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青色妖棺!金色的稻草人
青白之光,交相辉映。
荒漠上,有一种奇异的气息。那一刻,整个天洲无量界似乎都笼罩在青白之光下。青魔子、刑飞,已然完全不见踪影。
那真的是他们的本相吗?
无量山巅,鬼尊之影原本托起的手骤然停在了半空,甚至迟迟没有放下。封印在无量山下的那股血雾气息,也就没有真正的冲出。
鬼尊明白看见青白之光的瞬间,就知道没有那个必要了。
凤凰山上,凤凰背后的两道棺影亦是微微一滞。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一抹骇然。
那青白之光散出的气息,让他们心中猛然一震。
那是?两个人心中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沧海一脉的秘密,似乎太多了。
一切,都是刹那之间。青白之光升起的瞬间,佛棺、魔棺似乎都被禁锢了瞬间,略微停滞。
而就在这时,王绝的三个分身同时手掐印诀。只不过,王绝、神郎、魔郎三个人的印法完全不同。
那便似三个半尊之体在同时施法结印。
神郎卷起一身青芒,魔郎身披万千黑光。王绝脚下的禁图更似长江大河,滔滔不绝波澜壮阔。
沧海第九十九代传人,那是最接近圆满的一代。
“金丝雀,老夫借你的棺一用!”王绝略带苍老的声音响起,同时面色肃然一声断喝,“破印!”
随即,王绝右手在虚空中化出一抹半圆。一道奇异的禁图随即****而出,直奔白金丝雀的额头。
哗——
那道禁图,形似六棱冰花,其间暗藏无尽青色的文字。妖之禁!只不过,三界之内几乎无人识得王绝的符印禁图。
轰——
那禁图一触金丝雀的额头,便似水流一般散开。无数的妖文,沐浴其身。
呀呀咿——呀——
金丝雀仰天长鸣,发出一声乌鸟般的嘶叫。
再看,白金丝雀的羽毛如同雪花般零落。那一刻似白雪漫天却乌光再起,小乌鸟的形态再次复现。
而最让人震惊的,乃是在小乌鸟的眉心处,一道青光似乎被王绝的禁图缓缓抽出。
那乌鸟的眉心正是当年雪影轻吻过的地方。
呜呼——呜——
虚空中,伴着一声声似有似无的狐鸣之音。然后,一口山青色的棺,横在了虚空,妖气滔天。
妖棺!——
那一刻,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整个天洲的灵族,都是心魂一震。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三界九棺,沉浮万万载。
万万年以来,魔、佛、鬼、神诸棺都有曾在三界或多或少的出现过。可是妖棺一直渺然无踪。
诸多万年,三界内不知多少的妖灵族类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圣棺耗尽了一生。
谁也没想到,今日大战竟然引得妖棺归来。万万年不见的妖棺,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天洲无量界。
吉光、东皇甚至云散都没有料到会出现如此的情况。方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恶魔身上。
其实,当年鸦儿飞回到阿木身边时,雪影便已经把妖棺传给了鸦儿。
雪影,只是为了离恨而等待。妖棺,对于她来说已经可有可无。
当初黑白魔域内,若不是最后时刻恶魔之力加上神、魔、妖三棺同时出现搅乱了时空,吉光恐怕没有机会在光阴的漩涡中寻到阿木。
鸦儿身上那道护体青芒,一直都是妖棺之光。
否则,便是以白金丝雀之身它也不能在尊者级的力量风暴中安然无恙。唯有王绝早就发现了鸦儿身上那团青光的异常。
妖棺出世!
瞬间,乌鸟鸦儿身子急退出去,落在大漠之上,远离了风暴的中心。乌鸟之身并没有变化,但是虚空里一个黑衣少女的影子颇为清晰。
她的手,在胸前结着一道极为特殊的印法。她的眼,一直盯着几乎完全魔化的阿木,泫然欲泪。
鸦儿知道没有自己的印法在,即便是王绝也不能完全发挥妖棺的威能。但是,她这个影化的状态估计支撑不到阿木恢复一切看见她。
“公子——”
那个声音,或许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得见。一生为仆,伴君左肩。那是万万年不变的信念。
轰——呼——
王绝手中印诀一变。那口妖棺,如同青山一般压向魔棺。
原本因为青白之光遮天,佛魔双棺一顿。这一刻,妖棺的出现瞬间打破了一切的平衡。
此时,这天洲荒漠便似一个天洲无量界的力量黑洞,可以吞噬一切。无尽的力量,可以让一切异变。不过,时空的扭曲的现象这一次并没有出现。
三口棺,在空中成一个倒品字形。
魔棺在下,它的威芒难抵佛、妖两棺。
“封!——”
云散和王绝,同时大喝一声,各自催动法诀。
佛棺、神葫、妖棺、禁图,四种神物神力。那一刻,以青白之光为底,以诸多术法为本,云散、王绝可谓竭尽全力。
终于,封印之下羽蚩神的咆哮声渐渐变成了一种不甘的哀鸣。
呜嗷——吼——呜——
魔棺被迫,缓缓下降,黑雾聚拢。
血色蔷薇里红光动摇,魔音渐歇。最先消散的乃是两翼的黑白之影,它们还没有机会成为黑白魔君的模样。
然后,血色花瓣收敛,最后黑衣老人的虚影也渐渐淡去。整个荒漠上的魔的气息,开始减弱。
呜呜——呜呜——
硕大的血色蔷薇红光渐淡,模样开始缩小。羽蚩神兽的形态开始退化。
啊——吼——
挣扎的嘶吼声,其羽毛消散,后背收敛,那对羽翅渐渐缩回。
一切似乎是方才的回放。
阿木的样子终于开始出现,手脚复原,面目初露。可是,阿木的衣物早已不存,肉身上更是血肉模糊,甚至白骨外露,狰狞可怖。
阿木的面目,几乎不甚清晰。
此时的阿木,似乎没有一丝生机。
王绝、云散的术一直未停。因为,那朵血色蔷薇还在阿木头顶,魔棺虽然缩小,但是还在高悬。
此时一个不慎,极有可能功亏一篑,前功尽弃。王绝和云散对视了一眼,王绝的眼中多了一丝询问,云散则是点了点头。
“双棺封印!”
随即,云散手中印诀猛然一变。王绝手中的禁图亦再次推演。神郎、魔郎分身则瞬间消失。
轰——
佛棺、妖棺的形态都发生了变化。两口棺不住地缩小。
嗤嗤——嗤嗤——
此时,血色蔷薇花直入阿木的眉心。魔棺则化成一道黑光,退入阿木丹海。从来哪里再回哪里去。
而佛光化为一道白光,妖棺化为一道青芒。两口棺化成的光,交错成一个叉形,直接封在阿木的眉心。
啊——
一声不甘的嘶嚎,渐渐消歇。
呼——
那一刻,似乎整个三界都送了一口气。只不过,这个封印太过奢侈。佛、妖两口棺,才能镇住恶魔。
但不管怎样,在恶魔没有完全觉醒时将其封印,乃是万幸。否则,恶魔之花开在三界,足以让一切毁灭。
此时,封印完成。
云散、王绝的脸色都是微微泛白,那样封印却不轻松。两个人都消耗了极大的心神精力。
青魔子、刑飞则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化为人形。
乌鸟上空的鸦儿虚影把结的印法散去,身影也渐渐消失。看见恶魔封印,鸦儿或许可以放心了。
呀呀——呀呀——
小乌鸟轻叫几声,盘旋而起。
“阿木——”
此时,吉光第一个抢身过去,手现红光托起惨无样貌的阿木。可是,阿木的身上毫无生机。
“阿木——”
其它诸人也感觉到了异常。围拢过来,可是红光中的阿木没有丝毫的反应。云散、王绝同时眉头一挑。
道消魂散!
此时的阿木似乎只是一具尸身。谁也感知不到阿木神魂。方才,虽然恶魔之花被封印,但是阿木的生机也被方才的恶魔苏醒之力抽干。
要知道,之前的阿木已然丹海枯竭,完全是凡身。
阿木死了!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的都是心头一紧。云散的双眸一眯,一种从未有过的杀气滚动在瞳孔深处。
那样的眼神,即使在方才封印恶魔时都没有出现过。
佛女震怒!
王绝的脸色,也是骤然一变。这样的结果,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他也不知道阿木已是凡身。
那一刻,王绝感觉自己的一切被抽干了。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感袭来。云散、王绝他们绝对没有让道消魂散的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那样的能力,似乎属于冥尊。
“无妨!”说话的,乃是沧海东皇。
方才大战,东皇几乎没有出手。云散和王绝的联合封印已然足矣。这一刻的东皇,却是神色不改,嘴角甚至浮起一抹淡笑。
“东皇?”云散微微一愣。
“师伯!”王绝抬头,眉头一蹙。可是,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师伯不可——”
“没有什么不可!”东皇挥了挥手打断了王绝的话,“沧海一脉百代传承,为的便是打破一切的宿命。其实,做为第九十八代,我的使命早已完成——”
“麻姑不是早已不在了吗?”东皇淡淡一笑。那一刻,王绝却是低下了头。沧海麻姑,可算因其而死。
“数十万年来,我只不过执念未了!不过,当年我从浮尘河畔的青峰下来,便是想通了一切。”东皇苦笑一声,“终极一生,其实我也未必能看见浮尘的尽头,等到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师伯!”王绝身影一变,已是魔郎之身。一袭黑袍,单膝跪在东皇身前。所有人中,魔郎最了解东皇的过往。
没有东皇,魔郎当年亦不可能纵横天洲。东皇一生无徒,其视魔郎如子。魔郎,明白东皇话语中的一切含义。
“魔郎!”东皇欣慰的一笑,“你才能胜我千万倍。你敢打破沧海禁忌,其实我想那只是沧海祖师故意留下的一道考验。仙、魔、凡三生三世,你的选择无悔,以心魔修炼,别开天地。我相信,你定能逆转因果,苏醒天女!”
“师伯……”此时,桀骜不驯的魔郎,竟然哽咽不能语。
“我有一道术,可救阿木,让其起死回生!”东皇不再多言,环顾诸人洒然一笑。
沧海一脉的每一个人,都是惊才绝艳之辈,无一例外。
魔郎之外,所有人都是一愣。
再看东皇麻衣轻荡,双手结印。骤然间,一道金光从东皇的眉心散出,金光内竟是一枚五寸高的金色稻草人。
那稻草人,栩栩如生。
此时,若是阿木看见定然无比震惊,因为那和在三界尽头流年让他带回来的稻草人一模一样。
呀呀——咿呀——
乌鸟惊鸣!
只不过,那一刻已然无人注意小乌鸟。
那金色稻草人似乎在笑,那是一种让人无比温暖的笑容。沧海东皇似乎也在笑,只不过他的眼中有着欲落未落的泪。
稻草人!
那是东皇数十万的等待与希冀。
生命中,有多少等待没有结果?东皇祭出稻草人的一刻,是以一种绝望的姿态祭奠曾经的过往。
那是一件信物,亦是一种三界绝伦的术。那金色的稻草人内拥有三界世界里不可思议的力量!
“稻草人,同生共死?谢谢你,不必了!”东皇看着金色稻草人,苦涩地微微一笑,“今日,便以我之命,换散魂归来,换阿木重生!”
呼——
漫天的金光,盖过骄阳。骤然间,那金色的稻草人的笑容渐渐敛逝,她眼角似乎也有泪。
麻衣鼓荡,长发飞舞。东皇的术,已然开始。
那一刻,诸人木然。可是,不远处一道白影从柳镇的方向急速而来。(未完待续。)
第1025章 君记否?紫衣,我只记得你!
金光夺目,仙力漫天。
沧海东皇的术,其实是以自己的死换取阿木的生。那是稻草人身上附带着的一种神奇的力量。
其实,在三界的起点与尽头,那个神秘的水衣女子拥有着超出一般尊者的不可思议的能力。
以生换死!东皇很是决然。
这似乎是身为沧海第九十八代传人的东皇,最后还能为阿木做的事。用生命成全沧海一脉守护的信仰,传承而且无畏。
那是沧海一脉的宿命!
“东皇——”
“东皇!”
青魔子、刑飞、云散无不动容。要知道,修行到东皇这种永之巅峰的境界可是需要近百万年的光阴。
无尽岁月,修行之苦,唯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其味。
“师伯!”魔郎一直跪在地上,眼中噙泪。东皇心中的苦楚,他更明白。可是,此时若是不能让阿木复生,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沧海九十九代,其实都可以为最后的圆满而死。东皇可以,若是需要魔郎也可以。
“纳魂——”
东皇面带微笑,手中的法诀一变。那金色的稻草人,随即转身背对东皇。其后背上的金色稻草,如同刺猬一般竖起。
同一时刻,东皇身上亦泛起了金光。
两种金光相长,正欲连接。若金光连接,那么东皇就等把生魂寄付在金色稻草人身上,然后经过稻草人的转换再去唤醒阿木。
此术一成,东皇必死无疑。而此时,谁也没有好的办法,唯有东皇有这一道术法可以起死回生。
如今,谁也不敢耽搁。因为目前一切极有可能生变,偶然的事件随时可能发生。恶魔的出现,极有可能打破沧海仙尊的一切布局。
这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而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飞纵而来,一声疾呼。
“东皇前辈,请慢——”
白衣一落,清雅如莲。那不是别人,正是圣莲离水。二百年来,他和梨若一直在柳镇修行。
天洲异动,恶魔肆虐。
王绝禁图无双,先行一步。离水永境一重,自然落在了后面。不过,离水到得还不算太迟。
“诸位前辈,我有一滴战神王血!可救阿木。”离水忙道。
战神王血!
众人心中一动。东皇手中的术,微微一顿。上古传说,战神王血可让人起死回生。当年,神州梵天寺一战阿木曾用一滴战神王血救过沈烟。
可是,那样的神物,谁也没想到离水竟然也有一滴。何况,吉光就在当场,那是神王之子都没有的东西。
其实,方才吉光也想过神王血。原本他知道阿木的体内有一滴最后的神王魂血,甚至那是血中之精,乃是神域内神王最后一丝残念所留。
可是,阿木的一切都被封印了。按常理那最后一滴神王血,竟本应自动生效,可却没有。吉光便以为无用了,没想到离水手中还有一滴。
再看离水手中结印。
一枚血滴,直接从其丹海飘出。七色璀璨,光艳无比。那正是当年,阿木赠给离水的那滴神王血。
神王血,起死回生。拥有神王血的人,堪比多了一条性命。
离水面色凝重,手中印法一变。那滴神王血,直奔阿木的丹海。七色的霞光,让生气皆无的阿木似乎也多了几分光彩。
此时,所有的人都屏息凝视。东皇的术,自然暂时停住。
那滴神王血,在阿木丹海上空三尺处定住,如同一颗七色的星辰。
七色霞光,氤氲旋转。
离水手中印诀再变,手势向下一压。
嗤嗤——嗤——
那滴神王血飞速急转,且渐渐变小,带起无尽彩芒,然后猛地扎进阿木的丹海。那一刻,只见阿木的身子微微一动。
七色霞光,包裹一切。整个阿木的肉身,都在其中。那滴神王血蕴含的复生神力,似乎正在一点点地散开。
再看,阿木肉身上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终于,阿木的肉身完全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甚至,阿木的身上竟然多了一件黑袍。
这样的情况,让大家心中微动但是也没有惊喜,因为这种肉身的复原在场的诸人几乎都能做到。
关键是阿木的神魂醒来,那才是最根本的问题。离水完成了一切,也在静静地等待。
除了阿木,谁也没有动用过神王血。虽然神王血当年救过沈烟,可是这滴神王血真的能让阿木复生吗?
其实,一切都是转瞬之间,但是所有人都感觉时间似乎流逝得极慢。
终于,所有的七色霞光都渐渐散去。阿木的肉身,完好如初。只不过,多数人没有留意阿木脸色的那一抹青涩。
唯有吉光挑了挑眉,因为他是最近见过阿木的人,但是也没有多想。
此时的阿木就像是陷入了一种沉睡。只不过,他的眉心处有一枚交错的叉形。那是佛棺、妖棺封印的痕迹。
可是,阿木没有如大家期待的一样醒来。
“嗯?”
离水皱眉。其它人亦是脸色凝重。
神王血无效!此时,众人有些面面相觑,阿木的死也许太不一般。东皇微微地苦笑,手中的印法准备再起。
而此时,虚空中两道身影落下。
一紫一白。
紫衣高贵,白衣素雅。她们自然是沈烟、梨若。方才沈烟心魂受损,她与梨若自然更落后一步。
“前辈请慢,阿木没有死!”沈烟立在大漠上,距离阿木不过三丈远。
风吹紫衣,衣袂轻扬。
那一刻,没有人能看见至尊鬼神脸下沈烟的表情。可是,沈烟的身子似乎有些微微地颤抖。
阿木没有死!沈烟的话,让所有人精神一震。
对于阿木的生死沈烟最有发言权,因为沈烟拥有阿木的一滴魂血。
“阿木?——王寒……”沈烟轻呼那个唯有她一直不改的称呼,声音哽咽。与此同时,沈烟的双手结印于胸前。
那是属于天洲鬼家的一道术法。
“祭!”沈烟轻叱一声。
嗤——
一枚魂血,从至尊鬼神脸的眉心处飞出。晶莹剔透,微显红光。魂血内,一点阿木的影像,栩栩如生。
看见那滴魂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魂血不散,阿木必然不死。
魔郎、云散的脸色都是微微一缓,东皇单手一挥,也彻底收起术法。金色的稻草人回归其眉心。
再看,沈烟身上紫雾升腾,那滴魂血在她的操控下,直奔阿木的眉心。
那似乎是一个颗会再次赋予阿木生命的种子。
“归——”沈烟再次轻喝。
那滴在沈烟体内留存了数千年的魂血,终于再一次回到了的阿木眉心处。
“王寒……醒来……”
随着那滴魂血归于阿木,沈烟的心似乎被抽空了一样。要知道,从在海荒神州荒魂秘境初遇阿木时开始,那滴魂血就伴随着沈烟。
无尽的岁月里,生生死死。那滴魂血伴着沈烟走过诸多光阴。
沈烟爱阿木胜于自己,那滴魂血一直等同于阿木的存在。
若是,这滴魂血不能唤醒阿木,那——
不过,这一次似乎没有让大家失望。
就在那滴魂血飞入阿木眉心的瞬间,阿木的身子猛然一震。再看,阿木丹海处骤然放出一道冲天的七色光华。
“战神魂血——”
吉光和离水同时惊呼。只不过,这一滴战魂血蕴含的力量似乎远胜方才离水用过的那一滴。
瞬间,吉光知道了这是当年在神域内战之神王留给阿木的最后一滴也是最珍贵的神王血。
阿木的魂血唤醒了这一滴神王血精。因恶魔而死,两滴战神魂血才能救醒阿木。
“王寒……醒来……”
“王寒……醒来?——”
“王寒——醒来——”
……
沈烟连声呼唤,从哽咽到大喊,再到声嘶力竭。
那一刻,沈烟似乎想用呼喊换回阿木散去的魂魄。那一刻,沈烟不是修罗公主、鬼尊传人,而是一个无助的普通女子。
众人无不动容。云散的脸色,微微复杂。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因果?
呀呀呀——呀呀——
小乌鸟在虚空不住地盘旋,紧张低鸣。
奇迹发生了!
七色光华下,阿木的身子再次一震,然后竟然缓缓睁开了双目。
“阿木!”
“阿木——”
众人急呼。
那一刻,沈烟直接扑到阿木身前。手中显出紫光,拖住阿木。
“王寒!”
此时,战神王血的七色霞光,完全散去。阿木终于完全睁开了双目,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死而复生!至喜不过如此。
“阿木!”此时魔郎已换成王绝之身。老丈王绝对于阿木一向不假辞色严厉苛刻,而此时竟也向前了几步,关切之气溢于言表。
紫光之上,阿木缓缓坐起身子。可是,他的眼神极尽疲惫与迷茫。那是一种近乎空洞的眼神。
呀呀——呀咿——
小乌鸟落在阿木的肩膀上,歪着头亲昵地蹭着阿木的面颊。
远处的云散神色微微一黯,有时候她真的感觉自己不如那只白金丝雀。
因为,它可以自由地落在阿木的肩头。曾经如此,现在依然。不变,有时真的就是一种幸福。
“沈烟……”阿木有些木然而惊讶地看着沈烟。
“嗯!”沈烟面上的至尊鬼神脸退去,露出倾城真容。那一刻梨花带雨,沈烟喜极而泣,紧紧地抱住阿木。
可是,阿木的神情有些特别。
“沈烟,他们是谁?”阿木扫视所有人,目光竟然没有任何的停留。
王绝、云散、东皇、离水、梨若、吉光、青魔子、刑飞。这些人,无一不是阿木的至亲故交。
可是,阿木看着他们的眼神极为陌生。
众人心中一紧。
“阿木,你不记得为师?”王绝眉头微微一挑。
“沈烟,你用三世梦魂花救了人了吗?”阿木压根没有理会王绝,而是看向沈烟。
“三世梦魂花?”沈烟一愣。那是唯有她和阿木才能听明白的话。阿木的记忆,竟然停留在荒魂秘境时。
可是,即使这样阿木也不该不记得王绝、离水、梨若。这些人,在荒魂秘境前就在阿木的记忆里。
“王寒!”沈烟双手托住阿木的脸。这时,沈烟才意识到除了眉心的那道叉形封印,阿木的样子衣着竟然和当年荒魂秘境时一模一样。
“神王血!”吉光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眉道,“阿木应该用神王血复活过一次,所以他回到了第一次复活时的样子。”
这似乎是神王血的一个缺点。可是,吉光也解释不了再多的东西。
“他是凡人了!”王绝重重地一声叹息。此时,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阿木身上没有任何的灵气波动,没有任何隐匿的法宝可查。
“我从光阴里救回阿木,阿木就是凡人了!”吉光说道。
真正的凡人!可是,现在谁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阿木!”离水看着阿木,唤了一声,却不知再说什么。
“阿木!”云散向前,看着阿木神色极为复杂,半晌才缓缓开口,“君记否,离梦岛,对月共饮二百年?”
阿木木然摇头。
“君记否,奴家抚琴,醉极弹歌一场,梦与我孰为真?”
阿木无语而对。
“君记否,万万痴心不改。绿裙蝶落,*……巫山。三界、九棺、还有我……沧海仙尊的万万年挚爱雄心……”
云散的所有话,其实唯有阿木能够听懂。可是,每一问阿木都不知所以,不能回答。那仙佛一般的绝美女子,阿木根本就不认识。
若真是神王血的原因,阿木的确在荒魂秘境前从未见过云散。
“咯咯咯——咯咯——”
问到最后,云散笑如银铃,可是却泪流满面,心如刀割。
三界佛尊,那是何等骄傲的女子?沧海,是她的软肋!
其实,爱一个人的最痛,有时不是他不再爱你,而是他完全把你忘记。他的记忆里,已然没有你。
“沈烟,曾经他不记得你。”云散转身看着沈烟,凄然一笑,“如今,他把一切弥补了。所有的人他都忘记了,但是他记得你!”
“我是求不得!你远胜于我——”
说罢,云散脚下升起一道佛莲。白色佛气,氤氲如云,又似水雾。绿裙轻扬,古伞撑开。
绿魂,那是三界里最圣洁的女子!
“阿木,日后你若还能得记起我,记起那二百年,便来离梦岛找我!否则,一切不必了!从此,云散不再问三界世事——”
佛莲散开,便是一道界门。
云散轻轻一步,古伞绿影在界门内渐行渐远……(未完待续。)
第1026章 三界牧云!叶家人,一个不留!
或许,万万年前真的有人拨动了因果轮盘,所以因果大变;亦或许,虽然因果轮转,但是一切都未曾改变。
三界,只是一个圆!
界门内外,绿裙渺渺,紫衣仍在。阿木的眼却是一阵痴痴茫茫。
时间忽忽,岁月无情。
谁知道,一转身便会是多少光阴?
…………
三界起点,浮尘尽头。
白山,净水,绿野,远山。翠绿、火红、金黄、银白,那四色稻草人象征着四季轮回,成千上万。
只不过,它们构成了一张美丽的女子的脸。其实,那是流年的容颜。
当年,阿木踏出溪水中,神秘的流年便再次沉睡。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静然的。
仙草奇鸟,不染纤尘。
那条神奇的小溪,从白山而下,依旧迤逦蜿蜒。若留心,便会看见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在溪水中出现,消散,再出现,再消散。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若是流年苏醒更会看见——
小溪的一段,影影绰绰。溪水里,倒映出一个男子的影子。那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青衣的阿木。
双目微合,躺在溪水里。
魔棺、神棺、佛棺、妖棺四口棺的影子,在溪水中浮浮沉沉。那一刻,似乎还有诸多星芒,在溪水中闪烁。
可惜,这一幕谁也看不见!
…………
魔洲,云之星域。
修罗界七星伴月。云之星域,是那最神奇的一枚星。空间位置上,云之星域在血月大陆的正上方。
云之大陆更是七大浮陆中,最为特殊的存在。
无数万年来,其它星域一直唯血月大陆马首是瞻,唯有云之星域游离于修罗界的主体之外。
整个云之大陆仙意笼罩,形似云团。大陆内,仙云无尽,绿野连天。紫山起伏,碧湖平弯。
修罗之美,尽在云之大陆,可谓魔洲仙境。因此,云之大陆又被魔洲人称为仙之大陆。
云之大陆上的修士,几乎无一不是修罗界的翘楚。传说,云之大陆上有魔洲界的永境强者,他们堪比无量界大能。
但,那毕竟只是传说,貌似没有印证。因为光阴流逝的极快,修罗世界拥有着三界里最古老的历史。
诸多传说,光怪陆离,真假难辨。
云之大陆,一处奇秀的紫色山脉。仙气缭绕,瑞鸟翱翔。
牧云紫山,乃是修罗界七大禁地之一。
几处紫色山峰之间,竟然悬浮着一处古色古香的建筑群。楼阁林立,索道行空,古色典雅。
那如一座悬在半空的城堡。
此处,乃是一道云之大陆的奇景。只不过,能看到这奇景的人,便是在云之大陆上也不多。修罗七大禁地,谁敢乱入?
此时,半轮白日当空。山脉间,紫气氤氲,雾意朦朦。诸多紫山,拱卫四周,更显得那些殿宇高贵非凡。
而最为惹人瞩目的乃是那些古殿的上空,有几抹凝固的紫云。
那些紫云似乎有些特殊,它们凝而不散,一起组成了四个古篆般的大字——三界牧云。
三界牧云!这是何等的口气?放眼整个修罗界,便是修罗宫主、无忧谷主、幽浮殿主也绝对不敢说这样的话。
别说三界,便是修罗魔洲亦是卧虎藏龙,谁敢狂言?牧云三界,岂不是有睥睨三界笑傲所有之意?
但是这里的主人却可以,而且那四个字不知停留了多少万年。
云之大陆,牧云山庄。
那是修罗魔洲的传说,即便在血月大陆上也唯有几个真正的强者,才知道一些牧云山庄的底细。
牧云山庄,修罗第一。三大仙门,俯首称臣。
三界内那些永之巅峰级的强者,都知道牧云山庄才是修罗界最强大的力量,便似如今海荒神州上最强大的力量在沧海、乐土一般。
无数万年安和,牧云山庄一直隐世**。当年,即使如血月永夜大战争夺鬼棺那样的大事,牧云山庄都没有插手。
三界牧云,紫气缭绕,那四个古篆字透着一种绝世的孤高。云之大陆,紫山之间,牧云山庄可算万古长存。
而此时,无声无息间,紫山外一抹紫影缓缓幻化而出。紫衣、长发,只不过术法遮住了他的容颜。
紫山外,那紫衣人垂着长袖立在虚空,脚踏紫云。
无魂无道!那正是紫幽仙墓走出的人。
“紫山,久违了……”
“牧云!我……回来了……”不知为什么,那紫衣男子的声音竟然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压抑着几乎不可压抑的情感。
但是,那样的情绪很快平息,那紫衣男子长长地一声叹息。
紫气缭绕,看不清紫衣男子的面目。其实,在那紫气的遮掩的背后,那男子的眼中满是眷恋与沧桑无奈。
紫衣男子收拾心情,缓缓向前一步。那重重紫山,根本不能阻挡他。可是,他却突然又驻足停步。
风铃!
叮叮当当——叮叮——
清新悦耳,闻之忘忧。不知从何处,一串风铃声轻轻传来,山谷间悠扬回荡。
紫风铃!
那紫衣男子藏在双袖间的手,微微张开,然后又缓缓合拢。
倏忽紫光,从山庄的方向飞出。那正是一串紫色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回荡不息。而随着那风铃之后,乃是一个娇小的身影。
一个女童,不过七八岁的,身穿短襟半袖、过膝短裤,赤足无履。
其发分两股,对称系结成两大椎,分置于头顶两侧,发髻中引出一小绺头发,自然垂下。脖颈下挂着一枚护身玉坠,粉嘟嘟的女童,瓷娃娃一般。
那女童御风自由,面色微红,正在全力追那串紫色风铃。看上去,正有些吃力。
因为,那紫风铃在虚空中,如似游鱼一般,速度极快,左右变化无端。往往在女童感觉就要抓住的时候,被其溜走。
“哼哼!”小女童气得直哼哼。可是,又没有办法。她的功力还没到家。
哥哥说了,不抓住紫风铃就不给吃晚饭。本来不给吃就不给吃,可是今天的晚饭据说有自己最爱吃的七尾仙鱼。
七尾仙鱼!想想就流口水。那是小女童最爱吃的,都想了好久了。
可是,这紫风铃可真难抓!小女童气得腮帮鼓鼓的,却无可奈何。
左抓,右抓,向前,向后。
虚空中,风铃叮当,女童身法如烟,可就是劳而无功。五次三番,那女童累得气喘吁吁。她停住了,那紫风铃则停在她身前三尺处,似乎故意气她一般。
哼哼!
小女童怒目而视。
叮叮当当——
那紫色风铃,随风舞动。
“呵呵呵——”
此时,紫山外那紫衣男子不由笑了几声。
“嗯?”小女童心中正恼,方才似乎没有注意有人,一甩头圆瞪着很是漂亮的眼睛,“是谁在笑话我?”
“呵呵!”紫衣男子似乎一时兴起,“是我笑话你!”
“坏人!”小女童恨恨地一咧嘴,居然露出两颗小虎牙,煞是可爱。可是,她却完全看不清那紫衣人的样子。
紫衣男子轻笑一声,随即一挥紫衣长袖。
叮叮当当——
那紫风铃便似受了召唤一般,径直冲出紫山环绕直接飞到了紫衣男子身前,然后纹丝不动。
“嗯?”小女童小眉一皱,“哼,还我铃铛!”
紫衣男子没有理会小女童,似乎一直盯着那紫风铃自言自语。
“紫风铃,因风而动,随风而行。它乃是牧云山庄特有的法器,只为让族人习练牧云身法。越风者,才可逐紫风铃。能随心逐铃者,才可牧云,方为真正的牧云叶家人。”
小女童愣愣地看着那神秘的紫衣人,因为那紫衣人说的话哥哥也说过。
“小娃儿,你还不算叶家人呀!”紫衣男子微微一叹。
“哼!你是什么人?你——”小女童白了紫衣人一眼,还要说什么。可是,就在这时一声呼唤传来。
“小公主!”那声音略有些急切,虚空中不远处幻化出一个丫环般打扮的青衣少女,但是其一身的气质绝对是一个天仙级的强者。
一个丫环,都是天仙。这牧云山庄的势力,堪比天洲的几大家族。
“小公主!”
那丫环一闪身便到了小女童的身前,同时看着紫衣人不由眉头微微一蹙。
天仙七重境!这少女虽然只是牧云山庄的一个丫环,可是若行走修罗界,可算是绝对一流的强者。
她的见识,自不用说。
可是,此时此刻她根本看不出紫衣人的修为、模样。那丫环眼中,瞬间升起一丝警惕。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似乎还没有人能在牧云山庄不知情的情况下那样从容地站在牧云紫山的外围。
要知道,那些紫山乃是牧云山庄的一道屏障。紫山外,拥有大杀阵。若是,有人私闯大阵,便是原仙巅峰也能绞杀。
可是,那紫衣男子竟然极为从容地站在紫山外,只需一步便可进入紫山之内,直接逼近牧云山庄。
此时此刻,山庄内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而且,紫风铃竟然极为听话地停留在紫衣男子的身前。
永境?
“前辈!”那青衣丫环直接挡在了小女童的前面,然后冲紫衣男子深深一礼,同时她的身上扬起了淡淡的白光。
“宁姐姐,你认得那个坏人?”小女童从少女的身后探出小脑袋。
那一刻,青衣丫环身子微微一僵,不知如何回答。她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物。同时,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从她内心深处升起。
“哈哈哈!”那紫衣男子不由大笑。
“还我铃铛!”小女童丝毫不惧,再次亮出自己的虎牙。
“好!给你。小娃儿,你回去吧!你还不算叶家人……”紫衣男子心念一动,那紫风铃化为一抹紫光,直接穿过紫山飞向小女童。
理论上,紫风铃绝对不能飞出紫山。可是,这一来一去,竟然都没有丝毫阻挡。
“小公主,你回去吧!”那丫环道,“七尾仙鱼到了!”
“哦?”小女童本来还想再说两句,可是一听七尾仙鱼瞬间双眼放光,抬手抓住紫衣人飞过来的紫风铃,笑道,“好!坏人,本公主走了!哈哈——”
一抹烟,小女童瞬间不见。
那青衣丫环脸色微微一缓。
“你很聪明!”紫衣人语气淡然地对那丫环道。
“前辈!”青衣丫环脸色微变,因为她已经被莫名的力量禁锢了。
“放心,我不杀她!因为,她还不算叶家人——”说着,那紫衣人长叹一声,然后轻轻一步便踏过紫山,长袖微动直接从那青衣丫环身边走过。
牧云大阵,不能阻挡。
紫衣人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那青衣丫环欲叫无音,却面露无尽恐惧,竟然直接化为一团血雾。
天仙七重,不过蝼蚁。
“牧云,我……回来了!当年的誓言,我不曾忘!叶家人——一个不留——”紫衣男子步履微沉,直奔牧云山庄。(未完待续。)
第1027章 乌神!紫袖破惊云
紫山连绵,仙气无尽。
虚空中,那紫衣男子缓步向前,可是却有万钧之威。一种隐性的力量,似乎可以破开一切的阻挡。
青衣丫环的血雾,渐消渐散。
而此时,牧云山庄内已然示警。因为,所有叶家人的魂灯都在山庄后山祖庙内,而属于那青衣丫环的魂灯骤然熄灭。
“嗯?”那看护魂灯的老妪一直盘膝闭目,此时不由白眉一动。
道消魂灭!
虽然那是一盏最为普通的魂灯,但那是自她看护牧云山庄魂灯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不过,那老妪并未睁眼,而是左手中指一弹,一道黄色星火直奔牧云山庄。
有人闯过牧云大阵,杀了牧云山庄的人!这样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重重紫山与牧云山庄的距离,不过十数里。
而就在紫衣男子杀死青衣丫环的瞬间,那紫山与山庄间的雾气便发生了变化。
瞬间,三道人影,一字排开。三名男子,清一色的黑衣。
黑卫!原仙一重境!
这是牧云山庄的外围护卫。庄内示警,最先出现的便是他们。其实,这些黑卫已然境界极高。
可是,之前他们谁也没有感知到那紫衣男子的存在。牧云山庄外的一切,对于紫衣男子来说形同虚设。
三名黑卫,各带仙剑。三个人,根本不搭话。实际上,也不是他们不搭话,而是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他们现身的瞬间,紫衣男子便到了他们身前。原仙一重,在这紫衣男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长发微荡,紫衣男子步履不改,唯有两条原本低垂的长袖轻轻地卷起。
嗤嗤嗤——嗤嗤——
三名黑卫同时出剑。
三把仙剑等级都不低,各带芒尾,如似蛟龙。其实,那一剑便可灭杀天仙**重的修士。可是,在那紫衣男子面前,仙剑便似雪泥。
“叶家黑卫,都是废物!”紫衣男子冷笑一声,长袖轻卷。
叮叮当当——
紫袖一带,三把仙剑早已改变方向,乱撞在一处。那三个原仙级的男子,竟然不能握住自己的仙剑,不由脸色大骇。
几乎所有的剑士,都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信念。
永境!
这一点已然毋庸置疑。那个境界的人物,基本上不会行走魔洲。
噗噗噗——
再看,紫衣长袖三次轻点,那三位黑卫瞬间便被震飞。
唔嗯!
虚空中,三个人几乎同时闷哼一声。仙剑脱手,直坠万丈深渊,而三尊黑卫黑衣碎裂,肉身亦直接化成黑雾。
后山祖庙,三盏魂灯猛然一熄。
那看护魂灯的老妪,不由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对眼貌似已经浑浊,可是最深处似乎藏着两道利剑。
三位黑卫陨落!永境?
“乌神,你去看看!来人似乎有些异能,修为该是永境之上。小心!”虽然带着叮嘱,但是老妪的语气还是不见丝毫的紧张。
其实,她只是有些好奇。三界之内,谁敢闯牧云山庄?要知道,便是那些上古尊者的传人也要敬牧云三分。
“是!”那老妪的话音刚落,一声应答。叶家祖庙的暗影中,一阵灵气的波动,似乎有人直接出了祖庙。
与此同时。
三位黑卫陨落的瞬间,紫衣男子已然临近牧云山庄的大门。
灰砖紫瓦,青辉漫散。楼阁无连绵,紫气缭绕。牧云山庄,有一种超然静穆的美。牧云山庄的门楼外,紫衣男子略微停步,似有所思。
其实,这里的一切对于紫衣男子来说,是那么的陌生而熟悉。
只不过,那只是思虑的一瞬间。
呼——呼——
迎面有风。牧云山庄的庄门大开,两道白影直接冲出。一左一右,杀向紫衣男子。
其中一人高声断喝:“何方狂徒,敢在牧云造次?”
牧云白卫!原仙三重境!
这已经是牧云山庄的内卫。紫衣男子只需一步,便可进牧云山庄。两名白卫,居然用的都是银色长矛。
原仙修士手中的仙器岂同一般?可是那人如风枪似龙,却难给紫衣男子带去任何的伤害。
咔咔——嘭嘭——
紫衣男子双袖舞动,便似两道长鞭。两杆仙枪,竟然应声折断。同时,余下半根枪杆大力反弹,直接砸向两名白卫。
轰——
在那一瞬间,两名白卫的身上瞬间荡起一层仙力的防护,如似铠甲。可是,那并没有保住他们的性命
两名白卫的肉身被硬生生地拦腰斩断,仙心崩散。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完全化成血雾。
“云符护身!呵呵——”紫衣男子冷不不已。
随即一步,紫衣男子直接跨近了牧云山庄的大门。紫衣男子脚下的紫云轻轻散去,云履轻踏,微微顿足。
那一刻,整个牧云山庄似乎微微一颤。那是一种不可匹敌的威压。
青衣丫环、黑卫、白卫,一共六人道消魂灭。这是牧云山庄万万年,未有之事。
铛铛——铛铛——嗡——
在紫衣男子踏入牧云山庄的一刻,虚空间有铜钟巨响,回荡不息。此时,整个牧云山庄都已示警。
那口牧云钟,不知多少年未响过了。
随着那震天钟声,牧云山庄的第一重院落内,瞬间出现了十数道人影。八名白卫,拱卫一名黑色锦衣的公子。
那黑衣公子身材高大,但是样子并不十分俊美,反而有些丑陋。此时,若是阿木在便会想起一位故人——破玄天阁的墨龟阁主叶星白。
那黑衣公子与叶星白颇为相像。
“前辈留步!”那黑衣公子看着紫衣男子,神色极为冷静,貌似方才六名叶家人陨落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
而此时,那八名白卫在其身后似乎以极为凌乱的方位站立,并无一人出手。那八人手中均未显兵器,但是他们境界更高。
八个人的白衣前襟,都绣着一直飞翔的雨燕。
“雨燕八卫,叶家惊云阵!”紫衣男子的样子仍被术法遮掩,却冷冷一声颇为不屑。
“哦?”黑衣公子倒是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过紫山,闯庄园,杀护卫,如入无人之境。如今,竟然还识得我叶家惊云阵,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
“呵呵!”紫衣男子并不回答,“雨燕八卫相伴,看来你是山庄后辈中的第一人。不过,你还没有资格与我对话!”
黑衣公子一听并不动怒,而是淡淡一笑。
“晚辈叶星牧。多少万年,牧云山庄偏安魔洲绝世超然,不问是非。庄内诸位老祖,更是闭关修行,潜心问道。前辈若有事,只需知会在下便可!想见老祖,至少请报上名来!”
黑衣叶星牧的话,不卑不亢。
紫衣男子没有马上回应,只是他那长长的双袖,已然微微飘动。
“三界牧云,绝世超然?”紫衣男子抬头,似乎看了看虚空中那四枚巨硕的紫云古篆,冷笑了连连,“看来,叶家人真的忘了自己是谁。杀——”
紫衣鼓荡,紫气外散。
永境!这一点已然毋庸置疑。只不过,雨燕八卫乃是牧云山庄的顶级护卫,他们有自己的依仗。
叶家惊云阵!
在紫衣男子动手的瞬间,叶星牧的身子猛然后撤,那八名白卫已然挡在面前。八个人同时结印,无尽的白光从八个人身上升腾而起。
原仙七重!
这个修为若是行走魔洲,几乎可以横扫。要知道,便是历代的修罗宫主、无恨谷主都未必有这个境界。
呼呼——呼呼——
牧云山庄内,似有云动。八名白卫瞬间化成八团云气、八团白光。
此时,若是一般修士甚至一般的永境初阶,定然什么都看不见。眼前的牧云山庄应该消失,阵中人该身陷茫茫云海。
惊云阵那是幻术、法术、杀术的完美结合。三界内,不知曾经有多少大能死在阵中。可是,这样的阵法对紫衣男子来说,如同儿戏。
嗤嗤嗤——
此时,一道白光直刺紫衣男子,不见真形。紫衣男子微微一侧身躲过。可是,虚空中不知何时再现一道白光,刺向紫衣男子的后心。
紫衣男子再躲。
可是白光不断,早已不是所谓的八道,而是如絮如雨连绵不绝,但紫衣男子应对从容,丝毫不乱。
叶星牧在外观战,越看越心惊。
来者何人?因为,紫衣男子的每一次躲闪都是惊云阵的弱点所在。
三界之内,没有完美的阵法。
可那是什么步法?
据叶星牧所知,三界之内能在惊云阵内从容穿行的唯有传说中的天狐仙步,还有——
“可是,那不可能!”叶星牧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第二种想法。
“惊云者,以幻为本,以惊为神。”此时,紫衣男子突然缓缓开口,“形为云,心无神,乃是最下层。你们这八人空有其形,不知其神,简直糟蹋此阵。死不足惜!”
“化形——”紫衣男子一声轻喝,随即两条长袖如化紫云。
八道紫光,同时散出。
噗噗——噗噗——
八声连击,如似同时。
再看,方才的雨燕八卫全部现出真身,然后直挺挺地立在院中。每个人的眉心,都有一道紫色血洞,其眼中显出恐怖的神情。似乎,至死他们都不相信。
神魂已灭。那紫衣男子的手段,简直通天。
此时,叶星牧眼中大骇。这雨燕八卫乃是他的贴身护卫,几乎与之形影不离。万万没想到,不过顷刻之间便成死尸。
叶星牧原仙八重,乃是叶家后辈第一人。可是,他已然明白自己在紫衣男子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急退!叶星牧要退回第二重院落。可是,紫衣男子的速度胜其数倍。
叶家人,一个不留!这是紫衣男子未变的心念。
杀一个叶星牧,胜余者数十人。
所以,这一刻紫衣男子没有丝毫停留,左袖一扬,如化长枪,直奔叶星牧的眉心。而此时叶星牧正向后急退。
“御!”叶星白不愧为牧云山庄后辈第一人。
匆忙间,尚能结印。
哗哗——轰轰——
瞬间,叶星白的脚下竟然升起一具黑色的兽甲。那兽甲厚似城墙,乌亮闪光,绝对是神品。
绝对防御!那是叶家的秘技。
轰——
可是,紫衣男子的长袖已到。一声巨响,那兽甲竟然被直接震裂。而此时,紫衣男子右臂的长袖也到了。
这一下,若是击中叶星牧,那么其必死无疑。
轰——
而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乌光从天而降,竟直接把那一道紫袖震开。
“乌神在此,公子速退?”(未完待续。)
第1028章 青家木人!你是复仇者?
乌光天降,震开紫袖。这可以算是从紫衣男子踏入牧云山庄以来,他遇到的第一次有效的抵抗。
叶星牧趁着这一瞬间,急退出去。
再看,一个黑袍人站在院中挡住了紫衣男子的去路。那黑袍人身子细高,衣服下似乎空空荡荡一般,双袖过膝,随风微动。
那个双袖的样子,倒似有几分像那紫衣男子。最为特别的是那黑袍人带着风帽,面罩一张白色的面具,根本不见真容。
“乌神!”紫衣男子站住身子,似乎在盯着黑袍人看,并没有急于出手,然后语气复杂地道,“叶家的不死乌神!”
“你到底是谁?”黑袍乌神的声音有些怪异,不似一般的人言。乌神的问话,也颇为值得玩味。
因为,三界内知道叶家乌神不死的少之又少。
“我是谁?呵呵——”紫衣男子的冷笑中,透着一股悲凉,“无魂无道,走肉行尸,又何必问来处?”
“无魂无道,走肉行尸?”黑袍乌神以怪异的声音重复了一句,却不知何意。
“让叶家老祖来见我!”紫衣男子的话似乎不容置疑,“牧云山庄,今日要在三界除名了,我要你们死个明白。”
“桀桀——咯咯——”黑袍乌神发出诡异的笑声,“除名牧云?那是曾经的尊者都没做到的事。今日,恐怕你也见不到叶家老祖。”
说着,那乌神身形一动,直奔紫衣男子而去。
黑袍化影!
乌神几乎化成一道乌光,长袖一甩,直奔紫衣男子。这乌神的招式,竟然和紫衣人极为相似。
乌神的境界,很多叶家人都说不清。
而此时,退到第二重院落后的叶星牧脸色已然大变。
铛铛——铛铛——嗡——
虚空的钟声,急似擂鼓。此时,整个牧云山庄内,升起诸多身影。只不过,没有人逼近第一重院落。
牧云山庄,仙者上千。
可是,雨燕八卫已然陨落,余者多数已然不能上前。叶星牧退守第二重院落,他的身侧还有诸多叶家人,但是各个脸色凝重。
坏人!方才那个女童也被人护住,一脸悲愤。
叶家自有老祖级的人物,可是他们真的几乎不问世事。平日里,叶家的一切便由叶星牧主持。
多少万年,叶家安稳如山,从未有过极端的事件。没想到,今日风云突变。一时间,诸多族人心生寒意。
山庄最后一重院落里的几间古屋,房门大开。
几个中年修士,已经步出。那几间古屋,已然数万年未开了。
祖庙里,那个看护魂灯的老妪,也缓缓站起了身。而此时,牧云山庄后山的一处紫山之巅,两名貌似朽木的老者不得不睁开了眼。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
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这些叶家隐世老祖的预料。很多事,即使忍忍万万年,也不会过去。因果已定,一切该来的总会来。
“乌神不死!乌神不死!——”紫衣男子冷笑数声,“其实,乌神乃是叶家的笑话!今日,你们都看看所谓的叶家的乌神吧!”
呼呼——呼——
紫衣男子不退反进,紫袖一甩,直接迎上乌神。
两个人的招式颇似,一黑一紫两道长袖直接撞在一处。
轰——嘭——
仙光四散,灵气乱窜。方才黑袍乌神,曾经震开紫袖。可是,这一次紫衣男子自然加了几分功力。
黑袖向后,紫袖冲前。相撞之间,乌神竟然不敌紫衣男子。
乌神?
此时,所有观战的叶家人都是心神一紧。
乌神在叶家的地位超然,那唯有叶家人明白。不死乌神!对于叶家来说,有极为特殊的意义。
乌神!绝对是永境,而且不止永境一二重!若是乌神落败,那么叶家避世的老祖定然不得不出了。
轰——
乌神后撤,可是紫袖丝毫不退。那道紫袖便似无尽的紫浪,后劲无穷。
嗤嗤——嗤嗤——
乌神的黑袖抵不住,竟然有破裂之相。
“流云神袖?!”
此时,叶星牧脸色极为难看,一抹惊骇之色从眼中流露而出。虽然只有原仙八重境,但是叶星牧毕竟是当做叶家的继承人来培养的。
他终于认出了紫衣男子的功法。不过,这是在乌神黑袖的启发下。
流云神袖!
那是叶家失传多年的秘技。据叶星牧所知,整个牧云山庄,唯有乌神因为特殊的身份,才能习得七八而已。
放眼整个牧云山庄,流云神袖已然失传。
叶星牧的父亲,便是上任庄主叶流云,其名字便有缅怀叶家失传绝学之意。
“那个紫衣人,怎么会叶家的不传之秘?方才破惊云阵的步法难道真的是……”原本被叶星牧生生打消的念头再生——踏天牧云步。
那是叶家失传了无数万年的仙身步法。传说,踏天牧云步一旦大成,便可踏三界,无需界门。
那是和妖尊的天狐仙步齐名的仙术。当年叶家威名,便从踏天牧云步开始。
“那是什么人?”此时,不仅叶星牧大骇。那从第三重古屋内,步出的几个中年人也是脸色骤变。
身负叶家绝学的紫衣人!莫不是叶家人?可是,那根本不可能。
要知道,多少万年来牧云山庄不问世事,几乎与世隔绝。如今,在三界之内行走的叶家人只能算有一个,而那绝不可能是眼前的紫衣人。
但,眼前的一切又怎么解释?
轰——
就在大家思虑间,紫衣人攻势更胜。黑袍乌神瘦长的身躯向后急退,半边的黑色长袖已然破损。
紫衣人丝毫不给乌神**的机会。身子一进,紫袖再次扬起。
乌神勉为其难,再次甩出黑袖招架。
嗤嗤——噗——嘭——
紫光消融黑芒,一团黑色的雾气消散。乌神的黑袖,竟然完全被紫衣人击散。同时,乌神还在退,紫衣人如影随形。
轰——咔——隆隆——
乌神退至第二重院落的门口,躲无可躲。那飞来的紫袖,便是一道紫色长虹,从天直贯而下,力带万钧。
一时间,尘烟四起,木石横飞。整个牧云山庄又是一震。
那一幕,让所有人骇然。
牧云山庄,浮在紫山之间,乃是以**力建造。如今的叶家人,只知道当年有尊者之力相助。
一砖一瓦上,均有永境加持,多少万年无损。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这紫衣人的一袖之力损坏。
可是,一切还没有完结。
紫衣人似乎定然要置乌神于死地,左右两道长袖,同时一卷再次袭来。而此时,烟尘之中,乌神一声暴喝。
咔咔——咔——
数声怪响,再看乌神的黑袍已然碎了大半。烟尘之中,迎着紫袖的竟然是两道探出的古树枯枝般的手臂。
没错!准确地说,那的确是两道枯枝,而不是手臂,只是像手臂之形而已。枯枝带着褐色光芒,直接被那紫袖卷住。
呼——
可是,就在那紫袖缠住枯木的一瞬间。那枯枝上,瞬间燃起了青色的火焰,似欲把紫袖焚毁。
哈哈哈——哈哈——
紫衣男子仰天大笑。因为,不过一瞬间,那青色的火焰不仅没有把紫袖点燃,反而那些火焰的颜色瞬间转紫。
“呜——”乌神发出怪声。
“不死乌神!哈哈——叶家的怪物,现形吧!”
呼——
紫色火焰腾然,直冲乌神之身。紫焰中黑烟升起,乌神的黑衣、面具瞬间燃尽。可是,并不闻任何嘶叫之声。
只见紫焰之中,竟然显出一具木人。乌褐色的木人,身子细长,手臂如树枝。面目上,都是古老的符文,不见眉眼。
那紫焰虽然厉害,但是还不能伤木人分毫。
木偶!乌神是木偶!除了几个叶家的核心人物,其它都是大吃一惊。
乌神,一直在祖庙内守护魂灯。叶家人真的视其如神。传说,乌神乃是叶家老祖所传,多少万年护佑叶家人的平安。
“天洲青家的傀儡!果然厉害!”紫衣男子似乎早就知道真相,冷嘲一声,“堂堂叶家乌神,竟是青家的人偶。可笑至极——”
叶家的乌神,竟然真是天洲青家的傀儡?不知真相的叶家人,都感觉心头一赌。
随即,再看紫衣男子猛地一抖长袖。
紫袖之中,突然探出一只手,直接抓向那木偶的腹部。那只手竟然是森森白骨,不见丝毫皮肉。
白骨带光,更胜仙剑!
咔咔——咕咕——
此时,乌神木人发出奇怪的声音,两只枯枝般的手臂飞速转动,如似钻头一般。
嘭——
两道手臂,离体飞出,直刺紫衣男子。与此同时,乌神木人的腹部打开,瞬间万千飞针,如似细雨牛毛一般飞向紫衣男子。
那些飞针,绝不一般。一枚飞针,堪比一道仙剑。乌神这一式攻击,可谓无差别攻击,似欲翻盘。
可是,紫衣男子的强大和对乌神的了解,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紫衣男子,竟然动都没有动。只不过,那紫袖中探出的枯骨白爪,却猛然改变了方向,竟然直接绕到乌神木人的后背处,如似一道白色的闪电。
咔——
那白骨爪,直接抓住乌神木人背后的一块凸起,猛然一拍。
咔啦啦——咔嚓嚓——
那乌神木人一阵乱响,瞬间木头垂下。那乌神木人原本想以攻代守,可是没想到似乎被直接击中死**。
可是,那些离体的双臂及飞针却不停止。
“哼!”紫衣男子冷哼一声。此时若不是他,恐怕所有人都会死在乌神手上。因为,那乌神只是假象。
再看,那白骨爪猛然折回,再次抓向了乌神木人的腹部。那才是这尊人偶的关键。
噗——
没人看清一切,只觉得那白骨爪在乌神木人打开的腹部中击中一物。一道黑烟散,那一刻乌神面目上的符文竟然渐渐消退。
嘭——
虚空中,那两只手臂,瞬间化成黑灰。而那些飞针速度更快,可是一近紫衣男子之身,便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吸住。
紫衣男子一道紫袖一卷,竟然把那些飞针全部收取了。
哗——
整个牧云山庄,一片哗然。乌神,对于牧云山庄的意义非同一般。可是,不过瞬间便被紫衣男子破去。
那乌神傀儡颓然的立在那里,一具枯木完全没有了生机。
呼呼——
方才在第三重院落里出来的四位中年修士,脸色大变,几乎同时动了身形。
四个人,站在四个方位,把紫衣男子困在当中。
四个男子,四个永境。两个永境四重,两个永境五重。
这已然是除了叶家老祖外,牧云山庄最顶级的力量。他们全都是叶星牧的父辈,平时里根本不出后院。
其中,为首的便是上任牧云庄主叶流云。而对外,叶家人都称其早已仙逝。
哈哈哈——
看着一切,紫衣男子仰天大笑,似欲要大开杀戒。这四个永境,似乎都不在他眼中。他知道,纵是牧云山庄再厉害,永境也是屈指可数。
这四个一死,牧云大厦必倾!
叶家老祖还不出吗?
紫衣男子脚下的紫云再现,他周身上下泛起无尽的紫光。
而就在这时,牧云山庄的祖庙终于大开。
“够了!本是同根,相煎何急?无魂无道人,你是复仇者吗?”一个老妪白发苍苍,一身青袍,拄着一根乌黑的木杖,缓缓而出。
那一声问,包含多少三界尘封的过往?(未完待续。)
第1029章 不姓叶!我也不是叶家人
本是同根,相煎何急?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的叶家人都是心头一震。这是什么意思?紫衣男子难道真的是叶家人?
可是,叶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今天,可是有十一名叶家修士在紫衣男子的手下道消魂灭了。
那号称不死的乌神,亦是全无生机。
叶流云等四大永境,都是面露诧异,不得其解。
“老祖宗——”此时,除了那还在戒备的四大永境,所有的叶家人都是双膝跪倒。
叶家祖庙,不是谁都有资格进去的。白发老妪的辈分极高,已然有十数万年,没有出叶家祖庙的门了。
有些晚辈,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位白发老妪。那懵懵懂懂的小女童,便是其一。她眨着黑亮的眼睛,被身边的一个丫环姐姐拉着跪下。
白发老妪轻轻地挥了挥手,所有人都感觉一股极为柔和温暖的力量把他们托起,不由心中大定。
乌黑的木杖轻抬!
笃!笃!笃——
木杖击地,声音微沉。白发老妪,一步步很沉稳地走向那紫衣男子。那一刻,整个牧云山庄渐渐平静。
叶家的一位老祖终于现身了。
四大叶家永境,不敢有丝毫松懈。那紫衣男子却是安稳如山。
“祖庙守护者?呵呵!”紫衣男子干笑了两声,“终于出来一位有资格和我对话的人了,否则我还以为叶家的老祖都死了!”
“呵呵呵——”白发老妪在那被紫衣男子损坏的古门前停住了脚步,有些浑浊的眼睛微抬,然后冷然道,“阁下不死,怎么敢说叶家人都死了?”
“哈哈哈——哈哈——”
听了白发老妪的话,紫衣男子仰天大笑,只不过那笑声里似乎有太多悲凉的意味。谁也看不透这个紫衣人。
此时,牧云山庄的所有人都是心中掀起巨浪。
这紫衣男子难道真的是叶家人吗?
“无魂无道,阁下是哪位叶家祖师?”白发老妪问得更加直接。
哗——
牧云山庄瞬间哗然,可是又戛然而止。空气中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白发老妪也要称其为祖师吗?
叮叮当当——
一处古屋房檐上,风乍起,吹响一串装饰风铃。紫风铃,那是牧云山庄的象征。或许,那些风铃记得这个男子。
静!万古无声。
那个紫衣男子一时默然未应。可是,他脚下的紫云,却翻滚不息。
“无魂无道,无形无影,无根无意。阁下,若有怨,你已杀人;若有恨,老身可与你一战。可若要灭牧云山庄,却是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紫衣男子问道。
“因为,你不是尊者!非尊者,不能灭牧云!”白发老妪语气平静,似乎在说一个不争的事实。
“尊者?哈哈哈——尊者!我为何不能为尊?为何不能为尊——”紫衣男子突然仰天大笑,长发飞起,紫云如龙。
那一刻,叶家四大永境都不由向后一退。无形的气浪,让他们几乎不堪承受。
修行为尊!
那是不知道是多少能一步踏尊者的执念。大概,唯有那遥遥望见尊者背影的人,才会有那样万万年不甘的渴望。
只差一步,才会有无尽的遗憾与不甘!
白发老妪的衣衫也被气浪带起,但是乌木拐杖拄地,老妪的身子岿然不动。
“前辈,既然已经无魂无道,那么就回身吧!执念为魔,不得不弃。叶家人,从来就没有一个尊者!您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哈哈哈!”紫衣男子的笑声渐渐平息,然后怅然道,“无魂无道,我亦非我!小姑娘——”
这紫衣男子竟然称白发老妪为小姑娘,这辈分似乎高得吓人。
“你错了!我不姓叶!”紫衣男子说出一句谁也没想到的话。
“不姓叶?”白发老妪微然一愣,旋即扫了一眼那颓然的乌神,然后缓缓道,“除了叶家祖上,三界之内可谓无一人知道乌神的破解之术。你?不过,老身当年也不姓叶——”
“呵呵!”紫衣男子冷笑,“你当然不姓叶!青家的女人,叶家的媳。叶家的祖庙守护者,不都该是青家的人吗?”
紫衣男子语气,已然带着嘲讽与恨意。
“你是谁?”白发老妪脸色微变,乌木拐杖已然升起一团乌光。青家的女人,叶家的媳。这句话,便是青、叶两家知道的也是寥寥无几。
这是青叶两家当年的秘密。
可是,这个秘密随着岁月流逝几乎被湮灭了。这白发老妪也是最后一位被送到叶家的青家女儿。
“不死乌神,定情之物!我已灭乌神,叶家也要除名了!小姑娘,我已经封了整个紫山。青家人,也救不了你们!告诉你,我不姓叶,也不是叶家人——”
我不姓叶,也不是叶家人!这句话一出,那白发老妪只是极为诧异。可是,在后山的那两位形似枯木的老者,却是脸色大变。
“不姓叶,也不是叶家人!竟然……他真的回来了!”青衣的枯木老者叹道。
“呵呵呵!”黑衣的枯木老者苦笑数声,“无魂无道,执念不改!抛弃所有,从仙墓中爬出,也要来叶家!”
“是叶家欠他的……”
两位枯木老者沉默了瞬间,因为这句话没错。
青衣枯木老者,猛然结印。无尽的玄光,瞬间亮起于整个洞府。一道镜像出现。
镜像中,竟是血月大陆南域大山。血红为底,青色断崖上,一座朱红二重楼阁。白骨为栏,杀气纵横。
那正是破玄天阁!
一层楼东西南北,竟然四面有门。神龙、玄凤、锦麟、墨龟的图案,分别雕刻在四门之上。
那镜像,直透墨龟门内。
一名男子盘膝打坐,身穿墨衣,后背上绣着一头龙首巨龟。那男子的样貌极为丑陋,但是眼眸极为清亮。
墨龟阁主,叶星白。
那便算是牧云山庄唯一行走三界的叶家人。
看着叶星白,两位枯木老者都是欣慰地一笑。天仙七重境!数万年,这个叶家真正的继承者历练得不错。
“解开他的封印,把他真正的一切给他吧!他会是叶家最后的根!”青衣枯木老者道,“日后,三界之内恐怕真的没有牧云山庄了!”
“幸好!叶家,一直有准备!”黑衣枯木老者叹息一声,随即开始结印,同样是漫天的玄光。
洞府的内壁,轰然大开。
云床上,一个黑衣男子正躺在上面,面色安和。那正是叶星白的样子,只是眉心处多了一抹紫云。
那是叶星白真正的肉身。
永境的叶星白!数万年前,他便开始沉睡了,为了以防万一。其实,叶家对可能到来的一切,早有安排。
只不过,他们一直希冀着这样的后手用不上。
呼呼——呼——
两位枯木老者,同时结印,风雷之声骤起。再看,那具肉身瞬间泛起光华,然后缓缓漂浮而起。
“去!”两个枯木老者同时大喝。
那具肉身,直接穿过方才那道镜像,那竟是一道界门。术法完成,镜像渐渐消散。最后时刻,两名枯木老者看见了永境肉身与叶星白合二为一。
破玄天阁中的叶星白身子一震,脸色大变。
“老祖——”
镜像闭合,两个枯木老者再无牵挂,一步踏出后山洞府。
前一刻。
当那紫衣男子说出自己不是叶家人的瞬间,他便已然动手。
两道紫袖,如紫虹卷起,直奔两名永境。同时,那紫袖中竟然分别飞出两道骷髅白爪,白光一般袭向另两名永境。
而那紫衣男子身子向前,其肋下竟然又探出两道手臂。
术法!
那还是紫衣男子第一次结印。
永境九重,甚至逼近巅峰。
白发婆婆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境界,乃是永之七重。那样的境界,堪比天洲慕家剑神慕倾城。
三界绝顶!
可是,若和这紫衣男子比起来,还差得太多。永境之间,一重便相差万里。
白发老妪手中乌木杖,突然祭起。
咔咔——呼——
那木杖一祭起,迎风就变。瞬间,竟然化出七尊人形木偶,只不过那那些人偶似乎都披上了人皮,看上去颇为诡异。
青家人偶。这白发老妪果然出自天洲青家。
一人屠一城。
青家人操控人偶都有越级挑战的战力。可惜,这白发老妪遇到的是紫衣男子,青叶两家的术法在他面前根本无用。
化——
紫衣男子手中印法一变。再看,紫云当中瞬间飞出诸多傀儡。
七尊,白骨傀儡!而且,每一尊白骨傀儡的两只眼窝内,一只里面泛着青火,一直里面泛着紫火。
青紫骷髅偶!
那竟是青家人偶的克星,可是这样的术法,早已绝迹三界。
“你是——”
白发老妪原本浑浊的目光,瞬间如电。可是,她已然没有机会再说话。因为紫衣人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紫衣男子,果然修为通天。一个人敌五大永境,竟然稳战上风。这样恐怖的战力,在叶家人看来堪比尊者。
而身在战局的五大永境,更是苦不堪言。
因为,这紫衣男子似乎对叶家的术法甚至青家的人偶都极为熟悉。或者,那不能简单说是熟悉。
踏天牧云步、流云袖、青家傀儡术……
紫衣人身兼两家所长。那根本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一战没有悬念的战斗,本来这就该是一场屠杀。
噗噗——
紫衣一转。
两大永境,直接被紫衣男子的紫袖洞穿了仙心。死尸瞬间崩开,血肉横飞。
砰砰——
另外两大永境,包括前任牧云庄主叶流云,瞬间被那白骨爪抓碎头颅。血染青石,仙心四散。
叶家人都是吓傻了一般。
或许,谁也没有想过,跺一跺脚三界都会颤一颤的永境就这样陨落了。
可是,世事如此。强与弱,都是相对的。弱者,在强者面前永远都是不堪一击,无论你是什么境界。
杀——
紫衣男子心中的怒焰正盛,杀意四起。一抬手,祭起一抹紫光,直接袭向那些在二重院落里观战的叶家人。
叶牧云,你看见了吗?牧云山庄,血流成河。(未完待续。)
第1030章 步妙天!从此恩怨两不负!
紫光罩下,杀气腾腾。
咔咔——哗哗——嘭——
青家傀儡,独步三界。
可是,白发老妪的人偶在紫衣男子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七尊对七尊,青紫骷髅偶竟然无一损坏,而白发老妪的人偶已然有三尊完全失去了战力,余者亦是困兽犹斗。
那根本不是同一个层级的战斗!
而此时,紫衣男子祭起的一抹紫光直接越过了白发老妪,奔其它的叶家人而去。白发老妪,手中结印想要挡住那抹紫光,已然不能。
同时,紫衣男子的长袖甩出,正中白发老妪的前心。
嘭——轰——
一声巨响,便似重锤落在巨石上。那白发老妪的身子竟然似金刚一般。可饶是如此,白发老妪的身子也被那紫色长袖直接抽飞。
嘭——噗——
青袍如蝶溃散,白发老妪口喷鲜血,然后重重地摔在第二重院落内。再看,她的周身上下竟然穿着一层乌黑色的铠甲。
“乌木神铠!青家人,不错的嫁妆!”紫衣男子冷笑。
这时,他祭出的紫光已然落在叶家族人的头顶。那些叶家修士中不乏原仙,可是已然没有永境。
紫光下来,威压便可碾压诸人。
永境均败,已然无人抵挡。那些叶家人便似待宰杀的羔羊,叶家马上要被灭门。
可就在这时,虚空中两道身影出现。那正是那从后山赶来的叶家的最后两位老祖,一青一黑两位形似枯木的老人。
镇!
两名老人同时出手,似乎可祭出了一件法宝。但却看不清是什么,只是一团白光,然后那抹紫光在无声无息中消融。
“老祖——”
“两位圣祖——”
此时,叶家人人心大乱,甚至已然有哭喊之声。隐世万万年,的确相安无事。可是,叶家族人早已成了温室中的花朵,没有了当年纵横三界的傲气。
唉——
两位老祖同时叹息,然后落在院落之中。黑衣老者一挥手,一道白光托起了那重伤的白发老妪。
而此时,那白发老妪血染前襟,脸色惨白。若不是有青家神铠护身,她已经同叶流云那四大永境一般道消魂灭。
“叔祖!……”白发老妪口中鲜血直流。
“青家的女人,叶家的媳!诸多万年守护祖庙,青叶,你受苦了!”黑衣老者叹息一声。
“生为叶家人,死……为叶家鬼!青叶何苦……之有?哇——”那白发老妪青叶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两位老祖对视了一眼。他们明白,青叶虽然没有道消魂灭,但是遭受重创仙心大损,寿元告罄。
这条命已然保不住了。
而实际上,今天牧云山庄内的所有人,可能一个都活不了。万万年前的债,今天终于要还了。
黑衣老祖把青叶暂时交给叶星牧等人照看。
“前辈,你终于还是来了!”青衣的老祖语气极为平静。可是,这句话听在其它叶家人的耳中,便似闷雷。
脸色惨白的青叶也是眼中无尽诧异,两位老祖似乎知道眼前紫衣修士的身份。
永境八重!这是叶家地位最为超然的两位老祖,也是叶家最后的守护者。无论怎样,他们暂时挡在了所有叶家人的前面。
“哦?”紫衣修士身上的杀气略微收敛,“叶家地位最高的人吗?”
两位老祖同时点头。
“我们兄弟,便是叶家境界最高的人!”青衣老祖道。
“呵呵呵!永境八重!”紫衣修士语带不屑,冷笑一声,“万万年,叶家的最高境界亦不过如此!”
“前辈!”青衣老祖长叹一声,“万万年已过,便是三界诸多古迹都已面目全非。诸多往事,更是化为烟尘消散。当年旧人,均已不在。孰对熟错,已然没有意义。前辈,何必执念不改?”
“往事化烟,执念不改?呵呵!”紫衣男子冷笑,然后似乎抬头看了看三界牧云那紫云古篆,“这些话,是牧云教给你们说的吗?”
牧云!叶牧云!
其实,知道叶牧云这个名字的在牧云山庄内也是寥寥无几。除了叶家真正的守护与传承者,叶牧云的名字似可算是个禁忌。
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牧云山庄的名字,原本源自叶牧云。
“余生也晚!”青衣老祖苦笑摇了摇头,“又岂能得祖师教诲?方才所言,不过是晚辈心中所感!”
“好一个余生也晚!不过,叶牧云的故事,你们看来都是知道的。万万年来,叶家守护者口口相传,恐怕就是为了等我出现吧?”
两位老祖,不置可否。
“叶家,欠我的!因为,叶牧云欠我的!”紫衣男子的声音颇为低沉,纵使时光万万年,似乎也没有消减他心中的痛与苦。
除了两位老祖,其它的叶家人都不知内情。但此时两位老祖并不反驳,竟然是默认。
“没错!”黑衣老祖长长一叹,“叶家祖训——牧云,的确亏负妙天良多!”。
“牧云,的确亏负妙天良多?牧云,的确亏负妙天良多!哈哈哈——”紫衣男子突然仰天大笑,“叶流云!步妙天——”
那笑声,在万里紫山回荡不息。可是笑着笑着,笑声已然里有太多的悲音。那是含泪的狂笑!
牧云、妙天!三界牧云!
可是,如今三界之内,又有几人知道——三界鬼才步妙天;又有几人知道,叶家所有绝学、青家傀儡之术,其实都出自步妙天之手。
步妙天,一尊之下,万修之上。
可是,三界之内,万万年来到底有多少豪杰英雄被光阴淹没?站在尊者之巅的,其实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天,为何似那牢笼;地,为何要困我今生?
那一刻,三界无音。
幽冥世界里,冥尊站在白岛之上,长发飞扬。或许,他亦有同样的苦楚。
修罗海荒处。
紫幽城内,紫山之巅。岳帅云轩盘坐在紫云上,俯视所有仙墓,神色复杂,然后嘴角勾起莫名的笑容。
无魂无道,尽在我手。
牧云山庄。
步妙天笑泪纵横,脚下紫云翻滚。
叮铃铃——叮叮当当——
那一刻,不知为什么紫风铃再次响起。那是杀戮前的一抹宁静。那些风铃或者真的见证了过往的太多故事。
“坏人——”小女童竟然恨恨的,突兀地一声。孩子的世界,还不能体会那种刻骨铭心地爱与痛
其实,那是理想与现实的割裂。爱与痛,往往随着岁月与日俱增。
“哈哈哈——”步妙天如似癫狂,“牧云,你看见了吗?我回来了!我要带走我一切——我要让一切毁灭——”
呼——
惊天气息,冲霄而起。
漫天紫云,笼罩所有。
那是直逼尊者的力量。那一刻,步妙天的紫衣猛然散开,化成紫色长带千万万。瞬间,锁住整个牧云山庄。
地动山摇,整个牧云山庄在虚空摇晃。
白骨!骷髅白骨。
那紫色长袍下,竟然是一具森森白骨。唯有那头部一抹影像,那是一个英俊而忧郁的男子。
步妙天,曾可与尊一争短长!
“前辈!我们愿一死,永不轮回,换叶家其它族人一生!”
“前辈!叶家祖训,前辈若来,不准抵抗!忘前辈,念旧情,留一点叶家血脉!”
两位叶家老祖,双膝跪地真心恳求。
余者叶家人,尽是茫然。
这是为什么?叶家,欠下什么样的债?竟然,要如此抵偿?
“两位圣祖——”
叶星牧血气上涌,叶家岂能如此不堪?宁可战死,不可求生!
“退下——”青衣老祖大声呵斥。
“两位圣祖——”叶星牧真的不懂。
“哈哈哈——”步妙天似乎根本就没听见两位叶家老祖的恳求,气势不减,一道紫带如龙飞出。
轰——
数十名叶家人不论男女,骨肉横飞,尽染血泊,惨不忍睹。
那是屠杀!
啊——嗷——
惨叫不绝。
轰——
又是一道紫带,同时,那些青紫骷髅人已然直扑过来。又是数十名叶家人,道消魂灭。他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圣祖——”叶星牧眼中血红。两位老祖为什么不出手了?同时,叶星牧竟然被禁锢了一般,身上的原仙之力丝毫调动不起来。
“抵抗者!不再是叶家人——”青衣老祖一句话,让所有叶家人都是心如死灰。
“为什么?”叶星牧眼中无尽绝望,旋即冷笑不解。那是一种绝望!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圣祖,真正的叶家人不会偷生!”叶星牧剑眉一立,单手一探便是一道仙剑。
噗——
仙剑反转,直刺仙心,极为决然。
“星牧——”
“哥哥——”
“少庄主——”
苦喊声一片。
那两位两祖虽然眼中含泪,可是却跪着不动。他们不是步妙天的对手,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即便他们身负尊者之能,亦不会向其出手。
“哈哈哈——呜呜——”
步妙天癫狂如魔。
“鬼尊云:宁要美人,不要江山。可是,为何……我步妙天……不要江山,不负美人……可你却负我——”
“叶牧云,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
“这便是叶家的下场!”
牧云山庄,成了修罗场。血雾弥天,落而成河。紫山悲鸣,青瓦呜咽。
“哥哥——哥哥——”
那小女童撕拽着叶星牧的尸体,哭号不止。此时此刻,叶家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有被杀,有自杀。
尸骨如山。
“牧云老祖,我们叶家不再欠他了吧!”青衣老祖目视一切,老泪浑浊。
“血肉偿还,不负前辈!”黑衣老祖看着步妙天。
噗噗——
两位老祖,没有等步妙天出手,已然自断仙心神魂,化为两道轻烟。
那是叶家人最后的一丝骄傲。
杀戮!无情的杀戮!
那万千紫带,已然完全被血染红。青紫骷髅人,亦是腥气冲天。终于,步妙天的哭笑声,随着杀戮渐渐停歇。
紫带回收,骨偶消散。
重披紫衣的步妙天,带着紫色的风帽,露出那忧郁的容颜。只不过,那容颜只是一个幻象。
万万年,大仇得报,执念消解。
可是,步妙天的眼中没有任何的喜色,甚至没有解脱。唯有一种茫然,一种无尽的茫然。
“牧云、牧云……”步妙天目视一切,口中喃喃。
牧云山庄内,生机皆无,万物黯然。除了那个小女童,所有人都死了。因为,步妙天说过,她不算叶家人。
“哥哥——哥哥——”小女童撕心裂肺。
叮叮当当——叮叮——
风铃轻摇,似在呜咽。
“呵呵呵——呜呜——”
步妙天头上的紫云收拢,再次遮住容颜。然后,他缓缓地转身,一步步地走出牧云山庄。步履竟然比来时,还要沉重。
轰——
站在庄外,步妙天一扬手。一道紫光,直击“三界牧云”那个四个虚空紫云古篆。紫光炸散,古篆崩散。
“牧云、妙天,从此恩怨两不负!”
紫云翻滚,步妙天欲去。
可是,就在这时虚空中一个女子柔情的声音响起——
妙天,留步!(未完待续。)
第1031章 永不悔!无论爱不爱,只愿不相负!
妙天,留步!
那四个字,似有万千魔力,让步妙天如电击一般,瞬间立在了牧云庄外。
三界之内,有一种声音,会永世不忘;有一种情绪,竟万古不平。
那叫爱!
三界鬼才步妙天,曾经如鬼如魔直逼尊者。方才,他屠杀叶家更是毅然决然。可是,此时步妙天猛然转身,脸上的紫云瞬间散去。
“牧云!”那一刻,步妙天的眼中不知是悲是喜。
虚空中,一个白衣女子在方才消散的紫云古篆中,渐渐幻化而出。
爱与恨,有时真的分不清。
爱牧云,所以执念万古不变;恨牧云,所以妙天血洗叶家门。爱与恨,或许便是透明的镜面。
交织,穿梭,挣扎!
爱与恨,都是永驻心间。真正的忘,其实是视而不见心中不念。可是,步妙天根本做不到,因他不曾忘。
万万年不曾忘,无道无魂亦不曾忘。
白衣胜雪,温而含笑。
叶牧云,丝毫不改当年的模样。不过,虚空中的叶牧云只是封印在那紫云古篆中的一道神念。
那道神念,任何一个叶家人都不知道。
“牧云!”那一刻,步妙天似乎完全忘记了恨。只记得,他深深地爱过甚至现在还爱着这个女人。
“妙天,留步!”虚空中,那柔美的女子竟然只是一道单向的神念。
“妙天,你果然会回来,还是我最了解你!”叶牧云白衣微荡,苦涩一笑,“你毁了这紫云古篆,你还是我知道的妙天……”
步妙天看着叶牧云,不言不语。
此时,叶牧云转而更加忧伤。
“妙天,你成尊了吧!我想,你一定做到了。你是我心中,三界最奇伟的男子。谁也比不上……”
叶牧云忧伤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笑意。步妙天心中却是猛然一痛。
“不过……”叶牧云的眼神愈加黯淡,“我知道,妙天,你是来复仇的。牧云山庄,定然血流成河尸骨如山了!”
叶牧云果然了解步妙天,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了解。那一刻,步妙天如鲠在喉,可是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你定然那么做了!”叶牧云低头俯视了一眼牧云山庄。
不过,其实她只是一道单向的神念。牧云山庄内,一切血染。当年,她只能想象。可,她预见了一切。
“但是,我不怪你!”叶牧云看着步妙天,似乎在万万年前她就知道步妙天就会站在那里一般。
“若是,你因一道执念阻你成尊,那么我愿用叶家所有人的命,助你一臂之力!若是你已成尊,那么便用这一切偿还你认为我负你的情!”
叶牧云的眼中有泪滚落,可是那泪水瞬间风干。
因为,那已经是这个女人最后能为这个男子做的事。愿用整个叶氏家族的性命,助其成尊。
无论爱不爱,只愿不相负!
可是——
步妙天不能理解。叶牧云,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终负我!”步妙天双眉紧锁,口中自语。此时,似乎只有这四个字才能给他力量,给他支撑。
冥冥中,似乎一种不祥的感觉正在逼近。
“尘归尘,土归土!”叶牧云黯然一笑,“妙天,其实没有你,便没有所谓的叶家——”
步妙天的双目,微微一眯,心中那种感觉越发强烈。
“妙天,我把你所有的术都传了下去。三界鬼才,你的那些旷世奇术不会湮灭。日后,定会与尊者之法同辉!”
“牧云——”
步妙天盯着虚空中那道神念,心境复杂不知说些什么。
“妙天!你看——”叶牧云的眼神,似乎欢快了起来。那是一切熄灭前,最后的一道光亮。
那道神念轻轻一抖手,虚空中又是一道镜像。
那是一个胖乎乎的婴儿,正在襁褓,咯咯大笑。镜像流转,一幕幕。那个孩童开始咿呀学语,开始蹒跚学步,开始像模像样的打坐盘膝……
那一刻,步妙天的眼中,竟然流露出无尽的惊恐。因为,那个孩子的眉心处,竟然有一点紫云。
那曾是三界鬼才的标记!
“那一日,你看见我在青师兄怀里哭泣,然后负气而走。从此,一去不回。当时,我已然六甲在身——”
六甲在身!步妙天简直不敢相信。
“当年,你有执念,定要化身为尊。修行,远远比我重要!我理解。但是,妙天,牧云从未负你。青师兄,感念你传他傀儡术,在你不在的日子里照顾我如长兄,丝毫不曾越礼。”
“当日,我只是心中太苦。你为了修行,可曾念我多少?你负气而去,青师兄曾找你数百年。可是,茫茫三界,大战不息。此后,你杳然无踪……”
“青师兄,自感愧疚!此后,要把青家最杰出的女儿,送到叶家。名为叶家儿媳,我料想实际上会代代枯守祖庙,孤苦终老!可,妙天定会被恨迷住了心。我想,青家人的存在,会更加增加你的恨……”
紫袖下,步妙天的白骨手臂,已然咔咔作响。甚至,他不愿相信叶牧云的话。
“苦等十数万,你不归!我知道,你会怎么做的。”叶牧云虽然还在面带微笑,可是眼眸深处却是无尽的悲凉,“只是不知,你何时归来!”
“我有祖训——牧云,的确亏负妙天良多!叶家最高的守护者,会知道一切。你杀他们,他们不会反抗。因为,若杀你,便如同弑祖!”
“叶家人体内流淌的,都是你步妙天的血!”
轰——
这一句,如同闷雷,劈在步妙天的脑海。
“啊——”
步妙天仰天长啸。这不是,万万年来他想象的结果。可是,他忽略了,所谓的牧云负她其实一直都是他的想象。
三界之内,是是非非,其实不知多少都是自己的想象而不是真相。
命运,可笑!
“妙天,我爱!”四个字,叶牧云语气幽幽,但是却透着一股绝望,其身影已然渐渐变淡,“血肉相还,叶家绝不相欠。希望,你已经成尊。那么,我心足矣!我已自断轮回,不复再生。妙天,咱们从此恩怨两不负——”
叶牧云的话中,有万古的孤独与落寞。万万年前,谁又能明白这个女子到底承受了什么?
“牧云!牧云——”
步妙天腾空而起,紫光摇摇,似欲留住那道镜像。可是,虚空中白光一散,步妙天抓回唯有无尽的凄凉。
牧云紫山,呼呼有风。
叮当叮当——叮叮当当——
紫风铃的声音,如今像是一种无尽的嘲笑。
紫山空空,牧云荡荡。半轮白日,冷冷无光。
步妙天的脚下,竟然是自己血染的坟墓。
“哥哥——哥哥——”小女童的哭泣,再次传来。此时,那更是一种直穿心魂的悲音。
步妙天的身子微微有些踉跄,那个他故意给自己理由留下的叶家女孩是他潜意识里的一丝自保吗?
那是叶家的根,或者说那该是步家最后的根!
步妙天缓缓抬手。一团紫光,轻轻罩住那小女童。那小女童的哭声渐渐停歇。或许是因为哭得累了,或许是因为步妙天的术法,小女童沉沉睡去。
收女童于怀中,步妙天眼中竟然由茫然,变成了无尽的深沉。
再一抬手,叮叮当当——
一串紫风铃,被步妙天拘来,落入女童的怀里。
然后,步妙天抱着那女童,缓步再次离去。
一步、两步、三步……
一步比一步沉重,去没有再回头。
宿命,是多么可笑!
步妙天,一直没有成尊,甚至成为不入轮回的无魂无道人。万万年来,他的执念,竟然只是自己编织的谎言。
今天,他杀得每一个人,都该算是他的血脉。
可怜人!
“可怜人!”紫幽城内,岳帅云轩掌控着无魂无道人,亦不由轻轻一叹。
三界鬼才步妙天,谁也不能预测他的命运尽是如此多舛。
为什么?
其实,叶牧云那最后选择的决然是一种怨恨的抗争。
只是,那种怨,被深深掩埋!否则,她预料到步妙天会来怎么不提前说出一切的真相,她为什么要斩断轮回,而不是乘愿再来!
步妙天,岂能不懂?
可是,此时此刻,到底谁对谁错?谁在用谁的错惩罚对方,继续犯错?
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一步、两步、三步……
当步妙天迈出牧云山庄第七步时,轰——
地动山摇!
整个牧云山庄,竟然完全塌陷毁灭。青石滚滚,巨木萧萧。整个牧云山庄,带着无尽烟尘,坠入万丈深渊。
云之星域乃至修罗世界里,声名赫赫的牧云山庄完全寂灭。
牧云紫山,从此不是禁地。
步妙天的眼,沉然而苍老。紫云缭绕,术法再次遮住了容颜,紫衣男子怀抱着女童步步走远。
紫衣背影,无尽落寞。不知走了多远——
那紫衣内,突然传出两个声音。
“慕王,我已一切无求,执念不在。牧云已毁,整个修罗界,恐怕再无阻挡!慕王之剑,堪称无敌!”
“妙天,你要怎样?”
“慕王,我已了无牵挂。破牧云,我已还赤子之情。我要自由,此后三界内再无鬼才步妙天。”
“妙天,你悔吗?”
“呵呵!慕王,为什么要悔?若有悔,咱们岂能成为无魂无道人?纵使杀了自己的血脉,我步妙天,永不悔!”
慕王一声长叹。没错,若有悔,岂能成为无魂无道人?
“妙天,无魂无道,天幕所困。你怎么能得解脱,我们不是天女,亦不是上邪!”
“呵呵!”步妙天冷笑,“没错!我不是天女、上邪,但是天女、上邪亦不是尊者。他们能做到的,我鬼才当然也能。天幕天碑,都困不住我!赤子,又能奈我何?慕王,保重!后会无期——”
“妙天——”
慕王欲留。
可是,一道蓝光从那紫衣之中飞出,带着那沉睡的女童,瞬间消失在天际。
紫云山巅,赤子无奈地叹息。(未完待续。)
第1032章 三界,最后成了一个传说
星空中,紫衣男子轻踏紫云,缓步而行。
“但愿,你们没有忘记!”紫衣男子轻声自语。
或许,修罗世界里真没有人记得,亦或是没有在意。
修罗时间,万年前血月大陆上那一次永夜之战,一位紫衣男子曾经对凤凰女说过——我等再现,必是最后一战!无数万年黑暗,我们不求长存,只为化解不甘!
不甘,是三界所有人心中的魔!
生不为尊,死而不甘!慕王的话,犹在耳畔。
天幕之下,仙墓之中。那些执念不改的绝代修士,宁化为无魂无道人。紫衣猎猎,紫衣男子行走在星域里,便似一尊欲收割无数生命的死神。
修罗界,终会变成修罗场。
……………………
紫幽城内。
岳帅云轩俯视那九九八十一座墓碑,嘴角微微一扬。冥尊,修罗界的一切都会让你满意的。
然后,岳帅云轩又看了看城内其它的方向。
古殿森森,那里还有诸多真正的紫幽人。只不过,这些人都已被岳帅云轩掌控。那是他的牌。阿木,我为你准备的一切,也会让你满意的。
否则,没有你,九棺怎会聚齐?
哈哈哈——
岳帅云轩,仰天大笑。万古紫幽,却冷寂如同死城。
…………………
荒之星域,葬古深渊。,
魂气汇集,死意笼罩。可是,一处绝壁上白花无暇,仙洞窈然。白色彼岸花,死亡世界里一种纯洁无悔的美。
洞府深处,白玉床上。白衣、白发的白小七依旧安详而冰冷。白小五戴着冷漠的鬼面,盘膝在床侧。
白流苏则长身立在洞口,小丑鬼脸,嘴角上扬。此时,没人能看清这彼岸花长兄的面目表情。
那一刻,白流苏似乎在盯着那洞口处的彼岸花。
白小五可以连联通彼岸七兄妹的神魂。截杀阿木失败的事,他们早已经知道了。
深渊外,空间波动。
一个黑衣男修戴着白森森的鬼面,怀抱一个白衣散发的女子,一步踏入洞府。那不是别人,正是白夜影、白疏影。
若不是白夜影身负空间异能,他们兄妹绝对逃不出恶魔的觉醒之力的束缚。
“大哥——”白夜影声音微沉。
而此时,白小五起身接过白疏影,手中亮起玄光。白疏影袭杀阿木时对战白金丝雀,已然消耗太多了。
她的鬼面早已粉碎,本人正昏迷不醒。
“三姐,三姐!”白小五轻唤两声。可是,白疏影没有任何的反应。白流苏、白夜影不由都转头望来。
“放心!三姐没事的,只不过消耗太多,可能要昏睡几日。”白小五脸上的面具消散,淡淡一笑。白小五能联通诸兄妹,既然她如此说,白流苏、白夜影自然也就都安心了。
“大哥!”白夜影并没有退去面具,“那真的是……恶魔之花……我亲眼看见了……”
“嗯!”白流苏重重地应了一声,然后半晌未语。
“大哥!”白夜影打破了沉默,“咱们彼岸花,随三界而生。单论岁月,甚至要早于诸尊。三界未生前曾有恶魔,恶魔花灭后,才幻生彼岸。其实,恶魔若在,彼岸不生。可,为什么三界之内,会再见恶魔?”
其实,白夜影的话亦是很多三界大能的疑问,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夜影,我也不知道!”白流苏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可以问冥尊!”白夜影道。
“呵呵!很多事,冥尊根本不会回答我们。”白流苏看了看云床上的白小七,“一切,还是等小七醒了吧!若真是时空错乱,轮回剧变,恐怕谁也阻挡不了!”
“或许,二百年左右,小七就会醒来!”白小五插了一句话。
“哦?”白流苏微微一惊。这比他当初预料回答冥尊的少则三百年,多则五百年可是快上了不少。
彼岸不灭,以七为魂。
彼岸与恶魔本不能共存,白小七若醒来,那么或可与恶魔一战。冥尊,不是也在等白小七的苏醒吗?
…………………
凤凰山巅。
天洲荒漠,恶魔猖狂。佛妖双棺封印,才是一切烟消云散。玄天、星辰一直观望一切,最后却双双沉默了。
“玄天,佛妖双棺真能封得住恶魔吗?”过了半日,星辰终于开口问道。
“不知道!”玄天的回答干脆而无奈。
“玄天,莫不是三界真的也有自己的轮回?”星辰再问,“否则,怎么会有恶魔降世?”
“不知道!”玄天的眼中显出无尽的迷茫,“我只记得,沧海说过若要自由,便要打破所有的轮回与宿命。或许,他说的不是一个人的轮回!”
“不是一个人的轮回?那是三界的轮回吗?”星辰自言自语,依旧得不出答案,“天洲这一战,其实没有胜者!”
“呵呵!”玄天苦笑两声,“没错!可是鹬蚌相争,总有得利之人。”
“冥尊?”星辰无奈道。
“星辰,你我已然成尊。可是纵有仙棺,咱们能胜完全苏醒的恶魔吗?”玄天看向星辰,等着回答。
星辰蹙眉。
“绿魂、王绝联手,未必比你我逊色,他们坐拥佛、妖双棺才勉强封印恶魔于萌芽状态。若只有你我,绝不能战胜完全苏醒的恶魔。”
“没错!”玄天再问,“那你我凭仙棺,可以与冥尊一战吗?”
“冥尊虽然神秘,但既然封在冥界,当年与诸尊齐名。料想,你我凭仙棺可以与之一战!”星辰没有犹豫。
“呵呵呵!”玄天笑了笑,“那就是了!所以说——”
“恶魔远比冥尊可怕!”星辰明白了玄天的意思,“封印的恶魔,让咱们多了一个牵制。因为一旦恶魔苏醒,危险程度远胜冥尊。我们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要提防阿木体内的恶魔异动。”
“便是这个道理!”玄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真不知道,阿木经历了什么。可以说,他带回了冥尊的一个惊喜!从他修行开始,一个魔字似乎如影相随。”
“难道阿木真是……魔?”星辰眼中疑惑。
“应该不是!否则,无论沧海有怎样的布局,恐怕都是徒劳。但,即便恶魔只是借他还魂就足够了。不要忘了,那恶魔可是动用了魔棺。而如今,可是四口棺在阿木体内!一旦,恶魔出世。那——”玄天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默默地展开了手掌。
玄天的掌心里,竟然是一朵无比圣洁的白色莲花。
“星辰,我们不能以三界为赌注!因为,我们输不起!”玄天沉声道,然后缓缓合上手掌,同时也闭上了双目。
星辰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不远处,凤凰女玄月盘膝在一朵彩云之上。其眼中不见悲喜,似乎一直看着想要登上凤凰山巅必须经过的九十九座山峰。
玄月默然,但是她一定看见了玄天手心的那朵莲花。
………………
从此,三界进入了一个颇为微妙平衡的时期。
冥尊,再次盘膝在白岛之上,双目微合。黑色大泽上,鬼、妖、魔三座小岛微微散光。冥尊,还需要第四座小岛。
龙涎,盘膝在鬼棺之上,静静地沉在大海之底。乐土遥遥可望,其实那所谓千年的约定随时可以毁弃。
但是,一切还不是最佳的时机。龙涎和冥尊还都在等待。以百年为计的岁月,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算是瞬间。
此际,唯有那紫幽仙墓中的无魂无道人行走在修罗世界,不徐不疾。他是杀戮者,但是紫幽城主的命令却如同凌迟这个世界。
牧云山庄的事,定会不住地重演。
可是,目前。不朽镇上,风平浪静。无恨谷内,寂然无声。修罗宫里,那所谓的修罗公主的尸身,安详仰卧。
幽浮殿外,便是紫幽城。
海荒肃然,无量静穆。
黑水、忘川、浮尘,那条三界大河滔滔不息。许多年后,所有人才会明白,那竟然是属于三界的最后的和平。
而三界,最后成了一个传说。
……………
天洲,柳镇。荒漠之战,三年后。
古镇寂静,安和如初。当初,王绝欲修复人棺但却失败。三百年光阴停滞,最后却无缝对接。
柳镇人对那三百年没有任何的记忆,一切按部就班。
三年前,王绝带着阿木再回柳镇。
那一天的感觉便似数千年前在海荒寒原上,王绝怀抱襁褓中的阿木一步步走回柳镇时感觉。
当年,阿木只是一个婴儿。如今,阿木除了沈烟谁也不记得。只不过,三年前一同回到柳镇的还有沈烟、离水、梨若。
柳镇,一直是阿木的根。
从海荒到修罗,再到天洲,柳镇人形貌数变,但是不变的则是柳镇的魂。那些魂,乃是历经万万劫不散不改。
三年前,茫茫然。
可是,阿木来到柳镇,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反而感觉有无尽的亲切。镇外雪色微冷,心内情意颇温。
三年光阴,倏忽而逝,阿木则一直在王家古宅。
清晨,两轮白日升起。朝霞之辉,相向而来。
这又是一个柳镇的普通日子。柳镇,从夜色中苏醒。
王家前院,散乱着各种做棺的工具。诸多木料、漆油等堆在墙边。整个院子里,散出雪意木香。
一身灰袍,阿木早已坐在石凳上,开始做棺。刨除的木花,纷纷而落。阿木的脸上,带着执着和一抹青涩。
光阴流转,也许一切真的会回到原点。此时,这多像当初镇南王求棺的那个遥远的午后。
“咚咚咚——”
敲门声,或许会惊起诸多的梦幻。(未完待续。)
第1033章 若永为凡?愿陪其一世,化仙为尘
咚咚咚——
敲门声起,阿木却没有起身。此时,厢房的门一开,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是绝代美人,拥有倾世的容颜。
柳镇人都说,沈烟是仙女。他们见过的甚至听过的最美的女子便是沈烟。
三年前,封魔之战后回到柳镇,沈烟就再也没有戴过至尊鬼神脸。这三年来,王家过着真正的凡人的日子。
阿木未动,沈烟开门。
吱嘎——
门开了。叩门的乃是柳三伯家的儿子,名叫雪熊。十一二岁的孩子,身子胖胖的,一对笑眼,很是讨人喜欢。
“雪熊!”沈烟笑道。
“沈烟姐,早!”雪熊双目弯成月牙,“我爹让我来告诉阿木哥,白庄要的那口古松棺不急了,明天午后我爹过来帮着送去就行了!”
“好的!麻烦柳三伯了。雪熊,你进来一起吃早饭吧!”沈烟邀请道。
“不了!沈烟姐。”雪熊笑道,“我娘今天给我做了肉松饼,我还要赶回去吃呢!冷了,就不香了。改天我再来!”
“呵呵!”沈烟一听笑了,“雪熊,你该少吃点了,否则以后人家该叫你雪球了!”
“雪球就雪球!哈哈——走喽——”雪熊笑着往家跑去,看那胖乎乎的身子一弹一弹的,成为雪球似乎指日可待。
沈烟看着雪熊,温然含笑。
其实柳镇凡人,一直安宁着,幸福着。
三界的事、几百年后的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其实,那一切根本就不在他们的世界里。
那样的日子,到底好不好?
凡有凡的快乐,仙有仙的苦恼。这是三年来沈烟的感悟。
很多东西,其实是会随着寿元的增加而增加的,比如痛苦。生命的长短,并不能改变一切的比重。
喜与忧,有时不论仙与凡。
晨光中,紫衣微荡。沈烟立在门口心中微有所思。直到雪熊不见,她才掩门。
“阿木,你听见了吧!白庄的那口古松棺不急了。”沈烟笑道,“先别忙了,咱们也准备吃早饭了。”
“嗯!马上好!”阿木应道,又深深地推了两下刨子。然后立起木板,吊起一只眼睛看了看,这才满意地放下。
拍了拍身上的木屑,阿木进了厢房。
土炕、木桌。屋子里的陈设,简单却干净。
此时,沈烟已经摆好了饭菜。稀饭、蒸馍,还有四盘颇为精致的小菜。两荤两素,品相诱人。
“师父呢?还是不来吃早饭吗?”阿木随口问道。
“后院呢!”沈烟一边说,一边给阿木盛好稀饭,“师父说,他不吃了让咱们先吃!”
“嗯!”阿木点了点头,“他老人家总不吃早饭,可是也要注意身子!”
“我会叮嘱,你放心吧!”沈烟一笑。
此时,沈烟给阿木准备好一切,自己也坐下陪着阿木吃。其实,对于沈烟来说,这些食物已然没有任何的作用。
沈烟吃得很斯文,更多的时候只是含笑看着阿木。
三年来,阿木不仅没有想起曾经的一切,除了沈烟这个人其它的一切反而更加模糊。
甚至,荒魂秘境中的事,阿木都在渐渐遗忘。但,沈烟从未失落。
有时,最好的爱是陪伴。所以,沈烟一直伴着阿木。对于沈烟来说,那是一种满足。这三年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日子。曾经,沈烟与阿木聚少离多。
阿木则大口大口地吃,很是香甜。
“沈烟,我还是记不住师父教我的那些符文。怎么办?”阿木喝了一口稀饭,有些懊恼地说。
“没关系,慢慢来。”沈烟安慰道,“记不住也能做出好棺的。青庄和白庄的人,对你做的棺,都很满意!”
“那就好!”阿木点了点头,然后埋头吃饭。可谓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大半的东西,都被阿木吃了。
沈烟只是喝了一碗稀饭,简单地吃了几口菜。
“沈烟,我去做棺了!今年的九口棺,还差一口。若是做不出来,师父还会骂的。”阿木吃完起身,没有在多说什么。
“不要太累了!”沈烟道。
“嗯!”阿木应了一声出去了,沈烟开始收拾碗筷。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其实,柳镇人过得基本都是这样的日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简单,平静,甚至可算是单调。可是,多数时候真正的生活不就如此吗?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其实,我们不过都是一缕凡、一粒尘。
…………………………………………………………………………………………………
王家后院。
九口残棺,光华依旧。紫潭内,禁图**,波光闪闪。老丈王绝盘膝在九口残棺之间,双目微暝。
王绝的容颜较之三年前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略微苍老了些。
黑白色的人棺,依旧沉浮在紫潭内。黑白光华,像是人生与死的色彩。
三年前,王绝与云散合力封印恶魔。禁图千万,消耗颇剧。这三年来老丈王绝足不出柳镇,甚至仙葬雪山深处的天女墓葬也没有去过。
多数时间,王绝会在柳镇随意转转,或者就在后院盘膝。这里重新成了阿木的禁地。
当年,三界生魂齐备,柳镇人魂为引。
万事俱备!可是,王绝消耗诸多光阴,人棺竟然没有圆满。曾经,王绝百思不解,一直到他再一次见到阿木,才略解心中之惑。
人棺,或许还差一道凡意。那便是阿木的凡意。万万年应劫之人,为打破一切轮回而来,或许唯有阿木的凡意圆满才可成就人棺的圆满。
这,是王绝的推测。
三年来,王绝一直以凡为是,甚至重于自己仙魔三生诀的凡世修行。但是,他不知道阿木多久圆满,怎样圆满。
唯有探索,唯有等待。
“师父,早!”此时,沈烟款步走进后院。
“嗯!”王绝应了一声,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目,“这几天,阿木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沈烟轻声道,“依旧每日做棺,可是那些符文他还是记不住。以前的所有事,也还是丝毫想不起来。”
“嗯!”王绝轻轻蹙了蹙眉,“阿木的凡,或许该算一劫。可是,他的一切还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符文本无论仙凡,可是他竟然完全记不住。他做得棺,已然没有丝毫的灵性。那些棺,甚至不能和他小时候做的棺相提并论。”
沈烟听着王绝的话,一直未语。
“阿木所有的天赋都在消失!”王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显出幽深无底的暗芒,“他在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凡人!”
凡人!真真正正的凡人。
那绝不是王绝修炼的仙魔三生诀。王绝的凡乃是凡中有仙、仙中有魔,那是一条通天之道。
而阿木正在成为彻彻底底的凡夫俗子,沈烟当然明白王绝的意思。
“师父,阿木能过这一劫吗?”沈烟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王绝苦笑一声,“一切只能试试看。阿木若永为凡,你该如何?”
阿木若永为凡,你该如何?
其实,这个问题沈烟几乎没有想过。此时王绝发问,沈烟心中微一思量,却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忽而嫣然一笑。
那一笑,心中似有万千柔情、无尽甜蜜。
“师父,其实凡有凡的快乐,仙有仙的苦恼!”沈烟含笑道。
“嗯!”王绝亦含笑点头。其实,这是他凡人一世早已悟道的东西,但是沈烟短短三年能悟道此,绝不容易。
要知道,如今的沈烟已经是永境修士。让一个永境修士体悟凡意,那便是让人懂得蝼蚁的幸福。
历经仙、魔、凡三生,王绝深知那是登天难事。沈烟能有如此感悟,已然不易。
其实,阿木若永为凡,沈烟心中自有答案。只不过,她没直说,王绝亦没有再问。
紫光**,人棺浮浮沉沉。天、地、人三棺,乃是九棺中的异类。王绝、沈烟都静静地看着那口棺,各有所思。
王家后院内有短暂的沉默。
“沈烟,青庄的棺,今年做了几口?”王绝突然问道。
“四口!”沈烟应道,“白庄的棺,也已经做了四口。今年的九棺之数,还差其一。按照往年的情况,今年的最后一口棺也应该轮到白庄的人用!”
“嗯!”王绝应了一声,然后却轻轻地摇摇头,“今年的最后一口棺,送去青庄吧!以后,不必按照四五之数分配了。多死多做,少死少做!”
“嗯?”沈烟不由微微一愣,“师父,青庄和白庄死几个人,还不是咱们自己说得算吗?怎么多死多做,少死少做?”
“呵呵!”王绝一笑,“沈烟,师父我也是刚刚悟到一件事。”
“什么事?”沈烟好奇道。
“我们常言天意无常,那么既然天意无常,凡意又岂能有常?三年来,我执意于九口之数,是想以我当年所悟点化阿木。可是,如今看来,恐怕是错了!”王绝道。
沈烟静听未语。
“凡意,不该被安排!你通知青、白两庄主,赐那些魂一世凡身。此后,生死由命,情恨自由。我们不再主宰一切。另外,以后每次送棺都让阿木跟随。”
“这——”沈烟迟疑了一下。
“放心!青白两庄都在天地大禁内,三界内便是冥尊来了也不能无知无觉,不会出事的。阿木他不入红尘,焉得真正的凡意?”王绝微微一笑。
“烟儿明白了!”沈烟微微一躬身。
“成凡,比成仙还难!”王绝沉沉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缓缓地站起身,“三年了,我也该出去走走了。沈烟,你就刚才说的去布置吧!”
“是!”沈烟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欲去,脚步却是微微一顿,背对后院一切,“师父,阿木若永为凡,那么沈烟愿陪其一世,然后化仙为尘,与其同死!”
王绝点点头,遥望仙葬雪山的深处,目光清亮。(未完待续。)
第1034章 凡障!生死千年,不若红尘十载
仙葬雪山,深处洞府。
这里有光可照三界,那气息似乎兼有诸棺之长。
黑袍修士,杀气凛然。那正是魔郎。
洞府的上方,一道天光倾泻而下。天光之中,一口透明而飘渺的棺悬在洞府的半空。虚无缥缈,玄幻迷离。
棺影内,天女幻花安然而躺,容颜如生。金色仙文、七色光朵灿烂如同星辰。
三年来,一切未变。其实,这里的时间原本就是静止的。因为,这洞府内有一道天棺之影。
魔郎站在洞府内,什么都没有说。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到这里来,也是相隔最久的一次。
此时,魔郎眼中并无太多悲喜很是平静,但是他眼中倒映的竟然不是幻花,而是那道天棺之影。
要知道,那一道影或许便可敌其它诸棺。
九棺圆满,逆转一切。
多少万年,魔郎的这一执念从未改变。只不过,一切多舛万般艰难。如今,恶魔被封在阿木体内。
虽然暂时无忧,但是魔郎不知道一旦阿木凡意圆满会怎样。恶魔会不会随着阿木的恢复而破开封印?
对于恶魔,一切都是未知。其实,魔郎也在做最坏的打算,只不过这一切他没有对沈烟讲。
“若有情,便流淌万年,不争朝夕!”魔郎轻吟那曾经写给幻花的词句,然后声音猛然一沉,“岂无恨?求轮转百世,却为劫缘!”
魔郎、天女,是劫亦是缘!难道最后,竟然是劫要胜缘吗?魔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盘膝在洞府之内。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魔郎心中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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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庄、白庄分别坐落在柳镇的东南、西南。它们距柳镇均是三十里。三个村子,成一个三角形。
青庄、白庄都是不大不小的村落。
它们各自在仙葬山脉的一处平原山谷,两庄都有七八百的人口。村民基本上靠渔猎为生。
仙葬雪山,长年不融。
可是,如今的这一处地域每年只有六个月的雪季。其余半年,竟然温而如春。
三个村子的中间,有一处永不结冰的大湖,方圆数里,成产鱼虾。三个村子的人,称其为善生湖。
因为,这座湖养活了诸多村民。
其实,青白两庄都是三年前才出现在仙葬山脉中的。只不过,现在无论是在柳镇人还是青白两庄人的记忆中,青白两庄都一直存在着。
仙术之下,天地大禁内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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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庄,正午。雪季已到,阳光却是微暖。
长街上村民来往,但是步履不快。偶有叫卖,清亮悦耳。整个庄子里的一切,安然舒缓。
这一天,正是阿木给白庄送棺的日子。
柳三伯驾着牛车,拉着一口松木棺。车上一左一右,还坐着阿木和雪熊。其实,这是三年来,阿木第一次来到白庄。
对于白庄,阿木感觉陌生而熟悉。陌生是因为从未来过,而那种熟悉的感觉确是说不清。
阿木东瞧西望,颇为几分好奇。
雪熊则不是第一次来,几乎每次他父亲送棺,他都跟着来。此时,雪熊正一副想知道什么尽管问的模样,在给阿木讲着什么。
口若悬河,洋洋自得。
木棺沉重,牛车缓慢。
两道木轮,压着雪路咯吱咯吱响。柳三伯算是白庄的熟人,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和柳三伯打着招呼。
柳三伯身材高大,声音洪亮,很爽快地回应大家。
“阿木哥,一会儿就要到刑三叔家了。刑家的姐姐,可漂亮了。”雪熊颇为兴奋,然后压低声音道,“当然,她和沈烟姐比不了!”
“哦!”阿木并没有在意雪熊的话。
车轮咿呀,不久就到了一家门前。青砖院墙、黑色大门。白庄房子的样式和柳镇的差不多。
“雪熊,敲门!”柳三伯唤道。
“好嘞!”雪影的身子一弹,似雪球一般下了车。对于敲门的事,雪熊貌似很热衷。
砰砰——砰——
“刑三叔!刑三叔——”雪熊一边叩门,一边唤道。
“来了!”院内有人应道,听声音竟然是个女孩。雪熊不由看向阿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很显然,应门的便是雪熊口中的刑家姐姐。
吱嘎——
门开了。
一个少女十五六岁,容颜清秀,婷婷玉立,落落大方。那一身红衣,颇为惹眼。其正是刑家的女儿,名叫刑玉。
“雪熊、柳三伯!你们来了!”刑玉笑道。对于柳家父子,刑玉都曾见过并不陌生。但是,阿木她还是第一次见。
“刑家姐姐,这是阿木哥。如今王家的棺,都是他做的。王家老丈,几乎不亲自做棺了。”
“阿木哥,这是刑家姐姐。”雪熊给两个人简单介绍。
“阿木哥好!”刑玉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是温暖。
可是,再看阿木见了刑玉,竟然不言不语,只是呆愣愣地站在门口,眼中一片茫然之色。
“阿木哥好!”刑玉再次问候。
但是,阿木依旧不语。此时,阿木的脸色竟然有些泛白,他的双眸里倒映的全是红衣。那抹红,曾经萦绕在阿木修仙之前。
红色!那是阿木为凡人时最重要的颜色。
“阿木哥!”此时,雪熊也感觉出阿木的异常。
“阿木!”柳三伯也不由唤了一声。
但,阿木完全听不见。
轰——
阿木脑海中,似有什么炸开一般。猛然间,阿木身子一倾,竟然仆倒在了刑家的门口。那是在柳镇三年后,阿木第一次晕倒,但却不是最后一次。
那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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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高天之上,青白之光迷离。
青魔子、刑飞两人竟然盘膝于云层之上。一袭青衣,一道白衫。两个人身上,散着不同的光。
青庄、白庄其实都在青白之光的照耀之下。
两个人不必观望一切,因为青白二庄便似他们掌心的纹路。实际上,这青白两庄便是他们在王绝的授意下创生而出的。
“阿木竟然晕倒了?”刑飞道。
“呵呵!”青魔子淡淡一笑,“看来,红衣是一道凡障。那貌似,是当年王羽的色彩吧?”
“奇怪!那小丫头,今天怎么穿了一件红衣,平日里不是喜欢穿素吗?”刑飞摇了摇头。
“你我已然不在安排两庄的一切,那么恐怕便开始衍生一些因果出来。那道红衣,或许便因之而生。”青魔子道,“以后,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若一切真是阿木的凡劫,那么这或许是好事。真正的凡,便不该有人操控。”
“凡障不破,凡心不生!”刑飞叹息了一声,“青白两庄任其自由,但愿魔郎所料不错,能解阿木之难。”
短暂的沉默。青魔子、刑飞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青魔,若是阿木恢复时恶魔随之再生,该当如何?你我都知道,佛妖两口棺未必真能封住恶魔。”刑飞打破沉默。
“无妨!”青魔子摇了摇,轻笑一声,“刑飞,咱俩若真是对上恶魔可有胜算?”
“可以一战!不过——”刑飞沉吟片刻。
“没有什么不过!”青魔子笑着道,“万不得已,我们可以化形一战。大不了,鱼死网破。沧海一脉,都是可以牺牲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刑飞亦笑了笑。
“只希望,如今的一切还在沧海仙尊的推衍之内……”青魔子俯视一切,眼中一片深邃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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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又七年。
时值初春,这一日,柳镇里掌灯结彩,喜气洋洋。沈烟伴着阿木亦站在王家门口,向镇口张望。
沈烟的容颜,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似乎多了一份风韵。其实,那都是术法的遮掩。
因为,既然化身为凡人,那么又岂能七载不变?沈烟穿着一件普通的紫衣。阿木则穿着一件新衣,看上去成熟了许多,身体更加壮实。
但,实际上,这七年来阿木的身子并不好。
七年里,阿木还晕倒过三次。
一次是他听见了柳镇一个婴儿的啼哭声,一次是他在青庄看见一个女子抱着自己未满百日的侄儿,还有一次竟然是一群孩子在阿木身边欢笑地跑过。
那些事,似乎都触动了阿木某一处神经。
阿木的晕倒,似乎越来越没有规律。因为,谁也不清楚,阿木心中的凡障到底都是什么。
柳镇人都知道阿木有这样一种怪病,已经不以为意。而每一次晕倒,阿木都会大病一场。
少则十余日,多则月余。
而病好后,同样的状况下阿木便不会在莫名其妙的晕倒。只是,阿木的头会时不时的疼痛。
而且,这种头疼症似乎年年加重,所幸一年之中,只不过几日头疼而已。
除此之外,七年里一切如常。
王家做棺的数目,已经不再局限于九口。七年里,或多或少,按需而来。
阿木做棺的技艺,似乎有所提高,但是那些符文他还是记不住,后来索性不记。阿木也没有再因为做棺的事挨过打骂。
王绝对阿木的态度也平和了许多。空闲时,王绝没事便去镇上转转,晒晒太阳,与镇上的老人拉拉家常。
整个柳镇、青白两庄的节奏都是极为舒缓安适的。
七年里,似乎所有的人都成了真正的凡人。沈烟、王绝,甚至住在不远处的离水、梨若。
整整十年了,对于仙者来说那只是刹那。但是,对于凡人来说,可是一段不短的岁月。
而今天之所以热闹,是因为雪熊在这一天成亲。雪熊迎娶的乃是青庄的一个姑娘。
“阿木,沈烟!”此时,两个人向王家门口走来。
一身古旧的白衣,一袭土布的青裙。那正是离水、梨若。柳镇十年,他们一直在。只不过,他们都消解了身上的仙气,与阿木一同为凡。
“离水师兄,梨若!你们来了!”阿木笑道。在他的记忆中,离水也跟着师傅学过做棺,梨若则是离水的妻子。
十年里,他们交往甚笃,颇为亲厚。
“雪熊都成亲了!”梨若笑道,“阿木、沈烟,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否则,人家都老了!”
梨若牵着沈烟的手。
那一刻,阿木心中莫名的一痛,五味杂陈。而沈烟脸上则浮起一抹红晕。生死千年,不若红尘十载。
这十年,他们渐渐懂了,什么叫凡夫凡妇。生与活,都不是那么简单。
滴滴答答——咚咚锵锵——
突然,喇叭声脆,锣鼓震响。接亲的队伍,已然回到了柳镇。那一刻,一道春风轻轻拂过整个柳镇。(未完待续。)
第1035章 成亲!沧海的女人,莫要辜负光阴
雪,飘飘洒洒。
整个柳镇,雾雪朦朦。雪季的柳镇,其实别有一翻味道。琼花世界,玉树人间。长街上,七八个孩子正在雪中玩闹,还堆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
串串足印,笑语欢声。
这是柳镇第十三年。那几个孩子,都是阿木到柳镇后出生的。此时,一个个冻得小脸通红,却热情不减。
孩子的世界与成人不同。
很多次,阿木看着他们心中便莫名地平静。那种感觉似乎切合了他灵魂深处的某个时间点,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
雪,依旧飘落。
此时,长街上有两道人影缓步向王家走来。那不是别人,而是离水、梨若。他们的房子,离王家不远。
两个人都穿着土布的棉衣,看上去有些笨拙。梨若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罩着棉布,不知篮子里面是什么。
离水则怀抱一坛老酒,脸上带着笑意。
两个人,哪有一点仙意?
他们边走边聊,很是开心。很快,他们便到了王家。无需敲门,离水推门直接便进了院子。
这些年,王家对于离水和梨若来说和自己家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雪意木香,整个王家小院别有味道。
“阿木——”进了院子离水便唤阿木。
“来了!”厢房门一开,阿木穿着黑布棉衣走了出来。这三年,阿木的变化倒是不大。这一天,阿木的精神看上去也不错。
“阿木,我在青庄弄了一坛好酒,梨若弄了几个好菜。今天下雪,不做棺吧?一会儿咱们大伙一起喝几杯!”离水道。
“好!”阿木笑道,“正好家里还有几尾鲜鱼也来下酒。”
“老爷子呢?沈烟呢?”梨若问。
“后院呢!”阿木随意道,然后拉着离水进了厢房。而离水却是深深看了梨若一眼,梨若的眼中也有一抹微惊。
这些年来,王家后院一直是禁地。近十年来,即便是王绝也已经不去后院了。
王家后院。
九口残棺,一汪紫潭。黑白人棺,依旧在紫潭中浮浮沉沉。后院的时空里,十几年的光阴,根本不算什么。
王绝一身黑衣站在后院,身子竟然有些佝偻。他面上老态浓重,目光颇为浑浊。看上去,完全是一个乡间的老者。
柳镇十年来,王绝似乎老了许多。
沈烟则穿着紫色棉衣,但还是难以遮掩其风韵仙姿。那种美,无论仙凡。
“沈烟!”王绝目视那紫潭中的人棺,背对沈烟,声音缓慢而低沉。
“烟儿在!”沈烟的眼中似有疑问。
十年来,一直为凡。
从那一夜的谈话后,沈烟整整十年没有踏入后院半步。今天,她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叫自己来。
“沈烟,十年来凡如何?”王绝问道。
“凡如何?”沈烟微微迟疑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王绝会问这个问题,然后才道,“师父,凡很好。”
“那如何好?”王绝淡淡一笑。
“有苦有乐,有酸有甜。”沈烟会心地一笑。
十年,对于仙来说,几乎不算时间。
可是,这十年里,她和阿木经历过许许多多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但是这些事带来的喜乐,竟然可以超过他们当年的纵横三界。
苦与乐,其实没有大小。
“嗯!”王绝欣慰地点了点头,“沈烟,为师问你,若一世为凡,那你还有何愿?”
若一世为凡,那你还有何愿?
王绝的一问,让沈烟又是一愣。因为,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虽然十年为凡,心生凡意,但是沈烟对阿木还是有极强的信心。
她相信,阿木会从凡中醒来,再登仙境。
“沈烟,你说凡很好,可是,你别忘了,纵是仙亦有尽日。凡有苦有乐,有酸有甜,但是也有生有死!”王绝的话很缓,似怕沈烟听不懂一般。
“凡,不过百年!”沈烟声音一顿,似乎明白了王绝的意思,“师父,阿木若是渡凡不曾,他会死是吗?”
王绝未语,但是眼中闪过一抹悲然,然后微微地点点了头。
“沈烟,师父不想让你有太多的遗憾!十年来,师父对阿木的未来越来越看不清。如今,他的一切就是一个凡人,丝毫不见任何希望。”
“谢谢师父!”沈烟点点头,然后强颜笑了笑,“师父,若一世为凡,那么我想……我想和王寒……成亲!”
沈烟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只不过,那一抹红晕里似乎藏着一道无助的悲凉。
百年后,阿木真的会死吗?如今的阿木,任何仙术对其都是无效的,他只能靠自己。若是阿木会死,沈烟不想有这个遗憾。
“好!”王绝此时缓缓地转过,慈祥地笑道,“师父老了,其实也想看看你们成亲。沈烟,你要记住,凡是有生有死的!因此,莫要辜负光阴!”
沈烟点头,可是一直到三年后,她才明白王绝所指。
………………………
雪落,直到黄昏。昏黄的灯火,透过窗棂。雪夜里,尤显温暖。家的灯,更是永远温暖。
屋内,老少五人酒意正欢。
沈烟、梨若都是面颊微红,离水、阿木倒是酒性颇豪频频举杯,王绝老丈兴致更高,不停地劝酒。
“来来来!再来一杯,然后听师父给你们唱一段!”王绝头发尽白,但是灯光下气色极佳,似乎一扫老态。
“好!”
“干!”
“干!”离水、阿木两个人举杯应和。沈烟、梨若则是笑着陪着喝了一小口。
老丈王绝,一口海量。白发抖擞,豪气干云。
“听师父的!”王绝大笑。
“莫道是仙好,其心岂逍遥?问仙者,几度劫来几处春?万千山河外,一挂似流云。生无期兮死无尽。茫茫矣!终不解,心中多少恨?”
“莫道光阴少,问谁伴君老?华枝秋叶,竹马青梅。纵是匆匆行,亦可尽无悔。雪去,春来!如画。此生凡,化作酒一杯——”
王绝老丈击节而歌,歌声豪迈苍凉,似欲道出万千言。
仙好?凡好?谁又知道!
沈烟、离水、梨若心中均有所感,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阿木则痴痴听着,然后端起一碗酒,直灌喉中。
因为,他不懂仙。
“阿木、沈烟,明年春暖花开,你们便成亲!”王绝醉眼朦胧,举杯高喝。
瞬间一静,然后便是离水、梨若欢呼的声音。
那一夜,雪一直未停。整个柳镇,琼花无尽,银树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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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镇第十四年,春三月,初七。
这一日,柳镇的热闹程度,可谓空前。因为,阿木、沈烟要在这一日成亲。王家在柳镇的地位,绝非其它人家可比。
举三村之力,成就一对新人。
这一场婚事,对于柳镇来说可谓隆重之至。青白两庄的诸多乡众,均来道贺。长街之上,尽是喜气。尘泥之间,都是春意。
王家内外,更是水泄不通。大人们帮着忙活,小孩子图个糖果之乐。
十几年来,柳镇人似乎都盼着这一场婚礼。因为,所有的存在,都为了阿木。
一身红袍,胸挂红花。这一日的阿木尤显精神,笑容满面。沈烟身子高挑婀娜,更是风姿无尽,只是罩着红盖头。
王绝亦换了新衣,高坐堂上。此外,还有柳镇的几个老人。离水、梨若则一直伴在阿木、沈烟左右。
他们为之见证一切。
吉日,吉时。
赞礼生高声赞礼。
一拜天地——
“哦——哄——”王家内外一片欢声。
那一刻,阿木面带笑容,不见异色。
可是,红盖头下的沈烟却是笑意之中,泛起泪花。
三界之内,没有一个女人,不想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如今,真正的沈烟早已踏入永境,但心中亦然。
从荒魂秘境结下情谊,到最后的生生死死。沈烟不知多想要嫁给阿木,那是一世的夙愿。
或许,沈烟想过阿木会怎样娶她,但是大概从未想过竟然会是一场凡人的婚礼。如今,阿木的仙凡、生死,一切未知。
可是,无论怎样,这一日终于来了!
“王寒,我是你的女人!无论仙与凡,生与死!”沈烟心中默念,泪水滚落,然后深深一拜。
夙愿若尝,常伴眼泪。可是,多少人没有机会?
二拜高堂——
阿木、沈烟齐向王绝叩拜。那一刻,王绝点头微笑。那样的笑容,在王绝脸上极难见到。
纵使阿木恢复所有的记忆,他大概也没有见过王绝老丈那样的笑容。
“沈烟,记住。一切从凡中来,必在凡中去。”沈烟的耳畔传来王绝的声音。那似乎是一种告诫,也是一种启悟。
那一刻,沈烟感觉心中猛然一沉。
虚空之上。
青魔子、刑飞俯视一切。两个人正在盘膝对酌,似要沾点喜气。
“历尽万千年,有情人终成眷属!”青魔子慨叹一声,“可是,沧海一脉的女人都不好做!”
“所以,你让海荒无极宫的鱼秋慕一直等你!”刑飞一笑。
夫妻对拜——
赞礼生的声音,高亢清亮。王家内外,再一次掀起浪潮般的欢呼。
一对新人,对跪叩拜。
敬与爱!在刹那,亦在永恒。
沈烟,再一次泪水滚落。阿木脸显异色,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那一刻,他的脑中似有一道绿影挥之不去。近一年多,都没有犯过的头疼症,猛然来袭,不可控制。
轰——
天旋地转,一片漆黑。
阿木最后一拜,竟然直接晕倒在了华堂之上。
那一刻,天地安寂,众生无音。
青魔子苦笑一声,把杯中的酒饮尽,然后是长长地叹息。(未完待续。)
第1036章 青丝!大雪弥天,王绝之死
柳镇第十五年,六月。
王家,厢房内。
沈烟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铜镜内的影像,不甚清晰。梨若站在沈烟的身后,手拿一把竹木的梳子,正在帮沈烟梳头。
“沈烟师姐,最近阿木师兄的身子还算好吧!”梨若一便梳头,一便问。
“嗯!还好!”沈烟淡淡一笑,“昏迷了大半年,又将养了大半年,最近这个两三个月还算不错。否则,他也不能和离水去善生湖打渔。”
梨若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手中梳子微微一顿。此时,只有她们两个人,说话时也就没有太多顾忌。
“沈烟师姐,阿木师兄他有一点复苏的迹象吗?”
沈烟轻轻地摇了摇头。
“其实,阿木已经完全是一个凡人了!”沈烟苦笑了一下,“你和离水,还能在他身上找到一丝的修士气息吗?”
梨若皱眉未语。因为,十五年来她与离水真的看不出阿木身上一丝一毫的仙者之意。如今的阿木,对于他们来说既陌生又熟悉。
“不仅为凡,阿木的身子甚至不如一般的凡人!”沈烟摇了摇头,“上一次他晕倒,我都曾经担心他再也不会醒来。别忘了,上个月他居然得了伤寒。”
“那是修童都绝对不会生的病。”梨若叹息一声。
“是呀!”沈烟点点头,“所以,阿木失去的不仅仅是记忆和修为,他连当年师父苦心抽打出的仙骨魔身都已经没有了。现在,他就是凡人。”
“王绝前辈怎么说?”梨若问道。
“师父,一直都没说什么。”沈烟道,“他说的最后关于阿木仙凡的事,便是成亲那天说过的——一切从凡中来,必在凡中去。从那以后,师父似乎忘记了我们在帮助阿木度凡劫,而一心颐养天年了。”
梨若挑了挑眉,那句话她也参不透。
“或许,师父是想告诉我们放下所谓的凡劫之心。毕竟任何一个仙,都曾经是凡。真正的融入凡中,才能化解一切吧!”沈烟道。
梨若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虽然为凡十五年,他们的行为已然很像一个凡人了,但是他们一直拥有一颗仙心。
“凡,凡!”梨若自语了两声。此时,她已然帮沈烟梳好了头发。
“沈烟师姐,我认为你和阿木师兄该有个孩子!”梨若若有所思,突然迸出一句。
可是,这句话却让沈烟脸一红。
“梨若!”沈烟苦笑了一下,“你别忘了,我是仙身,阿木如今是凡身。虽然我和他成了亲,但是我们仙凡之气不通,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不!”梨若似乎想到了什么,认真道,“沈烟师姐,你听我说。我突然想生老病死,养亲生子,都是凡人常情。王绝前辈所作所为,乃是一心为凡,无非是让阿木体味养亲之味。而若无子女之忧乐,那凡人一世似乎并不圆满。”
“哦?”沈烟皱眉微一思量,“梨若你说得对!”
此时,沈烟接过梨若手中的梳子。那梳子上,正缠绕着两根青丝,其中一根是沈烟的,另一根则属于阿木。
沈烟轻笑一下,随手把那两根发丝摘下,自言自语。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赐两道生命于柳镇,然后任其生长,看看能结出怎样的因果,化出那些凡缘。”
梨若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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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镇十六年,三月十五,花开春暖。
两阵啼哭,打破了柳镇清晨的寂静。沈烟为阿木生下一双儿女。龙凤胎!整个柳镇为之欢喜庆祝。
那是柳镇多少年来,唯一的双胞胎。
那一夜,王家设宴,王绝大喜。这个对于柳镇来说颇为神奇的老人,纵情欢饮,不醉不休。
烛光下,王绝却显得垂垂老矣,真如凡胎。
那一夜,离水、梨若都有一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这真是天洲柳镇吗?那真是沧海魔郎吗?而自己又真的还是仙者吗?阿木真的是在凡劫之中吗?
还是一切真的不可逆转,所谓凡劫只是一个梦幻。阿木根本不会再成仙。柳镇的每一天,都是阿木最后的岁月。
真与假,梦幻与现实在那一刻似乎开始交融,完全分不清。
柳镇十七年,冬月。
这一日,鹅毛大雪,弥天而散。柳镇之上,几乎家家闭门阖户。
王家厢房内。
屋里有三个火盆,阿木把房子弄得挺严实。室内暖烘烘的,丝毫不见冷意。
土炕上,被窝里躺着一个胖小子,嘟着小嘴,睡意正酣。眉眼之间,和阿木一般不二。而另外一个女童,则穿着红色的肚兜,在炕上蹦跳。
一会扑倒沈烟怀里,一会又在阿木脸上磨蹭。她逗弄得阿木、沈烟,欢笑不已。
阿木的眼中,尽是父爱凡意。阿木一把抱起女儿,举得高高。而那女童丝毫不怕,蹬着小腿,咯咯欢笑。
“爹、娘!”奶声奶气,颇为腻人。
阿木心中,别无所想。
那一刻,沈烟眼中满是柔情。
不想再问仙与凡。这样一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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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漫散,大雪不停。
可是,王家的门却开了。一个老者穿着黑色的棉衣,佝偻着身子,提着一个酒葫芦,缓慢地奔酒坊而去。
那正是王绝。
自从王雪、王青姐弟降生,王绝更是尽享天伦。王家的棺材生意完全都由阿木、沈烟打理,王绝每日就是逗逗孙儿、镇上闲聊。
什么符印,什么凡劫,这些事似乎都已忘记。
平日里王绝也都是自己去打酒。阿木、沈烟他谁都不用。今日亦如此。
“好大雪!”王绝老丈站在长街上,仰天一望。其浑浊的眼睛微微一眯,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
雪花落在王绝全白的头发上,已然不化。
这一日雪,太大。
大雪之中,王绝微弯着身子踽踽独行,长街上像似一个黑点。白色,是一种永恒的背景。
仙魔凡,三生!
神郎、魔郎、王绝是一个三界传奇,无人可比。
此时,万丈高空之上。青魔子与刑飞都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他们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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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猛烈的砸门声,甚至盖过了一家人的笑声。
“怎么了?”阿木一愣,随即放下女儿。
“阿木哥!阿木哥!不好了——”那是酒坊老板儿子的声音,颇为急促,“王绝老丈出事了!”
“什么!”阿木脸色一变,直接冲出了屋子。而那一刻,沈烟心中猛然一惊。师父出事了?这怎么可能。
“柳汉,怎么回事?”此时阿木已然几步冲出家门。
“今日雪大,老爷子去打酒,似乎摔了一跤,倒在了酒坊门口。我们才发现,怕是……”柳汉乃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此时已然滚下泪来。
王绝,对于任何一个柳镇人来说都是亲人。
阿木没有等柳汉说完,便直奔酒坊。
大雪更浓,几乎是倾天而下。柳镇,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
阿木一路奔跑。
此时,长街之上,已然有不少邻居出来。酒坊门口更是围了很多人。
“师父!师父!”阿木到了酒坊前,只见王绝老丈倒在雪地里,身上是乡亲们盖着一床崭新的棉被。
师父!阿木跪在地上,抱起王绝,急急唤道。
可是,王绝没有丝毫反应。阿木一摸王绝的脉门,此时王绝的身子早已变冷,脉息皆无。
傍边的柳镇郎中,叹息着直摇头。
没救了,王绝已然气绝多时了。
“师父!你醒醒!你醒醒!师父——”阿木抱着王绝大喊,然后痴痴一愣。似乎不敢相信一切。
可是,又怎么能唤醒王绝?顷刻间,阿木泪如雨下,嚎啕大哭。
人死了,再说什么,他都听不到。那绝望的悲哀。
柳镇人,无不动容。
这一刻,阿木几乎崩溃。
他紧紧抱着王绝,泣不成声。近两年因为儿女,阿木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似乎奔波忙碌一些,忽略了师父。
王绝年事渐高,但是身子还算不错,一直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阿木绝对没有想到,师父会突然离去。
王绝之于阿木,是师,更是父。
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代替。王绝之恩,阿木三世难报。纵使忘记一切,但是王绝还是阿木最亲之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阿木,王绝老丈临死前,有字留给你!”此时,酒坊的老板擦了一把眼泪,闪开身子。雪地上,有几行已然模糊的字,正是王绝的笔迹。
“阿木吾儿,好自为凡。为师将去,死而无憾!”
“师父……师父……”看着师父最后的嘱咐,阿木心中悲切不能自已,惟有紧紧地抱着王绝的尸体,深深地埋下自己的头。
双肩耸动,悲咽有声。
第一次,阿木感觉天塌了。
“阿木,节哀!”此时,离水、梨若已到。可是,他们的眼中心中都是一片茫然。王绝老丈,怎么会死?
这是一场骗局吗?
“师父!”沈烟也到了,她怀抱着两个孩子。只不过,沈烟已让两个小家伙都沉沉睡去了,然后她把他们交给了离水、梨若。
“师父!”沈烟跪在阿木身边,神色亦是木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师父王绝,可是半步踏尊的修士。三界之内,那是最顶级的存在。
师父,怎么会死?
“阿木,节哀!”沈烟劝着阿木,也在控制自己。可是她的眼中也已滚下泪来,即使是假象,那一刻沈烟亦感觉悲伤无尽。
王绝被裹着被中,冰冷枯瘦,白发沾雪。那样子,就是最普通的老人。
此时,沈烟心念一动,她的指尖有淡淡的紫光缭绕。那漫天的飞雪,竟然开始渐渐散去。
因为沈烟的术,大雪初霁,瞬间放晴。
可是,沈烟的心中却是一凛。
永境追魂!沈烟在探寻王绝的魂魄。若这是一场假相,沈烟马上便能感知。可,此时此刻沈烟竟然丝毫感知不到王绝的存在。
师父的魂,真的散了吗?
师父!沈烟心中低唤。
可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她的眼前唯有那具冰冷的尸体。
道消魂灭!
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沈烟的心上。因为,纵使当年沧海仙尊也会陨落。而王绝一直是沈烟、阿木的依仗。
凡劫未度,师父先亡。
沈烟手指微动,整个柳镇为之一凝。除了离水、梨若,所有的一切都被禁锢了。然后,沈烟抬头,双目尽显两道紫光,直透云层。
她能看见青魔子、刑飞盘膝在高天之上。
师父呢?
沈烟心中有问,可是青白之光无答。
此时,青魔子和刑飞亦是眼中茫然。他们只能冲沈烟摇摇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看见。
那一刻,沈烟心中竟有一种绝望——这一切不是假相。
“王绝死了?这——”刑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以他们两个人的本事,竟然也寻不到王绝的痕迹。
青魔子,永远云淡风轻。此时,他竟然也眉头微蹙。
“沧海仙尊都死了!王绝为什么不能死?”
一时间,刑飞无言以对。因为,青魔的话,没错!
同一时间。
三界圣山上,原本盘膝冥然的东皇,猛地睁开眼,然后长长地一声叹息。
云海洞府内,冷玉看着那九幽镇魂灯微微一摇,似有魂魄归来,不由面露惊恐。
因为,所有沧海传人死去时,都会本能地结成一道“归魂诀”,魂入九幽镇魂灯。沧海传人,不入轮回,不会转生,而永镇离恨。
那是沧海的一道魂归来了吗?
那是真是师兄的魂吗?那一刻,冷玉遍体冰冷,脸色惨白。
“阿木,节哀吧!师父走了。”此时,沈烟泪如雨下,心头一片空荡。终于,她懂了一分王绝说的:凡,有生有死。一切从凡中来,必在凡中去。
师父,早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了吗?
沈烟,收起了术法。大雪再次飘零,如似白色的纸钱。
那是柳镇第十七年。
沈烟最后一次,施展术法。从此以后,沈烟化心为凡,再未动仙术。
凡夫凡妇,了此一生。(未完待续。)
第1037章 忘仙!你知不知道,谁陪你到白头?
柳镇第二十年,春。
郊外。碧草青青,蜂蝶相逐。六七个娃娃,正在戏闹。小的四五岁,大的也不过**岁。那正是王雪、王青姐弟及柳镇的几个孩子。
不远处,有羊群如似云朵。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手持牧鞭,看着那几个弟弟妹妹,面带微笑。
那个少年,名唤柳山。
春光融融,绿野散香。
镇口,离水和梨若正好出来。他们都是中年的模样,今日是要去善生湖打渔。还有几个镇民,赶着牛车是准备去青庄。因为,青庄今天有集市。
“离水大伯、梨若伯母!”柳山同离水、梨若打招呼。
“柳山,辛苦了!放羊还得看着他们几个小的。”离水笑道。
“不辛苦!”柳山笑得有些腼腆,“他们玩,我就看着。不乱跑就行了!”
“呵呵!”梨若也笑道,“别人都听话,就是王雪太调皮。柳山,你得看住了。她不听话,不用告诉她爹娘,回头我管她就行!”
“您放心吧!”柳山笑道。
大家都听得出,梨若是心疼王雪。若是柳山把王雪的调皮告诉了阿木沈烟,怕是免不了责罚。
“大伯、伯母,我听话着呢!”不远处王雪听见了三个人对话。四岁的小丫儿,言语之间还带着奶味。
不过,王雪黑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颇为精灵可人,一看就不像听话的主。
“雪丫头,我还不知道你。听话,回头让你们都吃鱼去!”梨若笑着道。
“好喽!有鱼吃——”几个孩子一起拍手欢笑。
离水、梨若笑着走了。几个孩子,重新嬉戏起来。
王绝老丈去世三年了,柳镇上的一切似乎没有改变。
安和、宁静。
或许,唯一的改变就是柳镇的凡意越来越浓。王绝的死,对于普通柳镇人来说只是一个老人走了,但是对离水、梨若、沈烟来说则是极大的震动。
忘仙!
现在,即使是他们彼此独处的时候,也不会谈论任何修行之事、三界之事。
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一切。
柴米油盐,茶酒桑麻。那才是他们的话题。阿木、沈烟的孩子在一点点地长大。如今,他们过得是真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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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柳镇一角。
新建的柳镇学堂里书声琅琅。这是柳镇第二十二年。离水身穿着泛白的长衫,正在教柳镇的孩子们读书。
当了柳镇的先生,离水倒是少了几分农夫之气。
“大……先生,请问月亮是什么?”王雪又差点喊离水大伯。六岁的小丫头梳着两根黑亮的小辫子,歪头问道。
学堂里,十几个年纪不一的孩子,而王雪永远是问问题最多的一个。
“月亮?”离水微微一愣,然后不由哑然失笑。这《千字文》来自海荒,离水未加修改。
可是,三界之内,天洲无月。
“月亮和太阳差不多,只不过是晚上才有的,但那是传说中的东西!古人的书,你用太了解,识字就行了。”离水苦笑应道。
“传说?又是传说!”王雪一嘟嘴,颇有不满。因为,这已经不是离水第一次用传说搪塞她的问题了。
其它的孩子,则没有多问什么。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弟弟王青更是压根就没有专心听课,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口水都淌了出来。睡得太香了!
离水当然看见了,可只是淡淡一笑。压根就没唤醒他。睡觉就睡觉吧!学堂上睡觉,似乎也是一种经历。
窗外。
阿木、沈烟正并肩站着。两个人看上去都比六年前要老了一些,但是精神还都不错。
看着王雪,阿木满脸笑意。
“咱雪丫头,多聪明!总是喜欢问这问那。”阿木笑着道,“不过,离水师兄知道的真多。我就不知道啥是月亮。”
“呵呵!”沈烟笑了笑,“别听离水师兄胡诌,没准他根本不知道啥是月亮。没看,总说是传说吗?”
“有可能!”阿木看着穿长衫的离水就想笑。因为,在阿木的记忆中压根就没有离水仙风道骨的模样。
“那个臭小子,就知道睡觉。”阿木看着王青生气道,“也不好好好读书。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收拾什么?”沈烟一拉阿木离开了学堂窗子,埋怨道,“上学堂,就是不想让他们太闲。睡就睡会儿,孩子开心就好!”
“就你惯着他!”阿木摇摇头。
“我儿子,我不惯着谁惯着!”沈烟挽着阿木笑道,“走,咱们回家吧!我还要给他们俩做好吃的呢!雪丫头,嚷嚷着吃肉。”
夫妻二人,离了学堂,沿着长街回家,顺便买了一只鸡和一些青菜。
此时,两轮太阳正是东西对照,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烟、阿木的影子重叠着,不曾分开。
这样的影子,在柳镇的这些年里常常出现。
多好!有个人可以陪着你从朝到暮,从春到冬,从细雨到大雪,从青丝到白头。
我愿陪你到白头!可是,凡人似乎有太多的痛苦与遗憾。很多时候,那样的誓言或许最后会成为一抹抹不去的悲伤。
不过,阿木与沈烟这几年来的生活,安适而淡然。
那是凡的美,凡得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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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镇二十七年,冬月。这一日,又是大雪纷飞。
柳镇外七里。
阿木一家四口,均跪在一处坟前。墓碑上有字:先师王绝之墓。墓碑下,摆着一个酒葫芦,还有几样其它的祭品。
这一日,正是王绝去世十年的忌日。
雪不小,天气极冷。王雪、王青虽然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却也冻得小脸通红,但是两个孩子都很懂事,一动不动。
“师父,阿木来看您了!”阿木声音低沉,带着妻子儿女恭恭敬敬地叩头。然后,阿木打开酒葫芦,把整整一壶酒都洒在了墓前。
铜盆里,还有不少纸钱。阿木迎着风雪,点燃了。
呼呼——
火焰很旺。
每一年,阿木会来王绝墓很多次。每一次,阿木心中都有抹不去的哀伤。虽然十年,可是对于阿木来说,师父一直都没有走远。
“师父会保佑我们的!”沈烟脸上带着宽慰阿木的笑容。
雪越下越大,铜盆内的纸钱有的已被打湿。祭拜之后,阿木拉起妻儿。在风雪中,一家四口走回柳镇。
高天之上,青白之光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青魔子叹息一声,然后目视仙葬雪山的深处,眼中不见悲喜。半晌,青魔子喃喃自语:“王绝!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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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镇三十五年,夏。
善生湖波光粼粼,其间数艘小渔船来往。每艘小渔船上,都有三四个人。夏日,是善生湖里的鱼最肥美的日子。
“爹,快撒网!”此时,一艘小船上一个紫衣少女指着一处水域喊道。那正是王雪。女大十八变,如今的王雪出落得亭亭玉立,像极了母亲沈烟。
柳镇、白庄、青庄的小伙子几乎没有一个不倾慕王雪的。
“好嘞!”船头的阿木,一身半旧的短衫,容颜老了许多。五十多岁的人,两鬓的头发已然花白。
呼——
阿木一抖手,手中的渔网撒了出去。可是力道差了些,没有完全罩住王雪所指的区域。
一网上来,没有大鱼,只有几尾小的。
“哈!老喽!”阿木自嘲道。
“爹不老,是那鱼儿太狡猾,跑得快。”王雪过来极为乖巧地帮着阿木整理渔网。
“爹,我来吧!”王青早已长成小伙子,身体壮实,个人比阿木高了半头。他直接接过了阿木的渔网。
看准,撒网。唰——
王青的确有力气,这一网撒得又圆又远。
收网!嚯!
“好大的鱼!”王雪激动道。
再看网中,竟然有六七条一尺左右的银鱼,巨口细鳞,活蹦乱跳。这一网,收获真不小。
“王青,厉害!”
“阿木,你有一个好儿子呀!王青,是个好把式!”远处打渔的乡亲们赞道。
“哈哈!”王青比较腼腆,阿木却是哈哈大笑。
为人父母者,没有比子女被真心夸赞时更开心的事了。这一刻,阿木感觉无比的美好。
薄暮。
阿木带着一双儿女回家,沈烟早已准备好了材料,就等鲜鱼下锅。
“娘,我们回来了!”
“娘,我们今天得了不少银鱼,还都是大个的!”王雪、王青一进门就喊上了。
“那真不错!”沈烟的容颜也有些衰老,但是看上去还是比较年轻,“王青,快去把你离水大伯、梨若伯母叫来,一起吃晚饭!”
“好嘞!”王青听话地放下东西,立马出了门。
……
星海璀璨,夜风醉人。夏夜,王家小院内笑语欢声。阿木、离水两家在院子里饮酒畅聊,好不快意。
忽忽光阴,不见踪迹。
一个月后,雪熊登门。如今的雪熊已经是四十多的岁人,身材倒是没变,完全发福的样子。他父亲柳三伯,三年前就去世了。
但是,雪熊的日子过得不错。柳镇上,可谓数一数二。今天,他来不为别事,乃是提亲。他的二儿子柳向长王雪二岁,老实,能干。
柳向、王雪从小青梅竹马。在王雪诸多追求者中,柳向最为出众。而王雪其实也有意柳向。
雪熊这次来,只不过是走个形式。其实,两家早就有意。
不过半个时辰,雪熊满脸笑容地离了王家。王家屋内,阿木却是不见太多喜色,反而有些愁眉苦脸。
“怎么的,舍不得?”沈烟看着阿木的样子,感觉有些可笑。
“唉!”阿木笑着叹息了一声,“自己的丫头,要给人喽!”
“老没出息!”沈烟道,“雪丫头嫁人了,就不是你的雪丫头了?雪熊家就在镇上,你要是想她,天天去看都行!”
“呵呵!”阿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转身出了屋,还自我安慰道,“没事!只是定亲,得明年成亲才成。”
阿木走了,沈烟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眼中掠过一抹黯然,自言自语。
“老头子,人这一辈子,你岂知道儿女的福分?又岂知谁能和你从生到死,从青丝到白头?”
是呀!凡人的生命里,你又怎么知道——谁什么时候死?(未完待续。)
第1038章 等待!因果注定,纵使你是一道光
柳镇三十五年,八月。
王家老宅内,觥筹交错,笑语欢声。阿木、离水、雪熊三家人及镇里的几位威望长辈齐聚在王家。
因为,这一日是柳向、王雪正式订婚的日子。
所有人都很高兴。阿木、沈烟、王青都换了新衣,其脸上尽是喜气。王雪穿了一件白裙,依偎在母亲身旁,脸上带着一抹娇羞。
柳向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一表人才。他时而看向王雪,眼中尽是倾慕爱怜之意。
其余人,开怀畅饮,高谈阔论。
婚期,定在了来年的十月初四。这个是镇上老人看的日子。据说那一天是黄道吉日,万事皆吉。
这个日子,阿木比较满意。因为,那样还有一年有余。嫁女儿,当爹的真心舍不得,能推两天是两天。
这一场订婚宴,足足吃了两个多时辰。
阿木最后酩酊大醉。那是这么多年,阿木醉酒最厉害的一次。
送走了所有客人,沈烟独自一人照顾阿木。沈烟拿着毛巾,又仔细地给阿木擦了擦面颊。
如今的阿木,脸上皱纹堆累。两鬓头发,完全花白。柳镇三十五年,阿木早已不复当年青涩的模样。
“王寒,你真的老了!”沈烟低声自语,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王寒,这是只属于沈烟的称呼。
王雪、王青都不知道爹还有这样一个名字。沈烟的手轻轻地拂过阿木的脸。
自从王雪、王青出生后,阿木几乎没有再晕倒过。身子还算可以,头疼病也已经很少再犯了。
但是,沈烟特别珍惜和阿木的每一天。因为,她不知道阿木身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这种对未知的恐惧,让沈烟什么都不曾多想。
守着阿木,一切皆可。
“老头子!”此时,沈烟会心地一笑,“我这辈子就守着你。”其实,如果细看沈烟的青丝里,也夹杂着根根白发。
谁也不清楚,那是术法,还是岁月。
最后,沈烟把头埋在阿木的肩膀下,缓缓地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夏夜,星光正亮。天洲星海里,似乎倒映着阿木、沈烟的一切。
青白之光,仍盘膝在高天之上。
“刑飞,凡人真的好吗?”青魔子突然问道。
“哦?”刑飞看了看青魔子,不由哑然失笑,“怎么?柳镇的凡意,竟然触动了你青魔不成?”
“我从来没有做过凡人,但你是轮回者,不知轮回了多少世。为凡时,你该知其中之乐吧?”青魔子淡淡一笑。
“还好!”刑飞眼中陷入一种追忆,“其实凡与仙,没有什么不同。你看沈烟、阿木虽然为凡,但是比为仙时不知要都多快乐多少。”
“一百多年了!”青魔子的目光向外,深邃无边。
星海外,才是真正的天洲世界。而柳镇、白庄、青庄只不过是在王绝的天地大禁内的一处桃源。
天地大禁外,光阴早已过了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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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荒。
北寒旧址,天藏峰。
紫衣红马,就在山脚之下。天藏峰,乃是北寒禁地。但是,寒冰依却选择在这里修行了上百年。
因为,寒冰依知道这里是一道界门。她苦苦地修行,只为有朝一日,有资格再看一眼她心中痴恋的人。
那种执念,从未改变。
纵使你是一道光,我也不会停下追逐的脚步。而倏忽百年,对于曾经跪在三界圣山外百年的寒冰依来说,根本不算光阴。
等待!那抹紫衣,与沈烟不同。
三界圣山。
冷玉独自一人站在云海山巅,痴痴地望着那索桥天堑。谁也不知道,数万年来冷玉站在这里有多少次。每一次又有多久,但那绝对是以年为计的光阴。
长天、飞雪、冷雾或许都见证过冷玉的痴恋。
青梅竹马,不如一见倾情!
魔郎当年带幻花重伤而去,此后再也没有踏入三界圣山。冷玉独守圣山,她曾经无数次地幻想:或许,有一天神郎会穿着一袭青衣,含笑踏索而来。
那么冷玉的守护与等待就值得。
可是,再也不会了!
因为,神郎已经回来了。可那不是一袭青衣,而是一道魂。
“师兄……神郎……”冷玉神色茫茫低沉自语,悲不能自已。美目之中,滚下泪来。冷玉那修行了十数万年的仙心里面,一直藏着那袭青衣。
同样,从未改变。
可是,神郎死了。为什么,沧海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宿命?当年沧海麻姑亦是苦等东皇诸多万年,一直到死。
“冷玉!”不知何时,东皇已然站在冷玉的身边。沧海东皇麻衣不改,赤足长发。
“师伯!”冷玉止住泪水,收拾心情冲东皇躬身一礼。
“你在等什么?”东皇道。
“现在不等什么了?”冷玉凄然一笑,“曾经,很多年我都在这里眺望海荒,企望神郎归来。如今——他回来了……”
山巅的风,卷动冷玉的白色大氅。冷玉的话,瞬间便随风而散。她的泪,更是早已风干。
“等待是很痛苦的事情吗?”东皇没有安慰冷玉,而是继续问。因为,他的目光中有更多关于等待的痛苦。
要知道,这沧海第九十八代传人,曾经站在天洲青山之上至少十万年。可是,他还是看不见浮尘的尽头,看不见他等待的人。
“等待?痛苦?”冷玉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思量一下,苦笑道,“回师伯,其实等待并不痛苦!”
“哦?”东皇欣慰地笑了笑,“为什么?”
“因为,等待是希望!”冷玉目视远山,“当年,虽然等不到神郎,但是我心不灭。可如今——”
“呵呵!”东皇笑了笑,“若是可以,你还愿意他没有死,哪怕永远不回来也是好的,对吗?”
“当然!”冷玉点了点头,“等待比死去强千百倍。”
“没错!”东皇又笑着点点头,“等待虽苦,但是并不绝望。所以,当我站在天洲青山之上时,我的心中常有快乐与希冀。而如今,我回到了圣山,只为守护沧海,已然不问未来。”
“师伯,你绝望了吗?”冷玉问。
东皇摇头未语。
“师伯,你后悔吗?那十多万的光阴是否虚度?”冷玉道。
“悔?为什么要悔?”东皇淡淡一笑道,“如今想想,等待竟然是一种快乐。不是吗?”
冷玉点点头。东皇说得没有错。若是可以选择,冷玉愿意一直等待下去,而不是所谓的神郎魂归。
“冷玉!”东皇很郑重地唤了一声。
“弟子在!”冷玉应答。
“其实,你不必心死!”东皇环视圣山外的茫茫雪原,眼中一片清亮,“任何的等待,都有它的意义。你不要忘了,魔郎修的是沧海禁术。仙魔三生诀,便是仙尊在世也未必能尽其妙。”
“嗯?”冷玉身子一震,“师伯,你是说神郎没死?”
“其实,我不知道!”东皇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但是,仙、魔、凡三世苦修可直通尊者之路,沧海禁术不是那么好修的。魔郎执念未了,应该不会死吧!”
“可是,那道魂?”冷玉问。
“造化万千!你何必着相?”东皇道。
那一刻,冷玉似被醍醐灌顶,愣愣地站着。她的眼中,似有欲燃的光。
“冷玉,等待吧!师伯等了十万年,都不曾悔。你又何必心死绝望?”东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莫有一日,青衣归来,你却不在!错过,才是遗恨!”东皇的话回荡在圣山之巅,回荡在冷玉耳畔。
冷玉矗立良久,温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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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洲,柳镇。柳镇三十五年,腊月。
再过几日,便是年关。这一年的柳镇尤其冷。常常,北风呼啸雪卷高天。
王家,东厢。
王雪病了,是风寒。镇上的柳郎中,给王雪抓了药。两三天了,虽然见好可还不彻底。
此时,王青正在炉火上给王雪熬药,满屋子的药香味。
“姐,你感觉好点没?”王青一边从砂锅里往外倒药一边说。
“好多了!”王雪的脸色不太好,躺在床上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我感觉也该快了。柳郎中说一般的风寒,三天就差不多了好了。药没了,一会儿我再去抓两副。”王青把药碗端了过来。
“你今天不用帮爹做棺吗?”王雪接过药碗,喝了一口直咧嘴,但最后还是忍着喝了。
咳咳咳——咳咳——
然后,王雪又咳了数声。
“青庄的棺就差上漆了。爹说先不用我了。”王青穿上了外衣,“姐,我先去了。晚上,柳向哥还会来陪你说话的。”
“嗯!”王雪应了一声。王青出门,王雪竟然又开始咳了起来。
西厢。
外屋中间停着一口棺,阿木正在给那棺材上漆。这才是阿木今年做的第二口棺材,乃是青庄的一位老人的。
内屋,沈烟正在收拾屋子,整理年关的东西。年终岁末,总是比较忙的时候。
“唉!”阿木上好了一面的漆,直起腰自己捶了捶。
“累了,就歇一会儿吧!”沈烟在里屋道。
“无妨,今儿就完事了!”阿木叹了口气道,“我还想去陪陪雪丫头呢!怎么就风寒了,一定是那天去雪熊家冻着了!”
“一个风寒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看你天天唉声叹气的,你还能替她生病不成?”沈烟道。
“嘿嘿!我要是能替,我就替雪丫头!”阿木索性放下漆桶,“不行,我还得去看一眼。要不总惦记是个事儿。”
说着,阿木不等沈烟说什么,直接出了房门。其实,半个时辰前阿木刚去过。
唉!沈烟看着阿木出了门,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王寒,你这么疼雪丫头。你的劫怕是真的来了!”沈烟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发丝,一根白发竟然随之而落。
沈烟一声长长的叹息。
生老病死。缘起,缘灭。凡的世界,因果早已注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