧了一分。
七公主拔出盘在腰间的软鞭,朝着伊心染的脸狠狠的抽了过去,厉声道:“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
意识到自己险些将心中的疑问直接问出了口,七公主又立马打住。
不可能的,她绝对不可能是。
“等你知道本小姐是谁的那一天,你便真的离死不远了。”
白晳如玉的小手,不知是什么时候伸出去的,伊心染紧紧的握住那条软鞭,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眼神变得有那么一瞬间的古怪。
唔,为毛这片大陆上的女人都喜欢使鞭子。
上次无焱森林那个骂她的女人,就是使的鞭子,结果被她夺了她的鞭子,顺便还在她的脸上写了两个字;这次这个又是使鞭子,难道上天的意思是,让她也在她脸上写下两个字?
这老拿鞭子写字什么的,没新意又没创意,她改改成不?
“哼。”七公主冷哼一声,她一边释放血脉之力,一边使足了劲想把自己的鞭子从伊心染手里给抽出来,“凭你,想取本公主的命还不够资格。”
她的命可是金贵得很,哪容他人放肆。
拉雅一族的血脉在整个乌蓬大陆可说是最为尊贵的血脉,因此其他血脉在她们这一族释放血脉之力的时候,心神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干扰。
这话理论上是没错,只是七公主用错了对象,以她的血脉之力根本就对伊心染造不成丝毫的威胁。
反之,要是伊心染释放血脉之力,别说七公主,就是旁边那三公主跟四公主也得立马跪在她面前。只是,某女压根不屑用这种方法让人向她服软。
于是,她觉得还是真刀真枪的,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
“在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有没有资格之前,有件事必须先解决。”
伊心染握住那软鞭,丹田处的蓝色真气神不知鬼不觉的注入软鞭,任凭七公主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水眸似笑非笑的半眯着,柔声道:“你,是自己了断还是本小姐亲自出手。”
她的眼,扫向角落里瑟瑟发抖,赫然是那为七公主赶车的车夫。
这人但凡稍有良心,就不会眼看着前面有个小孩儿,还丝毫不减速度的压过去。
他,该死。
“本小姐耐心有限,你切记不要挑战本小姐的底线。”
“奴…奴才…”
“废话真多。”袖手一挥,一簇蓝色的流光划过,车夫惊恐的瞪大双眼倒地身亡。
他的头跟身子分成两部分,脖子的地方光滑如镜,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
三公主跟四公主抱头尖叫出声,身子哆嗦得越发的厉害,只觉站在那里的伊心染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恶魔。
她们究竟是倒了什么霉才会遇上她。
“你们两个是想自己动手呢?还是本小姐代劳,嗯。”这两女的虽说是骂了她,不过罪不至死,且看她们表现再做决定。
“我…我们…。”
“本小姐没想过要你们的命,不过…。”
“你…。你别说了,我们明…明明白。”
伊心染帅气的挑了挑眉,她什么都没说,她们明白什么。
有意思,真有意思。
手起刀落,干净利索,三公主跟四公主各自给了自己一刀,伤口的位置都在腹部,下手貌似还不轻,的确算是挺狠的了。
“你们可以滚了,至于你们的七妹妹,本小姐保证她会比你们凄惨数倍不止。”
吓得一动不敢动的翠缇跟晓虹缓过神来,立马上前扶住自已的主子,看都不敢看伊心染一眼,生怕瞧了她,自己下一刻就会没命。
公主的命在她眼里都跟一根草似的,她们这些下等的奴婢在她眼里,肯定连根草都算不上。
“你…你想对本公主做…做做什么…。”这个时候,七公主感觉到真正的害怕了。
然而,为时已晚。
“你觉得本小姐想对你做什么。”小手一用劲,软鞭径直挣脱七公主的手,落到伊心染的手里,然后她一字一顿的冷声道:“还记得本小姐告诉过你,上一个骂本小姐‘贱人’的人,你想知道她有什么下场吗?”
除了马鞭之外,伊心染从未使过其他鞭子之类的东西,第一次用鞭是在无焱森林,第二次自然是在这里。
与第一次相比,这一次软鞭在她手里显得听话许多,也灵活了许多。
啪!啪!啪!
啊——
啊啊——
啊啊啊——
这一天,这一晚,雅惠城中惨叫声响彻天地,连绵不绝于耳。
伊心染下手丝毫没有留情,那长长的鞭子好似长了眼睛,落下的每一鞭都实实在在的抽在七公主的身上。
不一会儿,华丽的衣裙变成了破布,露出七公主雪白的皮肤,但此刻已经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鞭痕,鲜血直淌。
“现在你知道本小姐有没有资格了吗?”
痛,刻骨铭心的痛,除了痛,七公主已经没有别的感觉。
听着伊心染的话,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就喊哑了,根本发不出声来。
眼泪打湿了她整张脸,让她看起来比乞丐还要糟糕几分,身上的伤养养也许就好了,但她的自尊心,却被伊心染贱踏得粉碎。
随手扔掉软鞭,清冷的嗓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以后你若再管不好你的马,让它跑到大街上行凶,本小姐保证你会瞧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话落,伊心染转身离开,竟是谁也不敢上前阻挡她的脚步。
连公主都敢抽的人,连瑞安女皇都敢直呼其名的人,连…。他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哪有那个胆子敢拦她的路。
伊心染不知道的是,没等她回客栈先吃个饭,再洗个澡,然后睡到大天亮,她的‘光辉事迹’就已经以媲美光速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雅惠城。
甚至,连瑞安女皇都给惊动了。
包括她对三位公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落,甚至是绘声绘色的传到了瑞安女皇的耳朵里。
于是,在她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时候,不少的麻烦已经盯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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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88章】 还真谁都敢揍
呼——
出事街道西南方向的一家酒楼三楼的雅间里,响起一个男人说不出意味的吐气声,仿佛正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让得他的呼吸变得异常的沉重。
那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还真是谁都敢抽,谁都敢揍。
虽然血腥了点儿,但不可否认,她扬鞭痛抽七公主时真他娘的太痛快了。
咳咳,打住打住,他这是在赞扬那女人的暴力行为吗?
“二哥,你就没有一点儿想说的?”说话的少年穿着一件修身的茶色罗衣,黑亮的发丝以一支玉簪束起,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
少年脸若桃杏,姿态闲雅,语气却又带着几分痞气,不禁给他添了几分桀骜不驯的气质,瞳仁乌黑灵动,闪烁着水晶般的光彩。
他们选的这家酒楼,坐的这个雅间,好死不死,好巧不巧,透过前面这扇大窗,将发生在街道上的事情,从头看到了尾。
哪怕是一个细微到尘埃里的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没逃过他们的眼睛。
也就是说,伊心染当街痛抽七公主的光辉事迹被他们给亲眼目睹了。
坐在少年对面的也是一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袭剪裁合体的白衣,纤尘不染,就连房间里的烛光都不好意思在他身上留下昏暗的光影。
他的头发乌黑如墨,若有似无的托衬出发髻下修长脖颈的诗意光泽,他就那么手执茶杯的坐在那里,五官生得很是精致细腻,仿佛身在画中。
整个人不但给人难以言预的优雅贵气,还似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光亮至美的气息,让人见了就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
然而,就是这类看似令人觉得容易亲近的人,往往是最不容易亲近的。
见自己被无视了一个彻底,少年似是习以为常,丝毫没有觉得有损他的面子,转头看向另一个同样容貌不俗的墨衣男子,很是不满的道:“你说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跟我二哥成为生死至交的,小爷我是真的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他家二哥就是一个典型的闷葫芦,你说十句话,他未必会搭你一句腔。
有时候看着他那张泰山崩于前,都不会变色的脸,你真的会很抓狂的好伐。
偏偏他家二哥这样的人,却交了一个能说会道,风趣又幽默的好友,如此奇葩的一段交谊,叫小爷他如何能想得明白,看得透彻。
天呐,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不在的时候,这两个人是个什么样的相处模式。
“有些缘分是天注定的。”墨衣男子体格健硕,修长且挺拔,脸庞光洁白晳,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浓淡适宜的双眉下,黑眸深邃且透着精光,这样的男人若是小看了他,定会吃大亏。
他们遇到了彼此,觉得彼此都还瞧着顺眼,于是他们便成为朋友了。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分得太清楚。
“又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二哥的债,这辈子就注定要给他当朋友。”
其实很多时候他也没弄明白,像他这么风趣幽默的人,怎么就跟一闷葫芦做朋友了呢?
想不明白,真想不明白。
再后来,他也就不再去想了。
既是缘分,珍惜便好。
“千城大哥,小弟觉得缘分不缘分的不靠谱,这第二种可能比较容易让人信服。”说完,顺带还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又道:“千城大哥,你说你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摊上我二哥这样的朋友,小弟都替你觉得委屈。”
啪——
某淡定喝茶的二哥实在听不下去了,顺手就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后脑勺上,有他这么说自己二哥的吗?
还有,他自认各方面条件都奇佳,怎么他嘴里就什么什么的了。
噗哧!
看着某二哥微微抽搐的嘴角,被少年唤作千城的墨衣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收到两对白眼之后,他捂住嘴,但肩膀仍是一颤一颤的。
憋笑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好伐,不带你们这么欺负朋友的。
到底是相处多年的好友,宫千城只是瞥见好友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腹议什么。
“二哥,你这是谋杀亲弟。”
“看来下手轻了点儿。”
“别——”少年抱头蹿到宫千城身边坐下,然后嚷嚷道:“能不拍头不,会长不高的。”
“你已经长不高了。”宫千城打击他,至少他没有可能会长到他这么高。
想到自己的身高,某人露出自豪的神色。
“你们才长不高了,小爷还不到二十岁,还有很多成长空间的,以后谁拍小爷头小爷就跟谁急。”
他要长高,他要长很高,各种版本的意念开始在心中加强。
他一定会长很高的,一定。
“扣。扣。扣。”
“进来。”
“主子,五王子,千城公子。”
“咦,姜离你怎么从外面进来的?”
听得五王子的问话,姜离面部一阵扭曲,嘴角一阵哆嗦,他想说:五王子,属下在您眼里的存在感是有多低呀,他都离开那么长时间,您就真的没有察觉到么,真的没有么。
“主子。”五王子的贴身侍卫冯奇也是一头的黑线,其实姜离走的时候,他也不想继续呆在雅间里做木头,也好想跟着姜离一起去打探消息的,可谁叫他家主子压根就没有那心眼呢。
明明就对那嚣张霸气的姑娘满心的好奇与怀疑,主子怎么就只知道问二王子,就不知道吩咐他也去查一查呢?
皇都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位人物,像主子他们这样身份的人遇见了,都会留心要调查一番的吧。
更何况,之前在街上被那姑娘狠狠抽了一顿的七公主,跟两位王子都有血脉关系的啊。虽然彼此间的感觉很淡漠,但好歹是亲人的说,怎么可以一点都不关心。
其实冯奇最想说的是,姑娘你实在太彪悍了,不过瞧着你抽七公主的时候,心里怎么就那么痛快,那么痛快呢?
果然,七公主得罪的人太多了,估计是个人都瞧她不顺眼。
但是,瞧不顺眼,想揍七公主的人有,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可有胆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出手就揍的人,还真就只有伊心染一个。
是以,别怪二王子跟五王子冷漠,坐要楼上看着七公主在楼下被伊心染抽得遍体麟伤,实在是就算他们管了,七公主那女人也不一定会买他们的情。
更何况,以伊心染那性子,他们站出去,铁定也是挨抽的份儿。
没瞧见三公主跟四公主的下场么,人家不过就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她们就直接当众自残了,对自己下手可丝毫都没有手软呐。
于是,这两位素来不过问朝中之事的王子,选择了静观其变。倘若伊心染当真是要取三公主,四公主,七公主的性命,哪怕知道结果,他们也必然会出手。
然而,伊心染压根就没想要她们的命,无非只是因为怒极,才出手想要教训她们一顿。让这对无意卷进任方争斗的兄弟,也避免了露面的可能。
“咳咳,当我没问,当我没问。”五王子满脸黑线,连连摆手示意忽略他的存在。
他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可其实他脑子聪明得很,刚才只是脑子稍微短了那么一会儿路,才会问出那么白痴的问题。
随着祖母瑞安女皇的年纪越来越大,各方面的能力都渐渐退后,西悦皇室内的夺位之争也上演得越演赵烈。
西悦自建国以来就是女人当政,他们作为拉雅一族的子孙,尚未懂事之时就已经明白血脉的纯正与否之于他们是何等的重要。
然,自西悦开国西雅女皇之后,拉雅一族的子孙里面,女性的血脉之力优于男性的血脉之力,因而,几乎注定了可说继西雅女皇之后,历代皆由族内女子登基为帝的历史。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拉雅一族至宝,七彩神石项链,就是皇权的象征。
只要得到七彩神石的认可,便能被册封为皇太女,继而经任皇位。
从七彩神石项链丢失开始,就已然是在西悦皇室埋下了隐忧。而这个隐忧自爆发以来,已经一次又一次的重创了西悦皇室。
以前的西悦皇朝,从无皇位之争,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近代的西悦皇朝,为了争夺那个位置,手足相残也是屡见不鲜,甚至从暗地里的争斗,已经渐渐闹到明面上来。
若要说他们祖母那一辈,他们没有经历过无权评说什么,那么就发生在他们眼前,他们父母这一辈,总该是让他们拥有了话语权。
祖母瑞安女皇育有三子四女,皇太女失踪之后,未曾再次册立皇太女。又因,册封为王的三个王爷按照祖制是没有资格参与皇位之争的,但不排除他们可以选队站,确保自己往后的身份与地位。
因此,祖母瑞安女皇那三个被册封的女儿,就开始明争暗斗了。
没了皇太女,她们三个都是公主,谁都有资格坐上女皇之位。
什么手足亲情,早已经被她们抛弃,眼里看到的都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冰冷的位置。
五王子皓月是浩淼王爷的独子,打小就是浩淼王爷的手中宝,对他可是万分的疼惜。
当一个国家发生皇位之争的时候,能在那几股势力之中不受影响的几乎没有,浩淼王爷哪怕不为自己想,他也得为他唯一的儿子想不是。
于是,浩淼王爷选择了投靠他的二妹燕雪公主。只可惜,他的这番心意,作为儿子的皓月并不领情,以至于父子两人的感情很淡很淡。
明明都相互关心着彼此,却又在无形间将对方推得更远。
俊永王爷被语兰公主说服,从三年前开始已经站到了语兰一边。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语兰公主跟依萱公主一见面就要掐架,恨不得对方快点儿去死。
至于博文王爷,他的存在仿佛就是整个西悦,整个拉雅一族最大的笑话。
他是瑞安女皇的第一个孩子,无论他是男是女,在他刚刚孕育在瑞安女皇肚子里的时候,就承载着瑞安女皇,乃至是拉雅一族的希望。
后来,他出生了,虽说是个男孩,但毕竟是瑞安女皇的第一个孩子,她自是满心的欢喜,对这个孩子给予了很多的疼爱。
然而,在博文王爷满周岁,先由大祭司为其测验血脉之力的时候,方才惊愕的发现,这个孩子虽然拥有拉雅一族的血脉,但他的血脉已然是废弃的血脉。
所谓废弃血脉,就是说他的血脉里面,根本找不出一丁点儿可以催发血脉之力的家族特征。
那一刻,瑞安女皇怀抱着这个孩子,心情非常的复杂。
从此,博文王爷在西悦皇室沦为了笑柄。纵他仍有瑞安女皇的疼爱,但也总归有瑞安女皇照顾不到的时候,因此,那时的博文王爷没少被欺负。
再之后,皇太女失踪,瑞安女皇册封了自己的三个儿子跟三个女儿,在宫外为他们修建了自己的府邸。至此,深居简出的博文王爷,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五王子自性喜爱自由,他向往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希望受到任何的束缚。
他无心权利之争,比起他自己的父亲,他更喜欢大伯父博文王爷,因此,他跟二王子感情很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说起五王子皓月的二哥,他的人生轨迹就跟他父亲一样,同样是废弃血脉。不同之外在于,二王子出生在王府,有博文王爷护着,再加上二王子本身的魅力,倒是无人胆敢对他不敬。
就因为如此,不管是语兰公主也好,燕雪公主也罢,还是依萱公主都直接将博文王爷排除再外,丝毫没有要拉扰他的意思。
她们都想争夺皇位,能拉扰的势力自然是越大越好,那样才会对她们越是有利,像博文王爷这样的废弃血脉,拉扰又有何用。
真要遇上点什么事情,博文王爷因血脉之故在族中长老面前,可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他还有一个瑞安女皇长子的身份,也是不顶用的。
“姜离,你来说。”
“是,主子。”姜离正了正神色,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按照主子的吩咐,属下一路尾随那位姑娘到了龙悦客栈。”
“继续说。”那么有趣儿的姑娘,宫千城也挺感兴趣的。
这年头,敢那么跟公主说话,敢那么狠抽公主的人,他没见过,女人,他更没见过。
“然后见那位姑娘吩咐小二把饭菜洗澡水送到小院房间,之后就没见她再出来了。”
二王子放下茶杯,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心里的疑惑越积越多。
当他看到伊心染脸庞的那一刹那,脑海里飞快的浮现出一幅画像,觉得她看起来非常的眼熟,但他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不是真的见过她。
等他再仔细去回想那一闪而逝的画面,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
伊心染之貌,任谁瞧了都会惊为天人。
以他们的身份,大陆上但凡稍有美名的姑娘,多多少少他们都亲眼见过,能与伊心染相提并论的,似乎还未曾瞧见过。
“可有打探到她是谁?”
姜离摇了摇头,道:“属下向龙悦客栈的掌柜跟小二,还有客栈里的客人打听过,没有人知道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叫阿九。”
“阿九?”五王子嘟着嘴,低喃一遍,皱眉道:“这叫什么名字,难道她在家中排行第九?”
“或许是吧。”
“对了,属下还打听到,跟那位阿九姑娘一同住进龙悦客栈的还有一男一女。”
“那一男一女的身份可有查到。”
“回主子,那个男的,他的身份不查你们都很熟悉,但那个女的身份查不到,只知道她叫落樱绝,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谁?”
“回五王子,那个男的是南旭国第一世家南宫世家的南宫承锐。”
“什么,竟然是他。”五王子一脸震惊之色的看向同样脸色微变的二王子,紧张的开口道:“二哥,难不成那姑娘也是南旭国的。”
想到伊心染说西悦那些难听的话,还有她竟然直呼祖母瑞安女皇的名字,五王子的脸色很难看。
换成是谁,都无法容忍别国的人,如此贱踏自己的国家吧!
之前他是不知道伊心染是什么人,觉得她那么生气,非要动手打七公主只是因为七公主视那个孩童的性命如草芥,竟没想到她会是南旭国的人。
那么,伊心染的动机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听姜离把话说完。”
“哦。”
姜离有点儿尴尬,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神色很是古怪,“主子,属下听掌柜说那位姑娘性子古怪得很,对南宫承锐是爱理不理的,还有那个叫落樱绝的姑娘,她…她好像是一个杀手。”
“杀手。”
“的确是个杀手,而且她要杀的人就是阿九姑娘,偏偏她们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姜离看了一眼宫千城,说出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诡异,“属下回来时跟那人错身而过,她身上的杀气骗不了人。”
“有意思,真有意思,本公子都不知道该夸那位阿九姑娘,还是说她胆子大。”居然把杀手放在自己的身边,她就一点儿不担心哪天睡到半夜,自己的脑袋跟身子分了家。
还是说,她真就那么自信,落樱绝杀不了她。
五王子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他不希望伊心染是敌人,跟那样一个人做敌人,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但作为西悦人,又不能坐视不理。
哎,头疼,真是头疼了。
没有确定她是敌是友之前,还真不能冒然行动,否则必定得不偿失。
之前血的教训,某王子可没有忘记,他可是亲眼目睹全过程的人耶。
回想起来都是又刺激,又兴奋的。
他家二哥是应宫千城的约到这里来吃饭的,而他是因为无聊缠着二王子,自己要求来的,三人前脚刚走进雅间,就听到楼下的喧哗之声。
虽觉刺耳了些,但没做多想,刚坐下就听到急驰的马蹄声,还有孩子的大哭声,推开窗一看,当即吓得他们都变了变脸色。
眼看马车距离孩子越来越近,马蹄就要踩在孩子身上,已然做了冲出去准备的他们,忽见一道犹如鬼魅般的身影,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扑向那个孩子,将孩子抱在怀里,凌空横扫出去的两脚,非常暴力的将两匹马当场踢死,大且沉的梨花木马车凌空转了两个圈,轰然碎成一地。
那力气,究竟是有多大,是有多么的恐怖。
当她抱着孩子轻盈的落地,站在嘈杂的人群中,那单薄纤细的身子仿佛傲立在天地之间,任谁也不能让她将头低下一分。
她只是站在那里,强大的气场就令人不敢轻意妄动。
倾城倾城,绝色无双…。世间任何描绘女子容颜的语语,哪怕都用到她的身上,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相貌。
什么是惊艳?
她,便是惊艳。
看她伊心染,有那么一刻,他竟然觉得没有谁比她更像是女皇了。
那睥睨天下,傲视一切的冰冷眸光,别说是与她对视了,就是瞧一眼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南宫承锐好像在找……”
没等姜离把话说完,趴在桌上的五王子弹跳而起,直接冲向他,嘴里叫道:“等等。”
如果不是因为他刚才趴在桌上的举动,兴许还瞧不见姜离身上带有东西。
“五王子怎…。怎么了?”用这眼神儿看着他,有点儿不合适吧。
“姜离,别动。”
说话间,五王子已经走到姜离身后,他一双灵动的眼直勾勾盯着姜离腰带后面露出一个小角的东西,藏得还真是隐密。
察觉到五王子在解他的腰带,姜离浑身的肌肉崩得更紧了,求救的眼神更是飘向了二王子,主子您快救救属下。
“咳咳。”二王子被姜离的眼神弄得轻咳一声,险些失态。
他相信五王子不会平白无故去解他的腰带,必定是事出有因。
“腰带里面居然有封信。”五王子三下五除二,直接就将姜离的腰带给拆了,一张叠成长方形的白色信纸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我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姜离不解,心头更是寒毛直竖。
如果这封信是别人放在他身上的,那岂不是他就算被杀了,连他自己都不会知道。
困难的咽下一口涶沫,顿时只觉寒气化作一把小剑,在他身体里四处飘荡。
“里面写了什么?”他相信姜离不会背叛他,只是什么人能把信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姜离的腰带里,丝毫没有让他察觉。
那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我先发现的,我先看。”五王子宝贝似的将信纸抱在怀里,生怕会被抢。
二王子跟宫千城满头黑线,他们是那样的人吗?至于防狼似的防着他们吗?
打开信纸,没等看完,五王子惊恐的瞪大双眼,然后‘啊’的尖叫一声,然后使劲的将手里的信纸往外扔。
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写什么了能把你吓成这样。”宫千城被五王子这举动闹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腰身将信纸捡起来,然后摊到桌上跟二王子一起看。
洁白的信纸上,字体不似一般女子的娟秀静美,而是自有一股不输于男子的大气劲道。
撇开内容不谈,单说这字,真真是写得极好。
“你们居然还笑得出来,那女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她竟然还知道我们的存在,甚至还猜到二哥你会派人去打探她。”
这女人果然可怕,以后见面他一定要躲着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不是说了吗?”宫千城看完信的内容,不禁哑然失笑,对伊心染是越发的好奇起来。
她说她不是龙恒的,也并非南旭的,跟西悦倒是有那么点联系,如果他们是想替那三个脑残报仇,她随时恭候,但如果是打探她来路的就找些身手好点儿的,千万不要让她发现,否则……
“二哥,你不是真相信她的话吧。”
“她是一个不屑于说谎的人。”
五王子翻了个白眼,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以那女人嚣张的性子,才不会做那么有失水准的事情。
“皓月,你有没有对她感到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或者认识一样。”
他有这种感觉,而且很强烈。
皓月跟他是兄弟,虽然他不是同母,也不同父,但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
如果他有那样的感觉,是不是意味着皓月也会有跟他一样的感觉。
“二哥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
“当然知道。”见皓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二王子就是再笨也知道他误会什么了,冷声道:“我是认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二哥真不是喜欢上她了,其实承认你喜欢她又没什么,自古英雄爱美女,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超级大美女。”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二王子黑着脸,这一巴掌可比上一巴掌要重上许多,“我是问你看到她,会不会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没有。”他们跟伊心染又不是兄妹,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感觉,“二哥,难道你有那种感觉?”
不可能啊,二哥的血脉是废弃的血脉,他根本没有血脉之力,又如何能去感应同宗之间的血脉,以确定亲疏关系?
“没有,反正就是觉得她看起来很眼熟,等我回去问问父亲再做打算。”
“随风,依我之见不如这样,你既然觉得那位姑娘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与其自己胡乱猜测,倒不如主动去找她。”
“千城你的意思…。”
“差不多就你想的意思,刚才情况那么混乱,就算有什么感应都有可能不准确,你想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何不近距离去试一试。”
“对啊,还是千城大哥说到点子上了。”
“那就明天去龙悦客栈找她。”二王子随风也不再多想,一方面他可以去问问父亲,另一方面近距离感应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二哥你还真的想要……”
“皓月,明天就看你的了。”难得露出温暖的笑容,皓月点头之后才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心知他道行尚浅,不是二哥随风的对手,便只得点点头道:“也别太指望我,我会尽最大力量的。”
要是她是友非敌,至少他也能安心。
倘若他们西悦有这么强一个女人,估计也没谁敢冒出来蹦达。
尤其是那些个以为自己就会是下下任女皇的臭丫头,看着真心讨厌。
“二哥相信你。”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折好,收好装进荷包里,二王子心里莫名的觉得期待。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也并不排斥。
“都一张没用的纸了,还收得那么仔细干什么。”
“我想拿给父亲看看。”
“二哥不会认为大伯父知道她是谁吧?”五王子觉得自己囧了。
貌似自打那个女人出现之后,他就老是问些类似白痴的问题。
“三公主四公主都伤得挺重的,燕雪公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七公主弄成那样,语兰公主就更不用说了,那姑娘身手虽好,但常言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伺机而动的杀手,随风若真觉得她跟你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最后还是注意一下。”
宫家在雅惠城是仅次于三大世家的大家族,作为下一任宫家家主,宫千城很早就接受家族历练,可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
“千城大哥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还有这事儿。”五王子一拍脑门,哀嚎着嚷嚷,“你们说那女人揍人的时候是痛快了,可她就没有想过后果么。”
“我猜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后果两个字。”
“我认同。”二王子随声复议,双眉紧锁,“看来得找人保护她的安全。”
至少,在他确认她是否跟他有关系之前,绝不允许任何人动她分毫。
“好吧,这事儿交给我。”
“嗯。”
……。
一夜无梦,次日醒来,伊心染仍旧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她就想着再睡过去一会儿,指不定她就梦到夜绝尘了。
可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不管她在床上怎么折腾,就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整个脑子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饶是如此,她也就这么懒懒的躺着,然后慢慢冥想她要做的事情。
昨天傍晚时分,她在街上拿软鞭狠抽七公主的时候,暗处有那么几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因为他们的注视没什么恶意,伊心染也就没怎么在意。
只要不是想对她出手的,她也没必要招惹更多的麻烦。
从马蹄下救下那个孩子,伊心染的确非常的愤怒,那一刻她竟然有想要杀人的冲动。
杀意在心头涌动,可当她抱着那个小男孩儿,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听着他奶声奶气唤她的声音,伊心染又觉得自己不该造下杀孽。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多大了,是不是也跟那个小男孩儿一样的可爱,一样的让人瞧了就打心眼里喜欢,她只知道少一份杀孽,就算是为他们多积下一份福缘。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是每个孩子落难的时候都有幸被人救下,那个小男孩儿是遇上了她,其他没有遇上的呢,是不是就要惨死于马蹄之下。
不得不说,伊心染由着七公主把事情闹大,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相信目睹过那一幕的人,将会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在街上将马车驾得那么快。
从叶城一路来到雅惠城,伊心染打探到了不少的消息,小到整个西悦皇室,大到龙恒跟南旭的皇室秘辛,她都多多少少有些涉猎。
刚买到那些消息的时候,她对整个西悦的现状还持保留态度,纵使是听闻了那些公主跟王子间明争暗斗的流传,她也没有太早下定论,然后一竿子打死。
哪里知道她跟西悦皇室中人的第一次碰面,竟然会是那样的场面。
听着七公主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那一刻伊心染真的有些寒意,同时更多的是为西雅女皇觉得惋惜吧。
也许她不是九公主伊心染本尊,又也许她对西悦真的没有什么感情,因此,她其实并没有愤怒,那丝愤怒也仅仅只是因为她视人命为草芥。
并且,那条命还是一个孩子的。
所以,她怒了。
不是因为西悦皇朝,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单单只是因为那个孩子。
纵使沦为一缕残魂,西雅女皇仍旧坚守着她一手建立起来的西悦皇朝,然而她的后人,丝毫不能体会她建国的初衷,心里想的,眼里看到的,只有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冰冷皇位。
她若知晓,必定很难受吧!
毕竟,西悦皇朝是她穷尽一生的心血。
哎!
伊心染很烦躁,她猛的自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披在肩上的长发,她若是就这么放任西悦如此发展下去,那岂不是……
该死的,还真是伤脑筋。
说认真的,伊心染真不想卷进这池浑水里,可若不进去吧,她又觉过意不去。
再说了,现在的她根本联系不到西雅女皇,也不知她身在何处,更没有办法找到回飘渺大陆的路,与其就这么呆着,倒不如还是完成她的使命吧。
或许,这还真就是她的命,逃都逃不掉。
三公主跟四公主是自己出手伤的自己,让她们离开,伊心染不过只是想看看她们如何向她们的母亲解释那件事情;至于当街痛打七公主,则是想看看一向张扬的语兰公主会怎么做。
究竟是忍,还是不忍。
她若忍不住出手,伊心染便能强势回归,于她也算有利。
她若不出手,伊心染也不着急,她且等着看看凤凰宴究竟是个什么宴。
至于暗处注视她的人,伊心染倒是不会感应错,其中两个男人跟她有血缘关系,并且那两个人里面有一个男人,是至今为止她见过血纯最为纯正的。
得来的消息说,西悦这一代年轻子孙,七公主血脉最为纯正,其他的公主逊色一些,至于几个王子,血脉也都只是过得去而已。
看来,那只是过得去的背后,藏着挺有趣儿的东西。
至少在伊心染的感应中,她知道那个男人的血脉比起七公主不知纯正了多少。要是她没有猜错,那个男人估计是这一代人里面,血脉最纯正的。
他是故意隐藏,还是……
正当伊心染想得很入神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直接就踹开了。
也没等伊心染有所反应,一道身影如同一阵狂风似的刮了进来,而后就是他怒吼的声音在房间里不断的回荡,再回荡。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啊,你就拿鞭子抽她?”
“你这丫头还真谁都敢揍……”
“你说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
“……。”
南宫承锐冲进伊心染的房间里,彻底失了风度,像个疯子似的冲着伊心染直吼,吼得后者双手捂耳,露出一张非常无辜的脸。
唔,好吵,她的耳朵。
“你怎么就真的谁都敢揍呢?你…。”
“停——”
皱眉捂着耳朵,伊心染也发飙了,她怒瞪着南宫承锐,声音似千年玄冰,整个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紧跟南宫承锐赶到龙悦客栈的还有南宫芷蕊,百里阳旭跟百里修平,三人还没有靠近房间,就听到南宫承锐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大吼。
虽说是吼,但其中满满的关心,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南宫承锐没找到南宫芷蕊,反而遇上了百里修平,然后知道是他们救了他妹妹自是一番感激,后随他们去别院接南宫芷蕊,正好瞧见她受了伤,听她提了一下是怎么受的伤。
夜里,百里阳旭的别院遭到不明人士攻击,他们被困在密室里,早上回客栈的路上,就听说了伊心染的光辉事迹。
犹记得,当时四人心里都有同一个想法,那就是:那丫头怎么真的谁都敢揍。
不然以南宫承锐的性子,他根本不可能如此失礼的闯进伊心染的房间。
还那么不客气的,是用脚踹的门。
所谓关心则乱,大概指的就是他这个样子。
“这次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世上估计就没有你不敢揍的人。”
房间里弥漫着低气压,三男两女沉默对视,落樱绝冷冷的声音在房间门口响起,不由几道视线‘刷’的一下全都聚集到她的身上。
伊心染额角突突的跳了几下,黑线挂了一脑门,脾气非常不好的低吼出声,“本小姐高兴揍谁就揍谁,不就是抽了那七公主一顿么,就是真杀了她那又怎么样?”
她做事,不需要跟任何人交待。
这些人也没有资格让她交待什么,又不是那七公主的什么人,冲她吼什么吼。
“都滚出去。”
md,她还坐在床上,她还只穿着里衣好吗?
这些混蛋,呜呜,要是被夜绝尘知道,她肯定又要被欺负了。
至此,几人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人家姑娘还坐在床上,人家姑娘貌似还没有穿衣服……
于是,几人拉耸着脑袋,灰溜溜的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将房门给关上。
耳朵里回响的是伊心染那句霸道至极的话,整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揍就揍了,抽就抽了,她怎么高兴怎么来,就算杀了她也跟切了个西瓜没什么区别,实在不明白他们在穷紧张什么。
咳咳,在西悦的地盘上,杀了人家七公主,真的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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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89章】 小姑的女儿
“大哥,你还好吧。”
这倒不怪南宫芷蕊会有些一问,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家大哥如此失态的闯进一个女子的房间。
他连房门都没有敲,而是直接就踹门冲了进去,将她吓得不轻。
记忆中,她大哥是不会这样的。
如果当时南宫承锐不是满眼都写满了担忧与着急,他们三个紧跟在他身后的人,指不定以为他那是去找仇人打架呢?
可见,他是真的很关心伊心染,甚至他还非常的在意伊心染。
其实南宫芷蕊也对伊心染很感激,很谢谢她救了她大哥的性命,否则他们兄妹定是要阴阳相隔,再无相见之日。
那日遇到袭击的时候,对方人很多,而他们只有两个人,南宫承锐要护着她,本来就受了不轻的伤,后来又要护着她逃走,伤得也就更重了。
如果没有遇到伊心染,不管南宫承锐再如何命大,流血也能将他给流死。
初次在无焱森林中相见,南宫芷蕊就觉得伊心染非常的神秘,她的身上有着很强大的气场,出生必定非凡,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她。
当她看着伊心染轻飘飘的夺过欧阳宛丝手中的长鞭,云淡风轻的在欧阳宛丝的脸上落下‘贱人’两个字,内心里的震憾根本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有那么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像伊心染一样,恣意飞扬,轻狂洒脱的女子。
但南宫芷蕊知道,没有那一天的,因为她不是伊心染,也无法做到像她一样。
她只求自己能强一点,再强一点,不拖累南宫承锐就好。
从小到大,若非是护着她,南宫承锐也不用处处都要受制于人,不敢放开手脚去做事。他怕,怕他保不了她这个唯一妹妹的周全。
这些她都懂,所以她才觉得越发的内疚。
“啊?”
南宫承锐的确没注意到南宫芷蕊在跟他说话,而且也不知道短短几个呼吸间,自家妹妹的心思转了多少弯,他一门心思都在要怎么在西悦皇室的人前来找麻烦的时候,该怎么护住伊心染。
那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想揍人好歹也分分场合好伐。
但愿那些人都长长脑子,别在凤凰宴前闹事,一切都等凤凰宴过后再说。
他更希望伊心染口中那个‘哥哥’能快些出现,这样有那人护着,伊心染的安全就更有保障,最不济还能立马就离开雅惠城。
可若伊心染找不到她哥哥,哪怕是天都被她给捅破了,她也是不会离开的吧。
哎,这可真叫人头疼。
“大哥。”南宫芷蕊这下语气有些凝重了,之前她只是猜测,现在她已经是相当的肯定了。
她家大哥定是喜欢上房间里那位姑娘了,也是,像那样的姑娘,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的吧!
只是,她……
喜欢又能如何,她家大哥跟伊心染是没有可能的,再多的喜欢也是枉然。
并非是南宫芷蕊觉得她哥哥不好,相反她认为她哥哥是世间最好的男人,但她总觉得伊心染是不会喜欢她大哥的。
虽然她跟伊心染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今天不过才见第二面,但她就是觉得能入伊心染眼的男人,绝对不是她大哥。
至于有没有那样一个人,那个人又是谁,她不知道。
“抱歉,我失态了。”关心则乱,南宫承锐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太引人怀疑了。
但他,真的有被吓到,甚至是变得有些疯狂。
他竟然脑子发热去踹了伊心染的房门,还不知道那丫头会怎么收拾他呢?
想到可能会有的后果,南宫承锐莫名双手环上自己的胳膊,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寒颤。
“大哥也只是担心阿九姑娘,相信阿九姑娘会原谅大哥的。”
“阿九救了我的性命,我担心她的安危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已经找到了妹妹,也就意味着他跟阿九分开的时间到了。
他,已再无理由留在伊心染的身边。
“蕊儿知道,蕊儿会好好谢谢阿九姑娘。”哪怕给她当婢女,南宫芷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小五,既然阿九姑娘没事,那咱们…。”想到别院里那场精心谋划的刺杀,百里修平的脸色极其难看。
那些人知不知道,他们是在一步一步逼着百里阳旭对付他们啊。
真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人,难得将他全部的火气都挑了起来。
“我…。”在叶城的时候,百里阳旭就知道伊心染有可能来雅惠城,他心里盼着他们还能有缘再次相见。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机会真的来得这么快,打得他措手不及。
原来,冥冥之中,上天早有安排。
他们救下南宫芷蕊,而阿九救下南宫承锐,因为他们这对兄妹,才使得他与她有缘能再见。
百里阳旭说过,倘若他跟伊心染还能有缘再见,他一定不会再放手了。
哪怕被拒绝,也好过在未来的日子里,数着后悔与遗憾渡日。
“那好,小五就先留在这里,我去弄清楚那批刺客的身份。”见他眼里璀璨的光华,百里修平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罢了,回来的路上他不也说过,倘若他们能有缘再见,就让百里阳旭不要放弃。
喜欢就是喜欢了,何必在意那么许多呢。
吱呀——
百里修平说完,不等百里阳旭开口,正准备要往小院外走,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他亦是随之定下脚步,转身。
明媚的阳光下,伊心染身着月白色的立领长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越发显得不盈一握,乌黑柔顺的长发轻轻的服贴的披在肩上,几乎垂至她的膝盖弯。
她双眸似水,却又透着淡淡的冰冷,似能将世间万物悉数看透一般,令人完全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伊心染伸了伸懒腰,慵懒的半眯着眸子,她的耳力很好,好到即便呆在房间里,亦能将他们每个人说的每句话,甚至是他们的每一个呼吸都折射成画面,清晰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莲步轻移,暗香浮动,旁若无人的径直走到水井旁,先是打水洗了洗脸,然后开始皱着眉头替自己绾发。
以前有良辰美景她们伺候,伊心染不曾为要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髻操心,也没想过要学。身处冰雪王国无人伺候的时候,夜绝尘每日必会为她绾发,为她描眉,那些是她心里最美好的回忆。
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她学着如何才能梳出古代人的发髻,能让她练习的,自然而然就是夜绝尘了。
最初,她学的是替男人束发,然后恶作剧的替夜绝尘梳女人的发髻,一天又一天的,伊心染竟然也能将头发绾得很好看。
他的宠溺与纵容,一直都是她心中的至宝,是令她最为动容的。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纤细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一个简洁又不失优雅的流云髻,一支造型独特的海棠花簪斜插在发间,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肤如凝脂白玉,饶是未施粉黛,亦是倾国倾城,难掩其绝色之姿。
“南宫承锐。”
微微眯起的眸子,一一扫过那睁着一双眼望着她眨都忘了眨的三男两女,语气尽显不悦。
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尽管伊心染知道他们是因为关心她才闯进她房间的,也知道南宫承锐若非是太过担心她,肯定不会做出踹门冲进她房间之事,否则那晚她被梦中情景惊醒,他早就失态冲了进去。
但他没有,便是说这次她抽了七公主的事情,让他担心她到失了分寸不说,连最基本的理智都快磨没了。
“那个我…。我那个…。”南宫承锐尴尬的收回目光,他又是窘又是迫,已然语无伦次了。
相处近一月时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伊心染喊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觉得他的名字竟然那么好听。
咳咳,他果然是病了。
而且还病得不轻。
明知她不能招惹,却无法抗拒要想朝着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下次再不经我的允许擅闯我的房间,仔细你的腿。”丫的,胆肥儿了不少嘛,居然敢踹她的门。
“没有下次了。”南宫承锐囧囧的说,他那是都失去理智了,但凡他理智尚在,是绝对不可能去踹这个小魔女门的。
毕竟,他还没想过要英年早逝啊。
满意的点了点头,粉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软声道:“怎么回事?”
这家伙大清早的就冲进她房间,一声接着一声的冲她吼:你还真的谁都敢揍?
唔,貌似她只揍了七公主而已。
难不成已经传得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八卦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喜欢八卦的人,果然是无处不在的。
“你不知道。”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虽然伊心染这话问得不清不楚,但南宫承锐还是将他在回龙悦客栈途中听到的,关于她痛揍七公主事迹的各种版本都说了一遍给她听。
说完,他直盯着伊心染,哪怕能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害怕都好啊,结果什么都没有。
这丫头,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
哎……
“啧啧,本小姐还真是小觑了谣言的力量,有意思,真有意思。”如果说之前伊心染半眯着眼,只让人觉得那模样是说不出的慵懒随意,那么此时她半眯着的眼,折射出来的冷光,就已经带有杀气了。
明明只是那么一缕冷光划过她的眼底,却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下降了几分,犹如坠入冰天雪地之中,令人遍体生寒。
昨天晚上她动的人,三公主跟四公主是燕雪公主所出,七公主乃语兰公主所出,唯一跟此事没有牵扯的是依萱公主。
得,她出手打了七公主,倒是便宜了她。
手段虽说劣质了些,不过有话不是说,甭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计策是好还是坏,过程不重要,只要结局能达成所愿就好。
借助市井流言,欲引语兰公主跟燕雪出手对付她,而她则可静观其变,作壁上观。不管双方谁胜谁负,依萱公主才是最大的赢家。
凤凰宴在即,语兰跟燕雪一旦对她出手,且不论事情谁是谁非,瑞安女皇一定会对她们失望对极,甚至……
挺好的算计,只是不该算计到她的头上。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怕啊?”南宫承锐苦着脸低吼。
他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让这么个魔女来向他讨债。
要他不管她,他又做不到。
“阿九,皇室的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打了七公主,语兰公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百里阳旭总算找到机会开了口。
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被伊心染无视到何时,他其实并不知道,伊心染有注意到他,只不过是不想跟这些世家的人有所牵扯罢了。
然,似乎她与这些人之间有此缘分,躲也躲不掉,只得选择面对。
“她们没想放过本小姐,其实本小姐也没有想过要放过她们,你们要知道打人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本小姐好心帮她们教育女儿,不给工钱怎么可以。”她又不是脑子有病,有事没事就喜欢打人。
既然让她出了手,收点儿手工费总是合情又合理的。
三男两女闻得此言,皆是瞬间石化当场,只觉被雷劈得外焦里嫩,身后秋风瑟瑟,卷起一地残叶,怎一句悲凉萧瑟了得。
她将人家女儿打得浑身没一块儿好地儿,还要问人家母亲要钱?
这种想法究竟是谁灌输给她的,太惊世骇俗了。
落樱绝嘴角抽搐,甩了甩满头的黑线,她不禁庆幸,还好上次她跟伊心染打架,她没有问她要钱。
否则,她岂非是要被这个小魔女敲诈了?
还好,还好。
“女儿送上门讨打,她老娘也要送上门找打,本小姐会非常乐意成全她们的。”虽说对长辈出手不是她的风格,但她们在伊心染眼里,根本就算不得是长辈。
所以,什么目无尊长的就不存在了。
“阿九,你可知你这是与整个西悦为敌。”西悦虽然已经渐渐趋于弱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是会压死很多的人的好吗?
百里阳旭很担心,真的很担心,伊心染虽从未提过她的身份,但仅是观她的气质,也知道她出生不凡,不可能是普通人。
哪怕她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小姐,也无法与一个朝廷相抗衡呀。
“哼。”伊心染拂袖冷哼,施施然站起身,仰望着天空中的太阳,冷声道:“这世上没有本小姐不敢捅的天,更没有本小姐不敢动的人。”
她家男人说过,她的胆是他给的,不管她惹回多大的麻烦,都有他帮她收拾善后,哪怕她就是把天捅了一个窟窿,那也有他替她顶着。
谁若伤她,但是与他为敌。
纵使现在夜绝尘不在她的身边,伊心染本身也是很骄傲的,更何况西悦她还真的没有放在眼里。
毕竟,要论谁是正统,没人比她更有资格。
手握七彩神石项链的她,就等于握有决定西悦女皇是谁的资格。
并且这个资格,无人胆敢违逆。
“你们关心我我知道,不过她们若真敢来,杀了倒也无妨。”
杀了倒也无妨…。
几人惊骇的咽了咽口水,她以为杀的是鸡还是杀的是大白菜。
“那些皇室的人本姑娘也瞧不顺眼,她们要是敢动你,本姑娘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哟,原来小樱樱这么在乎本小姐,真是让本小姐太感动了。”
落樱绝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冷着漂亮的脸蛋,怒声道:“你的命是本姑娘的,其他人休想染指。”
“哈哈……”
唔,她怎么会遇上这么可爱的杀手呢,好有意思,也好好玩。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般,她的眼里闪烁着无限自信的光芒,仿佛这世间真的没有人可以撼动她分毫。
有那么一刻,他们觉得眼前站着的人,并非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而是一个手握生杀大权,俯视众生的女皇。
真真正正的女皇。
“本小姐的命,你没有资格取。”
落樱绝怔怔的望着伊心染,第一次她从伊心染的身上感受到了真正的杀意。
那种恐惧,令她心悸。
如果她真的要杀她,那么死的那个人,一定会是她自己。
“你…。”
“这个地方留不住我,告诉你的主子,这个世上想取我性命之人不是只有他一个,而那些人无一例外都变成了死人。”突然,伊心染话锋一转,又露出那种看似明媚实则冰冷的笑容,“告诉他,最好别让我捸到他,否则我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求生无门,求死无路。”
倘若她的推测没有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阴谋,那她跟夜绝尘的分离就是他造成的。
要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我…。你…。”其实落樱绝很想反驳伊心染的话,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反驳她一样。
师尊是非杀伊心染不可的,她杀不了她,师尊会派比她更厉害的人来,届时,落樱绝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位置。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伊心染并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且她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很善良的,再加上伊心染的年纪跟她师尊之间相差那么多,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让师尊非要杀她不可呢?
难道,是上一辈人的恩怨吗?
既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为何不能放下。
这一刻,落樱绝迷茫了……
“在你没有想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之前,离开吧。”
来到这个异世,能让伊心染在意的人不多,在意她的人也不用太多,只要有那么一两个真心的便好。
乌蓬大陆不该是她呆的地方,早晚有一天她是会离开的。
飘渺大陆有她在意的人,有等着她的人,她终有一天会回到那里。
只有那里,才是她的家。
“你好自为之。”冷冷的落下一句话,落樱绝拒绝去深想,选择了逃避。
“阿九,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百里阳旭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如果他能强大一些,是不是就能保护她了。
百里世家作为三大世家之首,在皇室之中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他若能早早将百里世家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么此刻他也不用如此犯难。
“管好你自己吧。”她的事情她自己会处理,她恨不得能闹出自己收拾不了的麻烦,那样她就能见到夜绝尘了。
他说过的,他放纵她在前面制造麻烦,而他就在她转身的位置,就跟在她的后面为她收拾麻烦。
可伊心染知道,她的这个想法很可笑。
即便她在乌蓬大陆闹翻了天,她的夜绝尘至少现在没办法来替她收拾麻烦。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百里阳旭声音有些落寂,她就像是一道阳光,就那么照进他昏暗的内心深处,在他迷茫的时候,替他指引了一条明路。
让他知道他该为什么而活,又该怎么随性的活。
“你既当我是朋友,那为何不选择相信我。”罢了,这小子到底是她在来到乌蓬大陆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也算是朋友吧。
她并非不识好歹的人,人家真心实意的关心她,她不接受也就罢了,没必要出口重伤人家。
“我自然是相信阿九的。”想了想,百里阳旭又道:“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阿九有需要,一定要告诉我。”
说话间,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佩递给伊心染,“这块玉佩你收着,要是需要帮忙就拿它到百里世家找我。”
“多谢。”
没有多余的话,伊心染将玉佩收进袖子里,她说过会还百里阳旭人情的。
西悦皇宫,看来她是该准备准备回去了。
与其静静等待,她还是比较喜欢主动出击。
“不客气。”
“阿九,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我南宫承锐是不会失信于人的。”
南宫承锐见伊心染收了百里阳旭的玉佩,想到他曾给她的那一块,她只是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就还给了他,此时想起,不由吃起了醋来。
听着这明显酸味十足的话,伊心染眉锋微不可见的抖了抖,“本小姐别的本事没有,记性可是好得很,别以为你能逃得了。”
“本公子没想要逃。”原本满心的担忧,被伊心染那番‘豪言壮语’惊得什么也不剩,南宫承锐又恢复他本来的模样。
“南宫芷蕊多谢阿九姑娘对我大哥的救命之恩。”话题转移之后,南宫芷蕊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情,方才从南宫承锐的身边走出来,对着伊心染行了一个大礼。
比起这些,她大哥的命可重要太多了。
“恭喜你找到妹妹了。”伊心染瞧着南宫芷蕊挺顺眼的,比那什么欧阳什么的顺眼多了。
这对兄妹的确很合她的眼缘,看着不讨厌,兴许真能做朋友也说不定。
“很快你也会找到哥哥的。”
“承你吉言。”撇了撇嘴,她要找的哥哥就是她自己,不过这话她不会对南宫承锐说,“你大哥只是我顺手捡回去的,你不用特地谢我,反正他也付出酬劳了,我跟他之间算是两清,谁也不欠谁。”
“跟那些身外物相比,我大哥的命可宝贵多了,所以还是要说谢谢的。”
“你们果然是兄妹。”
“啊,什么意思?”南宫芷蕊不解,其他人更是没听明白。
伊心染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道:“都一样的一根筋。”
噗——
百里修平嗤笑出声,百里阳旭忍得辛苦,南宫承锐嘴角抽搐肩膀耸动,南宫芷蕊又窘又迫,急红了一张漂亮的小脸。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阿九姑娘,不管阿九姑娘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要你以身相许,你也愿意?”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伊心染起了逗弄之心。
捕捉到她那明亮的小眼神儿,南宫承锐知道她又玩上了,这次竟然调戏他妹妹。
可他…。貌似还不想阻止,啊啊啊,估计他真的是疯了。
“如果这是你要我做的,那么我愿意。”反正南宫芷蕊也没有想过要嫁人,她的想法很简单,她觉得她跟伊心染都是女人,她要她以身相许最多也不过是让她伺候她的饮食起居,至于别的她没想。
而且,她很喜欢跟在伊心染身边,感觉会遇到好多有趣的事情。
那些事情是她曾经生命里,永远都不可能出现或者跟发生的。
“咳咳…。”
这次换伊心染被雷到了,最搞笑的是她还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美丽倾城的脸呛得通红。
心说:姑娘,你比姐姐我还彪悍呢?
尼玛,你敢嫁,本小姐还不敢娶呢。
“阿九你没事吧。”百里阳旭赶紧递上一杯水,想伸手拍她的背帮她顺气,手在半空中僵了僵,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百里修平在旁边看着,无奈叹气,就你这样怎么追女孩子,可真是个笨蛋,怎么就不懂得把握机会。
“姑娘,我喜好很正常的。”她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最最喜欢她家夜绝尘。
女人什么的,她才不喜欢好伐。
“我不是…。我才不是那个意思…。你…。”南宫芷蕊羞红了一张脸,跺了跺脚直接躲到南宫承锐身后,张着嘴感觉自己怎么都说不清楚。
“阿九,不带你这么调戏我妹妹的。”
“我有吗?”睁着无邪的大眼睛,伊心染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南宫承锐自知不是对手,立马败下阵来,当他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就算他身上长满了嘴巴,那他也不是伊心染的对手。
“不知阿九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由着那些传言这么传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百里修平这句话说得很公正,倒也并非是他存了什么心思,就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自古以来,皇室的颜面就容不得有人贱踏,即便明知里面有内情,但为了顾及皇室尊严,找伊心染麻烦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伊心染会坐以待毙么?
当然不会,她又不是傻子。
“静观其变。”
“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总不能咱们主动起挑起事端。”
其实伊心染心里明白,在这个时候,不管是语兰公主,又或者是燕雪公主,甚至是瑞安女皇都不可能来找她的麻烦。
且不说瑞安女皇,单单就是她那两位争皇位争得不明显的姨母,也绝对干不出那么蠢的事情来。
要知道搞砸凤凰宴,估计她们什么也得不到,反而白白便宜了依萱。
沐天城从来就是一个未知之数,放眼西悦,龙恒,南旭三国,没有一个胆敢与沐天城正面为敌的。更何况,沐天城在乌蓬大陆的角色,是非常正派的,也可说是这块大陆上百姓们的信仰。
这个信仰,甚至还跨越过了国度,变得不分你我来。
这个信仰,是他们所有人的。
“好啦,你们就不要担心了,凤凰宴很快就要开始了,她们现在就算恨不得吃了我,也会等到凤凰宴结束之后才动手的。”
因此,伊心染觉得她最安全不过了。
就在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还在考虑是否要先去西悦皇宫看看的,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等她见识一下凤凰宴究竟是干什么的,然后才去西悦皇宫。
届时,只怕那些个疯狂的女人会更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不过她这个就是有个喜欢挑战高难度的毛病,她们要玩她当然得陪着。
只是要她配合,收费是很特别的。
没准儿一个不小心就把命给赔进去了,到时候可千万不要怪她。
因为,她好无辜的。
“这么说也有道理。”百里修平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伊心染,转头看向百里阳旭,道:“小五,既然阿九姑娘这里没事,我去查查昨晚的事情。”
“三哥小心一些。”
“我知道。”
伊心染疑惑的挑了挑眉,南宫承锐又简单的解说了一遍,“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小子,你家还真是主次不分,该好好整理整理。”那些人要敢这么犯到她头上,伊心染保证他们连一个全尸都不会有。
真搞不明白,百里阳旭是怎么练就他这一身忍功的,让她好生佩服。
“什么小子,我比阿九要年长的。”虽说当不起她一声大哥,但至少也不能‘小子小子’的叫他吧!
好歹,他年长于她,这么叫感觉他比她小很多似的,非常不舒服。
“就算你比我大,你也是小子,姐姐我还是两……。”孩子的妈,后面四个字没说出来,就被掌柜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
“阿九姑娘,阿九姑娘……”
“掌柜的,不是告诉过你这个小院没有经过允许,不能擅自……”
掌柜抹了把额上的汗珠,看向南宫承锐笑说道:“还请南宫公子见谅,老夫也是迫不得已才闯进来的。”
“掌柜的找本小姐何事?”
清冷的嗓音响起,阻断了南宫承锐后面要说的话,既然是来找她的,她比较想知道来人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会不会跟昨晚酒楼上注视她的人有关?
“阿九姑娘是这样的,有位公子劳烦老夫交给姑娘一样东西,说是姑娘看完信,自会想要与他见上一面。”
龙悦客栈是雅惠城最大的客栈没错,后台很硬也没错,但到底来人是西悦皇室的人,他可不想得罪。更何况,人家礼礼貌貌的让他代交东西,又没有硬闯,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
“拿来我看看。”
“好嘞。”
掌柜赶紧从袖口里拿出一条绣着折枝梅花的丝制手帕,不但手帕的料子极好,甚至还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梅香。
果真是上上之品。
“那位公子在门口的马车里等着姑娘,老夫就先告退了。”
伊心染打开手帕,角落里两个娟秀的字映入她的眼帘,不禁让她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抹光华,转瞬便消逝得干干净净。
坐在一旁的百里阳旭,南宫承锐,南宫芷蕊三人虽然很好奇那手帕究竟藏有什么秘密,但谁也没有凑过去瞧。
妍馨。
她母妃的闺名就是妍馨。
那会是何人递给她这东西,又是谁在邀她见面?
且不管来人有何目的,想在她的身上试探什么,貌似伊心染都找不出拒绝不见他的理由。
反正,那个地方她迟早都要回去,暂且看看他们想玩什么。
“阿九,是不是你大哥……”南宫承锐问得有些犹豫,毕竟如果是伊心染的大哥,为什么不直接进来找她。
经由昨晚伊心染那么一闹,他倒是不怀疑伊心染的哥哥会找到这里来。
毕竟,有胆量当街当众抽打公主的人,这世上可找不出几个来。
“阿九有哥哥。”百里阳旭的语气上扬,实是因为他太过于震惊了。
他从未听伊心染提起过她的家人,可南宫承锐竟然知道,顿时,心里各种不舒服了。
将百里阳旭的表情尽收眼底,顿时,南宫承锐觉得自己圆满了。
原来,那小子并不知道阿九是来雅惠城找哥哥的,看来阿九还是对他比较在意。
此时要是伊心染能听到这两人的心声,她一定会狠狠的啐一口,丫的,谁说老娘在意你们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的确,伊心染对他们的感情还很淡,根本谈不上在意与不在意。
“我怎么就不可以有哥哥了。”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阿九有大哥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呼,如果来人真是阿九的大哥,那他也能少操些心了。
阿九都这么厉害,她大哥肯定更厉害,不会让别人伤害她的。
“外面的人我要见一见。”
“不是阿九的大哥么?”
“不是。”摇了摇头,伊心染看着南宫承锐又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就放心好了,亏本买卖我可是不做的,等着本小姐回来向你们索债。”
闻言,南宫承锐展颜一笑,“好,本公主就等着你回来索债。”
“还有我。”
将手帕小心的收在腰间,伊心染转身潇洒离去,有人关心担心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只要他们不做出什么触犯她底线或者背叛她的事情,能当作是朋友其实也挺不错的。
一边愉快的想着,一边朝着客栈外走去。
宽敞的马车里,犹如一个可随时移动的小型房间,软榻,书架,吃食应有尽有,地上更是铺着厚厚的一层绒毛地毯,脚踩在上面特别的舒服。
茶香袅袅,在车内升起一层薄薄的,有质却无形的雾气,令人不觉沉醉在这茶香里。
“二哥,你能确定吗?”
“就算我认错了,可父亲是不可能认错的。”他就说他怎么瞧着伊心染眼熟得很,原来她跟他之间,还真有抹不断的联系。
那种联系,是血脉的联系。
“大伯父肯定吗?”
“嗯。”
十年那年,他曾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小姑姑的画像,对画像上的白衣女子印象特别的深刻。
后来他指着画像问父亲,才从父亲口中得知画中人是他年纪最小的姑姑,也就是妍馨皇太女。
随着他渐渐长大,记忆也变得有些模糊,初见伊心染除了被她的容貌惊艳到之外,体内血脉加速流转,让他感觉跟她甚是亲密。
于是他仔细观察她的模样,企图想起来自己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原来,他并非是见过伊心染,而是见过她母亲的画像。
倘若伊心染跟他小姑姑不是母女,那他想象不出,天下间竟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观其年龄,二王子随风更愿意相信伊心染就是他们小姑的女儿。
“也就是说那位姑娘真的就是我们小姑的女儿?”他还以为他家二哥那么说,是因为喜欢人家姑娘,结果那姑娘还真跟他们有血缘关系。
如果她真是小姑的女儿,祖母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吧。
“一定是。”
五王子闻言翻了个白眼,假如人家不是,你也非得骗自己是么。
“现在下定论还太早,是与不是见过就知道了。”大伯父拿了小姑曾经用过的手帕让他们来试探,手帕上有小姑的闺名,如果伊心染出来与他们一见,至少能确定一半她是。
妍馨皇太女已经失踪那么多年,她的名字也渐渐被人遗忘,五王子相信只要不是特别做过功课的人,一定不会太留意那么一个名字。
“回府之后,我将她画了下来,拿给父亲看的时候,父亲竟然激动得打翻了茶杯,嘴里一直说像,很像,太像了。”
“之后呢?”
“之后父亲就问我是不是见过画像上的人,他瞧得出画是我刚画的,因为墨迹都没干,于是我跟他说了晚上那件事,也说了我的猜测。”
“我明白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兄弟两人在马车里也不知道喝第几杯茶了,透过车窗就是没有见到伊心染的身影,心里不由暗暗着急起来。
难道她不是?
很快,他们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的,她一定就是小姑的女儿,不可能有错的。
世上虽有模样长得相似之人,但是绝对不可能长得那么相像。
“看来本小姐出来得晚了,让两位等了这么久,是本小姐的不是。”
清冷的嗓音带着丝丝寒意,如冰似霜,空气里的温度都随着她的声音冷了几分。
不知何时伊心染的身影已经闪进了马车,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可她的人却已经坐在矮几旁,怡然自得的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清茶。
水眸微微低垂,纤长卷翘的眼睫挡住她美丽的眼睛,白晳的手端着茶杯,轻放在鼻翼下,嗅着淡淡的茶香。
两道视线惊愕的落到伊心染的身上,后背冒出一层薄汗,他们竟然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现在马车里的。
好…好诡异的身手…。
如此近距离打量她的模样,这次不用谁来说,他们几乎不做他想就已经非常的肯定。
伊心染,就是他们小姑的女儿。
绝对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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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90章】 大舅舅博文
马车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更何况这辆马车还停在龙悦客栈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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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心染坐到马车里倒也并不着急,她只是安静的半垂着眸子饮着茶,嘴角浅浅勾起的弧度却是没有任何的收敛。
非常大方的任由二王子随风跟三王子皓月目不转睛的打量她,她虽看似什么都没有留意,但她已然确定这两个人就是昨晚,她感应到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这两个男人都生了一幅好皮囊,气质也挺好,血脉倒也比她见过的那三个脑残公主要纯正许多,尤其是穿白衣那个,竟然拥有四分之四纯正的血脉。
比起风头极盛,自以为血脉最为纯正的七公主都要高出一线。
非但如此,这个男人还有意将自己的血脉之力隐藏,若非伊心染血脉特殊的缘故,估计不留神她也会被骗过去。
比起这两个男人为什么要见她,伊心染觉得她更好奇这个白衣男人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血脉之力。
难道他不知道,一旦他的血脉之力如此纯正被瑞安女皇知道,将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吗?在以血脉纯正与否生存的世界,他这么做目的何在?
敢情他真觉得,西悦的皇位不能换男人做,所以藏着不告诉任何人。
越想越是好奇,若非时间场合都不对,伊心染还真想问个明白。
“可是瞧够了。”马车在路上行驶得很平稳,几乎没有一丝的波动,伊心染放下茶杯,倒也不问他们要去哪里。
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对她没有恶意,而且看她的眼神又是欣喜又是复杂,不禁让伊心染掉了满头的黑线。
她知道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表亲,但能不能不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很是有些恶心好吗?
“瞧够了。”
五王子皓月点头应声,话落之后才惊觉有哪里不对劲。
“咳咳。”二王子则是轻咳两声以减轻自己的窘迫,俊脸还悄悄爬上两朵红云。
昨夜里,距离隔得有些远,他们看到的伊心染着实令他们惊艳了一番,但那视觉冲击力哪能跟现在比。
如此近的距离,让他们不但可以感觉到伊心染的呼吸,甚至连她轻微的心跳声都可以听得到,这种感觉很难不让他们失态。
“二哥,我觉得不像。”假如把伊心染跟她母妃放在一起,第一眼看时会觉得她们母女长得真的很像,少说也有六七分相似;但是,如果仔细的看,会发现伊心染的模样出落得更加的精致,更加的完美无缺。
最最重要的是气质,在伊心染的身上有一种她母亲没有的气质。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即便是曾经西悦最优秀的皇太女妍馨也比不上,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
二王子点了点头,似是低语般的道:“仔细瞧时还真不像了。”
父亲若是见到她,也会有此感叹吧!
不过他终究不是父亲,就算再如何聪明,也不能体会他父亲的感觉。
“你们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三个人一同开口,三道目光在半空中相接,迸射出令人倍感压抑的低气压。
“我先问的,你们回答。”看在他们瞧着还算顺眼的情况下,伊心染暂且原谅他们的冒失。
只是,以后她会不会借此找他们麻烦,就看他们往后的表现了。
“随风。”如果她是小姑的女儿,那么她出现在这里就不会是偶然,兴许是专程回来寻亲的,肯定也打探了不少的消息。
二王子故意不说自己排行第几,反倒直接说了他的名字,也是存了试探之意。
“你可以叫我皓月。”五王子明白他家二哥的心意,于是笑嘻嘻的报出自己的名字。
其实在他们没有封王之前,都是按照长幼顺序称呼的,因而,民间很少流传出他们的名讳。
“看来两位似乎忘了本小姐昨晚给出的警告。”纤细的手指来回轻抚着茶杯的杯沿,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没有重量,但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别生气别生气。”皓月抱着自己的双臂抖了抖,扬起无敌笑脸望着他这位素未谋面的小表妹,“我是五王子,他是二王子。”
“我知道。”
皓月眼一瞪,有些生气的道:“你知道还问…。”
“不是你叫他二哥么。”微微挑了挑眉,伊心染抿唇笑了笑,“作为兄长冷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人揍都无动于衷,看来你们这哥哥当得不怎么样。”
要是哥哥伊律瑾在,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他可是会跟那人拼命的。
哪怕她嚣张跋扈,刁蛮任性不讲理,可在哥哥眼里她总是最好的,谁也别想欺负她。
“就那臭丫头的脾气跟秉性,让你教训一下才好,要是能让她此后有所收敛,小爷一定重金酬谢你。”
皓月是独子,他没有与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可跟他同辈的兄弟姐妹还是有的,只是他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走的路也就注定不一样。
到最后,他也仅仅只跟二王子合得来罢了。不是他不想做一个好哥哥,也要看那个妹妹值不值得他去充当一个好哥哥。
“本小姐从来不会免费揍人,正好手里缺银两,你的重金酬谢真希望不会让本小姐失望。”
噗——
他有没有听错,他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明明是她揍了人,明明是她把人打得估计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他也不过口头客气一句,她还当真要他酬谢她?
有没搞错。
是真的搞错了吧!
“真脏。”
“咳咳咳…。”要不是她把要钱的话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他会因为喝茶被呛到,然后喷得到处都是吗?
呜呜,居然还嫌弃他脏。
“你想要多少?”怎么会这样,昨天晚上他明明都还可以感应到伊心染的血脉之力,怎么……
“如果我说我要整个西悦皇朝呢?”昨晚他能感应到她的血脉之力,那是因为她故意释放给他的。
以他之能,在她自我封闭的时候,怎么可能感应得到自己的血脉之力。
啪!
皓月刚重新拿了一只茶杯,听到这句话,很光荣的掉到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次他觉得很庆幸,幸好他还没有喝,不然历史惨剧就要重现了。
她要整个西悦皇朝,好霸道嚣张的语气,好强大的气场,让他不禁想要拍手为她鼓掌喝彩。
只是,在她眼里西悦皇是颗大西瓜吗?
想要,就能要?
“呵呵。”随风只是怔愣了一下,旋即爽朗的笑出了声。
皓月呆呆的望着他家二哥,天呐,二哥是不是受刺激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随风笑成这般模样。
这…这这还是他二哥吗?
她若是小姑的女儿,她所继承的血脉之力必定超越了她的母亲,那么还有谁比她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随风虽然不参与长辈之间的皇位之争,但他眼睛可是清明得很,很清楚的知道不管她们谁坐上皇位,对西悦而言都起不到作用。
倒是眼前的伊心染,别看她年纪尚小,若登基为皇,定是西悦之福。
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在谁的身上,感受过那么强势的帝王之气。不,应该说是女皇之气,他们西悦历来就只有女皇。
“你可舍得?”
“我有何舍不得的,你若喜欢,你若想要,我愿亲手捧到你的面前。”
就怕她嫌麻烦,不会要。
面对随风真诚的眼神,以及他的话,着实将抱着开玩笑心思的伊心染狠狠的噎了一下,额上滑下几道黑线。
她可没兴趣当女皇。
让她当女皇,还不如让夜绝尘带着她远走天涯,四处游山玩水的逍遥自在。
成天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一点儿也不会适合她。
“那还是算了吧。”没得又给自己找麻烦,伊心染不乐意的撇了撇小嘴,眸底有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或许很多人都喜欢那个位置,不惜一切,不择手段都要坐上那个位置,但那个位置在她眼里却是一文不值。
哪怕是夜绝尘跟她两个孩子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抵不过。
只是人各有志,她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便是这个道理。西雅女皇让伊心染到乌蓬大陆,再到西悦皇朝,虽然她的意思没有明说,但聪明如伊心染,她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猜到。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伊心染是非常不满西雅女皇安排下的这一切的。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既魂穿至此,借助了九公主伊心染的身体而存在于这个世上,那么有些责任就是她推卸不了的,与其苦苦挣扎,不如坦然接受。
“二哥……”五王子皓月叫了一声随风,表情很是纠结,一副欲言又模样。
随风的目光从伊心染身上移开落到皓月的身上,好看的眉皱了皱,他知道他想说什么。
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博文王爷的独子跟博文王爷一样,是个血脉之力完全废弃之人,又有谁会知道,其实他才是整个西悦皇朝目前为止血脉最为纯正的。
当然,前提是如果没有伊心染,那随风无疑是最强的。
不管是二王子随风自己还是他的父亲博文王爷,都无意卷入夺位之争里面,他们渴求的不过是平稳闲适的生活。
因此,当毫无血脉之力的博文王爷发现他自己的儿子血脉竟然如此纯正之时,欣喜自豪之余,也带着满心的担忧。
为了隐藏儿子随风的血脉之力,博文王爷可谓是花费了很多的心思。
庆幸,终于还是被他隐瞒了下来。
随着二王子渐渐长大,背负的骂名也越来越多,有时候博文王爷也于心不忍,可随风却告诉他的父亲,他的想法跟他是一样,他不愿去争夺那个皇位。
于是,这位二王子的童年可谓是相当的凄惨,充满了各种谩骂之声。
“如果我不愿意,你是没有办法感应到我的血脉之力的。”而如果她恶作剧释放几分血脉威压,伊心染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皓月会被直接震了马车。
连随风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皓月更不可能做得到。
伊心染的话成功让两个男人变了变脸色,而后眼里则满是欣喜若狂,看向伊心染的眼神就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这话听着像是伊心染对皓月说的,随风却感觉这话是对她的。
这是不是说明,她的血脉之力比他还要纯正,那么西悦岂非是有救了。
他虽然不参与皇位之争,但作为西悦人,随风还是希望自己的国家强盛的,不说欺负攻打别国,至少不能让人欺凌到头上。
“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其实我们是你的哥哥。”皓月满脸的欣喜,看向伊心染的眼神越发的明亮了。
依他之见,伊心染的年纪要比他小,自然就是他妹妹了。
这个妹妹他喜欢啊,简直就是太喜欢了,比起那几个臭丫头,伊心染简直就太完美,太讨人喜欢了。
水眸扫过喜形于色的皓月,伊心染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她能不认识这祸么?
俗话说,一个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她还看得出皓月是真的接纳她还是逢场作戏。
唔,看来西悦皇朝还有救,至少年轻一辈里面还有两个有脑子的。
“我只有一个哥哥。”前世,她有八个哥哥,个个都疼她如命,今生,她的的确确唯有伊律瑾一个哥哥。
至于眼前这两只,顶多算是表哥,想做她哥哥差远了。
“我们真是你哥哥,你母亲是我们的小姑,我们当然就是你的哥哥。”
“你们知道我母亲是谁?”
这话问得皓月随风皆是一愣,她的母亲难道不是他们的小姑妍馨皇太女吗?
如果不是,那她跟他们……
“看在瞧你们两个还比较顺眼的份上,本小姐不逗你们玩了,你们顶多算是表哥,我哥哥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
呼——
闻言,皓月随风同时松了一口气,差点儿没被这丫头给玩死。
在西悦皇室,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生下的孩子都是喊瑞安女皇祖母的。因此,他们兄弟姐妹之间虽是表亲,但却不会如同表亲之间那般称呼。
伊心染说他们两个顶多算是表哥,好歹也是间接承认了他们的身份,两人也深知不能太着急,要是把她吓跑了就糟了。
只是两个沉浸在喜悦中的表哥,似乎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么彪悍霸气的表妹,真的可能被吓到吗?
“你们是怎么肯定我身份的。”她可是记得昨夜,她也仅仅只是抱了试探的心思,故意释放了那么一丝气息。
没曾想,他们会这么快找上她。
而且,显然还确认了她的身份,虽然不十分肯定,但却抛出了她母妃的物品。
“小时候我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小姑的画像,昨晚见到你就觉得很是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回府后画了你的画像找父亲询问,后面的你就都知道了。”二王子随风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很是感叹缘分这种东西。
自从妍馨皇太女失踪,祖母因为害怕睹物思人,将有关妍馨的一切都收了起来,宫里的下人自是不敢随意的提起,而他那三个姑母又恨极了小姑,自然是想方设法的让有关妍馨的一切都在西悦消失得干干净净。
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享誉三国的妍馨皇太女,已经成为历史,鲜少有人提起了。
“原来如此。”
伊心染换回女装在雅惠城行走,就是有意想要以她的容貌引出些什么来,看看当年是否还有人是真心对她母妃的。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那三个公主对她完全没有印象,想想也是,她们的母亲那么恨她的母亲,又怎么可能拿妍馨的画像给她们看。
现在看来,唯一一个能信任的人,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博文王爷。
也罢,能不能信任,伊心染觉得还是要亲眼见过才知道。
“现在是去哪里?”
“我以为你不会问。”随风轻笑,这丫头心思之沉静,连他都捉磨不透。
从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上马车,到她悠闲的坐下品茶,仿佛全然不介意他们要把她带去哪里,也丝毫没有惧意。
这是一个人自信最明显的表现,当然,她的确有这样自信的资本。
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伊心染小手托腮,皮笑肉不笑的道:“突然想问了。”
别说皇宫他不想去,就是博王府她现在也不想去。
眼前这两只最好不要做出令她不悦的事情,否则后果会很严重滴。
“说了半天,我们还不知道表妹该怎么称呼。”
说出去都丢人,做哥哥的竟然不知道妹妹叫什么名字。
“伊心染。”话落,又皱眉补充道:“你们可以喊我阿九,或者九儿。”
染儿,那是夜绝尘的专属。
哥哥有时也那么唤她,不过有夜绝尘在的时候,一般他不会那么喊她,不然两人铁定会动手打架。
“阿九不怎么好听,九儿,九儿,还是九儿比较好听,呵呵,以后我就喊你九儿。”果然,这个妹妹就是比其他的好。
“嗯,皓月。”想当她哥哥可不那么容易,不得到她真正的认可怎么行。
满心以为会听到一声哥哥的皓月,对上伊心染喊他名字时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感觉天怎么变冷了,好冷。
“嘿嘿,咱们兄妹年纪差不多,直接喊名字就好了。”
“那我跟皓月一样,也唤你九儿可好。”
“嗯。”
只要他们不是怀有目的接近她,伊心染倒也不是不好相与的人。
“没经过你的同意之前,我们是不会告诉祖母的,只是父亲很想见见你。”
随风总是会听父亲提起小姑,告诉他小姑曾经如何维护他,对他好,因此,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随风,在知道伊心染是妍馨的女儿之后,他是绝对不会害伊心染的。
护得来不及,怎舍得伤害。
“见见也好。”
虽说她这位大舅舅是个名副其实的闲王,手中什么实权也没有,但是关于西悦的情报,相信他知道的不会少。
有如此捷径可走,伊心染才不想自己再费心神去打探情报了。
“九儿不介意就好。”
“放松一点,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的。”粉唇微微嘟起,灵动的大眼睛俏皮的眨了眨,她这模样将随风皓月直接就给逗笑了。
“九儿,你的血脉之力是……”皓月纯粹就是好奇,反正他就觉得肯定不会输给七公主,“嘿嘿,我就是好奇罢了,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这个是秘密,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其实伊心染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既然她跟哥哥伊律瑾是一母同胞,同为母妃妍馨的孩子,她的血脉如此纯正,那她哥哥……
见她一脸不愿说,两人倒也没有刨根问底,又见她好像陷入了沉思,兄弟两人只得无奈对视一眼,茶香四溢的车内陷入了沉静。
马车仍是平平稳稳的行驶着,车内一点震动都感觉不到。
“博文,你就别走来走去了,走得我头都晕了。”
说话的女子一边无奈的揉着头,一边看着在凉亭里不停走来走去的丈夫,感觉非常的无语。
多少年了,她都不记得她的丈夫还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
想到有可能已经回来的人,这位女子的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欣喜与激动。
“婉芳,我…。我根本就静不下来。”此刻,正如没头苍蝇一样在凉亭里走来走去的中年男人,正是博文王爷不假。
他也二王子随风的父亲,旁边坐着的中年女子,便是他的妻子,二王子的母亲。
要说他们夫妻这段情缘,还多亏了当时的妍馨皇太女。
因而,伊心染的母亲之于博文王爷夫妻,是非常重要的。
“我知道,我也静不下来,但你这样我看着头晕。”
听风儿形容,那年轻的姑娘应该不是妍馨妹子,而是妍馨妹子的女儿。
遥想当年,妍馨才多大,岁月果真是无情,转眼间她的女儿都已经长大成人。
“婉芳,你说风儿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那姑娘不……”
“不会的,一定是,不然怎么可能长得那么像。”她对自己儿子的画技可是相当有信心的,要是没长得那么像,也不可能画得出来。
“你说得也对,瞧我这瞎想的。”博文王爷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头,他可是将妍馨的画像跟随风画的画像放在一起对比过的,绝对是不可能弄错的。
那位当街痛打了七公主的年轻姑娘,肯定就是妍馨的女儿,他的外甥女儿。
“风儿跟月儿就这么找上门,总得跟人家把话说清楚,不然人家姑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跟两个陌生男人离开,咱们再等等。”
“夫人说得有理,我们就耐着性子再等等。”当年妍馨失踪以后,他也曾暗暗调集自己的势力秘密寻找过,但苦无结果。
直到后来传出妍馨去了飘渺大陆寻找七彩神石项链,他才渐渐收了心。
回想以前,在他灰暗冰冷的童年里,唯有那个最小的妹妹给他信心,给他温暖,真心实意的将他当成是哥哥看待。
遇到有人欺负他,她必定是挡在他的身前,哪怕她要比他小上很多,矮上很多,但她是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从那时起,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强,一定要强大起来,他要保护他的小妹,也让她能有个温暖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
但他终究没能做到保她护她,等他有能力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找不到她。
假如随风带回来的当真是妍馨的女儿,那哪怕是要他掏心挖肝的对她,博文王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因为,那是他最疼爱妹妹的女儿呀!
吁——
“爷,到了。”
“嗯。”随风淡淡的应了一声,拍了拍睡着的皓月,转首看向同样也睡得很熟的伊心染,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望着那张娇美的睡颜,任谁都不忍心去打扰她吧!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皓月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揉着眼含糊的道:“二哥,到了吗?”
“到了。”
“那咱们……”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皓月看着还没醒的伊心染,嘟嘴道:“要不咱们就在车上等她睡醒再说,相信大伯父也不会怪罪的。”
伊心染睡着的时候,原本就精致非常五官会显得越发的柔和,白净的小脸上,透着淡淡的粉红,纤长卷翘的眼睫犹如两把浓密的小扇子,就这么看着她睡,会让人觉得睡觉是一件非常非常美好的事情。
任谁看着熟睡中的她,都不会忍心吵醒,皓月也一样。
算是有点儿明白,他家二哥为何犹豫了。
只是他们以为熟睡的伊心染其实根本就不是在睡觉,相反每当这个时候,她的感官意识是非常灵敏的。
哪怕外界有一丝一毫的动静,都逃不出她的感应。
对于随风皓月的举动,她微微有些感动,或许真的是血脉亲情的缘故吧!
他们对她的真心,伊心染感觉到了,也会牢牢的记在心里。
并非是伊心染贪睡,而是已经好几天没有进入奇妙幻境的她,不知为何在想起哥哥伊律瑾时候,竟然奇迹般的进来了。
更让伊心染抓狂的是,好前脚刚刚一进来,后面就浮现出一幅又一幅武功招式与口决,如果记不住,练不好,她就得一直沉睡着,直到任务完成才能出去。
坑爹的。
她这种情况,除非外界有对她致命的攻击,否则不完成任务,她是离不开幻境的。
可外面的随风跟皓月,显然是不可能攻击她的。
如果真的要攻击她,早就已经动手了,哪用等到现在。
时间如流水,又是一个时辰稍纵即逝,伊心染总算是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底有着片刻的迷茫,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醒了,先喝杯茶润润嗓子。”随风递了一杯茶过去,她要还继续睡下去,他就忍不住真的要叫醒她了。
不然,父亲恐怕等得要抓狂了。
他说得没错,其实博文王爷早就等得抓狂了,若非有他母亲劝着,只怕已经迫不急待自己跑去见伊心染了。
虽然,他压根不知道伊心染在哪里。
“嗯。”
“呼,九儿可真能睡。”
眨了眨眼睛,伊心染柔声道:“抱歉,我也没想会睡那么久。”
喝了茶,揉了揉酸酸的身子,伊心染利落的跳下马车,伸展伸展她的胳膊,她的腿。
坐马车什么的,实在很辛苦。
四下打量了一下,原来他们是出了城,怪不得要坐那么长时间。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是我的一处别院,父亲跟母亲都在里面,咱们到里面再说。”
“九儿放心,你到这里来谁也不会知道的。”皓月觉得很久没这么开心了,越是看伊心染就越是喜欢得紧。
昨晚,他打心眼里觉得,痛抽七公主时的她,简直太令他喜欢跟崇拜了。
天知道,很多时候他也很想不顾一切的抽那七公主一顿,可是他不敢。
实在那个女人难缠得紧,而且会惹上很多的麻烦。
“九儿还有一个哥哥?”
“嗯,亲哥哥。”伊心染知道随风想问什么,但有关她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刚才睡觉梦到哥哥了。”
“那他怎么没跟九儿一起来。”
“哥哥还在飘渺大陆,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无焱森林的黑域沼泽里。”
想到那片沼泽,伊心染就不由得咬牙切齿,小脸也黑得厉害。
等她有机会再去那里,一定要将那片沼泽给移平了。
都是那块沼泽才让她那么的狼狈,险些连衣服都没得穿,差点儿要树叶裹身,她不恨才有鬼了。
“黑域沼泽。”皓月声音斗然拔高,一脸紧张的问道:“九儿你没事吧。”
“我要有事还会站在这里。”那地方叫黑域沼泽她还是从沐野嘴里得知的。
那里号称死亡沼泽,传闻但凡是去无焱森林历练的各大家族子弟,都会想方设法的避开那片沼泽,没曾想伊心染竟然那么‘幸运’,睁开眼,劈开光茧,就直接掉进了沼泽里面,险些被自己害得自己被活埋。
“那片区域很少有人去,九儿果真很厉害。”要是不厉害,怎么从那里活着走出来,随风若有所思的想着。
“九儿你是说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无焱森林的?”不怪皓月这样震惊,要知道连接两个大陆的传送阵早就已经没有了,正常来说飘渺大陆的人无法到乌蓬大陆上来,而乌蓬大陆的人也不能去到飘渺大陆。
毕竟,这两个大陆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是没有办法想到哪里就到哪里的。
“我要知道就好了。”她无法感应到西雅女皇的存在,让伊心染不禁怀疑,她突然出现在乌蓬大陆会不会是西雅女皇搞的鬼。
假如真的是她,便能解释伊心染为什么感应不到她。真正的人与残魂是不一样的,人的力量一旦消耗了,可以短时间内恢复,但是残魂不一样,真若力量消耗过度,必然会陷入沉睡。
除此之外,伊心染找不到可以解释联络不到西雅女皇的这件事情。
总觉得从她跟夜绝尘离开夜国,出发前往血月城,她跟她身边的人就都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不管走的哪一步,都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
这种感觉非常的糟糕,伊心染也非常的排斥,她最恨的就是别人的威胁与利用。胆敢把她当作棋子摆弄的人,她一定会给那人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得罪了她,休想能够独善其身。
“那这件事情就诡异了。”皓月咬唇,双眉紧锁,若有所思的道。
“的确是很诡异,不过最好别让我捸着背后控操这一切的人。”
“先别想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我相信九儿的哥哥也不是平庸之人,就算他跟九儿分开了,也不会有事的。”随风心里也是疑云重重,看来有些事情的发展,真的已经由不得他们避而不谈了。
小姑有一儿一女,父亲知晓后定会很是开心,九儿的血脉之力到底有多强,她虽没说,但随风也能猜到一些。想来,她的哥哥即便是逊色于九儿几分,也绝对不会比他们这一辈的人差。
“嗯。”淡淡的点了点头,伊心染没再开口,跟着随风在风景如画的别院里穿过来穿过去,这座院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飘渺大陆的战事顺利,她相信以夜绝尘的能力,肯定能够凭借她留下的东西,找到传送阵,然后来这里找她。
伊心染从不曾怀疑夜绝尘会失信于她,三年之约,不是他来找她,便是她去找他。
分别位于两个不同层面的大陆,时间的流逝也是不一样的,乌蓬大陆的时间流逝较为缓慢,而飘渺大陆的时间则要流逝得快一些。
因此,从伊心染在光茧中沉睡苏醒,再到她在大陆上行走的这一个月余,她完全无法判断这放在飘渺大陆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
然而,她隐隐能够感觉得到,距离他们夫妻的三年之约已经越来越近,也就意识着夜绝尘快要来了。
别问她为何如此自信,她就是相信他能够做得到。
在时光流逝相对缓慢的地方,又没有丝毫关于传送阵的线索,伊心染想要尽快抽身回去找夜绝尘几乎不太可能,反观知晓自己目标在哪里的夜绝尘,通过传送阵到乌蓬大陆来找她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眼看着又神游天外的伊心染,皓月跟随风嘴角都不可抑制的抽了抽,却是很佩服她,居然这种状态还能跟上他们的步伐,真真是一个奇人也。
不愧是他们的妹妹。
“妍…妍妍馨…馨馨儿…。”
凉亭中,博文王爷快步冲了出来,还险些被石凳给拌倒,一双满是惊喜却又满含泪光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伊心染绝色倾城的脸,语气激动又透着虚无。
好怕…好怕自己眼前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境,而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馨儿,馨儿真的是你。”
三人的沉思都被突然出声,突然冲过来的博文王爷打断,伊心染抬起头,水眸里有着几分迷茫之色。
显然,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一个长相儒雅,气质温和的中年男人不顾一切的朝着她扑了过来,出于本能反应。
她身影一闪,避开了博文王爷热情的拥抱。
“父亲,她不是小姑。”随风也是一愣,被他父亲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
如母亲所言,即便是祖母在父亲的心中,也不及小姑半分。
此刻,他是真的深信不移了。
“博文,你可不要吓坏了馨儿的女儿,我们的外甥女儿。”婉芳一双透着娴静温和的眼,亦是眨也不眨的望着伊心染,脚步匆匆的就奔了过来。
像,真是像极了。
初见她画像之时,便觉她像极了妍馨,看到真人时,更觉得像了。但是,她仍是能瞧得出眼前的女子,虽然容貌有几分像妍馨,可性情却是找不出一点儿相似之处。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这么可怕。
扑了一个空,又听到儿子跟夫人的话,博文王爷也冷静下来,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臂,声音还是带着轻颤,似是有些害怕这是一个梦,“像,长得真像你母亲,刚才没有吓到你吧,都怪大舅舅看到你太激动了。”
伊心染瞥了他一眼,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笑,但见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慈爱与疼惜,心中又是一暖。
血脉亲情可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至于那些对她不好的,她又何必在意,只要还有那些在意的她便好,便足够了。
“你就不担心我是假冒的?”
“哈哈,第一眼瞧见你这丫头,我就很是喜欢,你要是假的,我还是很喜欢。”只是,心中难免会很失落罢了。
“你肯定是馨儿的女儿,绝对错不了。”
伊心染看向站在博文王爷身边的女人,一身素裙,几乎没有任何的装饰,乌发挽成斜云髻,发间仅有一只翡翠步摇,却是难掩她雍容华贵的气韵。
以随风的年纪推算她的年龄,想来也是四十出头了,但不得不说拉雅一族的血脉真的很奇特,至少让她们的容貌较其他同龄人都要看起来年轻许多。
这样一对母子走到外面,不少人都会觉得随风跟他母亲是姐弟吧!
着实很令人羡慕。
青春,美貌,不正是每个女人穷尽一生都想要拥有的。
“以前馨儿就跟你一样这么的古灵精怪。”
闻言,伊心染嘴角一抽,在她仅有的记忆里,对于皇贵妃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对她的性情也记不太清了。
停留在她记忆里的皇贵妃,虽然美丽端庄,绝色风华,但眉宇间总有一股化不去的忧郁,貌似跟古灵精怪四个字八竿子都打不着。
“大舅舅,大舅母,我是伊心染。”面对真心对待她的人,伊心染也很难冷得起脸来。
这一声大舅舅,大舅母,是发自内心的。但她说她是伊心染,这个伊心染却已不再是消失的那个伊心染。
不管她来自哪里,又为何而来,她一直都是她,永远都不会改变。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博文王爷原本以为没有那么容易让伊心染承认他的,没曾想她会喊他。
“回来就好。”婉芳也是含泪不住的点头,眼里满是对伊心染的疼惜与怜爱。
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人在就什么都会有的。
“大伯父,大伯母,九儿可真是偏心得很,她都开口喊了你们,都没有喊过我跟二哥呢?”皓月眼角也闪烁着泪光,不过他可是男子汉,才不会掉眼泪了。
这种煽情的场面,最不适合他了。
“是啊,九儿好生偏心呢?”
“本小姐的心,天生就给长偏了,还真就偏心了怎么着。”
看着耍宝的两人,伊心染笑得很开心,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痛快的笑过了。
如若她那便宜母妃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应该会很欣慰吧!
罢了,这曾经让她在意与守护的一家子,往后她也会放在心上的。
“走,咱们到里面坐着说话,九儿饿了吧,大舅母可是准备了好些吃的,因为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按照你母亲的喜好准备的,不管爱不爱吃,多少也要吃一些。”婉芳是在场唯一的女性,很自然的就牵住伊心染的小手,站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听儿子跟侄子都唤她九儿,她也从善如流的这么唤,越唤越是顺口。
“来来来,坐到大舅舅身边。”博文王爷笑得开怀不已,也不管伊心染乐意不乐意,就拉着她的另一条胳膊不舍得松手。
他虽然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妹妹没有跟伊心染一起,但也将这疑问压在心底,不想破坏了此刻见面欣喜的气氛。
只是伊心染既然决定来见他们,也就没有打算要隐瞒他们,她母妃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迟早都是要告诉他们。
故事很长,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坐下来让他们都有一个心理准备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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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91章】 会喜欢我吗?
地狱之渊一战,幽冥堂惨败。
那一战,在往后的历史中,亦不过只有寥寥几笔记载,但却因此将战王夜绝尘推得更高,也传得越来越神。
夜绝尘的战神之名,继地狱之渊一战之后,再一次响彻整个飘渺大陆。
然,不败神话从那之后,真的就成为了一个世人口口相传的神话。
独孤城破,夜军兵分几路,势如破竹的冲进独孤城,不但将幽冥堂堂主李天承统领下的近百万大军打得节节败退,更是逼得堂主李天承重伤狼狈带着残余的部队四处逃蹿。
可谓是颜面尽失,哪怕某天他真的君临天下,都无法抹去他的这段黑暗历史。
一旦谈及,便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天大的笑话。
那一战,似火如血的地狱之渊,被战王夜绝尘硬生生劈出一条赤红大道来;那一战,幽冥堂数十万大军的鲜血,顺着堤岸悄无声息的流进地狱之渊,让那河水不禁越发的红艳;那一战,亦有无数英勇的夜国战士,在通往独孤城的赤红大道上,被某股神秘的力量悄然吞噬。
纵使危险,他们不曾退后半步,不曾畏惧半分。
经过无数生与死的锤炼与鲜血的洗礼,他们犹如从地狱之中走出来,那面代表着无限荣誉,绣着‘战’字的军旗,迎风飘扬在独孤城的城楼之上。
无声的彰显着他们的胜利。
然而,一次的胜利,终将会被下一次的胜利或者失败所取代,因此,他们没有丝毫放松,依然每天都坚持操练,时时刻刻准备着再一次登上战场,浴血杀敌,扬夜国国威。
夜绝尘平息四国之战计划的第一步,便是渡过地狱之渊,拿下独孤城,进可攻城,退可守城,踩在萧国的要穴之上,虽按兵不动,却给萧国造成无限的压力。
那种随时都要防备夜绝尘突然率兵攻打萧国的压力,让得萧国的皇帝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夜绝尘会杀进都城,杀进皇宫。
为了尽快攻下南国,萧国近三分之二的兵力都跟随太子萧祺在南国的土地之上,如果夜绝尘一旦对萧国发动战争,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南国南皇也不是吃素的,他一再的忍让,并非因为他畏战,也并非因为他惧怕,而是一直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无疑,夜绝尘拿下独孤城,便给他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好时机。
再加上秦风带到南国军营中的计策,后又经过伊律瑾跟秦风的实地参考与整改,借助夜绝尘那股东风,也在短短一月时间,狠狠的重创了萧国。
是以,萧国如今夹在夜绝尘跟伊律瑾的中间,真真是倍受煎熬,太子萧祺近来也是不敢轻举妄动,整个人显得阴沉了许多。
萧国不好受,苍国也不例外,毕竟那条计策就是专门针对萧苍两国的,虽然连番征战,南军也有很大的损失,但比起萧苍两国,他们的损失也算是尽量降到了最低。
秦风永远都不会忘记伊心染曾经说过的话,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那才叫做真正的胜利。
两军交战,自然是要以少胜多,才算赢得漂亮。
李天承带领残余的部队逃进了独孤城外深山,夜绝尘并没有派人追捕,他就像是一个将什么都掌控在手里的猎人,孤独的欣赏着猎物垂死挣扎前的反扑。
萧苍两国与南国发生大战的时候,夜国备受幽冥堂侵扰的几个地方,在夜绝尘暗中的授意之下,也是连番对幽冥堂做出了主动攻击,屡战屡胜。
渐渐的,收复回夜国曾经丢失出去的城池,虽然那些城池已经被幽冥堂折腾得面目全非,但既然已经收回,总有一天会恢复原来面貌的。
经过两个月左右猫戏老鼠的游戏,李天承跟他其余的部分,在夜绝尘有意或无意的干扰之下,总算是聚集在了一起。
然而,在他们庆幸相聚的时候,却不知有一场更大的杀戮已经在悄然的靠近他们。
那是夜绝尘计划的第二步。
那一天,寒风呼啸,漫天冰雪纷飞,两军对垒,夜绝尘面无表情的端坐在马背之上,看向李天承的目光,犹如在看待一只蝼蚁。
在他对面,李天承身穿黑色的盔甲,手里握着宝剑,虽是面沉如水的与夜绝尘对视,却是难掩他眼中的愤怒。
都是他,是他,险些毁了他李氏几代人才组建起来的势力。
是他,让他那般卑微狼狈的逃离,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杀意在空中肆意,紧张压抑的气息令人难以顺畅的呼吸,那有质却无形的风声,仿佛是那战场之上,无数死去的魂灵在呐喊,在呼叫。
地狱之渊一战,夜绝尘凌空站于地狱之渊之上,他用他的力量操控着那似火却又如血一般河水,李天承未曾与他面对面的一战。
此刻,他是既兴奋,又期待的。
不管他有多厉害,李天承只知道,从他们交手的那一刻开始,他要终结他不败神话的传言。
战鼓喧嚣,杀声震天。
刀光剑影,鲜血飞溅。
银装素裹的雪地里,殷红的鲜血洒落在纯白无杂质的雪里,将那白雪染得寸寸鲜红,在那一片白的世界里显得份外的刺目。
十二月二十日,大雪,夜国与幽冥堂决战寒原雪地。
那一日,天空很灰很暗,云层很厚很低。
那一日,纯白的寒原雪地被鲜血染得鲜红刺目,寸寸白雪,皆浸透为寸寸红雪。
那一日,仍是以幽冥堂惨败,残余部队四处逃蹿而收场。
继那一日之战,幽冥堂再也无法合成一个整体共进共退,而是化为一个部队与一个部队,彻底变成一团散沙。
那一战,叱咤风云,显赫一时的幽冥堂堂主,惨死于战王夜绝尘之手,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化为一团血雾被寒原的冰雪所埋葬。
寒原之战,李天承聚集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为的便是跟夜绝尘一决死战,他清楚的知道,他想要一统天下,覆灭四国唯有击败夜绝尘,唯有杀了夜绝尘,才有实现的可能。
不管是傀儡,毒人,各种可以操控人心的毒药,飞禽走兽等等,一切的一切,但凡是可以用来参战的助他一臂之力的,在寒原之战中,他都动用了,没有丝毫的保留。
甚至是那人给他的东西,都被他拿来了战场,然而,即便是他拥有那么多夜绝尘所没有的,最后他还是输了。
不但是输了,而且是惨败。
临死之前,李天承才渐渐认识到,惹上夜绝尘是多么的不明智,而他又是死得有多么的不瞑目,但一切都没有机会再从头来过了。
犹记得,初次夜绝尘跟他在战王府外交手,那时的他并不觉得夜绝尘有多厉害,至少论武功他能与他战成平手。
若是再使些手段,李天承自认不会输给夜绝尘。
而他最终却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来证实,其实他在夜绝尘的眼里不过就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可能都得不到他正眼相看的笑话。
或许,在夜绝尘的眼里,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被他当成是对手。
寒原一战,是李天承的绝地之战,夜绝尘虽然喜欢运筹为握,却并非是一个自负自傲之人,他想尽早结束战争没错,可他在背地里付出的却无人能看见。
世人只看到他如何风光的将李天承的百万大军打败,又怎能看到他背后付出的各种艰辛与汗水。
战场上的每一步,每一个可能,每一个意外,都曾在他的脑海里推演过无数次,一次次的修改,一次次的蜕变,最终方能变得完美。
幽冥堂的背后有神秘人相助,那一支队伍险些给夜军带来致命性的打击,庆幸那些人从头到尾都轻视了夜绝尘。
夜绝尘的存在,终让他们的计划彻底的破灭,甚至是损失了幽冥堂这颗精心布下的棋。
很多很多年之后,不知转世投台的李天承可会知道,就连他的出生其实都不过只是那人布下的一颗棋子。
他的存在,就像他临死之前感叹的那样,至始至终都是一个笑话。
一切都如同夜绝尘部署的那样,东方雾带领血月城的人以及夜绝尘派给他的二十万大军,负责解决李天承的那些傀儡跟毒人。
至于幽冥堂由赵意致统率飞禽走兽大军,则交给了乌拉司瀚跟他召集来的乌拉家族族人。
解决了李天承这一大部分的战力,夜绝尘对付李天承就容易了许多,损失也由此能够减到最低。
夜国的兵力得到了最大的保存,同时也创造了一场战斗的传奇。
战后,夜绝尘一鼓作气,率领夜军全面对幽冥堂展开追击,将剩余的那些逼退到萧国国内,迫于压力的萧国不得不跟夜国合力将幽冥堂清剿干净。
然而,萧国已是无法置身事外,哪怕此时递上求和书都没有用了。
既然维持千年的和平已经被打破,夜绝尘也并非是妇人之仁的人,萧国与苍国已经没有必要存在于这片大陆之上。
至于夜国跟南国,他相信在他有生之年,在伊律瑾有生之年,都绝对是不可能发生战争的。
后世会如何,也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他,只想活在当下,做他现在应该做的一切,至于其他的不在他的管理范围之内。
幽冥堂经寒原一战,逃入萧国境内,又连番受到萧国打压之后,已经彻底沦为一盘沙散,再也不足为惧。
夜绝尘没有打算放过萧国,这一点从地狱之渊之战便能瞧得了来,占领独孤城并非单单只是为了重创幽冥堂,而是为后来攻打萧国做足准备。幽冥堂战败逃蹿,纵使萧国再结合幽冥堂残余之力,也无法再阻挡夜国前进的脚步。
同一时间,因伊律瑾的连番是攻,导致节节败退的萧国太子,收到萧皇的密信之后,不得不咬牙满心憋屈的部署一番,然后带领一部分大军返回都城。
以目前的局势而言,他的举动无疑是给了伊律瑾一个信号,一个他可以放手进攻苍国,而后转身再对付萧国的信号。
毕竟,萧祺一旦领兵返回都城护卫皇城,那么萧国便只有守国之能,再无进攻之能。
反观夜南两国,手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他们可以义无反顾的进攻,再进攻,而不用担心背后有放冷箭。
萧祺不想承认自己输了,但事实证明,他的确是输了。
他的位置很被动,萧国的位置也很被动,幽冥堂已经无法再对夜国造成威胁,夜绝尘可以放手攻打萧国,完全护住了南国的后背,丝毫不担心苍国会腾出手来往南国背后刺上一剑。
纵使在这个时候,萧祺很想帮苍狼一把,却是苦于心有余而力不足。
萧国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如何能腾得出手去助苍国一臂之力。哪怕萧祺知道,目前唯有保住苍国,才能保住萧国,可那又如何,苍国他是护不住的。
而萧国,他也终将是护不住的。
这场战争,自拉开序幕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没有退路。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不是灭了你的国家,就是灭了我的国家,共存已是绝无可能。
萧苍两国陷入绝境,眼看四国之战即将平复,百姓可以重拾家园,远离战火纷争的时候,战王夜绝尘退到了战场之外。
这无疑是给了萧国与苍国得以喘息休整的机会,让他们可以重头再来,不至于看着自己的国家被灭,显得他们是那样的无能。
明知胜算不大,但他们却也有不得不战的理由。
即便明知是死,仍是执着的不肯再后退一步。哪怕是死,亦要死在战场上。
最好是能死在战王夜绝尘的剑下,如此,倒也不枉他们到人世间走了这一遭。
只是,这个与战王面对面决战的机会,永远都不可能再有。
若非夜绝尘毅然决然的离开,他们也无法得到这个休养喘息,重新部署调整的机会。
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这样,便会收回另外一样。
有时候,公平得几近残酷。
驾——驾驾——
马蹄飞扬,重重的踏在冰雪之上,扬起朵朵破碎的冰雪,迎面扑面阵阵寒气。
寒气猎猎,黑色的滚边披风似天边飘浮的一朵黑云,与冷风相互摩擦,那声音似比冰雪都要冷上几分。
“王爷,南皇回信说,他会在镇鬼关等着你。”冷冽的声音染上几分寒气,说话间升起一阵白色的雾气,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前面骑着骏马的男人,可不就是前几日就已经离开营地的战王夜绝尘么。
什么名扬天下,什么一代不败战神,什么权势名望,在他眼里不过只是过眼云烟,唯有那个时刻牵动着他心的人儿,才是他迫不急待想要拥入怀中的。
三年之约,他已经等不及。
幽冥堂如他所愿已经战败,剩下的那一盘散沙已经不足为惧,夜绝尘不相信他亲手培养出来的赤焰军会收拾不了一个烂摊子。
更何况,夜国并非只有他一个能带兵打仗的,其实在他之前有很多成名的将帅之才,在他之后也有年轻的一辈在成长。
他的存在,虽然威慑了四国,却也变向的抑制了新一代的人发展。
夜绝尘将这些瞧得很清楚,若非是真的放不下夜国,他不会领兵出征,他只会带着他跟伊心染的孩子去找伊心染。
但他放不下夜国,也放不下南国,更放不下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只有等到这个天下初定,他才能走得开。
并非是这个世界没有他就不转了,而只是因为他回速了转动。正如东方雾所言,伊心染的出现加速了四国之战的开始,而他夜绝尘天生的使命,或许就是平息这场战争。
还这天下一个太平。
不要觉得他没有失去什么,对夜绝尘而言,与伊心染的分离,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与折磨。
“嗯。”
前往乌蓬大陆,夜绝尘可以谁都不带,但伊律瑾是绝对会跟着去的。
毕竟,那个人是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用命去守护的人。
他,是她的夫。
他,是她的兄。
无论是他还是他,都是伊心染这一生无法割舍的人。
虽然想到伊心染对伊律瑾的信任与依赖,让他心里直泛酸,很是吃味,但夜绝尘也是明白的,不管他们兄妹怎么情深,染儿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
谁也抢不走,哪怕是他的大舅子也抢不走。
“皇兄,再有六七天咱们就能赶回宫了。”夜悦辰这一次相当的坚持,说什么都要跟着夜绝尘去乌蓬大陆找伊心染。
“连夜赶路。”
“我没问题。”夜悦辰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换了以前他肯定会吃不消,吵着嚷着不干要休息,现在别想用这招让他知难而退。
好歹这两年战场上的磨砺已经让他成功的蜕变,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享乐的七皇子了。
“属下也没有问题。”
“驾——”
夜国皇宫·椒房殿
四季分明的夜国,寒冬腊月里天气是极冷的,几乎每天夜里都会下大雪,白天的时候很少见到阳光,天空中都飘洒着细细的雪花。
自从夜绝尘亲自领兵去了金鸣关,将一对宝贝儿女送到椒房殿,交由轩辕皇后亲自教养之后,这座宫殿成为整个夜国皇宫,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别说是人,哪怕是只苍蝇,没有经过允许都进不去。
这里不但有夜绝尘安排的暗卫,还有夜皇安排的禁卫军,真可说是铜墙铁壁。
椒房殿里有了两个小宝贝之后,轩辕皇后免了宫中后妃每日的请安,一门心思扑在两个孩子身上。
就连身为六宫之首要处理的那些事情,轩辕皇后也在夜皇的默许之下,分了一些出去,但她皇后的威仪仍在,后宫里那些女人也都还算安份,没有闹到她的面前来。
夜皇每天的行程都非常的规律,几乎是三点一线,朝堂,御书房,椒房殿,虽说日日都到后宫,却也只到椒房殿。
不为轩辕皇后,而是为了那两个他当成是眼珠子一般疼爱的小家伙。
民间早有流传,说是战王跟战王妃的孩子,最是得皇上的喜爱,比夜皇喜欢战王还要宠,不但刚满周岁就册封为亲王公主,更是带在身边教养。
天知道,这得是多大的荣耀。
后宫里的女人因为被轩辕皇后免了每日的请安,她们若是想进椒房殿,那得到夜皇那里拿到手谕才可以,否则椒房殿的宫女太监就能直接无视她们。
以至于,自两孩子进宫之时,她们便很难看得到夜皇一眼,心里对那两孩子是又恨又妒的,一个个不得不逼着自己的儿子快些娶亲,然后赶紧的生孩子。
夜皇不是喜欢孩子么,那总不能厚此薄彼的吧,如果都是亲孙子,看他还能怎么偏心。
然而,前方战事吃紧,连太子都在前线,其他的王爷谁也没有留在皇城,她们就是往自个儿儿子府里塞满了女人那也什么事都成不了,白白沦为笑话。
“来人。”
“皇后娘娘醒了,身子可好些了。”芳白姑姑听到轩辕皇后的声音,立马放下手中的绣品,快步走进内室。
“已经好多了。”
这种天气里最是容易受寒,也是她这身子不争气,就前个儿在花园里陪着两宝贝玩了一会儿雪,她就病倒了。
“可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本宫无事,喝些药休息两天就好了。”
“那先喝口茶。”说话间,芳白姑姑扶着轩辕皇后靠在软枕上,赶紧端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里。
皇后有多宠小王爷跟小公主,也就她们这些在椒房殿伺候的人知道了。
哪怕是当年的长公主,战王殿下跟七皇子,都没让皇后如此操心过。
不过谁让两孩子那么可爱呢,任谁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很难不跟他们亲近。
“恒儿跟沫儿没事吧。”要不是病了,轩辕皇后担心反自己的病过气给孩子,哪能忍得住两天见不到孩子。
别说那两孩子是夜皇的眼珠子,那也是她的,可宝贝得很了。
“小王爷跟小公主身体好得很,美景跟孤霜将他们照顾得很好。”那两个丫鬟都是夜绝尘派在小王爷跟小公主身边的,无论哪方面都极其出挑,两位小主子也很喜欢她们。
换了别人过去伺候,小主子一准儿会吵会闹的。
“那就好,只要他们两个好好的,本宫就放心了。”
“皇后娘娘也别着急,等身子好利索了,又能着小王爷跟小公主玩了。”
“这一睁开眼,就想看到两个孩子,以后要是尘儿回来将孩子接走了,本宫肯定会不适应的。”
“小王爷跟小公主肯定也舍不得娘娘,到时候可以让王爷就住在宫里,娘娘也能天天都看到两个小主子的。”
轩辕皇后笑着摇了摇头,她生的儿子她哪能不知道,不管九儿在哪里,他都会去找回来的,而他跟九儿的孩子,自然也是要养在他们身边的,哪怕她再不舍,也是要舍得的。
正因为知道相处的时间不会太长,她才那样珍惜跟孩子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就怕等孩子长大了会忘了她。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美景跟孤霜的声音在殿外响起,还伴随着一道甜甜糯糯的女声,那声音软乎乎的,不见其人就闻其声,便想将其疼进骨子里去。
“爷爷…。爷爷抱抱…。”
孤霜顺势蹲下,将挣扎着要下地的小女孩儿放到地上,扶着她柔软的身子,生怕她会摔倒在雪地里。
夜沫儿才不知道孤霜的担心,张开双手就朝着夜皇扑过去。
粉雕玉琢的小脸粉粉白白水灵灵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端得是又萌又可爱。紫色的修身小襦裙,乌黑的头发梳理成一个俏皮的圆髻,气质清灵出尘,根本就是一个来自天外的小仙女。
夜皇听到宝贝小孙女儿甜甜糯糯声音,什么烦心事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快步上前将她小小的身子捞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宠溺的道:“爷爷的小宝贝儿想爷爷了吗?”
每天处理完政事,闲下来的时间就是两个小家伙的,夜皇很高兴这两宝贝疙瘩很黏他,让他觉得很骄傲。
“想,好想好想的。”夜沫儿胖乎乎的小手环抱着夜皇的脖子,水润的小嘴凑近夜皇的脸,‘吧唧’一口,亲他一脸的口水。
她跟哥哥拉着奶奶在花园里玩雪,结果害奶奶生病,已经两天都没有陪他们玩了。
“爷爷也想沫儿。”
“咯咯…。”
“怎么没看到恒儿?”夜锦恒像极了夜绝尘,简直就是夜绝尘的缩小版,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抑或得气质,都跟他爹一个样。
全然不像夜沫儿这么活泼好动,但那小子绝对是个护短的。
别看他才一岁八个月大,可谁若敢欺负夜沫儿,铁定要挨他的揍。虽然短胳膊短腿儿的,却是个不吃一点儿亏的主儿。
“哥哥去了小厨房。”夜沫儿趴在夜皇的肩上,软声道。
她也想去,可是哥哥不让。
夜皇询问的目光看向美景跟孤霜,这两个婢女是夜绝尘安排专门照顾夜锦恒跟夜沫儿,连他都不能轻易将她们换掉。
更何况,她们两个将夜锦恒跟夜沫儿照顾得很好,他也没有理由换掉他们。
“回皇上的话,前两天皇后娘娘陪着小王爷跟小公主在花园里玩雪感染了风寒,小王爷吩咐王嬷嬷替皇后娘娘熬了晚膳补汤,坚持要自己在那里守着,让奴婢两人跟着小公主。”
幽冥堂虽说败退,可前方仍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越是这个时候夜皇要安排做决断的事情也很多,他也好几日不曾到椒房殿来了。
皇后染了风寒,他竟是全不知情。
想来是轩辕皇后怕他操心,故意对他隐瞒了,“皇后染了风寒,可有传太医。”
“回皇上,太医过来瞧了,开了药正养着,娘娘担心把病气过给小王爷和小公主,所以这两天都没有见小王爷跟小公主。”
她们的小主子虽小,却是极聪明的,有些话她们以为他们听不懂,其实说给他们听,他们能听得明白。
不然,小王爷也不会一听说皇后病了,就吩咐王嬷嬷熬汤,甚至还自已亲自守着。
“朕进去瞧瞧。”夜皇也明白轩辕皇后的担忧,说话间正准备把夜沫儿交给美景。
无奈小丫头死死的抱住夜皇的脖子,脆生生的道:“沫儿想奶奶了,沫儿要奶奶……”
说着,小嘴一撇,作势就要哭。
其实夜锦恒跟夜沫儿是很好带的两个孩子,只除了他们十个月大,夜绝尘离开的时候,两宝贝哭得撕心裂肺,任凭你怎么哄都不行。
直到哭得累了,嗓子哭哑了,就连睡着的时候都流着眼泪,看得守在他们身边的人,无不是心里泛着酸楚,难受得厉害。
那么小的孩子,许是知道自己的亲爹走了,才会自睡梦中惊醒,然后哭得那般可怜。
那晚过后,夜锦恒跟夜沫儿仍是不时的哭闹,只要一睁开眼就四处找,一次又一次的找着什么人,连续半月之久没有看到熟悉的人,他们才渐渐安静下来。
轩辕皇后至今都记得,夜绝尘刚离开那个月,是两个孩子最不好带的时候。
他们排斥着他们的靠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直到那天夜皇带来一幅画像,指着上面倾城绝色,风华绝代的男女,对着夜锦恒跟夜沫儿说,那是他们的爹爹跟娘亲,要他们牢牢的记着,不要忘记了。
夜锦恒跟夜沫儿生得聪慧,他们还小,能记住的东西不多,能听懂的话也基本上没有,但他们却是记得跟他们朝夕相处十月之久的夜绝尘。
他们知道那是他们的爹爹,看着画像上熟悉的人,奇迹般的他们谁也没哭,只是呆呆的望着,伸手小手去抓。
至于那站在他们爹爹旁边的伊心染,也就是他们的娘亲,原谅他们是没有任何记忆的,只是觉得很亲切,很喜欢。
后来,每天看一次夜绝尘跟伊心染的画像,已经是两个孩子必备的功课。
周岁宴上,他们开口喊的第一个人不是夜皇也不是轩辕皇后,而是夜绝尘。
开口喊的第二个人是伊心染,虽然他们没有见过他们的娘亲,但或许是母子血脉相连的缘故,让他们对伊心染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一点儿都不会排斥。
再然后才是开口喊爷爷,喊奶奶,哪怕是排到第三位第四位去了,夜皇跟轩辕皇后还是非常的高兴。
他们不求别的,就盼着这两个孩子能平安快乐,健健康康的长大。
夜皇不只一个儿子,但孙子跟孙女儿可就这两个,哪能不疼,哪能不宠,偏又是最让他感到骄傲儿子的孩子,感情自然而然远非他人所能相提并论。
“沫儿乖乖听话,奶奶生病了,再过两天就能陪沫儿了,现在沫儿去找哥哥好不好?”夜皇的轻言细语只怕也只有这小丫头能够享受。
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摇了摇头,小嘴依旧抿得紧紧的,软糯糯的道:“沫儿会乖的,不会吵到奶奶的,沫儿可以远远就看一眼的。”
夜沫儿跟夜锦沫都是满岁当天会走路,会开口的,虽然尚不足两岁,但说话却非常有条理,比起同龄的孩子,兄妹俩可算是天才儿童了。
如果不是她贪玩,非要去玩雪,哥哥也不会顺着她去玩雪,奶奶就不会生病。
想着想着越发觉得委屈又自责,夜锦恒肯定是不会说自己妹妹半句不是的,在他看来自已的妹妹做了什么都是对的,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有他护着。
“这……”眼见怀里抱住他脖子不撒手,就快哭出声来的小宝贝,夜皇心疼得不得了。
椒房殿有夜绝尘专门派来负责两孩子健康的暗卫,夜锦恒跟夜沫儿打小不但好带,而且很少生病。
也正因为兄妹两个很少生病,一旦生起病来,就非常的严重,需要养上好些天才会恢复。因为是龙凤胎的缘故,兄妹两个不管其中哪一个生了病,另外一个紧跟着也会生病,不怪轩辕皇后染了风寒要避着他们。
孩子还小,大人染了风寒都极为难受,更何况是他们两个孩子。腊月里的天气可不比寻常时候,更得小心谨慎留神一些。
“皇上,外面风大快些把沫儿抱到里面来。”轩辕皇后听到夜皇声音时就吩咐芳白姑姑扶她下床,为她梳妆。
又听到夜沫儿那隐忍着的哭声,她哪里还能坐得住,大不了她忍着不抱夜沫儿,想来也不会把病气过给她。
“皇后身子尚未痊愈,切莫出来吹风,是朕大意了竟然还抱着沫儿站在外面。”
一边说话一边抱着夜沫儿走进正殿,殿内温暖如春,跟殿外的寒风瑟瑟相比,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奶奶。”亮晶晶的眸子看到迎向他们的轩辕皇后,夜沫儿甜甜的喊了一声,伸出手就要轩辕皇后抱抱。
“沫儿乖,奶奶过两天再抱你,不然把病气过给沫儿,沫儿会生病的。”
夜沫儿似懂非懂,感觉轩辕皇后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喜欢她,她便咧着小嘴笑了,乖巧的点点小脑袋,甜甜的道:“奶奶要快点儿好起来,沫儿以后再也不调皮了。”
“好好好,奶奶一定会快点儿好起来的。”
才不过两天没有见到这小丫头,轩辕皇后却只觉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似的,一双眼睛落到她身上就舍不得再移开。
就连抱着夜沫儿的夜皇都直接被她给忽视了,“美景,恒儿呢?”
这兄妹两个时常会拌嘴,感情却好得很,恒儿嘴巴虽硬,但却很有做哥哥的风范,处处都让着沫儿。
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小王爷在……”
“奶奶我在这儿。”说话间,伺候有外宫女掀开帘子,夜锦恒穿着银色绣龙的锦衣,迈着稳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以他这个年纪,能把路走得这么稳当,也很是不容易了。
“哥哥。”夜沫儿一见到夜锦恒,立马从夜皇的膝盖上滑下来,迈着她的小短腿儿就朝夜锦恒跑过去。
许是女孩子天生就要娇弱一些,夜沫儿体质要比夜锦恒差一些,走路还不是很稳,更别说是跑了。
“小心…。”
夜锦恒精致漂亮的小脸一黑,软糯的声音里自有一股冷冽之气,却又无法掩饰他的紧张与担忧,上前两步就将夜沫儿抱在了怀里。
抱住妹妹香香软软的身子,他忍不住吼她,“路都走不稳跑什么跑,摔倒了怎么办?”
到底是他最最疼爱的妹妹,夜锦恒倒也舍不得把话说太重。
哪知夜沫儿听了反而扬起明媚灿烂的小脸,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说道:“才不会摔倒呢,哥哥一定会接住我的。”
“要是没接住怎么办?”夜锦恒捏了捏她的鼻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一定会接住的。”
“沫儿,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夜皇刚刚也是吓了一跳,要不是夜锦恒反应够快上前抱住她,铁定得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倒是很肯定夜锦恒一定能接住她,怎就忘了她几乎无所不能的哥哥,其实跟她一样大,也就先她出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知道了。”
“恒儿给奶奶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远远的奶奶就闻到了。”染上风寒卧床休息这两日,轩辕皇后胃口很是不好,突然闻到这股香气,还真沉得有些饿了。
难道这是因为她可爱的孙子吩咐宫人做的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她高兴得很,完全没白疼这孩子。
“是恒儿吩咐王嬷嬷给奶奶熬的补身子的药膳。”
“恒儿有心了。”
“奶奶,沫儿也有帮哥哥的忙。”夜沫儿抱住夜锦恒的胳膊,小脑袋倚在他的肩膀上,她最喜欢这样抱着哥哥了。
哥哥是她的,谁也不可以跟她抢。
“奶奶知道沫儿也是很乖的。”
“奶奶快趁热喝吧。”
“好,奶奶这就喝。”轩辕皇后接过芳白姑姑递到她手里的碗,小口小口的喝起来,瞧得一旁的夜皇都很是吃味。
不禁在心中考虑,他是不是也要感染一个风寒什么的,如此就能享受两个小宝贝的爱心药膳汤了。
“皇上今日怎生有空过来。”前朝之事,她一个女人,哪怕贵为皇后也是不能插手的,有这两个孩子之后,她更是不关心那些事情,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
战场的事情她多少也知道一些,都是夜皇来椒房殿歇息的时候说与她听的,见他好些天没来,轩辕皇后满心以为是前方战事又吃紧,也就更不想自己染风寒的事情传到他的耳朵里,于是就隐瞒了下来。
哪里知道他今日会突然过来,而且还是午膳过后的时间。
以往这个时候,夜皇都在御书房里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哪有时间过来。
“朕可是带着好消息过来的。”一收到这个消息,夜皇就迫不急待的想要找人分享。
当然,这个消息让他欣喜万分,对两个孩子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想来,孩子的第二个生日,可以有他们的父亲陪着他们渡过了。
“什么好消息?”
“皇后猜猜看。”夜皇眼里满是笑意,只觉整个人全身都在笑一样,他看了看轩辕皇后,又侧身对夜沫儿招招手,轻声道:“沫儿跟恒儿都到爷爷身边来。”
他坐在软榻上,轩辕皇后坐在贵妃椅上,两人隔着些距离,倒也不担心会把病气过给孩子。
“臣妾猜不到,皇上就直说了吧!”这都一把年纪了,还是那么喜欢玩。
夜皇但笑不语,将两孩子都抱到软榻上,然后一手搂一个,看着他们漂亮的小脸,问道:“恒儿跟沫儿想不想见到你们的爹爹?”
兄妹两个每天都会看他们爹娘的画像,加身美景孤霜时常都会讲他们爹娘的事情给他们听,他们两人对夜绝尘跟伊心染也算不上陌生。
要说美景跟孤霜也是很强大的,她们就只管说也不担心两小宝贝是不是听得懂。
“爹爹…。沫儿想爹爹,爹爹在哪儿…。”夜沫儿一听,立马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四处看来看去的,好希望她的爹爹立马就能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爹娘陪在身边,而她跟哥哥就没有。
“恒儿想见爹爹吗?”
“想。”
到底是小孩子,哪有不想自己爹娘的,不管他跟轩辕皇后对两个宝贝如何好,如何宠爱他们,始终都无法代替他们的父亲跟母亲。
那种爱,始终都是不一样的。
“听爷爷说,再过五六天,恒儿跟沫儿的爹爹就会回来了,就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然后再也不会跟你们分开。”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沫儿不相信爷爷吗?”
“沫儿相信爷爷,真好,沫儿也有爹爹了。”孩子纯真的话语,听得夜皇跟轩辕皇后鼻头直泛酸。
夜锦恒精致的小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心里的波涛又有些知道,可他到底还小,又怎能完全藏住自己的情绪,“爹爹真的会回来,然后再也不离开,会陪我们过生辰吗?”
“会的,一定会的,你们的爹爹会陪着你们过生辰,再也不离开你们的。”
孩子都这么大了,不知身在何处的九儿,想必也很是思念吧!
“皇上,这是真的?”
“真的,尘儿已经飞鸽传了信回来,假不了。”幽冥堂已经战败,萧国自身难保,苍国又被南国牵制,胜局已经偏向了夜南两国,距离战争结束不远了。
“哥哥,你说爹爹会喜欢我吗?”
“哥哥,你说爹爹会知道我长什么模样吗?”
“哥哥,哥哥,你说爹爹会不会给我带礼物?”
“哥哥……。”
夜锦恒一头黑线的瞪向身边说不停的小丫头,嘴角狠狠的抽了抽,他也跟她一样没有见过爹爹,哪里知道那么多了。
吼,真是个麻烦的小丫头。
不过,虽然麻烦,但还是他最宝贝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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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92章】 开启南皇陵
镇鬼关
地白风色寒
雪花大入手
城楼之上,伊律瑾一袭黑色劲装,墨发高高束在紫金冠里,独留一缕斜飘在额角,随风飞舞,不禁迷了他的视线。
夜月渺静静的站在他的身侧,一身雪白的装束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显得那般的相配,那般的合宜。
她还记得幽冥堂攻打夜国之初,派出那些傀儡跟毒人悄然潜进夜国与南国,而她主动站出来向夜皇请旨远赴南国。
不知那时的她是哪里来的勇气,但她丝毫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那个决定。
如果没有那勇气坚定的一步,她又如何能拥有自己向往以已的爱情。
她无比庆幸自己勇敢的迈出了那一步,就像伊心染说过的那样,爱便是爱了,又何必要在意究竟是谁先迈出的那一步。
从她秘密走出皇城,经过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赶到镇鬼关的时候,就已经是遭遇了不只一次的刺杀。
那是她生命中第二次亲眼见证残忍的杀戮与血腥,也是第二次感觉死亡跑了她如此之近。
却不知,出了镇鬼关才是她恶梦的开始。
眼看着保护她的暗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她的面前,夜月渺的心是倍受煎熬的,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路途中,无法到达南国,无法找到伊律瑾。
可就是凭着心中那股执念,她咬着牙,遍体麟伤的赶到南国都城,最终昏死在当时已经是太子却尚未称帝的伊律瑾府邸门口。
天不负她,她等到了他的爱。
悄然发现,原来在她爱上他的时候,其实他又何妨不是爱上了她。
她无比感谢上苍,让他们在对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人,然后相知,相恋了。
“月儿想到什么了,笑得如此开心。”
“也没什么,就是想到自己出了镇鬼关是如何艰辛,如何历经千难万险才去到南国,好不容易将你找到的。”
以前,这段记忆无疑是灰色的,让人难以接受的。
现在,回想起来却只是让她觉得份外的甜蜜与美好。
她感谢那些曾经拼死相护,将她送往南国的暗卫,是他们成全了她的情,她的爱。
“那些都过去了。”伊律瑾紧紧握着她的手,真的很感谢这一路有她的陪伴。
如果没有她,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坚持这么久。
“对啊,都过去了,所以瑾也不要想太多。”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对彼此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会留意得到。
夜月渺在看着伊律瑾登上镇鬼关城楼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疑问。
只是,他不说,她亦不会问。
“曾经,我就站在镇鬼关外看着染儿的花轿被抬进镇鬼关。”
无疑,那个时候他若有现在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让伊心染远嫁和亲到夜国的。
那一直都是他心中的最痛,只是随着伊心染的幸福渐渐有所减少罢了。
“瑾那时候肯定恨不得将九儿给抢回去。”夜月渺的语气很轻松,心情却是很沉重。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能够体会,为什么伊律瑾跟伊心染之间的感情会那么深了。
越是了解他们的过去,她的心就越发为他们感到疼痛。
她以为作为夜国的长公主,她肩上所背负的一切已经压得她透不过气,但那又如何,至少她从不曾受过欺凌,甚至她还是夜皇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
可伊律瑾跟伊心染不一样,他们兄妹在宫里过的日子简直连卑微的宫女都不如,还要时时刻刻提防别人的陷害,活得那么的辛苦,活得那么的累。
说是相依为命,一点儿都不为过。
“你说得对,如果不是想到我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当时我是真的很想直接抢走染儿,带着她随便找个地方,就那样隐世的生活。”
“幸好你当时没有那么做。”
“如果那么做了,染儿不会得到幸福,我也不会遇到你。”
“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
等找到传送阵,他就可以跟夜绝尘一起去乌蓬大陆,去将他的妹妹带回来。
“尘也应该快到镇鬼关了。”夜月渺知道,乌蓬大陆不是别的其他地方,她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给他们添麻烦,成为他们的拖累。
她要做的就是呆在这里等他们,这便是她对他们最大的贡献。
“四国盛宴走过这镇鬼关时,我一心想的是接走染儿,可没曾想她跟夜绝尘的感情已经那么深,而她也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我羽翼之下才能生存的妹妹了。”
伊律瑾知道,他的妹妹总有一天会长大,只是他不知道,当她真正长大的时候,他究竟有多么的不舍得。
“月儿,这一路真的很谢谢有你陪着。”
“你我之间需要这么客气吗?”
“月儿,等我回来。”
“我等你。”
乌蓬大陆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没有人知道,伊律瑾不敢带着夜月渺去冒险,除了伊心染,她是他最在意之人,又怎舍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夜月渺也是明白人,她清楚的知道,夜绝尘赶到镇鬼关时,也就是她离开之时。
“月儿是想回南国还是夜国。”南国已经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伊律瑾很有信心,没人敢在他不在的时候伤害夜月渺。
而夜国,更不会有人伤害她。
“我回夜国等你。”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父皇母后,真的很想念他们。
她也真的很感激夜皇以及轩辕皇后对她的包容,倘若没有他们的默许,身为夜国长公主的她,怎能一直留在南国,留在伊律瑾的身边。
此事虽说做得隐密,她也换了一个身份,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一旦流传出去,毁掉的不单单是她这个长公主,还有夜国皇室的尊严。
“好,月儿便先回夜国等着我来迎娶你。”他答应过她,要娶她为妻。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皇位之于他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不管以后他还是不是一国之君,他都必将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迎娶她,让她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谁…谁要嫁给你了…。”夜月渺闻言,羞红了一张美丽娇艳的小脸,语带娇嗔的别过头去,有些羞于面对他火热的目光。
她的一颗心似乎是在初次相见之时就已经落在他的身上,不管将来的他是否身居高位,他若十里红妆迎娶于她,那她便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嫁给他。
虽然伊律瑾从未对她说过,此生只她一人,但从他日常对她的态度来看,夜月渺知道他不会负她。
至少,在他仍深爱着她的时候,他的心里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走进去。
如此,她便已知足。
毕竟她不是伊心染,没有她那么惊世骇俗的想法,也没有勇气把心里的话对伊律瑾直白的说出来,哪怕她也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她真的无法说出口。
“月儿不嫁给我,那你想要嫁给谁?”
“我…。”
伊律瑾爱怜的看着她娇羞的小脸,紧紧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握在手心,柔声道:“无论爱人或知已,唯有一人便足矣。”
夜月渺浑身一颤,在这腊月里手心竟是出了一层汗。
“纵有弱水三千,有了月儿,我亦只取一瓢饮。”
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反倒是一个男人若没有三妻四妾,那才显得极为不正常。
以前的伊律瑾实为四皇子,却无权无势无地位,非常要敛尽锋芒不说,还要处处忍让,又怎会有女人愿意嫁他为妻。
虽是如此,伊律瑾也不曾在意过半分,那些女子又岂能入得了他的眼。册封太子之后,朝中暗流涌动,无论是先南皇还是朝中大臣,莫不是想方设法的将貌美如花的女人往太子府里送,希望他能宠幸那些女人。
可也不见伊律瑾对哪个女人动过半分心思,而爱上夜月渺,他嘴上未曾给过她任何的承诺,并非因为他爱得不够深,而是他觉得实际行动远远要比口头上的承诺来得真实。
但他却是不知,他的不说,不承诺,反而险些让夜月渺钻了牛角尖。
有了她,世间哪里还有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走得进他的心。
“你…。”夜月渺定定的望着伊律瑾,那惊愕的神情弄得伊律瑾不禁有些别扭,他的话就让她那么的吃惊?
或者说,他的话就那么不值得她相信?
这个认知,不由让伊律瑾黑了一张俊脸。
“真…真的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岂非就是在向她承诺,她羡慕,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为什么她觉得好不真实。
偏偏又觉得好生甜蜜,假如这是一个梦,她情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月儿是怀疑自己的魅力。”见她眼含泪光,伊律瑾心中一疼,轻捏她的瑶鼻,怜惜的道:“染儿跟夜绝尘那种生死相随的感情不是只有你会羡慕,我也会羡慕的好不好,更何况我跟染儿是同胞兄妹,难不成就允许她专情,不允许我也专情于你一人。”
感情之事,他一向看得淡薄,也从未想过自己某天会爱上一个女人,爱得那么深,那么沉,那么不可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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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妃跟他那父皇的爱情故事曾经是南国流传最美的传说,自他母妃进宫,便得到了先南皇的专宠。
封妃后第二个月就有了身孕,次年便生下了他。那时,先南皇跟他母妃的感情还很非常好,他那时无疑是南国最为尊贵的四皇子,谁见了他都逢迎讨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更在他周岁之后,他的母妃受封为南国唯一一位皇贵妃,后宫之中地位仅次于许皇后,伊律瑾的童年比起伊心染要幸福得多。
却也正因为幼时先南皇无双的疼爱与宠溺,让在那生那件事情之后,彻底粉碎了先南皇在伊律瑾心目中父亲高大的形象。
如果他的母妃没有死,如果不是年幼的他,带着比他还要年幼许多的妹妹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相依为命,艰难的生存,伊律瑾不会那么恨先南皇,不会隐忍数十年之久,一心想要夺得皇位。
那不单单只是因为他想让自己的妹妹生活得好一些,更是因为他要报复。
他要让先南皇知道,究竟谁才是南国最优秀,最有资格坐那个位置的人。
幼时见得皇贵妃与先南皇之间的感情,伊律瑾是羡慕的,甚至也幻想过自己长大了,会不会也像他父皇一样,遇到一位像他母妃那样温柔娴雅的女子牵手过一生。
然而,皇贵妃死后,见惯了先南皇无比丰盈的后宫之后,伊律瑾便对感情再也没有幻想,再也没有奢望。
以至于,后来渐渐传出他不近女色,甚至流传出他有断袖之癖的不实谣传。
夜月渺闯进他的生命里就是一个美丽的意外,但他无比感谢上苍安排的这个意外。
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在崖底,将奄奄一息的她抱在怀里那种无边无际的恐惧,那一刻他情愿倾尽自己所有,只为换为她的健康。
伊律瑾不是木头,相反他极为聪明,也知道夜月渺对他的心意,在那之前他可以谨守着自己心里的防线,不允许自己越过一步,然而将她抱回山洞那一刻,在她睁开双眼看着他的那一刻,他知道他这一生都再也无法离开这个女人。
纵使世间女子有千千万万,但他独独就认准了这一个。
哪怕日后他仍为皇,那她亦是他唯一的皇后,后宫亦绝无一妃。
“我…我没。我没有那个意思…。”咽了咽口水,实在没有办法在他那深情的目光注视之下,把话说得完整。
心,此刻跳得极为厉害,脸似火烧似的,让她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给藏起来。
然而,心里更多的却是无边的感动。
“月儿现在可愿嫁我为妻?”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无措,几分紧张,还有几分局促,似怕她会不答应。
莹莹凤眸就那么望进他黑沉的眸子里,夜月渺没有故作小女人的扭捏,而是红着脸,声音坚定的道:“我愿意嫁你为妻,绝不言悔。”
“等我。”
长臂一揽将她拥进怀里,伊律瑾下巴轻抵在她的肩头,嗓音低沉暗哑,不难听出他的欣喜之情。
“我等你。”
“不会太久的,染儿会很希望立马将你变成她的大嫂。”
伊律瑾自是知道他那个宝贝妹妹,跟夜月渺的感情甚好,初到夜国时就姐姐长,姐姐短的唤着夜月渺。
那些情报都是孤霜传给他的,起初他有过担忧与怀疑,后来孤霜在信中提及的事情彻底打消了他的怀疑,也是那个时候,让他对素未谋过面的夜月渺,发自内心的有了一丝好感。
当然,这些事情他是不会告诉夜月渺的。
“嗯。”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嗅闻着独属于他的男子气息,夜月渺知道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只等夜绝尘赶到镇鬼关,他们就会快马加鞭的赶回南国寻找龙脉所在,然后前去乌蓬大陆接回伊心染。
她要做的是回到夜国皇宫里去,耐心的等待他们的归来,更是等待伊律瑾回来娶她。
……
寒风呼啸,冰雪纷飞。
上好的紫檀木马车由四匹骏马拉着,速度极快却又极稳的行驶在雪里,整齐化一的马蹄声仿佛是冬日里的乐章,听在耳里别有一番滋味。
与马车外的寒冷相比,马车里面却是温暖如春,诱人的茶香四溢,直引得人口水泛滥,嘴馋得不行。
车内铺着厚实雪白的地毯,哪怕赤脚踩在上面都不会觉得冰冷,反而柔软得令人心生流连,不舍将脚给缩回去。
马车的外观很是朴素简单,若是无人闻得紫檀木,兴许会直接将这辆马车当成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
只有那些有眼力劲儿的人才瞧得出来,单单只是这辆马车已是价值连城,更别谈车内应有尽有的一应用具。
简直已经可以用奢华来形容。
软榻之上,一袭玄色锦衣的夜绝尘俊美无双的脸庞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全然瞧不见一丝的冷凛之气。
此时的他,不是那个战场上,王者霸气尽显,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不败战神战王夜绝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陪着孩子轻言细语说话的父亲。
只见他右手抱着儿子夜锦恒,左手抱着女儿夜沫儿,两个粉雕玉琢的宝贝就由他那么揽着坐在他的身边,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其实,夜绝尘从萧国的战场上赶回夜国皇宫,两个孩子虽然每天都会看他跟伊心染的画像,但到底比不得时常在身边来得亲近,因而一开始两个孩子虽然盼着他,念着他,见了面却并不与他十分亲近。
夜绝尘在椒房殿,看着自己的儿女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想亲近又怕亲近的模样,让他各种情绪涌上心头,险些当着孩子的面落下男儿泪。
虽然在前线的日子,每天晚上入睡前,他都忍不住要翻看记录孩子成长的画册,可那又怎抵得上将自将孩子带在身边照养来得好。
孩子不敢与他亲近,就像是一把刀直插在他的胸口。
疼,并幸福着。
那一夜,夜绝尘带着两个孩子入睡,陪他们说话,陪他们玩,跟他们讲故事,盼着他们能早些接纳他这个不太负责的父亲。
到底是父子天性使然,再加上两个孩子自出娘胎就是夜绝尘手把手的照顾,很快两个孩子就黏上了夜绝尘,仿佛他从来不曾离开过他们一样。
只是,到底有过一次被夜绝尘‘抛弃’的经历,两孩子是一刻也不愿意让夜绝尘离开他们的视线。
于是,在夜国皇宫那几天,总会看到夜绝尘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的画面。
那画面太美,令人不忍碰触。
有了夜绝尘这个爹爹,夜皇跟轩辕皇后很快就发现原来很黏他们的宝贝孙子孙女,压根就是直接忽视了他们,真真是让他们又恨又妒,可又什么办法也没有。
原本他们还以为,夜绝尘刚回来,两个宝宝就算接受他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哪里想到就一夜时间,孩子对他的陌生感就完全没有了。
想想还真是呕,果然亲爹就是不一样。更何况,从孩子出生到他们十个月大,都是夜绝尘亲自在照顾,虽然那个时候孩子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却也最容易在那个时候,让孩子记住夜绝尘的气息。
那是属于他们父亲的气息,放眼当今天下,有哪个男人能像夜绝尘一样,亲自照顾刚出生孩儿的。
做父亲的,别说富贵人家,就是穷人家,父亲都不会亲自照料孩子,高兴时会抱一抱,平时很少会管。
孩子会那么快就跟夜绝尘亲近起来,也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爹爹,沫儿口渴。”甜甜糯糯的声音,清脆悦耳,比山林里百灵鸟的叫声都更为动听。
“叫你贪吃。”
夜锦恒板着漂亮的小脸,声音亦是软软糯糯的,跟他的表情极为不搭,明明是数落的话,听在耳里却满是宠溺与疼爱居多。
嘴上说着妹妹贪吃,但仍是就近端起自己的茶水,“来,喝点水就不渴了。”
一路上因为呆在马车里无聊,兄妹两个轮流着要夜绝尘给他们讲故事,而他这个宝贝妹妹,一边听故事一边吃点心。
显然,点心吃太多,口渴就难免了。
“哥哥最疼沫儿了。”夜沫儿扬起甜美的笑容,白白嫩嫩的小手捧住茶杯,心里甜滋滋的。
不管哥哥怎么数落她的不是,只要是她的要求,不管是什么哥哥都会满足她的。
“不要笨手笨脚的,小心烫口慢点儿喝。”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夜锦恒不忘细心交待,谁叫他贪上这么一个妹妹。
“嗯。”
静静听着兄妹两人的对话,夜绝尘的眸光柔和得似能滴出水来,这两个宝贝可是他跟染儿的骄傲,是他们最最宝贵的珍宝。
“点心再好吃也不能再吃了,知道吗?”夜绝尘也不明白,他这两个孩子为什么那么喜欢听故事,才两三个月大的时候,他们就非常喜欢听,他哄他们的时候只要一说到讲故事,他们就特别的乖,特别的安静。
好像,真能听懂他讲的是什么一样。
事实上夜绝尘哪里会讲什么故事,他跟孩子讲的都是一些他经历过的事情,听说过的有趣的事情,改编成故事讲给他们听。
偶尔,他会说一些他们母亲伊心染的事情给他们听。
至于孩子能不能听懂,夜绝尘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说起伊心染的时候,也算间接解了他的相思之苦。
“听爹爹的。”
“爹爹,我们要去哪里?”夜锦恒虽然年纪小,却已是一个很主见的孩子。
他一向很独立,也不会很黏人,即便是因为他的父母都不在身边,夜皇对他多疼了一些,多宠了一些,他也没有养成不好的习性。
假如用轩辕皇后的话来说,那就是夜锦恒像极了小时候的夜绝尘,不太会依赖人,而且也不允许别人亲他或者是抱他。
夜锦恒知道自己是个小小男子汉,他不该时时刻刻都黏着夜绝尘,可是看到妹妹夜沫儿对着夜绝尘撒娇要抱抱,要香香,他也忍不住想要夜绝尘多抱抱他,多亲亲他。
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表现得比较像一个一岁多的孩子。
“去南国。”夜绝尘揉了揉他的发顶,语气难掩疼宠之情。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顺着一个男孩子,要让他学会独立,可他不忍拒绝夜锦恒看向他时,清澈大眼里的渴望。
夜绝尘的想法很简单,两个孩子的母亲不在身边,自幼就缺少母爱,要是他再不多疼他们一些,岂非是太可怜了。
不管是夜锦恒也好,夜沫儿也罢,他只想给他们最好的疼爱。
至于其他的,都等他们再大一些,可以慢慢的教。
“爹爹不是说带我跟哥哥去找娘亲吗?”夜沫儿没有忘记,他们是要去找娘亲的。
爹爹不在身边的时候,她跟哥哥看着画像上娘亲的模样,每次都觉得娘亲长得好好看,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娘亲不去看他们,是不是因为他们不乖……
听得夜沫儿的话,夜锦恒眼里也绽放出耀眼的光彩,一双像极了夜绝尘的眸子,定定的望着他,似是无声的询问。
“爹爹就是回来带你们一起去娘亲的。”染儿,你可要等着为夫。
从夜皇口中,夜绝尘知道,在他没有回宫之前,他的儿子夜锦恒是很独立的,只是见了他才那样黏人。
想到他瞧见沫儿在自己怀里撒娇,要自己抱抱香香的时候,夜锦恒站在一旁满眼的羡慕,他每每想起就心如刀割。
其实,他也渴望自己抱他,亲他的吧!
只是他克制着,不想自己太过黏着他,真是个傻儿子。
于是,每次抱沫儿的时候,亲沫儿的时候,夜绝尘都不会落下夜锦恒,同时抱两个孩子对他而言并不费力气。
他只希望两个孩子都快乐平安的长大,至于其他的要求,则是建立在他们开心快乐的前提之下。
“爹爹真好,呵呵。”
“恒儿不想见到娘亲么?”
“想,恒儿想见到娘亲。”等见到娘亲以后,他一定会很乖很听话,再也不让娘亲离开他们,再也不让。
“恒儿,沫儿,你们是你们娘亲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她虽然不在你们身边,但她很爱很爱你们,这个世上除了爹爹以来,她是最爱你们的人。”
夜绝尘时常都会在两个孩子面前提起伊心染,他不想等到找到伊心染的时候,他们的孩子会对她感到陌生。
他无法想象,真要遇到那样的场景,伊心染会不会崩溃。
“为了生下你们,你们的娘亲险些丢了性命,都是爹爹无能,才没有保护好她,让你们一出生就没有娘亲陪在身边。”看着两个孩子娇嫩红润的脸蛋,夜绝尘就不免回想起伊心染生产的那一天。
他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因疼痛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听着她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却仍是拼命的用力想要将孩子生下来。
看着那些鲜血,没有人会知道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是那么渴望能够跟她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可看到她生产那么痛苦的时候,夜绝尘又是恨,又是悔。
那一刻,他很害怕。
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伊心染跟孩子出了事,他还能不能独活。
似是感觉到夜绝尘的情绪不对劲儿,夜锦恒跟夜沫儿伸出小手紧紧的环抱着夜绝尘的脖子,两颗小脑袋一左一右埋在他的肩头,软糯的童音带着细微压抑的哭声,“爹爹,我们会找到娘亲的,我们爱娘亲。”
夜绝尘一怔,察觉到眼中的泪光,想是吓到了两个孩子,立马仰头眨去眼中的酸涩,轻拍他们的后背,道:“爹爹一定会把你们的娘亲找回来,然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对两个孩子夜绝尘是歉疚的,尤其是夜沫儿那句‘因为我跟哥哥没有娘亲’,更是如刀一样在生生剥着他心里的肉。
宫里没有跟夜锦恒和夜沫儿同龄的孩子,饶是有的大臣家有,夜皇也不放心让他们陪两个孩子玩耍。
但伊心染手底下的隐卫孙展,也是倾城一醉的负责人,他的两个女儿刚好三岁,便被接进宫里陪两个孩子。
夜绝尘回宫的第二日,在御书房跟夜皇谈完事情之后,却不料会听到那样一段对话。
原是孙展的两个女儿,见调皮的夜沫儿在爬湖边的假山,于是她们也去爬,结果被孙展在宫里负责保护夜锦恒跟夜沫儿的妻子瞧见,自是抓下来就打了她们一顿屁股。
三岁多的小女娃不知为何被母亲打,自然是又哭又闹好不委屈,童言童语的就问‘为什么沫儿也爬了假山,娘亲却不打她’。
这话,可是问傻了周围所有的人,就连轩辕皇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美景跟孤霜也是沉默,难道她们能说,因为那是尊贵的小公主,所以不能打么?
当然不能那么说。
可这时夜沫儿趴在孤霜的怀里,睁着泛起水光的眼睛,小声的说那是因为她跟哥哥没有娘亲,所以爬假山孙展的妻子没有打他们。
夜沫儿的话,很轻很轻,带着淡淡的委屈,还有说不出的羡慕。
但听着这句话的人,莫不是刹那间不红了眼眶,心里直泛酸,怎么都忍不住想哭。
而当时就站在后面的夜绝尘,更是将他们的话全都听到了,尤其是夜沫儿那句‘因为我跟哥哥没有娘亲’,不禁让他脸色‘刷’的一下瞬间惨白,更是险些没能站住脚,踉跄着摔倒。
要不是他无能,没有保护好伊心染,怎会让他们没有娘亲?
“爹爹不要走神。”
“爹爹还有我们…有娘亲…。”
甩去多余的心思,夜绝尘紧紧抱住他的两个宝贝,柔声道:“对,爹爹有你们,而且很快就会找到你们的娘亲。”
冷冽冷毅在外面负责赶车,听到里面的声音也是一阵心酸,就盼着王妃能够早日回来,王爷也不用那么辛苦自责。
小王爷跟小公主也能更加的开心快乐,跟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有爹有娘。
“王爷,天已经黑了,是否到前面的客栈落脚歇息。”
“还有多长时间能赶到镇鬼关。”
“回王爷的话,至少还要三天。”
“到客栈休息,明日一早再赶路。”
“是。”
冷冽沉声回答,如果不是带着小王爷跟小公主,骑马赶路老早便到了镇鬼关,也能跟南皇提早会合。
几天之后,夜绝尘带着两个孩子赶到镇鬼关,伊律瑾跟夜月渺已经在此等候了他们好几天。
夜绝尘来之前并没有说会带着他跟伊心染的孩子一同前来,当伊律瑾看到夜绝尘抱着两个从马车上下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第一次跟自己的外甥见面是在这样措手不及的情况下。
当夜锦恒跟夜沫儿在夜绝尘的教导下,用那软糯的嗓音喊他舅舅的时候,伊律瑾只觉自己快要连呼吸都不会了。
而后,则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犹记得,幼时妹妹仍跟在他的身后,开心的喊着他哥哥…。哥哥…。
再回首时,妹妹的儿女都已会看着他,甜甜的喊他舅舅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呵。
见到两个粉雕玉琢宝贝的时候,夜月渺则是激动得直掉眼泪,听到他们喊她姑母,那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等将他们软乎乎的身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夜月渺突然好想好想也生两个这么可爱的宝宝。
满心欢喜抱着两个孩子的她,因自己这想法羞红了一张脸,不经意间对上伊律瑾看向她的目光,直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再见到他的皇姐夜月渺,看到她跟伊律瑾之间的互动,心里是充满祝福的。
他一直都希望夜月渺可以得到幸福,无疑伊律瑾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他相信这个男人会给他的皇姐幸福。
在镇鬼关休息了两天,夜月渺由夜绝尘安排的暗卫护送返回夜国,而夜绝尘则跟伊律瑾一同赶往南国。
这一次,马车里不但多了一个伊律瑾,有他两个孩子更不觉得呆在马车里无聊了,赶马车的人也一下子从两个变成了四个。
卓娅是伊律瑾训练出来的暗卫,此番也跟着夜月渺去了夜国皇宫,至此,夜月渺的身份也暴露了出来。
片刻的怔愣过后,卓娅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在她看来,夜月眇举手投足间,莫不都带着一股天生的贵气,比起南国里那几位公主可不知要更像公主多少倍。
得知夜月渺是夜国的长公主,反而解了她心中的疑惑。
如此,她既作为夜月渺的贴身暗卫,自然是要形影不离守在她身边的。
跟随夜月眇前去夜国,最好不过。
连续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是到了南国都城的郊外,吩咐冷冽寻了一家客栈,夜绝尘抱着夜沫儿,伊律瑾抱着夜锦恒住了进去。
此时,夜已深沉,黑压压的天空中正飘洒着鹅毛大雪,脚踩到雪地里,不免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既然都已经赶到这里,也不急于今晚就采取行动,两个孩子都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一切等天亮再说。”
“好。”夜绝尘也不再多言,夜沫儿已经在他怀里睡着,再伸手接过一直强忍着没有睡过去的夜锦恒,父子三人转身进了房间。
目送夜绝尘走进房里,伊律瑾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以为跟两个孩子感情已经很好,哪里知道两孩子每晚还是非得睡在夜绝尘身边才安心。
哪怕是他,孩子也不愿陪着。
看着夜绝尘对两个孩子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真心希望伊心染能快些回来。
那样一个男人,竟是为她做到这般地步,连他这个做哥哥瞧了都不忍心。
没有娘的孩子,可不就只能做爹的辛苦一些,即便是他想替夜绝尘分担一点,白天的时候还好,孩子也黏他,可一到晚上就不行。
许是因为真的觉得对他们有愧,夜绝尘更是舍不得对孩子说重话,一门心思就想宠着他们,哪舍得让他们受委屈。
翌日,大雪初停,几日不见的太阳总算是露了脸,暖暖的阳光洒落在雪地里,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夜绝尘跟伊律瑾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出客栈,不时引来客栈中其他客人的火热注视,不说两个大男人是一等一的美男子,看看就非常的养眼,单就是那两个可爱到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宝宝,也绝对能嫌足了回头率。
虽说众人都在纷纷猜测他们的关系,但却绝对没有人敢靠近他们。
“爹爹,沫儿不喜欢他们的眼神。”
“恒儿也不喜欢。”
“主子,马车准备好了,上车吧。”别说孩子不喜欢了,就是冷冽他们也不喜欢。
咳咳,那种眼神该怎么说呢,反正就是让人乱恶心一把的。
快速的上了车,关上车门阻断了外面的注视,夜绝尘解下披在夜沫儿肩上的小披风,柔声道:“沫儿饿不饿?”
“饿。”
“爹爹,我带妹妹到那边吃点心。”夜锦恒牵着夜沫儿的小手,兄妹两个走到矮几旁,随意的坐下。
车内铺有柔软的地毯,还有火炉,倒也不担心他们受寒。
“恒儿可真聪明。”伊律瑾轻笑,眼神非常的柔和,“尘能确定龙脉的位置吗?”
染儿说过只有那知项链能找到南国正确的龙脉所在,可他们没有项链,要怎么才能找到龙脉,再拿到他们需要的东西。
“南国龙脉就在南国皇陵之中。”
“什么?”
“是我跟染儿被埋在雪域地底下的时候,染儿研究那条项链得出来的结论。”
“那……”
“大哥放心好了,那里面的东西是唯一能让我找到染儿的线索,我是不会弄错的。”
看到仿佛成竹在胸的夜绝尘,伊律瑾点了点头,道:“项链在你手里。”
“嗯。”
“如此我便放心了。”
“染儿说项链是拿取那样东西的钥匙,所以将项链在最后时刻交给了我。”
“那咱们先去到皇陵再说。”
“嗯。”
如果有染儿在,凭借她纯正的血脉,是根本不需要项链就可以取到那件东西的,然而他并非是拉雅一族的血脉。
因此,夜绝尘必须借助这条项链方才可行。
几个时辰之后,在伊律瑾的指引下,一行人来到了南国皇陵。
吩咐冷冽等人守在外面,夜绝尘跟伊律瑾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朝着皇陵深处走去。
伊律瑾是南国的皇帝,看守皇陵的人自然是不敢拦他。
若想打开南国皇陵的大门,也唯有南国的血脉才可以。
“恒儿,到你爹爹身边去。”
“嗯。”夜锦恒朝着舅舅点了点头,小跑到夜绝尘身边站定。
伊律瑾走到一扇紧闭的石门前,拔出腰间的匕首划破手掌,将鲜血滴入石门上的一个凹槽里,直到将整个凹槽填满,方才将手收回。
“启——”
轰隆隆!
厚重的石门缓缓滚动起来,南国皇陵随之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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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93章】 护短的兄弟
不要——
啊——
深夜里,女子惊恐的尖叫声划破长空,惊飞了树梢上栖息的飞鸟。
各种惊慌扑腾翅膀的声音,混合着各种鸟鸣,将寂静无声的黑夜渲染出几分奇异的色彩。
与此同时,距离声源临近的三个房间,几乎在同一时间,房门由里而外被大力的打开,几道身影飞快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甚至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一件。
出了房门便直奔同一个地方,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砰——
“九儿你没事吧。”
伴随着撞门声响起的,还有二王子随风满含关心的温润嗓音。
天知道伊心染是他接回别院来的,也是他要求伊心染住在别院的,要是她在他的地方出现什么闪失,那叫他该如何自处。
且不论这些,单凭伊心染是他嫡亲的表妹,随风也不能让她出事。
“九儿妹妹,你该不是做什么恶梦了吧。”跟着随风冲进房间的五王子皓月,吊儿郎当的语气里也带着满满的关心。
他可是很喜欢这个小表妹的,虽然只是简短的听了伊心染对小姑以及他兄妹在飘渺大陆的生活情况,但聪明如他,有些事情伊心染未曾明言,他们也能猜出些许。
想到他们兄妹年幼丧母,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相依为命的生活,又该是何等的艰苦与困难。
本尊幼时在南国的生活,穿越而来的伊心染虽然有记忆,但却不曾亲身体验,因此,她又怎知她那云淡风轻的描述,会被她母妃的大哥跟侄子想象成怎样的境地呢?
毕竟,自她醒来就已经到了夜国,虽说是迷迷糊糊的跟夜绝尘拜了堂成了亲,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吃过什么苦,委屈什么的就更没有了。
以她那招惹麻烦的本事,她不给别人委屈受就已经是万幸了,谁还敢给她委屈受。
于是乎,伊心染是真的不知道,她刚刚相认的这几个亲人,对她是有多么的心疼,多么的内疚,恨不得能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九儿别怕,有大舅舅在,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了。”博文王爷语带哽咽,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的亲妹妹竟然在飘渺大陆的南国皇宫里过着那样的生活。
若非关于她的事情是从她亲生女儿伊心染嘴里说出来的,博文都不禁要怀疑,伊心染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真的是他妹妹吗?
为什么他只觉得陌生?
跟记忆里的那个妹妹完全不一样呢?
情之一字,的确害人。
如同伊心染在说完皇贵妃故事之后,劝慰他时说的话,他们都是局外人,又怎知身在局中之人的感受。
他们谁也不是皇贵妃,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她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爱,本身是没有错的。
在爱情里面,谁又能将对与错,划定出明确的界线。
一切的对与错,不过只是一念之间罢了。
明亮的烛光燃起,驱散了卧房里的黑暗,也让冲进房间里的四个人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情形,并非是有人闯入,只是伊心染做了恶梦而已。
此刻,自睡梦中惊醒的伊心染,安静的坐在床上,乌黑的头发汗湿的披散在身后,无法看清她的神色,因为她的头就埋在屈起的膝盖上。
“只是做梦而已,醒过来就没有事了。”婉芳跟着自家夫君冲进房间里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询问伊心染如何了,而是将蜡烛点燃。
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她当仁不让的走到床边,正欲伸手去抱伊心染单薄的身子,却在手掌要碰到伊心染肩膀的时候,突然被一道蓝光反弹了出去。
“娘,你怎么样?”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直到婉芳被弹飞出去,犹如断线的风筝摔向地上时,二王子随风才反应过来。
当下身影几个闪掠,惊魂未定的险险将他母亲婉芳抱住,额上已是出了一层薄汗。
“咳咳…。”
“婉芳。”
“别担心,我没事。”心知吓坏了自己的夫君跟儿子,婉芳惨白着脸摇了摇头,努力平息着自己正翻江倒海的血气。
“那蓝光是九儿身上的?”皓月亦是被吓得不轻,他还未曾见过如此古怪的事情。
“那蓝光应该是九儿的自我防护屏障,是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攻击的母亲。”冷静下来,随风沉声分析道。
自我防护屏障,他不禁好奇伊心染究竟是修练的什么武功,为何他不曾在其他族人的身上见识过这种屏障。
“风儿说得对,如果九儿是清醒的,听到我们的声音她肯定会回话,想必刚才婉芳靠近九儿,那保护屏障是护主才自主发动的攻击。”
幸好只是将靠近的人反弹出去,否则婉芳指不定得受重伤。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皓月抓了抓后脑勺,心里也是迷雾重重的,就等伊心染醒来好替他解惑。
“等。”
“貌似除了等,咱们也没有第二个更好的法子。”
博文王爷看了眼床上靠着墙壁,将头埋在膝盖上,娇小单薄的伊心染,眼里满是慈爱与怜惜,握着妻子的手,又道:“九儿现在没有醒,不能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我留下陪着九儿,你们三个大男人留在这里可不方便。”
“大伯母,你的脸色那么差,确定真的没有事吗?”皓月也明白,他们三个男人,虽说一个是伊心染的舅舅,两个是伊心染的哥哥,但是到底传出去会有损伊心染的清誉。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伊心染早已嫁做他人妇,而且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宝宝。
经由皓月一说,博文王爷跟儿子随风目光立马落到婉芳的脸上,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哪儿是脸色差,简直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婉芳…。”
“母亲…。”
捂着胸口看着一脸担忧的父子,婉芳再次摇了摇头,柔声道:“我真的没有大妨,只是体内血气翻涌得厉害,有些压制不住才会如此。”
“血气翻涌?”
婉芳点了点头,接着目露古怪之色,“护着九儿的屏障力量太强大,哪怕我是无意靠近她,亦是被其所伤。”
“可九儿现在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异样,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不过不是躺着睡,而是坐着睡的。
皓月百思不得其解,抬眸朝着伊心染望过去时正好对上伊心染缓缓睁开的眸子,对视不足一秒,他便狼狈的收回目光。
好冷,好冰……
那样的目光比起千年玄冰还要冰冷百倍,千倍,只是目光相接,他就已然惨败而退。
睁开眼的瞬间,伊心染有些许迷茫,好像不知自己身在处何。
目光扫过房间里只着中衣的三男一女,迷茫之色渐渐在眼中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愤怒。
她讨厌威胁。
更讨厌别人用她在意的人来威胁她。
素手轻扬,一道璀璨夺目的蓝光自伊心染指尖飞射而出,犹如一条蓝色的锁链将婉芳束缚在其中。
蓝色的光,看似冰冷万分,唯有被蓝光环绕的婉芳才能感觉到它的温度。
暖暖的,柔柔的,如同母亲的手掌在轻轻的抚摸着她,温暖着她,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之前胸口横冲直闯,肆意翻涌的血气,渐渐的平息下来,噬骨的难受也随之消失。
“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许插手。”
话落,伊心染手一挥,屏风上的衣服飞向她,而她则诡异的消失在四人的注视中。
“博文,我没事了。”环绕在她身体上的蓝光消失,婉芳惊喜的发现,之前被反弹出去受的伤,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还有我那近十年不曾有过半分增长的修为突破了。”
她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占染了伊心染的光,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破。
于她而言,守护自己的家固然重要,但守护这个家的前提却是,让自己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不然拿什么去守护。
“滚出来。”
清冷的嗓音如惊雷般炸开,震耳欲聋,响彻九天。
汗湿的头发被夜风风干,随意的披散在肩后,月白色的长裙与漆黑的夜空形成鲜明的对比,傲立在半空中的伊心染,仿佛就是那九天之上,高悬的明月,清清冷冷的俯看着世间众生,又似睥睨天下的女王。
端得是高贵冷艳,令人不敢直视。
“你竟然能破阵而出,果真不愧是主子要杀的人。”
“在你家主子杀了本小姐之前,你们就得先下地狱。”
伊心染真真是怒极,没有人可以在招惹她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这些人,既然都是来杀她的,那就全都下地狱吧!
“哈哈哈…。”
狂妄肆意的大笑声响起,是对伊心染的嘲笑与讽刺。
区区一个黄毛丫头,真以为她有资格让主人亲自动手么。
“不得不说你们的笑声彻底的取悦了我。”寒霜尽褪,伊心染的声音不似之前的清冷,反而带着淡淡柔和的笑意,绝色倾城的脸上亦是明媚如朝阳,又如初雪般的笑容,美得令人屏息。
只可惜他们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往往将自己怒火表现出来的伊心染不可怕,满脸笑容时的伊心染,才是真正的可怕。
因此,当隐身在暗处嘲笑伊心染的人,面对她愤怒时的模样并没有很害怕,可偏偏看到她笑得阳光明媚的时候,不觉一股子寒意直接从脚底板凉到头顶。
浑身的汗毛直竖,有种想要立刻调头逃跑的冲动。
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幽蓝色的光圈以伊心染为中心,一圈一圈由内而外往外扩散,能量的波动由小到大逐渐加强,然后形成诡异的飓风。
“全都给我滚回房间里去。”
伊心染并没有回头,听到她吼声的随风皓月明显愣了愣,面上掠过几会犹豫,终究还是听了她的话。
转身,将博文王爷跟婉芳王妃拽回了房间里,兄弟两人却是默契的没有关上房门。
飓风所过之处,只余一地狼藉,隐身在暗处的人也终于抵挡不住,一个个颇为狼狈的被挤压了出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袍,面上戴着统一的鬼面具,每一个人的气息都非常的沉稳。
幕后那想要取她性命之人,还真挺瞧得起她的。
只是想要她伊心染的命,不付出些代价怎么可以。
“你们就是那群肆意袭击龙恒,南旭皇族以及世家子弟的黑衣面具人?”
那些人明显就是冲着西悦来的,根本丝毫不曾掩饰自己的目的,哪怕破绽百出,但却给足了龙恒与南旭出兵攻打西悦的理由。
毕竟,此番死在这批人手里的贵族子弟不在少数,更不乏各大家族中年轻一辈的翘楚。
“一个将死之人,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你是说本小姐没有资格?”伊心染不怒反笑,清澈的水眸仿如耀眼的星辰,眨眸之间风情无双。
没有资格。
她会告诉他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资格。
“动手,杀了她。”
“杀。”
看着举剑向自己冲过来的黑衣人,伊心染眼底的嘲讽与轻蔑是那样的明显,看来她应该给他们的主子送上一份大礼,才会让他懂得尊重自己的对手。
突然,黑衣人袖口处的云纹让伊心染猛然睁大了双眼,脑海里快速急掠过什么,复又归于平静。
这些人…。有意思…。
“黄泉剑。”
这些黑衣人都是冲着她来的,他们跟落樱绝的目的一样,都是要取她的项上人头。
为何如此肯定他们与落樱绝有所牵连,并非是伊心染胡乱的猜疑,而是他们袖口处的云纹帮她确定的。
落樱绝那样的人都杀不了她,真想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就那么自信可以杀了她。
黄泉剑上的阴煞之气将落樱绝引到了她的面前,甚至是让隐藏在幕后的那人亲眼目睹了她跟落樱绝那惊天动地的一战。
伊心染将黄泉剑束缚,目的就在于试探那人,结果一直都没有等到那人出招,却不想他竟然就只派这些黑衣人来对付她。
虽说比起其他的杀手,这群黑衣人很厉害,然而在她眼里,亦不过只是蝼蚁般的存在。
枉费这些黑衣人还以为他们自己有多么的强大,甚至强大到认为可以随意的捏死自己。
如果他们的倚仗就是那个梦,伊心染是丝毫不会介意让他们流干净身上每一滴血的。
黄泉剑一出,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也就这一下,但被黄泉剑刺穿了胸口。
吸食了新鲜血液的黄泉剑显得很兴奋,它就犹如一个刚刚挣脱了牢笼的孩子,愉悦恣意的飞翔着。
它是名剑,已经有了自己的灵识,它亦认了落樱绝的师尊为主,是断然不可能背叛它的主人。但它,亦无法摆脱伊心染的操控。
一如现在,伊心染虽然解除了对它的束缚,但它清楚明白的知道,它是逃不出伊心染手掌心的。
既然如此,它又何必白白浪费力气。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否则本小姐就毁了你的灵识。”
一把剑想要修练出灵识极为不易,黄泉剑存在久远,也不过堪堪修练出灵识,倘若被伊心染毁了,那它岂不是……
剑身一个哆嗦,它真的很后悔招惹上伊心染这个恶魔。
“你以为就凭一把剑就能杀了我们,兄弟们给我上,杀了她。”
“杀——”
月白色的身影笑看着无视了黄泉剑的黑衣人,伊心染的身子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直到彻底化为虚无。
凌厉的剑气带着煞气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黄泉剑不得不执行伊心染的命令,它不想被毁去灵识。
它不知道伊心染是如何知晓它已有灵识的,就连它的主人都不曾得知,只是觉得它是一把好剑。
刷!
刷!刷!
剑气所过之处,莫不是鲜血飞溅,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轰然倒地,击起一地的尘土。
明明该是一群黑衣人联合攻打伊心染,硬生生变成了一群黑衣人被一把剑逼得节节败退,立马就要全军覆灭了。
“动作太慢了。”
剑鸣声‘嗡嗡’作响,黄泉剑全些在空中跳脚,可恨,可恨呐,它为什么要遇上这个女人,为什么要遇上这个女恶魔。
她以为这些黑衣人是大白菜还是大西瓜,觉得杀起来很容易么?
虽说这些人不是顶级的高手,却也绝对是不容易对付的,就不能多给它一些时间吗?
无视了黄泉剑的不满,伊心染突然很期待幕后那人看到这一幕的表情,脸上的笑意不禁越发明媚了些。
当黄泉剑刺穿了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身体,饮了足够鲜血的黄泉剑开始发出兴奋的剑鸣之声,貌似…。貌似它又要晋升了。
噗——
突兀的,一个青色人影重重的砸落在地上,旋即他的身下就是一个大坑,可见他落下来的力道有多么的大。
“咳咳…。”青色人影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一张英俊的脸庞憋得通红,接着又狠狠的吐出几口暗红色的血。
缓缓的,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一只脚轻轻的踩在青色人影的胸口,让得那人面庞一阵扭曲,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去见了阎罗王。
“啧啧。”伊心染低睨着脚下的人轻啧两声,白嫩如葱的手指把玩着垂落在胸口的发丝,冷声道:“你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是想要生还是想要死。”
这人的身手跟落樱绝较为相似,但若真的打起来,此人绝对不是落樱绝的对手,想来应该是曾经跟落樱绝一起接受过训练的人。
“你杀了我吧。”
尊上要杀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落樱绝刺杀失败,黄泉剑未归之后,他就知道很快就会轮到他出场。
明知与伊心染一战就只有死路一条,但他别无选择。
即便死,亦不过只是他的命。
他擅长布阵,很喜欢用阵杀人,饶是尊上有暗中助他一臂之力,他仍旧是失败了。如此,哪怕伊心染不杀他,他也必死无疑。
原本以他的本事,就胜不了落樱绝,连落樱绝在伊心染的手里都讨不到好,想来他惨败得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路是你选的,那便死吧。”
纯净的蓝色能量在伊心染的手中幻化一把通体幽蓝的长剑,剑身没有任何的图案,只观其剑锋便知这把剑有多么的锋利。
黄泉剑在空中顿住,发出一阵阵轰鸣之声,它真的很想知道伊心染这变态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看着她手中那把通体幽蓝的长剑,它竟然会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犹记得初次见到伊心染凝聚出这把剑,它尚能不畏与之一战,但此刻,它能说它只想跑吗?
距离它被伊心染束缚,不过才多长时间,这丫头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她是怎么修练的,居然短短时间之内,就可以随心所欲凝聚剑的形态了?
比起跟落樱绝动手时,凝聚出来的蓝色巨剑,显然眼前这把长短适中,轻重合宜,看起来不太起眼的长剑,要厉害得多。
“动手吧。”
死吗?
他不惧死亡,从跟随尊上那一天开始,像他这样的人就已经连死都没得选。
“本小姐突然改变主意了。”伊心染勾唇一笑,端得是风华无双,轻狂邪魅。
蓝色长剑在她的手中舞动出绚丽的剑花,殷红的鲜血犹如泼墨般喷溅而起,妖冶而凄美。
再看躺在地上的青衣男人,此时的他一张英俊的脸庞已经被难言的疼痛彻底的扭曲,他的四肢,他的眼睛,鼻子,耳朵,舌头散落一地,而他还活着。
嘶——
婉芳王妃见此情景,不禁瞪大了双眼,双手捂住嘴巴,脸色猛的一变,转身蹲在地上不断的呕吐起来。
那个男人没有死,他还好好的活着,他还有清晰的意识,诡异的是被剑砍过的伤口竟然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不,他的伤口不是没有流血,只是在那染血的蓝色长剑消失之后,那人的伤口才没有流血的。
如此诡异的一幕,莫说是婉芳王妃,就是博文王爷跟随风皓月两兄弟都不曾见过。
仿如杀神一般的伊心染,不禁让随风跟皓月庆幸,那天晚上七公主等人并没有真正的触怒她,否则岂会只是挨一顿鞭子那么简单。
恐怕会正如伊心染所言,直接杀了又何妨。
“还不准备现身吗?”
“你明明可以一剑杀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落樱绝一袭红衣,娇美的脸庞染上几分怒气,她不能理解伊心染的做法。
而她,显然也从没有如此折磨过一个人。
她是一个杀手,手中的人命数不清楚有多少,但她自认从没有如此折磨过一个将死之人。
“将他带回去给你的师尊,顺便转告他,想要本小姐的命就自己来,否则本小姐保证,往后但凡是他派来的人,下场绝对会比眼前这一个惨上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落樱绝一怔,红唇紧抿,并未说话。
“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带着他走,二是跟我动手,而这一次本小姐不会再手软。”
那人已然触犯到她的底线,不管之前留下落樱绝是为什么,伊心染都不想再顾忌了。
没有人可以在挑衅她之后,还能全身而退,哪怕那些人来自沐天城。
即便是天,她也会给它捅出一个窟窿来。
“我带他走。”
“滚吧!”彼此立场的不同,饶是伊心染对落樱绝有几分欣赏,却不代表她们可以成为朋友,“本小姐最恨别人的威胁,不凑巧你家师尊将本小姐的禁忌一次性都犯全了,胆敢将本小姐像棋子一样摆弄,本小姐会告诉他,做棋盘是什么滋味的。”
下次见面,她们应当会举剑相向。
假如她的猜测没有错,伊心染不得不怀疑幕后那人的动机是什么?
以他苦心谋划这么多年的阴谋,难道只是将自己引来,然后再将自己杀掉吗?
又假如他想要的是这个天下,以他之能,又怎么可能隐忍这么多年而不发。对他而言,想要夺得这个天下并不难不是么?
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头疼,真是让她想不明白,想不透彻。
“师尊不是你能违抗的,你自己小心吧。”落樱绝身影一动,青衣男子已经被她抓在手里,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消失在院子里。
显然,落樱绝丝毫没有掩饰她身上的神秘力量。
“本小姐天生就喜欢向高难度挑战。”眯了眯眼,视线落到黄泉剑上,“你怎么不跟着她一起离开?”
黄泉剑一抖,挥舞了几下,发出‘嗡嗡’的声响,似是在向伊心染抗议。
“你是想抛弃你的主人,改为跟随本小姐吗?”
嗡嗡——
它也想回去,可它又很怕下一次见面,它会沦为伊心染那把长剑的养料。
只要想到它有可能会被吞噬,黄泉剑是怎么也不敢逃。
“哼。”伊心染冷哼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黄泉剑的小心思,暂且留着它也是好的。
纤细的手掌对着黄泉剑一抓,有质却无形的力量笼罩着黄泉剑,瞬息间便将它束缚住消失在随风等人的视线里。
皱眉瞥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鼻翼间满是血腥的味道,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白天跟大舅舅博文一家相认,跟他们讲述母妃在南国的事情,以及简单说了一下她跟哥哥的事,本就累极的她,晚饭后躺上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总算是如愿以偿的梦到了夜绝尘跟她的两个孩子,她很开心,很高兴。
这一次的梦不像上一次那般惊险,那么恐怖,她可以依偎在夜绝尘的怀里撒娇,听着他温柔宠溺的对自己甜言蜜语,她还听到已经会讲话的宝宝叫她娘亲。
那甜甜糯糯的嗓音,直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哭,是高兴得哭。
非但如此,伊心染还梦到四国战事初歇,战局有渐渐平稳的趋势,更梦到夜绝尘带着孩子赶去南国。
甚至她还梦到了她的哥哥伊律瑾在开启南国皇陵。
那一刻,她真的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夜绝尘若是去了南国皇陵,那他势必是去取权杖上最后一件东西的。
一旦集齐那样东西,飘渺大陆到乌蓬大陆的传送阵就会浮出水平,夜绝尘便能过来找她。
可就在她努力想要睡得更深,睡得更沉,期盼能梦到更多的时候,渐渐察觉到自己在梦里陷入了一个诡异的阵法里面。
之前看到的那些让她无比的画面开始一一被粉碎,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那些人竟然朝着她的孩子放冷箭。
尤其,更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孩子的身体被冰冷的箭羽刺穿。
那一刻,她尖叫着醒来。
再然后,她陷入阵中。
博文王爷等人冲进房间里的时候,伊心染是感知得到他们的,但却没有办法开口跟他们说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入阵之前伊心染开启了自己身上的自我防护,一旦有人靠近她,防护屏障就会主动攻击。
若非伊心染收了力道,只怕意欲抱她,安抚她的婉芳舅母,将当场被那防护的力道给震死。
饶是伊心染最后收了力道,还是让她体内血气翻腾,若非她亲自出手解救,也会非常的麻烦,说不准还会落下病根。
“九儿,这些人交给我来处理,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随风冷眼扫过遍地的尸体,素来平静无波的黑眸里,涌动着森冷的寒意。
“舅母好些了吗?”
“舅母没事,九儿这些人……”婉芳欲言又止,她实有些无法将刚才那个仿如地狱修罗般的女子跟下午俏皮娇嗔的女子重叠成一个人。
“没事就好,不然我就得内疚了。”
“舅母还要谢谢九儿,亏得你的帮助,倒是让舅母借机突破了。”
闻言,伊心染扬了扬眉,沉声道:“我不知道我莫名其妙出现在无焱森林是谁搞的鬼,但那幕后想要杀我的人,似乎从很早以前就知道我会出现。”
甚至于,为了除掉她,很舍得下血本。
“九儿初到乌蓬大陆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得罪什么人,而飘渺大陆现在正战乱四起,更不可能有人潜入了这里,难道是隐世家族的人?”
随风看向皓月,又看了看他的父母,道:“我觉得不会是隐世家族。”
“九儿可有怀疑的对象?”博文王爷看向伊心染,语气满是询问。
她是妹妹妍馨的女儿,他是万万不能让人伤害她的。
“沐天城。”
云淡风轻的三个字,却是将博文王爷四人怔得好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沐天城,在乌蓬大陆百姓的心目中,那可是真为神圣的了。
“如果可以我想麻烦大舅舅将沐天城尽可能详细的资料给我一份。”
博文王爷袖中的手紧了紧,坚定的道:“舅舅会尽快拿给你。”
“嗯。”
“九儿现在打算怎么做,可否要进宫见见女皇?”婉芳王妃的语气是询问,她即便是长辈,也不想逼伊心染做她不愿意之事。
除了跟他们相认以外,不曾听伊心染提起女皇半句,她便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倘若一个不小心将伊心染吓走了,那她可真就是家里的罪人了。
难得伊心染肯认他们一家子,其他的就原谅她不想干涉过多。
“见肯定是要见的,就等凤凰宴结束之后再说。”
哪怕不是为了西雅女皇的交待,伊心染也无法对目前西悦的处境漠视不管。
如果其他的族人都让她瞧不顺眼,全当她是为了大舅舅这一家真心相待她的亲人,也是要管上一管的。
皇位之争,有她在,相信不会有人太过放肆的。
“这处院子毁了,咱们先换个地方再谈。”
“随风表哥,我还是住到龙悦客栈去,有些事情我需要暗地里查一查。”
皓月张了张嘴想劝,对上伊心染坚定万分的眸子,不得已又咽了回去,“九儿妹妹,我能去龙悦客栈找你么?”
只要能去找她,相信他还是可以帮到她忙的。反正莫名的,皓月就是相信只有有伊心染在,西悦的皇位之战就发动不起来。
如此,他便心满意足了。
手足相残这种事情,他真的不想看到。
“当然可以,不过要记得隐藏身份。”
“放心放心,表哥我肯定是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既然九儿已经决定,我也不多说什么,对乌蓬大陆我们比你了解得多,有什么想问想知道的,不要客气尽管跟我们说。”
“好。”
比起住在这里,显然随风表哥给她的这个承诺,更让伊心染欢喜。
有了他们的帮助,她也能更快打探出沐天城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直觉告诉她,那个将她当成是棋子摆弄的人,就是出自那里。
看着趁夜离去的伊心染,博文王爷等人又是担忧,又是着急。
不经意间低头,看到自己竟然只穿了一件中衣,不由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一个个以堪比兔子的速度奔回各自房间。
觉,铁定是睡不着了,于是各自穿好衣服,不动声色的行动了起来。
……。
皇宫·万和宫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批阅奏章到子时,瑞安女皇方才在勤政殿由宫女伺候着睡下,夜里却是睡得极为不安稳,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的做。
更是在三更天不到,瑞安女皇便被恶梦所惊醒。
瑞安女皇不习惯在漆黑的房间里入睡,她睡觉时殿里都会留有两盏灯,惊醒过后她并没有唤宫女进来伺候,而是自己穿了鞋,走到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冷掉的茶。
脑海里仍是不断回放着梦里破碎的画面,连着喝了两杯冷茶的瑞安女皇也渐渐平息下来,只是那好看的眉头怎么也无法舒展开。
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不管批阅奏章到多晚,睡下好总是睡得很安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瑞安女皇不知道她的梦,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只是就那么坐在凳子上,一手托着头,一手来回转动着茶杯。
也不知就那么呆坐了多长时间,瑞安女皇瞧了眼外面的天色,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而她已经全无睡意。
揉了揉眉心,将衣服穿好,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走到御案旁继续批阅奏章。
将桌上所有的奏章批阅完,刚好五更天,吩咐宫女进来伺候她梳洗着妆,然后去上早朝。
前两天七公主当街被一女子抽打的事情,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不少大臣都向瑞安女皇谏言,要全力收捕那个女子,关入天牢严惩。
朝堂之上,事件的三位主角,三公主,四公主和七公主自然是不在的,但她们的母亲却是在堂上。
语兰公主跟燕雪公主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她们的神情都在传达着一个讯息,那便是那样的女子本就该抓起来,处以极刑。
堂堂西悦皇室,难不成还怕一个小小的贱民么?
无奈凤凰宴在即,这两位公主肯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头,但心里着实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便有了百官的谏言。
听着那些对伊心染的污蔑之词,随风跟皓月的脸色很难看,强忍着没有出声。
本来他们孙字辈的皇子皇女是没有资格上朝的,但瑞安女皇为了培养他们,自他们满十五后就要求他们上朝。
虽然不一定要他们说出什么治国之策,却也让他们早早的便接触这些。
“陛下,那等女子若不抓起来严惩,只怕……。”
没得丞相把话说完,皓月着实忍不住开口说道:“那等女子是怎样的女子,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七妹公然在大街上纵马驰骋,视百姓性命如草芥,怎配为我西悦皇朝的公主,简直丢尽我西悦皇室的脸。”
“五王子你……”
“如果不是那位姑娘出手,那个才不过三四岁的孩童就要惨死在马蹄之下,倘若当日在那马蹄之下的孩童乃是丞相大人的孙子,敢问丞相大人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严惩那位姑娘吗?”
丞相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说不出是气的还是怎么的,一双老眼盯着五王子皓月,简直就像要吃人似的。
“皇祖母,七妹性情的确顽劣了些,这次那位姑娘的一顿鞭子全当是一个教训,让她能好生收敛一些,不然长此以往下去,谁敢娶这么一个刁蛮跋扈的公主回去。”随风跟皓月是一种人,以前的他们无不是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关系到他们刚认回的妹妹,立场便有所不同了,很是护短起来,“更何况凤凰宴在即,这般有损一国皇室威严的事情,传到沐天城总归是有些不好。”
“那天的事情有那么多的百姓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是非对错百姓们心如明镜,倘若咱们皇室真以此问罪那位姑娘,难道就不怕沦为大陆上的笑柄么?”
瑞安女皇饶有趣味的打量说得义愤填膺的两个孙子,在她的印象中,这两个孩子可是最不愿在朝堂上开口讲话的。
每次上朝,仿佛就是来完成任务的,想让他们发表一点意见都难,竟然会为那个痛打了七公主的女子出言维护。
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她不知道的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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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94章 】 狐狸心脏到手1
五王子皓月的话,无疑是狠狠踩在语兰公主的痛脚之上,亦是等同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煽了她重重一记耳光。
七公主是她的幺女,亦是她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宝贝,虽说也的确是把女儿的性格养偏了些,但她又怎能允许别人如此诋毁她的女儿。
哪怕只是说说也不可以,更何况站出来说她女儿不是的这个人,还是站在她死对头燕雪公主那边浩淼王兄的儿子,这叫语兰公主如何下得来台,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
女儿是她的,任打任骂都该由着她,何时轮到别人出手教训了。
相较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怒气,正要开口的语兰公主,两个女儿同样受了伤的燕雪公主就要沉得住气一些,精致美艳的脸上,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这位公主的心机与城府,当属是三位公主之中之最。
真正要斗起来,另外两位公主不会是她的对手。
伊心染当街抽打七公主一事,没有牵扯出依萱公主的儿女,她虽然很想开口打压嘲讽一下她的大姐跟二姐,但她也并非是真的没有脑子的女人,什么时候应该静观其变,隔岸观火她还是知道的。
凤凰宴很快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她才不会那么蠢笨的把自己搅到混水里去。
七公主生性张扬又很是自负,自打她出生开始,身上就拥有一个又一个的光环,至此就目高于顶,谁也瞧不进眼里去。
再加上她家大姐语兰公主的纵容与宠爱,更是让七公主觉得普天之下就没人敢对她怎么样,却是不知踢到铁板了。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依萱公主也是有片刻的微怔,而后则是满心的欢喜。
有那么一瞬间,依萱公主还挺感谢抽了七公主一顿的伊心染,甚至还有想过奖赏伊心染来着,只因伊心染的举动,实在太令她大感痛快了。
便是她的儿女听闻此事,也无一不是笑开了怀,大叹打得好,打得妙。
“听皓月所言,那天晚上莫不是亲眼看着你妹妹被别人打骂?”语兰公主一忍再忍,终是没能忍住,冷嗖嗖的开了口。
言外之意就是,皓月既然在场,竟然还任由那个女人抽打他的妹妹,居然坐视不管,按照族规是要受罚的。
虽说不是亲妹妹,但拉雅一族嫡系的子孙之间,都是以出生顺序相称,从未有过亲疏之分。
毕竟,她们都同属于瑞安女皇一脉,每一个都是嫡出,没有所谓的庶出。
拉雅一族的旁支,皆由族中长老统领,生活的地方也不是雅惠城,而是如同隐世家族一样,隐于乌蓬大陆之中。
唯有嫡系子孙,方才能参与西悦的朝政,有资格出现在朝堂之上。
“大姑母言重了,皓月当时倘若在场,见到那般情景,肯定不会让那位姑娘出手教训七公主,而是该由我这个做兄长的,亲自抽她一顿鞭子,好让她收敛收敛脾气,知道该怎么尊重别人的生命。”
“你……”
“莫不是大姑母觉得那幼童就该惨死与七公主的马蹄之下,七公主就一点儿也没有做错?”皓月也不想跟语兰公主发生争执,他从很早的时候就看不惯七公主的作派,以前不想跟他们计较是因为不想自寻烦恼,可听着他们一再冤枉诋毁伊心染,心里那团火就怎么也压制不住,“还是当西悦百姓都是瞎子,皇室出了这么一位视人命如草芥的公主,皇室的颜面究竟要往哪里摆。如此继续纵容于她,岂非是要我西悦皇室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
皓月的声音并不重,却又如重锤般砸在满朝文武的心上,让他们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的确如之前他反问丞相大人的话一样,如果那即将惨死于七公主马蹄之下的幼童是他们的儿子或者孙子,那…。他们又是否会如此维护皇所谓的尊严,就真的不想讨要一个公道?
思考问题的角度一变,朝堂之上,前一刻还争执得火热的话题,立马如石一般沉入大海,没了丝毫的动静。
金碧辉煌,气势森然的大殿上,除了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之外,竟是无法再听到一点儿别的声音。
瑞安女皇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气愤难平的皓月,锐利的眸光转又落到随风的身上,嗓音厚重却又不失雍容尊贵,“随风以为该当如何处理七公主一事?”
对于她的第一个孩子,瑞安女皇从一开始就寄予了厚望,她盼望着会是一个血脉纯正的女孩儿,结果却生下一个男孩。
即便未曾如她所愿是个女孩儿,她亦是对她的长子疼爱有加,哪怕在紫云石测试过后,得知她的长子只有废弃血脉,她对他有失望,却不曾少过对他的疼爱。
小女儿妍馨离开之后,瑞安女皇将她的儿子跟女儿都封了王,封了公主,让他们一一搬出了皇宫,住进自己的府邸。
按照祖制,她的儿女封王封公主之后,仍旧是要每日上朝的,但大儿子博文本就不爱掺合这些事情,几番向她请辞之后,她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让他安安心心的做一个闲散王爷,从此不问世事,更不插手朝堂上的任何事情。
后来随风出世,瑞安女皇对这个孙子同样是寄予了厚望,结果他却跟他的父亲一样,乃是家族的废弃血脉。
这个孙子的性情也是像极了他的父亲,若非瑞安女皇强制性的要求,他也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
即便是每天都来上朝,那么多年过去,总共加起来他也不过说了十句话不到。
今日随风跟皓月的表现,又怎能不引起瑞安女皇的注意。
她这个做祖母的,貌似很难不把他们跟那个动手狠抽了七丫头一顿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只是她更想知道,究竟那个丫头是怎样一个人,竟然能让她的二孙子跟五孙子都如此维护于她。
第一次,瑞安女皇生出一种迫切想要见到一个人的冲动。
刷!
金殿之上,一道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二王子随风的身上,大有一种要将他从头到脚看透的感觉。
一直到来随风都是相当低调的,存在感低得不能再低,哪怕他就是每天都站在金殿之中,亦是少有人会注意到他。
此刻,瑞安女皇一句话,径直便将他抛到了风头浪尖之上。
面对各种各样的目光,随风很淡定,非常的淡定,精致如玉的面庞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平静得让人不禁怀疑,他其实就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并非身在局中。
“三丫头跟四丫头也受了伤,燕雪你怎么说?”瑞安女皇倒也不着急着让随风回答她的问话,瞧不出神色的眸光又落到了燕雪公主的身上。
知女莫若母,三个女儿皆是瑞安女皇所出,她自己的女儿要是她都不了解,那她还真没有资格坐上这个皇位。
这些年,三个女儿间的明争暗斗,她看似不曾介入,实则却是将她们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的这个二女儿,无论是心机还是城府,甚至是谋略都远胜于大女儿跟三女儿,但若让她为君,显然还欠缺一些火候。
更何况,身为拉雅一族的子孙,想要坐上皇位还是得讲求血脉。
虽然血脉不是唯一的择君因素,却是必不可少的一个因素。
不管是她的儿子还是女儿,血脉都尚不及她纯正,因而瑞安女皇从不曾想过,西悦下一任的君王要在她的儿子女儿里面选择。
从一开始,瑞安女皇有意挑选与培养的下一任君王,便是在她的孙子孙女里面。
相斗多年的三姐妹,又岂知不管她们斗得有多厉害,其实打从一开始,她们就已然丧失了做下一任君王的资格。
“陛下,儿臣觉得借此机会给那两个丫头一个教训也好,让她们知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不可妄自尊大,更何况两个丫头的伤是自己刺的,跟那位姑娘没有半点关系。”
不是燕雪公主不疼自己的女儿,而是眼下时机不对,她绝不能冒然出手。
敢伤她的女儿,不付出代价怎么可以。
然而,她能忍,亦能等。
待时机成熟,她是不会放过伊心染的。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谁不放过谁,就很难再说得清楚了。
“燕雪的意思是不追究?”瑞安女皇神色未变,显然是早有预料。
要知道她这个女儿的隐忍功夫,可远不是语兰跟依萱所能相提并论的。
“儿臣无意追究那位姑娘的责任。”
“朕的燕雪果然大度,堪当重任。”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瑞安凌厉的眸光扫向语兰公主,道:“语兰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朝臣为何执意提起七公主被打一事,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别说迫于舆论的压力,瑞安女皇不会找伊心染的麻烦,单单就冲伊心染不惧皇权,仍是随心随性痛抽七公主一顿的气魄,就让她很是喜欢。
“七丫头好歹是儿臣的女儿,她年纪尚小,做事难免有失分寸,只是这个教训未免也太重了些。”
心里那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若非是凤凰宴在即,只怕当天晚上语兰公主就会吩咐公主府的侍卫去将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抓回公主府,听从她的发落。
有时候,语兰公主也难免会很佩服她家二妹隐忍的功夫,但要她忍她却是做不到的。
她可是听七公主说了,三公主跟四公主刺自己的那一刀,可是朝着自己身体的要害位置刺的,再危险些就得丢了性命。
如此,燕雪居然都能忍得住,语兰公主又怎能不佩服。
“哦,那依语兰的意思……”
“陛下,儿臣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七公主到底是姑娘家,那些鞭痕留在如雪的肌肤上,可叫她往后…。”说到此处,语兰公主语气明显一顿,将一个母亲担心女儿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任谁瞧了都对她心生同情。
想想那如花似玉的七公主,再联想到七公主那一身的鞭痕,沉寂片刻之久的朝堂,隐隐又开始躁动起来。
“陛下最是疼爱七公主,宫中自有去疤痕的灵药,大姑母又何须担心会留下什么痕迹。”
沉默好半晌的随风淡淡的开口,只是他并不知道,伊心染动了怒抽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七公主身上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别说是去疤痕的灵药去不了,就算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沐天城,没有伊心染,也休想去掉七公主那一身的鞭痕。
某王妃的心眼很小,小到令人抓狂的地步。
得罪了她,便好生慢慢受着吧!
语兰公主闻言气极,转首怒瞪着随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陛下,并非是语兰非要执着于此事,怪只怪那个女人出手太过狠辣。”
“此话怎讲?”
“回陛下的话,也不知那个女人使了什么妖法,七丫头服药之后身体是恢复了过来,擦了太医开的药,身上的鞭痕的确是愈合了,但却留下了一条条难看的鞭痕,就是用了去疤痕的灵药也没有用。”
回想起替七公主诊治太医的话,语兰公主艳丽的脸庞就是一阵扭曲。
她最最宝贝的女儿,绝对不能够就这么毁了,她怎能不恨。
听得语兰公主咬牙切齿的话,随风跟皓月莫不是齐齐抽了抽嘴角,就连眼皮都控制不住的抽了抽。
咳咳,那丫头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吃。
以后得罪谁都不要得罪那丫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她给坑了。
“竟有此事。”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传唤太医当面询问。”
瑞安女皇摆了摆手,眸底掠过一抹深思,瞬间又消失得干干净净,“随风,你可有想好要如何回答朕刚才的问题。”
离开的目光,随着瑞安女皇的这句话,再一次‘刷’的聚回到随风的身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君者当以民为重,那位姑娘是为了救下那幼童才出的手,虽是伤了七公主不假,但也不失为是七公主成长中必须要经历的一个挫折。”
已然将伊心染当成是亲妹妹的随风,铁定是要护伊心染到底的,对于他本身就不喜欢的那些妹妹,自然而然就舍弃了。
“随风相信,经此一事七公主定会成熟许多,往后为人处事都会沉稳起来。我西悦皇室若为此事找那位姑娘的麻烦,不但失了皇室的威严,更会沦为其他两国的笑柄。倘若大度的不再追究此事,随风相信西悦百姓会对我皇室更加的尊敬与信服。”
“陛下,皓月觉得二王兄所言有理。”
“众卿以为如何?”一开始瑞安女皇就没有想过追究什么,只是无人开口,她又如何能顺坡直下呢。
本以为会让她安排的人来演出戏,没曾想让她看到了随风跟皓月。
貌似,她这个做祖母的,应该好好的,仔细的关注一下这两个孙子。
“既然众卿都没有其他的意见,往后切莫再提及七公主一事。”
“陛下英明。”
虚伪的附和声,瑞安女皇也没听进心里,冷声道:“语兰,明日你且将七丫头带进宫里,朕亲自瞧瞧。”
“是,儿臣遵旨。”
收到瑞安女皇的眼神暗示,语兰公主也不敢继续放肆,她多少还是了解她自个儿母皇说一不二性格的。
再闹下去,只会让她自己没脸不皮罢了。
她的女儿躺在床上将养着,燕雪的两个女儿也一样,语兰才不会认为自己输给了燕雪。
虽说七公主身上的鞭痕着实诡异,语兰也很担心会不会真的无法去除,但瑞安女皇已经开了口,她断然不会拂了自己母皇的面子。
到底是相争多年的姐妹,语兰胆敢以她的性命保证,她的二妹妹燕雪是定然不会放过那个伤了她女儿的丫头。
兴许,冲着这事儿,她们姐妹还能合作,各取所需。
“两天后的凤凰宴,朕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都清楚了吗?”
“陛下放心,凤凰宴一切都准备就绪,定然不会出现丝毫的差错。”
“如此甚好。”
心下沉吟,递了一个眼色给一旁伺候的女官,只听那女官扬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朝臣跪地行礼,三呼万岁。
瑞安女皇已然走出了金殿,思绪飘得很远,倒也瞧不出是喜还是怒。
“摆驾万和宫。”
“是,陛下。”
散朝之后,太阳才刚刚跃出地平面,将金色的阳光洒落人间。
“二哥。”瑞安女皇一离开,皓月紧跟着就闪身离开。
他可是清楚得很,今日只怕他跟二哥随风都将他们的大姑母得罪了个彻底。
不过,他可没有丝毫的悔意。
“你太冲动了。”
“难道二哥不冲动。”皓月翻了个白眼,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天知道他们两个人以往在朝堂上是多么低调的人。
结果,今日全给毁了。
“罢了,谁让我们都护短呢?”对于认定的人,自然是要拼尽全力相护的。
“哈哈,二哥说得对,小爷我就是很护短。”想到伊心染古灵精怪的模样,又想到昨夜她犹如地狱而来索命的嗜血女修罗,黑眸里掠上一抹担忧,沉了沉声道:“二哥准备直接回府吗?”
随风摇了摇头,高深莫测的道:“以后跟着九儿混,肯定相当有前途。”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那丫头呀!
噗——
皓月被随风这话噎了一下,面色一阵古怪,嘻笑道:“跟着九儿有肉吃。”
那丫头非但抽了七公主一顿不说,还在抽的同时留给七公主一身的鞭痕。
只怕一看到身上的鞭痕,七公主就会想起当日是如何被伊心染给抽打的,反反复复忍受那样的屈辱,的确挺狠的。
还好还好,他跟她不是敌人,不用担心伊心染整他。
好歹他也九儿妹妹的小表哥,是哥哥来的。
“有关沐天城的资料,父亲一早就交给了我,一起去龙悦客栈。”
“还是二哥了解我。”
兄弟两人勾肩搭背的朝着宫门外走去,直接无视了身后堪称恶毒的目光。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只要他们敢动手,他们又岂非害怕迎战。
万和宫正殿内,瑞安女皇一袭金色绣龙凤的女皇袍服,端庄雍容的坐在主位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盖。
“陛下。”
“陛下。”
陷入沉思中的瑞安女皇并没有听到宫女的声音,倒是伺候在侧的女官,壮着胆子轻轻的推了推神游天外的瑞安女皇。
推完之后女官也跪到了地上,将头埋得很低,以她们的身份,连直视女皇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是触碰女皇的身体。
尤其是在未经女皇允许的情况下,女官之前的举动已实属冒犯女皇之威,是要受罚的。
“都起来吧。”意识到自己走了神,瑞安女皇倒也没有责罚跪在地上的宫女跟女官。
“谢陛下。”
宫女感激的看了女官一眼,连忙朝着瑞安女皇叩了头,恭敬的道:“女皇陛下,大祭司请陛下移步到观月阁。”
“放肆…。”
不等女官训斥宫女的话说完,瑞安女皇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大祭司可有说明原由?”
祭司在拉雅一族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但他们的权利却不能凌驾于女皇之上,否则便要被撤去祭司一职。
万和宫乃是历代祭司居住之地,瑞安女皇亲自到万和宫已是给了祭司莫大的脸面,也无怪乎宫女请瑞安女皇移步之时,站在瑞安女皇身边的女官会出言训斥。
瑞安女皇虽从不以权压人,对待祭司更是敬重,却不代表她能容忍祭司在她的面前放肆。
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宫女害怕得浑身瑟瑟发抖,双腿一软又重重的跪了下去,哆嗦着道:“回…回女女皇陛下的话,并非是大祭司对陛下不敬,而是大。大祭司正占卜到紧要关头,所以…所以得知陛下前来才吩咐奴婢…吩咐奴婢前陛下移步去观月阁的。”
“起来吧。”
“谢…谢女皇陛下。”
听了解释瑞安女皇的脸色好看了些,周身的威压也收敛了些,没有要人伺候着,独自前往了观月阁。
观月阁乃是万和宫的禁地,除了举行大型祭祀之外,平时严禁出入。
大祭司既然在观月阁中等她,想来是卜算出她想要得知的东西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观月阁,守护在外的侍卫见到瑞安女皇一一行礼,却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没有发出声音。
踏进观月阁的那一刻,瑞安女皇震惊的睁大了一双凤眸,红唇微张,袖中双手屈握成拳,指甲险些划破她的掌心。
她看到了什么?
在那水晶球里,她看到了生机勃勃的无焱森林,看到了危险的黑域沼泽,还有从蓝色巨茧之中破茧而出的白色身影。
那是…。那是她的妍馨……
不不不…。那不是她的妍馨,那张脸虽与她的妍馨足有六七分相似,但两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画面没有维持太长时间,蓝色巨茧破开的那一刹那,水晶球里的画面也随之消失。
【V294章】 狐狸心脏到手2
虽然只是一眼,但足以让瑞安女皇看清楚,那道白色身影睁开双眼那一瞬,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在肆意的飞腾,她凌空站在那里,仿如傲视天下的女王。
那睥睨天下,俯看众生的眸光,有种让人无法抗拒要臣服在她脚下的冲动。
“参见女皇陛下。”
“平身。”
大祭司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惨白,行礼之后退到一旁,静待瑞安女皇的问话。
“坐下再说。”
第一眼,她几乎就要认为那个人是她的女儿妍馨。
像,长得真的很像。
“谢陛下。”
“水晶球里的人……”
休息片刻之后,大祭司的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他看着欲言又止的瑞安女皇,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这倒是一点儿都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女皇,“那白衣女子,应当是皇太女的女儿。”
妍馨失踪那年,他正在族中禁地闭关,否则后面的这些事情应该也不会发生。
只是,一切既已注定,他亦无力回天。
“妍馨的女儿。”瑞安女皇一声惊呼,而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由尴尬的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
是了,若那白衣女子跟她的妍馨没有联系,世间怎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应该当不会有错,只是不曾想皇太女竟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
“嗯。”瑞安女皇闻言,扬了扬眉,对大祭司的话有些不解。
“此女,命格极贵,且贵不可言呐。”
她若为女皇,西悦必将还要强盛至少三代,只是此女也并非是谁都有能力掌控之人。
莫不是她的出现,当真应验了……
“大祭司可知她现身在何处?”距离无焱森林中那冲天而起的蓝色光柱至今已经一月有余,想来那丫头早就应该出了无焱森林。
乌蓬大陆那么大,她想找一个人,无益于是大海挥针。
“卦象上显示,她已经到了雅惠城。”
以那丫头的命格跟她的天资,哪怕未曾测试她的血脉之力,都将会是最佳的女皇人选。
天机不可窥视,他能知晓的也不过尔尔。
倘若能请得东方一族的人前来占卜,他相信得到的消息会更加的全面。
“她既已经到了雅惠城,为何没有前来皇宫?”她是妍馨的女儿,来到乌蓬大陆,又到了雅惠城,瑞安女皇想不通她为何不回家。
西悦皇朝是妍馨的家,也是那丫头的家呀!
但瑞安女皇又怎会知道,伊心染压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来。
毕竟,皇贵妃去世的时候,她还什么事都不懂,哥哥伊律瑾也没有告诉过她,她那便宜母妃究竟有没有未了的心愿。
她之所以要来乌蓬大陆,并非是冲着西悦皇朝女皇之位来的,而是应西雅女皇的承诺,以及求得一个真相。
否则,请她来她都不来。
“这个卦象上未有显示,本座便不得而知了。”
瑞安女皇看了大祭司一眼,突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朕立马调集隐卫去寻找她的下落。”
那可是她的孙女,万万不能流落在外。
“本座听说七公主被人打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大祭司的意思是……”
“本座什么都没有说。”大祭司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话锋一转又道:“陛下,本座占卜伤了元气,可否…。”
“大祭司先下去休息吧。”
“本座告退。”
莫不是那个狠揍了七丫头的姑娘,就是妍馨的女儿不成?
……。
南国皇陵
厚重的石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伊律瑾跟夜绝尘的面前缓缓打开,一股慑人的寒气迎面而来。
各国皇陵皆是埋葬各国先皇的地方,作为历代帝王的陵寝,其内部都是由天然的玄冰筑成,寒气自是慑人得很。
“爹爹,沫儿冷。”
说着,小小的身子抖了抖,夜沫儿更是不住的往夜绝尘怀里缩寻求温暖。
她跟哥哥夜锦恒虽然是在冰雪王国那个四处都冰雪的地方出生,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兄妹比一般的孩子更加的畏寒怕冷。
知道他们怕冷,整个椒房殿都安装了地龙,因此哪怕是冬天椒房殿都很是暖和,兄妹两人才敢在外面玩非耍。
温暖的手掌放在夜沫儿的身后,纯净的真气缓缓输入她的身体里,缓解她的寒意,“沫儿,好些了吗?”
“爹爹,好暖和,沫儿最最喜欢爹爹了。”夜沫儿舒服的眯起亮晶晶的大眼睛,小小软软的身子就那么黏在夜绝尘的身上。
刚才真的好冷好冷的,她觉得自己身上就像没有衣服一样,好冰好冰的。
“恒儿。”
顾着夜沫儿的夜绝尘,华丽丽的将身边的儿子给忘了,伊律瑾看着已经打开的石门,转身将夜锦恒抱在怀里,悄悄为他输入真气,化解他的寒意。
“舅舅,止。止血。”夜锦恒也很畏寒,连话都说不利索。
趴在伊律瑾的怀里,总算感觉到几丝温暖,看着伊律瑾还流着血的手,他又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可以再忍忍的。
“大哥,把恒儿给我,你先止血。”
“好。”
真正的龙脉在哪里,他们尚不知晓,也不知道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伊律瑾倒也不逞强,他可不想自己最后成为拖累。
两个孩子是必须带在身边的,别说夜绝尘不放心让自己的属下看着他们,就是他这做舅舅的也不放心。
并非是他们不相信自己的属下,而是心疼两个孩子,哪舍得将他们丢给别人照顾。
“恒儿,对不起。”刚才听到沫儿说冷,夜绝尘一门心思就扑到女儿的身上,全然忘了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跟女儿一样同样畏寒的儿子。
当年在雪域,若非是他无能,又怎会让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出生,最后还落上这么一个毛病。
“爹爹,恒儿没事。”
有那么一瞬间,夜锦恒是真的觉得很委屈的,他以为自己的爹爹不爱他。
可是听到夜绝尘向他道歉,他觉得爹爹是很爱很爱他的。
妹妹比他小,身体也比他弱,爹爹先照顾妹妹是没有错的。
“傻孩子。”
“哥哥,沫儿给你呼呼就不冷了。”
“嗯。”
一手抱一个孩子,源源不断的真气缓缓的输入他们的体内,让他们的体温始终保持最舒服的程度,不让他们觉得冷。
“把恒儿给我抱吧。”
“不用,大哥在前面探路,我抱着他们。”
“也好。”
伊律瑾点了点头,要是他们两个都抱着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来不及反应。
“大哥把这个拿着。”
接住夜绝尘丢向他的东西,伊律瑾笑了笑,道:“有这个咱们也能快些找到龙脉,然后也能快些找到传送阵。”
“嗯。”
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很快就走到皇陵深处,越是往里走就越是觉得冷得厉害。
夜绝尘的真气不间断的输进两个孩子的身体里,仿佛丝毫都没有感觉到疲累。
自从修练真阳决开始,他的内气就用不完似的,不管怎么消耗都非常的充沛。
不然,他就真的要怀疑,带着两个孩子进来是不是一个错误了。
兜兜转转了近一个时辰,伊律瑾也没有找到龙脉所在,好看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条项链只有在染儿手里才会发出七彩的光芒,我拿着根本就没用。”
“大哥,滴一滴血在项链上面。”
“滴血?”
“嗯。”
染儿拥有拉雅一族最为纯正的血脉,作为她的哥哥,伊律瑾的血液就算不是最纯正的,至少也不会差。
“听你的。”
咬破手指,殷红的鲜血滴落在项链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渗透进项链里,不多时便发出一阵七彩之光。
虽说伊律瑾的血的确是唤醒了这条七彩神石项链,但远没有项链在伊心染手里,发出的光芒那般璀璨。
“大哥可曾听母妃说起过她的身世?”有关拉雅一族的事情,夜绝尘尚未有机会向伊律瑾提起。
若是伊心染在,肯定早早便告知了伊律瑾。
“母妃不曾提过。”
“母妃乃是乌蓬大陆西悦皇朝的皇太女,大哥跟染儿都继承了母妃的血统,拥有西悦皇族拉雅一族最为纯正的血脉。”
伊律瑾一怔,显然他对这些全不知情。有了项链的提示,总算是让他们朝着正确的方向行走了。
“西悦皇朝的开国女皇对染儿说过,染儿是继她之后,拉雅一族血脉最为纯正的子孙,而想要得到七彩神石项链的认可,血脉必须是非常纯正的才可以。”
“所以你让我滴血。”
“大哥是染儿的亲兄长,就算血脉不及染儿纯正,但至少不会差。”
伊律瑾嘴角抽搐的翻了个白眼,真不明白夜绝尘这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看着手中七彩神石项链发出的光芒,伊律瑾觉得,他的血脉还是很纯正的嘛!
他不知道的是,放眼整个西悦皇朝近几代的子孙,根本没有一个能催动七彩神石项链之力。
他的血脉不是很纯正,而是真的很纯正,算是仅次于伊心染的存在了。
“爹爹,那是什么好漂亮?”一直安静趴在夜绝尘肩头的夜沫儿,突然伸出小手指着一面墙壁,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满是欣喜。
顺着她的小手看过去,夜绝尘跟伊律瑾都是一头黑线,他们其实就看到一面光秃秃的墙壁,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哪有什么东西,还好漂亮?
“好漂亮的翅膀,好漂亮的尾巴,爹爹快告诉沫儿那是什么嘛!”兴奋过头的夜沫儿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家爹爹的异样,软乎乎的身子在夜绝尘怀里蹦哒。
“恒儿能看到吗?”
夜锦恒在他爹跟他舅舅火热的目光注视下,紧张的点了点头,糯糯的道:“恒儿能看到。”
这下换成夜绝尘跟伊律瑾傻眼了,为毛他们什么也瞧不见。
“墙壁上有什么,恒儿。”
“好像是一只很大的鸟。”夜锦恒皱着好看的小眉头,突然惊喜的道:“我想起来了,爹爹,我在奶奶的衣服上看到过。”
“是凤凰。”
轩辕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中也只有她的衣服上会绣凤。
“呵呵,凤凰真好看。”夜沫儿拍着小手,又拉着夜锦恒的手,“哥哥,凤凰有翅膀为什么不从里面飞出来?”
夜锦恒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这个问题叫他怎么回答?
“龙脉应该就在这面墙壁后面。”手中的项链到了这里,七彩之光闪烁得越发的璀璨,伊律瑾也已然确认。
“看看有什么能打开这面墙,我想咱们要找的东西应该也在里面。”
“嗯。”
两人分头在那面墙壁的周围仔仔细细的都寻找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
“哥哥你在看什么?”
“沫儿你想不想要那块红色的石头。”夜锦恒身份尊贵,好宝贝他见过不少,但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特别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
那块石头有拳头大小,通体血红,比他见过的红宝石还要红得夺目。
“哥哥要送给我吗?”
“只要是沫儿喜欢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哥哥也会给你的。”
“呵呵,哥哥真好,沫儿最最喜欢哥哥了。”
听着女儿这话,夜绝尘嘴角一抽,这小丫头片子不是说最最喜欢他的吗?
转眼又最最喜欢她哥哥了。
兄妹两人的对话,不禁让伊律瑾想起幼时他跟伊心染相依为命的时光,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只等找回妹妹,他便放心了。
“爹爹,抱我过去。”
“快点爹爹,沫儿想要那块红色的石头。”
两个孩子在光洁的墙壁上看到的画面与夜绝尘伊律瑾是完全不一样的,兄妹两人看到的画面,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
画上有一只美丽的金色凤凰,异常的美丽,然而在它的心口位置,有一块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红色石头。
那并非是凤凰的心脏,却偏偏正是夜绝尘要寻找的东西。
“怎么取不下来。”有夜绝尘抱着,夜锦恒也不担心会摔下去,一只手不行,便伸出两只手去拿。
折腾了好一会儿,连额头上都出了汗,还是没能取下来。
“哥哥,我帮你。”夜沫儿瞧着着急,也伸出手去取那块红色像石头一样的东西。
兄妹两人的小手同时碰到那块石头时,奇迹般的,根本没用什么力,红色的石头便自然脱落在他们的手里。
“咦——”
夜沫儿轻咦一声,漂亮的大眼里满是欣喜,“哥哥,掉下来了,是我的了。”
“嗯。”
两孩子当成是石头的东西,却让夜绝尘整个人都愣住了,又是惊又是喜。
“尘,怎么了?”
“大哥,这便是我们要寻找的狐狸心脏。”
找到这个,那柄权杖便可以使用,也就能拥有传送阵的线索。
他距离伊心染又近了一步。
“真的。”
夜绝尘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狐狸心脏,还真挺戏剧化的。
【V295章】 纯净的心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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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这块红色的石头真的可以帮我们找到娘亲吗?”
夜锦恒对于娘亲伊心染的了解,最初来源于夜皇拿给他们兄妹看的画像,后来则是从轩辕皇后还有美景孤霜对他的讲述。
原本该很陌生的母亲,在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很陌生,反而有种天生的奇妙亲近之感。
或许,这便是母子天性。
他虽小小年纪,尚不足两岁,但他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在椒房殿那方小天地里面,饶是没有接触到外界,他却也知道,一个孩子是有父亲也有母亲的。
看到孙展叔叔的双胞胎女儿有爹又有娘,在夜锦恒的心里是非常羡慕的,他跟妹妹见过自己的亲爹,却从未曾见过自己的亲娘。
那时候他就在想,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带着自己的妹妹去找他们的娘亲。
他想要问问,是不是因为他们不乖,所以娘亲才不陪在他们的身边。
可他其实心里明白,并非是他们兄妹不乖不听话,才见不到娘亲,也并非是他们的娘亲不爱他们才不陪在他们的身边,而是他们的娘亲不知身在何方,根本就没有办法陪在他们的身边。
于是,小小的他更渴望快些长大,快些变强,他一定要将娘亲给找回来。
“嗯,有了呃…这块石头,我们一定能很快找到你们的娘亲。”听着儿子满含希翼的话,夜绝尘只觉心酸得厉害。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儿子跟女儿很聪明,比起同龄的孩子来说,不管哪一个方面都要强很多,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心思比任何一个孩子都要来得敏感,也更叫他心疼。
姑且就用他的话,将这颗狐狸心脏当作是颗红色的石头,反正瞧着也挺像一颗石头的。
“爹爹,爹爹,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娘亲。”夜沫儿双眼直冒星光,她好想娘亲,好想好想的。
等见到娘亲,她一定要让娘亲抱抱,她要看看娘亲的怀抱是不是比奶奶的,比姨姨的,还有比姑姑的怀抱更舒服。
嗯嗯,娘亲的怀抱一定会更舒服的。
“是的,很快很快,我们就会找她的。”别说是神秘莫测的乌蓬大陆,哪怕是要他上天入地都好,只要能找回伊心染。
那一日,伊心染分娩之时,孩子刚刚落地,他便被伊心染用绝对的力量束缚,怀抱着孩子被她强行送出了冰雪王国。
不等他站定,冰雪王国就在他的眼前化为虚无,好似从来都不曾有过那么一个地方。
而雪域,也在他被抛出冰雪王国的那一刹那,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当然,表面上雪域仍旧是雪域,单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唯有他瞧见了雪域地底下,常人用眼睛看不到的一切。
若非是有伊心染亲口对他许下的三年之约,夜绝尘真的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
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也可以自私的选择不要自己那条命,可他不能剥夺两个孩子生存的权利。
更何况,怀里睁着黑白分明大眼望着他的,是他跟伊心染的孩子,是伊心染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他如何能够舍得。
“既然东西咱们已经到手,接下来该怎么做?”伊律瑾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这面光秃秃的墙壁,一边将险些又陷入过去的夜绝尘唤醒,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从这墙壁里,取出这狐狸心脏的。
那柄以九尾狐为头的权杖,夜绝尘给他瞧过,也告诉过他,权杖的由来,以及缺一不可的三件东西。
眼下,是否只要将这颗狐狸的心脏放入权杖之中,就能得知传送阵的所在?
就算没有指明传送阵在何处,至少线索应该是有的,如此他们也不担心找不到。
放眼如今的飘渺大陆,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们不能去,不敢去的。
即便是血月城,他们若是想闯,东方雾亦是不敢阻拦。
“染儿有教过我要怎么将心脏融入权杖之内。”夜绝尘声音暗哑而低沉,带着难以言预的伤感与无尽的幽思。
如果那时候的他再细心一些,是不是就能早点儿知道,他的染儿已经在为他们即将到来的分离做准备了?
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他们的这一场分离?
那时的伊心染,挺着大大的肚子,比他所见过的孕妇都要大的肚子,让他又是欣喜又是担忧,生怕她会有个好歹。
直到她告诉他,她的猜测,说是她的肚子里很可能有两个孩子,或许他儿女成双的愿望真的会实现也说不定,夜绝尘心里再没了欣喜,转变成了化不开的担忧。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伊心染不厌其烦的跟他说起西雅女皇对她说过的话,以及拉雅一族的由来,还有连接两块位于不同层面大陆的种种线索,甚至还让他学习如何操控那柄权杖。
他是何其的粗心,明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却又一次又一次的被她忽悠过去。
她说他们夫妻本是一体,她会的本事要他也会,不然就不理他。
她说呆在冰雪王国,里里外外就他们两个人,不找些话来说,找些事来做,她会闷坏的。
她还说,要她不说话的话,他们的孩子性格会很内向……
于是,夜绝尘将狐狸权杖操控得比伊心染还要熟练,还要顺手。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说,唔,我家老公挥舞权杖的时候真是帅呆了。
看着她如花般明媚娇俏的笑脸,夜绝尘只觉做什么都是甘愿的。
种种担忧与害怕,都让他潜意识的去逃避,根本不愿去多想,只想留住身边的她。
当他强行被伊心染抛出冰雪王国,当冰雪王国在他的眼前化为虚无,当亲眼见证雪域地底下的奇异变化,当他终于在飘浮中能够运用起自身的力量,抱着两个刚出生的婴孩儿落到地上,当他看到腰间悬挂着的七彩神石项链……
他终于知道,原来他的染儿,他孩子的母亲,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今日的分离。
一直都在逃避去面对的,就唯有他而已。
自责,悔恨,懊恼……是他那个时候全部的情绪。
若非有两个孩子陪伴在他的身边,夜绝尘真的会一蹶不振不吧!
“恒儿,沫儿来舅舅抱抱。”
“舅舅抱抱。”夜沫儿率先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甜美的笑容。
夜锦恒虽未出声,但他的身子已然倾向了伊律瑾。其实爹爹不在的时候,舅舅的怀抱也是很温暖舒适的。
咳咳,倘若伊律瑾知道夜锦恒此时的想法,铁定会将这臭小子丢到地上。
他的怀抱一定就得排在第二么?
罢了罢了,第二就第二,有点儿地位总比一点儿都没有强。
“爹爹加油。”
“为了娘亲。”
夜绝尘抬眸对上两个小家伙满眼的期待之色,嘴角勾起一抹风华绝代的浅笑,柔声道:“爹爹答应过你们,一定会带着你们找到你们的娘亲,就绝对不会失言的。”
“嗯嗯。”
两宝贝点头如捣蒜,小手更是屈握成拳,暗暗给自己的爹爹加油打气。
“需要我做些什么?”
“大哥抱着他们两个退后些就好。”
“好。”伊律瑾依言,抱着两个孩子退后数步,又道:“你小心。”
他是很想找回妹妹没错,但他却是不希望,找回妹妹的代价是伤害夜绝尘。
这个男人到底是他的妹夫,是他伊律瑾承认的妹夫,哪能舍得他受伤还是怎的。
“大哥放心。”
如若是当初在冰雪王国的时候,夜绝尘尚不能保证能够随心所欲的操控这柄狐狸权杖,那么现在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无论他如何下达指令,权杖都会以他为先。
只是将原本就属于权杖的东西,借他之力融合到权杖之中,相信权杖本身不会太抗拒。
见他信心满满,伊律瑾也不是哆嗦之人,冲他点了点头,做足护卫两个孩子的准备,就那么远远的望着他。
男属阳,女属阴。
夜绝尘乃是纯阳之体,因此,拉雅一族的不传之秘真阳决就犹如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无形的力量在被夜绝尘熟练之后,已经变得有独属于它们自己的形态,只要夜绝尘意念一动,他体内的无形力量就会根据他的意念,幻化成他想要的形态,并且具备他想要的攻击力。
这便是真阳决的秘密之一。
纯阳之体幻化而出的力量,形态血红似火,亦带有毁天灭地的火属性,非常的霸道。
以至于夜绝尘以往所修练的内力,都在真阳决的融合之中,变成了血红之色。
夜绝尘心念稍动,双手结成奇异的结印,口中吐露出晦涩难念的咒语,通体雪白的权杖自一团血红的火焰之中缓缓呈现在他的双手之上。
火焰笼罩着权杖,只待权杖整个显露出来,如血一般的火焰尽数涌进夜绝尘的身体,瞬息就消失不见踪影。
权杖似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开始在夜绝尘的手中发出细微的嗡鸣之声。
夜绝尘右手执杖,将其重重的插在冰面之上,幽黑深邃的眸子对上狐狸那双活灵活现,妩媚天成的眼睛,沉声道:“你已拥有灵智,本王现要为你进行最后一步的融合,你可愿意?”
即便不愿,他仍会进行下去。
雪白的权杖插在地上,它仅仅只到夜绝尘的胸口,狐狸眼微微眯起,似是在打量被夜绝尘握在手心里的红色‘石头’,渐渐的眼里涌上几分欣喜之色。
原来,熟悉的感觉源自于此。
自伊心染在山洞中将它唤醒,那时它尚未曾拥有灵智,后在圣宫之中寻回它的双眼,灵智亦是那个时候方才有的。
在冰雪王国的那段日子,伊心染一再让夜绝尘操控于它,起初它是不愿的,但迫于伊心染对它施加的威压,它不得不顺从夜绝尘。
可随着夜绝尘一次又一次的将它压制住,它渐渐明白,哪怕没有伊心染对它施加的威压,它也总有一天会被夜绝尘给驯服。
然冰雪王国消失之后,它便彻底被夜绝尘给封印,不曾想再次睁开双眼,会看到夜绝尘手执它的心脏,会听到他要帮它融合。
一旦它的心脏回归它的身体,它的力量也将再不受压制,于它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看你的模样是不愿意?”夜绝尘剑眉微微一蹙,端得是风华无双。
他虽开口询问于它,却不代表他不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刷!
刷!刷!
权杖猛然听到他这么一问,有些着急了,生怕夜绝尘不给它心脏似的。
雪白的身体凌空而起,围着夜绝尘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圈,那急切的模样着实挺搞笑的。
它愿意的,它一百个,一千个愿意。
“既然你同意本王为你融合,一会儿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切记都不能以自身力量去抵抗。”
砰——
权杖重重的砸在地上,算是它对夜绝尘的回应。它想要拥有力量,但在拥有力量之前,有些苦头却是不能不吃的。
“爹爹…。”
夜沫儿软糯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泛起一层朦胧的水雾,隐隐的她感觉到有些害怕。
权杖‘嗖’的又从地上飞起来,想要靠近说话的夜沫儿,却又见到抱着夜沫儿的伊律瑾满眼的防备,只得退而求其次的围着伊律瑾转了几圈,发出某种类似愉悦的声音。
复又飞回到夜绝尘身边,好像在说它,非常非常喜欢那个小丫头。
唔,好可爱好可爱,好漂亮的小丫头,唔,简直太喜欢了。
“沫儿乖,爹爹不会有事的。”夜绝尘眸底掠过一抹精光,不觉感叹他这宝贝女儿面子大,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此番他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莫不是真的带对了。他可以凭借自身实力,强行将权杖束缚在身边,让它不得离开。
但这种关系毕竟不是最牢靠的,既然这柄权杖很是喜欢沫儿,那么他也不用担心,拥有力量之后的权杖会不受自己控制了。
说来,恒儿跟沫儿的精血,绝对是压制这柄权杖最好的王牌。
但愿这柄权杖不会在他面前耍小心思,否则他不介意在找到传送阵纯索之后就毁掉它。
“嗯,爹爹小心。”
“沫儿不要怕,哥哥会保护你的,它要是敢伤害爹爹,哥哥就把它给拆了。”夜锦恒人虽小,但气势还是很强大的。
就算他现在拆不了这根破权杖,总有他能拆得掉的那一天。
权杖的视线从夜绝尘的身上又转到夜锦恒的身上,刚才它就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现在为毛隐隐感觉到危险了。
难不成,是它老了?
真是的,别想那么多嘛,它是不会伤害夜绝尘的,更何况它也要去寻伊心染的。
只有那个女人,才能让它回归到它该去的地方。
对于她的孩子,权杖默默抚额,它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伤害。
万一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它真就万劫不复,或者被夜锦恒给拆了。
天知道,身为那女人的儿子跟女儿,这两个小家伙的精血对它那可是有着致命伤害的。
“沫儿相信哥哥。”
“可以了吗?”
面对冷酷无情的夜绝尘,权杖又狠狠的跺了跺地面,它又没有办法开口讲话。
右手将血红的心脏拿着,左手为剑指,奇异的咒语幻化为一缕缕金色的光圈,缓缓侵入心脏之中,权杖顶上原本小巧的狐狸开始慢慢变大,赫然可见它胸口的位置,是空的,没有心的。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血红的血脏飞离夜绝尘的手掌,一点一点融进狐狸的身体,缓缓的归于那心脏的位置。
圣洁的光芒将权杖笼罩其中,夜绝尘亦是被血红的能量笼罩着,两股奇异的力量开始融合。
时间悄然流逝,两个孩子已然趴在伊律瑾的肩头睡着,小小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连睡觉都并不安稳,胖乎乎的小手更是紧紧的捏成拳头,时刻都在防备着什么似的。
要是可以他们一定不会睡过去,但偏偏他们还是小孩子,身体很容易困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伊律瑾都快要站不住的时候,血红的光芒消失,夜绝尘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那张妖孽的脸庞,显而易见的苍白了几分。
“尘,你怎么样?”
“我无事。”
夜绝尘宛如星子般的黑眸紧紧的注视着力量正一点一点凝聚恢复的权杖,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浅笑。
虽只是牵了牵嘴角,亦是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成了。”
嗖!
心脏与身体完美融合的狐狸,体型较之前壮大了数倍,九条雪白的尾巴更是如山一般,显现出无穷的力量。
权杖享受的感应了一下自己的力量,满意的飞舞了几圈,最后很是欣喜的变小再变小,恢复成之前权杖的大小。
融合过程之中,危险一道接着一道,看着夜绝尘为它耗损的修为,它倒也没有起什么歪心思。
反正它也要去寻伊心染,而这个男人又是伊心染的丈夫,跟着他总是要比它自己独自一个强的,更何况跟在夜绝尘身边还能看到那两个可爱的宝宝,它就免为其难吧!
“收。”
随着夜绝尘的一个‘收’字,正满腹心思yy的权杖立马被一簇红光笼罩,根本就没给它反应的机会,便被再次封印了。
刚才他在融合那颗心脏,恢复权杖力量的时候,也借机窥探了权杖所拥有的一些记忆。
那些记忆便是夜绝尘需要的线索,那些记忆就正好记录着有关传送阵的秘密。
若非他耗费心神去窥探,倒也不至于险些被自己的力量所反噬。
“你没事就好,不然就算找到染儿,她也不会开心的。”因为他也有了深爱之人,方才能理解他妹妹伊心染的感受。
换了以前,伊律瑾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大哥放心,我的命还要留着好好陪伴染儿的,不会允许自己轻易就去死的。”
“你明白就好。”
夜绝尘没再多言,而是将夜锦恒搂到怀里,轻声唤道:“恒儿,恒儿。”
不一会儿,夜锦恒睡眼朦胧的睁开双眼,白嫩嫩的小手揉着眼睛,真真是又萌又可爱,让人恨不得把他搂进怀里狠狠的亲上两口。
“爹爹…。”
“恒儿,爹爹想要你帮一个忙。”要是有第二条路可选,夜绝尘绝对不会这么做。
“爹爹要我做什么?”
“恒儿怕疼吗?”
夜锦恒点点头,又摇摇头,奶声奶气的道:“是不是恒儿不怕疼就能找到娘亲了?”
对于儿子的话,夜绝尘不禁莞尔一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爹爹需要在恒儿手指上取几滴血。”
“能找到娘亲吗?”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夜锦恒问得很执着。
“能。”
“那爹爹取吧,恒儿不怕疼。”
“乖。”
抱着熟睡的夜沫儿,伊律瑾倒也没有出声打断他们父子的谈话,他相信夜绝尘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样的要求。
自怀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夜绝尘一边安抚,一边将针扎在夜锦恒细嫩的指腹上。“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V295章】 纯净的心灵2
嘶——
长长的银针,扎在细嫩的指腹上,夜锦恒轻吸一口气,很疼,却是没有喊痛。
殷红的血珠立马冒了出来,夜绝尘也不再犹豫,将儿子指上的血滴到之前那面墙壁上。
三滴鲜血过后,墙壁开始发出声响,轰隆隆的响起过后,之前夜绝尘跟伊律瑾看不到的画面,悄然呈现出来。
其上,赫然就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只是这只凤凰被困在一扇似门非门,似笼非笼的东西里面,不得脱身。
听到墙壁的响动之后,夜绝尘便用嘴含住了夜锦恒流血的手指,吸了些血出来之后,方才给他止了血,涂抹了一种碧绿的膏体过后,一点儿被针扎的痕迹都找不出来。
“这里竟然有一道门?”伊律瑾见此情景,很是震惊。
想来这道门后面,便是南国真正的龙脉所在。
他竟是今日方才知晓,即便是有人找到这里,知道了里面乃龙脉所在,没有伊心染的鲜血,是根本就进不去的。
难怪,难怪说,龙脉唯有他妹妹伊心染才能找得到。
难怪,夜绝尘需要取夜锦恒的血。
这两个孩子乃是伊心染的血脉,血脉自是非常纯正的,也只有这两小家伙的血才能打开这道门。
舍不得取女儿血的夜绝尘,便只能委屈了夜锦恒,谁让他是哥哥呢?
“我们进去。”
“好。”
光洁的墙壁,在滴入夜锦恒的鲜血之后,化作一道往两边退开的门,夜绝尘抱着夜锦恒走在前面,伊律瑾则是抱着夜沫儿跟在后面。
走入这里之后,气温明显增高,暖暖的气息包裹着这里,与皇陵的冰冷迥然不同。
“爹爹,这里好暖和。”
“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夜锦恒摇头,软声道:“没有不舒服,只是好困,好想睡觉。”
“那就趴在爹爹怀里睡,爹爹抱着你。”
“爹爹真好…。”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话未说完直接就趴在夜绝尘的肩头睡了过去。
龙脉指如龙般妖娇翔,飘忽隘显的地脉。
地脉以山川走势为其标志,故风水家称之为龙脉,即是随山川行走的气脉。
龙脉旺,则国兴。
“这是……。”走入那道门之后,伊律瑾整个人都怔住了,被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给震慑住了。
所谓龙脉,飘渺大陆任何一个出生皇室的人都可以说得头头是道。
虽然他们不是钦天监的人,懂得专业的知识,但观其山川的走势,亦是能瞧出些些东西来的。
皇陵所在的位置,便是龙脉所在的位置。皇贵妃尚未离世之前,伊律瑾作为先南皇最宠爱的皇子,是完全有资格进入皇陵的。
他曾经看到过南国龙脉的走向,绝对与眼前看到的,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那一个龙脉,只让他瞧见了日益的衰败之势,预示着国之将亡。
而眼前这个,山环水抱,山脉绵长,根本就是大兴之兆。
“南国有大哥在,岂能不兴盛。”夜绝尘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并未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现今天下,萧,苍两国已然是不能再存在于大陆之上,而夜,南两国并不会对彼此举起屠刀,因而,天下格局已是重新改写。
东方雾曾为了寻找传送阵,将夜,萧,苍,南四国的皇陵都转了一圈,当时他便已经瞧出萧,苍两国气数已尽,龙脉已绝。
夜国自是好的,而南国的龙脉却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了一番。
任凭他通天文知地理,却也不知道,南国真正的龙脉,实则隐藏在皇陵的地底下。
若非此番借由夜锦恒的鲜血开启,只怕会长埋于地底之下。
然而,这一切,似是命中早已注定。
听得此言,伊律瑾嘴角一抽,沉声道:“这个皇位我可没多稀罕。”
“我懂。”
“咱们进来要找什么?”伊律瑾可不会相信夜绝尘是带他进来看龙脉的。
“当然是找传送阵的线索。”皇位在别人眼里,也许真的重过一切,但夜绝尘却是很清楚,伊律瑾究竟是为什么才会去争那个皇位的。
幽冥堂已经不成气候,李天承亦是死于他手,萧,苍两国如今自顾不暇,倒也无法再结成联盟。
夜绝尘离开之前,已经下了死命令,将萧,苍两国能接头的地方都布下了重兵,除非他们两国能冲破夜,南两国的严密防守,否则他们就只能各自为政,各自进攻,无法再联合起来。
胜利的天平已然偏向了夜国与南国,萧国与苍国落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偏生夜绝尘最缺的就是时间,他没有办法让自己等到三年后才去找伊心染,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等三年,等伊心染回来找他。
他要去找她。
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去找她。
战事既然已经不会再有太大的波动,他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在战场上的必要。在没有遇到伊心染之前,他的时间都花在战场上,遇到她之后,他只想让自己的时间都花在她的身上。
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有她在身边。
“尘。”
“怎么?”
“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东西。”伊律瑾声音里染上几分欣喜,黑眸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彩,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
一个闪身,夜绝尘已经来到伊律瑾的身侧,看着他拿在手里的地图,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险些就要跳了出来。
飘渺大陆与乌蓬大陆之间,果然还有传送阵存在,而且这个传送阵是远古流传下来的。
并非是乌蓬大陆那些人,为了来到飘渺大陆而建立的。
地图上有栩栩如生的画面,还有一部分文字描述,那所画之地,还是夜绝尘不怎么陌生的一个地方。
又或者说,那个地方前不久才被他大闹了一场。
“图上所画之地,是…。是地狱之渊?”伊律瑾咽了咽口水,黑眸斗然睁大,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
血月城城主东方雾苦苦追寻的传送阵,竟然隐藏在地狱之渊。
说出去,只怕都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的确画的是地狱之渊,攻打独孤城的那一天,我曾将地狱之渊的河水劈开,露出过地狱之渊的底,那血红的河水之下,就是由那些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红色鹅卵石铺就而成的。”
他也曾想过,连接两个大陆的传送阵究竟在哪里,任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那个传送阵,竟然会在人人都惧怕万分的死亡之地——地狱之渊。
“按地图上所言,如今唯有地狱之渊中的传送阵能通往乌蓬大陆,再无第二个办法。”
“嗯。”
“可是地狱之渊的底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下得去的。”
夜绝尘勾唇一笑,复又摇了摇头,暗磁的嗓音淡淡的响起,“地狱之渊也并非人们想象的那般可怕,只怪陷入地狱之渊的人都无法守住自己的本心罢了。”
他不惧生死,又岂会怕区区一个地狱之渊。
“此话怎讲?”
捏着地图,夜绝尘将地狱之渊为何那般凶险跟伊律瑾简单的说了一下,他相信他的大舅哥是不会惧怕区区一个地狱之渊的。
更何况,他心中有着最是在意之人,断然不会被地狱之渊困住。
“原来如此,世间各种传言,果真是可怕得很。”伊律瑾听完,不由大笑出声,话锋一转,又道:“墙上的画,唯有心灵最为纯净之人才看得到,怪不得两个小宝贝能看到,我们却看不到。”
他跟夜绝尘双手都沾染了太多的血腥,饶是他们心中有善念,却也无法拥有一颗纯净之心。
夜锦恒跟夜沫儿就不一样了,他们还是小孩子,心灵是最为纯净不过了。
在他们眼里的世界,与大人眼中的世界,是有着明显差别的。
“是啊,还真得庆幸将他们抱进来了。”
不然只怕又要多耽搁些时间,寻思该怎么找到龙脉所在,拿到这张地图。
“除了这张地图,其他的东西咱们也不需要,是否先出去,然后转道赶往地狱之渊。”
皇陵并非是谁想进就进得来的,伊律瑾出去之后,皇陵的大门会再度封闭,他也不担心朝中有人搞小动作。
如果他连这些都防不住,又有何资格坐在这个皇位之上。
“先回客栈休息一天,再赶往地狱之渊也不迟。”地图已经指明传送阵所在的位置,并非是只给出了线索,夜绝尘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此去乌蓬大陆,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安排。不管是他,还是伊律瑾,肩上都背负着太多的责任,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人。
“走吧。”
出了南国皇陵,看着皇陵厚重的石门在两人眼前重重的闭合,方才转身上了马车,一行人趁着夜色返回之前落脚的客栈。
一路上,夜锦恒跟夜沫儿都睡得无比的香甜,一点儿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想是这一天的折腾,让小小的他们有些吃不消。
……。
龙悦客栈
南宫承锐没有回到南宫世家的大本营,南宫芷蕊就更不可能回去了,连带着百里阳旭也带着沐野住进了客栈里。
相较于街上的热闹与喧哗,雅间里的气氛几乎可以称之为诡异。
那天夜里,伊心染将那些黑衣人一个不留全部杀掉之后,就连夜从随风的别院回了客栈,心情真是差到了极点。
回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惊动南宫承锐等人,而是悄悄的溜回房间睡大觉。
早上起来,打开房门便对上南宫承锐跟百里阳旭关心的眼神,再然后就被拉到雅间用早膳了。
瞧着他们一个个想问又憋着的模样,伊心染挺无语的。
她不想骗他们,对他们说谎,可她又真的很不想提跟西悦皇朝有关的事情。
尤其,她还跟西悦皇朝有着抹不去的那种关系。
算起来,她可是正经八百的西悦皇族,比起那些个公主,身份都要尊贵许多。
毕竟,她母妃可是曾经的皇太女,并且,瑞安女皇还从未下过诏书废除她母妃皇太女的身份。
因此,伊心染的身份其实真的很高,很尊贵。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别憋着了。”喝了一口茶,将眺望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
好歹雅间里的这几个人,也算是她来到乌蓬大陆认识的第一批人。
可以算做是朋友吧,毕竟,他们真的没有从她身上图谋什么,隐瞒什么。
“咳咳。”南宫承锐轻咳两声,被伊心染这么一说,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阿九,昨天找你的都是什么人?”那块手帕上有什么,他们都没有看,入夜后没见伊心染回来,还把他们吓了一跳。
本想去找的,但又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去找。
兴许,找来的人真是伊心染的哥哥呢?
那他们岂不是…。
“亲人。”
可不是她的亲人么,就像皓月说的那样,表哥也是哥哥。
初见七公主等人的时候,不得不说伊心染对整个西悦皇室都是满心的失望,但跟随风皓月两个表哥相处了片刻,又见了大舅舅博文跟大舅母婉芳之后,伊心染觉着她不能一竿子把人全给打死了。
未曾走到西悦皇宫将所有事情都亲眼看看,亲耳听听,她不能太早下决断。
不管是一国皇室也好,一个大家族也罢,好人与坏人都是存在的。
她不能因为七公主,就完全否定了其他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毕竟,那些人再怎么说都是她母妃的亲人,再怎么糟糕,她也得去处处再说。
“阿九找到你大哥了吗?”南宫芷蕊听了很替伊心染高兴,在她心里最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大哥了。
想到伊心染提起她大哥的神色,她相信伊心染的哥哥肯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哥哥。
“其实我是来雅惠城寻亲的,并非是来找我哥哥。”她的哥哥在飘渺大陆,不离开这里,只怕唯有在梦中与哥哥相聚了。
而离开之前,西悦皇朝是压在她肩上,不得不挑起的责任。
“那……”
南宫承锐,南宫芷蕊,百里阳旭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措词。
这一刻,他们才有一种,伊心染是真把他们当成朋友的感觉。
若非如此,她不会跟他们说这些。
“难道他们不认阿九吗?”南宫芷蕊是女孩子,短短几个呼吸间,她就在脑海里YY了数个版本,套用在伊心染的身上。
“是我不想认他们。”起身,伊心染站到窗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声音飘渺虚无,“要是可以我不想出现在这里,也不想认他们,回到这里只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使命。”
经过昨晚,她来到这里,兴许还有无法放下的仇恨。
比如,那个将她当成是棋子摆弄的幕后黑手。
不除掉,她怎能咽得下憋在心口的气。
耳朵响起伊心染那仿如遥远天际传来的声音,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像他们这种出生在大家族的人,身上可不就自幼背负着不能推卸的责任么。
伊心染的无奈,他们多多少少能理解几分。
“别说我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好了。”沐天城果真跟南宫承锐告诉她的一样,无论用什么手段,砸多少金钱,都无法探听到有关于沐天城的情报。
亲自试验过后,伊心染才死的心。
只盼,大舅舅能给她一些有用的资料,不然连敌人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她必然会吃亏。
“阿九能看得开就好。”百里阳旭担心的看着伊心染,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凤凰宴就要举行了,你们确定要留在这里。”伊心染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我要带蕊儿回南宫世家。”
“我也要回百里世家。”
伊心染耸了耸肩,道:“是等我回来跟我道别么?”
“算是。”南宫承锐笑了笑,他很少看不透一个人,偏偏就是完全无法看不懂伊心染。
她就像是一个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的靠近她。
明知她很危险,仍是无法抗拒的想要靠近她。
“近期之内我是不会离开雅惠城的,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
“如果你要走了,记得一定通知我。”
“当然,你可还欠着我东西呢。”
“我也是,如果要离开了,一定不要不辞而别。”百里阳旭知道留不住她,哪怕他是那么的不想放手,又能如何呢。
她,他终究是留不住的。
可是能看着她,也好。
“本小姐离开的那一天,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那我们就无回去了。”南宫承锐拉着南宫芷蕊起来,“阿九,我很期待我们下一次的见面。”
“慢走。”
兄妹两个朝着伊心染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百里阳旭看着伊心染完美的侧脸,道:“阿九,咱们凤凰宴上见。”
“好。”
目送走了百里阳旭跟南宫兄妹,雅间里只剩下伊心染一个人,疲累的伸手揉了揉眉心,嘴角勾起苦涩的浅笑。
真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来这个地方。
“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