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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鱼龙     重生之都市枭雄txt下载     重生之都市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81章 刘煜的报复

    正当时,一名太监在外说话,“启禀皇上,胤翔与领侍卫内大臣甄大人打起来了!”甄大人名为甄珩,乃甄太贵妃胞兄,虽然甄家被皇帝抄了,但甄太贵妃的直系亲属却在太上皇的保护下未受牵连,甚至为了安抚自己的爱妃,太上皇还将甄珩破格提拔为正一品的领侍卫内大臣,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甄太贵妃听了这话面色更显苍白,心脏汲汲皇皇,惊跳不已。太上皇对这位大将军王的容忍度,比之她跟小十七有过之而无不及。同他杠上,不用想就知道吃亏的会是哪个,况且在她如此狼狈危难的时刻,简直是雪上加霜!

    太上皇额角的青筋剧烈抽痛,强自按捺满腔怒火,追问道:“好端端的怎打起来了?”

    太监战战兢兢开口,“回皇上,甄大人喝高了,斥责胤翔竟敢对新皇动手,实乃大逆不道……”

    不等他说完,太上皇气笑了,诘问道:“新皇?如今胤真春秋鼎盛,哪儿来的新皇?爱妃,你可有印象?”他阴沉难测的目光朝抖得筛糠一样的甄太贵妃看去。

    “臣妾,臣妾……”甄太贵妃不知该如何回答,干脆掩面哭泣,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动人。

    太上皇却无心欣赏,冷笑道,“看来朕最近对你们太好了,竟让你们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朕本想拉拔拉拔你跟小十七,待朕百年后你们不至让人欺负。却没想把你们的野心喂大了。呵~朕忘了,你们到底出身-卑-贱。承受不起朕的抬举!罢,罢,罢……”他喟然长叹。果断下令,“来人,去钟粹宫收了太贵妃的金册与凤印,交予皇后暂管!也是朕糊涂了,竟让一个包衣奴才越过皇后统辖六宫,谁人能服?”说话间,胤礼哭哭啼啼跪在门外请求觐见。

    “取一滴胤礼的血进来!”太上皇语气十分冷漠。

    胤礼的啼哭声戛然而止。甄太贵妃也忘了装可怜。两滴血在水中交汇,然后慢慢,慢慢融合在一起。甄太贵妃霎时瘫软。激动的泪流满面。太上皇冷眼瞥她,甩袖离开。

    门外的胤礼拽住宫人诘问,表情狰狞,语气癫狂。“血融了吗?血融了吗?快告诉本王!快呀!”

    宫人被他摇得脑袋发晕。连忙答道,“融了,融了!”

    “我是皇子,我是皇子!我是父皇的儿子,我是真正的果亲王!哈哈哈……”胤礼失心疯一般笑起来,也不管甄太贵妃境况如何,跌跌撞撞跑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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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了宫中的闹剧后,刘煜满意的一笑。不枉他对庄亲王施展出了“移魂大-法”。这种程度的神通,在这个世界是被允许的。而且,他也没有太多的干预,只是将庄亲王心中的不甘和担忧无限放大,再将引导其在适当的时机宣泄出来而已。所以,即便天道有所察觉,却也不能因此而警觉到他“异数”的身份!

    待月上中天,刘煜慢条斯理的拆开纱布,脱掉衣服,换上一套夜行衣。白天还狰狞可怖的伤口,眼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曾存在过。鬼魅般翻进果亲王府,凭借超人的目力和嗅觉,以及举世无双的感应力,刘煜逐渐向胤礼靠近,终于在一座精致的小阁楼顶落脚,从屋檐倒挂而下,朝微敞的后窗看去。

    窗下是一片荷花池,故而无需担心侍卫经过。大朵大朵的荷叶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洪亮蛙声,将一切声息掩盖。胤礼正趴在桌上吸-食五-石-散,表情十分扭曲。一名肩披薄纱,身段-曼-妙的女子攀在他背上,轻轻舔舐他脖颈,双手游弋,四处点火,却不料被狠狠推开,跌倒在地。

    “王爷,您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女子膝行上前,抱住他大腿娇娇怯怯的询问。

    “不该问的,最好不要多嘴!”胤礼通红的眼珠朝她瞪去,容色似恶鬼一般狰狞。

    女子定了定神,用脸颊摩挲他腿侧,笑道,“王爷别气了,等您将来做了皇上,大可以把得罪您的人统统抄家问斩!”

    药效冲顶,胤礼心情亢奋起来,听了这话更是激越,将她拉入怀中褪掉衣物,在疯狂中念叨:“你说得没错,等本王做了皇上,就把所有得罪本王的人碎尸万段!胤真,胤翔,福全(庄亲王),林煜……一个都不放过,一个都不能少!”

    女子尖叫连连,哪还有闲心细听他念叨谁的名字,喘着粗气附和道:“碎尸万段没意思,得下油锅炸,上炮烙蒸,下火海烤才是……”

    胤礼狂笑,扯住女子头发命令,“叫本王皇上,快,快叫啊!”

    女子一边-娇-喘,一边声声的唤着皇上,丝毫不怕外人听了去。

    刘煜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两人酣战告一段落,几个小厮抬了一大桶热水入屋,又躬身退走,才快速扔了一粒黑色的药丸进去。药丸悄无声息的滚到桌脚,转瞬化为一缕烟尘消散,正欲起身洗漱的两人倒头栽在一块儿,人事不知。

    刘煜脚尖发力,跃入屋内,坐在床沿拍打胤礼灰青的脸庞,漫不经心的考虑他的死法,唇角带着一抹诡异而愉悦的微笑。片刻后,他-抽-出匕首,在胤礼白嫩的脖颈划下一道血线,刃口触及微微震颤的颈动脉时又忽然改了主意……

    翌日凌晨,果亲王府。

    胤礼一边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边翻身坐起,忽然觉得掌下十分粘腻,定睛一看,眼眶都快裂了。只见昨晚还-娇-喘-连连的侧妃,今晨已死得僵透。更为可怕的是,她肚腹被人剖开,脏器被人取出。扔在他怀中,更有一截肠子拖拖拽拽挂在他脖颈,触感冰冷而湿滑,粪便的恶臭夹杂着鲜血的腥甜冲入鼻孔直达大脑,令人不可遏制的联想到十八层地狱。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赤红的鲜血,一大片、一大堆、一大滩……床上、床幔上、锦被上、地上、墙上……到处都是。

    “啊啊啊啊啊啊……”一大串尖叫从胤礼喉咙涌出。掀翻屋顶,冲破云霄。他想扯掉脖颈上的肠子,却发现它绕了好几圈。还打了个死结,根本扯不掉,不小心抓破肠壁,竟泻出黄褐色的粪便。恶臭难闻。

    无心再管肠子。胤礼奋力从一堆血肉中挣脱,刚跳下床,就因地上一大片湿滑粘腻的血液而摔倒,本就满是鲜血的亵衣亵裤更像从血池中捞出来的一样,不仅口鼻,连眼眶和耳朵都浸入鲜血。浓稠的腥味无处不在,刺目的艳红无处不在,哪怕世上最胆大妄为的人。也抵御不住如此惊骇,如此残忍。如此恐怖嗜血的刺激。胤礼好不容易爬起来,却脚软的走不动道,一边嚎哭一边呕吐。

    推开房门闯入的大丫头吓得惊声尖叫,凄厉的嗓音能把人的耳膜都刺穿,然后白眼一翻昏厥过去。随后赶至的侍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然后转脸,呕吐不止。所有人堵在门口,却无一人胆敢踏入这幽冥地狱一般的房间。最终还是胤礼拼尽力气往外爬,一爬出门槛便连打了几个滚,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然后又开始疯狂的呕吐,差点没把苦胆都吐出来。

    “果,果亲王遇刺,赶紧去宫里禀告皇上!快!”吐完一轮的侍卫长虚弱开口,看一眼浑身浴血,脖颈还挂着一串肠子的胤礼,又开始嗷嗷的干呕。副手捂着口鼻答应,抬起千斤重的腿,踉踉跄跄离开,出了阁楼便拔腿狂奔。

    “你们把王爷抬回前院洗浴,顺便找个太医。”侍卫长指着几名下属吩咐,又指着一名涕泪横流的丫头,“你去后院通知正妃娘娘。”几人各自领命。等把胤礼洗干净了,看清他额头被匕首刻下的“贱-种”两个字,再要追回进宫禀告的侍卫已经晚了。

    太上皇听了那侍卫详尽的描述,对京中竟然存在如此手段通天,残忍嗜血的人物感到恐惧不已,立刻指派大理寺卿和北静王水溶严查此案,言及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水溶与大理寺卿汤斌来到果亲王府,欲探望饱受惊吓的胤礼,却被王府总管拦在门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因记挂刘煜讨债的事,胤翔一直关注着果亲王府的动静,见水溶和大理寺卿带着许多御林军把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忙登门查看情况,不与任何人打招呼,一脚将那总管踹开,大步进去。

    “不要进来!本王并没遇刺,不需你们查案,都给本王走开!走开!”胤礼躲在锦被中癫狂的大喊,身体抖个不停。

    胤翔理也不理,掀开锦被将他揪出来,看清他额头刻下的两个血字,愕然道,“贱-种?”这招忒损了点儿,再加上昨晚宫宴甄太贵妃出丑的事,母子两个彻彻底底毁了,绝无翻身的可能。

    紧跟在后面的汤斌心下十分震惊,连忙撇开头,暗忖:这凶手定然与胤礼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则哪会用如此恶劣的手段?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刮了胤礼的脸皮,比直接杀了他更残忍。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出去,快出去!”胤礼一边凄厉的惨嚎,一边挣脱胤翔的手,屁滚尿流的钻进被窝,抖的跟筛糠一样。

    “他这是怎么了?疯了?”胤翔厌恶的皱眉。

    “启禀王爷,主子受了刺激,害怕看见红色。您瞧,这屋里的红色物件全都给换了,连院子里盛开的红花,也全都捋秃噜了。”总管指了指窗外几棵残枝败叶的海棠,又隐晦的看了看大理寺卿身上艳红的官服。汤斌冲两位王爷拱手,自动自发退到门外。

    水溶沉声问道,“害怕看见红色,为何?”

    “这,您看了那小阁楼。就知道了。”总管双手置于胃部,暗暗压下呕吐的-欲-望。

    见胤礼状若癫狂,语无伦次。几人不便多待,转道往小阁楼走去,一路询问王府侍卫案发时的情况。侍卫长断断续续将早上的见闻说了,然后趴伏在荷花池边呕吐。七尺高的彪形大汉,半跪在地干呕连连,眼中含泪容色灰败的模样,看上去竟十分孱弱可怜。

    汤斌这才知道。额头刻字根本算不得什么,开膛破肚、血肉横飞、大肠绕颈……一样比一样更为骇人,一样比一样更为嗜血!他审理过各种各样的案件。唯独这件,行凶者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且残害的对象还是一位亲王。虽说这亲王究竟是不是皇上的种还有待商榷,可也够胆大妄为的了!

    胤翔听得有滋有味。简直迫不及待要往那传说中幽冥血池一般的房间走一遭。水溶却暗觉心惊。这手段,怎越听越像情报中林煜的风格?!按下疑惑,他快走两步。一行人到得门边,还未入内,便闻见一股浓浓的恶臭,令人几欲昏厥。

    果亲王的侍卫长又开始干呕,捂住口鼻闷声道,“两位王爷。汤大人,恕奴才多嘴。你们最好还是别进去,从窗户缝里瞅一眼也就是了。里面的景象太过恐怖,已逼疯了两个丫头一个太监……”

    不等他说完,胤翔已大步而入,水溶紧跟其后,汤斌深吸口气,这才抬脚。随同查案的仵作,书记官,侍卫等人也纷纷跨入门槛,不过眨眼功夫又都争先恐后的跑出来,趴在荷花池边狂吐。

    侍卫长又吐完一轮,抹掉嘴角的胆汁,虚弱道:“早告诉过你们别进去了!我有好几个兄弟都吓病了,这会儿还在医馆里躺着呢!”

    胤翔沿着不沾血的墙根在屋内游走观察,表情淡定,汤斌和水溶却有些受不住了,却不得不为了脸面强撑。虽已经听过一遍描述,可看见真实的场景,依然被那铺天盖地的血腥和暗藏在血腥背后的恶意骇的不轻。能将富贵温柔乡转变为阴森恐怖的幽冥地狱,这凶手还是人吗?

    见胤翔走到床边查看侧妃的尸体,俊美的脸庞未有丝毫变色,眸光亦平静如水,汤斌看了一眼似乎努力的在遏制呕意的水溶,摇头暗叹:不愧是天家血脉,这份心志,这份定力,远超常人数倍!反观已经濒临崩溃的胤礼和几乎就要失态的水溶,高下立见。都说胤礼不是皇上的种,没准儿是真的。

    “你过来看看。”胤翔直起腰,冲他招手。

    汤斌连忙结束胡思乱想,避开地上的血迹走过去。他本就是个兢兢业业的人,一旦投入,很快就忘了恐惧,验完尸体又在屋内各处查看,最后停在浴桶前,表情甚为惊异。水溶终于受不了的离开了房间,而胤翔却捡了张椅子落座,静静等候。

    胤翔的侍卫长于秀立于门口,对屋内炼狱一般的场景仿若未见,还体贴的叫人奉茶。外面无人敢应,推来搡去的耽误了不少时间,果亲王的侍卫长无法,只得亲自端着茶盘哆哆嗦嗦进来,乒呤乓啷放下后像兔子一样跳过地上血迹,没命的跑出去。

    胤翔盯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查验完房间,汤斌转头看向义亲王,暗自叹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如此欢快,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将军王果真不是凡人!

    “可有线索?”胤翔挑眉询问,虎目微张。

    汤斌定了定神,拱手道,“启禀王爷,下官已有了一点头绪。”

    “说说看。”胤翔的表情虽然淡然,但暗中却已经将手置于刀柄上。倘若这汤斌看见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他不介意再为这房间添一盆鲜血。

    汤斌命在旦夕却犹不自知,徐徐开口道:“只是一点头绪,并无确切的线索。方才在果亲王屋内的时候,下官发现他脖颈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本该划断血管却戛然而止,反杀了侧妃剖开肚腹,然后扯出肠子环绕王爷颈项,又在王爷额头刺字,可见与王爷有不共戴天之仇,宁愿令他饱受摧折生不如死,也不愿给他一个痛快。等会儿问了王爷,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至于这屋内,下官实在是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盖因行凶者手段之高明,心性之残忍冷酷,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汤斌咽下一口唾沫。指点屋内各处道,“屋内如此多的血迹,那行凶者本该浑身沾满鲜血,衣袍鞋袜浸湿后总会留下脚印掌纹才对。可两位王爷请看,这屋子里除了果亲王挣扎的痕迹,再无其他,可见行凶者多半是脱掉了全身衣物。搭放在此处屏风上,然后-赤-身-裸-体行至榻前,以娴熟的手法剖取侧妃脏器。环绕果亲王颈间,刻下字迹,然后走到此处,跨入浴桶清洗身体。最后穿上衣物避开血迹。扬长而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有条不紊,没留下一丝半点可供追查的痕迹。由此可见行凶者手段之狠辣,武艺之高绝,心性之坚定远远超越常人。如不是亲眼所见,下官委实想象不出,这世上竟有这般,这般……的人物!”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汤斌放低音量,略去不提。眼下他开始怀疑。自己追踪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恶鬼。

    胤翔不屑的撇撇嘴,暗自嘲笑汤斌的推断:煜儿的手段可不是你能想象的,若是他不想身沾血渍,即使不脱衣物,也完全做得到……

    当然,这个事实胤翔可是不会告知汤斌的,只看着他说道:“既然毫无线索,那便走吧,去问问老十七可有仇家。”

    “王爷且慢!”汤斌喊住他,笃定道:“屋内气味如此浓重,只一桶水清洗一遍,是无法完全祛除异味的。烦请王爷找几条最好的猎犬来,倘若行凶者还在京中,下官有把握追查到他的踪迹。都说百密必有一疏,此人,也不是个完人。”

    胤翔下意识的又把手按回刀柄上去。不过突然想到了刘煜以往环环相扣的手段,这才按下了心中的杀意,摆手道:“于秀,去猫狗坊找几条最好的猎犬过来!”

    于秀领命而去,很快牵来几条猎犬。猎犬在屋内各处嗅闻,还伸出舌头舔舐血迹,又把破碎的脏器卷入口中吞咽,仿似在参加一场饕鬄盛宴,完全忘了追踪气味。汤斌忙遣人将它们拉出去,屋前屋后的指点它们嗅闻,终是毫无所获。

    “看来此人用特殊的方法祛除了异味。”汤斌喟叹道:“行事缜密,算无遗漏,下官实在是无法了,还请两位王爷恕罪。”

    “汤大人无须自责,此案着实诡谲,查无可查,本王亦是计拙了。索性老十七那里或可提供一些线索,这便去吧。”胤翔负手朝前院走去。

    汤斌躬身让两位王爷先行,自己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出了阁楼,才觉得浸入骨髓的阴冷感觉开始慢慢消退,不禁大松口气。也不知一手炮制了如此惊天惨案的,是何等样的人物,有三头还是六臂?亦或青面獠牙,背生双翼?他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行至前院,守在门口的大总管忙迎上来行礼,又将一件黑色外袍递过去,艰涩开口,“奴才斗胆,烦请汤大人换一身衣裳,免得刺激王爷。”

    汤斌摆手说无事,接过外袍穿上,倒是能够理解果亲王之前癫狂的举动。倘若是他在血泊中睁眼,又有一堆脏器置于怀中,一截大肠绕于颈项,也会吓疯掉。这样一想,越发觉得胤礼可怜。招惹了厉鬼一般阴毒的仇人,今后恐夜夜都无法阖眼了!

    两名太医低眉顺眼的跪在床边替胤礼把脉,心里却在纠结回宫后该如何向皇上复命。昨晚甄太贵妃的丑事闹得众人皆知,今日胤礼额头就多了“贱-种”两个字,皇上知道了还不得气吐血?当然,这母子两个就更惨了,成了皇室的污点,也不知会不会被秘密处决……想到此处,两人顿觉脖子凉飕飕的。

    “情况如何?”胤翔踱步而入,低声询问。

    脸色青白,双眼紧闭的胤礼听见响动忽然惊跳起来,迅速躲进被子里连连尖叫,又声嘶力竭的喊着救命。

    “回王爷,果亲王爷受惊过度,失了神魂。此乃心病,非药力供养能够治愈,下官只能开些安神定志之药辅助,或能暂且缓解。若想痊愈还得靠他自己。”一名太医拱手回话,另一人点头附和。

    “这便让他喝一剂药定定神,本王有话问他。”胤翔沉声下令。(未完待续。。)

第1082章 审,谋

    面对凶威赫赫的大将军王,两名太医莫敢不从,忙开了一剂猛药,让宫人拿去熬煮。把胤礼拉出来,灌了一碗药下去,他果然平静很多,目光却有些呆滞。

    “老十七,你最近可得罪了什么人?报出名字或可揪出凶手。”胤翔满怀恶意的俯身询问。

    “揪出凶手?对对对,只要揪出凶手,朕就安全了!得罪朕的人太多了,胤翔、胤真、福全、林煜、载权、冯紫英、卫若兰……”胤礼一口气爆出一大串名字,狞笑道,“朕早晚有一天要把他们碎尸万段!不,碎尸万段忒没意思,得下油锅炸,上炮烙蒸,入火海烤,哈哈哈哈……”

    汤斌听得冷汗直冒。要知道与他同来的副手里面,可有两个是皇上御前的一品带刀侍卫,专为督查案情进展而来。他敢保证,不出一刻钟,胤礼大逆不道的言论便会传入皇上耳里。本来就够惨的了,偏还管不住嘴巴,真真是自寻死路!

    胤翔听得火冒三丈,几个大耳瓜子把胤礼扇的晕死过去,步出房门啐了一口,冷笑道:“就这-狗-操-的-玩意儿也想当皇上?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还不得被气活过来!”

    汤斌埋了埋本就垂得很低的脑袋,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出了果亲王府,胤翔冲于秀高声下令,“去荣国公府看看煜儿!”

    汤斌躬身相送,等混不吝的胤翔走了。这才上前与正经办事的水溶同往大理寺官衙而去。在马车上,汤斌暗中思量:在天朝,谁人有如此残忍的心性。如此狠毒的手段,做下如此惊天惨案?

    虽有些大逆不道,但汤斌第一个怀疑的,却是素有屠夫之称,能止小儿夜哭的胤翔。只是,这血肉横飞,腥气四溢的场景。怎越想越熟悉呢?

    ……他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切出细长的伤口,快得让人感觉不到疼痛。像蝴蝶振翼一般把背部的皮肤左右拉开,缓缓剥离。房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却笑得像月光一般皎洁温柔,仿佛手中-操-弄-的不是杀业。而是至高无上的享受!一切尘埃落定。他走到水槽边清洗,那漫不经心的表情,慢条斯理的动作,好似将人推下炼狱只是件不痛不痒,平平常常的小事……

    那是好友田文静在酒后的言辞。而他描述的那人,却是年仅十六就名满京城的今科状元,传说中引得皇上和义亲王相争、兄弟失和的林府庶子林煜!他当时还在念叨田文静是不是酒后失态以至于言过其实了,竟将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形容的似恶鬼一般。今日见了这幽冥地狱才知晓。他的话,不但毫无夸张之处。反有些隐而不提。想到这里,汤斌蹲坐而起,表情惊异。

    “怎么了?”好不容易镇静下情绪的水溶微惊的瞥过去。

    “回王爷,下官无事,只是在想该如何拟折子向皇上和太上皇交代。案情毫无进展,下官实在是羞愧!”汤斌连忙收敛表情,摇头苦笑。林煜于今上可是有两次救命之恩,三年师生之谊,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对方的话是万万不能在别人跟前提及的,否则就是给自己招祸了!

    可找不出凶手,汤斌又觉得心里火烧火燎,万分不痛快。越深想,越发觉得这凶手实乃林煜无疑。放眼整个天朝,还有谁能如他那般将杀戮视为享受?又有谁有那个娴熟的手段能将人开膛破肚,掏取脏器?入乱军如入无人之境,夜探亲王府,恐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吧?

    思及此处,汤斌不着痕迹的朝敛眉沉思的水溶看去,暗暗忖道:我一个外人都如此怀疑,和那林煜颇有几分交情的北静王怕是早有猜测。我且提上一提,看他如何处理,毕竟他可是太上皇的亲信!如今太上皇雷霆震怒,下旨严查,什么东西都查不出,委实无法交代。可是,若是按照自己怀疑的方向侦查,怕最后又会恶了今上,还是看看这位身为太上皇亲信的王爷的决断吧……

    斟酌片刻,汤斌徐徐开口道:“王爷,既然太上皇下令严查,果亲王又提供了嫌疑者名单,那便一个个问询一遍吧。只这么一条线索,咱们理当尽力才是。”他料定以北静王的立场,绝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水溶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浅笑,语气亦十分平淡,“汤大人说的是,只不知汤大人准备从何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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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府偏院,刘煜奉太上皇之旨闭门思过之处。

    刘煜正半躺在靠窗的软榻上,雕刻一枚印章,淡淡开口道:“你来了。”

    “我来了。”胤翔在榻边落座,眼睛盯着他腿上染血的纱布,道:“我刚从小十七府上过来。”

    “他如何了?”刘煜头也不抬的问。

    “在一堆血肉中醒来,怀里抱着脏器,颈上缠着大肠,身边躺着死人,已经吓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了。”

    刘煜闻言唇角微勾。胤翔垂头去看他眼睛,问道:“这事儿是你干的吧?你这伤……”刘煜的伤他那天看的真切,做不得假,却是怎么跑到小十七府上去的?

    刘煜坐直了,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胤翔正待追问,高姬娉却在门外喊道:“大爷,北静王与大理寺卿汤大人来了,说是有事问您。”

    刘煜立即收了笑,淡淡摆手,“让他们进来。”

    两人入内,只见刘煜半躺在榻上冲他们歉然拱手,“见过北静王。见过汤大人。林某有伤在身,不便相迎,还请二位恕罪。”

    水溶略略点头后在刘煜对面的椅子落座。沉默不语。汤斌连说无事,向虎视眈眈的胤翔行礼后不着痕迹的打量对方。少年侧躺在软榻上,身形消瘦,皮肤苍白,看似十分孱弱,与田文静口里那个无所不能的林大人很有些出入。

    汤斌定了定神,先是询问胤翔昨晚踪迹。得知他与一众将士在群玉院彻夜狂欢,这才转而去问少年,“林公子昨晚身在何处?”如今刘煜被太上皇抹去了一切官职。自然也就不能被冠以“大人”的称谓,如果不是看在今上和林如海的面子,汤斌直呼他“林煜”也是合情合理的。

    “煜儿伤成这样,还能跑去哪。自然是在家!汤斌。你脑子糊涂了吧?”胤翔厉声诘问。

    直觉告诉自己,凶手近在咫尺。汤斌不依不饶的开口,“伤势可以造假,证言亦可以编造,为了查明案情,本官还需亲自验看才是。林公子,得罪了!”边说边伸手去解少年腿上染血的绷带。

    “汤斌,你好胆。”胤翔抽-出-腰间佩刀。眼里翻涌着狂暴的杀意。

    义亲王杀人盈野,气势惊人。果真威逼起来,那彷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威能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汤斌为官多年,首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那样近,额头缓缓落下一滴冷汗。

    “不劳汤大人动手,我自己解开就是。”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刘煜温声开口。他三两下拆掉绷带,将伤口展露。只见被砍伤的皮肉微微向外翻卷,呈现一种灰败的红褐色,森森白骨隐在肌理之下,另有一小截以诡异的角度戳出皮肤,显然是断了。此番景象委实骇人,立马让认定了他是凶手的汤斌消停下来。

    胤翔眉头一皱,暗忖:该让疯疯癫癫的小十七再去死几遍才好。

    “汤斌,你可满意了?若是不满意,本王将你腿骨砍断,让你跑上几里路再去杀几个人试试?”胤翔用刀背拍打汤斌小腿肚子。

    “是汤某误会了林公子。但汤某身负皇命,职责所在,还请林公子莫要怪罪。”汤斌深深弯下腰去,真诚致歉。

    “汤大人严重了,快快请起。”刘煜伸手扶他,对上他视线后勾唇一笑。

    汤斌的瞳孔剧烈收缩一瞬,忽觉头皮发麻,心如擂鼓。少年不笑还好,一笑,那苍白至极的皮肤和艳红如血的嘴唇便显得格外刺目,更有一股浓烈的妖邪之感张牙舞爪地扑来,将那浮于表面的孱弱之气吞噬殆尽,显出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真面目。这幅模样,真真像极了传说中狂猛残暴却又美得勾魂夺魄的罗刹恶鬼。思及此处,汤斌刚消下去的怀疑又开始冒头,可少年腿上狰狞的伤口却做不得假。究竟是不是他?除了他,谁还有那个能耐?汤斌心里十分纠结。

    刘煜兴味的瞥他,道,“林某身负重伤,精神不济,恐无法招待二位,还请二位见谅。”

    汤斌是个知情识趣的,连忙拱手准备告辞,却不料水溶忽然开口,“汤大人不是说要彻查吗?干脆把府里仆役都叫过来问询,彻底洗清煜哥儿身上的嫌疑。”

    “不用了……”汤斌尴尬的摆手。

    “去吧,就在这院里审,本王等你。”水溶黑沉的眼眸定定朝他看去。

    “下官遵命。”汤斌呼吸窒了窒,垂头应诺。

    府中仆役排着长队等候审问,黑压压跪了一大片。鲍姨娘五内俱焚却不敢找儿子询问,急得在屋里团团乱转。

    胤翔拍打桌面,厉声斥道,“水溶,你有完没完?立马带着汤斌滚蛋,莫扰了煜儿清静!”

    水溶微微苦笑,轻声道:“义亲王,此事是太上皇重点关注的,如果果亲王咬定了煜哥儿,煜哥儿怕还是会有后患,还是再多一些佐证为好!”

    小院的仆役人数不多,很快就审问完毕。轮到外院时,一人跪下言之凿凿的道,“奴才是打更巡院的,夜半的时候曾看见煜大爷院子里有一道黑影翻墙出去。奴才胆小,当时没敢追上去细看……”

    胤翔听闻这话立马-抽-出佩刀,正欲抬脚出去将那人砍成肉泥。却不料被刘煜一把拉住。看到刘煜脸上的邪笑,胤翔知道他必然是心有所算,不过他也没有袖手旁观。语气阴森至极的发难:“按天朝律例,奴才状告主子,先打一百大板。来人啊,就地行刑!”

    于秀高声领命,使人将之摁倒,举起板子重重的打。敢陷害,不。没准儿不是陷害,不过,敢把火引到煜大爷身上。就够他死几百回了。那人凄厉的嚎叫,一叠声儿的求饶。

    胤翔依然觉得心火难消,沉声道,“煜儿不良于行。如何翻墙出去?诬告主子。再加一百大板。”

    行刑之人高声应诺,下手的力道更重。不多会儿,那人就被打成一滩肉酱,血糊糊的十分吓人。满府的仆役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行至汤大人跟前,他问什么,只管一个劲儿的摇头,将煜大爷撇的干干净净的。

    汤斌累得够呛。心知这是在白白耽误功夫,伸长脖子往屋里一看。却见水溶丝毫未有罢休的意思。胤翔坐在他对面满脸的不耐,手置于刀柄上,仿佛只要再听到什么对少年不利的消息,就会亲自暴起砍人了。而“林煜”则专注于刻刀,时而撅起红唇将碎料吹落,把一亲王一郡王都视如无物,心志果然坚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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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院,王夫人正在贾母房里闲磕牙,贾宝玉急匆匆进来,问道,“北静王和汤大人召集全府的仆役盘查,所为何事?”

    “谁知道呢,反正跟咱们无关。御林军把那母子两个的小院围得水泄不通,许是林煜犯了大事了。我就说以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早晚会把自己作死!”王夫人吐出嘴里的瓜子壳,笑得格外痛快。

    贾宝玉闻言脸上忧色尽敛,坐下给贾母捶腿。

    “也不知那几个奴才提供的线索,于北静王和汤大人有没有用。”王夫人抿了一口热茶,满脸的期待。

    上一刻还闭眼假寐的贾母,下一刻却猛然睁眼,疾言厉色的问道:“你做了什么?”

    “媳妇使了几个人把嫌疑引到林煜身上……”王夫人不明所以。

    “蠢妇,前来调查的是北静王和大理寺卿,可见事情不小。倘若林煜犯得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将嫌疑引到他身上是想干什么?他虽然姓林,他虽然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却还在他的九族之内!你嫌咱一家子几百口人活得太长了是么?蠢妇……”贾母本欲举起拐杖捶打容色大变的王夫人,顾忌她那个身为九门提督的嫡亲哥哥,只得勉力把怒火压下。

    倘若刘煜的罪过牵连不到旁人,那便让他去死。倘若危及全府,少不得得求到王子腾那里把这事儿抹了。哎,自家还是少了能顶门立户的人物!如今贾宝玉与果亲王胤礼私交甚笃,背后又立着王家,正可谓身价百倍、前程似锦,未来的成就绝对在那王子腾之上,该是让他执掌贾府的时候了。只是,现而今,贾家入不敷出,如何有余资打点这换人袭爵事宜?看来必要除掉林煜,谋得林家数百万家财才行!

    一念至此,贾母问道:“听说鲍姨娘最近在替刘煜相看人家?”

    王夫人又干了一桩蠢事,颇有些惊慌失措,心不在焉的答道:“是呢。只是那小子如今丢了官职,又开罪了太上皇,根本没有好人家愿意亲近他……”

    “暗地里搜寻一个绝色的送上去,成婚后叫她尽力笼络林煜,争取弄来林煜的私印和林家的内库钥匙,然后再想办法把你的那些事情转到林家小子的身上去。如今林家小子恶了太上皇,正是踩他的大好时机!只要没了林家小子,林家的百万家私就都是我们宝玉的,到了那时候,我们再送上一笔钱,走通果亲王的门路,让最受宠爱的果亲王在太上皇面前提一提,让宝玉袭了爵位……”说到最后,贾母怒气全消,完全不去想意淫能不能实现的问题,自顾自的乐呵起来。

    贾宝玉轻轻拍打她手背,面上笑得云淡风轻,眼里却划过一抹暗光。纵然有天道的帮衬。但在林黛玉的漠视和胤翔德尔打压下,这些日子他过得委实艰难,终于慢慢体会到权势地位的重要性。也学会了钻营。早晚有一天,他要让一切的罪魁祸首林煜也尝尝落魄的滋味!

    正当时,贾政掀开门帘进来,冷笑道:“走果亲王的门路?这话母亲今后再也别说了,免得惹下弥天大祸!”顿了顿,他压低嗓音继续,“昨日庄亲王大闹宫宴。直斥果亲王不是太上皇的种。甄太贵妃在闺中的那些风流韵事也被揭了出来,声名扫地,臭不可闻。母子两个能不能在太上皇手底下活命还是未知数。提什么最受宠爱?简直是笑话!”

    “果亲王不是太上皇的种?怎么可能呢!”王夫人惊声尖叫,在贾政吃人目光的瞪视下立即捂嘴,表情悚然。见王仁与胤礼走得近,她也吩咐贾宝玉去接近胤礼。两人一拍即合十分要好。京里的勋贵人家都看着呢!这个时候胤礼倒台,岂不是生生断了贾宝玉的前程?

    王夫人几乎快哭了。贾母瞥了贾政一眼,转移话题似的沉声道:“政儿,也不知林家小子在外面惹下多大的祸事,引得北静王与大理寺卿联袂来查。你快去前院探探虚实!”

    贾政点了点头,站起身便走。

    “父亲,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许久未见北静王爷,正好与他叙叙话。”贾宝玉亦步亦趋跟上。

    贾政欣慰的看他一眼。父子俩到得小院。就见地上满是鲜血,一堆似人非人的肉块裹在一张草席里。十分触目惊心。一众仆役排着长龙候审,个个面如土色。

    “敢问汤大人,我家外甥所犯何事?”贾政走到汤斌案桌前,拱手相询。贾宝玉吓得瑟瑟发抖,拼了命才压抑住夺路而逃的冲动。

    就凭果亲王额头那两个字,这案子绝对属于皇室的最高禁忌,不能为外人道。汤斌冲身后一指,“主官北静王在屋内,贾大人自个儿去问吧。”

    贾政走到门口停步,毕恭毕敬的恳请,“工部侍郎贾政及子贾宝玉求见北静王爷。”

    刘煜放下刻刀,朝水溶看去,“我这屋不欢迎他两个。你问完了没?问完了赶紧把他们带走,我要睡了。”

    水溶本来就是想向刘煜卖好,自然不想让他厌烦,当即说道:“你好好休息,我马上离开。”

    面对刘煜驱离的目光,胤翔关切的问道:“那件事的后续……”

    “我已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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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内,太上皇刚收到甄太贵妃投缳自缢又及时得救的消息,正欲前往钟粹宫探看。毕竟是捧在手心里呵护了十几年的女人,再加之年老,更为念旧,总有些于心不忍。却在这时,载权匆匆入内,附在他耳边低语。

    “好得很,疯成那样还不忘自称‘朕’,可见其野心之大!平日里乖巧懂事,恪守本分,却是做给朕看的。真真是狼子野心!”太上皇气得面色铁青,立马熄了去看甄太贵妃的念头。目光放空,看向金碧辉煌的殿顶,他直过了一刻钟才沉声开口,“刻下那样的字迹,倒不好叫更多人知晓,把汤斌撤了,让老十三秘密审理此事,务必要将凶手缉拿归案!能对一个亲王下手,改天就能对朕下手!”载权垂首领命,正欲下去拟旨,却听太上皇发问,“老十三昨晚在何处?”

    “义亲王昨晚与众位将士在群玉院喝酒,凌晨时分才醉醺醺的回来。”载权轻言细语的回禀。

    太上皇点头,不再多言,只对着殿顶发呆。甄太贵妃的丑事虽已闹得尽人皆知,可事关太上皇颜面,无人敢提及半分。太上皇亦不想将事态扩大,弄得自己更加没脸,只把甄太贵妃幽禁宫中也就罢了,甚至没下旨剥夺她封号和位份。倘若那样做了,岂不侧面证实了庄亲王的话?故此,太上皇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胤礼遇刺案终于告破,一群胡人假扮萨满进宫刺杀太上皇时被义亲王胤翔逮了个正着,从一人身上搜出胤礼侧妃的一块绣帕,想来是杀人后留下的纪念。因胡人向来性情残暴,惯爱在战后剥下俘虏皮肤,破开胸膛,砍断头颅,制成稻草人树立在边境震慑天朝军队,故而到没引起什么人怀疑。或许有人怀疑,但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下,也不会提及。

    太上皇对胡人的残暴深恶痛绝,又为他们的刺杀计划没能成功感到后怕不已,连审也没审便将这几个人推出午门斩首,了了这桩震动全京的惨案。

    果亲王胤礼彻底疯了,整日里喊着要父皇、母妃,心智退化,仿若幼儿。太上皇深夜前去探看,对上他澄澈的目光终是下不了狠心,接回宫中与甄太贵妃幽禁一处,好叫母子两个相互照应,莫再添乱。(未完待续。。)

第1083章 婚礼生变

    刘煜自“腿伤”以后就关了院门,不与贾府诸人来往,装了小半月便拆了布条,宣告痊愈。鲍姨娘见他没落下残疾,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日拿着几件新裁好的夏裳,兴匆匆走进来让他试穿。

    刘煜套上外袍,正欲下榻靸鞋,高姬娉撞开门帘,喘着粗气道:“大爷不好了!今天一大伙地痞流氓在京中闹事,一连砸了咱们七家铺面。掌柜的喊来五城兵马司处理,他们不但不帮忙,反讹了咱们一大笔银子!零零总总加起来,至少损失了三万两!”边说边递上一个账本。

    “一连砸了咱们七家铺面?看来是有人特意在针对我了!”刘煜挑挑眉,笑道:“五城兵马司隶属于九门提督,由他们的不作为,可见这背后主使者非王家人莫属。”

    “儿啊,那可是咱们最挣钱的几家铺子。如今你失了圣心,王子腾又升任九门提督,位高权重,把整个儿皇城都拽在手心,封咱们铺子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咱们日后拿什么过活啊?”鲍姨娘悲愤难平。

    “民不与官斗。等他们来封,咱们仓库里的货物就全入了王家的腰包。不若自己封了,将财产转移到妥善的地方保存,日后再徐徐图之。”刘煜命高姬娉迅速下去处理诸事,也不理肉疼的鲍姨娘,盯着账册思忖。在法纪严重缺失的封建社会中生存,没有权势,没有地位,简直活得比狗还不如。可他刘煜从来不是狗。而是兽,是吃人的凶兽。没人能让他不痛快!

    将情绪激动的鲍姨娘安抚好,目送她离开后。刘煜才吩咐高姬娉道,“把王夫人的几个陪嫁庄子全给我烧了,做得隐秘点儿。”

    高姬娉执掌快活林,手上的亡命之徒数不胜数,听了这话目露凶光,略一万福便匆匆离开。刘煜这才敛去阴森的面色,拿起水烟袋。歪在炕上缓缓抽-吸。

    就在这时,胤翔风风火火进来,大声道:“好你个林煜。我拿你当生死兄弟,没想到你对我却尽是虚情假意,就连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肯告知我一声……”

    “我?成婚?”刘煜指了指自己鼻尖。

    “聘礼都给了,你还装什么?”胤翔眼珠子又开始发红。心中满满的都是委屈。

    刘煜略略一想就回过味儿来。挑眉看向胤翔,扬了扬下颚道,“给我说说,定了哪家?”

    “你真不知道?”胤翔眨眨眼,心情好了很多,滔滔不绝的说起来,“定的是尤氏,隔壁宁国府贾珍的妻妹。那可不是个好东西。早与贾珍父子勾-搭-成-奸,又攀上了贾琏。而今养在外面……”

    “等等,哪个尤氏?二姐还是三姐?”刘煜一边打断他一边回忆原著。

    “你倒是消息灵通,连他家有几个姊妹都知晓的一清二楚,平日里没少关注吧?也是呢,那尤氏姐妹可是难得的尤物,不过,那也只能当当玩物……”胤翔义愤填膺道,“煜儿,你姨娘被骗了!那尤二姐明面上为贾珍妻妹,实质上跟他们圈养的粉头-娼-妓无差,有时还推出去供客人享用,真真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脏物!她怎配得上你!而且,她肚子里还怀了贾琏的种!”

    听到此处,刘煜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肃然问道,“你确定?”

    “我把他一家查了个底儿掉,自然确定!煜儿,你不信我么?”胤翔面露委屈。

    “自然是信你的。”刘煜赞赏的拍了拍他脑袋,笑道,“既然聘礼已经下了,这婚,我还结定了。”

    “煜儿!”胤翔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娶这么一个玩意儿,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刘煜安抚的拍了拍胤翔的肩膀,冷冷开口道:“给我姨娘推荐这么个倾国倾城的尤物,贾家费心了。婚礼上,我也送他们一个惊喜,正好加速我的计划。至于尤二姐,我自然会帮她找个好去处,若她肯为我所用的话。”

    胤翔愣了愣,随即欢喜的跟什么似的,问道:“你打算如何行事?需要我出力么?”

    “无需你出力,只管等着看戏就好。起来,咱们去探探尤二姐府邸。”

    为了避人耳目,刘煜与胤翔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来到尤二姐住处。自从上次受到了刘煜的一番提点,贾琏就奋发图强,找门路在江南补了个县令的实职,外放去了。临走唯恐尤二姐受王熙凤迫害,将她接出宁国府,安置在偏僻的小胡同里。因大房一家没甚产业,贾赦花钱又没个数,早把家底儿掏空了。贾琏实在囊中羞涩,只找了个简陋的四合小院,雇了一年幼的丫头和一老婆子照顾,准备等在外站稳了脚跟就派人来接。

    二人下了马车,却见小院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没半个人影,晾晒在竹竿上的衣服淅淅沥沥滴着水。二人略略探查,发现正房无人便直接推门进去,盘坐在炕上等待。不多时,便听外面传来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声音,二人立即翻上屋梁,垂头探看。

    贾蓉哐啷一声踢开房门,将挣扎不休的尤二姐压在炕上揉弄。那尤二姐发似堆云,脸若银盘,肤如凝脂,眉宇间更含似娇似嗔楚楚动人的风情,果然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尤-物。她一手拽住衣襟,一手捂住肚子,嘴里哀哀哭求。

    贾蓉-淫-笑-道,“怎么了?往日迫不及待的想我弄你,人未上炕就先褪了衣裳张开腿儿,今日怎矫情起来了?”

    听到此处,胤翔看向刘煜,用口型道了句“看吧,你要娶的就是这样的贱人”。刘煜眯眼而笑。

    尤二姐用力蜷缩起身体,哭道:“蓉大爷。求您放过奴家罢!奴家现在可是琏二爷的人,是您的婶婶啊!”

    “婶婶?笑话!你跟我琏二叔可有明媒正娶,可有拜堂成亲?怎么就成我婶婶了?再者。以前我跟琏二叔还同时上过你呢,你怎不叫唤?现在再来装三贞九烈却是晚了!”贾蓉三两下撕掉她衣服,解下自己裤头就要入巷。

    尤二姐惊恐的尖叫,死死捂着肚子满炕打滚,极力避开贾蓉那物件。不管贾蓉如何摆弄,尤二姐硬是不让他入内,更不忘护住肚腹。折腾了小半会儿。贾蓉丢开手,冷笑道:“得,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有孕了是么?”

    尤二姐容色大变,立即把锦被全都拢到怀里遮挡,警惕的看着他。

    贾蓉下炕穿衣,冲门外喊道:“婶婶。事儿替你办妥了。我可走了啊!”

    王熙凤带着一群婆子气势汹汹进来,给贾蓉塞了一个荷包将他打发走,而后睨视尤二姐,冷笑道,“小-贱-人,瞒得倒挺严实,以为买通了大夫我就不知道了?!来人啊,给她灌药!”

    几个婆子高声应诺。抓手的抓手,摁脚的摁脚。还有一人拿着一碗打胎药,步步逼近。

    “二奶奶,求你放过这个孩子吧!他好歹也是琏二爷的骨肉啊!你不是让我嫁予林煜吗?他少不更事,我把这孩子栽给他也是使得的。等毒死了他,我必会将林家的家产全部转给你们,我不但不会碍着你什么,反而会对你们有极大的助益!求二奶奶大发慈悲吧!”尤二姐哭得涕泪横流好不凄惨。

    王熙凤在炕沿坐下,饶有兴致的欣赏尤二姐的惨状,直过了好半晌才温声细语的道,“毒死林煜?这是我那好姑妈许诺我家二爷纳你为偏房的条件吗?嘿,我那好姑妈总是那么的自以为是!林煜可不是你口里少不更事的黄毛小子。相信我,只需一个照面,他就能把你看得透透的,然后叫你生不如死。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取得成功,所以,这胎必须要打掉!林煜可是玩家呢,他怎么会看不出你有孕与否,我这也是为你好呢!”话落沉声下令,“赶紧灌药!”

    王熙凤虽然得到过刘煜的提点,但她本就是凉薄之人,即使知道自家的姑妈想要谋夺林家的家产,她却也是乐见其成的。在她看来,只要谋划得当,她就能当一只“黄雀”,不沾血腥的得到林家的数百万家产!

    那婆子不再犹豫,捏住尤二姐下颚,将一碗药涓滴不剩的灌下去。药效十分凶猛,不过片刻功夫,尤二姐就开始满炕打滚,不住喊疼,强撑起身体下地,抱住王熙凤双腿哭求。瞥见她裙摆晕开鲜血,王熙凤终于满意了,一脚将她踹翻,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小丫头和老婆子被堵住嘴巴,五花大绑的塞在院墙边,想救也无能为力。

    尤二姐颓然躺倒在地上,肚子每抽痛一下,浑身就颤一颤,目光放空朝屋顶看去,却骤然对上一双大而幽深的瞳孔,叫她悚然一惊。

    刘煜曲起一只腿侧坐在房梁上,身穿一件鸦青色的锦袍,将本就苍白的皮肤更衬托的如雪一般剔透,红的刺目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幽幽开口,“想不想救你的孩子?想不想去江南跟贾琏过安生日子?帮我的话,我能送你上天堂,不帮我,我能让你下地狱……”

    浓烈的邪气扑面而来,令人窒息。尤二姐扬起脖子,毫不迟疑的应承,“帮,我帮!”只要能保住孩子,只要能与琏二爷重聚,叫她干什么都行!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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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煜回屋的时候,就见鲍姨娘忐忑不安的等在门口。

    “进去说话。”刘煜扬了扬下颚。

    鲍姨娘忙不迭的跟进去,还没坐定便滔滔不绝的开口,“煜儿,你可是跟义亲王去见尤二姐了?没为难她吧?虽说她比你大三岁,可世人都道女大三抱金砖,这个岁数正正合适!而且我把你们的八字拿去水月寺测过了,静虚师太给的批语是‘天作之合’。你看她那相貌。那身段,那仪态,简直绝了……”

    “得。打住!”刘煜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道:“这门婚事我同意了,你只管准备吧。”

    鲍姨娘大喜过望,连声问,“真的?你果真同意了?”

    “同意了,去吧,多准备些聘礼。据我所知尤家也不是什么殷实人家。”刘煜甩甩袖子。

    “她家确实不殷实,可你只是庶出,又被夺了功名。能娶到这样的绝色也算不错了。”鲍姨娘唠唠叨叨去了,一心筹备儿子婚礼,倒把铺子被烧的糟心事丢到脑后。

    一月之期转眼就到。虽只是被贬为庶民的林府庶子成婚,但贾府这门亲戚却委实厚道。帮忙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邀请了不少达官贵人观礼。

    刘煜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他在源星上可是当过演员的,自然不会把这种事当真。况且,只要没有拜堂,他和尤二姐之间就没有因果,故而,他全无心理负担的参与着这件“喜事”。

    新郎官穿着火红的喜袍打马游街。那俊美无俦的脸庞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望。新娘子身穿华贵的嫁衣,光看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也知是个美人。喜婆背她下轿。行至大门口放下,高声呼喝,“跨火盆咯!”

    众人莫不引颈探看,嘻嘻哈哈的指点。新娘子站了片刻才伸出脚,却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不小心把火盆踹翻,自己也摔倒在地。众人骇了一跳,忙奔过去将火炭刨开,怕烧着她,却不料新娘子捂住小腹哀哀的哭起来,喊道,“救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众人定睛一看,那大红的裙摆已染上一片濡湿,地下更流出一股鲜血。这,这是小产了?刚进门的新娘子就小产了?忒耸人听闻了吧!

    众人又不约而同的朝新郎官看去,却见他缓缓扯开嘴角,露出个狰狞的笑来,一字一句质问道:“我未过门的媳妇,却是跟哪儿来的野种?谁能给我个交代?”

    王夫人跟王熙凤彻底懵了,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鲍姨娘扶住额头,摇摇欲坠。

    尤二姐见无人理会,捧着肚子喊得更凄厉了,“好疼,琏二奶奶,王夫人,快救救我的孩子啊!求你们了!”

    喜婆觉得她实在是可怜,脚尖一挪便要去请大夫,却不料新郎官忽然开口,声音冷沉,“不给我说清楚了,谁也不准动!这新嫁娘的肚子里,究竟哪儿来的野种?”

    尤二姐尖声道,“大爷,他不是野种,是你琏表哥的孩子,求你大发慈悲救救他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全说,我全说还不成吗?早在二爷外放之前,我俩就在一起了。因琏二奶奶善妒,容不得人,把二爷身边稍有姿色的丫头卖的卖,杀的杀,二爷唯恐我也遭了迫害,便将我接出来妥善安置。哪曾想最后还是被琏二奶奶和王夫人知道了,她们找到我,威胁我嫁予你、迷惑你,在你膳食里下毒慢慢把你弄死。她叫我把孩子栽在你头上,等日后你死了,她便借我孩子的名头把林家的产业夺过来。她们王家权势滔天,连琏二爷都被她们逼得远走,我一个弱女子又岂是对手,不得已答应下来,却没想老天爷都在看着呢,让我还未进门就遭了报应!大爷,我知道错了,你救救这孩子吧!他是你表哥的骨血啊!”

    尤二姐痛得厉害,故而嗓音特别尖利,语速也十分湍急,一番话下来几乎不带停顿,叫观礼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混肴血脉、毒杀亲夫、强夺家业,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实在是骇人听闻!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王夫人看去,目光里全是质疑和审视。

    “你胡说什么!一月前我分明把你的孩子打掉了,你哪里会小产?!我可没叫你毒死林煜,那是姑妈的打算!你可不能陷害我!”王熙凤虽然精明,但在刘煜的手脚之下,脑子一下就懵了,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

    这,这便是承认了?众人大哗。王夫人心道不好,正欲开口分辨,却没料沉默不语的鲍姨娘忽然发疯般扑过来撕打,口里谩骂不休,“你们王家真是丧了天良!你们究竟要把我们母子逼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你们竟让我亲手给煜儿娶一个夺命煞星进门!与其被你们害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我今儿就掐死你们。再吊死在贾府门梁上!”披头散发的妇人已经理智全无,用力掐住王夫人脖颈不肯松手。贾政和贾母这才从震惊中回神,忙使人去拉。

    刘煜趁乱命人将尤二姐抬走。上前几步将鲍姨娘拽到身后,语气平淡,“承蒙贾家诸位的关照,林煜感激不尽!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林煜是有仇必报,如今受此奇耻大辱,我自不会忍气吞声,即便受到牵连。我也在所不惜!来人,将我得到的东西抬上来。”

    高姬娉脆生生应了,使了几个彪形大汉。抬着几口大箱子过来。

    “林煜,煜哥儿,咱们安安生生过日子不成吗?你快抬回去!”预感到事情不对劲,王夫人声嘶力竭的大喊。

    “上。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快呀!”贾政也似乎有所预感,一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扯着脖子嘶吼。

    贾母更是骇得口吐白沫,瘫软在地,贾宝玉连忙伸手搀扶,虽闹不清状况,却惶恐至极。

    十几个荣国公府的护院正欲扑上去抢夺,却没料刘煜脚尖一点。把那几口沉重的大箱子踢至半空,狂猛的力道震碎箱壁。里面装载的纸片哗啦啦绽开,纷纷扬扬四下飘落。

    此处正是大门口,外面是熙熙攘攘看热闹的路人,里面是前来观礼的嘉宾,三教九流,士子勋贵,什么层面的人物都有。但凡是人,就管不住好奇心,更何况这种等闲不能亲眼见着的豪门恩怨早把众人的胃口吊得高高的,见纸上有字,连忙扑上去哄抢,丝毫顾不得身份仪态。

    抢到纸定睛一看,瞬间被震得目瞪口呆。好家伙,王夫人偷盗公中、发卖祭田,王熙凤包揽诉讼、逼死人命,联合放利子钱盘剥百姓等记载,什么事儿丧尽天良就尽捡着什么事儿去干,简直绝了!这二位还是人吗?简直是青面獠牙的厉鬼啊!

    与贾政交好的都是清流一派,眼里容不得沙子,此时哪还呆得住,冷笑连连的走了,回到家就奋笔疾书,狠狠弹劾贾府诸人。

    院子里的财物已收拾干净从后门运走,刘煜扯掉身上的大红绣球,随手扔进火盆里,语带苍凉,“太上皇以为荣国公府注重规矩,这才让尔等教导与我。可是你们阳奉阴违,敷衍太上皇,我再留在此处,也是愈发让太上皇难堪!也罢,就算我违抗圣谕也要离开此地,不能再让你们糊弄太上皇了!自此以后,我林家与贾家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姨娘,咱们走!”

    “这哪里是规矩人家,却是个阎王殿,早晚要索咱的命呢!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咱还是堂堂正正的人?煜哥儿,咱走!”鲍姨娘握紧儿子的手,大步离开。

    刘煜面上冷沉如水,但心情却极好。这一番布置,终于将被天道凝实起来的荣国公府的气运彻底撕裂了!所谓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天道再怎么动手脚,也要遵循这个世界的客观规律。可是在群情激奋、千夫所指的情况下,荣国公府的声誉决计挽回不了。而随着荣国公府的气运衰竭,与其紧密相连的贾宝玉也将“失势”,这也愈加增强了刘煜夺取通灵宝玉的把握!

    贾赦与邢夫人隐在人群中观望,见刘煜安然-抽-身,立刻依照原定计划跳出来谩骂:“好你个王熙凤,成亲七八年你就给琏儿生了一个不带把儿的,你自己不能生,还不许别人生……这好不容易琏儿又有后了,你还把他的侍妾跟儿子强塞给他表弟,还想谋财害命,你是不是人啊?你怎能如此阴毒?”

    话落,贾赦又跪倒贾母跟前儿,嚎啕大哭,“母亲,你忒也偏心,让老二一家窃居荣禧堂,让老二媳妇掌管中馈,我堂堂正正的大房嫡脉,却被你赶到偏院蜗居,几十口人住十二间耳房,连脚都挪不开。这也罢了,谁让您是我母亲,我得尽孝呢?可您还眼睁睁的看着王氏跟王熙凤把琏儿的子嗣害了去,那些怀孕的姬妾,就没一个落得好下场!你们这是想绝大房的后哇!大房无后,您就能名正言顺把爵位让给贾宝玉是不是?这个家,儿子也待不住了,夫人,女儿,咱走!”话落牵着邢夫人和迎春,爬上早已备好的马车扬长而去。(未完待续。。)

第1084章 气运衰,入军营

    贾母脑袋眩晕,气息短促,差点没被气死过去,哪还说得出反驳的话。到了最后又爆出夺爵丑闻,真是一桩比一桩狠毒,一桩比一桩劲爆。围观的众人大摇其头,口里念叨着“最毒妇人心”之类的话,相继离开。

    有几个走到门口,实在按捺不住心中义愤,往那石狮子上啐了一口。紧跟其后的众人纷纷效仿,不仅平民百姓,连位自持身份的达官贵人也都唾弃不止。及至最后,两口石狮子上沾满污物,臭不可闻。坊间的传闻又变了,说而今的荣国公府,连那两口石狮子也不干净了。

    宾客走光,大门反锁,贾母才从眩晕中挣脱,颓然道:“咱贾府的气数,终于要尽了!”看向贾政,冷冷一笑,“政儿,你娶的好媳妇!”

    贾政目色通红,忽然暴起掐住王夫人,癫狂的嘶吼,“你这个丧门星,做了那么多恶事,把我贾家害得好苦!你怎么不去死?”

    “父亲,不要啊!”贾宝玉连忙去拉。

    被独个儿留下的王熙凤也跟着嚎啕。她清楚,过不了几天,贾琏的休书就会上门。就算有巧姐儿,她也再没有改过的机会了。

    王夫人很快镇定下来,用力抠挠贾政手背,迫使他松开,冷笑道:“不过一个身无功名的庶子,再横又岂能斗得过我王家?别忘了,我哥哥可是九门提督,我女儿可是当朝贵妃,灭了林煜抹平此事。还不轻而易举?”

    “对对对,快去找舅兄和元春求助!来人,备马!”贾政火急火燎的冲出去。

    王熙凤等人都止住啼哭。满怀希冀的抬头。

    王夫人抚平衣摆,笑道,“瞧你们那点出息!些许小事闹得像天塌了一样!都散了吧。明儿一早我要林煜那小-贱-种跪在府门前给我磕头求饶!还要把我今日所受的屈辱,百倍千倍的还回去!你们且等着看好戏!”

    贾宝玉大松口气,忙跑过去搀扶她回房。府里的仆役也都安心了,觉得只要有太太在,贾府绝不会倒。

    唯独贾母。盯着她讽笑起来,语气悲凉而绝望,“你哥哥?快别说你哥哥了。你以为你犯得是小事儿。不足为惧,焉知俗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偷盗公中、发卖祭田、包揽诉讼、放利子钱……丧尽天良的事儿你全都干光了,也把王家女儿的名声彻底毁了。只要言官一封奏折上去,你王家的出嫁女就都得被休弃回家。那些未嫁女也只有当姑子这一条路可走。林煜如今是恶了老圣人的庶民。这背后没有比王家更权势滔天的人物授意,你当他哪来的胆子与贾王两家撕破脸?你便等着你哥哥前来找你算账罢。蠢妇,蠢妇,我当初怎偏偏相中你这么个蠢妇?我也老糊涂了!”贾母杵着拐杖,一步一挪的离开,本就有些佝偻的脊背,而今是彻底直不起来了。

    王夫人仔细一想,先前的那点子得意转瞬抛得精光。扶着脑袋摇摇欲坠。王熙凤也不是蠢人,明白贾母说的话九成九会变为现实。又开始掩面痛哭。一众仆役凄凄惶惶,心惊肉跳,各自回屋收敛值钱的东西,准备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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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腾算得上是太上皇看重的人,自然自持身份,不会上门给一个被太上皇明旨革去功名的庶民观礼。这会儿见贾政跌跌撞撞的进来,很是吃了一惊,问明情况后五内俱焚,肝胆欲裂。与贾母一样,他们也把这事儿想复杂了,正欲派人前去善后,却不料御史们已闻风而动,即刻便把奏折递进宫去了。

    不仅弹劾了王夫人王熙凤的丑事,更有王子腾擅用职权,欺压百姓,私自调兵等杀头的大罪罗列其中。原来前一阵儿王夫人陪嫁庄子被烧,王子腾受妹子的拜托,派了一列军队前去协助王夫人的人手调查。原本王子腾只是想为妹子壮一下声势,岂料王夫人那些手下狐假虎威,直接把周围村庄的百姓全都抓起来审问,还打死了几个人。

    受害村民结伴上京,这头贾府的丑事刚闹出来,那头他们就敲响了登闻鼓,告了御状。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倘若罪名落实了,怕是连王子腾自己的仕途也毁了。王子腾恨不能冲进贾府把妹妹掐死,却又碍于事情紧急,只得压下滔天怒焰,甩袖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走吧,进宫向皇上告罪,或可从轻发落!”贾政一下子就软了,被几个仆役搀扶上轿,抬往宫门。

    说是向“皇上”请罪,但入了宫的王子腾和贾政却没有去养心殿,反而跪在了乾清宫外。对于这些老牌贵族来说,“皇上”的权柄和威慑力绝对没有“太上皇”来的强大。在他们看来,只要太上皇心软宽恕,就算皇上再有什么不满,也绝对不能再惩处他们。这样的信念,不单单是深受太上皇信赖的王子腾有,就连身为皇帝胤真半个老丈人的贾政也坚信不疑。

    在乾清宫外跪了已有小半个时辰,太上皇却迟迟不肯召见。而今虽是十月中旬,但日头还是十分毒辣,两人汗如雨下,官袍湿透,却不敢抬手去擦。

    听到载权的通报,太上皇哼了一声,冷笑道:“让他们继续跪着!朕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妇人,这真是宗族贵妇?!朕算开了眼界了!”

    载权正欲往火上浇几瓢油,外面有人禀道:“义亲王觐见!”

    “让他进来!”太上皇没好气的冷哼。

    “儿子见过父皇。”胤翔半跪行礼。

    “那林煜所为,是你授意?”太上皇撩了撩眼皮。

    胤翔浑不在意的承认了。“是儿子授意。父皇你不知道那王家女人都是些什么德行!偷盗中馈、倒卖家产也就罢了,竟还包揽诉讼、放利子钱!两个女流之辈肆意操纵官衙,盘剥百姓。谁给她们的胆子?她们眼里可还有国法,还有君主?那王子腾则更猖狂,把九门提督辖下的军士视为他王家的私兵,随意调遣,京郊十好几个村庄被他扫荡一空,村民任意打杀!他当他是谁,京城的无冕皇帝?这样的一个人物。如何能够担当九门提督,完成拱卫京畿的重任?故此,儿子日思夜想。终是决定参他一本!”

    太上皇久久不言,直过了一刻钟才道:“你就没有一点私心?”

    胤翔面上的肃然一扫而空,讪笑道,“私心自然是有的。这王家和贾家是通家之好。荣辱与共。贾政的女儿又是老四的贵妃,这王子腾还不得站在老四那边做事?现在有父皇你在还好,若是今后老四亲政,儿子还不得被他搓扁捏圆了?”

    “老四虽然面冷,但还是有兄弟之义的,他不会把你怎样。”太上皇叹了口气。

    “那可说不准!”胤翔嗤笑道:“儿子练功伤了肾脉,这辈子都生不出子嗣,要了皇位也无用。这事儿您知道。他可不知道,今后为了抹杀儿子在军中的威信。不定怎么折腾儿子呢?!父皇,儿子只能靠您了!”他跪在太上皇脚边,眨巴水汪汪的眼睛。

    这副虎头虎脑的样子实在是憨态可掬,又十足的可怜,太上皇被他逗笑了,拍拍他脑袋道:“父皇自然护着你,快起来吧。”

    胤翔心满意足的起来,眼珠子转了转,又道:“父皇,王子腾和贾政还跪在外面呢……”

    想起王家女人的丑态,又想起王子腾擅自动用军队,俨然不把君权君威放在眼里,太上皇刚消下去的怒火又开始猛烈燃烧,冷声道:“载权,出去告诉王子腾: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身不修,家不齐,何以治国平天下?命他褪去官袍,解下顶戴花翎,回府自省!置于贾政,这便压入天牢革职查办!”王子腾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肱骨之臣,却没想心野了,虽不至于弃而不用,可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

    “父皇,载权还要伺候您呢,这差事儿子替您去办!”胤翔忙不迭的开口。

    “小子,给朕滚吧!”太上皇没好气的踹他一脚,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林煜虽然是在你的授意下曝出了王家和贾家的丑事,但朕可是命他在贾家闭门思过,他如今擅自离府,到底是违了圣意。看在你的面子上,朕就不严惩了,只将他发配到你军中当一普通兵卒!”

    在太上皇看来,将堂堂的今科状元贬低为一普通军士,对文人来说可是极大的侮辱,可是胤翔却知道刘煜并不在意这一点,甚至还曾隐隐听刘煜说过,军队有气运什么的,故而也没有反对太上皇的决议。

    胤翔颠颠儿出去,看见跪在门外面色煞白的两人,笑道,“父皇的话,二位可都听见了?来人,把贾政押入天牢!王大人,脱吧!”

    王子腾磕了三个响头,嘴上高喊,“微臣有负圣恩,罪该万死”等话,然后干脆的脱掉官袍,解下顶戴花翎,弓着背,慢慢倒退而走,终究是心慌意乱,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王大人小心。”匆匆赶来的胤真扶了他一把,温声提醒。

    “多谢皇上。”王子腾连忙行礼,暗淡的眼睛放射出希冀的光芒。

    胤真冲他安抚一笑,行至殿外求见。

    见王子腾不走了,立在原处伸长脖子眺望。胤翔狞笑道,“王大人,窥探养心殿,你是想死呢?”

    “罪臣不敢!罪臣这便离开!”王子腾心里气极恨极,但却不敢针对胤翔,只迁怒到“林煜”的身上。想到刚才隐隐听到太上皇将“林煜”发配到了军队,他顿时有所盘算,只是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一鞠到底后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乾清宫内,太上皇拍拍胤真手背,叹道:“胤真,王子腾此人有大才。朕原本是打算留他来辅佐你的,只是没想到,他虽然有才。却不修家宅,更擅自调动军队欺压百姓,这九门提督朕委实不放心交给他。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胤真拱手笑言,“儿子初掌朝政,之前又与武将没什么来往,实在想不出合适的人选。一切但凭父皇决断。”

    太上皇之所以选择禅位于胤真,就是看中了他的孝顺和不贪权。之前虽然有些隔阂。但太上皇却觉得是胤礼和甄太贵妃母子在暗中挑拨,如今“小人”已除,再看到胤真恭顺的表现。他又觉得自己的眼光没差。

    虽然心中满意,可太上皇又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得尽快让胤真接触权利中心才好。而这掌握着二十万京畿大营军士的九门提督却是重中之重,人选挑得好可保天朝百年无忧。挑不好。等他去后,皇城将乱,皇族危矣。太上皇按揉隐痛的太阳穴,眼角余光瞥见堆叠在桌角的一沓战报,最上层的一个名字令他心头微震。

    “那便把岳忠奇调回来吧。他祖父、父亲、兄弟,皆战死沙场,母亲亦伤心亡故,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他一人。是个难得的忠臣孤臣。由他出任九门提督、执掌京畿大营,朕可安心了。这圣旨由你亲自下达。让他领你的情。”太上皇徐徐开口。

    胤真沉默良久,慢慢跪到父皇脚边,用力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红着眼眶去了。走出乾清宫,登上御撵,他双手覆在眼睑上久久不动,半晌后放下,漆黑的瞳仁里哪还有丁点感动,唯余深沉的算计和凉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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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煜已在军营里待了四天。这日晌午,结束操练后大家一窝蜂的朝火头营奔去。胤翔麾下向来只招揽精兵强将,在一大群打着赤膊,肤色古铜的彪形大汉中混入一身材纤细,皮肤白皙的少年,当真是鸡立鹤群,万分醒目。然而四天来,少年已经用高超的武艺证明了,他不比旁人差。审视和质疑的目光在逐渐淡去。

    刘煜挤到最前头,盛了满满一大碗饭,又舀了许多肉菜,这才不慌不忙的挤出抢饭的人潮。他虽然看似消瘦,可身体像铁打的一样,站在那里便无人能够撼动,哪怕营中体格最健壮的力士,他只需轻轻一拂,便能将人扇飞出去。次数多了,士兵们自然而然记住了血与泪的教训,见他靠近就连忙让出一条道,免得被误伤。刘煜捧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碗,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刚吃了两口,就感觉几道满怀恶念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他不以为意,挑挑眉继续刨饭。

    吃过午饭士兵们纷纷回营休息,刘煜却独自往后山行去。后山有一条河,将士们常常前去洗澡,故而同一个营帐的士兵都不觉得奇怪。见他独自离开,在营帐外闲话的几名士兵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悄然跟上,刚进入密林就失去了少年的踪影,寻找大半天后无果,只得去河边守株待兔。

    刘煜甩掉身后的尾巴,忽然一拳砸向一棵大树。三人抱的粗壮树干剧烈颤抖,与纷繁枝叶同时掉落地面的还有一道狼狈的身影。刘煜一言不发,举拳便砸,那人连连躲闪,不敢硬抗,实在被逼得急了,抽-出腰间佩刀格挡。

    刀身迎上刘煜的拳头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人虎口迸裂,握不住刀柄,忙扔了兵器向后疾退,却已经晚了,刘煜又是狠狠一拳朝他面门砸来。那人闭眼等待死亡。拳头离他鼻梁还有半寸的时候骤然停顿,狂猛的拳风却继续前行,将他面部的皮肤压凹下去。

    “你又来了。我说过不需要你保护。”刘煜收回拳头,淡淡开口。

    于秀心里万分后怕,面上却不显,垂头道,“王爷有令,属下不得不从。”

    刘煜转身朝河边走去,问道,“胤翔最近在干什么?”

    “回大爷,王爷在准备西征事宜,过几天才能回营。”于秀紧跟两步,忽然觉得鼻头发痒,一抹才发现自己竟然流鼻血了。自家的铁布衫已经到了寻常刀剑不留痕的境界,可在煜大爷的拳下却像纸糊的一般。甚至就连煜大爷随手挥出的拳风也扛不住,这位煜大爷究竟是个怎样的怪物啊?

    于秀心里翻搅着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敢显露。连忙抹掉鼻血,隐在暗处跟随。好在煜大爷跑痛快了,速度明显慢下来,倒不至于令他一眨眼就跟丢。

    行至河边,刘煜脱掉全身衣物,走进冰凉的河水里,黑发如瀑。肌肤胜雪,强烈的色彩对比差点没晃花于秀的眼睛。他心尖一颤,忙背转身去。心道如此强悍如此妖冶的人物,难怪曾经迷得王爷晕晕乎乎,连自己姓什么都快记不住了。当然,他一来就察觉此处有人暗伏。却完全没当回事儿。连他都能发现。煜大爷又岂会不知?不过等着引蛇出洞而已。

    听见背后一串迅速逼近的脚步声,刘煜勾唇冷笑,撩起水泼在脸上。

    “一下弄死多可惜!瞧他细皮嫩肉的,比群玉院的头牌还要白皙,哥几个享用过后再杀吧!”

    “好,我先来!”

    “我先来!”

    “别吵,先把他拖到岸上去!然后一个一个的来!”

    隐在树梢的于秀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心里为这五人默哀。问他为何不下去救人。呵呵,下面哪里有人?分明是一把人形凶器和五只待宰的禽兽。

    看着以合围阵势准备下河捞人的五个悍卒。刘煜轻笑起来,飞身上岸,一脚一个,轻松简单的将五人放倒。接着慢条斯理的穿上衣裤,然后不慌不忙的走回来,将其中一人的四肢根根踩断,笑得愉悦,“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凄厉的惨嚎,却不肯招供。其余四人都被踢成内伤,连站都站不起,更何谈逃命?只得捂着肚子一点一点往林子里挪。虽然知道刘煜有些本事,却不知他厉害到此种地步,他们五个都是营中最顶尖的高手,联合起来竟连一息都压制不住!

    那人四肢已完全扭曲变形了,森森白骨戳出皮肤,又有汩汩鲜血混入清澈的河水,场面十分可怖。刘煜却像没事人似得,淡然开口,“算了,我再问下一个。”他转身朝另一人走去,白皙的脚掌轻轻踩在对方膝盖骨上,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没人派我们来,我们就是在军营里呆的久了,心中憋火,又见你长得漂亮,才起了色心。求你放过我们吧!义亲王有令,营中许斗殴不许杀人,杀了我们你也跑不了!”那人半是哀求半是恐吓。

    刘煜挑挑眉,邪笑道:“谁说我要杀你们?没了四肢,让你们像爬虫一样活着岂不是更有趣?”话落只闻咔擦一声脆响,那人的膝盖骨已被踩得粉碎。“只许你们杀我,却不许我杀你们,哪有这样的道理?”他一边说话一边将悍卒另外一只脚踩断。

    像只爬虫一样活着,那是怎样的情形?刘煜没说话之前,这几人并无预想,他一说出口才意识到再也站不起来是何等悲惨的一件事。尤其那四肢俱断的,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见刘煜踩断自己双腿还要再踩双手,那人终于怕了,大声喊道:“我说,我说!是王副将给我们每人一百两银子买你的命!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便找他去吧,放过我们!我们把银子都给你!”

    “我的命竟然只值五百两么?忒不识货了!”刘煜放下已抬得高高的脚,走到河边将身上的血点冲洗干净,捡起外袍松松垮垮系在腰间,这才一步一晃的朝军营走去。

    几位副将正围着沙盘演练,就见一衣衫不整的少年推开侍卫缓步进来,挑眉问道:“谁是王副将?”

    王子腾大人千交代万交代要杀的人,王副将如何不认识。他越众而出,眸光微闪的道,“我就是王副将,找我何事?”

    “找你讨债。”刘煜轻笑上前,不由分说便一脚踢在王副将腹部,令他弯腰弓背,口喷鲜血。

    “来人啊!快将此等逆贼擒下!”反应最快的一名副将退至帐外高声下令。其余人等抽-出佩刀砍杀过去。(未完待续。。)

第1085章 随军出征

    刘煜顺手抽-出王副将的佩刀,头也没回的挽了个刀花,只闻叮呤当啷一阵脆响,几名副将的刀尽数断成两截,虎口更是被震得鲜血迸裂。

    能在胤翔麾下领军的,莫不是天朝最顶尖的人物,然而这些人联起手来,只不过一个眨眼,一个刀花便被击败,连兵器都握不住,试想这少年拥有何等高绝的武艺?看他犹带几分稚嫩的脸庞,应是未及弱冠。

    什么时候,营中竟来了如此了不得的人物?而王副将又是如何得罪的他?种种想法在众人脑海里萦绕,却见少年动作丝毫未有停顿,收回刀锋便朝软倒在地的王副将的脑袋劈去。

    “煜大爷,刀下留人!”于秀派人将五名士兵绑了来,刚跨入营帐便看见如此惊险的一幕。

    刀锋去势未减,刀尖却偏了半寸,堪堪擦着王副将的耳廓深深扎入地面,只余下一个刀柄。王副将惊骇莫名的看了一眼勾唇诡笑的刘煜,又看了一眼微微震颤的刀柄,冷汗这才大滴大滴往外冒。原以为杀掉少年抛尸河中,对外便说他受不得苦私逃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哪曾想少年是如此厉害的人物!五个顶尖好手竟奈何不得他一人!

    于秀吐出一口浊气,心道煜大爷这点倒是比王爷好,王爷从不肯留活口。于秀乃胤翔的侍卫统领,无论官职还是地位,犹在几位副将之上,营帐外举着长矛。拉满弓弦的将士们见他竟然口称对方为“爷”,连忙放下武器退开两步,暗暗揣测此人身份。

    刘煜拽住王副将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撞向地面,砰砰砰的闷响不绝于耳,更有绽开的鲜血四处飞溅,如此折磨,倒不如一刀杀了了事。“谁派你来杀我的?嗯?”刘煜每撞一下便问上一句,也不等对方回答,接着又撞。力道一次更比一次凶猛。

    营帐外围观的众人深觉自己脑袋也开始隐隐作痛,忍不住抚了抚额头。还有几个与王副将私交甚笃的,跨步上前正欲拦阻。却没料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围在这里作甚?都给本王让开!”

    “王爷来了!”

    “属下见过王爷!”

    “王爷,此人委实太过张狂,竟不由分说便向王副将动手……”众人跪地相迎。七嘴八舌的陈述。

    胤翔得了消息便火急火燎的赶来。看见刘煜不依不饶的架势,不由得疑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当众人以为他要命人拿下少年为王副将撑腰的时候,却听他语气一软,带着几分谄媚的说道:“煜儿你拽着他头发作甚?小心脏了手!要刑讯放着本王来,他哪里惹了你?”

    煜儿?难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王爷追逐了好些年的林府庶子林煜?只是看王爷的态度,却不是对待一个玩物,而是对待自己祖宗!几位副将相互对视,眼里存着惊骇。

    刘煜放开王副将。冷笑道:“他被王子腾收买了,想要我的命呢!五百两。我的命竟然只值五百两!”说到这里,又是一脚踩在王副将门面。

    立在门口的于秀面瘫脸有点开裂,心道:我的煜大爷,合着您如此暴怒竟是因为他们出得价钱太低了,显不出您的身份?!

    一直咬死牙关不肯松口的王副将连忙扯开嗓子喊冤:“王爷,属下是冤枉的王爷!他一入营帐便对属下大打出手,属下至今未弄明白究竟所为何事!”

    “人证就在外面,你继续嚎,跟他们比比谁的嗓门大!这世上想要我命的,又能把手伸到胤翔身边的,除了在军中资历极深的王子腾还有哪个?无需刑讯我都知道是谁,打你不过因为泄愤罢了!”刘煜低笑,上前便踩断了王副将的肋骨。

    在王副将的惨呼声中,胤翔却在抚掌叫好,他冲脸色煞白的王副将咧嘴一笑,“知道本王最厌恶哪种人么?”

    众位将士终于弄明白原委,再不敢同情王副将,与王副将私交甚密的几个悄悄隐在人群后,不敢露头。营中谁人不知王爷前些日子刚把王子腾拉下马,今儿王副将便投效到他门下,还欲暗杀王爷心仪之人,如此作为,何止“找死”两个字能够形容?!

    王副将想要告饶,紧缩的喉咙却发不出声响,只能猛烈摇头。

    “本王平生最恨吃里扒外的奸细!你很好!”胤翔一边狞笑一边踩断王副将四肢,然后对刘煜说道:“煜儿放心,这件事本王帮你扛了……”

    挑挑眉,刘煜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胤翔狞笑道:“走,把那几个吃里扒外的畜牲扔到王子腾府上去!”当然,送过去的不会是活人,在刘煜和胤翔这两大杀神的手中,怎么可能有人能保全性命?!

    将六具骨头尽碎的尸体装上马车,随同一列全副武装的军队踢踢踏踏到得王府。胤翔挥了挥手,立即有几名士兵抬着一根圆木撞门。早在马蹄声逼近的时候,门房便开了一条门缝偷看,见来者是将自家老爷拉下马的“屠夫”胤翔,连忙屁滚尿流的跑去前厅报信。

    大门被圆木撞得轰隆隆直响,这声势,这阵仗,是要灭了王府还是怎地?王子腾又急又怒,心底还隐隐有一丝惧怕,使人拉开大门站出去,还未开口,便有六具血糊糊的尸体迎面扔过来。他连忙闪身躲避。

    “王子腾,你他-娘-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连本王副将亦能指使!在这皇城根下,你真当自己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了?你眼里可还有父皇?可还有我胤翔?你且等着,待本王西征回来,第一个便要踏平你王家!”

    胤翔高声咒骂。他身旁的骏马上端坐着一员小将,手里弓弦已经拉满。待他话音落地便松开指尖。一根金色的箭矢破空而去,擦着王子腾腮侧尽数扎入铜质的大门,只余丁点尾羽-裸-露-在外。迎着微风飘摇。

    那小将格外唇红齿白,俊美无俦,笑起来的时候略带青涩的五官却陡然变得妖气四溢,用口型一字一句无声道:“等-我-回-来-宰-你!”等我回来宰你?是这句吗?军队已浩浩荡荡远去,王子腾还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惊骇中。

    “老爷,您的脸肿了,赶紧回去上药吧……”大管家期期艾艾开口。

    王子腾这才回神。只觉得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但那箭矢分明只是擦着他腮侧而过,未伤及他半根毫毛。怎会如此?难道,难道是被箭矢裹挟的罡风所伤?天下间真有如此箭术通神的人物?他悚然一惊,连忙转头回望,却见五六个体格健壮的小厮拼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那箭矢拔下来。

    “管家。方才射箭那人可是林煜?”他急声询问。

    “回老爷,正是林煜。”

    果真是他!拥有如此高绝的身手,难怪那六人都失败了!原以为身为今科状元的对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没料是个比胤翔还难缠的文武双全的人物!这下该怎么办?王子腾在门口呆站半晌,见周围几户人家偷偷开了角门,用同情怜悯的目光打量自己,立马阴沉着脸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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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关频频传来战报,沉寂了五年之久的胡人又开始觊觎天朝富饶的土地。烧杀劫掠了不少边陲重镇,使得民不聊生。胤翔当日便递了折子请战。武将一派群起响应。

    胤翔五年前差点灭了匈奴,匈奴人对他恨之入骨,同时又万分忌惮。听闻他率领的大军逼近玉-门关,立即撤退百里,避其锋芒。见过众位将士,详细询问了战况,他带着刘煜回到主帅大营。

    看着胤翔漠然的态度,玉-门关驻军将领陈瑞文心下黯然。陈瑞文此人武艺高强,长相清俊,且格外擅长排兵布阵。最为难得的是,他虽然贵为齐国公陈翼嫡孙,却完全没有依仗家世,从小兵做起,一步步的晋升到现如今三品威镇将军的职位。

    此人不但自身魅力出众,和胤翔也有些首尾,故而在军中的地位极其特殊,在胤翔因刘煜而滞留在京城的三年中,一直是陈瑞文在主理军中事务。他原本还以为可以和胤翔亲近一下,却没有想到胤翔态度会如此冷淡,甚至隐隐给他一种撇清关系的感觉,这着实令陈瑞文惊诧。

    想到胤翔身边那个令人心醉神迷的少年,陈瑞文心中生疼,命心腹前去找人。来者是三年前跟随胤翔一同回京的副将之一,与陈瑞文私交甚密。他一入帐,陈瑞文就开门见山的问,道:“那兔儿爷什么来头?”

    “他可不是兔儿爷,出身也算是显赫了。”副将摆手,“他乃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庶子,名唤林煜,之前曾救过今上,后来不知怎地又搭上了咱们王爷。他那相貌你也见了吧?俊得跟神仙似得,皮肤比雪还白,小嘴儿比火还红,小腰细的跟柳条儿一般。王爷的大手往他腰上一搁,我总琢磨着会不会断掉!”说到此处他露出猥琐的表情,凑到陈瑞文耳边低语,“那样一个尤物,谁人不喜欢?听说今上对他很不一般,为了他几次三番刁难咱们王爷!若不是老圣人在上边儿压着,指不定闹出多大的乱子!”

    陈瑞文拧眉,表情十分忧虑,“老圣人毕竟年岁已大,又能压制今上多久?王爷此举实属不智!”

    “谁说不是呢!”那副将长叹一气,“可王爷被他迷的昏头转向,我们的话,王爷不听啊!你有所不知,此人原本恶了老圣人,被夺了状元的功名,贬为庶民,可我们王爷为了给他一个好出身,硬是带他来边关挣军功来了,听说意欲把兵马副元帅的位置留给他。”

    那副将沉默片刻,看了紧握双拳的陈瑞文一眼,温声安慰,“你放心。那位置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他一个娇贵的公子哥儿,这辈子恐怕连鸡都没杀过。如何能够统御百万大军?这不是拿天朝国祚,拿咱们的性命开玩笑吗!我与几位副将早就商量好了,一定要让王爷打消这荒诞的念头!”

    “如此,便有劳各位多多规劝王爷,莫叫他行差踏错。要知道,今上向来与王爷不合,正等着拿他小辫子呢。”陈瑞文忧心忡忡开口。

    那副将连说“自然”。略一拱手便去了。

    胤翔草草洗漱一番,立即召唤众位副将前来大帐商讨战事。刘煜坐在他下首第一个位置,众位将领进来时。莫不深深看他一眼,表情古怪。陈瑞文姗姗来迟,看见自己的位置被占了,什么话也没说。淡然的坐在最下首。众将领见此情景。表情越发古怪。

    刘煜瞥了眼陈瑞文,又瞥了眼面皮直抽的胤翔,嘴角挂上一抹玩味的微笑。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两人之间有些关系,虽然他自己不玩这个,但却也乐意成全别人。如果这陈瑞文合适的话,他倒是准备撮合一下这两个“有情-人”。

    胤翔被刘煜含有深意的眼神弄得心生忐忑,干咳一声。才镇定的开口道:“本王对你们很失望!”话落盯住陈瑞文,厉声诘问。“早在匈奴攻打玉-门关之前你们便已收到线报,为何不早做防范?若不是本王来得及时,没准儿玉-门关已经被攻破了!”

    不等陈瑞文分辨,一名体格彪壮、肤色黝黑的将领拱手道,“王爷您错怪威镇将军了!威镇将军早有布防,但匈奴派出的主帅却是冒顿可汗的三王子阿提拉,号称“不死王子”。此人年方十六便已高达九尺,不但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且还拥有不死之身。一次鏖战中威镇将军的点钢枪贯穿他的腹部,翌日再上战场他竟毫发未伤,且相同的情形发生过多次,仿佛他怎么都杀不死一般。将士们惊骇之下失了士气,这才令匈奴连连得胜。”

    “路将军所言不假!那阿提拉不是人,是个妖物!”

    “这些日子,威镇将军一直试图打消将士们对阿提拉的惧怕,且身先士卒,鞠躬尽瘁。若不是他,咱们恐怕保不住玉-门关,还请王爷明鉴!”

    “是啊,威镇将军委实劳苦功高……”

    众位将领生怕王爷以此为借口捋了威镇将军职务,让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儿爷顶上,纷纷开口应援。在“不死之身”四个字出现的时候,刘煜已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他心有感应,那阿提拉可能就是这方上千世界的“一线生机”了……

    胤翔虽然也忌惮阿提拉,可眼下更令他在意的却是陈瑞文。不过三年,陈瑞文就把营中上上下下的人心都收拢了,他这是想干什么?取自己而代之?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冷笑一声,胤翔徐徐开口,“够了,陈将军替本王镇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王何曾说过要降罪于他?都给本王闭嘴!”话落冲立在身后的于秀下令,“把沙盘取来,明日一战本王亲自上阵,看看那阿提拉究竟杀不杀得死!”

    王爷三年未曾领军,将士们日日对着脾气温和的陈瑞文,胆子便也大了,然而王爷脸色一变,他们立马又找回曾经那种敬畏不已,高山仰止的心情,围在沙盘边俯首听令。

    “明日咱们改一字长蛇阵为四门兜底阵,路将军率领战车冲前,马将军率领骑兵护卫战车,弓箭手与步兵垫后……”布置完战阵,胤翔看向刘煜,笑道,“煜儿,做我的镇军将军如何?”

    镇军将军乃从二品的武职,率领一部分兵力压阵后方,倘若元帅有难亦或战况逆转,则由镇军将军接过掌兵之权,在军中是十分举足轻重的职位。而这样的职位不颁给劳苦功高的陈将军,却给了一个兔儿爷,众位将领如何能服,立马站出来劝谏。还是心直口快的路将军最先开口,“王爷,此事万万不可!天朝的生死存亡,百万将士的生死存亡,怎能交到一兔儿爷手上?王爷您忒儿戏了!”

    兔儿爷?刘煜眼睛眯了眯。

    胤翔正在喝茶,一口水呛进肺管,差点没咳死过去。于秀一边替他拍背。一边暗暗打量煜大爷的表情,生怕他暴怒之下把这些口无遮拦的家伙全宰了。

    “路将军说得对,镇军将军之位事关军心稳定。怎能随意颁给……”

    又有一人想要劝谏却被缓过气来的胤翔喝止,“谁他-娘-的-说煜儿是兔儿爷?煜儿是本王挚友,正经的世家公子!他雄才大略,文武双全,坐镇军将军的位置绰绰有余!谁他-娘-的再劝,本王一刀劈了他!”上古传下来的大夏龙雀刀把铁衫木制成的案桌劈成两半,倒塌声震耳欲聋。

    众位将领齐齐闭嘴却面带不甘之色。唯独陈瑞文淡然依旧。倒塌声平息后,帐内死一般寂静,直过了半刻钟。才听一道粗犷的嗓音响起,却是一直未曾开口的老将神武将军冯唐,“敢问林公子可懂兵法?”

    刘煜摇头,笑得十分漫不经心。他在《倚天屠龙记》的世界中可是熟读过《武穆遗书》的。对兵法可算是造诣颇深。只是,这些“林公子”却是不懂的。

    “敢问林公子可懂战阵?”

    刘煜继续摇头。

    “敢问林公子可曾领过兵上过战场?”

    刘煜依旧摇头。所有人皆露出鄙夷的神态。什么都不懂,来边关作甚?抢人军功吗?这些世家公子忒厚颜无耻了些!想不通英明神武的王爷怎会如此纵容对方,果真是美色祸国啊!

    冯唐叹了口气,追问道,“敢问林公子最擅长什么?”总得给他找点事干吧,否则伤了王爷颜面,日后哪还能消停。

    刘煜轻飘飘开口。“我最擅长杀人。”

    冯唐微愣,其他将领却哈哈大笑起来。“咱们都是军人,哪个不擅长杀人?这也值得一提?”

    于秀默默扭头,心道煜大爷所谓的杀人,跟你们的杀人可不一样。等上了战场,希望你们别被血流成河的景象吓到。

    胤翔怒不可遏,正欲开口斥责,却听刘煜淡然开口,“镇军将军是干什么的?”连最基本的军职都不晓得!这人当打仗是什么?儿戏吗?众位将士越发替陈将军不值。

    胤翔按捺怒火,凑到少年耳边细细解释。刘煜明了的点头,摆手道,“我来边关是上阵杀敌立军功的,不是坐镇后防的。这镇军将军的位置,你还是留给别人吧。”话落他指了指陈瑞文。

    胤翔无奈的一笑,正欲说话,却不料冯唐再次瓮声瓮气的开口,“林公子有志气。老夫这里有一份名录,你若能取了这些人的项上人头,迟早能坐上高位,却是无需王爷替你操持。”

    刘煜接过厚厚的名录翻看。这是一份军功对照表,一千个匈奴士兵人头可换取正九品的蓝翎长一职;两千个匈奴士兵人头可换取正八品的把总一职;三千个匈奴士兵人头可换取正六品的营千总……

    越到后面,可换取的职位越高,刘煜干脆略过前几页,直接翻到最后:匈奴主帅阿提拉的人头可换取正一品的宣威将军一职;副帅呼图乌斯的人头可换取正二品的龙虎将军一职;三大统领乌达提侯、居车儿和须卜当的人头可换取正三品的昭勇将军一职……

    刘煜将名录递还,问道,“倘若我把最后这一页的人头全都取下,能换个什么职位?”

    胤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抚掌道,“煜儿好志向!若真是如此,便是太上皇对你再不满,也得遵照祖制,为你封侯拜相!”

    “那就这么说定了。”刘煜弹了个清脆的响指。

    见王爷好似打消了提携“娈宠”的念头,众位将领放松下来,跟着讪笑,心里却暗暗骂道:这黄毛小子口气忒大了些!待上了战场,可别吓得胆儿破了、魂儿丢了,腿儿软了,再窝窝囊囊的叫人抬回来!

    于秀从冯老将军那里要过名录,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替上面的人挨个儿点蜡。主帅归来后的第一次会晤总算在“皆大欢喜”的氛围中结束。(未完待续。。)

第1086章 斩杀一线生机

    翌日,胤翔召集众位将领再次商讨战事,所有布防皆齐备后走出营帐,命人敲响战鼓。

    王爷带来的兔儿爷放出豪言要取“不死王子”阿提拉的人头,这话不过一夜便传遍军营,引得众将士嗤笑不已,及至见了真人,嗤笑更化为深深的鄙夷。瞧那纤瘦的仿佛一折就断的小身板,苍白的从未经过风吹日晒的小嫩脸,上了战场还未被敌人杀死,恐就先吓死了!王爷向来用兵如神,怎去了一趟京城就昏聩了呢!那兔儿爷哪里及得上文韬武略、足智多谋、礼贤下士的陈将军!

    刘煜策马跟随在胤翔身后,对众人讥讽的话语仿若未闻,黑中透紫的瞳孔紧紧锁定前方听见战鼓声迅速集结起来的匈奴军队。

    黑压压的全都是人,一眼望不见尽头的人,挤挤挨挨的人,密密麻麻的人……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浓烈到有如实质的杀气,这情景,让刘煜蛰伏在心底的恶兽缓缓苏醒,仰起头,张开嘴,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它在渴望鲜血,渴望杀戮,渴望立即冲过去,削掉那些人的头颅!

    胤翔抽出腰间的大夏龙雀刀,只等天朝军队集结完毕便冲杀过去,听见刘煜的马发出不安的嘶鸣,转头一看,却见他眼珠子全都红了,正用捕杀猎物的眼神盯着匈奴军队,唇角挂着一抹嗜血的微笑。这幅模样美的惊心动魄,美的危险至极。

    老将冯唐倒是没有注意到刘煜的异样,好心的提醒道:“林公子。匈奴人高鼻阔眉,五官深邃,看上去长得都一个样。您若是想找有价值的人头。只管看他们的帽盔。帽盔上系着灰白狼尾的便是匈奴将领。你看,那就是阿提拉,听说他帽盔上的纯白狼尾取自匈奴人的图腾神兽苍狼。他出生的那日有铿锵狼嚎从九天之外传来,火红的祥云绵延数万里不散,受神兽苍狼庇佑,自此拥有了长生不死的能力。”

    刘煜盯着阿提拉兴奋的笑了!他对“一线生机”实在是太熟悉了,虽然隔着老远。却已经确定了对方体内蓬勃的“生”的力量,那正是源自于这方世界的一线生机!舔了舔嘴巴,刘煜问道:“长生不死?难道割断头颅也杀不死他?”

    “这个倒没人试过。”冯唐指了指不远处的陈瑞文。目露钦佩,“阿提拉此人武艺高绝,只陈将军重创过他一次。能砍下他人头的,想来除了王爷。再无旁人。林公子。你涉世未深,真正的战争与你想象中的不一样,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有可能丢掉性命。这里是边关,更是修罗场,你还是量力而为吧。”

    刘煜可没有听冯唐的建言,他盯着阿提拉的眼睛已开始冒出火光,兀自揣测道:也不知斩杀他后。自己的气运之体能不能吸纳他的“一线生机”?毕竟之前的几个世界,自己只是招揽了“一线生机”。还从来没有夺取过!就让我在这方上千世界尝试一下吧!我在这个世界已经憋屈了太久,如果能够掠夺到“一线生机”的力量,就算还不能与天道抗衡,却也不会再畏惧它的天诛天罚!

    军队集结完毕,冲锋的牛角号也已吹响,胤翔高举的刀尖缓缓落下,笔直朝阿提拉指去。天朝将士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汹涌的海浪朝匈奴阵营冲击。有了主帅压阵,萎靡了近一月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刘煜以意念驱使海马,径直朝兵力最密集的阿提拉所在的方位冲去。对方帽盔上的纯白尾毛成了一个醒目的标杆,催促他不断前进。

    “煜儿,等我!”胤翔大吼,可刘煜已经去得远了。

    “王爷,我去保护林公子!您是主帅,您不能乱了心!”陈瑞文打马上前,高声劝慰。

    保护在主帅身侧的众位将士纷纷露出愤懑的表情。他们最恨的便是这种上了战场不但毫无用处,还一个劲儿给战友添乱,事后又抢走军功不劳而获的废物。倘若陈将军真去了,也不知会被连累成什么样儿!杀伐果决的义亲王怎会如此昏聩?!

    胤翔一刀将袭至近前的匈奴士兵劈成两半,口出讥讽,“陈将军,你抬眼看看,煜儿何须你保护?”

    陈瑞文抬眸四顾,瞳孔剧烈缩了缩。众位将士也都露出惊愕不已的表情。只见刘煜已冲入匈奴军队中砍杀,不,说砍杀倒有些过了,他只微一抬手,四周便飞起无数头颅,因他的马速实在太快,等他去得远了,那些没了头的尸体还笔直的骑坐在马上,平滑的断颈不停喷涌鲜血,似绽开的烟火,又似盛开在地狱血池中的红莲。那景象远远看去很美,想得深了却令人不寒而栗。

    刘煜所过之处已空出一条血路,即便涌上再多的人,亦能眨眼间杀个干净,且均是一刀削飞头颅。他的存在像一枚钢针扎入阿提拉的眼睛,阿提拉指着不断逼近的刘煜,口里叽里咕噜一阵大喊。

    很快,敌军便如潮水般涌来,刘煜笑得越发灿烂,干脆一跃而起,踩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朝阿提拉袭去。阿提拉举刀还击,刘煜却忽然矮下-身子,鬼魅般飘到他背后,一刀抹了他脖子,然后拽住他帽盔上的纯白尾毛,轻轻一扯。上一刻还生龙活虎的人,下一刻却成了一具无头尸体,身边护卫着几百名武艺高强的将士,竟无一人看清刘煜是如何得的手。

    刘煜扯下阿提拉头颅后又卷走他大红的披风,做成一个单肩斜跨的背包,把头颅往里一放,继续横扫周围的灰白狼尾。能聚集在阿提拉身边的,皆为高级将领,他们帽盔上的尾毛迎风飘摇,像在召唤着杀神的降临。

    刘煜双眼通红,一刀一刀收割着头颅。然后随手往背包里扔。眨眼睛,阿提拉死了,副帅呼图乌斯死了。三大统领中的居车儿和须卜当也死了,主帅阵营周围已被杀出一块圆形的空地,尸体堆叠的足有半人高。

    匈奴人怕了,怯了,举起长弓弯刀对准刘煜却丝毫不敢靠近,刘煜举刀跨前一步,他们就急急后退三尺。脸上浮现惊恐至极的表情。开战不过两刻钟,此人便杀了两千人不止,他究竟是人还是怪物?

    让普通匈奴人觉得幸运的是。刘煜对帽盔上没有狼尾巴的头颅不感兴趣。他抬眸,朝不远处的乌达提侯看去,鲜红的唇角兴奋的上扬。三大统领中硕果仅存的乌达提侯吓得肝胆欲裂,声嘶力竭的喊道。“撤退。赶紧撤退!快啊!”

    主帅、副帅都已死亡,身为大统领之一的乌达提侯便是军队的最高掌权者,他的话,将士们自然要听,连忙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往回狂奔。举着长弓弯刀对准刘煜的士兵们齐齐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丢掉兵器没命的逃。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且屠杀他们的竟是一不足弱冠的少年。他们早已被吓破胆了!

    刘煜感觉到在斩杀阿提拉后并没有什么奇妙的事情发生,不由得猜想是自己“用功”不够。当即不依不饶的乌达提侯紧追而去。

    乌达提侯边打马狂奔边回头眺望,见那杀神血红的眼珠子紧紧锁定自己,奔跑的速度竟比自家胯-下的千里马还快,吓得帽盔都掉了,叽里呱啦的催促士兵们加快速度,又往天上发射了一枚亮红色的信号弹。

    “煜儿,别追了!他们有援军!”胤翔缀在少年身后高喊。

    刘煜恍若未闻,奔跑的速度越发快。胤翔咬咬牙,抽-出匕首扎进马腹,拼尽全力奔到刘煜身边,大喊道:“别追了,他发射了信号弹,援军很快就到。此战已经结束,煜儿,你听见了吗!”

    颇有功亏一篑感觉的刘煜停下脚步,走回到乌达提侯丢失的帽盔前,一脚踩扁,借着飞身骑上自动跑到身边的海马,随着胤翔慢慢朝己方营地踱去。

    此时,绝大部分士兵已回转,休息的休息,疗伤的疗伤,还有的站在山坡上眺望血流成河的战场。匈奴人刀耕火种、茹毛饮血、野性难驯,宁愿战死也不愿归降。如今日这般被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情景委实不多见,然而造成此景的人,却只是一名半大不小的少年。两刻钟,从号角吹响到战争结束,只经历了短短两刻钟,然而少年已屠戮了至少数千人,直杀得匈奴人屁滚尿流,狼狈逃窜。兔儿爷?究竟是谁说对方是兔儿爷?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十万大军,他分明是一头凶兽,从远古时期便已存活的择人而噬的凶兽。看见满地滚落的头颅,天朝将士们后怕的想到——幸好这只凶兽属于天朝,而非匈奴!

    于秀策马迎上前,目光在刘煜北上那个巨大的正滴滴答答渗着浓稠鲜血的包裹上停驻,心道:被煜大爷惦记上的人,果然都没有好下场!

    “帮我把人头收拾了,回去算军功。”刘煜指了指散落一地的人头。于秀领命,抬手招来几名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

    甫一回到驻地,刘煜便跳下马,朝火头营外摆放的大水缸走去。他眼珠赤红,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沾满鲜血,所过之处隐隐弥散着一股浓郁的腥味和慑人的煞气。

    或瘫坐,或站立,或聚集在一起说话的将士们见了他立即远远避开,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此一战,少年不但杀的匈奴人怕了,连天朝的士兵都觉得毛骨悚然。他们想不明白,为何看上去如此孱弱的少年,身体里却隐藏着如此惊人的力量。

    刘煜将肩上的大包裹随手扔到一旁,脱掉被鲜血浸透的衣服,只留下一条亵裤,从水缸里舀了满满一瓢水,从头至尾浇淋。猩红的色彩缓缓退去,露出白皙嫩滑的肌肤。

    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少年,见此情景目露惊骇。独自一人冲入千军万马中拼杀,屠戮几千条人命自己却毫发未损,这是什么情况?少年果真是人,而非披着人皮的凶兽?刘煜对众人的瞩目毫不在意。只一瓢一瓢的舀水,将身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于秀肃着脸过来,拱手道。“煜大爷,人头已清点过了,共计两千六百四十九个。”被刘煜杀死的敌军实在太容易辨认,但凡身上毫无伤痕,只一刀削断头颅的,必是刘煜手笔。他的军功谁也不敢冒认,也没那个能力冒认。

    转过身。于秀朝不远处指去,“都堆叠在那里了,煜大爷可要自己数一数?”却见练武场上不知何时垒起了一座一人高的京观。建材均为匈奴士兵的人头,远远看去分外可怖,还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仅来往的士兵退避三舍,连栓在马棚里的战马亦发出不安的嘶鸣。

    “那些不过是添头。无需细数。好东西都在这里。”刘煜捡起地上的包裹,眯眼而笑。

    于秀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头皮,脸依旧瘫着,心里却在哀嚎:煜大爷,求您别笑,您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瘆人!

    胤翔绕着人头堆砌而成的京观走了一圈,徐徐开口道:“匈奴人不是喜欢肢解咱天朝将士的尸体做成稻草人树立在边境吗?咱们就搭几个京观给他们看看。”他冲几名将士招手,“你们过来。把这些人头摆放到边境去!”

    将士们莫不对匈奴人的残暴恨之入骨,听了这话强忍不适。将人头放入竹筐运至边境,依样搭建了一座金字塔般的京观。匈奴人见了如何惊骇愤怒暂且不提,这边厢,胤翔召集各位将领安排接下来的战事。

    看见从屏风后走出的,换了一身干爽衣物,显得斯文俊秀、孱弱不已的刘煜,众位将领心中再无一丝一毫的鄙薄,而是满满的惊惧。如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想象不出世上竟有人能强悍到那等地步。想来,这就是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境界吧?

    刘煜在胤翔下首第一个位置落座,将四颗血淋漓的人头摆在案桌上,指尖捻着一块绿豆糕慢慢吃着,表情恬淡而惬意。

    此时此刻,再无人将他错认为王爷的娈宠、百无一用的世家公子、混军功的废物,倘若他是个废物,在场的将领又算什么?想到之前的讥讽嘲弄,路将军等人羞臊的抬不起头。陈瑞文坐在少年下手,鼻端传来的浓郁血腥味一再告诫他,此人是个比号称“屠夫”的义亲王更危险百倍的人物,从今往后,绝不能对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

    见人已齐聚,胤翔正欲开口,刘煜却吃掉最后一口绿豆糕,含糊道:“先来算算我的军功。”他指点其中一个人头,“我只知这个是阿提拉,其他三个却不认识,你们帮着辨认一二。”

    冯唐躬身上前,仔细看了一会儿,道,“回林公子,这个是匈奴大军的副统帅呼图乌斯,这个是匈奴昆邪部大统领须卜当,这个是休屠部大统领居车儿。”

    刘煜从于秀手里接过名录,一一对照,颇为遗憾的摇头,“少了坚昆部大统领乌达提侯和西祁部统领乌维,可惜了。”

    可惜了?您一个人几乎杀了匈奴所有高层将领,只留下几只小鱼小虾,您还要怎样?您一个人就打赢了一场战争,咱们天朝千千万万的士兵全都成了摆设,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众位将领在心中呐喊。

    胤翔呵呵一笑,宽慰道:“明日再战,煜儿把那两人的头颅取回来就是。”

    刘煜颔首,将名录摊放在桌上,说道:“算算我能得个怎样的军职。”他是个目标明确,胜负欲强烈的人,参加科举必要中状元,投军必要做将帅,否则心里百般不痛快。之前被老太上皇夺了功名,他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无所谓,否则也不会将胤礼整治的那般凄惨。

    能得个怎样的军职?众位将领静默不语,齐齐朝胤翔看去。说老实话,凭少年的实力,做兵马大元帅也是使得的。不过那职位事关国祚,须得皇上钦点,还要太上皇首肯,更需王爷退位让贤,所以就不用想了。

    胤翔朗笑道:“军中所有职位,随煜儿你挑。”

    刘煜想了想,笑道:“就这个职位吧。”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正四品的前锋将军。胤翔大为不满,沉声道,“前锋将军?会不会太低了?”

    “我才来边关一日,由一小卒升至正四品的前锋击将军已算是快了。我不着急。”刘煜淡笑摆手。他还需好好享受杀戮的快-感,当然得担任冲锋陷阵的前锋。

    胤翔向来拿他无法,只得不情不愿的点头,然后铺开沙盘排兵布阵。刘煜虽然对兵法战阵很有研究,但这会儿却不愿去凑这个热闹,他可是惦记着一线生机呢!

    将阿提拉的人头摆放在茶盘上,刘煜用匕首割开头皮敲碎头骨,在红红白白的脑髓里一阵翻搅。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在大帐里弥漫,更有令人不敢直视的残忍画面轮番上演,手指在脑髓里掏弄的叽咕声听得众位将领骨头缝都透出寒意。但在见识过刘煜诡谲的身手后,谁也没那个胆子拦阻。更何况胤翔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冲刘煜谄媚的笑了笑,谁又有资格说三道四?!

    又过了几息,叽咕声依然响个不停,阿提拉的脑髓已被少年搅成一滩浓稠的粘液,从鼻孔里缓缓渗出,景象骇人至极。陈瑞文撇开脸,拱手道,“林公……林将军,人死如灯灭,万事皆成空,您实在无须如此摧折他的遗骸。”

    没找到任何有关一线生机的力量之源,刘煜很有些失望,嗤笑道:“人死如灯灭,这话陈将军可以试着跟匈奴人说一说,让他们不要砍断我天朝将士的头颅、剖开他们的肚腹、取出他们的脏器、剥下他们的皮肤,制成稻草人插在边境。你若能感化了匈奴人让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再年年劫掠我天朝城池,奸-淫-我天朝妇女,砍杀我天朝百姓,我立马跪下给你磕三个响头,尊你为圣父!”话落他撩了撩眼皮,语气讥讽,“匈奴人怎么对待我天朝百姓和将士,我便百倍千倍的还回去。我可不信奉以德报怨那一套。”

    将阿提拉的人头拂下案桌,一脚一脚碾成肉泥,他笑得漫不经心却又危险至极,“这不死王子阿提拉的人头,与别个也没甚不同!”冯唐等老将用力抚掌,直道林将军有血性,是条汉子,简直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胤翔这才堪堪回魂儿,斜睨陈瑞文冷笑,“陈将军这是对匈奴人心存不忍咯?如此妇人之仁,你还领什么兵打什么仗?不如卸掉军职,回京过你风花雪月的日子去!”

    陈瑞文容色惨白的告罪。众位将领这才惊觉,陈将军确实有领兵的才能,可终究差了些军人该有的铁血,能坐上威镇将军的位置已算是顶天了,再往上,怕是撑不起来。天朝,还需更多像胤翔和林将军这样的将领才可保边关永久太平。而且,说到以色事人,这位才真正是靠着-色-相上位的主儿!思及此处,看向陈瑞文的眼神不免流露出几分审视和轻慢。

    陈瑞文隐到众将领之后,轻易不再开口。战事商讨完毕,众将领离帅帐,私下里纷纷议论,“林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冯唐感受最为深刻,喟叹道:“林将军说他什么都不懂,只擅长杀人。当时老夫还觉得可笑,而今才知,他哪里是擅长杀人啊,他简直就是杀神降世,一刀就结果了令咱们焦头烂额的阿提拉,手刃数千敌军而毫发未损,这世上谁人能够阻挡他脚步?!王爷麾下能收罗如此猛将,真是可喜可贺!”

    “是啊!你说他那身手究竟怎么练出来的?我总以为以一敌百便可称为当世悍将,没成想竟出了个以一敌千乃至敌万的!我仿佛听谁说过,他今年也是十六,怎么十六年前会出现那么多妖孽啊?!匈奴的阿提拉,天朝的林煜,啧啧……”众位将领一边惊叹一边去的远了。

    陈瑞文站在原地眺望大帐,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步离开。(未完待续。。)

第1087章 不死之身

    阿提拉是冒顿可汗最骁勇善战的儿子,年仅十六便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常常被人拿来与当年的胤翔相提并论。且他得到了神兽苍狼的祝福,拥有“不死之身”,更为他率领的军队镀上了一层“不可战胜”的光环。他就像一把尖刀,差一点就要捅入天朝腹地,然而如此具有传奇色彩的将领,却被一无名小卒取走了头颅,这对匈奴军队来说是何其巨大的打击?胤翔本以为匈奴人至少需十天半月才能缓过劲来,却没料翌日凌晨,匈奴人就轰隆隆的敲响了战鼓。

    “那,那是阿提拉?他不是死了吗?”

    “妖怪!阿提拉一定是妖怪!”

    “没准儿杀错人了呢!真的阿提拉没死!”

    “他受神匈奴图腾神兽的庇护,拥有长生不死之能,这场仗还怎么打?”

    天朝将士迅速集结,看清敌军主帅的面孔,纷纷露出惊骇莫名的表情。阿提拉果然是杀不死的!他要么是神人,要么是妖物!不管他是什么,都不是凡人能够匹敌的!天朝将士们慌了,怯了,心中悄然萌生退意,高举的长矛和弓箭纷纷耷拉下来。

    “世上竟真有杀不死的人?本王倒要看看他有几个人头可以割!”胤翔盯着阿提拉冷笑。

    众位将领却丝毫也笑不出来。面对如此怪力乱神的一幕,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都免不了心惊更何况战士们?战斗还未开始,士气却先泄了。天朝已初露败象。

    刘煜的目力不是常人能够比拟,早在战鼓敲响的时候,他便发现阿提拉正与身旁的将领低语。那将领赫然就是昨日未曾被他杀死的坚昆部大统领乌达提侯。许是感应到了刘煜的目光,阿提拉转头看过来,认清刘煜后,他的五官微微扭曲了一瞬,眼里暗藏着深刻的仇恨。

    刘煜饶有兴致的挑挑眉。只在这一瞬,他已经确认这位“阿提拉”的确就是昨天那个被他斩杀的“阿提拉”!真是强大的能力啊!号称“不死”的种族刘煜见得多了,但事实上谁也不可能做到永远不死。头都割断了还能长出新的?在他的经历中还没听过此等奇闻。所以他对隐藏在阿提拉体内的那个蕴含着无限生机的“一线生机”愈发的垂涎了!

    今日的匈奴军队完全变换了阵型。前排密密麻麻布满了弓箭手,阳光照射在冰冷的箭头上,反射出一阵刺目的光芒。他们终究是怕了。极力避免近战改为远攻。倘若给了那小将杀入阵营的机会,也不知会损失多少兵力,更为可怕的是他对将士们心灵上造成的打击。那种濒临死亡却无力反抗的绝望感哪怕过上几十年甚至一辈子,也令人难以释怀。

    “盾牌手上前掩护。快!弓箭手、床弩做好准备!”胤翔立即调整战阵。

    惊骇中的天朝将士这才回魂。连忙改换位置,然而士气终究萎靡下去,免不了乱了阵型。阿提拉却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第一波箭矢雨点般袭来,瞬间夺走无数生命。

    “还击!”胤翔高声下令。

    两军对垒的上空霎时间布满密密麻麻的箭矢,几乎连高悬的太阳也被遮挡。锐利的箭头对旁人来说是致命的武器,对刘煜来说除了造成些微疼痛,没有任何威慑力。不过此刻刘煜也没打算冒着箭雨扑上去。在没有夺取到一线生机之前,他还不想表现出不属于这方世界的能力。

    刘煜想了想。调转马头来到一架床弩前,弯腰捞起强劲而沉重的弓弩,搭上一支半臂粗五尺长的寒铁箭矢。

    “林将军,这床弩的弓弦乃无数铜丝揉搓绞集而成,可承受两百石的巨力,射程在五百丈以上,需六个士兵合力才能拉开……”路将军见少年策马来到自己身边寻找最佳射击方位,正要劝他别白费力气,下一瞬却被惊呆了。

    只见刘煜轻而易举拉开弓弦,将沉重的箭矢笔直朝阿提拉射去。一道银色的弧线在空中划过,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声。阿提拉一直紧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早在箭矢射来的时候便策马躲避,脸上带着极度惊恐的表情。

    千钧一发之际,他幸运的躲开了,身后的将领却被箭矢贯穿身体,猝然倒下。倾注在弓箭上的狂猛力道未有半分消减,一连贯穿十好几人,又扎入一匹战马的肚腹将它带飞几丈远才堪堪停住。骑在马上被一块儿带飞的匈奴将领从马尸下挣扎而出,扭曲的表情活似见了鬼。六人合力亦难以拉满的床弩,却被少年发挥出了百分百的杀伤力。他究竟是不是人?!

    “弓箭!”刘煜不满的皱眉,朝身后的士兵下令。

    六名士兵站在空荡荡的底座后,手里犹握着拉弓弦的绞索,傻愣愣的看着他。周围所有将士,皆目瞪口呆,震撼难言。

    “煜儿干得漂亮!不愧是我崇拜的强者!”胤翔拉开自己的百石大弓,同时射出五箭,瞬间干掉五名匈奴弓箭手,哈哈大笑道,“煜儿继续,杀得他们屁滚尿流!远攻近战,我胤翔何曾怕过谁!”刘煜亦跟着低笑,眼珠悄然爬上几缕血丝。

    “煜大爷,弓箭。”于秀递上一支沉甸甸的弓箭。

    已然射出雷霆万钧的一箭,难道林将军还有余力?众将士震惊得无以复加。要知道,负责发射床弩的六名士兵每过一刻钟便要轮换一班,由此可见激发床弩需要多大的力量。哪怕力大无穷的胤翔,顶多也只能拉个半满……然而质疑的念头刚冒出来,刘煜已轻轻松松拉开弓弦,微眯的眼里闪烁着慑人的光芒。尖锐的破空声刺痛众人耳膜,又是雷霆万钧的一箭!

    “弓箭!”刘煜丝毫未有停顿。从于秀手里要过一支箭,再次射出,紧接着又是一支。连续四支后才扬起下颚朝匈奴阵营远眺,第五支始终搭在拉满的弓弦上,随时准备激发。

    阿提拉还来不及喘口气,又是一支利箭呼啸而至。他连忙调转马头朝侧旁躲避,箭矢擦着耳畔划过,强劲的罡风几乎刮掉他一层皮肉。他身后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被贯穿,直射出三百余丈方砰地一声扎入地面。整个箭身已染满鲜血,所过之处扫出一条血路。

    然而事情还未完,刘煜仿佛已预料到阿提拉躲避的方向。一支又一支利箭连续袭来,一列又一列士兵齐齐倒下。秩序井然的匈奴阵营转瞬变得凌乱不堪,士兵的惊叫声、战马的嘶鸣声混织在一起,同时伴随着漫天的尘土。谁能想到不过五支箭。就灭了阿提拉嚣张的气焰。夺走了数千条人命。战阵已然被打破。

    十六岁便统率万军对战天朝,其威名堪比当年的胤翔,阿提拉终究不是无能之辈,虽左肩受了伤,到底没丢了性命,立即调转马头高声下令,“撤退!立即撤退!”军心已乱,再僵持下去只能全军覆没。气势汹汹而来的匈奴士兵狼狈不堪的逃了。

    “乘胜追击!”胤翔挥手。士气大振的将士们举着佩刀和长矛冲杀过去。胤翔则紧坠在刘煜马后。两人一路砍瓜切菜般收割着人命,直杀的敌军闻风丧胆。屁滚尿流。

    一直追到山脉附近,胤翔探过身子,在刘煜耳畔大喊:“煜儿别追了!此处乃乌孙氏属地,是匈奴人的盟友,再追下去恐会遇见伏兵!且战线拉得太长,粮草供应不上,还需停下安营扎寨稍事休整!”

    刘煜刘煜血红的双眼恢复了一丝清明,有些遗憾的收紧了缰绳。

    将士们迅速回转,收起帐篷和粮草,将新营地建在山脉前的平地上。越过乌孙氏和白头山便是匈奴人世代居住的大草原,匈奴人的皇廷就矗立在草原的中心地带。战线已从天朝边境推至匈奴腹地,一个义亲王已是极难对付,而今又出现一员悍勇无匹、万军莫敌的小将,这回终于轮到匈奴人焦头烂额了。

    阿提拉惊魂未定的逃入乌孙氏,即刻递消息去匈奴皇廷,请求冒顿可汗把匈奴第一勇士布雷达派往白头山与他一同对敌。布雷达虽然没有阿提拉那样的“不死之身”,但他的武功却完胜阿提拉,号称匈奴百年不遇的武道天才,就连胤翔几次与他交手都大败而回。

    布雷达率领二十万大军星夜兼程赶至白头山,又征集了乌孙氏五万大军,再加上阿提拉硕果仅存的三万兵马,共计二十八万兵马,倒比天朝还多出八万余人。胤翔不敢掉以轻心,一连十数天均与众位将领对着沙盘研究战阵,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然而即便布雷达来了,将士们的士气也丝毫未受打击,有林将军在,上了战场管你布雷达铁雷达,都得死。林将军用过的床弩摆放在练武场边,俨然成了一把神器,路过的将士莫不走上前试着拉弦,却发现自己连抬起弩架都很吃力,对林将军更有了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战略成型、军心大定、粮草齐备,时隔半个月之后,双方在白头山前再次展开一场大战。因匈奴兵马比己方多出八万余众,胤翔决定采用锥形之阵应战。锥形阵是一种前锋如锥的战斗队形,锥形阵必须前锋尖锐迅速,两翼坚强有力,可以通过精锐的前锋在狭窄的正面攻击敌人,突破、割裂敌人的阵型,两翼扩大战果,是一种强行突击的阵法。非勇悍无比的将领和精锐的攻击型部队无法使用。而这些先决条件,胤翔部队正好都拥有。刘煜这样的锥头,绝对是无坚不摧。

    开战的牛角号响彻云霄,胤翔咬紧牙关看着刘煜的身影消失在黑压压的敌军中。刘煜甫一冲入匈奴战阵便与阿提拉撞了个正着。吃了两次大亏的阿提拉再不敢掉以轻心,周围满是精锐保护。这些人体格彪壮,武艺高绝,眼里充斥着浓烈的煞气,一看便与普通士兵不同。然而再如何不同终究是**凡胎,均不是刘煜一合之敌。

    阿提拉见势不好立即调转马头奔逃。他帽盔上随风飘摇的纯白尾毛撩拨的刘煜眼珠赤红,想也不想便策马急追。本来十分密集的匈奴士兵仿佛得了什么信号,各自向两边散去。竟是无需天朝兵马冲击便自动自发分割成两股。

    “林将军,不好了,匈奴人变阵了!小心有诈!”一名精通战阵的将士声嘶力竭的大喊。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阿提拉将刘煜引入一个小山脉便扔掉帽盔扯落披风,消失在黑压压的匈奴士兵中。

    刘煜微微皱眉,这阿提拉身负“一线生机”,根本无法以意念锁定他的存在。看到对方的这种表现。他也知道其中必然有问题。但到底不甘心,故而也没有应变,只是放弃了海马这匹龙女的嫁妆。又让大部分天朝军士回防,仅带着几十名杀红了眼的亡命悍卒追击而去。

    没过多久,阿提拉穿戴一新的重又出现在山丘上,周围遍布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手中已然上弦的利箭纷纷对准堆集在山坳中厮杀的两军军士。为了击杀刘煜。牺牲山坳中的几千将士算的了什么?此人不除,必成匈奴心腹大患!

    “林将军,咱们中计了!快撤!”不知谁高喊一声,然而话音未落,箭矢已如雨点般落下。

    刘煜一刀削断两名匈奴士兵的头颅,然后将他们的尸体盖在自己身上,静静伏卧在地等待箭雨过去。

    在这毫无差别的攻击之下,无论匈奴士兵还是天朝士兵。均难逃一死。一刻钟过后,山坳内已无一人站立。四周都是插满箭矢状如刺猬的尸体。阿提拉挥手叫停,命令士兵下去翻找刘煜。几百士兵举着长矛涌入山坳,逐渐接近刘煜伏卧之地。

    “王子,他没死!他……”话未喊完,一名匈奴士兵的人头已经飞落,高速喷溅的鲜血撞入周围人的瞳孔,将他们眼中的世界全部染成不祥的猩红。一道黑影以快得肉眼难辨的速度向山丘上的阿提拉冲去,所过之处人头抛落,鲜血狂涌。

    “快,射他!射死他!不能让他上来!快射啊!”阿提拉已经吓破胆了,从马上跌落后立即跑到众将士身后躲藏,脸上带着惊恐万状的表情。

    这些弓箭手都是布雷达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反应速度自是一等一的灵敏,在短暂的惊愕过后立即拉开弓弦射击。刘煜就近割断一人脖颈后将他的尸体背在背上,调转方向朝远处的白头山跑去。

    白头山虽然顶峰布满冰雪,但山腰以下却长满高大的松柏树,是天然的掩体,只要进了密林,弓箭的密集程度会大大降低,而刘煜也有了施展的余地。

    阿提拉从惊吓中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丢了多大的脸,心里恼恨至极,又见刘煜夺路而逃可见是怕了,立即跳上马大吼:“追!今天我一定要割下他头颅替我兄弟报仇!快追!”

    这些弓箭手中混杂了几十个阿提拉的亲兵,都曾见识过那小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场景,细点己方兵力,竟只区区数百人,哪里够他一刀切的,当即便有些犹豫。

    然而布雷达的精锐却是不怕的,且还跃跃欲试。能从如雨的箭矢和几百人的围剿中逃生,他们终于对阿提拉的描述信了几分,暗暗决定在斩杀此人后必要分食他血肉获取他体内暗藏的强大力量。

    奔腾的快马依然追不上负重上百斤的小将,眼见他跑入白头山消失在密林中,不仅阿提拉脸色难看,几百精锐也都纷纷失色。此等体力,此等速度,对方究竟是人还是妖物?

    “进山,今日不手刃他我绝不回转!”阿提拉跳下马,抽-出佩刀气势汹汹的冲进去。山路崎岖,枝杈横生,使得战马毫无施展的余地,众人只迟疑一瞬便弃了马紧跟而入。

    刘煜扔掉背上插满箭矢的尸体,又脱掉沉重的甲胄,三两下爬上一棵巨木顶端坐着歇气,脸上丝毫未见惊惶,反露出兴奋至极的诡笑。这游戏太好玩了,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骨头缝里都透出痒意,他决定痛痛快快陪这些人玩一场。

    另一头,胤翔被布雷达逼出白头山,直退到玉-门关附近。眼看就要全军覆没,幸而碰上天朝援军才保住最后三分之一的兵力。

    “本王不信!煜儿那般强悍,怎会中伏而死?你竟敢谎报军情!来人啊。将他拖……”眼见王爷头发散乱眼珠赤红,隐有癫狂的征兆,于秀和陈瑞文连忙一左一右擒住他胳膊,劝他冷静一点。

    “王爷,前锋将军入乱军如入无人之境,瞬息轻取数千条人命而毫发未损,堪称当世无敌。怎会死在区区阿提拉手里?指不定再过片刻,他便安然回转了。”冯唐捂着受伤的胳膊温声开口,见王爷眼中狂态稍减。继续道,“眼下有更紧要的事还需王爷处理……”

    “本王知道了,”胤翔示意两人放手,冷冷一笑。“本王以锥形之阵分化。布雷达便以雁形之阵应对,本王行八门金锁阵,他一不识汉字不读兵法的蛮夷竟一举捣破阵眼,杀了本王一个措手不及。如此,本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胤翔血红的双眼扫过帐内众将领,一字一句开口,“你们当中有奸细!来人,把他们全都扣下。搜查营帐!”士兵们一拥而入,将大惊失色的几名将领用绳索绑了。却没想一副将忽然口吐白沫,仰倒在地,眨眼间便死了个通透。于秀快步上前掰开他下颚,却见他齿缝中残留着一粒被咬破的毒囊。

    想到煜儿正是因此人而中了匈奴埋伏,生死不明,胤翔举起佩刀将他的尸骸劈成碎块,溅满鲜血的脸上透出无尽的狰狞和恨意。一一搜查审问过后,众位将领最终被放出大帐,神色惶惶的回去休憩。

    陈瑞文歪在榻上,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后嗤笑道:“当世无敌又如何,所向披靡又如何,焉能躲得过箭矢如雨?”

    心腹下属上前一步替他斟酒,低声附和,“将军说的是!该死的都死了,将军今晚总算能睡个安生觉。”

    陈瑞文笑而不语,目光却有些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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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头山中,阿提拉一行只找到一具尸体和一副盔甲,却不见所寻之人踪迹,只得在林中一寸一寸搜索。行至一棵云杉下,被忽然掉落的巨大胡蜂巢砸了个正着。此时正值初冬之际,天气十分寒凉,却不知这胡蜂为何不越冬,反异常活跃,争先恐后飞出巢穴,对准人便是一顿乱蛰。

    胡蜂毒性大,被蛰得狠了指不定会丧命。阿提拉一行连忙抱头狂奔,最前面的几个跑着跑着竟把头都跑掉了,只余下几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抽搐,喷涌而出的鲜血洒的到处都是。

    “谁?给我出来!”四周空无一人,然而头就那么断了,像被风刮落的一般。阿提拉挥舞佩刀一阵狂砍,只感觉刀锋触及某物,传来细微的嗡鸣。

    “回将军,是栓在树上的铁丝!”一名目力过人的士兵率先察觉玄机。

    “是那个南蛮子!找,他一定就在附近!”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怕得,阿提拉拿刀的手不停打颤。

    一行人点上火把将胡蜂群驱散,小心翼翼的探路。太阳不知何时被厚重的云层遮住了,透过枝叶的间隙能够看见阴沉晦暗的天空,那乌云压顶的氛围十分不祥。本欲捕杀猎物的他们,忽然产生了一种被人猎杀的窒息感。

    “将军,我们还是回去吧!眼下敌暗我明,很危险!”有人压低嗓音开口。

    “要么死,要么继续找!你选哪样?”阿提拉举起佩刀,容色狰狞。

    那人垂下头去不敢答话,却听一阵轻微的破空声响,站在阿提拉右侧的士兵毫无预兆的倒下了。众人愣了愣才围上去查看,却见他脖子上插着一支细如钢针的竹签,抽-出一看,尖锐的顶端淬了一种幽蓝色的液体,想来应是见血封侯的剧毒。众人相互抵住脊背,挽弓的挽弓,举刀的举刀,脸上带着如临大敌的表情。

    “南蛮子,你有本事出来与我正面相抗!躲在暗处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阿提拉用不熟练的汉话叫嚣,因太过紧张的缘故,脖子上扯出一条一条粗壮的青筋。(未完待续。。)

第1088章 夺取生机,推断内奸

    四周只有鸟雀的啼叫和随风摆动的枝叶,哪见半点人迹。阿提拉又喊了几声,转头四顾的时候却见左右的士兵一个接一个捂着脖子倒下,方圆五米之内唯余他一人还在站立。离他稍远的士兵连忙躲到树干后,举起弓箭寻找目标。

    树叶,树叶,树叶,四周全都是树叶,根本没有人影!终于听见扑簌簌的声响,却是一只受惊的鸟儿扇着翅膀远遁了。神龙见首不见尾,每一次杀人都无迹可寻,无以应对,只能束手待毙。今日可能活着走出这片丛林?强烈的恐惧感扼住了这些匈奴士兵的咽喉。

    阿提拉已吓得浑身都僵硬了,直过了好几刻钟,确定身边再无人死亡才缓缓瘫软在地,摸上胸口的时候发现自己许久未曾呼吸,心脏如刀绞般疼痛。分明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自己,那人却偏不动手,他这是在玩一场名为“猫抓老鼠”的游戏。这里所有人,都是他捏在掌心随时随地能弄死的玩物!

    阿提拉忽然间大彻大悟了,强撑起身体喊道,“快,我们快回去!”

    那南蛮子太可怕了!一行人万分狼狈的朝山下逃窜,然而在他们僵立的时候,刘煜已在路上布下无数陷阱,每一个都足以致命。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没准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这些人心乱了,临到天黑也没能走出曾经很熟悉的白头山,不得不停下稍事休息。

    然而他们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夜晚正是狼群倾巢而出的时刻。浓郁的血腥味将附近所有狼群引来。野兽的咆哮和人类的惨嚎响彻云霄,惊的四周的鸟儿都扑簌簌往别处飞去。

    刘煜坐在巨大的红杉上,觉得时机到了才掏出一粒药丸扔下去。蕴含着一丝邪崇之气的挥发性气味挥发在空气中。狼群抽动鼻尖,一阵哼哼唧唧后,终是心中不安的抛下到嘴的猎物撤离。

    阿提拉还留有一口气,正试图挣扎坐起,一道阴影悄然笼罩在头顶。他眼睛睁大到极限,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来人一爪抓走了心脏。

    看着手中这颗离开人体后依然在有力的跳动。甚至还渐渐长出血肉的心脏,刘煜放声大笑。在笑声中,他毫无顾忌的释放出了不属于这方世界的修罗之力。将手中的心脏腐蚀的干干净净,只余下一个透射出柔和光线的看起来像是胶质的光球!

    感受着光球传递出来的勃勃生机,刘煜确定,这就是这方上千世界的一线生机!

    毫不犹豫的。刘煜一口吞下了这个能够帮助他抗衡天道的宝贝。感受着自己体内前所未有的磅礴生机,刘煜眉开眼笑的一刀斩下“大功臣”阿提拉的人头,返身离开了这带给他极大福运的白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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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营地里。

    “布雷达大人,还请再派一队士兵前去寻找阿提拉王子!”阿提拉心腹蒲奴见子时已过主子还未回转,不管不顾的冲入大帐。

    布雷达正与手下几名万夫长站在沙盘前研究战阵,头也没抬的道,“率领五百精锐只为追杀一人,你们未免太小题大做!阿提拉王子绝不会有事。你出去吧。”

    “五百精锐又如何?五百精锐对他一个也不知能不能撑上半刻钟!”蒲奴嗓音有些发抖,“以上千将士的性命作饵。布下那等天罗地网逃无可逃的杀阵,他都能毫发未伤的冲出重围,五百精锐又算什么!边境树立的京观,大人可曾看见?几千颗人头全是他一人所为!这样的杀神,只派五百精锐如何能够对付!还请大人信属下一次,再派一万士兵前去救王子,晚了恐怕……”

    “不是我们不信,实在是你们说的太过离谱!以一人之力瞬息夺取数千人头,你们形容的不是人,乃是冥域的妖魔!南蛮子向来诡计多端,尤其擅长攻心之术,这显然是他们编了一个故事吓唬你们呢……”一名万夫长冷声嘲讽。

    “属下用性命发誓属下说得全都是真的!大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阿提拉王子是匈奴的象征,绝不能有事,还请你看在狼神和大汗的份上救他一救吧!”蒲奴跪下砰砰砰的磕头,额际很快渗出血来。

    布雷达虽还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在匈奴信仰狼神和掌权者冒顿大汗的名头下,仍点了两千精兵,让那蒲奴带去找人。蒲奴脸色煞白,又是一番苦苦哀求,终于获得布雷达应允,与其麾下一员猛将共同前往。

    一个时辰后,布雷达结束商谈,走到营地外朝白头山的方向眺望。不过追杀一人而已,先是平白牺牲了数千将士,又派出五百精锐,再派出两千精兵接应,想来早该回转,怎一天一夜都快过了还不见半点人影,也未有丁点消息?

    布雷达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迅速穿上甲胄,再点了三千精兵,与几位万夫长前去找人,行至半道,战马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纷纷扬起前蹄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

    “前方有异,弓箭手准备!”布雷达一声令下,几百弓箭手立即上前组成一个远攻的战阵,虎视眈眈的盯着黑黢黢的前路。

    过了一刻钟,前方未有丝毫动静,马匹却依然焦躁不安,撅着后蹄在原地徘徊。一阵寒风刮过,带来荒草沙沙作响的声音,也带来一股浓郁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布雷达瞳孔微缩,挥手命一列士兵举着火把前去探路。片刻后,凄厉的嚎叫声响彻云霄,惊的战马蹦跳而起,啾啾嘶鸣。屏息以待的众人均忍不住抖了抖。

    “死了,死光了!头全都掉了,滚得满地都是!”几名士兵举着火把跌跌撞撞跑回来。靴子上沾满浓稠的鲜血,几乎没过脚背,每踩踏到地面便发出粘液受到挤压的吧唧声。由此可见前方积血成河的惨状。

    布雷达心中一凛,立即挥舞鞭子催马上前,马儿却不肯动,撅起后蹄试图将他甩掉。没时间耽搁,布雷达不得不下马。徒步走过去。众位万夫长连忙跟上。三千根火把齐聚,将方圆百米照的亮如白昼。

    脚下松软的草地逐渐被黑红的粘液覆盖,起初只在脚底。越往前行越厚,慢慢把脚面都盖过了,每走一步便发出刺耳的吧唧声,那冲天而起的腥臭叫他们不会错认。这是人血!究竟要多少人的血。才能将偌大的草原浇灌成一汪沼泽?

    答案他们很快就知晓,却宁愿自己从未来过。满地都是尸体,横七竖八,层层叠叠,正是那蒲奴带去的两千精兵。一颗颗头颅浸泡在猩红的已半凝固的血水中,惨烈地景象不似人间,倒似传说中的幽冥血池。前去探路犹未回转的士兵俨然被吓得不轻,正跌坐在血池里惨嚎。脸上涕泪横流,惊惧交加。

    所有人都吓呆了。眼耳口鼻皆被浓稠的血腥味侵袭,简直快站立不住。然而软下去便要跌入血池,令他们不得不死死咬牙支撑。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本以为再如何惨烈的战场也不能令自己动容,今日才知终究是自己托大了!

    布雷达率先回神,弯腰查看脚边的尸体,一连看了七八具,再开口时嗓音干涩的不成样子,“均为一刀削断头颅,再无别的伤口。看手法,似乎……”他静默片刻,终于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未尽的话,“似乎是一人所为!”

    接二连三的抽气声响起,几名万夫长强忍不适查看周围的尸体,直起腰后皆面如土色。那蒲奴说的,竟全都是真的!如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想象不出世上竟有人能强悍到这等地步!以一己之力屠戮数千人命,他不是人,却是从地底爬出来的魔神!

    “不好!阿提拉王子有难!”布雷达悚然一惊,连忙朝拴马的地方跑去。战马死活不肯踏前,布雷达无法,只得远远绕开那修罗场,往白头山狂奔,一路遇见许多狼群,一边嘶吼一边朝血沼泽跑去,急于展开一场饕餮盛宴。

    阿提拉王子的安危最要紧,布雷达压下替将士们收尸的念头,一再加快速度。进了白头山,情况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惨烈。插满尖锐竹片的陷坑中躺着几具尸体,树上倒吊着几具尸体,草丛里伏卧着几具尸体,几乎每走几步,便能看见一具尸体。不似草原上那般一刀毙命,这次什么样的死法都有,每具尸体的表情都惊恐而又莫名,已然灰败扭曲的面孔透出无尽的绝望。

    布雷达一路都将手置于刀柄上,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抵御住不断在心间翻腾的恐惧感。阿提拉王子和蒲奴对那南蛮子的描述反复在他脑海里回荡——诡谲、邪肆、悍勇无匹、所向披靡。

    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逃出天罗地网,又连杀数千人再悠然离去。此等妖物该如何才能绞杀?该如何才能战胜?早知如此,当初阿提拉王子向自己索要一万精锐的时候,就该干脆的给他!布雷达将一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

    “大人,找到阿提拉王子了!”不知谁高喊一声,唤醒了布雷达的神智。他快步上前,从一名万夫长手里接过一根金腰带,正是阿提拉王子之物。地上躺满了尸体,均被野兽咬断脖颈而亡,唯独其中一具没了头颅和心脏,从颈部平滑的刀口可以判断,必是那南蛮子所为。

    死了,全都死了!布雷达抹把脸,咬牙道:“把阿提拉王子的尸体带回去安葬,其余人就地掩埋!”处理完善后事宜,一行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营地,虽面上不显,心里却都埋下了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

    天朝营地。胤翔一边命人继续搜查奸细,一边钦点精兵前去寻找刘煜。四处都弥漫着沉痛的气息。

    营地外,一列士兵正在巡逻,听见马棚处传来的嘈杂声。其中一个问道,“那前锋将军究竟何许人也?怎他出了事,义亲王竟快急疯了,你们一个个的也都跟死了亲爹一般!”因他是后来赶至的援军,未曾参加过之前的战斗,故而有此一问。

    “你未曾听过吗?以一己之力轻取数千人头,五箭射穿敌阵败退万军。说得就是前锋将军。”一名老兵低声开口。

    “听过。立在练武场边那架床弩,至少也有七八十斤,举都举不起来。更何论拉开!你们说得太玄乎了点儿!”

    “我们说的丝毫也未夸张,如不是亲眼所见,绝想象不出他究竟强悍到何种地步。倘若他未曾中伏,此战怎会一败涂地?单他一个。就能抵御一支军队!”又一名老兵戚戚然开口。

    “既然他如此强悍。又怎会出事?”那人摇头,依然不肯相信,走出几步,忽见前方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连忙举起长矛喝问道:“谁在那里!此为军营重地,擅闯者格杀勿论!”其余人等皆抽刀张弓戒备。

    “前锋将军林煜。”清越的嗓音直透耳膜。

    “林将军?果真是林将军!林将军回来了,快去禀报王爷!”几名老兵举着火把上前,看清来人俊美而妖异的面孔。先是怔愣,后是狂喜。随即高声欢呼起来。

    刘煜冲他们点点头,拎着包裹径直往营地里走。几名新兵见对方丝毫也不彪壮,更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心里很有些失望,待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血煞之气差点没将他们熏晕过去,这才发现他衣摆沾满鲜血,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带血的足迹。

    因布料是黑色的,看不出染血,可依然能感觉到那种被粘液浸透的厚重。然而他身上的战袍却完好无损,可见并没有受伤。如此,那些鲜血便都是别人的。究竟要杀多少人,才能把自己弄得像从血池里泡过的一样?思及此处,几名新兵打了个寒颤。

    刘煜刚跨入营地,便见胤翔率领一列骑兵疾驰而来。他避至路旁,扬声问道,“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胤翔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立即勒紧缰绳转头回望,不敢置信的问道,“煜儿?”

    “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刘煜挑眉,眼角沾染的一滴鲜血凝固成一粒红痣,显得妖艳至极。

    “煜儿,真是你?”胤翔跳下马,几步奔过去抓住刘煜的双肩,担忧的眼神不住的在对方身上扫视。

    虽然胤翔的目光没有别的意思,但刘煜还是有些不自在,手中微微用力,将胤翔震开,嗤笑道:“怎么,以为我死了?这世上能杀我的人还未出生呢!不过晚回片刻竟就急哭了,瞧你这点出息!”

    胤翔咬着牙,声音呢微微黯哑的道:“知道你中了伏兵,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还管什么出不出息!你这个混蛋,明知道对方有圈套,为什么还要勇往直前?你都把大部队赶回来了,为什么自己不回来?你倒是在逞英雄,可知道我担了多少心?倘若你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便灭了匈奴再下去陪你!”

    在于秀和冯唐等将军纷纷捂着腮帮子扭头时,刘煜却静静看着胤翔。虽然胤翔的这段话听起来满是浓浓的基情,但刘煜却能敏感的察觉到,他的“生死相随”,并不关乎“爱”,而是源自“敬”,来自“友情”。

    半晌,刘煜终是启唇而笑,拍了拍胤翔的肩膀以示安慰。胤翔眼眶还红着,却傻乎乎的笑起来,也用力捶了捶刘煜的肩膀,这才引着他朝大帐走去。

    林将军安然回转的消息迅速传遍军营,老兵们纷纷跑出来观望,借着火把看清那熟悉的身影,又见他手里拎着一个血糊糊的包裹,瞬间知道——匈奴人又找死了!因战败而压在心头的阴云一扫而空,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有“屠夫”胤翔,又有“万人敌”刘煜,天朝如何会败?!

    陈瑞文没在胤翔钦点的精兵之列,正觉得心慌,听闻这个消息面容扭曲了一瞬。刘煜竟回来了?以几千将士作饵布下的天罗地网竟没把他杀死?这不可能,除非他也有不死之身!不知道自己冥冥之中竟和真相挨了边儿。陈瑞文调整好表情,朝人声鼎沸的大帐走去。

    刘煜坐定后将包裹扔在地上,三个血淋漓的人头咕噜咕噜滚出来。众人定睛一看。却是阿提拉和他的心腹蒲奴,还有一人乃布雷达手下的得力悍将。

    “不死之身终结了。”刘煜喝口茶,徐徐开口道:“此一战很是蹊跷,布雷达仿佛早就知道咱们的战略计划,并提前想好了应对之策。咱们这是出了内奸?”

    胤翔面色冷沉。众位将领刚洗脱嫌疑,心情也很阴郁。于秀上前一步,将廖将军服毒自杀的事说了。

    “把尸体劈成碎块。你知不知道此举毁了多少重要线索?你没脑子吗?”刘煜抬手给了胤翔一个脑瓜子。

    “煜儿,我错了,我这不是急疯了嘛!”胤翔抱头哀嚎。

    众将领默默转脸。全当自己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林将军说得对,王爷忒没出息了!

    虽然那名副将已被劈成数块,刘煜依然决定去看一看。

    “前锋将军。你这一身血迹的。还是先去洗一洗吧。”陈瑞文盯着他被血液浸透,显得厚重无比的衣摆。他只坐在那里,地上便流了一大滩血,也不知此次杀了多少人。

    “无需梳洗,反正验看尸体的时候也会弄脏。这便去吧。”刘煜淡淡摆手。

    众位将领对林将军的敬佩已然超越了胤翔,连忙站起来引路。胤翔更别提,自然是煜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一行人来到放置尸块的棚屋,将所有蜡烛都点上。

    “抬一桶水。一张长桌进来。”刘煜挽起衣袖。

    守在外面的士兵很快将东西抬了来。刘煜将包裹尸块的布料剥离,放在长桌上拼接;又掰开下颚。查看牙缝中的毒囊;最后用清水将所有血迹冲洗干净,一寸皮肤一寸皮肤的查验。所有人均屏气凝神的看着他。无论林将军的行为看上去多么古怪,总有他的道理!世上可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林将军!

    “煜儿,可看出什么了?”胤翔低声询问。

    陈瑞文拢在袖中的手暗暗握拳。

    “看出来了,”刘煜斜睨他一眼,“你的刀法很犀利。”这嘲讽的语气实在太过明显,胤翔赶紧赔了个谄笑。“去火头营要一桶酒一罐醋,再抬个大蒸笼过来。”表层没有痕迹,刘煜决定用熏蒸法试试。

    “要酒醋和蒸笼?前锋将军这是准备干什么?”陈瑞文拧眉问道。

    “把尸体蒸一蒸。你们若觉得不适,就都回去吧。”

    果然是要蒸尸体!众位将领虽觉得有些反胃,却无人敢提出质疑,纷纷表示自己撑得住,大不了今后不吃粉蒸肉就是。

    白色的烟雾从蒸笼内飘出,伴随着一股浓浓的酸味和腥臭,众将领暗自咽了口唾沫,拼命压抑呕吐的-欲-望。此等验尸法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既然是林将军提出来的,必定有其玄妙之处。

    说是熏蒸,却并非蒸熟了,而只是用微烫的酒醋催发隐藏在皮肤下的痕迹或暗伤,能够最大限度的还原死者生前的遭遇。倘若这员副将死因有异,或可留下丁点蛛丝马迹。但其中的原理,刘煜却并不打算向这些人解释,也不打算让这些人知晓调查结果。毕竟,谁也不知道军队中还有没有暗藏奸细,会不会因此而打草惊蛇。思及此处,他朝胤翔看去。

    胤翔心领神会,摆手道,“冯将军和于秀留下,其余人等立刻退走。在事情没查清之前不得靠近棚屋半步,违者杀无赦。”明面上他最宠信陈瑞文,实则神武将军冯唐才是他真正的心腹。

    众位将领皆露出心中无愧的坦荡表情,略一拱手便去了。

    冯唐挽起衣袖,道,“前锋将军,有事但请吩咐。”

    刘煜也不客气,指使他跟于秀将副将的尸块从蒸笼中搬出,拼接在长桌上。两人凑近了一看,皆露出惊骇的表情。却见这员副将下颚处缓缓浮现几个青紫的指印。(未完待续。。)

第1089章 战事终,运道转

    “可看出什么了?”刘煜挑眉询问。

    胤翔点燃一根烛台,放置在桌角,仔细验看后冷笑,“那毒囊是有人掰开这家伙的嘴硬塞进去的。至于这家伙为何甘愿赴死,想来应是有什么要命的把柄落在对上手上。这家伙有罪不假,但军中还藏有其他奸细。”

    于秀早知道煜大爷的本事,惊讶过后很快就平静了。冯唐却半张着嘴,暗暗忖道:能想出如此玄之又玄的勘验手法,林将军真乃神人也!

    “还有呢?” 刘煜继续追问。三人看了又看,终是摇头。刘煜将自己的手悬在那些青紫的印痕上,道,“此人惯用左手,这是一条有用的线索。”三人恍然大悟。

    验完正面,刘煜将尸块翻转,继续验背面,却见之前还空无一物的背部肌肤隐隐浮现出一只血红色的展翅飞翔的雄鹰。“鸽血刺青。”刘煜了然的挑眉。

    胤翔愣了愣,表情很有些古怪。于秀面瘫着脸看向自家主子,眼里流露出深切的同情。这人啊,就是不能有黑历史!

    刘煜本就极为敏锐,立时发现两人不妥,问道,“这刺青你们见过?”

    胤翔拼命朝于秀打眼色,于秀则默默扭头,心道王爷,您得了吧,就您那一根筋的脑袋还是不要在煜大爷跟前耍心眼了!您什么德行他还不了解?冯唐莫名其妙的朝两人看去。

    “说吧,这刺青你在谁人身上见过?倘若不是他。我今日如何会中伏?你莫不是要偏袒他?能叫你偏袒的,是陈瑞文?”刘煜每问一句,胤翔的小心脏便跳一跳。及至最后唇色都白了。

    于秀默默替主子点蜡。虽然煜大爷平日里惯爱用武力解决问题,可当他动起脑子的时候,恐怕连今上胤真都玩不过他。王爷您还是赶紧坦白吧。

    “陈瑞文?”冯唐先是愕然,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

    “煜儿,冤枉啊!那害了你的人,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哪里会偏袒!我这不是。这不是……”胤翔结结巴巴道:“这不是在斟酌该怎么跟你解释嘛。”

    “不用解释,我明白。”刘煜笑睨他,“鸽血刺青平日里隐而不显。除非涂上特制的药水或情绪极为激动的时候,才会缓缓浮上皮肤表层。你是王爷,陈瑞文自然不会在你跟前动怒,动怒了也不会脱掉衣服让你看。如此说来。却是在榻上缠绵,情-欲-涌动的时刻……”

    冯唐什么都明白了,向王爷投去一个深切哀悼的眼神。胤翔急的面色通红,扯住刘煜的衣袖低声道:“煜儿,那是我年少轻狂,少不更事……”

    刘煜又不搞基,自然对胤翔的情史全无兴趣,只是看见胤翔蠢狗一般的神情才忍不住想逗弄逗弄。自然不会过多的纠缠,笑了笑就转移话题道:“你确定在陈瑞文身上见过这种隐形纹身?”

    见刘煜说起了正事。胤翔也勉强收敛情绪,点头道:“不错,那时陈瑞文背后也浮现出了血红色的飞龙纹身,与这个一模一样。”

    “如此说来,这两人可能隶属于一个组织了?嘿,陈瑞文可是齐国公的嫡孙,死的这家伙也边军副将,都可谓是位高权重,却都加入了一个神秘组织,那位组织的首领可了不得啊……”感叹了一句,刘煜又问道:“陈瑞文可知道你见过他的纹身?”

    “他当时已经陷入昏迷了,应是不知的。”胤翔摇头。

    “如此甚好。咱们便来个将计就计吧。”刘煜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丸药化进水里,浇淋在尸块上。不过片刻,所有痕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惜了,什么线索都没找到,让守在外面的士兵散了吧。”他意有所指的道。

    胤翔等三人心领神会,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走出棚屋,命巡防的士兵各自回营休憩。两刻钟后,一条黑影闪入棚屋,仔细验看尸块没发现不妥,这才安心的离开。奸细的事很快平息,众位将领迅速投入到紧张的备战中。

    半月后,轰隆隆的战鼓再次响彻云霄。胤翔坐在高头大马上,将手里一个包裹远远朝布雷达扔去。包裹没系牢,在半空中散开,三颗被硝制过的人头咕噜咕噜滚到布雷达的马蹄边。站在最前列的匈奴士兵捡起来一看,高声惊叫,“是,是阿提拉王子!”阿提拉王子阵亡的消息立时引得军心浮动。

    “什么不死之身,狼神祝福,都是狗屁!真有本事,就让阿提拉再复活一次吧!”胤翔高声嘲讽。

    “胤翔,你欺人太甚!”布雷达气得双眼通红。匈奴阵营中也是哗声四起。

    “本王不但欺你,还要宰你!”胤翔大手一挥,率军冲杀过去。布雷达立即高举弯刀迎战。

    两人均武艺超凡,对敌经验丰富,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然而布雷达很快就发现,天朝的战阵变幻莫测,与他之前得到的消息根本不符。匈奴士兵起初还能应付,及至最后被逼得节节败退。

    难道说,那人暴露了?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在脑海,便引得他面色剧变。如此,前锋将军刘煜率兵从后方劫掠粮草偷袭大营的消息也是假的?然而他早已派遣五万兵马去伏击对方,事后觉得不妥又增派三万,前前后后共计八万。故而今日两军人数正可谓旗鼓相当。但倘若胤翔将计就计放出假消息,一边分散匈奴兵力,一边暗置兵马伏击,此战必败!

    想到这里,布雷达立即萌生退意。然而此时已经晚了,不远处的山丘上忽然出现一列骑兵,最前头的是一员容貌俊美的小将,手里举着一把大刀飞驰而下,所过之处尽是不断掉落的头颅和高高喷溅的鲜血。在黑压压的战场上。他的存在那样鲜明而不容人忽视,像收割麦穗一般收割匈奴士兵的生命,杀出一片又一片赤红的空地。瞬间将匈奴阵营冲击的溃不成军。

    不知谁凄厉的高喊一声,“不好,是万人敌林煜!快跑啊!”匈奴士兵大哗,纷纷朝那小将袭来的反方向逃去。

    这是布雷达第一次看见刘煜杀人,只快速的一瞥,他就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被对方摄住了。那血红的,被杀意和暴戾充斥的双眼。绝不可能属于人类!那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妖兽!

    “布雷达,跟本王对战你还走神,你这是找死!”胤翔冷哼。一刀砍向布雷达脖颈。

    布雷达连忙偏头躲避,胯-下的战马却被劈个正着,轰然倒地。他连忙爬起来,在几名万夫长的保护下朝后方撤退。却没料一支利箭破空而至。穿透他心窝,临死前转头回望,表情终是定格在不敢置信。

    主帅阵亡,又有万夫莫敌的刘煜横冲直撞,匈奴人彻底乱了,被天朝士兵杀得落花流水。滞留在大营等待伏击刘煜的八万兵马觉察不对匆匆赶赴战场,反被潜藏在半道的冯唐杀得片甲不留。

    胤翔如砍瓜切菜般将布雷达的得力干将全部杀死,这才转头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陈瑞文举着弓箭的手还没放下。冲他略一颔首。胤翔深深看他一眼,打马朝杀得正痛快的刘煜奔去。

    太阳逐渐西沉。艳艳的火烧云连绵万里,无论天空还是土地,均赤红一片。一群秃鹫一会儿俯冲,一会儿盘桓,嘴里发出报丧般的鸣叫。被逼至玉-门关的天朝军队再次占领了白头山,顺便将乌孙氏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胤翔与众位将领聚集在大帐中商讨战后事宜,顺便论功行赏。

    “陈将军射杀布雷达,应记头功。”心直口快的路将军率先开口。

    “哪里……”陈瑞文摆手,正欲推拒,眼珠赤红的刘煜却轻笑起来,“没错,此战最大的功臣便是陈将军。倘若不是他给布雷达传递假消息,令布雷达分散了兵力,我们不可能胜得如此轻松。”他拱拱手,语气十分真诚,“陈将军,多谢了!”

    “老夫亦要多谢陈将军!”冯唐哈哈一笑。

    陈瑞文面色煞白,汲汲皇皇的朝胤翔看去。众位将领面面相觑,目露惊骇。

    “来人,把他绑了!”胤翔高声下令。

    于秀立刻带领两名士兵擒住陈瑞文,用绳索捆了个严实,又割开他后背的衣服,洒下少许药水。血色飞龙缓缓浮现。

    “带下去,本王亲自审问!”胤翔狰狞的笑了,留下冯唐向众位将领解释,只身前往刑房。

    刘煜早就猜测陈瑞文和死的那员副将应该都是某位亲王的手下,故而也就没有搀和进去,自顾自的回帐进行融合“一线生机”的例行工作。身为上千世界的“一线生机”,又岂是那么好融合的?即便刘煜拥有“存在之力”、具备“气运之体”、身负源星神格,恐怕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上千世界的“一线生机”!

    不过,即使没能完全的融合一线生机,刘煜也再不需担心被天道察觉到他“异数”的身份,甚至于他还能彻底的蒙蔽天道,让天道深信不疑的确认他“变数”的身份!毕竟“一线生机”就是这方世界最大的变数,不按照天道的剧情行事才是正常的!

    因为“一线生机”的特性,即使还没有完全的融合它,刘煜却也能够感应到,之前天道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些恶意已经渐渐的消弱,以后天道将很难再直接影响本世界的土著来针对他。刘煜觉得,自己可以加快计划的进行,争取早一天“合法”的拿走贾宝玉身上的缺失法则了!

    此一战布雷达全军覆没。有关万人敌的传说在草原上流传开来。冒顿可汗又是震怒又是惊骇,悬赏十万黄金要刘煜的项上人头,半月后加至三十万。

    起初,跃跃欲试者甚众,然而随着天朝军队不断长驱直入,有关万人敌的传闻越来越血腥恐怖,哪怕悬赏百万,再无人敢应。及至最后。听闻领兵主帅是万人敌,匈奴士兵皆扔掉武器脱下甲胄,不敢涉足战场。

    冒顿可汗最终迫于形势的危急。以万人献祭,请出匈奴的保护神——狼神,企图以神威灭掉刘煜和入侵大草原的天朝军队。可是,结果却让匈奴一族的残存分子完全绝望。狼神的出世虽然惊天动地,但天翻地覆之后确实风平浪静,狼神非但没有向天朝军队宣泄神威,反而彻底的跟匈奴祭司们失去了联系。

    在匈奴一族疯狂的呼唤狼神时。刘煜却在开心的大笑。匈奴虽然拥有永生级别的妖兽为靠山,但刘煜也有永生级别的龙女为妻子,更有永恒级别的龙王为岳父。

    虽然这方世界的规则不允许永生级别以上的大能在人世间乱斗。但若是满足了某些条件,大能们还是可以暂时入世的。就比如说匈奴一族的“万人血祭”,再比如说刘煜和陈碧娇的“亲密关系”!

    要知道,刘煜和陈碧娇的婚事可是得到了天道的认可。他们之间的联系可以说是密不可分。就算及不上“生死相随”,却也绝对当得起“休戚与共”。狼神想要打杀刘煜,身为刘煜妻子的陈碧娇自然可以出世相抗!于是,在狼神将恶念锁定到刘煜身上时,刘煜的龙女妻子陈碧娇就连同其父母一同出手,直接灭杀了搞不清状况的狼神。

    这个事实刘煜没有告诉任何人,匈奴一族自然更不清楚原委,他们还以为是自家的狼神彻底的抛弃了他们。这一下。原本就低落的士气完全崩溃了!这场本该持续数年的战争,不过短短一年就随着冒顿可汗被刘煜斩杀而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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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宝玉被贾政逼着念书。身边没有丫头伺候,没有优伶环绕,日子实在难过,这天乘其不备偷偷溜出家门玩耍。往昔的朋友见了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嗤之以鼻,他也不想去自取其辱,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寻了一间茶楼坐下听书。

    说书先生坐在正堂中间的高背椅上,手里捏着一块惊堂木,摇头晃脑,表情夸张:“上回说到万人敌一刀斩下不死王子阿提拉的人头,这回咱接着讲他连发五箭射穿敌阵,杀得匈奴人片甲不留……”

    堂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连连叫好。贾宝玉听了一会儿才知道那万人敌说得竟是自己的表哥林煜,本来惬意的心情立时有些酸涩难言。

    侧旁的一桌坐着几个白面书生,很有些不赞同的道,“那万人敌林煜也太残暴了,听说惯爱将匈奴士兵的人头搜集起来做成京观立在边境,许多路过的人被生生吓死!且每一战必不留活口,直杀得伏尸百万、血流成河才肯罢休。我天朝乃泱泱上国,礼仪之邦,怎能如此灭绝人性……”

    “你他-娘-的懂什么叫人性!”一名彪形大汉拍着桌子怒骂,“我是玉-门人,一家老小全被匈奴人杀了。杀了不算,还扒了他们的皮,掏了他们的内脏,砍了他们的头颅,做成稻草人立在院子里。我不过出门做趟小生意,回来竟叫我看见那样的场景,你们能想象得出我当时的心情吗?我他-娘-的恨不得把匈奴人生吃了!林大将军给边境多少百姓报了血海深仇你们知不知道?小子们,你们方才那话要是敢在西北五省去说,小心被西北人活活打死!”

    不少人露出哀戚的表情,还有人高声附和,“没错,万人敌林大将军保家卫国,你们凭什么说他残暴?有本事你们也上战场去杀敌,别坐在这里一边喝凉茶一边说闲话!一帮子吃干饭的废物!”

    “跟匈奴人谈礼仪,讲人性,你他-娘-的脑子进水了吧!没见御史上表皇上参林大将军残暴不仁,皇上不但置之不理,反而擢升林大将军为正一品的上柱国大将军了么?!你们几个有本事再说一遍,说大声点!”那人边说边挽起袖子抡起拳头,表情十分狰狞。他身旁几人也都虎视眈眈,面色不善。看那彪壮的体格,满脸的络腮胡子和略微别扭的口音,应是西北人无疑了。

    刘煜如今在西北人心目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些人要么一路跟随刘煜回京,要么从天南海北赶过来。只为看一眼他荣归故里的盛况。故而这几日,京中的西北人尤其多,听见哪个说刘煜半句不是。不把对方打趴下绝不肯罢休。

    几个书生在听闻这些人提及御史的时候就知道不好。皇上对林大将军宠信至极,听不得半句质疑林大将军的话,他们今儿就算被打个半死也无处伸冤,说不定还会被衙门治罪。这样一想,立即扔下几粒碎银,灰溜溜的跑了。

    “呸,夯货!”几个西北人冲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说起闲话,“林大将军才十七岁便如此厉害,听说全拜他那狠毒的嫡母所赐。六岁的时候。那嫡母指使一个小厮暗害林大将军,差点没把他打死,其后更是接二连三的下毒手。林大将军为了自保才开始勤练武艺……”

    贾宝玉听得几人痛骂自己的姑妈,不由得浑身不自在。赶紧扔下银子离开。回到已经从“荣国公府”改名为“一等将军府”的贾家。就听被剥夺了诰命的母亲又在大骂,“那杀千刀的林煜怎么就没死在西北?!那些平常在故事中穷凶极恶的匈奴人也太没用了,居然被林家小子杀的主动求和,真是群软蛋脓包……”

    若是以往,贾宝玉多半会进去陪着说笑几句,让王夫人开心,可是今天,不知怎么搞的。他忽然有一种心灰意懒的感觉,看什么都是虚伪的肮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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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时节。天气已开始变得燥热,皇宫各大主殿均放置了冰盆,唯独畅春园,因太上皇见不得风,更受不得凉,非但没添冰盆,还将四面窗户都锁紧。昏暗的宫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与龙涎香混杂在一起,闻着十分熏人。

    甄太贵妃却似全无感觉,玉手轻抬,一口一口喂太上皇喝药,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胤礼盘腿坐在太上皇身边,怀中抱着一个果盘,见太上皇喝完药了,立即塞一颗荔枝进他嘴里,说话的语气似个天真纯稚的孩童,“父皇吃果果,吃了果果就不怕苦了!”

    “小十七乖!”太上皇笑着拍他脑袋。

    殿内的气氛温情脉脉,和乐融融,却被外间通禀的声音打破了,“皇上驾到。”

    太上皇立时板起脸,朝殿门看去。威势日盛的胤真缓步而入,略一拱手算作请安,自顾在床榻边落座,问道:“父皇召朕来所为何事?”他冲苏培盛挥袖,“把父皇的请安折子送上去。”苏培盛弯腰弓背,高举双手,毕恭毕敬奉上厚厚一塌折子。

    太上皇指使载权去接,喝了口热茶方徐徐开口道:“江南漕运那桩案子,你究竟要牵连多少人才算完?斩了贾雨村还不够,还要抄甄道远的家,你这是干什么?清洗朕的老臣?朕还没死呢!”最后一句颇为疾言厉色,令甄太贵妃和胤礼双双缩了缩肩膀。

    胤真用杯盖慢条斯理的撇去浮茶沫子,语气冰冷,“怪道最近呈给父皇的请安折子越来越多,却是那些人向父皇诉苦了。每年拨给漕运总督数百万两纹银,却无一两用于淘清河道、修筑运船,全进了那些贪官污吏的腰包。今年西北战事,朕要从江南运粮,船队不但有漏水的,更有搁浅的。事关国祚,朕如今已算是格外容情了。”

    他抬眼朝太上皇看去,唇角的笑容有些诡异,“不过父皇却也说对了,朕确实意欲清洗你留下的老臣。分明已经退位,却依然命朝臣每日递请安折子,命朕大事小事均通报与你再做定夺。敢问父皇,这天下究竟是你的,还是朕的?”

    太上皇愕然的看着他,似乎无法相信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竟出自向来恭顺孝敬的四子之口。甄太贵妃见势不妙,连忙拉着胤礼悄然退出大殿。(未完待续。。)

第1090章 回京,封赏

    胤真不等太上皇回应,继续道,“朕乃天下之主,天朝帝王,而非父皇你的傀儡。既然你已经退位,便安安生生的将养,批阅奏折这些事便不要再做了吧,省得太过劳累损了寿数。朕也是为父皇着想。”他看向载权,沉声下令,“把这些请安折子拿下去烧了。”载权躬身应诺,搬起奏折出去了。

    太上皇用颤抖的指尖点点载权,又点点胤真,气得浑身发抖,不过片刻却又恢复平静,冷笑道:“没想到朕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老四,你果然好心性,好手段,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只可惜你哈啊你是有些沉不住气了,皇位还没彻底坐稳便动朕的老臣,没了他们在背后支持,朕倒要看看你如何应对携大胜之势回京的老十三。既没收拢人心,又没收拢军权,老四,你眼下的态势很有些不妙!”

    胤真似笑非笑的睨他,“父皇,在你心里,朕就那般无能?”

    太上皇怔愣片刻,随即面色大变,“林煜!那林煜是你故意送到老十三身边去的?”

    明面上所有的奏折第一时间都会呈给太上皇看,故而他心中清楚,林煜如今在军中的威望已然超越老十三,凭他立下的赫赫战功,纵然太上皇并不心甘情愿,却也不得不依照胤真的建议赐下“上柱国大将军”的封号,否则必会寒了边军们的心。如今想来,老四当年本就不欲送刘煜入仕,不过设了一个连环局。令他能顺理成章的去投军,自己和老十三便是这局中的两枚棋子,被利用的彻底。好算计。当真好算计!想到这里,太上皇用吃人的目光瞪向胤真。

    “父皇,你想得太多了。”胤真啼笑皆非的摇摇头,负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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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征将士凯旋而归,受到全城百姓的夹道欢迎。

    “万人敌是哪个?快指给我看看!听说他身高九尺八寸,膀大腰圆,力能扛鼎;额生三目。可测吉凶、避灾祸、通古今,实乃清源妙道显圣二郎真君下凡!快指给我看看!”人群中有人急迫的高喊。

    尾随刘煜一路从边关到京城的一名西北人指着前方道,“着火红战袍。银色铠甲,行至第二位的就是万人敌林大将军。”

    众人定睛一看,很有些失望。万人敌林大将军非但没有传说中顶天立地的身材,在一众壮硕将士的陪衬下反显得十分单薄瘦弱。然而当他慢慢靠近。五官越发清晰的时候。围观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他肤色很白,嘴唇却很红,似淬了一层厚重的鲜血,微微一动便要滴落;眼睛是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翘自然晕出一段风流,瞳仁黑中透紫,透着冰寒浓烈的煞气。每看一眼,就仿佛在心上狠狠刺了一下。却又总忍不住再看一眼,多看一眼。他无疑是俊美的。凛冽的气质像一把钢刀,极具侵略性。

    无论之前传言中的万人敌林煜是什么样儿,在这一刻,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真实的万人敌林大将军就该是这个样儿,俊美到令人神魂颠倒,却也心惊肉跳!人群中发出巨大的赞叹声,挤挤挨挨的跟着万人敌一块儿前行,眼睛对准他,总也看不够。

    胤真微服出宫,来到大军必要经过的一家酒楼,负手看着下面不断用荷包砸着刘煜的少女们,眸光很有些揶揄。

    “没想到煜儿的魅力竟然这般大……女子癫狂也就罢了,他们是怎么回事儿?”胤真朝一群彪形大汉指去。

    那些大汉一脸痴呆的望着刘煜,嘴巴半张,眼见就要流下一串口水,面上的酡红连浓密的络腮胡子都遮不住,仿似喝了几大坛烈酒,醉的不轻,一边摇摇晃晃尾随,一边嗷嗷叫唤:

    “林大将军,小人乃玉-门人氏,特特赶来为您效犬马之劳,请您收下小人吧!”

    “林大将军,您为小的一家老小报了血海深仇,小的的命今后就是您的啦!”

    “林大将军,某家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几个壮汉推开周围的人,砰砰砰给刘煜磕了三个响头。从天南海北赶来的西北人纷纷效仿,场面十分盛大。

    大内侍卫总管李卫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形容这些壮汉。倘若他是现代穿越的,三个字就能将这些人形容的十分贴切——脑残粉。可惜他是正宗的古人,且是个心思极为复杂的古人,见百姓们向煜大爷下跪,当即有些心惊,神色惶惶的朝胤真看去。却没料胤真并没有猜忌的样子,反而轻笑道:“这些西北人知恩图报,倒是不错。”

    李卫暗松口气,等刘煜去得远了方躬身回禀,“皇上,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宫接见众位将士了。”

    胤真点了点头,抄近路先一步回到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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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銮殿上,胤翔与刘煜各自捧着一个木匣呈给胤真。

    苏培盛亲手接过,打开后置于胤真眼前,又调转方位给文武百官验看,却是冒顿可汗与匈奴国师的项上人头,用石灰裹了一层,虽面色灰败,依然看得出临死前那惊恐万状的表情。

    胤真爽朗一笑,赞道,“此一战灭了匈奴,平了乌孙氏,至少可保西疆五十年太平,朕替西疆百姓谢过各位,替历代先祖谢过各位。”

    “不敢,此乃微臣本分!”

    “皇上谬赞……”

    众位将领连忙摆手推拒,表情十分惶恐。唯独胤翔与刘煜,躬身而立,容色淡然。胤真笑睨两人一眼。命苏培盛按照从左到右从上至下的顺序诵读御桌上摆放的十多卷圣旨,却是要论功行赏了。

    朝臣们莫不竖起耳朵倾听,年轻的小将均擢升一至三级,正可谓鱼跃龙门,飞黄腾达;常年跟随胤翔征战的老将却只得了丰厚的财物,不得寸进。想到皇上最近排除异己,与老圣人争夺执政大权的行为。堂下有人窃喜,有人忧心,还有人巍然不动。

    最后两份圣旨一出。即便心性最沉稳的老臣也都变了脸色。胤翔的爵位军权已是登峰造极、封无可封,皇上只赏赐一些财物倒也情有可原,说不得日后还会大肆排挤倾轧。然而那林煜分明与胤翔是一系,却得了个冠军侯的爵位。更兼任领侍卫内大臣。授正一品麒麟补。

    领侍卫内大臣是皇帝贴身警卫的指挥、调度人,除非绝对信任的下属,否则不能担当此任。这林煜怎么……转眼瞥见胤翔面向刘煜时错愕不信的表情,众位大臣悟了——这林煜原来至始至终都是皇上的心腹,却是踩着胤翔上位呢!皇上好深的算计,好长远的目光,当真要一手遮天了!

    胤真早就令李卫暗中传了一封书信给刘煜,故而胤真和胤翔耍的什么把戏。刘煜心知肚明,瘫着面皮看他们互飙演技。胤翔容色惨白。胤真春风得意,朝中文武百官更是心情忐忑,惶惶不安——这天朝,恐怕又要变天了!

    对众位将士再次大力褒奖一番,胤真留下一句,“林将军,随朕来”便负手离开。胤翔深深看刘煜一眼,铁青着脸往太上皇居住的畅春园走去。

    和胤真就今后的行动计划进行了一番密议后,刘煜离开了养心殿,准备出宫。行至一处拐角,他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纹,不闪不避的与疾奔而来的某人撞了个正着。

    那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的抬头,后面紧跟着几个宫女太监,喘着气大喊,“王爷,您慢点跑,当心又摔着!”这位爷虽然痴了,却很得太上皇宠爱,皇上也百般优容放纵,故而宫人丝毫不敢怠慢。

    “你坏,撞疼我了!”胤礼揉着眼睛控诉。

    刘煜弯腰盯着胤礼,鬼魅的笑起来,“哦?我撞疼你了,你待如何?将我拖下去杖毙?”

    胤礼呆呆的问,“杖毙是什么?”

    几名宫人奔到近前,一边扶起胤礼,一边向他解释何谓杖毙,然后瞪向刘煜,正欲开口呵斥,对上他爬满血丝的猩红眼珠,当即骇得倒抽一口凉气。这人虽然看着年少,通身却笼罩着一股阴煞之气,令人见了不自觉便想退避三舍。思及此处乃离开养心殿的必经之路,而皇上下朝后留了上柱国大将军、领侍卫内大臣林煜单独叙话,宫人们悚然一惊,连忙跪下请安。

    刘煜摆手,他们即刻退开数丈,远远看着。刘煜嘴角噙着笑,一步一步向胤礼靠近,直将他逼到墙根,才捏住他下颚,低声问道:“果亲王,这一年过得可还好?”

    “你是谁?你弄疼我了!我要告诉父皇和皇兄你欺负我!”胤礼瘪着嘴哭叫。

    刘煜将他脸庞掰过来掰过去的看,戏谑的眼神仿佛在欣赏一个玩物,更加压低了嗓音徐徐开口,“我是谁,你真的不记得了么?那你可曾记得我送你的礼物?那些内脏、肠子、鲜血,好不好玩?本来我还想在你额头的刺字撒些药粉,留下永久的纪念,后来略一思索,觉得如此有趣的游戏,玩一次怎够呢?还需留着你多玩几次,呵呵~~”

    那轻笑分明十分舒朗动听,却似幽冥恶鬼的咆哮直刺胤礼耳膜。他愕然的睁大眼,咬牙切齿的低吼,“是你?!”令他彻夜难眠、见红便晕、连续数百日噩梦不止的人,竟然是刘煜?是了,他早该想到,除了身手高绝、天性嗜血的刘煜,谁还能做出此等恶事!那些匈奴人,却是替他背了黑锅了!他的两个好哥哥,竟联起手来替此人掩盖!

    刘煜眯眼欣赏胤礼扭曲怨恨的表情,直过了好半晌才提醒道,“你不装了么?那些宫人可还看着呢。”胤礼悚然一惊。立刻收起怨恨,做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刘煜拍打他脸颊,诡笑道:“去吧。日后我慢慢陪你玩,玩到我高兴为止!”

    胤礼打了个寒颤,脸上却绽开傻笑,一蹦一跳的去了,终究腿脚有些发软,下台阶的时候摔了一跤。几名宫人连忙涌上前搀扶。

    装了一年多傻子,演技很是看涨。刘煜盯着他背影暗忖。收回视线的时候,却见胤翔站在不远处,正面无表情、双目赤红的盯着自己。他迈步上前。对方却冷哼一声,甩袖离开。这位的演技也是影帝级别的!

    刘煜摇头失笑,正欲转道往宫门走,却被一名宫女拦住。“煜大爷。求求您去西宫看看主子吧,她眼下病得十分厉害。”

    “你主子是谁?”刘煜挑眉。

    “奴婢是抱琴啊,贾家大姐儿身边的抱琴啊!”抱琴急的快哭了。

    “我一个外男,即使身负领侍卫内大臣的职责,却也不能擅自闯内宫……你这丫头好狠毒的心思。”刘煜冷笑一声,绕道离开。

    抱琴追着他低喊道:“煜大爷,并非让您现在就去!凭您跟皇上的交情,只需递个话。主子便能过得好些。主子不求什么,只要能搬出阴冷的西宫。生病之时有太医看顾也就够了。煜大爷,她毕竟是您妹妹的嫡亲表姐啊……”

    “黛玉的嫡亲表姐,这话说出来你没闪着自己舌头?”刘煜头也没回的摆手,“回去告诉贾元春,凭王夫人对黛玉三番四次的谋害,凭贾家几人对我的暗中陷害明里针对,我没迁怒到你主子头上,她便该谢天谢地了,竟还妄想我帮她?!”话落已走出宫门,去得远了。

    抱琴不好再追,伸长脖子探看他背影,直过了好半晌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回转。西宫连个正经的宫名都没有,可见不是什么好地方。入了垂花门就是一个长满荒草的小院,几间四处漏风的屋子,伺候的宫人只寥寥几个,这会儿也不知跑哪儿躲懒去了。甫一推开嘎吱作响的房门,抱琴就听见主子压抑的咳嗽声。她连忙快走两步,奔到床边替主子拍背。

    “他怎么说?”贾元春用力擒住她手腕,迫不及待的追问。

    “他说,他说……”抱琴不知该如何复述煜大爷那些刻薄至极的话。

    “尽管直说。都落到这等田地了,我还有什么受不住的!”贾元春摇头苦笑。

    “他说凭太太三番四次谋害林小姐,贾家又陷害他,他没牵连到你身上,你便该……”抱琴咽了口唾沫,艰涩开口,“便该谢天谢地了。”话落将头埋得极低,不敢去看主子表情。

    贾元春怔愣半晌,终是仰面看向帐顶,惨笑起来,“我这样还不算受牵连?我堂堂潜邸侧妃,入宫后的贾贵妃,而今的位份连个最卑贱的侍妾都不如,这样还不算受牵连?他还待如何?!”话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抱琴连忙拍抚她脊背,又喂了几口热茶。

    贾元春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目光放空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梦呓般开口,“倘若母亲能慈和待林黛玉,倘若娘家的长辈兄弟能真心结交林煜,今日冠军侯大胜而归,我该何等风光无限。有显赫的家世,有强硬的靠山,不说册封皇贵妃,至少也是后宫之中仅次于皇后的存在,指不定肚子里还孕育着下一任帝王!母亲啊,老祖宗啊,你们可害苦了我啊……”边说边神经质的放声大笑。

    抱琴看得头皮发麻,连忙奔出去找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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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宫中举行盛宴款待众位功臣。胤真端坐在主位,端起一碟颗粒硕大的荔枝,含笑朝斜倚在案几边小酌的刘煜看去,道,“冠军侯,此乃茜香国进贡的名品陈紫,味甘、核小、果肉晶莹,不远万里渡海而来,也算十分难得了,即刻送去冠军侯府给鲍夫人尝尝。”苏培盛连忙用寒玉盒子装好,遣人快马加鞭送去冠军侯府。

    刘煜站起身,躬身道:“微臣敬皇上一杯。”

    胤翔哼了一声。拎起一坛烈酒噔噔噔走上前,扬声道,“皇上。微臣陪您喝,咱兄弟两今晚不醉不归!”话落用力拍开红色的酒封。

    “十三弟乃此战最大的功臣,该是朕陪你喝才是。”胤真亲手替自己满上一碗酒,一饮而尽,末了朗笑道,“不仅朕陪你喝,满朝文武也该陪你喝。来。敬义亲王!”他转眼朝座下群臣看去。

    群臣心领神会,挨个儿上来敬酒,瞬间便将胤翔淹没。刘煜看着暴怒不已又不得不憋屈忍耐的蠢狗。颇有些幸灾乐祸,举起酒杯冲他遥遥致意。面庞已扭曲到一定程度的蠢狗立马精神百倍,强捺满腔欢喜与众臣周旋。

    再大的酒量也经不起一两百人轮流的灌,没过多久。胤翔便露出醉态。下腹也胀得厉害,与胤真告罪后下去纾解,行至一处幽暗无人的拐角,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十三哥别来无恙?”他旋身看去,脸上迷蒙的醉态当即被错愕取代,“小十七?你不是得了痴症么?怎又认得本王了?”

    “哪有什么痴症,不过为了保命罢了。”胤礼笑得无奈。“而今的十三哥,应该能理解我当年的心情吧?”

    胤翔先是目露恻然。很快又敛下眼睑,沉声道:“能理解又如何,不能理解又如何?且各自珍重吧。”话落甩袖便走。

    胤礼看着他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背影,晦暗的眸子里燃烧着烈烈地野望和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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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一入夏,南方便连续数十日遭受暴雨肆掠,又由于堤坝年久失修,被洪水冲垮,几乎一夕之间变成无边无际的泽国。民生凋敝、哀鸿遍野,各地县丞纷纷上书朝廷请求救援。胤真命户部尚书筹办赈灾事宜,却接到对方一封诉苦折子,看完后雷霆震怒。

    却原来户部连年收取的税银并没入库,反被各位皇子、勋贵、世家大族支借一空,累积下来竟有三千余万两。若不是西宁郡王王辅国冒赈一事爆发,收缴了上千万两银子补库,恐连匈奴战事都无法支应,亡国之危近在咫尺,又侥天之幸令其擦肩而过。

    胤真暴怒之下将众位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定下七天之限,责令欠款者主动将银子归还。然而七天过去了,世家大族非但毫无动静,还纷纷称病不肯上朝,胁迫之意昭然若揭。南方灾民还等着钱粮救命,胤真压下怒火,又给了三天期限,言及若是抗旨不遵,便命锦衣卫亲自上门讨债。

    锦衣卫与世家子弟齐集的御林军又有不同,乃胤真一年前在刘煜的建议下新组建的军队,只招收武举出身的寒门子弟,不但经过残酷的训练,且各个对皇上忠心耿耿。倘若他们上门,说是讨债,不如说是抄家。

    天朝皇族历来受世家辖制,动了世家,就等于动了天朝的根基。这些人权势滔天、久居高位,在他们眼里,户部库银与他们的私房钱无异,想拿的时候打张白条也便罢了,老圣人都无半句责难,你胤真又算的了什么,皇位都还没坐稳呢!想把银子要回去就是在掌掴他们的脸面,自然要联合起来掴回去。故而三天里依然无人还钱,南安郡王世子甚至跑到户部又借了两万两,听说无钱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养心殿里的胤真听闻消息后阴冷的笑了。

    贾琏外放到杭-州钱-塘县当县令,起初还干得有声有色,二房的罪行曝光后荣国公府声誉一落千丈,同僚们开始有意无意的排挤倾轧他。因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他只得咬牙支撑。月前,一场洪水将位于钱-塘上游的河堤冲毁,淹死数万万百姓。胤真雷霆震怒,当即发下明旨要求严查。

    贾琏上任一年不到就已拨下银两几次修复堤坝,无奈前几任县令均把银子私吞了,那堤坝因年久失修,其根基早被白蚁蛀空,除非推倒重建,否则毫无补救的可能。论起罪责,实在牵连不到贾琏身上,但他一无人脉,二无根基,便被同僚和上峰推出来做了替罪羊,一夕之间被打入冤狱。

    贾赦急的数夜难眠,四处奔走求告无果后便想着变卖家产将他赎出来。(未完待续。。)

第1091章 共荣,断亲

    离开荣国公府的时候,贾赦留了个心眼,将府中田产地契一应带走。好在因找不到地契,贾母想方设法筹措银两替王夫人、王熙凤、贾政赎罪时才没动到贾府根基,却是把铺子里的货物贱卖一空,也耗尽了王夫人和王熙凤的嫁妆。

    如今贾家的商铺田庄大都破败不堪,可即便如此,卖出去好歹也能凑个几万两应应急。贾赦正收拾行装准备回京,邢夫人却拿着一封信进屋了,眼里含着泪。“又怎么了?”贾赦惊魂不定的问。

    “珠儿媳妇给咱寄了两万两银子,你看看。”邢夫人将信笺连同一张银票递过去。

    贾赦连忙接过,看完后喟叹道,“珠儿媳妇有心了。咱在金陵老家那些产业均被族人倒卖一空,唯余下一座六顷庄子,却是煜哥儿授意送给他娘两保命的。她们孤儿寡母,一下拿出两万两,很是不容易啊!”

    邢夫人连连点头,道,“信上说他们过几日便要回京,因王氏把全族都得罪了,兰哥儿参加乡试找不到保人举荐,不得不挪个地方另谋出路。这王氏真真会造孽!”

    “妻贤夫祸少。夫人,幸好你是我的夫人。”贾赦有感而发,紧紧握住邢夫人的手。虽然邢夫人脑子不灵便,出身也不高,可她胆小,平生所作最大恶事也就克扣下人,与王家两个妇人一比,真算得上贤妻良母了。

    邢夫人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眼泪又开始哗啦啦的掉。因有了这两万两,贾赦临时取消行程,赶紧带着礼物和红封四处打点。却是石沉大海,连个响都没听见。

    这日已是关入大牢的第二十二日,贾琏一身乌糟的蜷缩在角落,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立即愤怒的低吼,“省省吧,就是打死了我。我也不会招供的!做下此等冤案,你们早晚会遭报应!”他脑子不傻,知道一旦招了。自己死也便罢了,没准儿还会累及家人。

    牢头叮铃哐啷打开门锁,笑眯眯道,“贾大人快请出来。小的前几日得罪了。万望您大人大量莫与小的计较。小的也是职责所在,逼不得已啊!”

    贾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那牢头低声下气的,果真要放自己出去,迟疑片刻后便疾步往外走,刚出大牢,却见杭-州太守立在门边,一叠声儿的致歉。又说事情已经查清,完全与贾大人无关。贾大人受了这等冤罪,日后必定好生补偿云云,话落一挥手,几个年轻貌美的丫头一拥而上,将贾琏推入马车带往太守府洗漱。贾琏一身清爽的出来,却见自家老爹已在正厅落座,太守与几位同僚正轮番向他敬酒,态度十分谄媚。他勉强压下满心疑惑和愤怒,坐下与几人寒暄。

    杭-州太守连连罚酒,直喝的酩酊大醉,其后更是踩着飘忽的步伐亲自送两人出府,言道,“日前多有得罪,还请贾大人原谅则个!改日本官定当亲自登门赔罪!”

    马车驶出老远,贾琏还有些回不过味儿来,看向贾赦问道:“父亲,究竟怎么回事儿?你请了哪位贵人替我疏通?”

    贾赦打开太守送的锦盒,一面清点贵重礼物一面得意的笑,“那贵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琏儿,日后咱贾家又要发达了!”

    贾琏身上到处是伤口,正疼的厉害,哪里有心思跟他绕弯子,急问道:“究竟是哪位?这事儿真个抹平了?”

    “抹平了算啥?告诉你,你的冤屈绝不能白受!这县令咱不当了,咱即刻回京找人收拾这帮兔崽子!”贾赦越想越火大,也没了清点财物的心思,一脚将堆积如山的锦盒踹开。

    “荣国公府已垮,贾家名声烂了大街,咱找谁伸冤?谁稀得理咱?”贾琏堂堂七尺男儿,此刻也不免抹了两滴泪。长那么大,他还真没受过如此冤屈和苦楚。

    一说到这个,贾赦立马敛去怒容,兴高采烈的笑了,“谁稀得理咱?告诉你,日后上赶着巴结咱的人排队得排到十里亭去!你不知道吧,前些日子煜哥儿回来了,现如今已是冠军侯,且兼任领侍卫内大臣,授一品麒麟补,特赐三眼顶戴花翎,在朝中是这个!”

    贾赦竖起一根大拇指,越发笑得得意,“当年黛玉在我们家时,我们虽然没怎么亲近,却也没有亏待,更没有像你那拎不清的二婶一般,一手收了人家的年礼和贴补,一手就给人家送去加了料的人参养荣丸……

    也正是因为有力二婶这个对比,煜哥儿才会对我们大房保持善意!只是可惜,你那个和你二婶同出一门也同样拎不清的媳妇儿竟然在得到煜哥儿那么大的恩惠后,还想做事你二婶算计林家!嘿,煜哥儿那样的人物,岂是区区一个妇人能算计得了的?!

    王熙凤把煜哥儿得罪狠了,我心下觉得不妥,悄悄把我那些古董送与他赔罪,还请他喝了几回酒,算是有了些交情。这次也赶巧了,咱家正值穷途末路的时候,他便回来了。我想着求旁人不如去求他,使人送了一封信,没料他立即派了两名亲信前来杭-州,直接问太守要人。这不,你就出来了。”

    贾赦抚掌叹道:“我当年就看出来了,煜哥儿一定有出息,且还是大出息!十七岁啊,才十七岁便立下如此赫赫战功,咱贾家先祖也不及他万一!你还不知道吧,”他凑到儿子耳边低语,“他与皇上的情分一直就没断过,朝中都传说,他是奉旨亲近义亲王,就是为了替万岁爷谋取义亲王手中的兵权,否则哪里戴得起亲王郡王才能戴的三眼花翎。咱贾家大房这下算是有靠山了!”

    贾琏足过了好半晌才从惊愕中回神,感叹道:“父亲。我平生第一次服你却是这回!咱一家子就数你最有眼光,知道早早与煜哥儿打好关系!真是救了我一条性命!”

    “可不是么!咱回去赶紧收拾东西归京。煜哥儿是个仗义的,答应替你伸冤呢!”

    “如此甚好。我手里有些东西正愁不知该如何交到皇上手里,够江-南这些蛀虫喝一壶的了!”贾琏阴测测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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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原来的林府有些“狭小”,胤真特赐下一座十五进的豪宅,并亲笔题了“冠军侯府”四个烫金大字。

    鲍姨娘如今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了,无人再敢以她曾是贾府家生子的往事讥讽,现在提起她,都是一脸的羡慕。说她苦尽甘来,养了一个好儿子。虽然有些挂怀不知怎么突然和一个名为妙玉的女尼跑去周游天下的林黛玉,但总的来说。鲍姨娘的心情还是十分舒爽的。

    李纨母子正是在这个时机前来投靠,鲍姨娘自然不会给予慢待,况且,当年她和刘煜被太上皇下旨留在贾府闭门思过时。李纨对她也一直礼敬着。故而这会儿欢欢喜喜将他母子二人接入府中暂住,更打了保票帮她办妥兰哥儿科考事宜,没两日便找齐了六个德高望重的保人。

    李纨千恩万谢,感激涕零。贾兰更是将林表叔视为毕生偶像,一见他便欢喜的似要飘到天上去,书也不肯读了,说是要弃笔从戎,被刘煜狠揍了一顿才消停。

    又过了几日。贾赦一家也回来了。荣国公府已经改名为“一等将军府”,其名正言顺的主人也是继承了“一等将军爵”的贾赦。因为贾赦等人不再京城,而贾政等人又被御史言官严密的监控着,故而像荣禧堂这样的正房都是空置着的,贾赦回来后才重新清扫。一应妥当后立即设宴款待刘煜。

    贾赦、贾琏均是会来事儿的纨绔,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与刘煜很有些共同话题,三人把酒言欢,十分亲热。贾兰则负责替三人斟酒,杵着腮帮子听得津津有味。

    鲍姨娘如今已是一品诰命,但她本就是个爽快人,丝毫未有一品诰命的自觉,与李纨、邢夫人许久未见,却是有说不完的话。

    “迎春呢?她可是出嫁了?”鲍姨娘看向邢夫人。

    “年前便嫁出去了,”邢夫人面露羞愧,“因咱门第不高,又无丰厚的嫁妆,只能将她许给钱-塘当地一户乡绅嫡子为妻。”

    李纨笑道:“乡绅又如何?家境殷实,人口简单,倒比嫁入豪门深宅好过的多了!”

    “珠儿媳妇说得很是!”鲍姨娘连连点头。

    邢夫人也高兴起来,豪饮一杯后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迎春那性子你们也知道,跟个面团似得任由人捏圆搓扁,万万入不得豪门深宅。她那夫君是个老实人,夫妻俩举案齐眉,和和美-美,日子过得倒也舒坦。本来她婆婆有些看不起她,想纳个贵妾进门,话刚撂下去,好家伙,煜哥儿竟封侯了,哈哈哈,把她公公婆婆吓得气都喘不匀,一叠声儿的说他家先祖积德,让嫡子娶了如此贤妻入门,纳妾的话再不敢提,还把儿子的通房丫头全撵了。咱们回来的时候,他们正把迎春当菩萨一般供着呢!”说到这里,邢夫人替自己和鲍姨娘斟酒,喟叹道,“多亏了煜哥儿,不然也不会有咱的好日子。妹妹,我敬你。”

    李纨也举起酒杯,含泪道,“我也敬夫人一杯。您和煜哥儿的大恩大德,我与兰哥儿这辈子定当结草衔环,倾力相报!”

    鲍姨娘脸都羞红了,一边举杯与两人对饮,一边摆手连说没什么。喝完几轮,三人越发兴致高昂,东加长西家短的说个不停。正笑闹,王善保家的掀开门帘冲进来,喘着粗气大喊,“太太,不好了,老太太打上门来,说是要分家。”

    “好么,真是蚊子见了血,苍蝇闻了臭,这便找来了!走,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想怎么个分法,正好煜哥儿、妹妹、珠儿媳妇都在,人齐了!”邢夫人提起裙摆。气势汹汹往前厅走。

    当初与二房撕破脸的时候,大房只口头上说分家,一应官文全都没办。二房家产已经败光。这回却是打劫来了!鲍姨娘跟李纨也都变了脸色,放下酒杯紧跟过去。

    贾赦与邢夫人走在当先,甫一跨入门槛便被贾母举起拐杖狠捶了一顿,口里唾骂不止,“好你个不孝子,自个儿跑去江-南享福,倒把老母扔在京中不管。你也不怕遭天谴!我打死你个不孝子!丧了天良了……”

    贾赦见她脸色蜡黄,身形消瘦,丝毫未见昔年红光满面的健康之态。不敢反抗,只抱住脑袋硬捱。邢夫人上前拦了两下,反成了老太太最主要的泄愤目标,拐杖如雨点般落下。

    鲍姨娘紧跟而来。不阴不阳的笑道:“哟。老太太好大的威风,不是说病得下不来床了么?果然是讹我的!”

    “你,你怎在这儿?”贾母几个俱是一惊。

    都道恶人还有恶人磨,别看贾母在贾赦这里威风凛凛,到鲍姨娘跟前就哑了。她也不是未曾闹过,当年刘煜刚被发配军中,贾母和王夫人便带人打上门,硬说刘煜名下的几个铺子田庄是从贾府巧取豪夺来的。要她立刻换回来。

    在贾母和王夫人等人的设想中,鲍姨娘这个家生子在看到主子后。先天就要矮一头,必然不敢跟主子呛声。况且,如今“林煜”失势,摆明了不受太上皇待见,就连皇上也不敢多加提携,就算鲍姨娘不服气,也没有伸冤的地处。

    可是,不曾想,鲍姨娘二话不说,穿上斗篷便要拉贾母和王夫人见官,把这事掰扯清楚,又给她们看了那些铺面的契书,却是落得胤翔、胤真等人的私印。找鲍姨娘和刘煜的晦气,与找胤翔跟皇上的晦气无异,告鲍姨娘和刘煜偷窃,与告胤翔跟皇上偷窃无异。

    贾母吓得胆儿都裂了,赶紧带着王夫人几个灰溜溜的走人。只是,在为王夫人等人支付了议罪银后,贾家二房已经算是赤贫人家了。为了富贵的生活,贾母四处打秋风,之后又寻事闹了好几回,却回回都在鲍姨娘面前吃了大亏,最后贾母终于消停了。这次找贾赦,却是打着同样讹诈的念头,却没料还未开场,又碰见鲍姨娘这煞星!

    “这是一等将军府,是我承认的表舅家,我怎就不能来了?”刘煜施施然走入正厅,道,“我与二房恩断义绝,却未与大房恩断义绝,只要一等将军府做主的还是表舅,这里就依然是我亲戚家。”

    贾赦听了这话,被老娘打弯的腰立时抖擞了,底气十足的问道:“母亲,你直说吧,闹这一场意欲何为?”

    贾母几个怕刘煜怕得要死,却也过够了苦日子,强撑气势道:“我要分家。把账本、地契、库房钥匙全都拿出来一一清点筹算,再请几位族老做中人主持你们分家,你六,老二四。”

    贾赦被气笑了,道,“老二不但败光了他自己的家产,也把荣国公府的基业耗的七七八八,还得罪了全族。他凭什么还能分走本该属于我的家产?母亲又凭什么认为族老愿意给他做这个中人?母亲信不信,我倘若敲响祠钟召集族人,说要把老二除族,大家没有不同意的?母亲,你莫逼我!”

    贾母也惨笑起来,道:“老大,你也莫逼我。你若是不同意,信不信我立时碰死在门外的石狮子上,让你一辈子扛一个不孝不悌的罪名,让贾琏一辈子翻不过身来!”

    鲍姨娘用帕子捂嘴,假笑道:“老太太,赶紧的去碰!若是走不动道,我使两个人扶你!”话落冲邢嬷嬷和小丸子挥手。

    贾母这次不挣扎了,果真随着邢嬷嬷和小丸子走到门外,使劲儿往石狮子上碰。为了贾政和贾宝玉的将来,她这条老命算是豁出去了。

    随同前来的贾宝玉还懵懂无知,用怯弱的目光打量座上众人,又偷觑贾兰,被他狠啐一口后眼圈慢慢红了。贾政与王夫人却是晓得贾母此番心存死志,不但没拦阻,反期待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看向贾赦与刘煜的目光中饱含恶意。

    刘煜见了他二人情状,心中微微一动。又听门外一阵惊叫,却是邢嬷嬷和小丸子抬着头破血流、气息奄奄的贾母进来。所幸鲍姨娘遣她两个跟着,关键时刻拉了一把。否则真让贾母碰死在门口,贾赦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更有贾琏前程尽毁。

    为了贾政和贾宝玉过得好,贾母可以拉所有人垫背。该怎样偏心、自私、凉薄,才能做到此等地步?贾赦心里凉飕飕的,恨不能贾母真个碰死,一了白了;又怕她果然碰死。害了全家,纠结苦痛之下脸庞都扭曲了。

    贾母睁开双眼气若游丝的催促,“分家。快分家,你六,政儿四!”

    “不行!五五!”王夫人忽然跳出来说话,还拦住欲出去寻大夫的贾琏。

    贾宝玉完全吓呆了。木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探春忙扑到贾母身边。用帕子捂住她不停流血的额头。贾政以手掩面作沉痛状,俨然是想躲在贾母和王夫人背后坐享其成。

    贾琏绕了几圈依然被王夫人拦住,只得冲门外的小厮挥袖,命他去请大夫,咬牙启齿道:“五五?你做梦呢!不如把爵位也让给你?”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煜忽然发话了,“行,便把爵位给他们吧,这一等将军府也不要了。我另外给你们寻住处。”他转脸朝贾赦看去,一字一句慎重问道:“你敢是不敢?信不信我?舍不舍得?”

    敢不敢?信不信?舍不舍?一连三问把贾赦难住了。可对上刘煜深邃似海的眼眸。他心间莫名涌上一股豪气,拍桌道:“我敢,我信,我舍!用一份家业换一辈子安宁,值了!琏儿,把几位族老找来立切结书。把家业和爵位给了老二,今后大房与二房,我与母亲,此生此世再无瓜葛,是生是死两不相干!”他看向贾母,狠声问道:“母亲可满意了?”

    贾母伤得不重,听了他的话惊坐而起,问道:“此言当真?你果真连爵位也给政儿?”如此,贾宝玉今后也能袭爵,这辈子总算不愁了!思及此处,她面露喜色。

    鲍姨娘、邢夫人和贾琏都吓傻了,不敢置信的朝刘煜看去,见他微一摆手,立马咽下满肚子的话,静观其变。

    贾赦颓然点头,“果真把爵位也给他。父亲在时,母亲不是总劝他废长立幼么?如此,也算了了你毕生心愿,儿子也不用担一个不孝不悌的罪名。”

    “可改立爵位之事……”贾母忧心忡忡开口。

    刘煜眯眼笑了,“不过皇上一句话的功夫,又有何难?!给了家业与爵位,还望今后各位再莫上门叨扰,见面只当不曾相识,可能做到?”

    “这个自然!”见贾政隐有挽留之意,王夫人连忙开口。

    “如此甚好,这便立下断结书吧!”刘煜命高姬娉去书房拿文房四宝。几人各自写下断结书,几位族老在右下角盖了私印,然后拿去衙门办理官文。因此事有冠军侯出面,官吏不敢怠慢,只略看了一眼便戳了公章入了官档,算是尘埃落定了。幸而贾赦一家刚归京,箱笼等物未曾打开,只雇了马车移至他处也便罢了,不如何麻烦。刘煜冲贾母等人诡异一笑,催马离开。

    “你们今后便在这里住着吧,院子刚空出来,颇有人气,风水也是上佳。哎,我也不知那兔崽子犯了什么糊涂,竟撺掇你们弃了家业!真真是抱歉!”鲍姨娘满心愧疚的将几人领入月前自己居住的七进的大宅子。

    “我信煜哥儿。他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贾赦没心没肺的一笑。

    “是,煜哥儿什么样人我还不了解么,吃什么也不会吃亏。”贾琏适时打趣。起初还有些难过,但当真走出一等将军府的大门,转头回望的时候,他心里却说不出的轻松。这已然倾颓的家,有名无实的爵位,谁爱要谁便拿去吧!

    “你们不但吃不了亏,还摆脱了一个大麻烦,日后记得好生谢我。”刘煜换了一身朝服,立在门口冲贾琏招手,“拿上你那些好东西随我进宫。”

    贾琏悚然一惊,忙从箱笼内翻出一个小匣子,紧紧抱在怀里,做贼一般蹑手蹑脚的跟上。(未完待续。。)

第1092章 讨债

    养心殿内,胤真接过匣子,从中取出一沓账册翻阅,看完后冷哼一声。贾琏本就吓得手脚发软,见皇上震怒,立时给跪了,不停磕头告罪。

    “起来吧,你是功臣,无需谢罪。”胤真虚扶他一把,沉吟道,“你既如此了解江-南官场,三日后便随同钦差回去办案。你所受之冤屈便由自己亲手讨要,可好?”

    可好?自然是千好万好!不但罪没白受,反得了皇上重用,倘若差事办好了,今后何愁不飞黄腾达?贾琏喜形于色,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感激涕零道:“谢皇上隆恩!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胤真淡淡嗯了一声,看向歪在椅子上喝茶的少年,冰冷的眼眸瞬间染上暖意,“煜儿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亲自过来,该不会有事求我吧?”

    刘煜放下茶杯,道,“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你帮是不帮?”

    “帮,自然要帮!”

    刘煜点了点贾琏,道,“把他父亲一等将军的爵位冠到贾政头上。方才老太太带着二房一家来一等将军府闹事,却是要抢夺家产,索性一气儿成全他们!”

    胤真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带着万分宠溺的轻斥道:“好你个煜儿,还是那般坏!”

    “我坏我自在。”刘煜挑高一边眉毛催促,“快些下旨,省得夜长梦多。”

    “好好好,我这就下旨。”胤真一边笑一边命苏培盛拿来文房四宝和明黄锦帛。洋洋洒洒立下一份圣旨。

    什么坏不坏的,贾琏完全没听懂。但座上二人他一个都不敢相询,只挠心挠肺的干等。拿了圣旨被皇上赶走后偷偷给送他出来的苏培盛塞了一张银票,腆着脸问,“苏公公,这改立爵位之事究竟有什么玄机在里头?”

    刘煜亲口认可的亲人,苏培盛是半点不敢怠慢的,忙把银票塞回去,附在他耳边道:“这事早晚会闹得众人皆知。告诉你也无妨。皇上正下决心追缴户部欠款,先从欠的最多那几家开始。荣国公府名列第十,所欠款银为七十九万两。谁得了爵位,谁负责把银子还清。卖儿卖女、倾家荡产的日子还在头后呢。”

    “原来如此!”贾琏点头,恍恍惚惚的去了,出了宫门才回过味来。扶着墙根狂笑一通。呢喃道:“煜哥儿忒坏了!坏的冒水儿!哈哈哈……”

    胤真先是宽限了七日,后又追加三日,依然无人还款。四王八公像约好的一般,连罢了十日朝,金銮殿上显得格外冷清。南方灾情还在加重,请求救援的奏折一封接一封送入京城,短短几日,胤真眉宇间便起了一条深深的沟壑。鬓边更生了几丝华发。却在三日的最后一日,宫中传来消息。得了癔症的胤礼从假山上摔下陷入昏迷,醒过来竟奇迹般的好了。

    太上皇龙心大悦,立即召开宫宴替幺儿庆祝。久不上朝的四王八公带着贵重礼物忙不迭的赶到紫宸殿,把太上皇与胤礼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唯独胤真,端坐在金灿灿的御座上,很有些孤家寡人的意味。

    “煜儿,这些人不怕我呢。”胤真将刘煜唤到自己身边落座,轻笑道。

    “只需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他们会知道何谓害怕。”刘煜朝人堆中的胤礼举起酒杯致意,然后一饮而尽。胤礼面上含笑,拢在袖中的手却不可遏制的发起抖来。

    “等到他们知晓的时候,却是晚了。”胤真摇头叹息,“明日煜儿便去他们府上讨债吧,我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刘煜点头,眼睛却盯着胤礼,见他看过来,将指尖置于脖颈处做了个割喉的动作。胤礼正抬手豪饮,见此情景吓得不轻,一口酒水呛入喉管,当即咳得天崩地裂。宫人们连忙围过去,拍背的拍背,擦拭的擦拭,好一通忙乱。

    “就这心性也想与你争,不知死活。”刘煜语带轻蔑。

    胤真揽住他肩膀连连低笑,心情好得似要飘起来,见老十三坐在堂下,正用赤红的双目瞪着自己,更是愉悦的冲他举起酒杯。

    翌日早朝,胤真命冠军侯带领锦衣卫去各大世家收取欠款,第一个拜访的便是欠银子最多的胤翔。甫一到得义亲王府,刘煜便命锦衣卫举起弓弩,将偌大的府邸外三层里三层的围起来,倘若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于秀顶着一头冷汗将冠军侯迎进门,带入后花园。此时已入夏,天气十分炎热,园中-淫-靡的景象却把本就燥热的温度更往上哄抬几分。却见胤翔与几名世家子弟坐在荷花池边,身旁环绕着各色美人,男的女的,妖娆的清秀的,一阵阵娇-啼、一缕缕香风,一串串-浪-笑,直把尖锐的蝉鸣都压下去。

    原先空寂的府邸,不过几日又被各大世家送来的美人塞得满满当当。胤翔怀中坐着一名姿容绝艳的女子,双手搂住他脖颈,红唇抵住他耳廓,也不知说了什么,把胤翔逗得朗笑不止,大掌探入她衣襟,一阵揉捏。女子一边-娇-喘,一边咬着他耳垂撒娇卖痴,那画面叫旁的几名世家子弟看得口干舌燥。刘煜停步,负手站在原地轻笑。

    于秀额头的冷汗冒得更快了,勉力维持住平静的语调,躬身道:“王爷,冠军侯来访。”

    胤翔抬眸一看,心生尴尬,但面上却十分狂妄霸气,质问道:“你还有脸来见本王?”探入女子衣襟的大掌悄悄的,一寸一寸的挪出来,然后拢入袖中微微发抖。

    “奉旨讨债,不得不来,还请王爷与我一个方便。”刘煜上前两步。

    “讨债?本王若是不还,你待如何?”胤翔心肝一颤一颤的。引得面皮跟着抽搐,看上去倒似气得狠了。

    “自然是先礼后兵。”刘煜冲墙头一指,却见上面站着一排弓箭手。弓弦已经拉满,箭矢也已搭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瘆人的寒光。

    “刘煜,而敢!”南安郡王世子愤然拍桌。

    “我自然敢。”刘煜挑眉轻笑,一支强劲的弩箭随即扎入南安郡王世子手边,直扎穿桌面,仅留下几寸长的尾羽。

    园中死一般寂静。足过了几息,南安郡王世子才惊声尖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他身边的几个世家子弟忙将歌姬娈童拉至身前挡箭。园中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求饶声、啼哭声,声声交织在一起,把好好一个夏日宴搅的翻天覆地。

    “刘煜,你欺人太甚!”胤翔迫不及待地将怀中的女子扔出去。道:“此事与他们无关。让他们离开!本王与你另算!”

    刘煜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世家子弟连忙向胤翔告辞,跌跌撞撞的跑了。

    “你们也都下去!”胤翔冲剩下的美姬挥袖。

    众姬妾娈童大松口气,争先恐后的离开。片刻后,园中只剩下刘煜、胤翔、于秀三人。刘煜微一摆手,立在墙头的弓箭手立即松开弓弦,跳到墙那头去了。

    刘煜走到主位坐定,抡起酒坛豪饮一口。道,“你倒是挺享受的。我可是要辛苦一阵子了。”

    “我享受个屁!”胤翔腆着脸坐过去,抱怨道:“那些人涂脂抹粉臭不可闻,偏还爱往我身上磨蹭,熏得我都快吐了!但有钉子看着呢,我只得硬扛!你瞅瞅我这双手,若是碰了他们,晚上非得回去洗个十遍八遍,直洗脱一层皮才觉得好些!”

    刘煜摇头失笑,道:“我是来讨债的,别嘚吧嘚吧浪费我时间。库房在哪儿,带我去。今日先宰你立威,再去别家。”

    “哎,立立立,我一定帮煜儿把威立起来!”胤翔抹把脸,傻乎乎的笑了。

    那贱样实在是伤眼,于秀恨不能自抠双目,心中暗忖:不知道现在转投煜大爷麾下可不可行?王爷倘若获悉我打算,一定亲自把我送上门去。忽然觉得更糟心了怎么办?

    义亲王府的库房占地很大,开了门锁,堆积如山的箱笼差点没把屋顶撑开。刘煜手里拿着一张单据,曼声道:“别家三辈人才欠下几百万两,你五年就欠下别人几辈子才欠下的债,你挺能啊!”

    “我,我,我这不是见别人都借,我也跟个风么!其实我不差钱!”胤翔心虚极了。

    于秀同情的瞥他一眼。旁人不知,他还不知么,那些银子全拿去置房产养姬妾去了,倘若不是碰见大爷,被调-教的修身养性了,怕是现在的欠款都突破千万了!

    “满朝文武,数你欠的最多,统共三百四十五万两,我自作主张把零头抹了,你给个三百万两,没现银拿古董玉器房产田庄抵债也行,你看着办吧。”刘煜拂开在鼻端飘飞的灰尘。

    “还是煜儿对我最好!”胤翔谄媚的一笑,“现银都在这儿呢,你派人搬走吧。算老四有点良心,登基后给我提了个醒,否则现在得赔的我倾家荡产。”

    “难怪你把匈奴皇族的宝库搜刮了个遍,却是用来还债。”刘煜行至箱笼边一一查看,里面果然整齐码放着许多金砖,尽够了。

    “哪能啊,还债的银子我早备好了,匈奴皇室的宝库我全给了老四,他有钱着呢!他这是借机要除掉尾大不掉的世家勋贵,其实赈灾的钱粮早派亲信悄悄送去了。南部那些地方大员全是他的拥趸,有异心的全都被他连根拔起,耍弄这些眼高于顶的京官还不跟耍猴儿似得!他简直坏的没边儿了!所以煜儿,咱可要当心,别被他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刘煜笑而不答,继续查验银两,末了挥袖道,“让人来把银子抬走!”

    胤翔跟前跟后的献殷切,府门一开,立即换了张怒意勃发、狂傲霸气的脸,喝道:“快滚吧!日后你我二人势不两立!”

    刘煜略一拱手,跃上马背匆匆离去。府门一关,胤翔立即腿软了。扶住于秀胳膊心虚的问道:“本王方才那是演戏呢,煜儿不会介意吧?”

    于秀暗自深呼吸,瘫着脸道:“王爷放心。煜大爷必不会与您计较!”与您计较不显得他忒掉价了么?当然,最后这句话于秀是打死也不敢说的。主子就是贱,那也只在煜大爷跟前贱,惹急了连今上胤真也不放在眼里,天都能捅一个窟窿。

    “抄”了义亲王府,刘煜立即派人将三百万两现银抬进宫,点算清楚后快马加鞭送去灾区。自己则按照名单继续拜访众位老赖们。排在胤翔下面的便是南安郡王,所欠款额为二百七十三万两。因与这位异姓王毫无交情,刘煜到了府门前连马都没下。扬声道:“冠军侯奉旨前来讨债,请南安郡王出门一见。”包裹着铜皮的府门关得死死的,半点动静也无。之前南安郡王世子便在义亲王府,不可能不与家中通禀此事。看这架势。却是打算负隅顽抗了。

    刘煜冷笑,冲身后的锦衣卫打了个手势。一众彪形大汉将南安郡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当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出,扯开嗓子齐齐高喊,“冠军侯奉旨前来讨债,请南安郡王出门一见!冠军侯奉旨前来讨债,请南安郡王出门一见!冠军侯奉旨……”

    震天动地的音量将树梢的蝉跟鸟儿都惊飞了。且喊声连绵不绝,大有南安郡王不出来就不停止的架势。四周居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纷纷派仆役出去打探,路过的行人更是不肯离开,聚在远处指指点点。这讨债讨得满城皆知,当真是把南安郡王府的脸面硬生生撕下来踩踏。南安郡王哪里还坐得住,点了一列亲兵护卫左右,怒气冲冲打开府门,因怕刘煜硬闯,跨下台阶后又命人将府门牢牢锁死。

    “好你个林煜,居然敢跑到本王府上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要想进去讨债?先从本王的尸体上跨过去!”面子已经没了,里子更不能丢,满京城的人都看着,他南安郡王今日绝不能让刘煜把银子带走。

    “我难道说得还不够清楚?我今日是奉旨讨债,自然是皇上给我的胆子。王爷你再如何尊贵,难道能越过皇上?”刘煜举起手冷笑,“我这辈子踩踏的尸体还少么?你既然敢跟我横,我自然也敢跟你玩命,且玩的还是你的命!王爷,还请你站直了站稳了,千万莫乱动!”他高举的手缓缓落下,却见身后的锦衣卫们齐齐激发袖中的弩箭,咻咻咻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看见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袭来的箭矢,南安郡王吓得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莫说逃命,就是眨个眼也做不到。世人都说冠军侯邪性,无法无天、胆大妄为,他今日总算见识了!难怪连胤翔也奈何不了他,叫他轻易便把银子讨了去。

    一波箭雨过后,府门前只剩下南安郡王一个活物,护在他左右的亲兵全被扎成了马蜂窝,死得不能再死。南安郡王转动僵硬的脖子,四下里看了看,又抬手摸了摸毫发未伤的身体,正欲松口气,却见冠军侯举起一张巨大的弓弩,搭上一支儿臂粗的箭矢,瞄准了自己头颅。

    箭矢还未激发,却有一股森然寒意由眉心窜入,将本就混沌的脑仁绞成一滩烂泥,南安郡王骇得神魂俱裂,扯开沙哑不堪的嗓子嘶吼道:“姓林的,你敢!”

    “你们父子两能不能换句话?我有何不敢?”刘煜蔑笑,勾弦的指尖缓缓松开。箭矢裹挟着强劲的罡风朝南安郡王袭去,却并不如南安郡王预料的那般扎入他头骨,却是上移了几寸,从他发冠中穿过,狠狠撞进包裹着铜皮的大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南安郡王只觉得头皮都快被掀翻了,痛不可遏,抬手一摸,掉下一大把头发,想必罡风扫过的地方已经秃了。等不及羞恼愤怒等情绪涌上,却听身后嘎吱嘎吱一阵闷响,那由铁衫木打造,又包裹了厚厚一层铜皮,重逾千斤的大门,竟被一支箭矢撞得散了架,摇晃几下轰然倒地。南安郡王连忙抱头躲避,幸而有门口两只石狮子挡了一挡,才没被压成肉泥。

    府里府外一片死寂,不仅四周围观的路人惊掉了下巴。就是一众锦衣卫也都目露愕然。原来有关于万人敌的传说并非皇上和义亲王替侯爷造得势,却是真的,丝毫也不掺假!如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支箭能撞开两扇重达千斤的大门!倘若这箭扎入脑袋,又该是何种情形?嘶~~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不敢深想。

    而当事人南安郡王的心情则更为糟糕。他瘫坐在被砸得缺了半个脑袋的石狮子底下,裤裆处缓缓沁出一股骚臭的尿液,见刘煜又搭上一支箭,向自己瞄准,连忙凄厉的大喊。“冠军侯且慢!不就是银子么,本王立马就还!来人啊,去开库房。快快快!”

    躲在门后偷听的南安郡王世子这才把惊掉的下巴合拢,一边使人去筹银子,一边跑出去搀扶自家老爹,心里一阵后怕。幸好这门是从外面倒下的。倘若往里面倒。他非得被压成一滩肉酱!这冠军侯手段也忒残暴了,难怪连胤翔都降不住他!

    二百七十三万两银子不是小数,把府里的现银全都掏空也凑不齐,南安郡王正欲讨价还价,对上冠军侯森冷的目光,立马挥舞袖子,“赶紧把地契房契全拿来!能抵的全抵了,莫让侯爷为难!”

    南安郡王世子也怕了。忙拿出一个小匣子递过去。隐在锦衣卫中的账房先生这才冒头,坐下点算了一番。直把二百七十三万两白银一厘不差的凑齐,方向冠军侯点了点头。刘煜拿起小匣子,一言不发的离开。

    南安郡王父子瞬间瘫软在椅背上,暗暗忖道:都说冠军侯是杀神转世,而今总算是信了!得杀多少人才能染上如此浓重的血煞之气?!

    出了王府,锦衣卫们看向刘煜的目光全变了,饱含深深的敬畏。他们这些人的身手莫说万里挑一,百里挑一也是有的,故而眼光更为神准。就凭侯爷方才露的那一手,斩杀他们所有人不需一炷香的功夫。西疆有人传言——单凭冠军侯一个,就能抵上一万全副武装的匈奴精锐,这话竟是真的!世上竟真有人强悍到如斯地步!

    压了压狂跳不已的心脏,所有人都收起了骨子里的桀骜不驯,默默跟随在冠军侯左右。下一位老赖却是颇有贤名的北静郡王。他整日里舞文弄墨,吟诗作画,并无半点不良嗜好,也无大的开销,却不知为何欠下二百三十多万两巨款。

    因前两位被冠军侯整治的不轻,他早得了消息,一脸浅笑的站在府门口迎接,“林侯爷辛苦了,还请进府喝杯热茶。”

    “任务繁重,耽误不得。”刘煜坐在马上,略一拱手,“王爷直接把银子抬出来吧。”

    水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却又很快恢复正常,道:“烦请林侯爷稍等。”

    几名仆役抬了几口箱子出来,刘煜也不使人点算,拿出单据沉声道:“王爷所欠款额为二百三十三万两,另有七千两的零头我给你抹了。就这几口箱子,恐怕装不下!”

    一路跟随侯爷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对着北静郡王指指点点,脸上似有讥讽之意。

    北静郡王扯了扯面皮,自觉和刘煜颇有几分交情,当即微笑道,“府中现银全在这里,还请林侯爷通融一二。”

    “没有现银便拿房契地契来抵,没收足欠款,我不好回去交差,也请王爷通融一二!”刘煜语气冷硬。

    北静郡王身居高位,交游广阔,从来是座上宾,何曾被如此苛待逼迫过,即便刘煜是他的故交,又极得今上倚重,他此刻也有些下不来台,那温文尔雅的面具也戴不住了,冷笑道:“林侯爷行事未免太过蛮横了,须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还年轻,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想跌的太重,现在便开始替自己积点福德吧!”

    纵然之前想要交好刘煜,亲近今上,但北静郡王水溶好歹也是世家勋贵的一员,他所看重的更多还是家族利益、阶级利益。如今皇帝胤真摆明了是要灭世家勋贵的威风,拿他们立威,他自觉也不能再“委曲求全”。(未完待续。。)

第1093章 公愤,暗谋

    水溶的小心思,刘煜一向看得很明白,这会儿轻轻笑了,“我以为北静郡王素有贤名,应该是个心忧天下,心系百姓的,却没料如此昏聩。南方遭了百年难遇的洪涝,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百姓死去,我今日多筹措一钱银子,便可多救一人性命,却是在为自己积德了,且积的还是大功德。反观王爷你,明知百姓遭难却依然拖着户部银子不还,冷眼旁观千万生灵葬送在洪水里,说你一句丧尽天良也不为过。须知苍天有眼,因果有时,王爷你只管跟我耗,小心日后遭了报应被天打雷劈!”

    围观的路人听了这话议论声更大,看向北静郡王的目光越发鄙夷。平日里装得再好,关键时刻就露了本性了,又是一个不拿百姓当人看的!哪像林大将军,虽然手段过激了些,可干得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林大将军,他不出钱咱们出!这是五两银子,您赶紧拿去救济灾民吧!”不知谁朝他扔去五两银子。

    “是啊,咱们出钱!救人要紧!”又有许多人扔来碎银。

    刘煜目光犀利,反手接住银子又扔回那人手中,吓了对方一跳,“百姓遭难,自然由国家救济,怎能将压力摊分到百姓头上。银子你们全都拿回去,今日我便与北静郡王一耗到底。”锦衣卫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不但目力过人,记忆力更是一等一,捡起碎银依次送还。又接着将北静郡王府团团围住。

    北静郡王承受着百姓们越来越鄙夷的目光,心知再耗下去,苦心经营的十数年的贤名便毁于一旦。只得扯开嘴角强笑,“林侯爷说的是,是本王狭隘了,断没有为了几两银子置百姓于不顾的道理。您稍等,本王这便使人去拿地契。”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焦头烂额的北静郡王总算凑齐了欠款,尽数交到锦衣卫手上。面带微笑的送走冠军侯,心脏却气得几欲爆裂。

    刘煜不但手段凶残,一张嘴更是啐了剧毒。谁也打他不过,谁也说他不过,短短两日便要回了上千万两欠款。在他一连抄了五户真还不出钱来的人家后,老神在在的世家勋贵们终于慌了。纷纷出卖田产商铺、典当古董字画。想方设法四处筹措银两,然后主动上缴户部。

    刘煜的举动虽然于国有利,但也把以四王八公为代表的世家勋贵得罪狠了,直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只是,这种种暗潮如今还深埋在平静的表象下,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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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贾家二房一家本只想讹诈四成家业,哪料贾赦那般窝囊,直接把一等将军府和爵位全给了。喜的他们一宿睡不着觉。经过一年多“穷困”的日子,他们就是做梦也想重享奢华的生活。且爵位是王夫人和贾政肖想了一辈子的东西,一夕得了只觉得此生无憾,哪里有空想别的,两个人抹去所有芥蒂,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贾宝玉伺候贾母睡下,迫不及待回到以前居住的小院,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对跟在自己身后的探春笑道:“我就知道咱们还会回来!瞅瞅,屋里的东西还跟走时一样!对了,袭人她们在哪儿?我得接她们回来!”

    “你派人去打听啊,打听清楚了只管让母亲帮你寻。”探春阴阳怪气的笑起来。屋子里哪还跟以前一样?值钱的东西全被那些奴才偷走了,只余下一个空壳。回来了又如何,得了爵位又如何,照样撑不起这个家。且刘煜是何等阴毒诡谲的一个人,他抛出的东西,二房也敢伸手去接,简直不知死活!想到这里,探春一径摇头,一径诡笑,踩着虚软的步子走了。

    贾宝玉听了她的话心里很不好受,派人去打听,派谁?之前太太老爷遭难时,茗烟、李贵那几个小厮全都跑了,临走还放了一把火烧了母亲卧房,毁了卖身契。旁的仆役得了消息也都纷纷效仿,把贾府几乎洗劫一空后拖家带口远遁。官府和族人对此事理也不理,冷眼看着他们被小人所害。而今的一等将军府,再也不是当年富贵无双的荣国公府了。思及此处,心底的欢喜像泡沫般碎裂,贾宝玉呆呆坐在榻上掉泪。

    贾政继承了梦寐以求的爵位,好日子没过几天就传来皇上收缴户部欠款的消息,且派遣锦衣卫一户一户抄家。贾政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连忙朝正院跑去。

    贾母歪在炕上小憩,新买的小丫头跪地给她捶腿。屋内的摆设虽然清空了,可看着比以前还亮堂,精致小巧的铜炉徐徐冒着青烟,氤氲出淡而清雅的香气。比之原来那个偏院的小院,即便是已然没落的一等将军府也简直像是天堂。

    “再用力点。”贾母满足的喟叹。小丫头轻声答应,略用些力道。

    “母亲,咱荣国公府可有欠下户部银子?”贾政焦急的喊声打破了一室宁静。

    “户部银子?似乎听国公爷说起过。怎么了?”贾母坐直了问道。

    “皇上如今正在收缴户部欠款,拒不归还的没准儿会被抄家。母亲你快查查,咱家究竟欠了多少。”贾政频频擦拭额头的冷汗。

    听说要抄家,贾母急了,连忙挥退小丫头,从箱笼里翻出一个陈旧的红木匣子,里面存放着房契、地契、账本等物,立下断结书后,贾赦便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贾母将东西倒出来一一翻找,没发现欠条,正欲松口气,却见匣子底部还有一个夹层,打开来。里面是一本薄薄的账册,记下了贾府三代所欠款额,零零总总竟有七十多万两。

    七十多万两是什么概念?在贾府全盛时期还款也得伤筋动骨。莫说现如今早已败光了家业。贾母两眼一翻,就要厥过去。贾政连忙掐她人中,一叠声的问她该怎么办。

    “先等等看。那么多人借银子,皇上总不能个个都抄家。四王八公,他敢动哪个?到最后总会不了了之。”贾母笃定道。

    贾政略放心了些,回到书房越想越觉得不妥,命新来的小厮去打探情况。当晚便得到冠军侯围了义亲王府和南安郡王府的消息。又过了一天,另两位异姓王尽皆被逼还钱,还有几户勋贵直接被抄没的只剩下随身衣物。世家大族纷纷主动上缴欠款,以求皇上从轻发落。

    贾政彻底懵了,连忙跑到正院求救。贾母死死盯着账册,足过了好半晌才惨笑起来。“好哇。我说林家小子跟老大怎那般干脆,却是在这里等着呢!咱们得的不是爵位,而是祸端啊!去找鲍姨娘,让她把银子还了!她是荣国公府家生子,奴籍还挂在宗谱上,倘若不从,我便要让她身败名裂!”

    贾政亲自去了冠军侯府,却带着一身伤回来。将鲍姨娘的不屑和嘲讽加油添醋的转述了。贾母悚然一惊,厚着脸皮去宁国府翻阅宗谱。却见上面哪有鲍姨娘一家的名字。“这,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鲍氏一家三代之前就是荣国公府的家生子,她除了奴籍怎么我连丁点风声都没听见!你们怎能自作主张?”贾母指着贾珍鼻子质问。

    贾珍耐着性子解释,“当时是大内总管苏公公亲自督办的这事儿,说皇上要给冠军侯一个清清白白的出身。皇上都开了口,我又有什么办法?老太君莫恼,再恼也就这样了!实话告诉您,咱们府上也欠了六十多万两,我这儿也在想办法呢。”

    贾母失魂落魄的回了荣国公府,立马翻出账册点算家资。贾政起初也很着急,可几天后竟让贾母莫再筹银子,只管安安生生享福,自己则整天往宁国府跑,也不知在捣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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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三王八公天还没亮就与文武百官等在金銮殿外。胤翔站在最前列,身边围着东南北三大异姓王,正小声说着什么。欠了银子还未被追债的官员站在外围旁听,神情仓惶,目光闪烁。没欠银子的大多是清流或新贵,离这些人远远的,也都聚在一起讨论林侯爷其人其事。两派人马互不来往,泾渭分明,由此可见朝堂已呈分裂之势。

    正讨论的热烈,却见林侯爷穿着一件大红滚金朝服,一步一步款款而来,也不与任何人打招呼,径直站在正中间的最前列。他提拔上来的武将纷纷自动自发立在他身后,那冷肃强横的气场,目中无人的架势,直把老牌世家和清流新贵压的直不起腰来。

    方才还喁喁不断的金銮殿外,此时此刻安静的落针可闻。少顷后,还是胤翔冷冷一笑,打破僵局,“明知自己根基浅薄却不广结善缘,小心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刘煜转头睨他,忽然大步走到他近前,低语道:“你怎一边放狠话,一边手直哆嗦?可是怕我?”他拍拍胤翔俊脸,柔声道,“莫怕,我不与你计较。你一边装狠一边露怯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很有一种灰太狼的萌态。”

    “你,你……”胤翔虽然不知道“灰太狼”是一种什么狼,但却能感应到刘煜的亲近和欢喜,当即心中嚎哭:不待这样的,我都被你打击的没那心思了,你倒是又调戏起我来啦?我到底是该回应呢,还是付之一笑啊?!心里在呐喊哭求,面上却做出个狰狞的表情,仿佛自己被对方气得狠了,一句话也说不全。

    “演技挺不错,我看好你。”刘煜又拍了拍胤翔脸颊,这才走回原位站定。

    胤翔肤色越发红润,像只煮熟的虾子,五官狰狞而扭曲,在旁人看来却是被挑衅威胁后怒焰滔天的样子。清流新贵们挪开一丈躲避。三王八公正准备上前安抚,顺便煽风点火。却听金銮殿内一阵高昂的通禀声,“皇上驾到……”

    皇上最先处理的依然是赈灾事宜,抬起手点向户部尚书。却见王子腾捧着一个小匣子越众而出,躬身道:“启禀皇上,江-南此次遭受百年难遇的洪灾,危及数百万民众性命。臣忧心如焚,辗转反侧,点算家资后筹措了九十万两白银,一为还清户部欠款;二为皇上分忧;三为江-南百姓尽一份心。还请皇上过目。”话落将匣子举过头顶。

    “爱卿有心了。”胤真脸上的忧色稍减。命苏培盛下去拿盒子。

    苏培盛刚迈步,堂下又接二连三站出许多大臣,皆主动上缴户部欠款。零零总总加起来少说也有八-九百万两之巨。

    胤真龙心大悦,将众位大臣好生褒奖一番。王子腾退回原位,见刘煜眯眼看来,那森冷的目光似淬了毒。刺的自己脊背生寒。头皮发麻,心里不禁暗暗忖道:幸好我主动把欠款还清了,否则等这煞神杀上门来,也不知会否丢了性命。且等着,得罪了如此多的世家勋贵,莫说皇上,就是神仙也保不了你!

    鲍姨娘对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不感兴趣,这日接到治国公府送来的帖子。精心捯饬后欢欢喜喜去赴宴。现如今,她也算是京中最有头有脸的贵妇之一了。治国公府亦是军功起家。但历经两代已逐渐没落。因治国公的庶子马尚在冠军侯麾下效力,经匈奴一战后获刘煜提携,眼下已是正三品的威远将军,足以支撑门楣。治国公府的老封君为子孙前途着想,也为家族百年昌盛考虑,极力主张结交鲍姨娘。

    有人喜欢自然有人厌憎。治国公夫人送庶子去西疆本欲置他于死地,哪曾想他竟戎马而归,平步青云,连带的那贱妾也获封正三品淑人,地位大大提升。这下可把治国公夫人的肝儿都气裂了,对同样是侍妾出身的鲍姨娘恨之入骨,打定主意要让她大大出一回丑。

    鲍姨娘刚入席,还未说几句话,就见一披头散发的妇人撞开门帘来掐她脖子,口里骂骂咧咧,“贱人,贱种,你们把我害得好苦!”鲍姨娘一巴掌将人扇飞,定睛一看,却是王夫人。

    王夫人爬起来,不依不饶的扑上前撕扯鲍姨娘,口里怒骂不止,“丧尽天良的东西!分明是庶子却迫走嫡女独霸家产,现如今连旧主也不放过,硬要害得我们倾家荡产才肯罢休!你们好狠毒的心思,也不怕天打五雷轰!”一群丫头婆子围上前,却只是装模作样的挡了一挡,暗地里放她过去与鲍姨娘纠缠。

    见高姬娉习武,鲍姨娘得空也学了几招,且未出嫁前就是个破落户,论起打架骂人,那还真是个中高手,一脚将王夫人踹翻,又弯腰狠狠抽了十几个巴掌,骂道:“我们林家的家事岂能容你一个外人插嘴……谁有空搭理你们贾家的事情啊?你们自己拎不清,把个祸害当成宝,遭罪了也怨不得旁人!老天爷都看着呢,该劈谁不该劈谁,他心里有数!”这回丫头婆子却是实打实的去拦鲍姨娘,却被高姬娉手里亮蹭蹭的匕首唬得不敢稍动。

    王夫人被抽的头晕眼花,口齿不清的喊道:“鲍氏,你好大的胆子,小小家奴竟敢辱骂厮打主母。你奴籍还挂在族谱上呢,我要告官,我要把你浸猪笼!除非你把荣国公府在户部的欠款还了,否则我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让林煜前途尽毁!”

    鲍姨娘越发狠抽了几个耳光,又拿脚踹她胸口,嗤笑道:“上次贾政被我抽了一顿还没有领会吗?你回去好好翻翻族谱,老娘早不是你贾家的人了,什么奴籍,什么主母,你做梦呢!老娘现在是堂堂的一品诰命!”

    “不可能,没有老祖宗发话,你怎么可能消了奴籍!”王夫人抱住脑袋歇斯底里的大喊。

    “老祖宗?他算哪根葱?老娘要离开贾府,要取消奴籍,只需我儿一句话的功夫!他贾老太太算个屁!”鲍姨娘越发气性大,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屋里的贵妇们看傻了眼。她们就没见过如此粗鄙,如此不懂规矩,如此不要脸面的诰命。等回神的时候连忙让婆子去拉架。

    治国公夫人面上着急忙慌,心里却笑得直打跌。今日这出若是宣扬出去,看这鲍姨娘往后怎么见人!连带那冠军侯也是大大的没脸!等仆役将两人隔开。王夫人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气息奄奄。

    鲍姨娘走到垂花门边高喊,“来人啊,把这贱人扔出去!”却见院外冲进一列士兵,个个身强体壮,面容狰狞,漆黑的眼里翻搅着浓烈的血煞之气。叫人看了心中发憷。贵妇们忙用帕子捂住脸,飞快躲到屏风后,暗地里把不懂规矩。张扬跋扈的鲍姨娘骂了个体无完肤。丫头婆子们尖叫的尖叫,闪躲的闪躲,直把屋子弄得乱糟糟一团。

    两名士兵架起惊慌失措的王夫人,一路从后院拖到前门。扔死狗一般扔出去。鲍姨娘还未消气。抬手把屋里的席面全掀了,酒壶、茶杯、碗碟等瓷器摔得粉碎,更有酱菜油渍四处乱溅,本就糟乱的屋子这下更不能看了。

    治国公夫人捂住半张脸,从屏风后探出头来喝骂,“鲍夫人,你怎能胡乱摔打我府中器具,还讲不讲理了!小心我告你仗势欺人!”

    鲍姨娘又摔了几个花瓶才觉得好些。尖声嗤笑道:“狗-操-的东西,还跟我讲理了!偌大的治国公府。竟就让一个疯婆子长驱直入寻我晦气,打量我是傻子好糊弄呢!你他-娘-的故意让我没脸,我也不需给你留面子!我这人旁的本事没有,就两点长处:一,不讲道理;二,喜欢撒泼打诨。从今往后见了我,你最好绕道走,否则必定要你好看!”见屋内已没一件好物,鲍姨娘挥了挥手,道,“咱走!”出了门碰见匆匆赶来的老封君,只冷笑一声便扬长而去。

    治国公夫人吓得腿都软了,被两个婆子扶出来。众位贵妇也都心慌意乱,纷纷向她告辞。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眼下这话却得改一改——有其母必有其子。怪道冠军侯那般张扬跋扈,无法无天,却是随了鲍夫人!你跟他讲理,他跟你耍横,你跟他耍横,他跟你玩命儿!这母子两个还是少招惹为妙。

    治国公老封君客客气气送走众位女眷,转身就给了治国公夫人一个响亮的耳光,“你干得好事!得罪了冠军侯府,尚儿的前途怎么办?且等老爷回来再处置你!”

    傍晚,治国公与嫡子庶子从衙门赶回,聚在正厅商议善后事宜。现如今已是威远将军的庶子马尚坚定道,“既如此,父亲便主持我跟大哥分家吧。家业我一分一厘都不要,只带了我姨娘出去。如此,母亲再也不用时时防备我,亦不用费尽心机的拖我后腿。”

    治国公夫人臊的脸都红了,哆哆嗦嗦的用手指他。嫡子马崇狠声质问,“你什么意思?诽谤嫡母?”

    “是不是诽谤她心里清楚。一个未受邀的疯婆子,如何闯过那么多门禁,饶过那么多小道顺利寻到后院?这里面没人安排,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马尚话音刚落便抽出佩刀。他跟随在冠军侯左右,自然染上了那疯狂嗜血的性子,此时眼珠血红,容色狰狞,像只恶兽。马崇一下就怯了,嗫嚅半晌说不出话。

    “好,分家便分家。你三,崇儿七,我这就找族老作见证。你前途远大,我们不拖累你。回头我备一车礼物,与你亲自去冠军侯府赔罪。”沉默不语的治国公终于发话了。

    老封君惊得叫起来,“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母亲,我主意已定,你莫要拦阻!”治国公挥手命所有人出去,凑到母亲耳边低语,“母亲,你若是为马家百年基业考虑,便干脆利落的将马尚撵出去。崇儿如今与义亲王和果亲王走得极近,得了些消息。这天朝的天,怕是要变了。马尚忠于冠军侯,冠军侯又忠于皇上,未免事成后受他牵连,最好与他断绝关系!待我与崇儿博一个从龙之功,何愁治国公府不能兴复?”

    老封君骇的肝胆欲裂,紧紧掐住儿子手腕拦阻,“魁儿,谋逆可是杀头的大罪,你绝不能掺合啊!”

    治国公不以为然的摇头,“有老圣人背后示意,有重兵在握的胤翔造势,又有三王八公倾力支持,这哪算谋逆?不过改立新帝罢了。母亲切看着吧,只需一夕就能成事,翻不出多大的浪来。”他抽-出酸痛的手臂,一再安抚母亲,直磨得她点头答应分家。(未完待续。。)

第1094章 谋逆,反制

    江-南水患刚过,四-川又爆发了大规模的地龙翻身,好几座繁华城镇都变成了废墟,死伤百姓数不胜数。也不知谁传出流言,说当今天子昏聩无能,并非天命所归,老天看不过,这才降下天罚频频示警。不过三日,流言便传得众人皆知。

    言官纷纷上表胤真,要求他颁下罪己诏以稳定民心。胤真却对此置之不理,一味催逼朝臣加紧筹办赈灾事宜。他独断专横,刚愎自用的行为越发引起世家勋贵和太上皇的不满。压制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潮一天更比一天汹涌,只等待合适的时机便要翻出滔天巨浪。

    又过了两月,水患和地龙翻身造成的灾难总算渐渐平息。这日正逢太上皇过寿,胤真听取朝臣意见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以便冲刷弥漫在朝堂上的晦气。文武百官齐聚御花园。

    太上皇因行动不便,只能半躺在主位上,腰间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胤礼与甄太贵妃一左一右陪伴身侧,满脸含笑的接受朝臣跪拜,倒把胤真晾在一旁。冠军侯照例坐在胤真下首,两人浅笑对饮,十分自在。

    “胤真,冠军侯,过来与朕喝一杯。”太上皇忽然冲两人招手。座下的朝臣们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两人躬身应诺,接过太上皇赐下的美酒,又说了些祝福的话,然后一饮而尽。“下去坐着吧。”见两人喝完,太上皇脸上的微笑立刻冻结,颇为不耐的摆手。

    两人毕恭毕敬退回原位。继续小酌,却没料片刻后,冠军侯竟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椅子上。胤真连忙伸手去扶,却见殿内冲入许多拿刀拿枪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更将寒光烁烁的刀刃架于他们脖颈。

    朝臣们有得面带诡笑冷眼旁观,有得惊跳而起高声怒斥,还有的僵立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正当时。半途告退的胤翔穿着一身金甲大步入内,冲太上皇与胤礼行礼道:“父皇,皇上。臣幸不辱命,已将皇城围困。”

    “辛苦皇兄。”胤礼拱手道谢。

    “你们想谋逆?”不等胤真发话,刘煜支撑起身体,含血喝问。

    “皇兄这皇上当得不得人心。父皇几番思量。决定让本王取而代之。怎么,冠军侯有意见?有意见尽管直说!”胤礼阴测测的笑起来。

    “无甚意见。”胤真握紧少年手腕,阻止他说话,看向胤礼问道:“我只是好奇,论资质、论出身、论实力,老十三皆远胜于你,却为何不自己登基,反拥立你为皇?”

    正如胤真所言。胤翔要资历有资历、要兵权有兵权、要才能有才能、要出身有出身,各方面皆远胜于胤礼。故而在胤礼心里。胤翔同样是他的威胁。不过,太上皇已经告知了他“详情”,他倒也不以胤翔为意,只是为了打消一些大臣的不良用心,他还是想找机会曝光此事。

    胤真这一问,倒正中胤礼下怀,他看也不看胤翔,朗声开口,“四哥竟不知道么?十三哥幼时练功走火入魔,损了精元,这辈子再也无法拥有子嗣。”不能繁衍皇室血脉,这皇位自然轮不到他来坐。堂下众臣纷纷露出错愕不已的表情。

    胤翔铁青着脸大吼,“够了!你他-娘-的是夺位还是开堂审案?唧唧歪歪作甚?!”

    胤礼见他到了这时候还对自己呼来喝去,没有半分尊重,心里很是不虞,面上却丝毫不显,忙拱手笑道:“十三哥千万莫恼。等朕有了子息,日后必定过继一个给你,让你子子孙孙生生不息。如此可好?”

    胤翔冷冷瞥他一眼,不说话了。胤礼定了定神,大步走到冠军侯跟前,冷冷地一笑,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林煜,不是说要陪朕玩么?朕日后好生陪你玩,玩到朕尽兴为止!”

    座下被刀架住的几名武将都是刘煜的绝对心腹,目眦欲裂的看着这一幕,差点没把满口钢牙给咬碎。

    胤礼虽然想打死侮辱一下刘煜,但在刘煜冰冷的目光之下,他竟然莫名的心寒,强行稳定心神,朝龙椅上的胤真走去,“四哥,你也该下来了。”他冷声下令,“来人,将胤真押入天牢!”

    “不忙。”胤真缓缓步下龙椅,笑得云淡风轻,“朕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背叛朕。等下了黄泉,也好知道找谁算账不是?”用刀架住他脖颈的两名知晓内情的侍卫汗流浃背,胆儿都快裂了,就怕手一抖伤着龙体。

    “好,且让你死个明白。四哥,不是朕说你,这个皇帝你当得太失败了。”胤礼傲然一笑,稳稳当当落座龙椅。

    治国公首先跪下磕头,口里三呼万岁。王子腾也越众而出,跪于堂下。三王八公见了纷纷出列表忠心。不过少顷,朝中重臣便跪了十之三四,一些摇摆不定的中立派见胤真大势已去,也相继臣服。一刻钟后,十之五六的官员都已归顺,剩下的多是冠军侯的亲信与胤真的拥趸。这些人尽皆被士兵团团围住,无力反抗。

    一直闭眼假寐的太上皇这才悠悠转醒,叹息道:“老四,下退位诏书吧,好歹给自己留个脸面。”伺候在他身侧的甄太贵妃忙命人摆上文房四宝与明黄锦帛,又拿出自己亲手缝制的龙袍,替胤礼披上,眼中的喜色快要溢出来。

    胤真环顾堂下,将一张张或讥讽,或仇恨,或冷嘲,或怜悯的脸刻进脑海,兀自摇头低笑片刻,这才一步一步走上前,拿起御笔。

    “写个屁的退位诏书。你还演上瘾了不成?”一道冰冷的嗓音忽然响起。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冠军侯缓缓抬起头,拂开额前的散发。露出一双杀意翻腾的血红眼眸。他曲指轻轻一弹,架在他脖颈上的钢刀便断成两截,叮铃哐啷掉在地上。两名侍卫连忙退开几步。跪下磕头请罪。架住胤真的侍卫也同样跪下,口里告罪不已。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胤礼指着四名侍卫怒声喝问。

    “你他-娘-的连龙袍都穿上了,还好意思说别人造反?”刘煜鬼魅般飘过去,将他从龙椅上扯下。拽住他头发将他往地上撞,一下一下毫不手软,表情十分温和,“刚才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想这么对我来着?可惜,你没种!现在该大爷我送你一个‘生不如死死去活来’大礼包了!你惊不惊喜?开不开心?”没几下,胤礼便头破血流。气息奄奄,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太上皇与甄太贵妃先是怔愣,随即惊愕,等回神的时候。脖子已被锋利的刀刃架住。胤翔带来的士兵竟然齐齐倒戈相向。将堂下跪拜的群臣团团围住。刘煜丢开胤礼脑袋,拿起一坛烈酒倾倒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要死不活的胤礼立即发出凄厉的尖叫,抱着头满地打滚。

    “林煜,住手!你竟敢打杀皇子,朕要诛你九族!”太上皇声嘶力竭的怒吼。

    刘煜扔掉酒坛,冷笑道:“本侯替皇上诛杀乱臣贼子,何罪之有?!太上皇,你且先想想如何自保吧。”

    太上皇悚然一惊。顿时哑了。

    胤真按揉眉心,道。“老十三,煜儿,把这贼子与三王八公带下去严审,凡是参与谋逆者,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九族亲眷尽皆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刘煜和胤翔叫来几名士兵将奄奄一息的胤礼抬走,又将堂下哭天喊地的三王八公押入天牢,留下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仓皇不定的跪在原位。

    “尚儿,你可要救救为父啊,尚儿!谋逆乃诛连九族的大罪,为父若是倒了,你也逃不掉哇!”治国公吓得神魂俱裂,看见率领士兵匆匆走入大殿的威远将军马尚,连忙高声求救。

    马尚理也不理,只跪下复命,“启禀皇上,御林军已经伏诛。”

    “嗯,继续清理皇城,莫要让三王亲眷跑回属地去。”胤真容色淡漠的摆手,正要料理太上皇,却见已然出去的冠军侯又转回来,扬声道:“王子腾的脑袋,我可先取走啦!”小心眼的刘煜可还记恨着当年王子腾派人暗算自己的事情。

    胤真宠溺一笑,细细叮嘱,“你想拿便拿去吧。冠军侯府还被老十三派兵围着呢,鲍夫人必定吓得狠了。这几盒药材跟珠宝你且带回去,便说是我给她压惊的,叫她勿怪。”苏培盛捧着几个锦盒躬身上前。

    “我也很受惊呢。”刘煜搓搓手指,脸上写着三个大字——你懂得。

    胤真仰首大笑,心中郁气、杀意、怒火,尽皆消散,无奈的道:“抄家的时候自个儿留些好东西,不需入册。去吧,早点完事早点休息。”

    刘煜满意的睇他一眼,冲马尚勾勾手指。

    “父亲,有侯爷担待,你和大哥的事绝牵连不到我。你且放心吧。”马尚附在治国公耳边快速低语,然后追着冠军侯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治国公立时瘫软在地,见皇上走过,连忙磕头求饶。

    “太吵了,赶紧押下去。”胤真按揉眉心,缓步走到太上皇跟前,道:“父皇,这里环境嘈杂,你还是先回畅春园吧。”

    “你与老十三早就联手了?什么时候?”太上皇挥开宫人,颤声询问。

    “让朕想想,”胤真在龙椅上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追忆道:“大约是七岁那年吧,时间久远,记不清了。”

    太上皇先是错愕,随即嗤笑起来,“没想到朕竟被你们骗了那么多年!小十七那些谋划,你也早就知道?你故意放任他便是借机要铲除世家大族与异姓王?”

    “自然知道。多亏了他,朕在闲暇之余很得了些乐趣。”胤真一边把玩酒杯,一边淡然开口,“这天下不是世家大族的,更不是异姓王的,而是朕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朕早厌了他们的颐指气使、盛气凌人,只等着这一天呢。从来只有朕将人玩弄于股掌。何曾被人要挟辖制过?弹劾、罢朝、谋逆,他们既然自寻死路,朕便送他们一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胤真低低笑起来。

    太上皇也曾受过世家勋贵的辖制,也曾被四大异姓王压得喘不过气来,却从不敢兴起剪除他们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绝无法成事,没准还会葬送祖宗百年基业。可胤真却做到了,且不费吹灰之力。

    从此以后,谁也不能凌驾于皇权至上,真切的实现了那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大抵便是做帝王的最高境界吧?思及此处,太上皇闭了闭眼。叹息道:“老四,你确实比朕强。”

    “那是自然。来人,送太上皇去畅春园。”胤真扔掉酒杯,高声下令。几名宫人连忙围上来。将神色颓然的太上皇抬走。留下甄太贵妃躲在榻后瑟瑟发抖。胤真这才发现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弯腰问道:“你可曾记得朕母妃是如何亡故的?可曾记得老十三如何走火入魔?可曾记得朕十岁那年为何重病不起差点丧命?”

    胤真每问一句,甄太贵妃便抖上一抖,不敢置信的问,“你,你全都知道?”

    “朕自然知道。”胤真掐住甄太贵妃脖子,一点一点用力。见她脸色涨红,眼球暴突。极力用口型说着饶命,忽而诡异一笑,将她扔到堂下,取出帕子擦手,“杀了你,倒是脏了朕的手。且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活得长长久久才好。”几名宫人一拥而上,将大喊大叫痛哭流涕的甄太贵妃押下去。

    跪在殿中的朝臣们这才见识到皇上的可怕之处,一个个抖得跟筛糠一样,还有几个眼珠一翻,晕死过去。求饶声、磕头声、牙齿打架声,不绝于耳。胤真单手支腮,漠然审视堂下的众生百态,心头忽然涌上一种百无聊赖的感觉。这世间唯有老十三和煜儿才是自己可以全心信赖、交托性命的人啊,如果没有他们的陪伴,即便至尊无上,又该是何等凄凉无趣?想到这里,他启唇而笑,冰冷的眸子渐次染上一层暖意。

    刘煜甫一踏出宫门便快走两步,追上被士兵羁押的王子腾,二话不说便将他脑袋砍下,然后拎着他头发扬长而去。胤翔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因全城戒严,又有许多士兵举着火把在各大要道穿梭,呼喝声不断,闹得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王府,王子腾的妻子史氏命人将廊下灯笼全都点燃,站在厅外频频伸长脖子眺望。白日便被从尼姑庵中接回府中的王熙凤拍抚她脊背笑道,“婶娘莫急,叔父很快就回来了。过了今晚,咱们的好日子便到啦。到时候我一定要林煜和贾琏跪在我面前求饶……”

    史氏心不在焉的点头,正欲转回厅中稍坐,却听嘈杂的马蹄声逐渐逼近,又有人大力轰击府门。她提起裙摆匆匆跑到门口,就见许多黑影跃上墙头,搭在弦上的箭矢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你,你们这是干嘛?”史氏尖声喝问。

    “奉皇上之命缉拿乱臣贼子。”大门被圆木撞开,一名年轻将领信步而入,将一个血糊糊的东西扔过去,“这是林侯爷送与府上的礼物,还请收好。一年之约已然践诺。”

    史氏定睛一看,眼珠凸了凸,缓缓软倒在地。王熙凤退后两步,捂着脸惊叫,“啊!叔父,你们杀了我叔父!”

    “堵上嘴带走!”年轻将领不耐烦的挥手。

    治国公府,马崇正陪着母亲与祖母玩花牌,时不时转头朝窗外眺望。

    “专心点,我可要吃牌啦!”治国公夫人拍打他胳膊嗔道,“不用看了,太上皇、义亲王、果亲王、三王八公,这么多人联合起来还奈何不了一个胤真?说笑呢嘛!你果真与果亲王爷说好了,登基后加封你爹为西治郡王?”

    “嗯,说好了。”马崇自得一笑,翻出一张花牌。

    “吃吃吃!”治国公夫人连忙捞起牌,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儿子,知道心疼母亲!”

    老封君忽然扔掉牌,焦躁不安的摆手,“不玩了,我觉得胸口闷得慌。”

    马崇与治国公夫人正欲开口安慰,却见窗外忽然亮起一排火把。更传来丫头婆子的尖叫。 “吵什么吵!活腻歪了?”马崇靸鞋出去,看清举着火把,走在当先的将领。面色大变。

    “你,你怎来了?”他眼睛死死盯住对方手里紧握的沾满鲜血的钢刀。

    “奉皇上之命捉拿乱臣贼子。”马尚阴森一笑。

    “皇上?哪个皇上?”马崇疾步退后,语无伦次的问。

    “果然是乱臣贼子,竟不识得皇上。”

    “尚儿?是你吗,尚儿?”老封君杵着拐杖跨出房门,脸上老泪纵横,“果亲王爷败了?咱们家破了?”

    “败了。破了。”马尚点头,伸手扶她,“日后您便跟着我与娘亲。我们替您养老送终。莫怕,这事牵连不到我半分。”

    紧跟其后的治国公夫人一下瘫软在地,又踉踉跄跄爬起来撕扯马尚,骂道:“一定是你害的。一定是你!你见自己不能袭爵就想着把咱家毁掉。你好狠毒的心思!”

    马尚正欲推开她,老封君却忽然一拐杖抽过去,直将她抽得头破血流,鼻血迸溅方罢休,仰天长哭,“造孽啊!娶了个蠢妇,又养了个孽子,终是害了我马家啊!”

    马崇以为老封君说得孽子是马尚。忙扑过去抱住她腿脚,求道:“老祖宗。您救救我!马尚向来嫉恨于我,这是要公报私仇了!”

    “你闭嘴!倘若不是你无能,偏又心大,如何会去结交义亲王与果亲王?如何会撺掇你爹揽上这杀头的大罪!孽子,你还死不悔改!”老封君一边用力抽打马崇一边嚎啕大哭。

    马尚忙拦住她,硬将她带出去,低声劝慰,“老祖宗您保重。马家还有我呢,绝不会倒的……”

    “尚儿,老祖宗对不起你啊……”两人的声音越去越远,只留下马崇母子两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

    宫中生变时,贾政正命厨子弄来一桌好酒好菜,将全家人聚到一块儿。连灌了两壶酒,他略有些醉了,见贾母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摆手笑道:“今儿是个好日子,该笑一笑才对。过了今晚,那七十多万两欠银便不是个事儿了,且新帝登基,我也起复有望,早晚能恢复荣国公府的荣光。”

    贾母几个先是怔愣,随即异口同声的惊叫,“新帝登基?”

    “是啊,太上皇对胤真十分不满,联合三王八公要罢免他,推胤礼上位。我这几日与珍儿他们便是在商议此事。”见贾母忧色更甚,贾政紧接着宽慰,“母亲莫担心,无事的。上有太上皇坐镇,下有三王八公支持,又有胤翔重兵围困皇城,定然能成事的。”

    贾母垂头不语,贾宝玉懵里懵懂,唯独王夫人抚掌大笑,又嚎啕大哭:“可怜我的元春,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男人啊?要是他厚待我家元春,厚待我们贾家,以我们贾家在世家勋贵中的影响力,他的江山可不就是铁打的吗……我的元春啊~~~”

    一家人睁眼等到下半夜,果然听见外面兵荒马乱,闹闹哄哄,待天空泛出鱼肚白的时候,连忙遣小厮去打听情况,带回来的却不是喜讯,而是晴天霹雳。

    “胤礼败了?三王皆下了大狱?冠军侯现如今正带着锦衣卫满城捉拿反贼?你可打听清楚了?”贾政连连质问。贾母与王夫人面如土色,摇摇欲坠。贾宝玉再懵懂也知道,贾家又要大难临头了!

    “回老爷,小的都打听清楚了,不光三大异姓王,满城勋贵十之三四都入了狱,九族亲眷尽皆收押。皇上今早已颁下圣旨,明言对反贼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小厮肯定的点头,趁贾政呆愣的时候一溜烟跑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家子可能也牵涉其中,此时不跑就只能等着被砍头。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贾母先是呢喃,随后举起拐杖狠狠抽打贾政,怒骂道:“你这个孽子!好好还款也就是了,大不了拿爵位去换,有元春的脸面,我们总比其他人好过,为何你要掺合此等杀头的大罪啊!你可把咱们一家子害苦了!我的贾宝玉还未成亲,还未生子,还有大好的前途,全都被你毁了……”

    长那么大,贾政还是第一次遭受母亲责打,一时有些发蒙,等他回神的时候,却见许多拿着剑戟的士兵冲进来,二话不说便将他们捆成一串,硬拖出去,踉踉跄跄行至宁国府,却见府中浓烟四起,满目疮痍,景象更为惨烈。贾政连忙撇开头,不敢再看。(未完待续。。)

第1095章 大功告成?功亏一篑!

    京中一夜乱象,眼见天空泛起鱼肚白,冠军侯府外的士兵还杵在原地纹丝不动。鲍姨娘急了,隔着门缝偷偷往外看。却见火红的旭日冲破云层投下一柱光线,朝服上沾满血滴的刘煜一步一步款款而来,士兵们纷纷垂下剑戟,半跪行礼。

    鲍姨娘立马推开大门,欢喜道:“煜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没事吧?没伤着吧?”边说边在他身上四处摸索。

    “回来了。”刘煜张开双臂抱住她,眼中的血色缓缓退去。几名士兵架起梯子,将门梁上的烫金匾额摘下,换了一面更大的,上书“卫国公府”四字。

    一天一夜之后,胤礼闹出的风波便被胤真以雷霆手段压下去。直接参与谋逆的罪臣尽皆收监等候发落,没参与谋逆却向胤礼表示臣服的墙头草们因法不责众,侥幸逃过一劫,然而也在胤真心里埋下一根刺,从今往后再也得不到重用。即便如此,能保住一条小命也是好的。

    翌日早朝,本以为少了十之四五的官员,朝堂会陷入瘫痪,然而这些人却发现金銮殿内出现了许多新面孔,默默取代了三王八公等世家勋贵的位置。胤真缓步而来,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命苏培盛诵读桌上高高堆积的圣旨,满朝文武或被擢升,或被平调,或被贬职,种种安排合情合理,井然有序。

    朝臣们看看当天便被擢升为卫国公的刘煜,又看看像变戏法一般出现的朝堂新贵。这才明白原来皇上对谋逆之事早有防备。他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一锅端掉了老牌世家和三大异姓王,以达到集中皇权统一政令的目的。

    且三大异姓王参与谋逆罪大恶极。朝廷便立于道德的制高点,可以顺理成章收回他们的封地,以消除国土分裂的隐患,且还顺便看清了朝臣们的忠心。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用最小的代价获得了最大的成功,当真是深不可测!朝臣们彻底服了。胆战心惊的立在堂下听旨。只花了一个时辰便理清善后事宜,又颁下圣旨准备讨伐三大异姓王的封地,胤真这才在朝臣们又敬又畏的目光中退朝。

    不过一天一夜。刘煜已经褪去麒麟补,换上了四爪蟒袍,颜色依然是滚金的大红,刺得人眼晕。他身后跟着几员将领。个个面容刚毅。魁梧强壮,却被他通身的血煞之气压得不敢喘气。连亲信都不敢喘气,更何论旁人?

    见林公爷负手而来,众位官员自动自发给他让道,战战兢兢的行礼。来到天牢,刘煜脱掉官服,换上一件纯黑外袍。

    “林公爷,您来了。”已经是刑部尚书的汤斌毕恭毕敬的行礼。

    “都招了吗?”刘煜在案几后落座。翻阅书记官的文档。

    汤斌躬身回话,“都招了。每个人都按照林公爷的吩咐分开来审,再交叉对照供词,果然没有疏漏。”这位爷不但是杀人的天才,更是审案的天才,即便被胤真誉为天朝刑侦第一人的汤斌,到了他跟前也不敢拿大。

    “把胤礼带上来。”刘煜迅速看完笔录,冲汤斌摆了摆手。

    汤斌应诺,遣人将半死不活的胤礼架上来。

    “直接绑到椅子上吧。”刘煜挥袖。

    “林煜,你要干什么?!(林公爷,绑到椅子上作甚?)”胤礼与汤斌齐齐开口,一个表情惊骇,一个面露疑惑。

    刘煜将手指骨节掰得咔哒作响,笑道:“自然是动用私刑。”

    “林煜,你敢!本王可是皇子龙孙,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动刑?”胤礼声嘶力竭的大吼,引得囚室内的罪臣纷纷看来。

    “林公爷,胤礼已经招了,不好再动用私刑,他再怎么说也是皇子……”汤斌有些为难。

    “让你们绑就赶紧绑,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刘煜冲自家带来的几名心腹侍卫下令,“绑起来。他如今已是乱臣贼子,不是什么皇子龙孙。”在这些心腹侍卫们的心目中,刘煜才是独一无二的主子,别说是帮胤礼了,就算是要他们帮胤真,他们也绝无二话。

    见刘煜带来的侍卫上手了,汤斌也没了声息,默默退至一旁。林公爷与皇上的关系他是知道的。这位爷就是把天捅出一个窟窿,也有皇上颠颠儿的帮他补,不需旁人操心。侍卫们很快将胤礼捆在椅子上。刘煜走到水槽边洗手,然后掏出帕子将水滴擦净,用森冷至极的目光打量对方。

    “林煜,你要干什么?!我已经招了,你不能用刑,林煜,你放了我!”胤礼拼命挣扎。

    “钳子。”刘煜摊开白皙的手掌。

    侍卫立马奉上一把铁钳。“咱们来玩一个游戏,游戏的名字叫做‘生不如死’。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很刺激?”刘煜轻轻拍打胤礼惨白的面颊。

    “不,不要,求求你放了我吧!”胤礼眼泪鼻涕齐齐涌出,沾到乱蓬蓬的头发上糊成一团。

    刘煜嫌弃的甩手,继续道:“游戏的环节是这样——我先拔掉你手指甲跟脚趾甲,然后敲碎你牙齿,再割掉你耳朵、鼻子、嘴巴、舌头,最后挖去你眼珠,将你做成人彘用延年益寿的珍贵药液浸泡在大缸里。保你没病没灾活到九十九,你觉得如何?”

    囚室里的罪臣们莫不觉得一股寒气由脚底钻入脑髓又直入魂魄,令他们不由自主的向身边的人靠拢,试图寻找一点慰藉。刘煜其人,比传说中更嗜血千百倍!而能驾驭这把人形杀器的胤真,却是更为可怕的存在。他们简直悔不当初!

    胤礼像个孩子一样哇哇的哭起来,哀求道:“林,林煜,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我给你当年作马一世为奴。只要你肯放过我,叫我干什么都成!我错了,我认罪……”他是真的怕了,比上次从血泊中醒来更觉得害怕。如果当初直接疯掉就好了,最起码可以安安稳稳的活着,不用面对这恶鬼!

    刘煜却不理他,用钳子夹住他一片指甲。慢条斯理的揭下。凄厉的嚎叫在天牢里回荡,几息过后却又戛然而止。原来胤礼见不得血,已然厥过去了。一张脸比纸还白,眼泪鼻涕抽着银丝往下掉。

    “把他泼醒!”刘煜扔掉指甲,冲站立两旁的侍卫招手。

    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胤礼悠悠转醒。刘煜继续揭指甲。胤礼继续惨嚎。然后见血晕倒。直晕了三次,泼了一地的水,刘煜终于没了耐心,扔掉铁钳用帕子擦手,冷笑道:“如此心性,如此胆色,也配与胤真争锋?笑话,天大的笑话!”将帕子盖在胤礼脸上。他信步而出。

    罪臣们听了这话,个个把头埋进裤裆。他们当初只想选一个懦弱无能。便于操控的傀儡,却从未想过这傀儡能否胜得过胤真。如今再看,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亦不是胤真一合之敌,更何论素来平庸的胤礼?胜败早在一开始就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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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里早已人满为患,故而不分男囚女囚,统统塞在一起,入目的全都是熟悉的面孔。一条阴森昏暗的过道通往最里面的刑室,每天都有人被带进去,然后便是惨绝人寰,连绵不断的嚎叫。有的被半死不活的送回来,有的变成尸体扔出去。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头顶。

    贾政与贾母几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绝望中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真是不经玩,从明天开始便将他泡进血水里,总要把他晕血的毛病治好才行。”好些人出声附和,语气十分谄媚。

    贾政抬头去看,却见刘煜穿着一件滚金红袍信步走过,手里拿着洁白的帕子擦拭五指,身边围着许多官员,看服饰皆是一二品的大员,对他莫不卑躬屈膝,敬畏不已。他所过之处接连有囚犯磕头,嚎哭道:“林公爷饶命哇!林公爷我是冤枉的,求您明鉴啊……”

    “林公爷?”贾政十分愕然。

    与他相熟的一名囚犯讽刺道:“现如今他已是卫国公了,真正的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你侄儿贾琏因与他交好,如今也被擢升成四品知府了……”

    贾母听了浑浊的眼睛爆射出精光,立马排开众人挤到牢门边,哭喊道:“煜哥儿,求你救救我们吧。谋逆乃诛九族的大罪,你与我们可是沾亲带故啊!”

    刘煜只冷冷睇她一眼,嗤笑道:“得了吧,别说是我和你们了,就算是贾赦表舅和你们也都没了关系。皇上那里已是备了案的,绝不会牵连到表舅和本公爷一丝一毫。事实上,本公爷还得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的一再逼迫,本公爷爷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犹如鹌鹑般缩在一角的贾宝玉,不再理会贾家一群人,自顾自的扬长而去。

    贾母瘫软在地,刑部一名官员讥讽道,“倘若当初你们没谋害卫国公,作为林公爷唯一亲族的贾府也不知会何等显耀。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他一径摇头,一径去得远了。

    贾政沉默半晌,忽然暴起猛掐王夫人脖子,嘶吼道,“毒妇,都是你!为何你要毒害玉儿,为何要陷害煜哥儿!咱家落都这等田地都是你的错!你去死!”

    王夫人用尖利的指甲抠挠他手背,迫使他放手,辱骂道:“如不是你与贾珍几个厮混,搅合进这谋逆之事,咱家怎会遭难?你也有脸怪我!嫁给你这个窝囊废,我才倒了八辈子血霉!”

    两人厮打在一起。贾母与贾宝玉抱头痛哭,牢里众人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在绝望的等待中,圣旨终于下来了,直接参与谋逆者诛九族,间接参与者视情况而定:或斩首示众,或流放千里,或打入贱籍。

    贾政人微言轻,只与贾珍吃过几回饭。得了些内-部消息,罪名并不严重,故而被判流放。贾母因受不住打击。又年事已高,很快病死在牢里,还是贾赦来收的尸,办了个体面的葬礼。王夫人与贾宝玉被打入贱籍,拉到菜市口发卖。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更散发出浓浓的恶臭。贾宝玉这辈子还未如此狼狈过,丝毫不敢抬头见人。王夫人仓惶四顾,在人群中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高喊,“兰哥儿,好孩子,快救救祖母与你宝二叔!”只要贾兰肯花十两银子把他们买下。他们就自由了!

    贾兰走到两人跟前。一字一句低语,“当初你们先是迫我母亲自缢,后又将我们丢弃,今日我也不会管你们死活。临别送你们一句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你们且受着这份因果吧!”话落,他头也没回的走掉。

    王夫人拼命喊他,见他果真不理才捂住脸痛哭流涕。贾宝玉不停呢喃着“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这句话。忽然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通灵宝玉可是由代表着整个六维宇宙一线生机的楚萱所缺失的一部分法则之力凝聚而成,它代表的就是“生机”。如今贾宝玉的大彻大悟,事实上也是一种绝望,这样的状态是通灵宝玉最为厌恶的。

    之前有着天道的“庇佑”,依靠荣国公府的气运,贾宝玉还能保持通灵宝玉的“忠心”。可现在在刘煜的种种手段之下,贾宝玉几乎了断绝了和通灵宝玉之间的联系,这让刘煜非常轻松的就获得了通灵宝玉的所有权。

    通灵宝玉可不同于这方世界的“一线生机”,凭借刘煜的实力,就算飙升至永恒境界也“消化”不了。虽然在这方上千世界刘煜有家有势力有朋友,但他也没有长久呆下去的打算。反正在融合了“一线生机”之后,他对于这方世界来说已经算不得是“异数”了,依靠小莲和主神的时空穿越能力,他随时都可以返回这个世界。

    这方上千世界对于刘煜来说,不但有情人朋友下属这样的羁绊,更有很多秘密,也有很多机缘,他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故而,在对世事进行了一番安排后,刘煜就赶回了主神空间。将通灵宝玉交给了它命定的主人——楚萱!只是没想到,这六维宇宙的“一线生机”不是那么好成型的,通灵宝玉竟然没有包括所有的缺失法则!

    在被楚萱告知了这个事实之后,刘煜就很是吃惊的反问她,另一个和缺失法则有关联的人物,不会就是孙悟空吧?!要知道,在神话传说中,贾宝玉和孙悟空的实力虽然天差地别,但他们的跟脚却都是女娲补天后剩下的五彩石。如今要补全六维宇宙的一线生机,就必须要炼化孙悟空的话,刘煜觉得这件事还是要缓一缓为好!

    好在,楚萱消除了他的这种猜想!通过楚萱的感应和主神的定为,刘煜确认了最后一部分缺失法则的所在地,对于那个他早就想去的世界,刘煜心情好了很多,先花了一些时间陪了陪自己的女人和亲人们,以慰“这么些年”的相思之苦,之后就再次投入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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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斜斜地挂在天边,映得这方天地正如这混乱的世道一般,处处弥漫着淡淡的血色。扬-州城东,两个衣着破旧的少年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却不是少年人应有的欢声笑语,反而是骂骂咧咧的咄咄抱怨。

    “作死的言老大,分明就不把我们当人看啊,呸!得手那么大一块玉,居然连一个都不给我们就抢了去,吃食还要靠我们自己张罗,那我们拜他这个老大干嘛?摆着当爹供奉?!”

    “哎,我们哪有得选,不拜他做老大肯定会被打死的,拜了至少还保得住我们的小命哩。”

    “岂有此理,总有一天要让他喝我们扬-州双龙的洗脚水才行!”

    这两个少年一高一矮,勾肩搭背,显然是一对好伙伴。他们熟门熟路地走到一个杂草蔓生的废弃庄园中,极目望去。只见这里大部分的建筑物早因年久失修而颓败倾塌了,只余一间小石屋孤零零地瑟缩一角,穿了洞的瓦顶被木板封着。勉强还能作为栖身之所。

    两人饥肠辘辘地走进昏暗的石屋里,因着光暗骤转,他们的眼睛暂时还无法视物。这两个少年正准备摸到石床边、躺上去休息一会儿再张罗吃食,却是忽觉一阵劲风迎面扑来——下一刻,两个少年就被一双乍然从黑暗中冒出来的手掐住了脖颈、抵在石墙上。背上被撞得有点疼,但对比于骤然间便被不速之客制住要害的恐惧,那点儿疼痛也就不值一提了。

    “啊!有鬼——嘎……”喊声才刚刚响起就立刻被扼止在了嗓里。那脖上的手乍然收紧,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也涨得通红。

    借着从石门外透进来的光。两个少年这才勉强看清眼前掐住他们的这个人,是个略比他们大上几岁的青年人,生得倒是俊朗不凡——但此时他们正给这人掐住脖呢,哪还会管他长成怎样。先保住小命才是当务之急。再加上那青年的后背上还斜背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鞘镶七颗宝石的窄刀。一看即知他绝不是这两个混混少年能惹得起的货色。

    两个少年看清了对方,对方自然也看清了他们,似乎因为他们不过是两个无甚威胁的毛头小,那青年眉梢一挑,便立时松开了手,靠着石门抱臂而立,从上至下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咳喘连连的少年。

    “咳,咳……你。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惹我们扬-州双龙……我们可是有言老大罩着的你知道不知道?惹到我们你就死定了!”其中一个肩宽背阔、却比他的同伴矮了半个头的少年故作凶狠地吼了起来,但他眼中的惊惶却明明白白地出卖了他。

    那青年“哦”了一声。不由得轻笑了起来,说道:“扬-州双龙和言老大?我全都没有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刚刚说话的那个少年再度底气不足地说着,却是越说声音越低,因为他已感觉到,他的那些小心思在这青年人富有洞察力的目光中仿佛无所遁形,然而他的内心深处终究有一种不愿服输的执着,便硬顶着一口气和这青年对视着。

    另一个少年也终于缓过了气来,暗暗用手肘撞了撞他的同伴,鼓起勇气问道:“这位大哥,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你究竟有何指教呢?”

    那个矮一点的少年收到同伴的暗示,便不再做声,微微垂下了眼睑,转动着眼珠暗想到:这人笑起来的感觉倒是颇为温和可亲,希望他不会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坏蛋吧……不过就算真是坏蛋,杀了他们这两个身无分文的小混混也是得不到半点儿好处的啊,大不了他们双龙再拜一个老大好了,就让这家伙去和言老大互掐,说不定他们双龙还能趁机捡便宜呢?

    “没什么指教,我只是恰巧路过,在这里歇歇脚而已。”说到这里,那青年仿若很不经意地问:“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子陵,”高一点的少年说着,又指了指他身旁的同伴,说:“他是寇仲,不知大哥你怎么称呼?”

    “我姓刘,”青年淡笑道:“相逢即是有缘,你们也不用太拘束,方才我莽撞出手,在此向你们道个歉,不知可否原谅于我?”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都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人还不算太坏,他们的小命似乎是保住了,只希望这人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罢。

    徐子陵勉强笑道:“当然当然,刘大哥你……你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呢。”他们两个人从小混迹市井,只趴在书院外偷听过几天老夫上课,哪里谈得上有什么文采学识,这番徐子陵故意文绉绉地说起话来,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引人发笑。

    果不其然,那姓刘的青年笑得更欢了,他转过头打量了一下这间石屋,轻叹着说:“这里也真够简陋的了,你们就住在这里?”

    寇仲轻哼了一声,说:“是啊,就是一间破石屋,可容不下刘大哥这座大佛。”他故意咬重了“刘大哥”三个字,这赶人的意思简直再明显不过了,徐子陵又拿手肘轻撞了他一下。

    毫无疑问,这位刘大哥,就是再次穿越的刘煜!(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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