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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猪     斗铠txt下载     斗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五十五 肥羊(一)

    关山河事先已经打探清楚,奔狼旅驻扎在离郡治十多里外的一个无名小镇上。生怕这条大肥羊跑掉了,即使一向注重自身形象的白御边这次也顾不得头顶烈日炎炎了,旅帅们即时出发,一路快马快跑,黄昏前就赶到了小镇上。

    奔狼旅就在镇外的荒野上安营立寨。在营地外,一队巡哨拦住了易小刀他们,询问他们的身份和来意。[]

    “我是横刀旅旅帅易小刀,这位是关山旅旅帅关山河和御边旅旅帅白御边。我们三个过来,有要事与贵部的长官商谈——你们奔狼旅的长官是谁?我们要见他。”

    听到是三名旅帅联袂来访,巡哨官吃了一惊。检查易小刀等人的腰牌之后,他的态度变得十分恭敬:“事先不知诸位大人过来,卑职失礼了。卑职这就进去通报长官,烦劳几位大人在此稍候片刻。”

    巡哨官匆匆而去,很快就领着一个军官回来了。那军官走近来,拱手行礼,朗声道:“请问,诸位可是易旅帅、关旅帅和白旅帅等诸位大人吗?末将李若愚有礼了。”

    易小刀等人纷纷回礼,打量着对方。这位李若愚将军约莫三十来岁,眉目端正,肤sè黝黑,举手投足间显得颇为干练。

    “李帅,你好,吾等不速之客,来得鲁莽了。”

    李若愚连忙纠正:“不敢当易帅如此称呼。末将只是奔狼旅司马,因为主帅和副帅空缺,暂为主持旅中诸番事务。易帅称我李司马便可。”

    易小刀等人互望一眼,眼中都有些得意:奔狼旅旅帅空缺,主持事务的只是个旅司马。这样更好,这种新nèn主官一般经验和底气不足,等下威迫他的时候就更有把握了。

    白御边拍拍他肩头:“李司马年少有为,只要好好努力,将来即使与吾等平起平坐也不为难啊。”

    “白帅过奖了。诸位都是我边军中德高望重的前辈,末将是晚辈,万万不敢与诸位前辈比肩的。”

    白御边淡淡一笑,却是向另两人使了个眼sè,易小刀和关山河神sè不动,心里却是笑开了花——这帮军头,个个老jiān巨猾。白御边装模作样地鼓励对方,其实是想试探这位李司马的心xing和脾气,同时显摆自己的前辈身份,确立心理优势——看到这位李司马毫无异议把自己摆在低众人一等的地位上,几位旅帅都很是满意:这家伙确实是个软蛋,今天的活看来很容易就能完成了。

    寒暄见礼之后,李若愚司马询问起诸位旅帅到访的来意。

    李司马是新人,脸皮薄,底气不足,客气好说话——瞬间,易小刀已决定好了今天的策略。他叹了口气,低沉地说:“李司马,有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

    说话时候,易小刀用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李司马的脸,一直看到对方回避了自己的目光,他才接着说:“你们黄旅帅生前,与我们几个都是好兄弟,我们交情深厚,堪称兄弟。南下之前,我们还曾一同誓约,将来进了洛京要好好痛饮一杯呢,没想到,黄帅却陨落在金城了。

    噩耗传来,我们几位都十分悲痛。只是大伙都是军职在身,不能亲赴相州吊唁。现在,听闻黄帅带过的兵马经过,我们几个怎么也要过来给苦命的黄老哥上一把香,尽一番心意。”

    说罢,易小刀抹了把眼睛,转过身望着西边的落日,负手伫立,黯然神伤,久久没有回头,像是不想让男儿黯然落泪的悲伤一幕被对方看到了。

    听易小刀这么说,关山河和白御边二人立即醒悟。他们也是配合默契,立即长嘘短叹、扼腕痛惜着——尽管他们三个连那黄狼牙旅帅到底脸圆脸扁都没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悲恸无限,痛失挚友的悲伤溢于言表。

    来人是边军中很有分量的三位实权旅帅,他们特意为悼唁黄帅而来,又表现这么悲恸哀伤——李若愚就是再不懂事也不可能把“我不知道黄帅生前还认识你们啊”这句话说出口。

    他拱手回礼道:“呃——易帅、白帅和关帅是黄帅的知交好友,这事末将自然是知道的,黄帅生前也常常跟末将等旧部提起诸位,都说诸位是他的好朋友来着。黄帅于相州不幸陨落,诸位特意前来吊唁,真是有心了,只是黄帅的灵位并不在军中。。。”

    “无妨,李司马拿个香炉容我们上根香,且容我们尽一番心意就好。”

    “这样的话——好吧,诸位大人请随我进来吧。”

    一行人顺着营间的道路走进来,只见营地布置得井然有序,外墙、营帐、辎重、器械、取水、拒马、防火、洗漱等诸处都是布置妥当,穿着斗铠的巡逻队在营寨间来回穿梭,这短短几百来步距离,他们已是见到了三组巡逻队了,一路上见到的军士都是行伍成列,肃然整齐,行进间显出一股昂扬的气概。

    安营扎寨虽然只是军中的日常事,但从那布置的细节里,行家也能看出将领的筹谋和经验。不同的将军也有不同的安营扎寨风格,眼前的这座临时营寨虽然是仓促布置的寨子,但应有的设施一样没缺,防备周全,显然布置的人不但熟悉行伍事务,而且xiong中甚有条理。

    三位旅帅都是知兵的行家,眼见这幕,都在心中暗暗赞许,对李司马不由也收起了几分小觑。在路过后营时候,三人看到,那数以百计的辎重车在lu天下井然摆开,占据了数里宽的地盘,规模颇为庞大。

    关山河给了两人一个得意的眼神:“如何,我说得没错吧?”

    看到这庞大的辎重车队,易小刀等人都是心头火热,众人相视而笑。这时,前面带路的李司马回过头来,三人急忙收敛了笑容。

    李司马将众人领入了中军营帐,请众人坐下。他吩咐亲兵拿来香台,拿来了一个灵位“黄公讳狼牙之位”,灵位上的墨迹都还没干呢——好在易小刀等人也不是真的满怀哀思,倒也没在意这些细节。就在黄狼牙灵位前,旅帅们干哭哀嚎了一通,就算是为黄狼牙吊唁了。

    看到易小刀等人如此悲恸,李司马也受了感动,黯然神伤。李司马反过来安慰他们道:“还请诸位大人节哀。人固有一死,吾辈武夫死于沙场,正是死得其所,想来黄帅也是了无遗憾。”

    “唉,只恨天妒英才啊,黄兄弟去得太早了!”

    吊唁之后,李司马把旅帅们请到了中军帐中喝茶。亲兵送上香茶,李司马歉意地说:“几位大人,军旅途中,条件简陋,粗茶一杯,委屈诸位了。”

    “无妨无妨,吾辈都是军旅中人,有这种茶水已经很好了。对了,李司马,你们奔狼旅,这是要去哪里啊?”

    易小刀这么随口一问,李司马倒也没怀疑他们的意图。他随口答道:“我们这是去冀州。”

    “啊,去冀州,怎么不从相州走,反而要从上党郡走呢?这不是绕远路了吗?”

    “相州那边仗打得厉害,两军犬牙交错,我军带的辎重多,不敢走那边。上党郡这边都是我军的控制区,虽然路途远些,却是更安全。”

    “哦,原来如此。我看贵部,后营辎重的规模颇为庞大,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这时,李司马的神情就有点不自然了,他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都是一些军中的杂用物资罢了。。。我们人多,用的东西也多。。。反正是些闲杂物品,没什么值钱的——来人啊,快给诸位大人添上茶水。”

    几位旅帅对视一眼,心中已是有数。看李司马心虚的样子,看来这批辎重多半是他们奔狼旅自家si有的,不是上头押运的军资,否则他会光明正大说的——真是奇怪了,匪过如梳,兵过如洗,边军所经之处,各省各郡早已被掠夺一空了,不知奔狼旅去哪里搜刮来这么多的民资民膏?这帮丘八打仗不行,搜刮老百姓倒也有些本事啊!

    既然这样,那就莫怪老子要替天行道了——易小刀肃容道:“李司马,我这边有一事冒昧相询。”

    “不敢,易帅请直言无妨。”

    “不知黄帅临去之前,可有留下什么遗言吗?”

    李司马一愣:“这个,黄帅是在战场上壮烈的,当场战死。当时形势纷乱,他并无遗言留下。”

    “这样啊。。。”

    听李司马这么说,易小刀显得很失望,他沉吟不语,显得很是为难。看到他这般作态,李司马不由问:“易帅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易小刀长叹一声:“黄帅已经去了,这件事,委实有点不好出口的,但我们确实也没别的办法了,唉!”

    “易帅有话请直言就是了。”

    “是这样的,半年前,大家南下之时,为了凑集奔狼旅的开拔费,黄帅一时手头不便,周转为难。当时,他曾向我们横刀旅、关山旅和御边旅求借,筹借了军饷共计四十五万六千多两银子。”!。

二百五十六 肥羊(二)

    “什么?”李司马整个人跳了起来,他颤着声问:“四十五万两银子?”

    “准确来说,是四十五万六千三百三十五两银子。”[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像是看不到李司马震惊的表情,易小刀若无其事地说:“那时,我们念及了跟黄帅的交情,还是咬紧牙关,从军饷里拿钱出来支持了黄帅。

    李贤弟,你也知道的,我们东平兵马手头也不宽裕。本来,黄帅已经跟我们约好的,说等奔狼旅立战功后拿了犒赏就会还钱我们,还要加上一半的利息,但现在。。。黄帅身死人亡,他是一了百了了,我们却有大麻烦了,因为拖欠了饷银,军中人心不稳,士卒sāo动不安,吾等为此日夜忧心啊!

    李贤弟你通情达理,又是黄帅的后继者,想来定然不会让我们为难的吧?”

    骤然听闻这等大事,李司马张大了嘴,目光呆滞,过了一阵,他才回过神来,高声:“易帅,你说黄帅生前找你。。。不,找你们借过钱,可这事我却是一点不知情啊!”

    易小刀和颜悦sè:“黄帅生前行事高深莫测,贤弟不知也不奇怪。”

    “但李帅,你这么说,可有什么凭据?黄帅借钱的借条可有吗?”

    听李司马这么说,易小刀的脸刷的冷下来了,他冷冷瞅着对方:“李司马这么说,是把易某还有这两位旅帅都看做来讹钱的无赖了?易某不才,手下也有几千儿郎,经手过上百万的军需,倒不是没见过银子的人——我们堂堂旅帅,还会骗你不成?”

    “不不不,末将绝无此意。。。只是这么大的事,几十万两银子,没个凭据。。。”

    “砰”的一声巨响,关山河猛拍桌子,这魁梧的壮汉霍然站起,横眉立目,怒发冲冠。声如洪钟,气势惊人:“大丈夫一言千金,有了黄帅的千金一诺,我们兄弟难道还信不过他吗?还要写什么借据——李司马,你难道说,黄帅的话不值得信?”

    白御边冷冷地说:“李司马不是信不过已故的黄帅,他是信不过咱们几个啊!黄帅生前豪迈慷慨,可惜他的后继人的度量却是如此。。。这样的人物执掌奔狼旅,真是堕了黄帅的声威啊!”

    被这三人联手夹攻,初出茅庐的李司马乱了阵脚。他低声解释道:“诸位大人,并非李某有意冒犯,只是李某初掌奔狼旅,很多事务还没理会清楚,这笔账委实不敢认下。。。”

    “李司马,人死,债可不能消啊。这四十多万两银子,是我们三旅兄弟的血汗钱,可不是你说一声不敢认就能了事的——就算我们答应,横刀、关山和御边三旅上万弟兄也不会答应!”

    “姓李的,咱老关就第一个不答应!欠债还钱,天经地道!这事不说个清楚,咱老关手下的三千儿郎、二百名铠斗士决计不肯答应!你要真想赖账,儿郎们没了活命钱,没别的出路了,大家就拼个你死我活吧!”关山河吼得大声,那飞溅的口沫都喷到了李司马脸上。

    白御边慢条斯理地说:“李司马,这事,你可得慎重斟酌了。因为被你们奔狼旅拖欠军饷,我们各旅兵马的军心已经很不稳了,倘若你真敢赖债的话,这消息传出去,我们也很难弹压的。

    李司马也是行伍带兵的,该知道那些丘八们的脾xing都不算很好,他们可不像我们几个这么好说话。没了饷银,弟兄们会做出什么,那真是谁都说不好了。万一,弟兄们听到消息出于义愤来找你讨个公道。。。

    到时若出了什么乱子,我们固然是要挨元帅责罚,只怕李司马你也落不得什么好啊。我看李司马的辎重带得很多,可不要为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因小失大啊。其中的厉害关系,贤弟还得自己想清楚了。”

    几个人一唱一和,又是威迫又是恫吓,李司马显然已是方寸大乱,他眼中很明显地流lu出惧意。他想开口反驳,又怕ji怒了这几位旅帅,嗫嚅着说话。

    看着已经把对方逼得差不多了,易小刀换了张笑脸:“当然,李贤弟刚刚上任,你有些为难,我们也是知道的,我们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已故黄帅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

    这样吧,咱老易就宁愿吃点亏吧,贤弟拿个三十万两出来,这笔债就算一笔勾销了。

    贤弟啊,兄弟我可是给你最大诚意了!咱们都是当兵的,做事讲究个痛快干脆,不兴磨这些老娘们嘴皮,成不成,贤弟给我们一个准话吧?你说个“不”字,我们立即掉头就走,今后也绝不会来打扰老弟你了。

    天长地久,大家今后打交道的机会还长着呢!我也不怕跟贤弟明说了,上党郡这边,驻扎的都是我们东平的兵马。贤弟的队伍还要从我们地盘经过的,你带着那么多的辎重,总不能飞到天上去吧?”

    易小刀说得好听,口口声声说不成就走,其实那威胁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了。关山河和白御边二人也不出声,只是yin测测地盯着李司马,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三名旅帅都不做声,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在三名军官充满杀气和恶意的注视下,李若愚坐立不安。

    “几位大人都是德高望重的边军前辈,既然这么肯定,说黄帅生前与诸位有债务纠葛,末将也不敢不信。只是三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事,要一下子拿出来归还诸位前辈,末将也做不了这个主啊,有人不答应啊!”

    关山河瞪着眼睛:“谁敢不服的?你让他站出来,看老子不捏扁了他去!”

    一个悠悠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我不服。”

    关山河闻声大怒,霍然站起:“谁在外头唧唧歪歪的?有种的进来说话!”他横眉立目,杀气腾腾,那副样子像是要活活撕裂了来人。

    营帐的门帘被掀开了,一群边军武官鱼贯走入。领头的青年武官相貌俊朗,ting拔英气,气度渊渟岳峙,不怒而威。

    看到这武官,李若愚司马立即起身避到一边去,躬身行礼:“镇督!”

    那武官点点头,旁若无人地在上首的主位上坐下。其余众位军官shi立两边,一字排开,气势森严。

    那武官目光炯炯地环视众人,神情似笑非笑:“真是难得,没想到在这边也能碰到这么多的老朋友。听说,大伙跟奔狼旅有笔账要算?不妨说说看,让我也长长见识。”

    看到孟聚进来,旅帅们都是目瞪口呆,无法反应:孟聚,他怎么会在这里?

    三名旅帅之中,以易小刀最为心思机敏。见到孟聚的第一瞬间,他立即意识到,出大问题了,整桩事压根就不是自己料想的那样——自己还把奔狼旅当肥羊呢,没想到在人家眼里,自己几个笨蛋才是送上门的肥羊啊!

    是怎么回事?孟镇督,您怎么会在这里?”

    “关帅,好久不见。怎么,我就不能在这里?见到我,关帅好像有些不高兴?”

    关山河虽然常扮出一副老粗样,但毕竟不是真的没脑子笨蛋。听孟聚这么说,他吓了一跳,把手摆得像是抽疯,脸上挤出笑容来:“镇督开玩笑了,见到镇督,咱老关开心还来不及呢,哪有什么不高兴?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白御边立即接上了关山河的话头:“老关说得是啊,咱们跟孟镇督可是同甘苦、共患难交情的老朋友啊!古人怎么说的?他乡遇故知,这可是人生四大美事啊!”

    易小刀一拍大tui,高声说:“说得太对了!如此人生美事,岂能无酒庆贺?恰好了,我营中有上等好酒一坛,诸位兄弟稍坐片刻,我去取了美酒便回!”

    这小贼当真好机敏的心思,又被他抢先了——关山河和白御边心中大骂:易小刀这贼也不讲义气,居然想一个人先开溜!

    “既有美酒,岂能无宴?说来巧了,我营中有新到的宴席材料,有上好的鹿胎和熊掌,最是美味不过了!孟镇督和诸位兄弟稍待,我这就去马上拿来!”

    “既有好宴,岂能无歌舞?镇督,我营中有上好的歌舞美姬两人,本来是一直珍藏不lu的,但今日能见镇督,这是难得的机缘,我这就回营去把她们带来,给众家兄弟以舞助兴!”

    “哈哈,老白,你这假正经的,你居然在营中偷藏美女啊——快去快去,英雄配美女,镇督大人风流倜傥,雅量高致,你莫要拿些上不得台面的庸姿俗粉前来搪塞喔!”

    “易兄弟放心,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便糊弄镇督啊。我倒是担心,你的美酒不知能否入得了镇督大人的品味——咱们快走吧,莫要让镇督和诸位兄弟等得急了。。。”

    旅帅们你问我答说得正热闹,就这样拉手攀肩地向门口走去,但这时,身后传来了孟聚的一声轻轻咳嗽。

    “咳。”

    那声轻咳声音也不是很大,却有着神秘的魔力,听到这咳声,三名旅帅像是触了电,身形一下僵住了。眼看门口已经近在咫尺了,他们却没一个人再敢挪前半步。僵持片刻,他们急忙转身,又跑回了原来座位上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得象书塾里见到先生的小孩。

    看到三名堂堂旅帅如此猥琐,在场的陵卫军官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哄笑声。哄笑声中,易小刀等人并没有羞愧,反倒是满面堆笑地东张西望,见到谁都讨好地谀笑点头,也不管对方认不认识。!。

二百五十七 肥羊(完)

    孟聚也在淡淡地笑着,他望着众位旅帅:“诸位,方才不是说得很热闹吗?你们不是要跟李司马算一笔旧账?这事,本座也很感兴趣啊,诸位不妨继续说下去啊?”

    旅帅们面面相觑,苦笑不迭:他们敢对奔狼旅耍横,对那李司马又是威迫又是恫吓的,那是因为李司马怎么说也是边军的军官,不敢对他们下毒手。[]

    但既然面对的是孟聚,他们就像碰到猫的老鼠一般,顿时蔫了下来——这家伙可是个杀星来着,从长孙寿开始,死在他手上的边军将帅怕不有两位数了,就算再填多三条命也算不得什么。

    看着孟聚沉吟不语,旅帅们都是心下惴惴。关山河满脸堆笑:“孟镇督,今天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瞎狗眼冒犯了尊驾兵马——”

    他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腆着脸说:“镇督,求您了,看在往日交情份上,求您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跟我们几个蠢货一般见识吧?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孟聚沉吟着,久久没有说话。刚才旅帅们和李若愚对话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外面听着了。他归程心急,也不想在途中多生枝节,无奈这几个家伙实在太过贪婪,开口就要三四十万银两,摆明是要把自己当肥羊来宰了,自己想不现身都不行了。

    从感情上来说,孟聚对关山河等人并无恶感,当年在东平时,他们其实还是给自己帮过忙的。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自己身处边军的纵深之地,倘若自己孤军深入的事情泄lu出去,被数十倍的边军兵马围攻之下,即使自己再能打,这旅孤军也绝无幸存之理。

    他望了关山河一眼,心中却是已下了决心——不论是死是活,今天这几个人,自己一个都不放走。

    “关帅,我无意与诸位为难,但诸位也知道,我与贵上拓跋元帅的关系不是很好,倘若放了你们出去,我在这里的风声若是泄lu了出去,我就有很大的危险。”

    旅帅们连忙赌咒发誓,保证绝不把今天见到孟聚的事情泄lu出去,否则天诛地灭子子孙孙十世为盗九世为娼什么的——

    孟聚听得心烦,摆摆手:“诸位,咱们都是刀头上tiǎn血的人,这些赌咒发誓的话,说说也就是了。要孟某真的把自己的xing命,还有全军几千弟兄的xing命都交托在你们几句话上?这未免也太托大了。”

    旅帅们讪讪地住了口,心里却知是自己的信用度太差,对方信不过。易小刀问:“那,孟镇督有何打算呢?”

    “孟某想来想去,还是安全第一吧,要想孟某行踪不泄lu出去,剩下的只有一条出路了——”说到这里,孟聚故意顿住了话头,沉着脸看众人。

    三名旅帅的脸都是刷地白了,tui脚发软。他们都是心思机敏之辈,当然想得出,孟聚兵马假冒奔狼旅偷潜边军阵地,这是何等的机密大事。既然自己撞破了此事,今天要想活着出去,怕是很难了。

    众人心中惊惧,即使连易小刀都不例外——虽然他与孟聚同为北府的鹰侯,但易小刀可没感觉自己有多少安全感。对敌人,孟镇督的手段之狠是出了名的,当年那个韩启峰不也是北府的鹰侯?就因为他有可能泄lu出孟聚的消息,孟聚还不是照样想把他灭口?现在,为了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他把自己几个杀了随便挖坑一埋,这是多简单的事?自己天不知地不觉地死在这里,北府也好,拓跋雄也好,谁会知道?

    白御边吞咽了口口水,他颤声说:知是何出路?还请镇督示下。。。莫非,是要。。到这里,他喉咙发干,舌头打颤,平素能言善辩的嘴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孟聚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白旅帅所料不差,本座正是这么打算的——不好意思了,诸位,只怪你们运气不好,又太贪心了吧。”

    一瞬间,白御边的tui陡然软掉了,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如死灰,张着嘴,像是要哭出声来了;关山河则仿佛连站都站不稳了,他倒退几步,将身子靠在墙上,绝望地张望着左右,像是落水的人在寻找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眼神毫无焦点。

    易小刀站前一步,低声问:“孟镇督,你要杀我们的话,能否容我们留下遗言转交家人?”

    千古艰难唯一死,这时候还能表现镇定,孟聚倒也佩服易小刀的胆气。他诧异地说:“易帅何出此言?大家都是好朋友来着,孟某怎会对你们下此毒手呢?孟某的意思是,想请诸位将军随我一道前行,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孟某自然把诸位放回。”

    “原来自己还能继续活命!”

    听了这话,自觉必死的旅帅们都是心中狂喜,脸上重又焕发了光彩。他们还没来得及道谢,却听易小刀又问:“末将敢问镇督,您所谓安全的地方,那是指。。。”

    “那自然是东平了。只要我部兵马安全回到北疆,我自然会将诸位放回。”

    孟聚环视众人,目光意味深长:“只要诸位好好配合,莫要跟我捣乱,生命安全决计是无忧的,大家也不用担心。”

    要回到东平才能放人吗?

    易小刀神sè凝重,还没等关山河和白御边反应过来,他已是下定了决心,趋前一步跪下:“镇督大人在上,末将愿率所部兵马投效大人,恳求大人接纳!”

    易小刀这一跪,当真大出孟聚意料。他站起身想扶起易小刀:“易帅,何至于此?不过是陪我走一趟北疆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易小刀苦笑着,他说:“镇督,末将投效的心意确实是真真实实,并无半分虚假。末将愿率本部兵马随同镇督您一同返回北疆,今后唯您马首是瞻,恳求您千万接纳——您若不答应,末将就跪着不肯起来了!”

    这时,关山河和白御边也反应过来了:从中原回到北疆,怎么说也要一两个月,再从北疆回中原,怕不要三四个月?大战当前,自己作为旅帅突然不打招呼地没了踪影,失踪了三四个月——拓跋雄元帅一直瞅自个不顺眼的,抓住这个机会和借口,他不趁机夺了自己的兵权才怪。

    等自己从北疆回来,旅帅的位置上早有人了。自己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大都督府当个闲散杂官渡过余生,运气不好的话——咳咳,临战潜逃,畏敌不前,沟通敌寇,元帅瞅自个不顺眼,这罪名杀头都没处喊冤去。

    现在,孟聚秘密北归,为防消息走漏,他肯定是不会放自己走的。想来想去,要想保住手头的一旅兵权,除了投效孟聚之外,自己竟是别无他路了——反正拓跋元帅也是一直瞅自个不顺眼,经常克扣自己粮饷不说,还一心一意要把自己的兵马当炮灰打头阵。禽择良木而栖之,与其在拓跋雄手下继续憋气受苦,还真不如换个主公了。

    这么一想,两位旅帅都是忽然觉得,其实投靠孟聚这边,倒也不是一桩坏事。孟聚对敌人虽然心狠手辣,但对自己人,这位孟镇督还是很照顾的。当年的东平老将肖恒,自打投了孟聚,那日子过得当真是滋润无比。他被长孙寿找麻烦时,孟聚立即就替他出头,最后竟是堂堂一镇都督被弄得灰头灰脑。

    而且,自从金城大战之后,现在边军的势头,瞅着是越来越不对了。边军利在速胜,但现在战事却是打成了僵持。将领们都是心中有数:本来触手可及的胜利,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遥远了,能够跟随孟聚躲回北疆,避开这场前途渺茫的厮杀,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来着。

    “易小刀这小贼,当真是好机敏的心思,好快的当机立断啊!这次投靠,又给他抢先了!”

    两名旅帅也跟着易小刀跪倒,嚷道:“镇督,末将一直仰慕您老人家的威德,早想投您麾下效劳了,只是一直苦无机会,日夜翘首。今日恰逢良机,末将能与镇督您在此相遇,此乃天意安排,恳求镇督千万收留!

    镇督北归道上,一路都是边军地盘,想来定有不少阻碍。末将不才,愿率麾下两千五百战兵为大军先锋,逢山开路,逢水搭桥,全军将士皆愿为主公效死!”

    “孟镇督,咱老关跟他们两个不同,咱是真真切切地仰慕镇督您的啊,当年咱早就想投奔您的,还托肖老哥引荐过的——您不记得了?那次我们还一起喝茶呢!咱才是第一个要投奔您的啊,比他们两个更早啊!镇督,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旅帅们哀求声声,争先恐后说要投靠,一副孟聚不肯收留就活不下去的样子,孟聚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回事?莫非自己的魅力真的这么大,王霸光环所照之处,猛将智将儒将纷纷纳头叩拜吗?

    他望向周围众将,齐鹏、徐浩杰等人都是苦笑着摇头,示意自己实在看不懂、也搞不清楚这帮边军旅帅到底在闹什么,倒是李赤眉同样是边军旅帅出身,当年也是受拓跋雄猜忌的,微微沉吟,已是猜出七八分事情缘由了。但大家同为边军降将,彼此难兄难弟,这种事揭破了也不好听,他也只能以一个苦笑回应孟聚了。

    孟聚蹙眉沉思,沉吟片刻,他忽然想到了原因:“定然是叶家参战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边军将领自感胜利无望,开始分崩离析,各自逃散了——没想到边军军心涣散,竟至于此了。哎呀,叶剑心那神棍,他说边军今年之内就会彻底失败,搞不好又给他说对一次了!”

    只是,要不要接纳易小刀这三旅兵马呢?

    孟聚沉吟思索着,却是一时不能决断。!。

二百五十八 投靠(一)

    二百五十八投靠(一)

    手下的兵马越多越好——这是纯粹外行人的想法。//《~138看书网~》.com《~138看书网~//作为一镇首脑,孟聚要考虑的问题要复杂得多。

    时至今日,“东平陵卫”这个组织,已经发展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军政团体。而作为这个团体的首脑,孟聚必须考虑到这样的问题:东平陵卫的本部兵马不过八千余人,但孟聚吸收的各部兵力已经远超过这个数了。东平的肖恒、赤城的李富仓、赤城的米欢、沃野的李赤眉。。。

    在孟聚看来,无论什么时候,组织建设都存在一个“以我为主”的问题,组织的规模并非是无限壮大才好,而是必须与自身的驾驭能力相匹配。以东平陵卫军八千余人的实力,可以吸收一个、两个甚至三个旅的边军,对这些新加入的兵马,东平陵卫是具备优势的,自己也完全能驾驭得住他们。

    但若是自己再吸收了易小刀三人的兵马,那在自己团体中,边军所占的比例就太大了,已经超过了东陵卫本部的实力。主次颠倒之后,这就不是东陵卫势力吸收边军来壮大自己,反倒是边军体系来同化孟聚的东陵卫势力了,自己就有失去对团体主导权的风险——以小御大,从来都存在太阿倒持的风险。

    还有,比起东平军政势力格局平衡这个大问题,还有一件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要考虑:现在易小刀他们被自己控制在手上,所以他们愿意投诚自己,但一旦他们离开了自己军中,自己如何还能保证对他们的控制呢?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出了自己军营之后,马上跑去报告拓跋雄呢?

    即使易小刀他们真的是诚心投靠自己,但三旅边军突然向北行进,此么大的事,绝对会惊动边军上层的。拓跋雄是绝不会坐视几旅兵马这样突然失去控制的,自己这支北归兵马将会遭到边军的堵截和追击,等于给自己北归的道上凭空增加了阻碍。

    但要说拒绝吧,三个旅的精锐兵马,近万名久经征战的老兵,这是一笔巨大的战力。只要消化了这三旅兵马,东平陵卫的整体实力将跃上一个新的台阶,自己这个北疆王也能摆脱兵寡将微的困境,成为真正的北疆统治者。面对着这个诱惑,孟聚也实在无法开口拒绝他们的投靠。

    孟聚沉吟着,委实难以决断。&*.《~138看书网~》.com最快更新**既然暂时无法抉择,他干脆顾左右而言他:“易帅,前一阵,我听闻消息,你们还在相州那边参战,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上党郡这边了?”

    “这个。。。这事本是机密,但主公既然垂询,末将等自然没有隐瞒的道理。边军行营探知金吾卫在上党郡一带的防务较为空虚,只有几旅兵马分散驻扎。为此,行营做出筹谋,制定‘虎探’计划,准备由元帅的大公子拓跋襄亲自带队,在上党郡方向投入七旅兵马,突破金吾卫的防线,直捣慕容家纵深——就是为这个事,我们才被调到上党郡这边的,行营随后还要把两个怀朔旅和一个武川旅调过来。”

    “在上党郡这边突破?你们是刚被调来的?”

    易小刀的表情充满了苦涩:“是。。。末将刚刚调来还不到三天。没想到,就碰到了镇督您。”

    孟聚有点想笑,他忍住了:“这样啊,在东平我们是邻居,没想到哇,走了几千里,大家在这边也照样能碰到——这真是有缘啊!”

    旅帅们讪讪的:“呵呵,镇督说得对,有缘,有缘,真是有缘啊。”边说着,易小刀和白御边都回头望着关山河,那幽怨的目光真是意味深长,令关山河回味无穷,冷汗直流。

    “其实吧,在这边碰到我,对诸位来说倒还真的未必是坏事。倘若你们的这虎什么——哦,‘虎探’计划真的执行,你们真的从上党突击进去,多半也是凶多吉少的。”

    虽然私底下,旅帅们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孟聚这个外人这么说出来,旅帅们还是有点不服气。关山河壮着胆子弱弱说:“行营那边已经查探过,上党郡直至洛京一线,慕容家并无重兵布置。在洛京那边,慕容家兵力也是十分空虚。即使他们从相州紧急抽调兵力回来,与仓促赶至的金吾卫兵马打野战,我军并无畏惧。。。”

    “你们边军行营的情报倒是没错,上党郡确实没有边军的斗铠集群。但你们真要往洛京突的话,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敢请镇督解惑?”

    “因为叶剑心在!从上党往洛京,扶遂是必经之道,而叶剑心就在扶遂亲自坐镇!你们要过扶遂,肯定要与叶家正面冲撞的——那是死路一条。”

    “叶家?”

    几个旅帅表情木木的,好像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孟聚叹口气,知道这帮边塞武夫压根不清楚大魏朝的终极武力的厉害。他抬手虚指李赤眉:“这位,你们可认识?”

    易小刀等人望了下,都是摇头:“镇督大人麾下的虎将,末将无缘相识。”

    李赤眉站前一步,沉稳地拱手行礼:“末将沃野李赤眉,见过诸位将军。”

    李赤眉一直站在孟聚身前,一直没有开腔说话。听到这位并不起眼的青年武官竟是威名赫赫的北军第一名将,旅帅们都是凛然:无论从名声、战绩还是资历上,眼前的人都是稳压他们一头,隐然是边军将帅之首。大伙没想到的是,这位闻名遐迩的名将竟是如此低调,在孟聚跟前低调得俨然一员普通军官。

    众人连忙见礼:“李帅的大名,吾等都是如雷贯耳,没想到竟是今日在这里得见,真是幸会!”

    李赤眉知道孟聚叫出自己的用意,他沉声道:“李某败军之将,不敢当诸位将军的赞誉了。金城一战中,拓跋寒都督率我沃野四旅兵马出战,兵马共计八千步骑战兵和七百斗铠,结果却被孟镇督以区区三百猛士击败。李某屡败于镇督手下,皆得宽宏处置,李某感怀孟镇督的恩义,遂决意转投到镇督麾下。”

    可以听到,旅帅们急促的喘气声。那场堪称转折点的金城战役,输掉了边军整场战争的气运,但边军的将帅们至今都还搞不明白,金城战役,他们到底是怎么输掉的?

    这一战,边军的出战阵容可用兵强马壮来形容。大军统帅拓跋寒,是一员久经战事的干将了,兼备经验和才干;而他麾下的四旅兵马也是无一弱旅,其中还有着赤眉旅这种一等一的强兵和名将,而对手则是轩文科这样的迂腐文官,又是半道伏击这样有心打无心的开局——可以说,无论从哪里看,金城之战完全没有打输的理由,但结果却是四旅精锐边军全军覆没,统帅拓跋寒战死,麾下的四员旅帅三死一叛。

    因为此战中唯一的幸存高层李赤眉率军投了金吾卫没有回来,所以,对于金城之战的经过,边军行营始终不曾得到详细的报告,这给此战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现在,以李赤眉金城一战亲历者的身份,他亲口说出的经过,那自然是最权威可靠的消息了。听到孟聚以区区三百兵马大破边军一镇上万官兵,旅帅们无不惊骇,这样的事迹,已经超出人力所能达到的范畴了,只能以神迹来形容了。

    旅帅们望向孟聚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敬畏,却见孟聚摆摆手:“胜负兵家常事而已,李帅不必想得太重了。就在前几天,我不也照样输得很狼狈?”

    “啊?”旅帅们吃惊地叫出声来,能以三百猛士击败整整一路边军兵马的孟聚,在他们眼中已经俨然是个半神的传奇人物了,没想到这样的猛士也会在别人手上吃亏?

    “孟镇督,您武力盖世,号称能力敌万人,怎么会输呢?对方该不是使了什么阴谋诡计,暗中设计暗算了您吧?”

    孟聚叹道:“倘若真是被对方暗算,我倒也觉得舒服点了——无奈,对方是光明正大地前来挑战的,区区四个人,正面交战,击败了包括我在内的整整一旅人马,还把我给抓了去——唉!”

    “这怎么可能?”关山河喊出来:“镇督,您莫不是在开我们玩笑吧?以您的盖世武力,还有您麾下的精锐猛士,哪怕我们边军十倍的兵马与您正面交战都未必敢言必胜。您说区区四个人就能击败您——世上哪有这样的人?莫非是神仙下凡?某家绝对不信!”

    关山河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表示绝对不敢相信:孟镇督这等无敌的半神人物,谁人能损得去他半根毫毛?

    孟聚顿时心下大爽——倒瞧不出啊,这粗豪的家伙拍起马屁来也能这般自然妥帖,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关旅帅,此事确实是真的。对方倒也不是神仙,而是叶家的瞑觉师——四个暝觉师,就毁了我们整整一旅斗铠,抓走了我。”

    旅帅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眼中都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常在东平做邻居,孟聚有多强,他们都是知道的,胡人的军阵,他孤身一个人就能杀穿了去,边军的大营,他进出犹若无人之境;东平兵马有多强悍,他们也是知道的,区区三百人就能打垮拓跋寒的整整一路兵马——他们宁愿违背拓跋雄的军令都不敢跟孟聚开战,原因也是在此了。要说孟聚这样的猛将悍师,竟被叶家麾下的四个瞑觉师给击败了?[(m)無彈窗閱讀]

二百五十八 投靠(二)

    铠斗士和暝觉师到底谁更强,这是个讨论了几百年的话题,因为缺乏实战的检验,大伙也一直争不出个结果来。但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好像可以得出结论了:孟聚已经算当代铠斗士中的顶尖人物了,很多人都认为,孟聚已经进入了天阶,与当年的开国天武王也不过伯仲之间而已——连这样强大的铠斗士都败在叶家暝觉师的手上,那——作为暝觉师的大本营,叶家到底有多强?

    南下的边军兵马若是遭遇了叶家暝觉师集群,胜的人会是谁?[]

    易小刀吞咽了一口口水,他与身边的白御边交换了个眼神,双方的眼神都有些庆幸——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若不是碰到孟聚的话,自己就得随拓跋雄的大公子拓跋襄一起去撞叶家那块铁板了。

    白御边沉声说:“连孟镇督的武勇都输给了叶家,那我们这些杂兵自然更不是叶家的对手了。这叶家实在非同小可、深不可测!今日倘若不是遇到镇督,我们皆成齑粉也!这么说来,镇督其实是救我们一命啊!”

    “正是!镇督,您对吾等有救命之恩啊,大恩大德,末将得没齿难忘!”

    “恩公在上,请受末将一拜——恩公大人,您救了末将一命,正是天意要末将追随您啊!”

    看着这三个家伙闹哄哄地又折腾起来,孟聚实在拿他们没办法,他干脆就直说了:“老易,咱们几个也算熟人了,你们几个说要跟我,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但老实说吧,你们边军的做派,我委实是有点不怎么放心的——当年叶镇督跟申屠绝的事,我可是亲历者来着。我可不想做了叶镇督第二啊!”

    提起叶迦南跟申屠绝的旧事,旅帅们都哑口无言了——历史竟是惊人地相似,当年叶迦南也是东陵卫的镇督,而申屠绝也是边军的旅帅;申屠绝被叶迦南擒获时候,也是口口声声说投靠她。而最后的结果,大家都是知道的:在关键时候,申屠绝反咬一口,叶迦南身死兵败。

    孟聚冷峻地睥睨着旅帅们,不发一言,眼神却已把意思表达得够明白了:诸位,要表忠心和诚意,空口白话没用,你们得拿点干货出来了。

    旅帅们你瞅我,我瞅着你,表情颇为古怪:这孟镇督的做派也太特立独行了,作为上位者,大伙奉行的是君子不言利,讲究的是微言大义的含蓄与默契,哪有人这样说话的?这么*luo地当面说老子信不过你们,你们得交点投名状来——这是山寨土匪大王的水准,哪是一镇大军阀的风范?

    旅帅们心中鄙视,但现在没办法,形势比人强,这个乡下山寨大王拿了刀把子,自己还得哀求他收留才能保住手上的兵权。

    旅帅们琢磨了一阵,白御边先开口了:“镇督,末将归降,绝对是真心实意。为表诚意,末将愿把营中的斗铠统统交出,交由镇督您代为保管。”

    孟聚眼睛一亮,这倒也是个办法。交出了斗铠,旅帅们手中的兵马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凶也凶不起来了。押着斗铠在自己手上,旅帅们应该不敢搞鬼吧?

    但马上,孟聚打消了这个念头:当年,叶迦南也是因为手上拿着申屠绝的告发书,就以为申屠绝会乖乖听她命令,结果酿下大错。如果放了旅帅们出去,他们拼着损失几百具斗铠也要去告发自己呢?这个可能虽然小,但还是存在的——说得更难听一点,如果孟聚所部被边军消灭了,这批斗铠还不是照样回到边军手上?

    孟聚终于还是摇头:“白旅帅愿把斗铠交出,这倒有点诚意了,不过,这还不怎么够啊!我看,还是算了吧,三位陪我回东平走一趟算了,诸位的兵马,我是不敢收纳了。”

    他抬头扬声喊道:“几位旅帅,还请下去休息吧——来人,好好招待了诸位大人,莫要怠慢了。”

    几名武装军士出现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易小刀等人,看样子就要上来拿人了。

    旅帅们神情沮丧,知道孟聚始终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诚意,但仓促之间,他们也拿不出什么有分量的保证,众人都是束手无策。眼看军士们都到身边了,易小刀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扬声喊道:“镇督,且慢!末将愿交纳投名状,保证绝对可靠!”

    孟聚抬抬眼皮望着易小刀,没吱声,却是抬手做了个手势,军士们于是停了手。

    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易小刀犹豫了好一阵才说话:“镇督,末将得到可靠消息,拓跋雄元帅的大公子拓跋襄殿下,将于后日率两旅怀朔兵马抵达上党郡。拓跋襄殿下过来的时间和路线,末将已经完全掌控。倘若镇督愿意的话,末将愿助镇督将拓跋襄擒来!””

    此言一出,举座震惊。众人都吃惊地望着他:这位易旅帅当真是胆大包天啊!

    孟聚不动声sè:“易帅,正如你所说的,拓跋襄有两旅怀朔精兵随行,要对他下手,这谈何容易?”

    在众人的注视下,易小刀神情自若:“镇督,这事并不为难。拓跋襄虽有精兵随同,但他对我们毫无提防,这就是他的最大弱点了。”

    孟聚微微颌首。易小刀说得还真没错,以有心算无心,对付拓跋襄还真不算很难。倘若易小刀真的把拓跋襄给抓过来交给孟聚,这自然是最可靠的投名状了。

    但孟聚还是摇头:“易帅的主意很高明,但本座要的是安全地回北疆,不想节外生枝。抓来了拓跋元帅的大少爷,元帅岂能善罢甘休?本座与元帅并无仇怨,也不想招惹了他,你的提议。。。还是算了吧。”

    “镇督,末将几个再不成器,毕竟也是边军的一旅首脑,有点分量的人物。我们今天来贵部拜访,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见不到我们回去,自然会有人报告说我们在奔狼旅这边失踪——三个旅帅齐齐失踪,这事肯定会惊动行营的。

    到那时,行营那边肯定会注意到镇督您这路兵马,也会发现奔狼旅其实并不曾经过上党,到时候,镇督您这路假扮的奔狼旅。。。怕是马上就会暴lu了吧?”

    孟聚脸寒若冰:“易旅帅,你是在吓唬本座吗?”

    “不敢。末将只想告诉镇督,事已至今,您还想低调地偷潜回北疆去,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现在,镇督您唯一的出路,就是如末将所说的,将拓跋公子绑了回来。

    只要把拓跋公子捏在手中,那一切都不必担心了。您手上有这个肉票,难道元帅还敢动我们不成?有拓跋公子在手上,你还担心哪路关卡敢拦我们去路吗?”

    易小刀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孟聚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为了回家,自己要保住消息不外泄;为了消息不外泄,自己就得把知情的旅帅们带走;为了保证三名旅帅的可靠,自己又得逼着他们交投名状,对拓跋雄的儿子下手——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里,为了解决一个麻烦,自己就得惹出更大的麻烦来,最后麻烦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真要把那位拓跋襄少爷给弄回来,搞不好前任北疆大都督拓跋雄会被气得抛下当面的金吾卫带着大军掉头追着自己这位现任的北疆大都督一路杀回东平去。

    易小刀言之凿凿,说是只要拓跋公子在手上,自己就不必担心拓跋雄的报复了,但孟聚可没有他的这种信心。对那些争霸天下的枭雄,妻儿皆为外物,舍了也就舍了,反正拓跋雄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孟聚停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反复思量,忽然发现,除了易小刀所说的办法,自己竟真的没别的出路了。他叹气道:“易帅,说说你的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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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白了,易小刀的计划其实非常简单:由三位旅帅出面,写请柬邀请款待拓跋襄——作为部下款待新上任的上官,这是正常的军中应酬和礼数,拓跋襄应该不会拒绝。自然了,这场宴席是一场名副其实的鸿门宴,酒楼周围左近埋伏的都是东陵卫的兵马,拓跋公子只要进了门,他就别想走了,就跟那三位老哥一块去东平做客吧。

    “镇督,他们已经到楼下了。”李赤眉穿着一身褐sè的边军武官袍服,他快步走入包房,对孟聚低声禀报道:“末将算过了,包括随从和亲兵,他们一共是二十三个人,其中亲兵十五人,幕僚和部将七人。”

    孟聚颌首示意听明白了,他掀开了门帘边上的一条缝,打量着正走上楼梯的一行人。

    不用李赤眉介绍,他第一眼就认出了拓跋襄。拓跋家大公子走在众人的最前头,他约莫三十多岁,相貌酷似他的父亲,只是更年轻,脸更白一些,身材更瘦一点。他的目光有点yin戾,紧紧抿着嘴,脸绷得紧紧的。

    孟聚问李赤眉:“拓跋大少爷好像很不高兴?谁惹他了?”

    “镇督,易帅他们没下楼去迎接,拓跋少爷不怎么高兴了。”!。

二百六十 投靠(三)

    孟聚发出“嗤”的一声轻笑——为防消息走漏,他让易小刀他们都在楼上雅间里等着,不许下楼,没想到这倒是惹拓跋襄生气了。他望向拓跋襄身边的随从:“那些人,又是谁?”

    “跟在拓跋襄身后的高个子老头是怀朔都将高仁义,此人是追随拓跋雄多年的心腹,押衙军的统领。这次的大战,拓跋襄多半只是坐镇而已,真正临阵调度指挥的怕还是得高仁义——这老家伙担当押衙军统领,在外头的名声不响,但打起仗来确实有一手,又稳又狠;高仁义身后的两个武官则分别是怀朔虎啸旅旅帅李虎、刀锋旅旅帅许若珩;而在他们后面的那位书生打扮的是。。。”[]

    “这位我倒是认识,不必介绍了。他该是都督府的幕僚文先生吧?”

    “是,当年在东平时候,文先生与末将一同拜会过镇督的。剩下那几位,末将就不认得了,应该都是拓跋襄身边的幕僚和部将。”

    孟聚有点不放心:“赤眉,你说,易小刀的请柬只请了拓跋襄一个人,他却带了高仁义、李虎这帮将帅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呢?莫非他看出什么破绽,有怀疑了吗?”

    “镇督,应该不是。倘若拓跋襄公子真看出什么破绽,他压根就不会来赴这个宴。末将猜测,这是襄公子与东平军将的首次见面,他带高仁义、李虎、许若珩他们过来,多半是想壮自己声势,给易帅他们增加压力吧。”

    孟聚莞尔一笑,心想这倒也是好事。自己本来想要的只是拓跋襄一个而已,没想到买一送三,还搭上了一个都将和三个旅帅。

    目送着拓跋襄在一众边军将帅簇拥下进了三楼的雅间,孟聚心下顿时大定。他转过身来,对李赤眉做个斩杀的手势,后者肃然领命而去。

    孟聚坐在包间里喝着茶,静静地等候着消息。

    过了约莫一刻钟功夫,他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打斗和惨叫的声音,但那声音并不大,很快就平息下去了。李赤眉快步走上来,低声报告道:“镇督,都解决了。”

    “弟兄们有损折吗?”

    “请镇督放心,弟兄们都没事。按镇督布置,我们把拓跋襄的亲兵们都安排在一个包间里吃饭,给他们上了掺了药的酒水。三巡酒下来,他们站都站不稳了,这时,我们的人突然踹门进去,弓弩一通狂射,很轻松就把他们解决了。”

    “很好。该跟我们的拓跋少爷打个招呼了。通知王虎,不必再等了,易小刀他们估计都等急了,三楼也动手了吧。”

    孟聚一声令下,大群手持轻便弩和刀剑的军士从周围的几个包间里涌出来,包围了拓跋襄所在的雅间。王虎领头,一马当先地踢开了雅间的门,大群军士轰然冲入。

    孟聚并没有跟着进去,他坐在包间里喝茶,透过的窗户里遥望着。他听到雅间里传出了王虎嚣张的嚷声:“一个个都给老子坐好了,谁敢多事,小心老子的刀剑不长眼——哪个是拓跋襄?给老子滚出来了!”

    一个颇具威严的苍老声音喝叱道:“混账东西,拓跋少爷的大名也是你这狗东西能叫的?

    易帅,这算什么意思?你们东平军要造反了吗!”

    易小刀没有答话——孟聚能想象的出,易小刀的脸上应该是充满了苦笑和无奈。答话的依然是王虎,这胡汉混血儿嚣张地嚷道:“老头,你找死!弟兄们,成全他!”

    接着响起的是一阵轰然的打斗声,噼噼啪啪地持续了好一阵,显然卷入打斗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很多人群架。打斗虽然ji烈,但那结果却是毫无悬念的——对上大群拿着棍棒刀剑的武装军士,赤手空拳的几个军官再如何抵抗都是徒劳的。

    很快,雅间的门重又被打开了,大群人又涌了出来。军士们又踢又打,把几个被五花大绑的边军武官推了出来。武官们被麻绳反绑得严严实实,脸青鼻肿,脸上满是血污,步履踉跄,显然刚才被揍得很不轻。

    那位老都将高仁义被打得最惨,混战中,他的一条tui不知被谁踩断了,他已经没办法走路了,身躯惨叫着卷成一团。几个军士很粗鲁地揪着他的衣服把他从雅间一路拖了出来,然后在楼梯上一脚踢了下去,于是老将军便象块木头似的滚下了楼梯,一路磕磕碰碰的响声中,惨叫声不断。

    在老将军的惨叫声中,军士们发出一阵哄笑声,有人在热烈地鼓掌。

    看到这情形,被俘的武官们都是心下寒栗。满脸血污的李虎旅帅望向易小刀,他悲愤地喊道:“易帅,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你们闹饷就闹吧,但大家同为边军一脉,你们对高前辈何必做得这么过分?——易小刀,白御边,关山河!你们倒是说话啊!”

    易小刀脸sèyin沉,他转过头去不看李虎,目光游离。

    关山河和白御边站在易小刀身边,都是低头不语,脸上隐隐现愧sè。

    因为孟聚事先交代过的,那位拓跋襄公子倒没受什么皮肉苦。他显然没经历过这么暴戾的场面,看到高都将的惨状,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脸sè白得跟死人一般,浑身发抖,嘴chun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那位文先生还算镇定,他对着众人连连躬身作揖:“诸位军爷,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大家有话好说,钱财粮饷,都是可以商量的。行营欠的军饷,大公子今天就能给大家补齐了,大家下手莫这么重啊,出人命就不好收场了!”

    孟聚看得好笑,很显然,这帮人还没搞清楚形势,他们还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闹饷兵变,可以用银子安抚下去的——好吧,就让他们这样继续误会下去吧。

    孟聚唤来了齐鹏,低声吩咐一阵,后者应声领命而去,指挥着军士将拓跋襄等人带走。

    拓跋襄等人被带走了,三名旅帅却还伫立在原地,表情茫然,眼神mi惘——虽然他们早已下定了了改投门庭的决心,但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候,真的要与过去一刀两断,与昔日的同袍刀刃相见,他们的心情确实复杂,彷徨又没底。

    看到旅帅们这样,孟聚心念一动,他快步走过去,喊道:“易帅!”

    三名旅帅慌忙行礼:“镇督!”

    “不必客气。易帅,关帅,白帅,今天的行动很成功,辛苦你们了。”

    孟聚注视着三名旅帅,目光温和,却是极具穿透力,仿佛已经洞察了他们心中的迟疑和软弱。三名旅帅都是心下慌乱,急忙掩饰道:“镇督亲临坐镇,指挥若定,所以才能成功啊!”

    “呵呵,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说这些客套话就没必要了。我们马上就要启程返回北疆了,诸位,你们就要回自己军中做好准备了。易帅,横刀旅那边——没问题吧?需要我派人去协助吗?”

    易小刀明白孟聚问话的意思,他点头道:“没问题,镇督尽管放心就是。”

    “很好。关帅,白帅,你们的兵马,也没问题吧?”

    关山河和白御边连忙也表示,完全没问题,自己牢牢地掌控着兵马。

    “这样就好。如果有为难的地方,你们只管说好了。从今天起,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有困难就说,不必客气的。”

    孟聚微笑着拍着旅帅们的肩头:“行了,明天一早出发启程,大伙要忙的事情都很多,我就不耽误你们了,都回自己兵马去做准备吧。”

    终于可以回去了!

    旅帅们心下一松,纷纷向孟聚告辞,他们走出几步,又被孟聚叫住了:“且慢,有件事我差点忘记跟你们说了。”

    旅帅们都是心下一紧:“莫非又有变故?”

    易小刀小心翼翼地说:“请问镇督有何吩咐呢?”

    “我听他们说,行营那边一直拖欠你们军饷?事先声明了,我这个当头的也是穷掌柜的,比不得拓跋元帅财大气粗,他的那笔旧账,我是不打算管了。但在我手下,军饷我还是能保证的——这儿有九万两银票,一旅三万两银子,就当是我给弟兄们的见面礼吧。”

    旅帅们吃了一惊:“这个,末将寸功未立,怎么好让镇督您破费。。。”

    孟聚一把塞到了易小刀手里:“拿下吧,自己人,别磨蹭了,没银子,你们几个回到军中只怕也不好说话吧?——算了吧,甭客气了,你们这帮丘八,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德xing?现在一个个装得这么客气,只怕过不了几个月,少你们一两饷银你们都敢操凳子砸我脑袋了!”

    孟聚说得风趣,旅帅们都笑起来了:“主公在上,末将怎敢无礼呢?”

    “行了,你们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明天出发,别误了行程!”

    望着孟聚的背影,旅帅们心头的彷徨迟疑已经消失了,他们感觉,手中的银票暖烘烘的。

    跟上这样一个主公,好像。。。倒也不怎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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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一 乱军(上)

    二百六十一luàn军(上)

    七月四日,孟聚抓到拓跋襄等人后就迅速撤离,干净利索,没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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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晚上,拓跋襄的部下都还以为大公子在酒楼里快活呢,一直都没怀疑。

    最后,还是旭泰酒楼的老板深夜里战战兢兢地去上党知府衙mén报告,说今天有一伙官兵在咱酒楼里喝多了打斗,好像死了不少人,他们临走时还把给我给捆起来,我刚刚才好不容易挣脱的——这事,官府你们管不管啊?

    听到是luàn兵闹事,知府衙mén一听就不想管——那些烂丘八,喝多了能干出什么好事来?打架是应该的,规规矩矩才是稀奇,但是听说死了人,他们还是派了个两个衙役过去瞅瞅。

    两个衙役刚进酒楼就发现不对了——好大的血腥味,酒楼改开屠场了?他们循着血腥味找去,打开包厢mén,当场就惊得呆了:满屋子的死人,围着酒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首,那血水汩汩地流淌着,都流出包厢外了。

    这下,事情闹大了。

    半夜里,兵备道从知府衙mén得到通知,派出大批人手赶到现场。经过检验尸体,他们发现,死在包厢里的边军士兵腰牌统统是直接隶属于大都督府押衙军的。他们又赶紧派人与驻扎在城外的两旅怀朔兵马联系:你们有十几个兵死在城里的旭泰酒楼了,他们是干什么的?

    城外的怀朔兵马一听就急了:我们的旅帅陪大公子去旭泰酒楼赴宴呢,怎么有人死了?谁干的了?怎么回事?

    事情牵涉到了拓跋襄大公子,各方势力都是顿时紧张。上党知府、上党兵备道、怀朔虎啸旅副旅帅、刀锋旅的副旅帅、东平新编旅旅帅鲜于霸等官方要员纷纷奔赴现场,打听大公子和一众将帅们的下落。

    官员们互相打听,又是盘问证人又是查看现场,很快搞清楚了事情:今天白天,拓跋公子应东平几位旅帅的邀请,到旭泰楼来赴宴,结果是拓跋公子的亲兵统统死了,公子本人和那几位旅帅都统统失踪,不知所向。

    下克上!兵变!闹饷!

    听到介绍,人们在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些词了。

    因为拓跋襄公子和一众将帅们失踪,现场位阶最高的军方官员就是东平旅帅鲜于霸了。按理来说,这时候,他该站出来协调各部,统揽全局——可是,鲜于霸什么都办不了。来自怀朔的军官围住了他,气势汹汹地追问:“你们东平兵马在搞什么鬼?你们把我们大公子和旅帅抓去哪了?”

    鲜于霸一再解释,他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不关他的事,但怀朔的军官们怒火中烧,他们哪里肯信:谁不知道你们东平军将都是一伙的?请大公子赴宴的请柬上也有你鲜于霸的名字,你分明参与了,现在还敢抵赖?你们东平一共四旅兵马在上党郡,其中三个旅帅都参与此事了,你鲜于霸说不知情,谁肯信你啊?

    军官们一涌而上,围住鲜于霸嚷个不停,要他立即jiāo出大公子和旅帅们,有人干脆扬言,“把鲜于霸抓起来!拿他去跟东平军换回我们的大公子!”

    鲜于霸的脾xing也不是很好,解释了几句看没用,他也恼了,大声对吼回去:“老子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你们怀朔军要明摆着欺负人吗?”

    两边都是火爆脾气的军汉,说僵了就动手,鲜于霸领着亲兵们和怀朔的官兵扭打成一团。知府衙mén和兵备道的官员忙着两边劝解,好不容易才把jing疲力竭的两边分扯开,hun战中,鲜于霸也不知道被谁打破了脑袋,流了满脸的血。

    到天亮时候,好不容易坐到一起的官员们总算做出了决定:立即派员前去问讯易小刀、关山河和白御边等东平三旅,要求他们就大公子赴宴失踪一事做出解释。

    剩下的官员和军官留在知府衙mén里等候消息,人们神sèyin沉,虽然没有任何征兆,但大家都预感到,有些很不寻常的事即将——或者说已经——发生了。

    午后,派出去的使者们回来了,他们带来了消息:三旅东平兵马确实出现了异动。他们已经连夜拔营,向北开拔了,兵马辎重蜿蜒于大道之上,足有十几里。使者并没能求见到三旅的长官,他们刚接近,就被大队的斥候拦截了。听完他们的来意,斥候们压根都懒得报告上头,直接就把他们给赶走了。

    “他们在向北走?”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在等候的时间里,大家已经做了很多的猜想。大部分人都觉得,易小刀等人劫持了大公子,多半是兵变了。按照常理推测,兵变之后,叛军该是迅速南下投靠慕容家吧,没想到他们逆其道而行,反倒是北上了——莫非我们都冤枉了易小刀他们,他们其实并不是叛变?

    “这帮东平佬,到底在搞什么?”

    文官和武官们商议了好一阵,都是不得要领,茫然无策。

    按照常理来说,无论东平兵马想干什么,这时候应做的事就是立即把他们给拦下来,盘问大公子和诸位旅帅的去向。但是,正如老话说的那样:该怎么做,大家都知道;能怎么做,只有天知道了。

    在座的官员有文有武,文官中职务最高的是上党郡知府,但他是文官,没法节制军队;武官中职务最高的是旅帅鲜于霸,但是三个东平旅都叛变了,作为第四个东平旅帅,大伙没当场把他绑起来算他走运了。

    鲜于霸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应该避嫌,他很识趣地躲在角落里,抱着受伤的脑袋,yin沉着脸一声不吭。

    剩下虎啸旅副帅、刀锋旅副帅等人也是无奈——倘若易小刀他们真的摆明旗号叛变了倒还好办,无非就是开打一条路了,但他们这样一声不吭地往北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委实没这个胆量主动出兵攻打——真要说起来,易小刀等人的位阶还在他们之上,自己以下犯上,评起理来,谁是叛军还真说不好了。

    何况,这事牵涉到拓跋襄大公子和高都将等人的xing命安危,谁贸然动手,若是出什么luàn子,害了大公子的xing命,大伙有多少个脑袋够元帅砍的?

    文武官员们深通其中利害,知道这事牵涉太大,不是自己扛得起的,都不敢luàn开口——能决断的人不是没有,拓跋襄大公子、都将高仁义,甚至旅帅李虎、许若珩、文先生,这些人,只要有一个在这里,他们都有资格当机立断了。

    可惜,他们全都落在叛军手上了,于是,大伙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众人商议到了下午,最后勉强商议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立即派人赶赴相州禀告行营,等候行营命令或者委派大员前来处置——虽然来回请示时间缓慢,但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商议虽然关起mén说的,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当晚,消息便风一般传遍了全城。

    横刀旅兵变!关山旅兵变!御边旅兵变!

    上党郡的三旅东平兵马突然哗变,luàn兵抓走了拓跋襄公子、高仁义都将和两位怀朔旅帅,现在正朝上党郡开来了!

    消息传出,上党郡府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老百姓都知道,世上唯一比官兵更可怕的东西,那就是失控的官兵。当晚,城中所有的居民统统关mén闭户,街上空dàngdàng的,偌大的城市,大白天里竟是空若鬼域。

    令上党郡居民庆幸的是,luàn兵并没有进城。三旅兵马绕城而过,径直北上,听到这个消息,阖城居民都是如释重负。

    七月十二日,上党军政官员的报告得到了最快的回复——拓跋雄元帅已经委派武川都将洪天翼前来上党,全权处置此趟兵变事宜。

    比这份回复只慢了半天,当晚,洪天翼带着一队亲兵已赶到了上党郡知府衙mén。

    洪天翼满脸疲惫,军袍和斗篷上满是灰尘,皮靴已经磨损得厉害。下马时,他身子一个踉跄,脚下不稳险些坐倒在地。他的亲兵也是一个个东歪西倒的,站都站不稳了,只能扶墙勉强站着。

    上党兵备道和上党知府都是有眼sè的,看洪天翼一行的做派,他们便知道事态紧急了——要让一员都将昼夜赶路累成这样,可见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叛军到哪里了?”见面第一句话,洪天翼劈头就问:“大公子是否安全?”

    两个问题,兵备道和知府连一个都回答不了。他们嗫嚅着,正想如何措辞呢,洪天翼的第三句话已经下来了:“马上把鲜于霸、邱敏、何大冲三个找来!”

    邱敏是虎啸旅的副帅,何大冲则是刀锋旅的副帅。听闻行营派来的全权大使洪天翼已经到了,三人不敢怠慢,连夜赶来听命。

    众将会聚,洪天翼虎踞着首座上,沉着脸不做声。他个子不高,长着一张黄鼠狼般的尖脸,尖嘴猴腮,但没人会感觉他猥琐——那双鹰隼般、充满了杀气的锐利双眼已经弥补了他相貌上的先天不足了,反而只会感觉到他的jing明强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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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二 乱军(中)

    二百六十二luàn军(中)

    “元帅已经知悉了上党郡的事,十分生气。”[]

    因为连夜赶路疲惫,洪天翼的声音沙哑又低沉,配合他锋利的眼神,被他注视着的官员都感到一阵心悸。

    “光天化日之下,大公子和诸位将军被luàn兵挟持了,你们居然毫不知情,无能懈怠可见一斑!倘若他们有个什么闪失,你们都是罪罚难逃。现在,你们的唯一出路就是迅速平定luàn兵,救回大公子和一众将官,这样或可减轻处罚!”

    刚见面,也不加寒暄客套社么,洪天翼就干脆利索地定下了调子:大公子失踪,你们都是有罪的,等着挨板子吧。要想没事,救回人再说!

    易小刀他们突然窝里反绑了大公子,这种事神仙都难防,现在洪天翼上来就说大家有罪,其实不少人是心里嘀咕的。但世上事就是这样,比起那些文绉绉讲道理的文官,洪天翼这种蛮不讲理的强硬高压作风,反倒更投军汉们的胃口,在座众人都是心下凛然,齐齐起立应道:“是!”

    看到众人都是肃然应命,洪天翼也松了口气。

    这次事态紧急,他来得匆忙,没带上自己的嫡系兵马,所以只能依靠上党的几旅兵马来行动。他倒不是很担心叛军——这种兵变北疆哪年没发生过十起八起的,作为边军老手,他对处置这种事很有经验。闹饷嘛,无非就是给钱平息下来,事后再找些为首的砍了脑袋就是。

    他担忧的倒是自己人——尤其是虎啸、刀锋两旅的副帅们,如果李虎、许若珩两位旅帅遭了叛军毒手,那副帅就很有可能晋升接任旅帅。功名动人心,若是两位副帅动了坏心,在关键时候故意作梗,或者暗中出工不出力,那就麻烦了。

    所以,洪天翼必须定下了这样的调子:救不回大公子,大家都等着惩罚吧,升官之类的美梦想都别想了。只有这样,这些狡诈又心黑的边军将领们才肯出全力来营救拓跋襄。

    洪天翼严厉地扫视众人:“叛军现在到了哪里?”

    虎啸旅副帅邱敏出声禀告:“启禀都将,今天中午,叛军刚刚出了上党郡的郡界,快到滑台城了。”

    “有多少兵马在追击着他们?”

    “因为没得到行营的命令,末将不敢擅离驻地,所以只有一队骑兵在追踪着叛军。”

    洪天翼眼中光芒一闪,闷哼一声。众将都是心下惊惧,知道众将不愿损折自家实力的小心思已被这位武川都将看穿了。幸好洪天翼并没有发作,只是继续问:“有大公子的消息吗?”

    “这个,末将等已经尽力查探了,但是。。。还是没办法打探到大公子的踪迹。”

    “叛军提出了什么要求?”

    “启禀都将,我们派去了多次使者要求与叛军首脑谈判,但他们都拒不相见,把我们的使者赶走了,甚是无礼。”

    “只是赶走而已?”洪天翼细眉一蹙:“他们没有杀使者?”

    “这个,倒是没有。但就是不肯接见我们的人。”

    洪天翼锁眉沉思着,他也算很有经验的老将了,但这样蹊跷的叛luàn还是第一次见。对方没有对使者下手杀害,也没打叛旗,显然是不想把事做绝了,给招安留下了余地;但对方又不肯见使者谈,只是一个劲地向北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叛军那边,有没有反正的军官逃出来的?有没有脱离的逃兵被我们抓到的?你们该打探到了吧,叛军里,谁是领头的?”

    将领们都是摇头:“启禀都将,叛军那边,一个逃兵都没有。”

    洪天翼吃了一惊:“一个逃兵都没有?这怎么可能?易逆他们如何办到的?”

    兴兵作luàn,这是要掉脑袋的事。三旅近万的士卒,不可能人人都死心塌地地要造反的。就算有些人当时被裹胁冲动之下参加了举事,但事后冷静下来,应该有不少军官士兵会后怕,偷偷逃散的。

    参与处置luàn兵多了,洪天翼对这种事很有经验。面对朝廷的威压,起事时的人马,几天后能留下一半的人就算了不起了。有些叛luàn,甚至没等到朝廷兵马去镇压,他们自个就气馁散伙走人了。至于说叛luàn数天后上万兵马还能万众一心的——这种事,洪天翼听都没听过。

    叛军的凝聚力如此高,叛luàn数天了,上党军方竟连叛军的头目是谁都没法查出——易小刀、关山河等人虽然是也堪称良将,但洪天翼断然肯定,他们做不到这么逆天的事。

    不知用什么手段,叛军成功地拉起了一道铁幕,断绝了自己所有的刺探途径,这就意味着,自己最拿手的拉拢分化策略是没办法施行了,这让洪天翼感到十分棘手。

    “边军又派人来了?”孟聚从案前抬起头,昏黄的油灯在黑暗中发着黯淡的光。他疲惫地望了一阵眼前的易小刀,

    ou着疲惫的眼和脸,出声吩咐左右:“给易帅倒杯茶吧——这次,有什么特别的?”

    易小刀接过茶,微微欠身道了声多谢,也不用孟聚招呼,他自己就坐下了。

    喝了口茶,易小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他们想求见我,我没理会。不过这次他们学聪明了,给我们的巡哨留下一封信,我给你带过来了。”

    孟聚接过了信,发现信函的口子还是完好的。他拆开了信封,把信看了一遍。他吁出口气:“边军那边换帅了,现在指挥的人是武川都将洪天翼——你看看信吧,信是他写给你的。”

    易小刀接过信函,看了一遍。他搁下了信:“洪天翼承诺既往不咎,想招降我。镇督,我们该如何回复他呢?”

    孟聚不动声sè:“老易,你觉得呢?”

    “还是不要管他们吧。我们不吱声,他们就mo不着我们的底。mo不着我们底,他们就更加不敢动手。”

    “好,就这样。”孟聚从案上拿起信函,轻弹纸张。

    “当年长孙寿为了平定一个守备旅,都得开出东平都将的官职给肖恒来宁事息人了。现在我们手上有兵有粮有钱,还抓了大公子和高仁义,洪天翼只开出既往不咎的价码?也没许诺个镇帅、都将什么的?他未免也太瞧不起你了吧,老易。”

    知道孟聚是在开玩笑,易小刀脸上出现了苦笑,没等他说话,孟聚笑容一敛,已是转为严肃:“老易,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了:要管好自己的兵马!

    这几天,殿后的李赤眉报告,光是抓你们的逃兵就抓了几百人!还有王虎领着斗铠队在外围梭巡的,也抓了上百逃兵,其中还有一个是关山河的副营官!你们当初口口声声跟我保证说能控制好自己的兵马,敢情就是这样控制的?

    给我句老实话,你们到底能不能稳住兵马?你们若是看不好自己的兵,那就让我们东陵卫来替你们看!”

    孟聚说得声sè俱严,易小刀却并不怎么害怕。

    “老孟,大家都不是外行,你也该知道,刚反正的兵马,有些逃兵多正常,没逃兵才是不正常了。咱们三旅兵马上万人的兵马,才那么几百人的逃兵,这个已算咱治军有力了——反正,你那三万两军饷我是老老实实发下去了,半两银子都没克扣!”

    孟聚闷哼一声:“你们兵马里,有多少人知道我们的事?”

    “不多,除了我们三个以外,各旅的副帅和司马都知道。营官、管领一级里面,就只有几个心腹的管领知道而已——所以,你该放心,即使有些逃兵,他们也不会知道真情,更谈不上泄lu。”

    孟聚吁出口气,稍感轻松——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存在的消息被泄lu出去。

    东平三旅兵变,边军上层不会太重视,他们会以为这是这是一场边军内部的事件,不过是闹饷嘛,丘八们闹腾来闹腾去,给银子就行了。尤其是边军主力近来连遭挫败,三旅兵马也算一笔不小的战力了,边军上层很可能会采取怀柔妥协的态度来处理这事。

    但若是知道自己hun在叛luàn的边军里面,那事情的xing质就截然不同了。

    自己本来就是拓跋雄的心头大恨,现在自己违背了当初的和平承诺,在金城消灭了一路边军人马,杀了拓跋雄一个si生子,硬生生把他胜利的美梦给打灭了,现在又煽动边军人马叛luàn,还绑架了他的亲儿子——孟聚设心自问,如果自己是拓跋雄,知道孟聚在这里的消息,哪怕豁出去不要亲儿子了也要亲领大军来剿了他。

    看着孟聚剑眉微蹙,易小刀却误会了他,他说:“老孟,也不必太担心。你我两家合兵,共有上万战兵,近千的jing锐铠斗士。洪天翼仓促赶来,他来不及从相州调兵过来,上党郡只有两个怀朔旅和鲜于霸一个旅,也不过三个旅而已,他奈何不了我们的。

    要对付我们,除非元帅从相州前线chou调六个旅以上的重兵回来吧。按照我对元帅的了解来说,他不会这么做的。

    元帅是个识大局能忍耐的人,在他看来,我们几个叛luàn的旅只是小麻烦而已,而慕容家才是生死大敌。现在正是跟关键时候,战线本来就岌岌可危了,他若是再从前线调兵回来,那当真是自寻死路了,他应该不会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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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三 乱军(下)

    二百六十三luàn军(下)

    易小刀说的,也正是孟聚想的。他不举叛旗不加声张,封锁消息故nong玄虚,目的也正是这个了——尽管他也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揭不破的yin谋,但现在能多拖延一天,自己就离东平近了一点,离相州的边军大军远了一分,他就感觉更安全一点。[]

    孟聚蹙眉沉思片刻,突然问:“小刀,在那边,你任什么官职?”

    “哪边?啊,你说的是——那边?”

    易小刀的目光陡然深邃,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两人之间,尽管彼此都明白对方的身份,但他们却是从没有挑破过这个话题。

    两人默默对视一阵,看到孟聚的眼神坚定不容执拗,易小刀叹了口气,他说:“我是江都禁军的左游击将军,北府外吏司参事,从四品武官。”

    “失敬,失敬。”孟聚愣了下,他泛起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原来你还是禁军的将军来着,我才只是禁军的五品鹰扬校尉而已——这么说来,该是末将该向左游击将军您行礼了?”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觉得世间荒谬莫过于此了:这边,易小刀是孟聚的部下;而在江都那边,易小刀的位序却远在孟聚之上,孟聚才只是江都禁军的高级军官而已,易小刀却已是禁军的左游击将军了,他又反过来成孟聚的上司了。

    “易游击,你的品阶这么高,你是何时加入北府的?听说你是拓跋雄的义子,为什么还要加入北府呢?你的引荐人,是北府的哪位?”

    易小刀踌躇着,他的脸上很明显地出现了斗争的表情,最终还是摇头:“镇督,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些好不好?末将,有些事不怎么方便说。”

    孟聚默默注视着他,然后他说:“好。那易帅,我向你打听个人。”

    “谁?”

    “河南司的参事沈惜竹,这个人你可了解?”

    “沈惜竹?”易小刀想了一阵,他摇头道:“这人我不认识。我跟北府那边jiāo往也不多——是沈家的子弟吗?”

    “是沈家的人。”

    “那就是了,是不是他为难镇督您了?”

    孟聚有些惊讶:“易帅,你怎么这么说?”

    “呵呵,天策北府是沈家创建的,沈家对北府的控制很高,潜势力巨大。这几百年来,沈家一直是北伐的最坚定支持者,他们的子弟很多都在北府任职。沈天策的孙子、沈家的三代家长沈南风还亲自担任北府的鹰侯潜入北地,结果暴lu了,被东陵卫抓捕牺牲。沈家的五代家长沈浩然也是死在东陵卫手上,所以,沈家与东陵卫的仇怨是很深的。镇督您有东陵卫背景,他们对您。。。这个,青眼有加,这个是很正常的。”

    易小刀真是心思机敏,孟聚只提了一个“沈”字,他马上就能把事情的前后经过猜得有如亲见,这份推断与判断力当真令人惊叹。

    “那位沈参事是不是与我为难,我也当真说不好了。不过在洛京第一次见面时候,她就用瞑觉术蛊huo我,让我率部在洛京举事。”

    孟聚起身,在帐中来回踱着步。自打从洛京回来,这件事一直梗在他的心中,他也无人可以诉说开解,那种感觉实在憋得很难受。直到碰到易小刀,他才忍不住了,吐lu了一点心声。

    “易帅,你我的处境差不多,我们都是炎汉子弟,出生在北魏,现在都是身居北魏高位。鲜卑权贵们轻蔑我们,压制我们,我们心怀故国,投了南朝,九死一生,前赴后继,终得复国曙光。但现在看来,南朝。。。好像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孟聚打开了mén帘,清凉的夜风吹了进来,荒野的清新气息充满了营帐。漆黑的夜空中,繁星如宝石般点缀着,深邃又璀璨。

    “有人一直要我警醒,莫要走上了歧路,否则将身败名裂。但我却不知道,所谓的正路,到底是什么?他们认为的正道,就一定是我们该走的路吗?”

    他转过身来,正视着易小刀:“易帅,走上这条路,你可有过后悔吗?”

    易小刀垂着脑袋,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掌心出神,像是上面有些很好看的东西似的。听到孟聚的说话,他才抬起头:“主公,还记得我以前跟您说过的话吗?”

    “嗯?”

    “镇督,你一直以为,站在一边的就是自己人,这种想法实在太天真。他们只是同僚而已!在我看来,这边的同僚也好,那边的同僚,都没多大的区别。你要想活得命长点,最好对两边的‘自己人’都提防些——主公,这句话,你应该还记得吧?”

    孟聚慢慢地点头:“我记得的。”——当时听还没什么感受,但现在回头看来,这句话实在回味无穷,里面充满了多少感触和头破血流的教训。

    易小刀站起了身,在mén口时,他停住了脚步,回头正视着孟聚:“主公,说句冒犯的话,你身居一镇军阀,手握雄兵,但末将觉得。。。您还是缺乏磨砺啊!您太年青了,你一路走来,走得也实在太顺了,没经过什么

    o折。

    您还在烦恼所谓什么是正道——在末将看来,这种想法,实在。。。太幼稚!

    从古至今,能成大事者,无不是坚忍不拔之辈,心志坚硬如钢,即使天翻地覆亦不能动摇。吾等武将,杀戮就是我们的天命,就是我们的正道!无论北魏也好,南朝也好,他们如何,与您何干?我们终究只能靠自己,靠我们手中的兵马和刀剑。

    主公,您已是六镇之主,吾等皆为您部属,以您为望。六镇百万军民的福祉安危,皆已托付您手。你不能让我们失望的。

    凡举大事者,必须有此信念:我走的路,那便是正道!一旦抉择了道路,纵然前行道上是万人血泊,火海汪洋,吾等亦自当巍然前行——不要说什么北魏南唐,沈家叶家,纵然是高山大海阻在我们道上,我们也要一刀劈开了它!

    主公,末将冲动,今晚多有冒犯了,还望恕罪——告辞了!”

    第二天,孟聚一行的兵马抵达滑台城。滑台城地方官府看到上万人的边军大队过来,当地知府、兵备道都在城外郊迎大军。

    易小刀出面接见了他们。寒暄之后,当地官员小心翼翼地提出:滑台城民众欢迎王师抵临,只是僻陋小民见识浅薄、胆子又小,只恐无法抵受王师的虎威,还望将军大人怜悯一方水土,约束军卒,阖城居民皆感怀将军恩德,愿为将军立碑祈祷。

    易小刀倒也干脆:“想我们不进城?那倒也行,今天日落之内,拿两千石粮食出来。拿不出来,丘八们饿了肚子,那就别怪我没法约束了。”

    听到两千石粮食的要求,当地官员立即哭喊地哀求起来,说是地方贫瘠民众穷困,委实无法为大军筹措这么多的粮草,还请将军大人多多宽容,手下留情。说到动情处,那白发苍苍的老知府趴在地上向易小刀连磕头,声泪俱下,那凄惨的情形,老虎看了也要落泪的。

    可易小刀的心肠比老虎还硬:“府尊大人,滑台城真那么穷?这样的话,某家也不敢劳烦大驾了,我们派遣兵马自个进城去看看就好。”

    官员们吓了一跳:真让这帮丘八进了城,损失钱财也就罢了,到时还不知道要糟蹋多少清白nv子,多少人家要倾家dàng产?唉,没办法了,只能破财消灾了。

    双方讨价还价,最后滑台城答应供应大军一千五百石粮草,而易小刀则承诺约束部属不进城,也不滋扰乡里。

    协议达成了,当地官员们都松了口气,他们抹着头上的冷汗,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孟聚hun在易小刀的随从里看热闹,看到官员们暗暗庆幸的样子,他心中苦笑:可怜的人们啊,你们可知道,要不了几天,同样的事还会再上演一次了。当洪天翼率追兵赶来时候,你们就好好跟他解释为什么要给叛军供应粮草吧。那时候,洪都将的人马,只怕不是区区一千五百石粮食能打发的了。

    在滑台城敲诈了一批粮食,兵马继续北行。四天后,大军抵达邯城,这次由关山河出马与当地官府接洽。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当地官府好像听到了什么风声,对待关山河的态度竟是异常强硬:大军过境,我们不妨碍;但要想我们提供粮饷和协助,抱歉,没收到上头的通知和行文,那也是休想。

    关山河吃了个没趣,灰溜溜地回来,破口大骂邯城官府不知死活。

    旅帅们团在孟聚跟前,神情间都是隐有忧sè——区区一个小城拒绝协助,这没什么。但令他们担忧的,是边军的态度。很显然,洪天翼已经抢在他们前面,派人通知沿途官府莫要给这支luàn兵提供粮饷了,前面的道路将不再是一路平坦了。

    事情发生早在孟聚的预料中,他的态度倒是很平静:“关旅帅!”

    “末将在!”

    “点齐你的兵马,进城去跟邯城官府好好谈谈,跟他们讲讲道理!”

    关山河jing神一振:“遵命!只是镇督,这个道理要怎么讲?”

    “既然当地官府把我们视为luàn兵,拒绝协助,那我们也只好尽luàn兵的本分,做些luàn兵该做的事了——明白了吗,关帅?”

    “末将明白了!镇督放心,末将绝对会让那帮人明白道理的!”

    当晚,关山旅兵马撞破邯城的南mén,黑夜中,大群luàn兵举着火把顺着城道呼啸而至,蹄声轰响全城。邯城兵备道率领一群守备兵堵在街上想阻挠luàn兵,结果被斗铠一冲即垮。邯城知府躲在府中,但被luàn兵冲入,luàn刀砍死,他满mén十五口人亦同样被杀。

    luàn兵全城大掠,当晚,邯城中火光冲天,到处都是轰隆的军队行进声、叫骂声、噼里啪啦抢砸的声音,哭喊声震天,那火光燃红了一方的天际,即使十余里外也看得清清楚楚。

    孟聚伫立在营帐外,望着北方地平线上那大片的通红火光,他的心情复杂。

    转过身,易小刀、白御边、李赤眉等旅帅都站在他的身后,将官们亦是神情肃然。孟聚一个接一个地望过众人,旅帅们的脸被火光映照得一片通红。

    “诸位,邯城地方抗拒我军,必须给予他们应有惩戒。此去北疆千里之远,我们必须要让沿途各地知道抵抗我军的代价,这样,我们才能顺利回家!”

    旅帅们都是肃然:“是,主公!”

    这时,一员军官大步走了过来,正是王虎。他向孟聚行礼道:“镇督,殿后斥候发现了大批兵马的踪迹,边军大队已追踪而至。看旗号,他们正是来自上党的虎啸旅、霸枪旅、刀锋旅!他们离我军本队已不足六十里,看到邯城的火光,他们突然加快了速度,以急行军向我军本队猛扑而来,预计明天天明时候会追上我军本队,请大人早作提防!”

    “洪天翼,他终于还是追上来了!”

    只是,孟聚搞不明白:洪天翼手上只有三旅兵马,与自己明面上的兵力也不过相当,并不占优势,他怎么会如此急躁,连夜急行军赶来?百里而蹶上将军,这是常识,洪天翼也是边军的老手了,他怎会犯下如此大忌?

    易小刀站前一步,他笑容满脸:“恭喜主公洪福,天灭洪贼其魂!洪贼分明是看到邯城的大火,以为我军已经失去控制了,士兵都入城去掠夺了,是以急速赶至,想趁luàn击破我军——敌军疲兵急进,此为天赐良机,请主公万勿错过!”

    孟聚一想,可不是吗?按照一般常理推断,叛luàn的兵马碰到了富裕的地方,岂有不大掠特掠的道理?兵马这样放纵出去,没有三两天工夫,绝对是收拢不回来的。碰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洪天翼如果放过才叫笨蛋了。

    孟聚脸lu笑意:“很好,洪天翼真能抓机会啊,那这个机会,咱们也不要放过了!传我军令:横刀、赤眉、御边三旅兵马,明早三更起chuáng出发,迎战洪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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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四 伏击

    二百六十四伏击七月二十日深夜,当邯城大火在熊熊燃烧的时候,洪天翼率领三旅追兵连夜赶路,朝着孟聚急扑而来。

    后人往往不理解,身为北疆名将的洪天翼,在追击孟聚的时候为什么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率三旅疲兵连夜赶来与以逸待劳的孟聚军团交战?尤其明面上,他的兵力比孟聚并无优势,大家同样都是三旅兵马,洪天翼为何如此急躁冒进呢?[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世人有这样的mihuo,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洪天翼的思维——在北疆老将看来,自家兵力比起叛军来,并非两相持平,而是占了绝对优势。

    洪天翼觉得,两家虽然同样是三旅兵马,但叛军背主作乱,军心定然浮动混乱。易小刀和关山河等逆贼头目仓惶北逃,途中也没有时间来掠夺沿途城镇民财来安抚军心,所以在叛军中肯定存在着巨大的隐患,只要自己以严正的兵势加以逼迫,那叛军兵马定然很快地分崩离析。

    虽然有充分的胜算,但洪天翼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上前交战的冲动,因为他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击败叛军,他更希望能尽量少损——或者无损更好——地收回这三旅兵马。

    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洪天翼还是找到了机会:叛军倾巢而出,大掠邯城,这时自己突然急速逼近的话,一众叛军头目肯定惊慌失措,他们是来不及收拢兵马的,只能仓惶逃离。这样,自己只需遣军入城,恩威并施,便可兵不血刃地把散落在城中的各路叛军兵马给收拢起来,整编收拢,又是边军的三旅可用之兵——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至于叛军只是派遣一支分旅进城掠夺,并不是全军入城——这个可能,洪天翼压根就没去考虑。这怎么可能呢?眼看着一座富饶、毫无抵抗能力的城市在面前,只要有第一队人马进去开抢了,其他兵马肯定也会跟上的,这种贪婪和*是无法制止的——哪怕易小刀关山河等头目也没办法,如果他们硬要阻止,那些发财心切的乱兵会先把他给干掉的。

    洪天翼与李赤眉、赫连八山等人齐名,用兵老练沉稳,一直以判断准确和用兵稳健而闻名。这次的判断,他是根据自己的多年戎马经验得出的结论,自信绝不会出错是的,洪天翼的整个推导过程合理而严密,但他唯独搞错了一件事:叛军的头目并不是易小刀、关山河等人,而是北疆东陵卫的孟聚——由此可见,从一个错误前提出发的话,推导的过程越是缜密,结果就会离事实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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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边的天际还是一片黝黑,军队在漆黑的原野上向北行进。长长的队列中,不闻丝毫话语,只有士兵行进的密集脚步声“沙沙沙”地响起。队伍中,每隔百来步就有一名队官举着火把为整个队伍引路,燃烧的火把被强劲的野风吹舞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孟聚穿着斗铠,伫立在道边的高坡上,眺望着兵马行进。从这里望下去,漫长的大军行列只是一条活动的黝黑轮廓,横亘在荒芜的原野上。道路之上,是深邃的夜空,星辰璀璨。就在这细密的星光之下,军队疾奔前行,那种肃穆中隐而不lu的强大力量感,令人敬畏。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在轻声报告:“镇督。”

    孟聚听出是徐浩杰的声音,他并没有回头:“徐管领,情况查探如何?”

    “镇督,我军派出了十五队斥候,已有十一队回报了。敌人依然向北行进,目前距我军约莫十里。照目前速度,我军将与其在黎明时分与其遭遇。”

    “洪天翼是否派出了斥候?”

    “我们遭遇过他们的斥候,共有三队十七人,都被我们干掉了,无一逃脱漏网。”

    孟聚动容,他转身来望着徐浩杰:“好,干得很好!这趟大捷,浩杰你将是首功!”

    查探敌军主力的动向,屏蔽自家军队的消息,这就是军情查探斥候的首要任务。在那漆黑的原野和森林中,在黑暗中隐藏自家踪影,搜查追踪敌方斥候,随时准备着纠缠和厮杀,这种战斗给人的压力要远大于沙场上的正面厮杀。

    得到孟聚的嘉奖,徐浩杰微微ji动。他抑制住了自己,平静地说:“不敢当镇督的谬奖,末将只是尽自己本分,这要归功于将士的奋勇。”

    “回去以后,你开出一份有功将士的单子给我——啊!”孟聚突然想到了,问:“我们干掉了他们三队斥候,不见他们回报,洪天翼会否有所警觉?”

    这个问题,徐浩杰明显是考虑过的:“镇督,边军中,斥候的回报规矩是三个时辰报一次平安,但担当斥候的军士都是胆大妄为的军中豪杰,视规矩为无物,很少遵守的。若发现敌情,他们自然会即时回转报告,但若是平安无事,他们往往也就偷懒不肯来回白走一趟了。所以,斥候们没能按时回去报平安,这种事是常有的,对方该不会立即觉察到异常。”

    “如此甚好。敌我之距只有十里?那在高处,我们该可以看到他们了?”

    “在前面那处灌木林的高坡上,应该是能看到。但天sè太黑。。。”

    “无妨,连夜赶路,洪天翼应该也打火把了。你带我去。”

    徐浩杰领着孟聚一路一口气扑上了山岗顶上,在这高处望去,辽阔的原野在眼前仿佛一张巨大的黑白画卷,徐徐地展开,大地仿佛沉睡了一般,安静又寂寥。

    除了那呼啸过原野的风和随风而动的草丛,孟聚什么都没看到。

    “镇督,您看,在那边,有些闪动的亮点,那便是洪天翼的兵马。”

    孟聚眯着眼睛,他使尽了眼力,终于在地平线上看到了几点非常细微的亮点——那些亮点并不是静止的,但它们移动得非常缓慢,倘若不是徐浩杰特意提起,孟聚会以为那是静止的星星。实际上,每时每刻,它们都在变得更亮一点。

    看到这,孟聚整个人放松下来了:这个距离,就是洪天翼察觉不对想掉头逃跑也来不及了。

    “传令下去,迅速占领我站立的高坡,熄灭所有火把,停止前进,在此列阵等候敌军前来——有敢出声喧哗者,立斩!”

    孟聚的命令被迅速地执行了。近万的军卒静坐在高坡上,偃旗息鼓,周遭四境,一片静寂,只有轻拂的野风吹动着灌木丛林,那一排排静坐的士卒在黑暗中犹如树林一般沉默着。

    东方的天际慢慢地泛起红sè的光晕,敌军逐渐已经可以肉眼看到了,敌人的队列在地平线上逐渐浮现,那黑黝黝的一片轮廓蠕动着,渐渐变大,无数火把的亮光闪耀其中,一路大军的轮廓渐渐浮现,每一刻都在变大。

    大战在即,孟聚冷冷地注视着那路渐渐接近的大军,心中却是意外的平静——两军已接近到这地步,纵然兵圣复生也无法挽救洪天翼了。

    “敌军离我们还有多少路程?”

    “镇督,敌军距我约莫四里。”

    “传令,铠斗士全部备铠。”

    命令即下,铠斗士们纷纷奔打开箱子取出斗铠,在辅兵的帮助下披铠着装。一时间,分解斗铠的细密又清脆的金属声连成一片,但一刻钟之后,所有声音重又消息,重归寂静。

    孟聚又看了一眼敌军,黑夜中,那片腾起的灰白烟尘中,隐约可见火光、旗帜、骑兵和辎车的轮廓,野风吹过,远处的人马喧嚣之声已经清晰可闻。敌军人马排成了一字长龙,蜿蜒数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招手召集众将过来,低声道:“等下,王虎、齐鹏领本部兵马随我作为第一

    o攻击,主攻敌军头阵。徐浩杰,你领本部兵马跟我们后面,随时增援前锋兵马,为我掠阵。

    易旅帅,白旅帅,我部发动以后,你们二位亦立即统带本部兵马出阵,出动所有斗铠和骑兵,猛攻敌军第腹腰处,将其拦腰斩断。

    李帅,你部兵马作为全军预备队,伺机待命。李帅,你要随时增援各部战场,顺势追击,扩大战果——都明白我意思了吗?”

    这个战策大出众将意料。谁都没料到,作为全军总帅,孟聚竟是要亲领部下担当第一

    o攻击的尖刀锋尖——老实说,易小刀和白御边都做好了担当第一

    o攻击的觉悟了。按常理来说,作为新投诚加入的武将,这不正是自己展现忠诚和决心、交出投名状的时候吗?

    易小刀和白御边对视了一眼,瞬间交换了眼神。易小刀有点局促地举起了手:“请主公恕罪,末将有点异议。”

    “易帅请说。”

    “主公骁勇善战,勇冠三军,豪勇过人,末将甚是钦佩。但主公身为全军上下军心所寄,委实不宜亲临一线,尤其主公还要担当先锋——这委实不是一军之帅该做的事。末将斗胆建言,敢请主公留守坐镇大营,指挥运筹。有主公在后坐镇,诸位将军才能后顾无忧,安心厮杀。”

    易小刀此言一出,无论是新投诚的白御边、李赤眉等将领,还是老部下王虎、齐鹏等人,众将都是齐齐赞同:“易帅所言甚是,末将等都附议。主公,斩将夺旗之功,还请留给末将吧,恳请主公留守大营,坐镇掠阵,以安军心。”

    众将态度甚是一致,孟聚虽是主公,却也是不得不考虑斟酌了——他愿意担当前锋,主要还是考虑到,突袭战对敌人的第一击至关重要,必须足够凶猛、坚决,将敌人打得hun飞魄散、溃不成军。要知道,惊恐和混乱是能传染的,第一击将敌人的先头部队打垮了,这仗就等于胜一大半了。所以,他必须要将最强的战力配备在第一

    o攻击里。

    白御边和易小刀等人是很有能力的将领,但他们麾下的部众都是刚反正的边军军卒,对上从前的战友,孟聚估计,他们的士气和战斗*不会高到哪去,列好阵势交战,他们或许还能坚持,但要那种象狼一般疯狂的主动攻击,那只有求胜*和斗志极其旺盛的兵马才能做到,而自己麾下,能担当这个任务的,也只有跟随自己南下的斗铠队了。

    仅仅三百人的斗铠队随自己南下,转战千里,已是损员不少了,孟聚委实不忍心再损折这些最忠心的老部下和未来的强军种子了,所以他要亲自参战,担当攻击的尖刀——其实,内心里,孟聚也委实不怎么把洪天翼这路兵马放在眼里。他觉得,对上这么一路毫无防备的行军队伍,只需闭着眼睛猛攻猛打就好,有没有统一指挥都不是啥大问题。

    孟聚思虑再三,终于还是摇头:“此战我自有考虑,必须打头阵。敌人毫无防备,连斗铠都没穿上,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所以诸君也无须多虑。李帅,赤眉旅是总预备队,唯一的机动部队,我授予你相机而动的权责,你责任重大——可明白了吗?”

    孟聚严肃地正视着李赤眉,后者浓眉一蹙,眼中寒芒一闪,肃然点头道:“请主公放心,末将知道的。”

    两人说得平常,彼此心里都明白,孟聚话中大有深意——对易小刀和白御边等新投诚的人马,孟镇督也不是没防着一手,李赤眉兵马作为总预备队没有参战,这就是作为监视易小刀等人的督阵兵马而存在的。

    众将领都是心思机敏之辈,隐隐也猜到一点味道了,但大家都是没话可说——作为主公的孟聚都领着本部亲兵打第一

    o头阵了,谁还能埋怨他偏心眼袒护嫡系不成?

    孟聚再与众人商议了一番战策细节,时间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东方天际已经是méngméng发红了。

    “日头快出来了。”孟聚深呼一口气:“都回自己兵马里去,打起精神来。打完了这一仗,我们回家就再无阻碍了!”

    半响后,敌军兵马已至高坡前已不到两里了,他们的队伍转了个小弯,显然是想绕过这高坡继续前进。大队里分出一队骑兵举着火把朝这边的高坡直奔而来,也不知是何用意。

    看到这一幕,孟聚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猛然长身而起,举刀一挥,沉声喝道:“他们跑不掉了,咱们无须再隐蔽了,进攻!”

    士卒们纷纷从草丛、树林中现身,旗手将旌旗高高擎起,向着四面八方摇摆了一圈,全军各部所有旗帜同时跟着摇摆应和。军号雷动,无数的刺枪、佰刀从草丛、树林间竖起,八千条嗓门同声嚷喝道:“杀,杀,杀!”那洪亮的呼声犹如陡然打下的霹雳,震撼整个原野。震天的战鼓中,高坡上一路又一路兵马猛扑而下,犹如山洪倾泻,向山下的敌军猛扑而去。

    孟聚一马领先,领着麾下铠斗士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全速疾驰,犹如一群飞奔的巨兽,居高临下地从山上猛扑,声势骇人。

    风在耳边呜鸣地掠过,脚下的大地在急速后退着,孟聚感觉自己是一头雄鹰,正展开双翅在辽阔的星空原野上飞行着。每次穿上斗铠全速奔驰,他都有一种血脉贲张的快感,那种天高海阔任驰骋的无拘无束感觉令他沉mi。

    他急速疾驰,把所有的护卫兵将都甩在了身后,向着敌人的大队闪电般急冲而去。两军之间一里多的路程,转瞬及至。

    正如孟聚预料的那样,边军兵马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突然遭遇伏兵,敌人的队列顿时大乱。借着黎明前那一缕淡淡的曙光,孟聚看到了百步开外的敌军兵马,这是一路数以百计的骑兵,看到大群铠斗士凶猛地扑近,这路骑兵很明显地出现了慌乱和恐惧,纷纷急忙调转马头想逃跑。

    这时,队伍中响起了愤怒的叱骂声,有个军官冲了出来,呵斥着阻止他们撤退——孟聚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名高瘦的军官,他穿着一身红sè的战袍,手持一柄长砍刀,骑在高头大马上。

    他举着刀指着孟聚,大声地嚷嚷着,好像是在命令弓箭手放箭——很好,就是他了!

    孟聚一个跃身,十几步的距离一闪而过,他鬼魅般冲入了骑兵的队列中,贴近了那军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黑黝黝的佰刀在暗夜中一闪而逝,一股鲜血ji喷而出,那军官的脑袋已飞了出去。

    “刘队正死了!”

    骑兵们大哗,这时,他们才注意到,那个黑sè的豹式铠斗士,竟是孤身一人冲到了他们的队列中,而其他的铠斗士最近的也在百步之外了。

    “那厮落单了,杀了他再撤吧!”

    势众壮人胆,那些本来已经打算逃跑的骑兵们纷纷停住了脚步,一时间,他们纷纷围拢了过来,无数的马刀和刺枪纷纷向孟聚捅来,那兵刃密实得简直是密不透风。

    孟聚举望去,四面八方全是狂热的士兵、腥臊的战马和袭来的刀剑——一不小心,他冲得太急,竟是被敌人包围了!!。

二百六十五 北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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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六十五

    北上(上)

    冲阵时候反被敌人包围,这对一般人来自然是生死攸关,但对孟聚这个把以寡击众当做家常便饭的人来说,这种场面完全不够看的。在那片刀剑竖起的树林中,只听“哐当哐当”一阵连续而密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孟聚竟是硬生生从那片刀剑组成的树丛中“钻”了出去——孟聚的动作实在太快,士兵们虽然兵器已经递出去了,但谁都来不及发力,竟让他凭着身上的斗铠硬生生地“挤”开刀剑钻了过去,跃进了骑兵们的队列中。[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挡在孟聚面前的,是一个骑在马上的骑兵。孟聚冲来的速度实在太快,那骑兵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急忙横刀护身——已经迟了!孟聚手臂一抡,一拳打在对方身上,那士兵便象纸风筝一般被打飞了出去,半空中狂喷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孟聚纵身一跃,踏上了马背,他踩在马背上往四周一看,脸露冷笑:骑兵奔跑起来才能发挥威力,象现在在这样,大群骑兵挤在一起,互相妨碍,根本跟一群等着挨宰的猪没啥两样。

    看到那黑豹铠斗士毫发无损地从包围圈里消失,骑兵们都是愣住。终于,有人看到了他,惊恐地喊了一声:“这厮在那呢!”

    众骑兵齐齐循声望去:夜幕中,那高大的黑豹铠斗士稳稳地踩在战马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头罩下射出了两道充满杀意的森寒目光。凡是被他扫过的骑兵,都是心中陡然寒栗,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个念头:“快逃!”

    “快逃,他这是要杀光我们!”

    这声恐惧的叫嚷仿佛一个信号,骑兵们轰然炸散。就在这一刻,屠杀开始了。

    战马嘶鸣,人马倒伏,孟聚已经放弃了兵器,他的人就是兵器,举手抬足,皆可杀人。惨叫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大蓬的血花一次又一次地绽放,黑暗中,那头恐怖的豹子在人众中跳跃着,神出鬼没,迅若闪电。他跃到哪里,哪里便是惨叫和死亡,哪里便是鲜血和惨叫。

    战马狂嘶,人体纷纷倒地,血腥味浓重,扑鼻而来。就在这转眼间功夫,在孟聚凶恶的屠杀下,这路骑兵已经倒下了一小半人,残余的士兵失魂落魄,歇斯底里地怪叫着,纷纷调转马头四散逃窜。

    孟聚正待继续追杀,但这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镇督!”

    孟聚转身望去,夜幕中,大群铠斗士正在快速地奔来,看身形轮廓,当先领头的那人正是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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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孟聚安然无恙,这个胡汉混血儿军官明显松了口气:“镇督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方才我们看到您被敌人围住了,当真把我们给吓坏了。。。”

    “不必废话,杀敌去!”

    说话间,一路敌人又出现了,这是十几名边军铠斗士,应是护卫大军的外围警戒部队。但看到这边数以百计的铠斗士,这群铠斗士明显地踌躇不前,远远站住了张望,不敢上前来厮杀。

    看到敌人出现,孟聚又是跃跃欲试要奔杀过去,但他身子突然一沉——王虎从身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腰:“镇督,不要!他们没几个人,让儿朗们去收拾了就好!”

    “虎子,你给我放手!”

    王虎抱得更加死紧了:“镇督,不过几只小虫子罢了,不值得您亲自动手!”

    “嘿,虎子你倒是大胆了啊!”

    孟聚心中愠怒,翻身一个后脚踹,一脚把王虎踹飞,滚出了十几步——这还是孟聚脚下留力了,否则以他的神力,这一脚就可踹破王虎的护身斗铠致他死命了。

    踹飞了王虎,但孟聚还是没得自由:四五个亲卫铠斗士在面前列成一排,挡住了孟聚的去路。他们齐声嚷道:“小的敢请镇督留步!”

    “你们给我滚开了!”

    孟聚想绕过他们,但不行,他的左右方向同样出现了亲卫铠斗士们,他们围成一圈,团团围住了孟聚,异口同声:“镇督,请留步了!”

    孟聚没有想到,自己刚刚从边军的包围圈中杀出来,马上又掉进了自己人的包围圈。

    他想发力冲出去,但无论他向哪个方向冲撞,面前总有三四个强悍的躯体挡着他,而身后又有七八只手臂紧紧地抱着他,抱他的腰,抓他的肩,掐他的脖子——被这群膀圆身粗的壮汉铠这样缠着,孟聚浑身本领竟是没处施展,他气急败坏地嚷道:“你们这帮混账,快放开我!”

    “镇督恕罪,卑职恕难从命!”

    孟聚突围了好几次,却是始终无法挣脱,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一——除非是拿出佰刀来大开杀戒,否则决计是难以冲出这个由人体和钢铁组成的包围圈的。

    这样左冲右突了一番,孟聚终于放弃了。他叫道:“好,虎子,你赢了!你说吧,如何才能放我出去?”

    人众外传来了王虎的声音:“镇督,末将多有冒犯,只要您答应末将不再冲杀在前,末将立即撤去人墙。”

    “好,我答应你了!你撤走人吧!”

    孟聚刚说完,没等王虎说话,挡在面前的亲卫们已是纷纷散开,他们纷纷跪倒,喊道:“小人冒犯了镇督,罪该万死~”人众中,王虎的请罪声音嚷得特别响亮,但孟聚却是看不到他在哪里,也没办法把他抓出来教训一顿。

    看到面前跪倒一片的人群,孟聚好气又好笑:“你们这群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搞这些做派!敌人在那边,不在我这里!”

    他举手一指,却是愣住了:方才还在近处的那路敌方铠斗士,现在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东陵卫铠斗士正在追击着他们,黑暗中,前方传来了一片喧嚣,无数人在叫嚷着什么,但因为人声杂乱,什么听不清楚,只听到一片混杂的、刺耳的噪音。

    “镇督,齐鹏已经领着兵马追上去了。我们赢定了。”

    孟聚正在专注眺望着黑暗中的战局,身后传来了王虎的声音,他讪讪凑近孟聚身前,讨好地说:“镇督,弟兄们会收拾那些狗崽子的,你不必担心的,嘿嘿。”

    孟聚冷冷瞥了他一眼,哼一声没说话。

    看着孟聚这样,王虎更加心慌没底了。他没话找话地说:“镇督,方才你可没看见,齐鹏砍杀起来可真是凶悍啊,对方领头的那铠斗士,被他一下子撞翻在地。那家伙还想嚣张呢,我们这边七八条枪同时插过去,当场就把他象条鱼一般插死在地上了——喏,尸体就在那了,镇督您看啊~我可真没骗您呢。

    还有啊,浩杰兄弟也太阴了,本来镇督您的方略都说让他策应我们的,这家伙一声不吭的,跑得比我们还快,现在他已经一头扎进了边军队伍里大开杀戒了。这家伙不地道啊,回去以后,镇督您可得好好教训他才是。。。”

    受不了王虎的啰嗦了,孟聚一脚飞去,狠狠踹在这家伙屁股上:“滚吧!上去杀敌去,莫要在这边烦躁我了!”

    “遵命,镇督~”

    王虎笑嘻嘻地行了个礼,正待向前,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腆着笑脸又凑了回来:“镇督,您真是太狡猾了。末将若上去了,那您身边不是没人了?那时,你又该冲上去厮杀了吧?

    镇督,不瞒您说,弟兄们都商议好了,决计不能让您再跟以前那样冲杀在前了,万一象上次碰到叶家那样。。。所以,大伙给我交代了个任务,就是专门把您给看好,寸步不离。镇督哪怕您用军棍揍,末将都不肯走了——若您有个什么闪失,大伙还不把末将给吃了?”

    难怪王虎今天这么大胆,原来是部下们公推他出来的,难怪他底气那么足了——呃,想到这,孟聚倒也释然了。上次自己亲自出阵跟叶家交涉,结果被人家掳了去,这件事给部下们的印象太深了,也难怪他们紧张成这样了。

    孟聚狠狠瞪了王虎一眼,后者不明所以,裂开嘴傻笑着,却说:“镇督,天快亮了呢。”

    正如王虎所说的,东方天际已经露出旭日的鲜红边角,但第一缕阳光的洒落并未被大地带来平静,反倒更加添加了战场的惨烈。

    胜负是毫无悬念的,齐鹏、易小刀、白御边、徐浩杰,东陵卫各路兵马奋勇出击,同一时间内,边军的先锋、前军、中军、后军都遭到了攻击,所有遭到攻击的兵马都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击溃,敌人的整路大军仿佛象遭到锤击似的,豁然崩散。

    边军的行军队列乱做一团,步兵混进骑兵里,骑兵又冲进了步兵的队列里,大批斗铠轰隆而过,他们碾压一切,摧毁一切,凡是挡在他们前进道上的人和物都丧了命。边军士兵们被打得失魂落魄,他们丢掉了兵器,互相冲撞、跌倒,相互践踏,死伤狼藉。

    但押衙军不愧是边军的皇牌军团,纵然在如此混乱惊恐的环境,依然有一批死忠的军官在抵抗。逆着逃跑的人潮,他们跑向后队的辎重队,要取出自己的斗铠来战斗。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能成功——没有辅兵的帮助,铠斗士要自己穿上斗铠,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很多人都是半穿着斗铠的时候被东陵卫的铠斗士追上,杀死了,纵然有些幸运的人能成功地穿上斗铠,但零散的他们,也同样很快被滚滚涌来的东陵卫斗铠给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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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六 北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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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六十六

    北上(中)

    对于洪天翼来说,这是一个大祸临头的灾难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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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东陵卫袭来的时候,他正处在边军队列的第三批,也就是怀朔的虎啸旅军中。当听到前军遭袭的消息,洪天翼的脸唰的白了:为了能尽快赶到,他采取的是一字长龙的行军队列。而这样的队列,在面对侧翼袭击时基本是毫无防备的。

    “大人,前军溃败了,鲜于霸败下来了,敌人正在追击而来!”

    “大人,中军垮掉了,乱兵冲散了我们的阵列!”

    “大人,侧翼方向出现了敌人的一路斗铠,数量不明!”

    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全都出现了敌人,面对那纷迭而至出现的敌情,洪天翼无法判断哪里是敌人的主力,哪里是佯攻和虚张声势。这时候,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下令虎啸旅副帅邱敏把手上所有的骑兵、披铠步兵原地结阵布防,为自家的铠斗士集结和披铠争取时间。

    但半响后,辎重营地方向响起一阵巨大的喧嚣,大群后营的士兵从那儿向前军狼狈地逃过来。洪天翼得到消息:虎啸旅的斗铠队,已经被摧毁了。

    摧毁虎啸旅最后希望的人,是李赤眉。当确认易小刀和白御边都投入战斗之后,李赤眉也迅速地行动起来。他率领兵马绕过了正在喧嚷交战的主战场,借着黑暗的掩护接近了虎啸旅的后队,并且轻松地摧毁了这支正在集结中的斗铠兵马。

    虎啸旅斗铠队的覆没,宣告了这路边军最后的反抗力量遭到了毁灭,洪天翼于是彻底绝望。这时,面对四面八方越来越大的喊杀声,他放弃了胜利的希望了,开始为保全自己而努力了。他和虎啸旅副帅邱敏集结了三百多骑兵,趁着夜色,绕过了被李赤眉拿下的后军辎重,在原野上一路向北狂奔逃窜而去。夜幕中,溃逃的边军数百成千,得胜的东陵卫兵马也没去追赶,而是放任他们一路北逃。

    太阳升起来了,初升的阳光照在狼藉的原野上。在方圆十几里的原野上,到处是狼藉的人马尸首、丢失的辎重车辆、旗帜、武器、军服,在某些激战的地段,人马尸首都给堆成了小山,断矛残枪成了一片密集的树林。获胜的士兵来回穿梭于战场之上,忙着打劫财物、缴获战利品。

    为了争夺战利品,御边旅和横刀旅甚至殴斗起来,参与的军士竟有数十之人多。这一幕恰好被巡视战场的孟聚看到了,他脸色一沉,微微蹙眉。

    看表情,将官们都知道,主公不高兴了,易小刀和白御边两人赶紧去喝住了自己部属,回来向孟聚道歉道:“主公,末将管教无方,兔崽子们太放肆了。主公放心,末将回去就拿军棍教他们懂规矩。”

    孟聚不以为然,他摇头道:“打架嘛,不是什么大事。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小刀,御边,赤眉,你们以前在边军那边,打完仗的战利品是怎么分的?”

    三名旅帅对视一眼,由李赤眉代表众将答话:“主公,大宗的战利品如辎重车队、粮食、斗铠装备这些东西,那是要上缴的。但小的战利品,钱财、战马、武器那些东西,可以归杀敌的军士自有。”

    “杀敌的将士自有?但如果是多个部队共同作战,无法分辨到底是谁杀掉了敌人——就比如我们今天这样,那该算是谁的呢?”

    “这个。。。那只能是谁先捡到就是谁的。主公,为抢战利品打架,这种事司空见惯的,我们一般也不管,除非闹得太大出了人命,那我们才得出面了。”

    孟聚摇头,他说:“这个规矩,跟我们东陵卫有些不同。”

    孟聚自然知道,边军的规矩弊病多多,为争夺战利品打几场群架,这还算小事了。历史上有很多的战例,某路兵马在追击敌人时候,敌人落下大批金银财物,军士们争先捡取,你抢我夺,队形大乱,于是敌人杀了个回马枪,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孟聚更欣赏的是东陵卫的纪律。按照东陵卫的惯例,战利品都是要上缴的,再由军官发给那些表现英勇的军士作为奖励。而他从自己的记忆中得知,历史上几支著名的强军也是这样做的,比如某路以纪律严明名垂千古的强兵,更有“锣声一响,纵有金山在前也要撤回”的说法。孟聚不敢指望自己的兵马能做到这样的水准,但起码,他在向这个方向努力。

    看着部下们期盼中带着点忐忑的目光,孟聚摇摇头,他说:“易帅,李帅,白帅,这就是我一直担心的事了。东陵卫与边军,同样是大魏朝的兵马,但我们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你们要彻底融入东陵卫的体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大家都要努力。”

    孟聚说得太过深奥,众人都听得一头雾水,易小刀出声问:“主公,我们这样处置,是否做错了什么?应该怎么办,能否请主公明示?”

    “既然你们一贯如此,那今天还是照老规矩来吧。辎重和斗铠上缴,钱财你们可以自己留着。至于以后怎么办,从长计议吧。”

    孟聚一心想打造纪律严明的钢铁强军,但他毕竟不傻——现在这里,边军过来的李赤眉、易小刀、白御边、关山河,四个旅帅加起来,足有过万的战兵;而自己的嫡系兵马不过区区两三百人。主弱臣强悬殊如此,孟聚傻了才在这时候来强行推行这种触动大部分人利益的改革。不过,待回了东平以后,主臣强弱之势转换,那时候自己倒是不妨放手大干了。

    孟聚在战场上巡了一个来回,旅帅们纷纷聚拢过来,向他禀报昨晚的斩获和损折,孟聚听得认真,心里却没太当回事——倘若把旅帅们汇报的杀敌数汇总起来的话,那洪天翼的兵马乘以三都不够他们杀的。

    看过战场后,孟聚也大概估算出来了,昨晚边军兵马的真实死伤约莫在三千人左右,另有两千余人被俘虏。虽然昨晚他被王虎缠住了,没能参战,但也因为这样,旁观者清,他昨晚对战场态势的掌握反而更加清楚,麾下各部兵马的表现也是心中有数——李赤眉冲杀得很卖力,积极主动,凶悍果断。易小刀也凑合,进攻打得不温不火,很有节奏。倒是白御边的兵马不知是否存了保存实力的心思,冲杀起来显得束手束脚的,冲劲不够。

    对旅帅们的表现,孟聚心里有数。他一个个与旅帅们谈话,或是勉励褒奖,或是盘敲侧击地敲打,或是严辞警告。那些得了奖赏的将领自然是心中欢喜、脸上有光,而被臭骂一顿的则是神情讪讪,不敢抬头看人了。

    眼见主公明察秋毫,奖罚公平,将领们都是敬服。

    打赢了这仗,众人的心气陡然高涨,王虎等自告奋勇前来请战:“镇督,洪贼丢失了辎重和粮草,人马疲惫,他们逃不掉的。我们何不乘胜追击,将其一举擒获?末将愿率本部,担当前锋!”

    “王虎将军言之成理,我军正该痛打落水狗!”

    一片应和声中,唯有易小刀摇头反对,他对孟聚说:“主公,兵法有云:归师勿掩,穷寇勿追。我军既然胜了,那就够了,没必要徒增伤亡。那些人,就让他们走吧。”

    王虎急了:“易帅,此言差矣!我军乘胜追击,斩草除根以除后患。现在放过他们,他日他们卷土重来,又是我军大敌了!”

    易小刀望了一眼王虎,眼光中带着聪明人看着智商不足的对象那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他简洁地说:“王将军,我们非是为战而战,而是。。。”

    他斟酌着,像是不知该如何措辞,孟聚却是明白他无法清晰表达出来的那个概念了——是战争为政治服务,而不是政治为战争服务。

    当前,孟聚军团最紧迫也是最重要的任务是回家。洪天翼已被打垮,边军已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对孟聚来说,这就够了。如果自己对洪天翼的残部死追猛打,耽搁回家的时间不说,将他们杀戮得太厉害,除了会激怒拓跋雄之外,对大局却是无半点益处——而从长远角度来说,把边军削弱得太厉害,让慕容家迅速席卷中原,这并不符合孟聚的利益。

    孟聚点头:“我赞成易帅的看法。打仗,赢七分就够了,没必要赶尽杀绝。我给大家一天时间,尽快收拾战场,我们明天继续向北行进——就这样,你们都忙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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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就因为顾忌到身后追兵的存在,孟聚必须时时戒备,步步为营,怎么也快不起来,但七月二十日,在邯城郊外荒野一举击破洪天翼统领的三旅追兵,去掉了心腹大患,全军上下都是士气上升,斗志昂扬,行军陡然加速。

    七月二十八日,大军进入冀州地界。冀州是南下边军与慕容家反复拉锯交战的主战场,沿途城池大多被夷为平地,荒草白骨延绵近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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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七 北上(下)

    二百六十七北上(下)

    孟聚军团在冀州一路行进,白日里,大军只看到沿道的村落、城镇都成了无人烟的鬼域,只有乌鸦那惨淡的叫声在回dàng,白骨遍布城镇。因为害怕疫病传播,军队也不敢进城驻扎,只敢在城外的荒野扎营歇息。晚间,眼看满城的鬼火莹莹,yin风飕飕,士兵们纵然身处至阳至刚的军营之中,也是感觉汗máo直竖,浑身发冷。

    但冀州荒芜也有荒芜的好处,没了沿途地方官府的滋扰和驻军的盘问,孟聚一行愈加安心快捷。八月二日,大军出了冀州,进入了中山郡。中山郡的地方官府很识趣,看到孟聚这上万人的大军,他们立即乖乖奉上了大笔粮草和钱财,只求孟聚在过境时勿要进城就好。

    拿了当地的进奉,孟聚倒也诚守信用,约束部队,果真一路秋毫无犯,这让中山郡守大松一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这路过境的兵马其实已不属于拓跋皇叔的部下了,但他怕啊——这路叛军兵马可是凶名在外的,在邯城,他们杀了邯城知府全家,一把火把城池烧成白地,这帮凶神,连皇叔派来进剿的名将洪天翼都打得落huā流水了,自己邯城只有那么几千乡兵,斗铠连一百具都凑不齐,拿什么来招惹他们?

    快出中山郡省界时候,一件让孟聚很意外的事发生了。一队边军骑兵从后面赶上来,追上了孟聚的队伍。那领头的军官自称是拓跋雄皇叔的信使,求见北疆大都督孟聚。

    拓跋雄能猜出自己才是叛军的真正cào控者,孟聚倒不是很意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yin谋最终总会被戳穿的。自己虽然已经努力掩饰了,但还是留下了太多的破绽。自己chā手了金城大战,李赤眉的叛变,易小刀等兵变将领又是在东平时候就和自己关系密切的,再加上洪天翼在邯城郊外的惨败——有心人只要详加推敲,不难发现自己的踪影。

    但现在,孟聚已不是很紧张这个了。自己离相州已经很远了,拓跋雄追不上自己了。而且,洪天翼惨败后,这位北疆王也chou不出那么多兵力来追杀自己了——更关键的是,孟聚也很好奇,拓跋雄找自己有什么说的呢?

    来访的军官身材高瘦,气质斯文,神sè中带着连续赶路的疲惫,笑容可掬。倘若不是身上的军服,他更像一个文人而不是军官,见面时候,他就一直盯着孟聚看,目光中带着好奇。

    孟聚打量了他一下:“贵官很面生,请问阁下是?”

    “末将是行营文书参军秦牧,参见大都督。”

    “哦,原来是秦参军啊,幸会幸会。秦参军远道来访,不知有何贵干呢?”

    “元帅听闻大公子盘留在大都督这边做客,给大都督添了不少麻烦。大公子承méng大都督照顾,元帅很过意不去,是以特意派遣末将过来向大都督致谢。”

    孟聚努力抑制住脸上的笑意,他实在太佩服对方了,能这样一本正经地把假话说得比真话还流畅,这实在需要非同寻常的涵养和修炼。

    他也一本正经地回应道:“元帅太客气了。元帅老人家是北疆军界德高望重的前辈,能为他老人家效劳一二,这也是本座的荣幸,些须小事,实在不足挂齿啊。还请秦参军回禀元帅,贵公子在我这边一切安好,吃好睡好,身心安康,请元帅不必为此分心牵挂。”

    “末将谨遵大都督吩咐。按说大都督您与元帅的jiāo情,大公子在都督您这边就跟在家没啥两样,元帅也没啥不放心的。只是,都督您也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大公子离家日久,他的母亲——也就是元帅的熙夫人——日夜想念儿子,寝食难安,现在已是积思成疾,病倒在chuáng,还望大都督能怜悯母子天伦,将大公子。。。”

    孟聚打断了他,大惊失sè道:“熙夫人竟病了?哎呀,这真不得了了,不知病得可重吗?”

    “很严重,夫人数日来食水不进,脉若悬丝,危在旦夕。还望大都督。。。”

    “病得这么严重,不知可延请了高明郎中前来诊断呢?”

    “郎中自然是请了的,不过郎中说了,对这种忧思成疾的心病,针石yào效不大,心病还得心病治,最关键的是大公子。。。”

    “这郎中不行!”孟聚再次打断了他,他以斩钉截铁的口wěn说:“这分明是个庸医来着,他这是医术不jing,在给自己找借口呢。

    这样,秦参军,本座帮元帅介绍个好郎中,在洛京钢陀大街中段的五段南里二号,归氏祖传老手艺,归家三郎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最是拿手,yào到病除。

    秦参军,夫人病情如火,耽搁不得,你速速回转,把本座的话转告元帅,让元帅速速派人去请归家郎中——他们是老字号了,现在的坐铺大夫归家三郎已经得了真传,只要他一到,夫人的小疾绝对没问题的。”

    “是,末将代元帅谢过大都督美意了,只是大公子。。。”

    “秦参军,哎呀,熙夫人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空啰嗦那些闲杂小事?”孟聚大义凛然:“你快快回去禀报元帅就是,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倘若延误了夫人的病情,元帅责怪下来,你可是担当不起!”

    望着孟聚,秦参军lu出了无奈的苦笑,他已经看出了,眼前的这位孟都督,厚颜无耻的修炼程度绝对不在自己之下。他是决计不会给自己机会开口的——就算自己说出来了,他肯定也有别的办法搪塞。

    没办法了,只能把条件亮出来了,秦参军张望左右:“不知易小刀易帅是否可在?”

    “他出去了,不知秦参军找他可有何事?”

    “哦,真是遗憾。元帅有一道手令要发给易帅的,既然易帅不在,不知大都督能否代为转jiāo呢?”

    “举手之劳,自然没问题的。”

    孟聚接过了那份封着的公函,他毫不客气地当着秦参军的脸撕开了封袋,chou出一份公文来,口中念念有声:“兹任命易小刀为北疆巡边检阅大使,前往北疆地区执行特殊公干。沿途各地朝廷军民人等务必为易大使及随行提供必要协助,不得阻挠妨碍。违令者,军法处置。”公文的落款是“天下讨逆大元帅行营府”的盖章和拓跋雄的亲笔签名。

    孟聚看公文的时候,那秦参军一直在注意着他的神情。但孟聚一直面无表情,他也没办法窥知孟聚的心情,他试探着问:“大都督,有了这个手令,贵部北归道上,沿途驻军和官府都不会阻挠留难了,您的归途将畅通无阻。不知,对这个,您还满意吗?”

    孟聚抬头望了他一眼,很诧异地说:“秦参军何出此言?巡边的手令是颁发给易帅的,满不满意,要问易帅才知道,你问本座干什么呢?”

    说着,他很自然地将那手令揣进了袖子里。

    便宜占了还卖最乖啊——秦参军忍着心中ji愤:“大都督说得很是,末将失言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因为大公子在这边劳烦大都督颇多,元帅也很过意不去——这里有二十万两银子的银票,是为弥补前一阵子大公子在大都督这边的huā销和开支,还望大都督千万笑纳。”

    “哎呀,本座与元帅情同兄弟手足,元帅的公子在我这边玩,就跟大侄子到了叔叔家一般,那么点huā费,咱们当长辈的怎好去计较呢。。。唉,元帅实在太客气了,这个怎么好意思呢。。。”

    孟聚一边不好意思着,一边迅速接过银票,流畅而自然地将它揣进了袖子里,嘴里还在说:“元帅非要这样,本座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哦,对了,怀朔的高仁义将军、李虎将军、许将军也随元帅公子一同在我这边做客,他们几个可是让本座有点为难了。”

    “此话怎讲呢?”

    “秦参军,拓跋公子是贵人,涵养深厚,随遇而安,通情达理,本座招待得倒也不为难。可那高将军他们。。。唉——秦参军,你该听过那话,三个快饿死的公爵加起来都不如一个没吃饱的丘八嚷得厉害。为了招呼他们,本座前一阵子huā费不少,所以,元帅的这笔钱,本座就拿来先填这个亏空了。”

    秦参军蹙起了眉头:“大都督的意思是。。。”

    “没啥意思,秦参军你走的时候,能否麻烦你帮忙把高都将几位带回去算了?再让他们我这边吃下去,怕是没等回到东平,我军就得断粮了。”

    “带高都将他们回去,这自然没问题,不过大公子。。。”

    “秦参军,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方才说了,元帅的银子,本座是拿来填补高都将他们的亏空了。至于大公子的huā销开支——这个倒不忙,本座与元帅亲如手足,大公子在本座这里和在元帅那边,这还不是一回事吗?等本座回了东平以后,大家慢慢从长计议就是了。”

    秦参军听得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他终于听明白了:放高仁义他们走,可以;但想释放大公子?没mén,起码也要等本大都督回了东平再说。

    银子收了,人却是不放——尼玛的,这位大都督也太黑了,就算是劫匪也不能这么不讲规矩的吧?

    (抱歉诸位书友,

    这周猪的事情太多,上周拖欠的那章还是没能赶出来,

    只能继续欠着了。。。猪一定会补上的,

    猪的承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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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八 回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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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六十八

    回家(上)

    秦参军反复试探,他很想知道,到底要什么条件,孟聚才肯答应放大公子走?他到底想要什么?钱财?斗铠?地盘?只要是大都督提出来,都是可以商量的。

    但令秦参军失望的是,每次谈到这个,孟聚总是含糊其辞——倒不是孟聚在扮演高深莫测,只是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在拓跋雄身上大敲竹杠,冲他要上几十万两银子,孟聚估计是要得到的,但孟聚觉得,这好像对自己也没多大的帮助。

    这样你来我往僵持了一阵,秦参军实在不知道怎样跟孟聚谈下去了。

    来之前,元帅就一再叮嘱,千万不要跟孟聚说僵了,这位大都督吃软不吃硬,当年他还只是一省镇督时候,就敢公然跟北疆大军正面对抗——更神奇的是,他居然还扛赢了。对这样悍不畏死又胆大包天的人物,吓唬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惹恼了他,一怒之下把大公子给撕票了都有可能。

    来硬的不行,来软的——好像也不行。近来孟聚地位狂飙,他的脸皮也跟着进化了,刚跟元帅签订了和平协议,他马上就能反悔,南下跟边军打仗。由此可见,对此人来说,什么礼义廉耻根本就是放屁。

    软硬不吃,不怕死不要脸,对这样的人,秦参军委实不知该如何应对了。最后,他向孟聚提出了一个要求:“大都督,此次随大公子一起的,还有元帅的幕僚文先生。他能否和高都将他们一起随我回去呢?”

    “文先生?”孟聚愣了下,当时抓文先生回来,只是顺手牵鱼而已,孟聚也不是很把他当回事,但现在,这位秦参军特意把他给提起来,这就让孟聚陡然警惕。

    孟聚不觉得这位文先生是很重要的人物,但是——怎么说呢?拿围棋的话来说,彼之好点,亦我之好点,敌人想要什么,咱们就一定让他不爽去了!

    孟聚大摇其头:“文先生?他在哪呢?本座可没见过他啊~秦参军,你是不是搞错了?”

    “大都督,文先生是陪在大公子身边的,他们应该在一起的。。。”

    “是吗?”孟聚斜着眼睥睨着他:“那就不对了,反正我没见过文先生。如果秦参军你肯定大公子和文先生在一起的话——那该是我搞错了吧?我还以为大公子在我这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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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参军立即闭嘴,他明白孟聚的言下之意——再啰嗦,小心大公子像文先生那样失踪了啊!

    最后,秦参军只能失望地告辞而去,但还好,他总算没有空手而归,带走了几位获释的都将、旅帅,回去也算能跟拓跋雄交差了。

    打发走拓跋雄的使者,孟聚继续向北行进。接下来,大军一路畅通无阻。沿途的官府对这支过路兵马都十分客气——或者说敬而远之吧,大军刚一入境,他们就赶紧奉送上粮草和开拔银两,并州的地方官府甚至还善解人意地送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军妓——只要你们这帮丘八大爷不要乱来,什么都好商量啊。

    这样走了一个多月,九月十二日,兵马平安无事地抵达朔州。刚入了朔州省境,前面的道上忽然灰尘大作,前军匆匆来报:“前面道上,有一路兵马正在迎头赶来,很快与我军遭遇!”

    闻知大兵前来,众人都是一惊:“莫非拓跋雄记吃不记打,吃了一次亏还不罢休,还要再来找麻烦?但奇怪的是,即使是边军追来,他们也该是在后队方向出现,怎么反倒绕到前面了?”

    孟聚当即下令停步,原地布阵待命。此刻,他心中并无惊惧,反倒有些隐隐的期待感。

    “来人:给我上前军打探去,查看敌情!”

    没等打探的人出发,前军那边已奔来了使者,来的正是徐浩杰。他奔至孟聚军前,欢喜地喊道:“镇督,是白狼旗!”

    “什么?”

    “前面来的兵马,他们打的是白狼旗!”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是霍然站起,神情激动。孟聚吩咐道:“前军保持戒备不变,以防有诈!浩杰,你派人继续前探,看看来的是哪一部兵马。”

    “是,镇督,末将这就去!”

    在全军激动而期盼的目光中,又一路骑兵被派出,他们奔往前去,很快与对面的兵马接洽上了。这路骑兵耽搁了一阵,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径直奔到了孟聚帐前,几个军官翻身下马,径直奔到孟聚跟前,掀起战袍跪倒在地:“镇督,一路辛苦,欢迎回家!”

    看到来人,孟聚惊喜万分,心中最后一丝怀疑和警惕顿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扶起了他:“六楼,你怎么在这边?还有肖老将军,江海,蓝总管,你们也来了!大家都快起来!”

    扶起了吕六楼,二人对视着,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悦。自孟聚南下以来,两人已有半年没见面了。此刻骤然在道上重逢,二人都是心情激动,心中的千言万语,却是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吕六楼长叹一声:“这趟南下,真是苦了镇督。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啊!”

    “瘦好啊,瘦了精神些。六楼,你可别光笑话我了,小半年没见,我看你可是老了不少啊!你这可有白头发了。”

    吕六楼自嘲地苦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岂能不瘦。镇督,您回来真是太好了,大伙有了主心骨,我也可以把身上的担子卸下了。来,镇督,都来见见诸位兄弟吧!”

    接着,孟聚又与蓝正、江海、肖恒等人相见,眼见孟聚平安归来,还带回了大队兵马和物资,东陵卫的实力更加壮大,众人都是欢欣不已。

    眼见众将云集,孟聚心念一动,又请来易小刀、李赤眉等诸位边军武将与大家见面,孟聚牵着李赤眉的手,带他走到众人中间,大声说:“诸位,我这趟南下,最大的收获不是斗铠,不是钱财,而是这位兄弟!这位就是沃野李赤眉,今后,他也是我们的好兄弟了!”

    在北疆军界,李赤眉的名头响亮,大家都是闻名久矣,见到孟聚如此看重他,大家也不敢因为他是降将而轻视,纷纷上前见礼,很客气地作自我介绍。得孟聚如此推崇,在众将之前如此给自己面子,李赤眉亦是激动万分,眼中闪烁泪光。

    而介绍易小刀等人,那气氛就轻松多了——这几个旅帅,那是大伙常打交道的老朋友了。在以往的日子里,这几位旅帅多次暗助孟聚。在部下们看来,他们早就是跟孟聚是穿一条裤子的自己人了,大伙唯一奇怪的是,他们怎么拖到这时候才肯过来?

    一下子,新旧部将们纷纷相互介绍,互相致意问好,气氛热烈又友好。

    蓝正代表众人向孟聚道贺:“镇督此趟南下,在金城大破边军,威震天下,吾等东陵卫同袍皆同感荣光。今日,镇督不但载誉平安归来,还带回来了这么多好兄弟加入,壮大了咱们东平陵卫的力量,这是我们东平陵卫的特大喜讯啊!我们已在前面的朔州城中摆了酒席,欢迎镇督和众位兄弟的归来,今晚,大伙不醉无归!”

    众人齐声应和:“对,不醉无归!”

    有件事一直憋在孟聚肚子里好久了,只是一直不好开口问。既然蓝正提起了,孟聚倒也不怕不好意思了。他招呼吕六楼到跟前,问道:“六楼,朔州还是边军的地盘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吕六楼冲孟聚神秘地一笑,他拉着孟聚走过人群,走向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

    “镇督,您可认得这位是谁?”

    孟聚打量着眼前的人,这是个四十多岁的青衫文士,身材匀称,相貌清雅,气质儒雅。见到孟聚,他很谦恭地一揖到地,脸上的笑容很有亲和力——其实刚才,孟聚早就看到这个陌生的文士,但他只当这是是哪位部下带来的部属随员,也没有注意。

    孟聚端详他一番,摇头说:“恕我眼拙。六楼,这位先生是?”

    没等吕六楼说话,那位文士已经再次深深作揖:“罪人孙翔,参见六镇孟大都督。”

    “孙翔?”孟聚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孙翔?镇守朔州的巡抚官好像也叫这个名字啊。。。阁下与孙巡抚不知有何渊源?”

    那文官脸色一红,他赫然道:“罪人就是前朔州巡抚孙某。罪人从前蒙昧,不识天命所归,大义所在,迫于北贼兵势,不得已屈身委贼。罪臣身为镇守疆臣,罔顾大义所在,有负朝廷重托,实在罪该万死。今日终能见朝廷王师复返,罪臣豁然警醒,重返正道,愿率朔州阖城军民投奔大都督麾下,还求大都督能宽恕罪臣以往罪孽。。。”

    孟聚打断了孙翔:“孙巡抚,拓跋雄驻朔州的兵马,已经抽调南下了吗?”

    孙翔一颤,在孟聚严厉的目光下,他老老实实地说:“是,月前,驻扎朔州的三旅边军人马一万多战兵,已经倾数南下了。听闻,王师神勇,将逆贼拓跋雄大败,逆贼拓跋前线兵力吃紧,不得已之下,他已从后方抽调兵员前去增援。”

    孟聚点头:“这就难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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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九 回家(中)

    二百六十九回家(中)

    孟聚说得轻描淡写,语气也不甚严厉,孙翔却是听得面红耳赤,深深低头不敢看人。器:无广告、全文字、更虽说这年头礼崩乐坏了,武夫们可以luàn换主公没人说什么——对这帮不识字不识大义的丘八们苛求什么呢?——但文官们这么随意改投mén庭,这还有点丢脸的,毕竟是读书人出身啊,礼仪廉耻还是要讲的,不能把忠孝二字都读进狗肚子里了吧?

    眼看气氛尴尬,吕六楼忙出来打圆场:“镇督,孙巡抚还是很识大体的,他主动归降我军,向我军通报镇督您率军北归的消息。若无孙巡抚,我们还不知道镇督您已经回来了,也没办法出来恭迎镇督大驾。看在这点微功份上,镇督宽宏大量,就不要计较以前的事了吧?”

    说着,他对孟聚眨了眨眼,后者笑笑,却也明白吕六楼的暗示:咱们好不容易有了第一个主动投诚的文官,还是带了一大块地盘过来的。这个千金市骨的好榜样,咱们可不能亏待了啊!

    其实,孟聚对孙翔倒也没什么恶感——虽说忠臣不事二主,但这年头,聪明人才能活得久些。孙翔当年决定投诚拓跋雄,现在又转投自己,这两次决策都可以说是正确无比。尤其是现在这次,自己因为知悉内情,才知道拓跋雄决计是必败无疑的,但孙翔这样一个远离前线的文官却也能预料到这点,这个人的政治嗅觉真是灵敏得出奇了。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聪明人搞错了状况——他以为自己既然是慕容家册封的北疆大都督,那自然就是慕容家的人,就这样急匆匆地向自己投降,却没想到自己跟慕容家已是半决裂的状态了。当然了,对这个错误,孟聚自然不会去告诉他。

    “孙巡抚深明大义,弃暗投明,本座深以欣慰。孙大人放心就是,本座一直唯才是举,不论出身mén第。只要巡抚诚心效忠于我,本座亦必报之以优遇,但望你我主臣相谐,善始善终,不失为佳话流传。”

    孟聚这段话说出来,吕六楼等一众武夫还没什么感觉,但孙翔这文官却是知道厉害的:这番微言大义,即使最凛然的警告也不过如此了——能说出这番话,这位孟镇督,不是普通武夫啊。都说他武功盖世,但他的文治和韬略,只怕也不在武功之下。

    孟聚深深凝视着孙翔,那目光犀利得有如利箭,直刺人心,那股杀伐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武夫气势毫不掩饰地扑面而来。

    孙翔抵受不住,俯身跪倒:“主公在上明鉴,罪臣诚心投效主公,决无二心。倘违此言,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他匍匐在地,不敢抬头望,良久,才听头顶传来了一声话:“孙巡抚,起来吧。”接着,便是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当孙翔抬起头时候,却见眼前的地上,人已经空了。在一众军官的簇拥下,那位孟大都督已是去得远了。

    “六楼,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你我兄弟,有话直说就是,何必憋在心里?”

    孟聚能看出自己的心思,吕六楼倒没多大奇怪。他说:“镇督,末将有一事不明,想请镇督指点。”

    “是关于孙翔的事吧?”

    六楼毫不掩饰,他说:“镇督,末将注意到,同样是边军那边过来的人,您对李帅、易帅他们都很宽容,雍容大度。而孙巡抚是主动向我们投效的,你反倒对他。。。好像很严厉,也没有什么安抚。末将想不明白,镇督这样区别对待,其中可有什么深意吗?”

    孟聚展颜一笑,吕六楼能这样有话直说,他很是高兴。现在他权势日隆,地位日高,能这样不讲心机敞开心扉跟他对答的人,也只有吕六楼一个了。

    “六楼,你说得没错,孙翔和李赤眉他们同样都是边军那边投过来的,但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李赤眉、易小刀他们,都是被我

    i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实在没办法才投降过来的。他们可以说是不得已的。对这样的人,我以恩义笼络,诚心待之,将来不难对我们归心。

    但孙翔不同,我们没

    i他,他看着老东家势头不好,主动就弃主叛离,落井下石——他不是被迫,纯粹就是为了自己一己si利。

    不讲情义,不讲恩义,只说利益——这种人,很危险。拓跋雄给孙翔朔州巡抚、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的厚遇,咱们给他的待遇再好,能好得过这个吗?但纵然如此,在拓跋雄面临困境时候,孙翔还是立即就叛离了。所以,你就该明白,对这种人,跟他说情义,那是没用的。

    他是只讲利益的人,那我们也只能跟他讲利益——说别的,都是对牛弹琴的废话。”

    吕六楼听着,若有所思:“末将好像有点明白了。。。但镇督,拓跋雄给了他那么大的利益,都没能留住孙翔,我们又能给他什么利益呢?”

    “哈哈,六楼你真是糊涂了,连自己的拿手本行都忘了,我们可是武夫啊!我们最擅长的是什么?天下可有什么利益,能比得上自家脖子上的那颗吃饭东西?

    六楼啊,以后你也是要出守一方的大将和镇守了,不是单纯的武夫了。这看人打jiāo道的学问啊,你还要留心啊。我们想诚心待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以诚心回报我们的啊!”

    吕六楼若有所思,他慢慢点头:“镇督所言,jing深独特,末将受益匪浅。”

    俩人一路叙说别后情形,兵马陆续前行。一天后,兵马已抵达朔州府城。

    朔州是北疆六镇的总后勤枢纽,中原皇朝抵御草原侵略的第二道防线,历来是北疆雄城,城池方圆二十多里,在籍十万户。在上次北疆边军的南下中,朔州府城是主动投降拓跋雄的,是以这座城市未经兵火就移jiāo了,民生也得以保存完好。

    这趟北上回归的两个多月,一路见惯了那些荒芜的野地、山川和原野。现在,重又见到了茂密的人烟、重又见到了繁华的城镇,那鼎沸的人声和熙攘的人群,商铺连绵酒旗纷飞。而这个繁华的城畿即将也将成为自己辖下的领地,孟聚顿时心情大好,笑意yinyin。

    “如此战luàn年代,朔州却能保持地方繁华,百民安居乐业,民生富饶祥和,可见孙巡抚治民有方,实在难得。”

    “大都督过奖了,下官实在愧不敢当。”

    看着孟聚神sè愉悦,孙翔壮着胆子说:“大都督,下官在城里的万香楼已经设了接风酒席。朔州数十万父老代表翘首以盼,期盼能瞻仰大都督尊颜,下官斗胆,敢请大都督赏光赴宴,以全朔州父老之望。”

    老实说,接风酒席这些玩意,孟聚是最烦的。这种酒宴,菜肴不见得多好吃,却要见一大堆无谓的人,谈上几个时辰的废话——有这功夫和时间,自己还不如去批阅几份公文,或者找柳空琴这个小美nv聊聊天。

    但没办法啊,到了这位置上,很多事就由不得孟聚自己了。听听,孙巡抚说得多好听?数十万父老翘首以盼!孟聚要是不肯去吃这接风宴,那就是寒了数十万朔州父老的心,那怎么可以啊!

    没等孟聚开口,众将已是纷纷说话了:“镇督,孙巡抚诚意拳拳,朔州父老如此殷勤,我们可不要辜负了人家啊!”

    “正是,老孙,有宴席岂能无歌舞?镇督千里回归,一路风尘,实在很辛苦,你可得安排好了,慰劳镇督一番啊。。。这个,老孙,你懂的!”

    望着众将,孟聚面lu苦笑:寒不寒数十万朔州父老的心,那倒还是小事,但身后众将答不答应,那才是关键。这帮武夫可是在荒野里憋了几个月,现在骤然重返繁华人烟,听闻有美酒美sè,自己要说不去,他们怎肯答应?

    眼看部下如此热切,孟聚也不便违拗众意:“如此,我们就叨扰孙巡抚了。”

    当晚,众将云集朔州万香楼,相聚甚欢。留守的部将与孟聚都有半年多没见了,大家轮番地上来向孟聚敬酒,而李赤眉易小刀等新加入将领也来凑热闹起哄,架不住众人的热情,孟聚只好来者不拒。这样一通死饮猛灌,饶是孟聚好酒量还是招架不住,没等酒宴结束,他便喝得人事不省被抬回房了。

    当孟聚醒来时,已经第二天午后。孟聚努力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他看到头上的睡chuáng纱笼罩顶,雅致的红sè壁柜,雪白的墙壁。房间的窗户是闭着的,银烛台上燃着红sè的蜡烛,烧得只剩一小截了,房间里飘着一股浓郁的甜腻香味。

    孟聚脑里一片hun沌:“自己在哪?”

    他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浑身肌

    ou酸疼。这时,他才发现,身边的chuáng榻上还有一个人。她卷曲在被子里,也看不清楚她面貌,只看到一头漆黑的秀发和luolu在外的yu肩。

    盯着那雪白又小巧的肩头看了五秒钟,孟聚才反应过这个事实:昨晚,自己是和这nv子一起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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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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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铠介绍:
三百年前,斗铠兵器横空出世,改变了华夏大地的命运。在天武王带领下,蛮夷贵族们入主中原,建立了辽阔的北魏帝国。掌控着十数个强大的斗铠军镇,帝国压制南唐和西蜀,威震四方,魔族皇帝们坚信,他们的帝国将万世长存。
三百年后,在帝国的北方边疆,年青的小军官孟聚和伙伴们卷动了天下风云。为了野心,为了信念,优秀的战士们驱动着各种斗铠踏上征途,就如当年的天武王,他们的目标,同样是整个天下!
(老猪继《紫川》之后的中国风玄幻新书,希望大家能继续喜欢和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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