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东平迷雾
黥甲说的大车店在城南,靠近东平码头,东平是落马湖西边最大的水路码头,宽阔宁静的东宁河从城外经过,向东迤逦而行,注入落马湖。
东平码头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距离东平南门有三里,码头很热闹,看不出有任何异常,渔船货船停在码头,脚夫们正忙碌的卸货。
便利的交通,带动了商业的发展,围绕这个码头自然形成了一个镇子,好又来大车店在镇子的东边,大车店占地比较广,前后都有宽敞的院子。
大车店的条件看上去并多好,可住进去才知道,其实条件不错,前面是大通铺,可在后院却有两个上房小院相对雅静。
柳寒包下了其中一个,安置好后,黥甲与掌柜的对上接口,掌柜的很惊讶,连忙问他们的情况,黥甲将他们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下,掌柜的闻言后忍不住摇头。
“你们来得太晚了,咱们的人已经撤出东平了,会盟已经取消了,”掌柜说着又叹口气:“这次贼子来得很快,是风雨楼楼主萧雨亲自带队,曾护法死了,半桑道长负伤,中原侠侣的吴大侠重伤,修为几乎被毁去。”
几句话后,柳寒便知道,掌柜对情况并不是很清楚,也就是知道个结果,落马水寨来了那些人,除了萧雨外,还有那些高手,他都不知道,但漕帮中人退走时,将结果告诉了他。
掌柜的有些紧张,黥甲虽然来得不久,可在快刀堂地位不低,若是惹得他不满,结果会很糟糕,好在黥甲没露出不满之色。
“你知道咱们的人都到那去了?”
“我不知道,”掌柜的摇头说:“每次都是他们来联系我,我问过,他们没说。”
黥甲没有说话,柳寒插话道:“我们怎么才能联络上他们?”
“每过上几天,他们便会到店里来,那时便能联络上他们了。”掌柜的说着盘算了下:“从时间判断,明后两天,就该他们来了,张客卿,你们再等等。”
“风雨楼萧雨还在东平吗?”柳寒又问道。
掌柜的这时才注意到柳寒并不随口问道,也不是单纯的留下来照顾黥甲,他猜不透柳寒的身份,只好小心的答道:“我也不知道,前段时间街面上还有不少落马水寨的人,这两天就没看到几个,可能撤走了吧。”
掌柜退下去后,柳寒心里纳闷不已,愈发觉着东平的事迷雾重重,萧雨一击而中,却没有乘胜追击;漕帮受了巨大损失,却没有反击,这与他前几天的猜测不同。
“看来咱们得在这里多待上几天了。”柳寒对黥甲说道,黥甲叹口气,犹豫片刻说:“路上那队镖师.。。?”
柳寒明白的点点头,路上遇上的镖队,还有马车夫,都说明他们的行藏已露,落马水寨可以在路上和小王寨袭击他们,同样可以在这里袭击他们,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完全无法抵挡。
柳寒接着照样布置防御,他让掌柜的将快刀堂的人全部叫过来,掌柜的将两个小二和厨子都叫来了,柳寒告诉他们,他们的行踪可能暴露了,路上遇上有可能是落马水寨的同盟装扮的镖队,送他们过来的车夫也可能是落马水寨的眼线,因此他们必须加强戒备,大车店其他部分全部放弃,所有力量全部收缩到他们的院子来。
“这个院子必须要全面封锁,将所有武器装备都集中到这个院子来。”柳寒将所有人集中到他们的小院,神情非常严肃:“所有人都要遵守命令,违反命令者,杀无赦!”
“无令,不准出击!”
“无令,不准暴露!”
“无令,不准擅自开火!”
柳寒将所有人分成俩人一组,每组一把弩箭一把弓箭,分别把手院墙,门口,他自己守在屋顶,如果对手不进屋,不准出击。
“如果同时有两个贼子扑进来,你们要集中力量对付一个,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首先射杀一个,可以震慑敌人!”
“如果敌人进了房间,一个人上去迎敌,另一个则以弓弩袭击!”
“听到暗号后,所有房间熄灯!不许有任何亮光!”
黥甲听着柳寒的吩咐,不由在心里暗服,当初他带着人去袭击柳寒,原来以为只是修为不足,现在看来,就算实力比柳寒他们强,也不一定能拿下,就算能拿下,代价也不小。
掌柜的和小二神情紧张,店里还有其他客人,特别是前面的大通铺,还有不少客人。柳寒让他查一下前面的客人,有没有可疑的,特别是在他们住进来后来的客人。
柳寒布置好一切后,便严令黥甲他们立刻休息,他自己则在院子里四周溜达,实际上,他想趁这个机会清理下思路,这东平的事情越来越看不清了。
“这方震葫芦里究竟卖的机关?”
“萧雨何东将主力投入到这边,落马水寨呢?难道不担心方震突袭落马水寨?”
..。
各种疑团浮上心头,柳寒再度感到自己信息太少,他必须尽快与萧雨取得联系。
小二送来饭菜,柳寒将众人叫起来吃饭,不过吃饭前,他用银针验了下有没有毒,丝毫不管小二在边上。
“江湖上行走,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和谨慎,”柳寒看着张梅说道,经过这几天,她稚嫩的脸上有了几分成熟,听到柳寒的话,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一定要记住,行走江湖不能犯错,宁可小心十分,不可大意一分,特别是这个时候。”
小二不敢作声,悄没声的出去了,到了外面才咧嘴,露出不屑之色。
屋里,柳寒还在给张梅她们上课:“他们虽然是咱们自己人,可咱们毕竟与他们不熟,而且,他们在这个情况下还能留下来,没受到损失,所以,咱们更应该保持警惕。”
黥甲闻言不住点头:“柳兄说得好,毕竟是老江湖了,你们要记住,这些都是用命换来的经验。”
无论张梅俞美还是蔡勇方明,实际都是江湖菜鸟,那有柳寒黥甲这些江湖老手,特别是柳寒,他在杀手营学的便是如何杀人,用各种方式杀人,现在即便是一支筷子,也能成为他杀人的利器。
饭还没吃完,掌柜的便急匆匆的进来,满脸喜色:“好消息,好消息,官府调来一队官军,刚到东平。”
柳寒愣了下,黥甲也愣住了,俩人随即明白,这队官军肯定便是他们在路上遇见的那队官军。
掌柜的告诉柳寒,官府贴出了告示,鉴于目前东平贼人猖獗,江湖匪类当街杀人,百姓惊慌,县府上报郡府,郡公决定调来郡国兵维持秩序,从即日起,东平城内和城外码头实行宵禁,由官军组成巡逻队,凡两更之后还在街上逗留的,巡逻队将一体缉拿。
柳寒和黥甲交换个眼色,黥甲先是一喜随即有些茫然,柳寒眉头紧皱。
“不管外面怎么变,我们的计划不变。”柳寒平静的说:“官军战阵拼杀可以,但江湖上这一类,官军并不擅长,如果来的是虎贲卫,那还有些威慑力,郡国兵,.。”
柳寒摇摇头,神情略有些不屑,看看掌柜的,又说道:“不过,此举也有一定的威慑,效果怎么样,还不知道,我们自己还是要小心,今晚,同屋的半数睡觉,另外一半警戒,人,不许脱衣!”
没有人反对,掌柜的兴奋也随即降低,连忙点头答应。
当天晚上,官军果然在码头内外巡逻,士兵举着长枪,在军官的带领下沿街巡逻,街面上人迹渺渺,连青楼都早早关门。
柳寒依旧谨慎,晚上在四周巡查了一遍才回来,张梅到他房间里,扭扭捏捏的想要陪他,可柳寒只是让她待了一会便将她赶走,她和俞美是一组,她们负责守御院墙的一边。
似乎是在嘲笑柳寒的谨慎,这一晚很安静,除了敲更的,便是巡逻队的脚步声。
柳寒盘膝坐在屋顶,他是整个防御圈的焦点,所有信号都由他发出,屋里的人全部服从他的指挥。
春夜皎洁的月光撒在他身上,四周静悄悄的,他的神识控制了周围的所有动静,房间里面半数人在休息,半数人在警戒,没有人违反他的规定。
这一路过来,柳寒还摸不清整个战局,从目前得到的消息看,漕帮在冀州得手,落马水寨和风雨楼在东平反击得手,但这东平的事情有些怪异,如果他是方震,绝不会在东平搞什么会盟,这等于是给别人送菜。
萧雨得手后,不但没立刻撤退,相反还在继续向这边增兵,这太让人奇怪了,漕帮在东平的力量已经被严重削弱,得手后便该立刻撤退,为什么还要在这里逗留?
他的眼前出现一团团迷雾。
远在帝都,火红的晚霞消退,天边还有一层黄濛濛的云彩,许远带着柳松站在伊水岸边,刚才身边还有几个人,现在他们都不在了,都被接到河中心的画舫上了,那条接走他们的扁舟,又从画舫边划过来,舟子摇橹到岸边。
“请问是瀚海商社的柳掌柜吗?”
“不是,我家掌柜的有事外出了,不在帝都,我是瀚海商社帝都店的掌柜许远,这是我的护卫柳松。”许远拱拱手答道。
舟子闻言忍不住皱眉:“抱歉,他们告诉我接的是瀚海商社的柳掌柜,许掌柜见谅,我不能接你过去,嗯,要不许掌柜先等等,我向上面报告,让上面决定是不是让许掌柜上船。”
“如此多谢。”许远再度拱手,神情不卑不亢,柳寒告诉过他,可以来看看,什么都不用买,所以,他很笃定,上不上船,都无所谓。
来,不过是告诉百工坊,我们瀚海商社还是很重视你们百工坊的,不愿与你们结怨,但,.。,我们也不是很在乎你们百工坊。
画舫内,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看着岸上的两条孤寂的人影,眼中的神情有些轻蔑。
“看来瀚海商社并没有将我们百工坊放在眼里,尊上,是不是干脆不理他们。”
第220章 百工坊拍卖
说话的是舱里的一个年青人,这年青人没带面具,穿着锦缎长袍,腰间用宽幅腰带束紧,宽肩窄腰,眉目俊朗,英气勃勃,年青人的神情很是不忿,以前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百工坊在商界已经十多年了,声名赫赫,接到请帖的商家无不趋之若鹜,甚为荣耀,象瀚海商社这样的,还没遇见过。
面具人却摇摇头:“让他们上船。”
年青人愣了下,随即不解的问:“为什么?!”
“百工坊是商业,不是江湖帮派,百工坊在商界声名显赫,靠的是信誉,不是武力,武力只是利益的后盾。”面具人倒背双手,依旧看着岸边的两条身影,小舟已经向那边驶去,刚才没有人出去传话,但他的命令被不折不扣的执行了。
“瀚海商社从西域过来,有可能并不知道我们百工坊,”面具人转身离开窗口,慢慢走到案几前,拿起一份卷宗:“许远在接到我们的请帖后,便向帝都同仁打听过我们百工坊,他到帝都还在柳寒之前,连他都不知道我们,柳寒更不清楚。”
面具人翻了翻卷宗:“瀚海商社的实力不凡,这柳寒也雄心勃勃,你看,这柳寒在姑臧长安晋阳蓟县,都设下了分号,最近又向江南派出人手,拟在江南设分号,前段时间,瀚海商社的拍卖会极其成功,获利百万,这样的大商号,我们是不能忽视的。”
年青人终于没有忿忿之色,扁舟已经载着许远他们过来了,面具人翻看着卷宗,年青人走到窗口前,天色渐渐暗下来,最后一丝余光在水面上荡漾。
许远上了船,一个年青人迎上来,自我介绍说是百工坊执事邓参,将俩人引到船舱中。
船舱中已经有些人,都是刚才在岸上等候的商家,有几个许远还认识,都是帝都赫赫有名的大商家,另外的几人则不认识,不过估计也是有名的商家。
很快有侍女送上茶水瓜果,许远正要去端,柳松给他使个眼色,许远恍然的松开手。
“这茶是雨前香片,是上好的香茶,许掌柜可以尝尝,味道很不错。”邓参看出来了,不动声色的介绍着,悠然的端起来喝了口。
许远同样是老江湖,明白已经被别人看破,他也没分辨解释,端起茶杯,先闻了闻,才喝了口,然后惬意的叹道:“雨前香片,好茶!好茶!听说这雨前香片每年只有两三斤,每年都要进供宫里。”
邓参矜持的一笑:“许掌柜见闻广博,这雨前香片每年只有三斤,全部进贡宫里,我们也是侥幸得到一点,今日拍卖,邀请的都是贵宾,不敢以粗茶相待。”
邓参给许远的印象极好,彬彬有礼,气度宽宏,谦逊中又隐隐有些骄傲,不过考虑到百工坊的威名,有这样的骄傲也正常。
一个面具人从后舱出来,还在窃窃私语的客商安静下来,面具人扫视了舱内一眼,所有人忽然好像有个感觉,这人正关注着自己,许远同样有这样的感觉,他立刻浮现出笑容,冲面具人点头微笑。
“欢迎诸位前来参加本坊的拍卖会,我们多是老朋友了,瀚海商社许掌柜是第一次参加我们的拍卖,”面具人看着许远,许远点点头,面具人温和的说:“许掌柜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问邓执事。”
“多谢.”许远拱手回答,说了一半忽然不知该怎么称呼,只好拱手:“许某先代表本商社柳掌柜致歉,在接到贵坊请柬之前,我家掌柜便定下了去江南的计划,已经准备启程才接到贵坊的请柬,来不及更改行程,还请坊主原谅。”
面具人温和的说:“我明白,我们的请柬送得太晚,这是我们的失误,请不要介怀,您能来,已经非常感激了。”
许远闻言暗暗佩服,这气度这胸襟,常人难及,难怪百工坊能作得如此出色。
“闲话少说,都是老朋友了,还是老规矩,这次拍卖的物品,本坊都有要求,各位掌柜的请留意。”
面具人说完之后,拿起小木锤轻轻敲了,一个美貌侍女端着个托盘出来。
“这第一件拍卖品名叫暴雨梨花,”面具人说道:“这是件暗器,对于武人来说,一件暗器在关键时刻可以改变整个结果。”
面具人起身揭开托盘上的红绸,露出上面的真实面貌。
暴雨梨花,一个黑黝黝的圆筒,体积不大,小巧玲珑,旁边还有个奇怪的东西,皮质条状。
面具人先拿起那个奇怪的皮质条状,将它套在手腕上,再将黑黝黝的圆筒安在上面,原来这个东西是装具。
“暴雨梨花装有二十四枚钢针,”面具人说着将手臂展示给众人看,然后指着其中点:“发射的机括在这里,射程十步,它的威力,诸位请看。”
面具人说着,有人已经在舱尾竖起一块箭靶,面具人抬起胳膊,也不知动了那,就听嗡的一声,一道凉风从舱内刮过,对面的箭靶上出现一圈黑点。
船舱内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许远没有修为,对暗器没有感觉,柳松却非常震惊,这具暗器装在手臂上,数目又这么多,在这样短的距离内,几乎难以躲避。
“短距离,数目多,发射隐秘,”面具人说:“这是暴雨梨花的特点,发射之后,安装也很简单。”
说着他将黝黑圆筒取下来,旁边有人送来一盒钢针,他一枚一枚的将钢针安上,然后将展示给大家看。
“诸位,现在这钢针上没有毒,如果在钢针上再涂上毒药,威力将更上一层楼。”
柳松的脸色陡变,如果是这样,几乎无人可以逃脱。
“嗯,这是暴雨梨花的结构图。”
旁边有侍女展开一张图,这图便是暴雨梨花的结构图以及钢针的制作方法。
面具人回到他的位置,拿起小木槌宣布:“暴雨梨花的起拍价,两成,限售一百具,诸位有兴趣的话,请出价。”
许远愣了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百工坊拍卖与其他拍卖不同,我们拍卖的是分子,”邓参看出了许远的疑惑,便解释说:“一百具,每具售价我们定的是三百两,利润大慨是两百两,一百具,总利润大概是两万两,所以,起拍价实际是四千两。”
许远还是很疑惑:“为什么要限售一百具呢?”
“暴雨梨花的威力很大,如果放任这种暗器流传出去,对江湖威胁极大,其实这种暗器是为那些贵人准备的,他们没有修为,在遇到危险时,可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所以,我们不希望这东西落到江湖人手中。”
许远还是不明白,可又不好问,于是假装明白的点点头。
“两成半!”
有人出价了,柳松看了许远一眼,许远从他眼中看出,他希望将这东西拍下,但许远没有动,柳寒的吩咐非常清楚,不用买任何东西。
“三成!”
“三成二!”
“三成三!”
出价交替上涨,很快逼近五成,过了五成后,出价便慎重了。
许远在心里暗暗盘算了下,五成,商家剩下的利润说上去还有一万,可实际上没有这么多,生产出来后,要卖出去还需要花费一些费用,再计算加工时的废品,实际利润可能只有八千两左右,当然这也是一笔巨款。
“六成五!”
有人喊出这个价后,舱内陷入安静中,面具人按照惯例问了三次后,落下小木槌,宣布成交。
面具人当场将图纸交给了那商家,许远忍不住又有几分意外,要知道这可是秘密拍卖,这商家要是回去路上遇到什么意外,百工坊不是要人财两失。
他忽然又想到个问题,要是那位商家不遵守约定,暗地里秘密生产,这百工坊怎么控制呢?
他把这个疑问向邓参请教,邓参傲然一笑:“许掌柜有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以前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我们有我们的监管方式,凡是违反约定的,将受到严厉惩罚,我们不但要追回所有利润,还要追回所有超额生产的产品。”
邓参的神情很轻松,许远和柳松震惊无比,这可是个庞大无比的工程,如果仅仅是监控,许远瞬间便可以想出五六种方法,可要是追回所有被超额生产的暴雨梨花,那就太难了,可以说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可邓参表现出的信心却让他们无法怀疑。
“至于危险,”邓参又补充道:“没有人敢打劫百工坊邀请的客商,我们将保证客商安全顺利回去。”
许远和柳松交换个眼色,百工坊的实力有这么强大,从刚才报价的口音便知道,这些客商除了帝都的外,还有冀州青州和并州,这来回便有数百里,这么多客商,这么长的路程,难道百工坊会派人专程保护他们?
如果是这样,百工坊的实力简直难以想像。
许远和柳松行踪的疑惑越来越多,百工坊在他们眼中也越来越神秘。
邓参一直在观察许远和柳松,百工坊邀请商家不是简单的邀请,每个商家都要经过详细的调查,这次拍卖本没有邀请瀚海商社,可拍卖都要开始了,尊上却忽然提出增加个名额,这增加的便是瀚海商社。
他不明白,尊上为什么要打破常规,一定要增加这个商社?
第221章 此时无声
接下来,又陆续拍卖了几件东西,包括两件设计精美的首饰设计,百工坊还承诺提供材料,让邓参很是意外的是,许远还是没动,连一次出价都没有,他禁不住有些好奇也有些生气。txt全集下载/
“许掌柜对一件作品都没有兴趣?”
许远笑了下低声告诉邓参:“在来之前,我不清楚贵坊的规则,我家掌柜也不清楚贵坊的规则,此外,我家主人对商社的未来有规划了,资金人手也安排,所以,今天我来,掌柜的给我的授权是一万两银子,这是我能动用的最大数目。”
邓参闻言气得差点蹦起来,一万两银子,在这拍卖中,什么都买不到,他无言的冷笑两声,便不再说话。
拍卖会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许远暗地里计算了下,成交量却很大,有三十多万两银子,看上去比瀚海商社的百万两少多了,可他们拍卖的东西却要少多了,单位成交量非常高。
拍卖结束后,百工坊将所有人都送下船,许远和柳松上了马车,这时城门已关,俩人只能回城外的庄园。
“那暴雨梨花倒是可以买下来的?”
上车后柳松没头没脑的说道,许远摇摇头:“掌柜的早就定下规矩,瀚海商社不与来历不明的商社作生意,不收来历不明的人,这是两条铁律,谁也不能违反。”
柳松当然知道这两条规矩,他沉默了会才问:“那我们这次去做什么呢?”
“掌柜的意思是来看看,算是给面子,来了不买,双方都不丢面子,不来,可能落下怨气,所以,这次我们来,就是给面子,双方留个情面。”
“这百工坊还真神秘,主持人都带面具。”柳松叹道,许远点点头,他忽然说道:“你发现没有,这主持人,我怎么感觉与咱们掌柜的有点象。”
柳松愣了下这都带着面具,有什么象,许远解释说:“我说的是眼神和气度,你注意到没有,他的眼神和气度与掌柜的很像。”
柳松慢慢回忆,那双眼睛,举止动作,忽然觉着许远说得对,这人和柳寒很象,温和,大度,包容,只是,柳寒好像比他多了几分强悍。
在船上,黎锋却对面具人表示不满。[ 超多好看小说]
“这瀚海商社根本不是来参加拍卖的,请他们过来作什么?”
面具人依旧没有取下面具,不过黎锋却感到面具内露出了一丝笑意,那双目光很是暖和。
“瀚海商社这次没出手,倒也出乎我的意料,原以为他们会为同心双连环出手,没想到.。。”面具人微微摇头:“看来,这柳寒很谨慎,他们不了解咱们,所以,这次过来只是探探路。
我估计,要不是不肯得罪我们,他们连来都不用来了。”
“我就是不明白,尊上好像很重视这瀚海商社。”黎锋试探着问道。
面具人沉默了会,看着窗外的水面,水面上一轮皎洁的月亮在轻轻荡漾。
“瀚海商社实力很强,掌柜的柳寒虽然刚从西域回来,可看他做事的气魄,却是十足,锋子,别看咱们现在家大,别小瞧了别人,我敢说要不了多久,这柳寒便能从鸣玉斋手里抢过帝都第一珠宝商的位置。”
黎锋有些惊讶,鸣玉斋稳居帝都头号珠宝商交椅已经快十年了,也是百工坊的合作伙伴,这次拍卖中的两件珠宝设计便是他们拍下了。
“不过,这柳寒,”面具人沉默了下又补充道:“这柳寒心性太大,也许他在西域太顺了,他的摊子铺得太开,姑臧长安晋阳蓟县,又下江南,这需要多少资金,多少人手,就算百万资金,只要撞上两三次,他就得抓瞎。”
黎锋闻言禁不住冷笑两声,似乎对柳寒撞墙很是满意。
黎锋出去了,面具人在案几上提笔将这次拍卖的结果写下来,犹豫片刻又将自己对瀚海商社的判断添上去,然后取过来一只渡鸟,将报告放进一个小竹筒内,将竹筒捆在鸟腿上,将渡鸟扔上半空。
或许巡逻队带来的威压,柳寒他们在大车店待了两天,落马水寨的人都没来骚扰,撤退了漕帮盟军与他们联系上了,柳寒对整个战局才有了了解。
漕帮及其盟友受到袭击后,便撤退到泽县,不过损失极大,漕帮左护法阵亡,半桑道长重伤,中原侠侣中的吴群重伤,参加会盟的各地小帮会损失极大,有五十多人被杀,八十多人负伤。
“从你描述的那人的相貌,那人应该是落马水寨的三当家,狂虎战横。”
联络人看来对落马水寨了解很多,对这一带也很熟悉。
“我们必须走,这里不能停留。”柳寒缓缓说道。
“柳兄能将快刀堂和飞燕门的弟兄都带回来,足见柳兄才干非凡,方帮主见了柳兄势必非常高兴。”联络人有三十多岁,带着顶草帽,穿着件这一带很常见的麻衣对襟短袍,皮肤黝黑,双手孔武有力,相貌看上去普通木讷。
大车店掌柜的介绍联络人叫唐老么,当然这不是他的真名,可他的真名叫什么,谁也不知道。
在江湖上,这唐老么是有名的快腿,轻功卓越,是兖州神拳门好手,神拳门在兖州声势很大,与司隶的红枪会相似,多在乡野村中活动,门中好手却不多。
“方帮主也过来了?”柳寒有些惊讶,黥甲也同样有些意外,蔡勇他们则很是兴奋。
唐老幺迟疑下,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他没有接着往下说,换了个话题问起他们下一步打算。
“我们本想回彭城,可.”柳寒说着看了看黥甲。
黥甲叹口气:“出来时,堂主吩咐到这里后听闪电刀曾前辈的,可..,如果还联系不上,我们就回彭城,现在联系上,就听方帮主的。”
唐老幺是老江湖了,一听便明白了,他们的损失太大,行藏已经暴露,这一路上,要想回到彭城殊为不易,最好的选择是在这一带找个可以休息疗伤的地方。
唐老幺没有带他们走,而是告诉他们,再在这里等两天,他回去报告,商定接应办法再走。
唐老幺走后,众人总算松口气,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柳寒看出大家的情绪,当晚便让掌柜的送来一桌酒菜,大家在一起热闹了一番,将这几天的积压的紧张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黥甲看看桌上的人,出彭城时,仅仅快刀堂便有二十多人,飞燕门还有二十多人,另外还有同行的漕帮中人和其他帮派的总人数有六七十,可现在就剩下这几个了。
“柳兄,这次幸亏你了,没有你,我们恐怕就全军覆灭了,来,我代表大家伙,敬你一杯。”
黥甲开了个头,众人纷纷向他敬酒,张梅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倾慕。
酒,并不多,柳寒又是海量,一小坛酒很快见底,蔡勇吵嚷着要酒,不过,柳寒坚决制止了。
“咱们现在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我总觉着还会发生点什么,这几天大家还是小心点。”柳寒神情很坚定:“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你们要尽快养好伤,方帮主已经过来了,我估计要对落马水寨进行反击了,到时候,咱们可以一雪前耻了。”
晚上,柳寒照例在四周巡查了一遍,然后又召集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吩咐了一番,自己依旧到屋顶。
快到半夜时,张梅悄悄摸上了屋顶,默默的坐在他身边。
房间里,又传来蔡勇和俞美的喘息声,柳寒看着张梅,张梅脸蛋飞红,有点难为情的嘟囔起小嘴。
柳寒含笑看着她,张梅有些窘迫,忽然举起小拳头朝他打过来,柳寒一把抓住她的拳头,顺势将她带进怀里,张梅也顺势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柳寒狠狠的吻上她的小嘴,将她的腰用力往后压,张梅的反应很热烈,拼命迎合他。
柳寒的手伸进她的衣襟,握住那团柔软,张梅将身体让开些空隙,以方便他的动作。
良久,俩人才分开,张梅已经****半露,胸口微凉,娇羞的看了柳寒一眼,将衣服整理好,然后挪出来,柳寒却将她抱住,让她坐在怀里,拿起她的手,细细把玩。
俩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待着。
柳寒的身体有些变化,张梅感觉到了,她的心砰砰直跳,扬起头,期待的看着柳寒,柳寒感觉有些痛苦,他当然知道,这个小女生现在对他是完全开放的,他也有些喜欢这个恍若邻家女孩的姑娘,可现在时间不对,他们尚未完全脱离危险。
皎洁的月光洒到大地,四周寂静无声,镇子里传来打更的声音,可以听到巡逻队的脚步声。
但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
见柳寒没有动作,张梅心里有些揣揣不安,她忽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看着柳寒。
柳寒是老手了,知道她想的什么,轻轻在她脸上吻了下,这个无言的动作让她安心不少,羞涩的将头埋入他的怀里。
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222章 联络
半夜时,张梅迷迷糊糊睡着了,柳寒看着她恬静稚嫩的睡相,忍不住在她粉脸又轻轻吻了下,对张梅,柳寒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有点行动,又象仅仅是为了一时冲动。
“顺其自然,交给时间吧。”柳寒在心里叹口气,将她轻轻放下,张梅被惊醒了,睁眼看到柳寒,甜甜一笑,舒服的紧了紧,柳寒低声让她回屋去睡,张梅迟疑摇摇头。
“让我在这里陪你吧。”张梅低声说。
“天还凉,你功力不够,这样睡会生病的。”柳寒低声在她耳边说,张梅这才觉着有点凉,犹豫下问:“今晚你还守?”
“现在就我是完整的,自然只有我来,等过几天,他们伤好了,再让给他们。”柳寒说着在她的鼻头上点了下。
张梅依依不舍,正要起身,柳寒神情一变,迅速将她放到身后,张梅不解的抬头,柳寒神情严肃的看着对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面的屋顶上出现个蒙面黑衣人。
张梅惊讶的要叫出来,柳寒冷静的说:“别怕,你先下去,告诉他们,全体警戒。”
对面的黑衣人很大势,平静的站在那,看着张梅跃下屋顶,听着小院内的慌忙准备。
柳寒没有动,依旧盘膝坐着,他感觉到黑衣人的气机,这个黑衣人比他前面见过的几个对手都要强大。
不过,柳寒觉着这人的身上隐隐有股熟悉的感觉。
“朋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黑衣人冷哼一声便要迈步过来,柳寒却发出一串冷笑,没见他怎么动,身形便飘起来,在院墙上轻轻一点,便到了黑衣人跟前,拳头由小到大,全面带着丝丝劲气,凌厉之极。
黑衣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也没见他做什么,身形就这样飘了出去,目光炯炯的看着柳寒。柳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追上去,飓风凭空生起,猛烈的扑向黑衣人。
黑衣人目光闪烁,再度后退,柳寒脚尖一点,再度腾空而起,飓风再度凝聚,黑衣人身形忽然顿住,同样的飓风在他拳头凝聚。
两股飓风在半道相遇,一声爆响,两道身影同时暴退,柳寒倒退数步,黑衣人则倒飞出数丈,直接落到地上。柳寒冷笑一声,脚下一顿,再度冲过去。
黑衣人没有停下来,转身便跑,柳寒纵身追上去。
黑衣人在胡同里左转右转,不一会,便出了镇子,到了河边,黑衣人停下来,柳寒也停下来。
“是我。”柳寒开口道。
黑衣人松口气:“掌柜的,你怎么在这?”
“说来话长,你和萧雨都在这?”柳寒反问道。
柳铁点点头:“我和萧楼主先去了落马水寨,萧楼主决定在东平进行反击,.。”
柳铁向柳寒说了他们最近的事,他们离开落马水寨后,便秘密潜入东平,在东平向漕帮发起突袭,萧雨亲自出手击毙漕帮左护法闪电刀,他出手将半桑道长打成重伤。
“我没有杀他,是因为掌柜的有吩咐,尽量少杀人。”柳铁解释道。
“你们怎么还留在东平?”柳寒再问。
“萧楼主人为,留在东平可以吸引方震的注意,何东将在南边袭击漕帮主力。”
柳寒闻言顿时安心不少,看来萧雨也意识到这其中有问题,制定了相应的对策。
“方震有可能已经秘密到东平了。”
柳铁闻言忍不住有些惊讶,这个倒是在萧雨预料之外,柳寒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方震此举可能是针对萧雨的,他有可能只带少数好手过来。”
柳铁明白柳寒的意思,漕帮的主力可能还在南边没动,但方震可能要亲自出手对付萧雨。
“告诉萧雨,最近不要单独行动,你要尽可能守在他身边,凡事要小心。”柳寒嘱咐道,他感觉到萧雨今后对他很重要,现在这个人还不能丢。
俩人没有多耽误,柳寒吩咐完后,柳铁躬身抱拳,然后转身便走,柳寒在林边站了会,想了想才回镇内。
快到大车店时,便看到大车店被围了起来,火把将周围照得通亮。
柳寒在附近的屋顶上停下,躲在暗处。
巡逻队将大车店围起来,带队的军官正在盘查掌柜的,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解释着什么,士兵举着火把,弓箭手散开,隐隐对大车店的前门形成包围之势。
“有什么事要马上通知官府!”军官大声呵斥:“县君有令,藏匿贼子者同罪!”
“是,是,小的明白,军爷,小店客人都是良民,”掌柜说着将账薄拿过来,要交给军官。
军官冷笑一声:“这玩意要有用,咱们就用不着来这了。”
说着,他再度打量下掌柜,略微沉凝后一挥手:“走!上那边看看!”
军官带着士兵朝码头去了,柳寒微微一笑,这军官不是傻子,这队士兵也不过十多人,要靠他们来制止他和柳铁这样的高手,那是做梦,如果真遇上了,他们不过是群羔羊,他和柳铁可以轻松将他们杀个干净。
他悄无声的跃进大车店,到了小院门口先叫了声是我,然后才进去,按照他制定的防御方案,没有发声便进入这个已经高度戒备的小院,会受到来自两个方向的弩箭攻击。
张梅提着弩箭从房间里出来,朝柳寒奔去,半路上又忽然站住,回头看了看,房间里黑黝黝的,可她还是有些害羞,没等她平静下来,柳寒已经到她面前,从她手上接过弩箭,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扬声对里面说。
“好了,没事了,今晚不会有事了。”
俞美和方明都出来了,看得出来,俩人都有些紧张,手里的弩箭还上着弦。
“来的是什么人?”
柳寒摇摇头:“没追上,跑进芦苇荡里去了。”
俞美有些不高兴:“你不该去追的,幸亏没有埋伏,这要有后手,我们怎么办!”
柳寒笑了下:“我要没有把握,怎么可能追下去。可惜了,没抓住。”
柳寒说着朝黥甲的房间走去:“如果抓住他,我们便能化被动为主动,不能总防守,防守打不赢战争。”
到了门边,他转身对俞美他们说:“好了,今晚应该没事了,大家都去睡吧。”
也不等其他人发问便推门进去,黥甲坐在炕上,身上披着棉被,显然刚才的话他已经听到。
柳寒将门关上,黥甲看着他沉声问道:“是不是你的人?”
柳寒笑了下,坐到他对面:“我也不知道,说句实话,我倒是真想抓住他,这样我们便能找到他们的巢穴在那,”说到这里,他长出口气:“这几天,我实在很憋屈,我还没这样被人欺负过,只能缩在这里挨打。”
黥甲神情稍稍缓和,可眼神中的猜忌依旧,柳寒瞟了他一眼:“把弩弓拿出来吧,没必要那样紧张,我要是想杀你,用不着等到现在。”
说完又抛出一粒续命丹,黥甲连忙接住,弩箭从棉被中拿出来,放在床上。他已经吃过两粒续命丹,他已经领教了这种丹药的效力,以他的经验,这丹药可以让他的伤势愈合速度快上几倍。
“这是什么药?”黥甲问道。
“秘密。”柳寒淡淡的说:“这药可珍贵了,有伤治伤,没伤可以增加功力,我前后给了你三粒,目的是让你尽快好起来,黥.,张兄,咱们有一段缘分,我很珍惜这份缘分,张兄,快点好起来,这一路上,需要你出力的地方还多。”
“官军来过了,”柳寒起身道:“今晚不会有事了,你快点将这粒药吃下去,告诉你,我还是一个不错的丹师。”
黥甲看着柳寒出去了,又看看手心里的白色药丸和身边的弩箭,他有些看不懂柳寒,这些人里只有他知道柳寒的实力,以柳寒的实力,杀光他们毫不费力,可他没有,相反一次次救了他们。
所以,他不明白柳寒的目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化妆,来这里倒底是为了什么,他绝不相信柳寒只是过来凑热闹。
透过窗户,柳寒到了院子里,没有再上房,而是进了他的房间,张梅还在院子里,迟疑下,没有跟进去,回到她和俞美的房间里。
官军的威慑还是很强,接下来两天再没有人来打搅他们,在第三天时,柳寒给所有伤员检查了一遍,黥甲的伤势好了八成,相反蔡勇和方明的伤势却只好了五成,黥甲心里知道,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那三粒丹药。
柳寒见黥甲已经足以应付突发状况,便提出上镇子去逛逛,黥甲略微迟疑便同意了,他当然不会阻拦柳寒。
张梅雀跃着要跟柳寒一块去,俞美犹豫不定,黥甲见状便下令,蔡勇和方明伤势未复,他们必须留在店里,俞美就不要出去了。
俞美只好留下,看着张梅跟着柳寒一块出去了。
黥甲以为柳寒要出去多半是有什么目的,可柳寒这次却真是闲逛,他带着张梅一路逛到码头,码头很热闹,两条东边过来的船正在下货,从码头的船工中,柳寒得到消息,落马水寨宣布,漕帮的船不许过落马湖,其他的船可以通过。
但这些船主多半与漕帮有关,所以谁都不敢轻易去闯落马湖,所以,现在从帝都过来的货都在这里下船,转过其他与漕帮无光的船运过落马湖。
“官府不管吗?”柳寒好奇的问。
那船工叹口气没有作声,张梅好奇的四处打量,目光就在路边的几个首饰摊子上流连,柳寒见状忍不住摇头,带着张梅过去,给她挑了个二两银子的银簪子插在她的秀发上,把张梅高兴差点就投怀送抱了。
她出身贫苦,二两银子的首饰,已经是非常贵重的了。
回去的路上,张梅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象个小孩子。
第223章 准备离开
在镇子里转悠,主要是柳寒的习惯,这些年经商,到一个地方总要到市场上去看看,了解下当地的商业,不过,今天出来,最主要的还是想看看,镇子很安静,虽然有抱怨,可没有那种紧张气氛,即便脚夫中的把头也很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柳寒在张梅被街边的小摊吸引时,悄悄在角落作了个记号,又在石头缝隙中塞了一个纸条,他不知道柳铁会不会发现这个记号,也不知道人群中有没有漕帮的眼线,不过,即便有外人拿到那张纸条也看不懂,那是一张柳寒自制密码信,只有柳铁和老黄能看懂。
第二天,唐老幺回来了,带来了上面最新命令,让他们到泽县离石镇会合,这次唐老幺没有多停留,交代完后,留下一百两银票便匆匆走了。
“方帮主还是挺慷慨的!”柳寒嘲弄着将银票弹了下,这意思很明显,是要他们自己到泽县,以他们现在的实力,风雨楼要是在路上打他们的伏击,他们完全可能全军覆灭。
黥甲同样意识到危险,他没有丝毫办法,只好期待的看着柳寒,希望柳寒能拿出个办法来。
原本还有些兴奋的蔡勇俞美这时也意识到不对,方明则傻傻的看着柳寒,又扭头看看黥甲,不明所以。
只有张梅,还是那样无忧无虑,坐在炕上,双手抱膝,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不明白要发生什么。
“大家商议下怎么走吧?”柳寒说道。
只有黥甲听清楚了柳寒的意思,黥甲眉头微皱:“柳兄的意思是?”
柳寒说:“我的意思是,分开走还是一起走。一起走,大家抱团,力量聚集在一起,抵抗的力量强,缺点是目标大。分开走,力量分散,优点是目标小,不引人注意。”
柳寒说完之后,众人默不作声,黥甲皱眉思索,蔡勇小心的问:“柳兄,你的意思呢?”
柳寒双手一摊:“我没意思,就是提出来供大家商议,我一个人走的话,肯定能平安到泽县,就算带上一两个人,也能平安到目的地,但其他人就.。”
当柳寒说到一个人走时,黥甲的神情阴冷,张梅则花容失色。
蔡勇轻轻咳了声:“我看是一块走吧,柳兄,这次我们能活下来,全靠你了,现在我们之中只有你和张兄可以让落马水寨的贼子忌惮下,我们.”
在出门之前,蔡勇还心高气傲,可这段时间的一连串挫折,让他知道自己有几分几两,再不像以前那样骄傲。
“蔡师兄说得对,柳兄,我觉着我们还是一块走为好,我和蔡师兄的伤还没好,路上如果遇袭,那.。。”方明也附和道,他说的也是实情,他与蔡勇的伤还没完全好,如果遇敌,恐怕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黥甲点点头:“方师弟说的是,柳兄,咱们一块走,目标虽然大,可目前来看,是最合适的。”
柳寒点点头:“那好,一起走,不过,从这里到泽县有三条路,除去水路,另外还有两条路,一条官道,一条小路,官道远三十多里,但平坦,小路近三十多里,但走的人少,道路情况稍微复杂些,现在,我们走那条路?”
众人又沉默了,官道和小路各有千秋,优劣自然也很明显,众人都看着黥甲,黥甲想了想说:“还是柳兄决定吧,官道小道,都行。”
柳寒没有接这个话,而是逐一看看众人,张梅没有话,只是冲他点点头,蔡勇俞美交换个眼色,也点点头,方明靠在被子上:“柳兄,咱们这些人你的修为最高,心思最缜密,还是你决定吧,死活就这样。”说到这里,他叹口气:“咱们已经多活了这么久,比起那些师兄弟来说,已经值了。”
柳寒点点头:“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咱们就走官道,官道虽然远,相对安全些,路上要是碰到官军,那咱们就有福了。”
“嗯,说得对,”蔡勇点头说:“咱们就走官道。”
柳寒脸色一下拉下来:“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现在不要同房了,有伤还不省事,我们明天出发,今天你们要抓紧时间休息疗伤,你们伤好一分,活下来的机会便多一分。”
蔡勇和俞美俩人脸色通红,这几天晚上,俩人都在一起,昨晚出现黑衣人之前,俩人在一起,现在听到柳寒训斥,俩人都没有反驳。
“未来的时间还长,明天出发,大家都去准备吧,我让掌柜的去雇三辆车。”
“三辆?为什么是三辆?”张梅有些纳闷,来的时候只有两辆,而且,现在黥甲看上去好多了,可以骑马了。干嘛还要多雇一辆。
“傻丫头,这是分散目标。”柳寒说道,张梅还是不懂,黥甲给她解释道:“袭击第一轮一般是弓弩袭击,如果马车只有一辆,袭击便会集中在这辆马车上,如果,有两辆,就会分散袭击一半的力量,有三辆,力量便会分得更散,我们活下来的几率便更大。”
“一般情况下,只要躲过第一轮袭击,活下来的几率便极大。”柳寒起身说道:“好了,大家该休息的休息,该养伤的养伤。”
众人纷纷起身,张梅现在象是柳寒的影子,追着柳寒便出来了,也不说什么,就走在柳寒身边,黥甲也没说什么,他算定柳寒对张梅有点意思,只要将张梅抓住,那么这一路上,柳寒便不得不出力。
柳寒也有他的目的,今天交代的两件事,其实都不是事,分开走,以他们的力量,若萧雨要在路上袭击他们,恐怕只有他能活下来,所以,这些人要是不傻的话,只能一起走,借他的力量走到泽县。
至于那条路线,无论怎么走,他都会走官道,官军进驻东平,说明官府已经注意到落马水寨与漕帮的拼杀,势必对官道的警戒增强,最差也有威慑,他们活下来的概率要高上一分。
柳寒找到掌柜的,让他去雇三辆马车,明天早晨到,目的地是泽县,车费从优,但不要告诉他们是谁要雇车。
然后,柳寒又让掌柜的将店里所有弩拿出来,他挑了四具,加上他们自有的四具,便有六具弩,黥甲和他骑马,其他人每人便有两具弩箭,可以轮流发射。
张梅看到他要了这么多弩,也没问,假装老成的点头。
“你们打算怎么走?”掌柜的问道。
“官道。”柳寒答道。
“你们几个人,要这么多马车干嘛,两辆足够了,再说,这弩也多了。”掌柜有点心疼他的弩,按大晋律,普通百姓可以拥有弓箭,但不准有弩,民间作坊也不准生产弩,所有的弩都是官方作坊生产,属于军用品,所以很难弄到。
“等到地方我还给快刀堂,他们会再给你们送来。”柳寒一点不让步,神情坚定。
掌柜没办法,黥甲蔡勇都是快刀堂的中间力量,在堂里的地位远高于他,由不得他不从。
掌柜正要出去,柳寒将他叫住,掌柜以为他又有什么要求,可柳寒想了想说:“下午再去,申时过半再去。”
掌柜愣了下,他倒是巴不得柳寒他们早走,可柳寒又吩咐申时过半再去,这让他迷惑不解。
“为什么?”
“照作便行了。”柳寒说着,转头对张梅说:“你跟着我干嘛,回去整理你的东西。”
张梅嘟囔着嘴巴,可还是乖乖的转身回去了。
大家都在收拾东西,男人的东西少,很快便整理好了,柳寒将弩发给大家,除了他和黥甲外,每个人两具弩,告诉他们如何使用这两具弩。
“如果发生袭击,弓弩袭击后,便是扑杀,扑杀的方式是从正面,上面,和下面冲击,所以,当袭击发生时,你们首要的是保持冷静,要准确判断,敌人袭来的方向,用弩箭对付,射过之后,要马上拿起第二具弩,要特别注意上面,一般上面的木板比较薄,所以,一般都从上面扑进来。”
“可这样便行?”张梅拿着弩,作出瞄准动作。
“这得看,”柳寒说道:“如果是宗师偷袭,那我们作什么准备都无用,可若是武士修为,中下品,这样的防护非常有用,至少可以抵御两轮攻击。”
柳寒这段时间的表现已经赢得除了黥甲外的所有人的信任,听到他的论断,众人都喜出望外,士气顿时高涨起来。
柳寒分配了马车座次,两个女的坐在第一辆马车,蔡勇第二辆,方明第三辆,他和黥甲骑马,前后游走。
午饭后,柳寒没有在店里休息,再次到镇内去闲逛,到码头看看,顺手买了两条鱼,又在市场上买了只鸡,要了坛酒,提着往回走。
路过前两天他下了暗记的地方,他注意看了下,暗记已经消失,他心中一喜,说明柳铁已经将他留下的纸条取走,不过在暗记处,留下了一个标记。
柳寒漫不经心的过去,坐在边上,劲气凝聚,隔着两步远,将标记擦去,然后起身,边打量两边的店铺,边留心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过了个酒楼,柳寒朝后面看了眼,迅速从酒楼边上的小巷过去,然后展开身法,飞快绕到另一条小巷,从小巷出来,又迅速走进对面的小巷。
这个镇子不大,也就是一条主干道,边上有几条小巷子,柳寒走到小巷子出口,在出口停下,等了一会,没见有人过来,这才施施然提着东西出镇。
还是那个芦苇荡,柳寒到了芦苇荡边,从芦苇丛中出来两个人,前面那个便是柳铁,后面便是萧雨。
“老兄,要不是柳兄,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到了,怎么样,没想到我还在东平吧。”萧雨还是那样笑嘻嘻的,可他下一句话将柳寒吓了一跳:“第二个没想到,刚见面,你就要走了。”
第224章 钓鱼与反钓鱼(上)
柳寒眼皮一跳,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萧雨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这还不简单,大车店的伙计一大早便传出来了。”
一大早便传出来了,这话有些夸张,但消息肯定泄露出去了,那么谁泄露出去的呢?柳寒感到其中有些蹊跷。
他让掌柜的在申时过后再去雇车本身便一种保密,就算对方从车行得到消息,再一层层传递消息,再调配人手,猜测行动路线,选择伏击路线,等等,这要花去大半天时间,等把所有事情弄清了,他们恐怕已经走了一大半了,可现在,他的打算落空了。
萧雨看着柳寒的神情,那丝笑意渐渐隐去,皱眉看着他。
“如果你得到我们的消息,你会在路上袭击我们吗?”柳寒问道。
萧雨略微想了想:“可能会,不,应该会。你们这几个人,嗯,应该算是小虾米,所以,我不会派.,不对,你的意思是,方震想用你们作诱饵!不对呀,就你们这几个货,用不着我亲自出马,也不用狂虎战横,随便派个武师中品便行了。”
柳寒想了想承认萧雨说得不错,他们这一行怎么看都是一群残羹剩饭,唯一有点价值的便是他柳寒了,可他的公开身份偏偏还是个修为不算很高的武师,萧雨不可能会为他出手。
东平的事情越来越让人迷惑不解了。
“萧楼主,我感觉越来越差,我建议你尽快撤离东平。”
萧雨哈哈一笑,盘膝坐在岸边的草地上,柳寒也顺势坐下,柳铁倒退几步,转身观察四周的情况。
“方震这家伙在耍把戏,可又舍不得下注,闪电刀不过徒有虚名,咱们把诱饵吃下去了,却没有上钩,柳兄,你放心吧,方震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
“你清楚?内卫插手了?”柳寒反问道。
萧雨点点头:“齐王插手了,内卫自然要插手。”
“齐王?!”柳寒很是震惊。
萧雨含笑点头:“方震在冀州大获全胜,方少帮主才干惊人,不过,背后的齐王更是利害,一封信便让冀州两大家族出面了,结果何东损失惨重,不得不远走幽州。”
萧雨说着玩味的冲柳寒眨巴下眼睛,柳寒明白了,方震想在运河北线对落马水寨进行打击,可他的实力不足,于是求助到齐王,齐王出动了冀州的两个门阀世家,落马水寨大败,可这又惊动了朝廷,原本准备袖手旁观的内卫便又插手进来。
内卫最可怕的不是他的武力,而是情报系统,内卫监控藩王世家和江湖,他们无孔不入,即便江湖最隐秘的消息也难以瞒过他们,有了内卫的支持,萧雨自然对漕帮的举动了如指掌。
“我们这一路到泽县,不会受到袭击吧。”柳寒问道。
“当然会,”萧雨故作惊讶:“方震既然以你们为诱,我不配合下,怎么显出方帮主的高明。”
“我靠!”柳寒脱口而出,他立刻明白萧雨的意思,这下麻烦了,他们这群诱饵实力薄弱,半数有伤,被风雨楼和落马水寨袭击,能有几个人生还。
但柳寒无法否决萧雨的计划,将计就计,可以再给漕帮一击,不管漕帮来的是谁,恐怕都回不去了。
“今天你来见我,是不是要我配合?”
萧雨点点头,柳寒机敏过人,一下就清楚自己来见他的目的。
“我们走官道,你们打算在那伏击?”
萧雨略微沉凝下:“你老兄够奸的,消息瞒得死死的,这才刚知道,具体还没定,嗯,到时候,你看见柳铁便知道了。”
“好,就这样说定了。”柳寒说完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方震是老江湖,老奸巨猾,你们要小心。”
萧雨笑着点点头。
柳寒回到大车店,众人正在等他,大家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俞美和张梅无聊的坐在院子里,黥甲和蔡勇方明则不见踪影,估计是在房间里继续疗伤。
张梅跳起来便跑到柳寒面前,正要投入柳寒的怀里,忽然想到好像不对,俏生生的站在柳寒面前。
柳寒顺手揽住她的腰,张梅略微挣扎败落顺从的接受了,乖乖的被拖着走。
“他们怎么样了?”柳寒漫不经心的问俞美,俞美看了张梅一眼,张梅心里有些发慌,想要挣开,却根本挣不动。
“唉。”俞美叹口气。
柳寒没说什么,拉着张梅在边上坐下,张梅乖乖的靠在他身边,象个小女孩一样玩着衣角。
时间过得很快,柳寒很冷静,他隐隐觉着明天很关键,他们是诱饵,方震难道不知道他们的修为,不知道他们只是一群小角色,用他们根本钓不了萧雨这样的大鱼,可他为什么还要利用他们?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一时间,柳寒的思绪有些乱,天色黑下来,外面的喧闹渐渐安静下来,掌柜的大声叫伙计,前面的大杂院传来行商的哄笑,门开了,黥甲出来了,看到院子里的三个人,看到张梅靠在柳寒的膝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掌柜的进来了,告诉柳寒车已经定了,明天早晨来大车店。
“好,谢谢掌柜的。”
一夜无事,柳寒严厉警告蔡勇,今晚他必须安静,明天上路,到了泽县,他们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不过,今晚他们必须分开。
张梅听到有些幽怨,可很快又高兴起来,柳寒明白她在期待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三辆马车到大车店,柳寒让蔡勇坐第一辆,张梅俞美第二辆,方明第三辆,他和黥甲则骑马在旁边随行,柳寒提醒他们,每个人都将弩箭准备好。
早晨,官道上行人不多,走了一个半时辰,他们到了东平的边上,这时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几个商队在镖师的护卫下从边上经过。
柳寒沿途都在看,没有看到柳铁,在东平和泽县交界处的商家店,商家店今天赶集,镇上熙熙攘攘,在镇边,柳寒让车队停下,与黥甲商议了一下,决定进镇,在镇内打尖休息。
车队在镇内最大的饭店前停下,柳寒进去要了个雅座,说是雅座,其实就是在大厅里用屏风隔出个小区域,这家饭店说是镇上最大的饭店,可也就两层,上面一层还是住宿的客房,只有下面的一楼是吃饭的地方。
“小二,我们还要赶路,两斤牛肉,一个抄猪肝,一个小炒肉丝,两个时鲜小菜,大盆南瓜汤,三斤馒头,快点。”
“客官要酒吗?”小儿问道。
“不用。”
小二拿着菜单出去了,张梅皱眉问道:“太丰盛了,是不是太破费了,外面的小摊挺好。”
“你不懂,”柳寒笑了下说:“如果有危险的话,外面小摊的危险程度一定比这里高,如果是我安排伏击,一定在茶水铺,小饭摊,或者什么渡口,这类人很多,很嘈杂的地方,因为这些地方行人多,什么身份都很常见,不容易引起怀疑,所以,这种大饭店相对还比较安全。”
黥甲点点头:“蔡勇方明,还有你们两个小丫头,要记住,这可是老江湖用血换来的经验。在江湖上混,首要是细心,要注意观察,否则下一个死的一定是你。”
“如果这次我们能活着走到泽县,活着与堂主他们会合,这次的经验对你们非常重要。”柳寒又补充了句,蔡勇方明频频点头,张梅的目光充满崇拜。
小二将饭菜送来,柳寒让他出去,然后每道菜都检查了一遍才让大家开动,这一路人人的心都是提起的,精神消耗极大,一听到可以吃了,几个人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吃过饭后,柳寒朝外面看看,让大家先别动,众人不解,黥甲示意大家听话不要动,叫小二上茶,柳寒出来看看,街道上还依旧还有很多人,买卖很是兴隆。
柳寒留心看了会,没有看见柳铁,甚至连挎刀的武人都少见,倒是大堂一一角有几个镖局汉子在吃饭,这几个镖局汉子是在他们吃饭时进来的。
“柳兄,你注意没有,那是长风镖局的。”
柳寒扭头看了眼,果然镖车上的小旗是长风镖局的镖旗,他眉头微皱,这长风镖局便是任城最大的镖局,不过,他是落马水寨的同盟,前段时间长风镖局遇袭便是漕帮干的。
漕帮隐蔽在泽县,这是半公开的秘密,这长风镖局还敢走泽县的镖!
这里面有蹊跷。
柳寒不动声色的透过屏风的缝隙打量那些镖师趟子手,这些镖师趟子手看上去很平常,就像普通镖师一样,大声说话,大声吃饭,丝毫不顾忌旁人反应。
柳寒冲黥甲点点头,表示他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喝着茶,几个年青人有些紧张,只有柳寒和黥甲比较悠闲。
茶水泡过两开后,柳寒见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便冲几个人示意,叫来小二结账。
小二刚结账,镖师已经吃完了,招呼着结账要走,柳寒当机立断,让大家赶快上车。
上车后,柳寒骑马走在头车边上,忽然看见车里有俞美,他微微皱眉,扭头看第二辆车,张梅正掀开车帘朝外面看,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柳寒来不及重新安排,只得百倍警惕的留心四周。
第225章 钓鱼与反钓鱼(中)
赶集的人渐渐散去,街道两边依旧还有不少摊子,一个算卦的道士正收拾摊子,这道士看上去走了不少路,身上的道袍都洗得发白了,道士不住向借他桌子的店家道谢,背上包袱,拿起靠在边上细细的竹竿便朝镇外走,边走还边招揽生意。
一切都很安静,楚明秋觉着有些纳闷,这萧雨安排的袭击倒底在那呢?这里可是个比较好的地点,非常适合钓鱼。
从地图上看,过了这里,前面可以找到机会的地点可没几个了,而且越靠近泽县,漕帮的力量越强。
出了镇子,柳寒总算松口气,心中的纳闷更强了,这方震和萧雨在玩什么呢?这么好的伏击地点,居然没任何动作,他们倒底是想在那玩?
柳寒在路边将车队叫停,把马系在张梅的车后,告诉大家,车队秩序调整,他和张梅走在前面,俞美和蔡勇走中间,方明走最后,黥甲还是骑马。
黥甲看着柳寒爬上张梅的车,忍不住摇摇头,这家伙看上去挺冷静谨慎的,可刚出危险区域便原形毕露,也是个好色之徒。
张梅看到柳寒进来,羞涩中带着隐隐的兴奋,心里砰砰乱跳。
“骑了一路,累死了,来,给我捏捏腿。”
柳寒大模大样的靠在车厢,两条腿就这样伸着,张梅撒娇的嘟其红红的小嘴:“这就使唤人家,人家算是你什么人啊。”
身体却靠过来,开始给他捏腿,柳寒双手枕在脑后,指点着:“上面点,上面点,再稍稍重点,对,对,就这样。”
张梅这是第一次给人捏腿,没经验,力度和速度都把握不好,不过她很是用心,领悟力还是很快,柳寒指点了几句,她便掌握了要领。
“爷,还有多远?”
张梅将对柳寒的称呼悄悄换了,柳寒没注意,将她拉起来,揽在怀里,张梅朝外面看了眼,车速不快,车夫走在马的旁边,好像根本不知道车里在发生什么。
“没多远了,再走一个半时辰就差不多到了。”
柳寒松开她,双手又枕在脑后,张梅靠在他胸口,喜滋滋的说道:“昨天你说成那样,我都吓了一跳,你看,两把弩都准备好了。”
说着她从边上拿起弩给柳寒看,果然是上好弦的。
“没想到这么顺利,大概落马水寨的贼子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便走了。”
“你说,咱们到了泽县,方帮主和门主他们会过来吗?”
“我那知道,到了就知道了。”柳寒拿起她的几根发丝在手指上轻轻搓动。
“说来我都不想走江湖了,真让人害怕,爷,你在江湖上跑了几年?”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没营养的话,柳寒发现,这前后世的女人都一样,都喜欢八卦,张梅给他说了很多飞燕门的事,也说了不少快刀堂的事。
“你俞师姐和蔡勇这样,你师傅不说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师傅,说了,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顾忌,性命都可以不要,这算什么。”张梅似乎怕给他增加负担,连忙解释:“门里好多师兄师姐都这样,师傅从来不管。”
柳寒也知道点这些江湖帮派,其实和世家门阀差不多,不同的是,江湖帮派弟子更自由,在这方面,有些帮派要严些,特别是那些历史悠长的门派,而象飞燕门这样的小帮派,对男女关系的规定很弱,甚至鼓励帮派中的男女弟子结成夫妻,当然也有不少专门培养美貌女弟子以结交强援。
虽然是官道,道路并不平,马车走得不快,颠簸并不重,张梅说了会话也觉着有些累,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眼皮渐渐感到有些沉重,渐渐的就闭上了。
忽然觉着有只手伸进了她的衣襟,她猛然惊醒,抓住那只正作恶的手,抬头看见柳寒,禁不住有些羞涩,低声说:“别。”
“别睡,等到了地方再睡。”柳寒说着给她一粒提神的丸药,这药很普通,有点象前世的兴奋剂,但效力没那么大,更不会上瘾。
张梅要害被拿住,眼神迷离,不知道柳寒说了些什么,只是乖巧的张开嘴,让柳寒将药丸放进她嘴里,随后便瘫在他怀里。
柳寒抚摸着张梅还有稚嫩的肌肤,心神却已经跑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袭击去了,他把车帘打开,一缕阳光投进来,张梅开始还没觉察,忽然睁开眼,看到车窗外的情境,禁不住一惊,连忙坐直身体,想要从柳寒怀里挣脱出来,柳寒却将她死死抱住,让她动弹不得。
“别人看见了。”张梅小声哀求:“爷,等到地方,奴再伺候你好吗!到时候,任凭爷摆布。”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小丫头连耳根子都红了,声音几不可闻。
柳寒心一软,张梅也就比落家的小丫头大上两三岁,落家小丫头还在享受家人的照顾,可她已经出来跑江湖,领受人间的残忍,杀戮。
柳寒将手从袍服中抽出来,怜爱的将她拉过来,靠在他肩上,就在这时,从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柳寒回头看去两匹马从后面飞奔过来,马上的骑士穿着红色的军服,到了马车后,骑士一拉战马,前面的骑士冲着车队叫道:
“让路!让路!耽误了军务,爷砍了你!”
车夫赶紧将马车赶到路边,让开道路,两个骑兵放缓速度从边上经过,柳寒一下便盯上后面那个有些粗豪的大汗,这身影很是熟悉,就像是柳铁,柳铁也看到他,马鞭在空中挽出个鞭花,柳寒心里微微一笑,这个鞭花是柳铁的独门,包括他在内都不会。
可看前面那条汉子,柳寒怎么看都不像萧雨,身形都不像,这又是卖的什么关子。
“大人,前面歇息下吧,这样跑,马要受不了。”柳铁冲军官叫道。
“少废话,今天赶不到泽县,咱们都得吃军棍,妈的!这破路!怎么破成这样,里正该吃军棍!”军官骂骂咧咧的挥鞭打马而去,柳铁在后面紧跟不舍。
就这几句话,柳寒已经捕捉到几个信息,行动将在前面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展开,泽县已经过来人了,只是来的是谁还不知道,萧雨也过来了。
柳寒很想问问常猛过来没有,他之所以答应与风雨楼和落马水寨结盟,更主要的是为了何东常猛,为了躲在他们后面的那个人,可何东缩在落马水寨,常猛倒是在外活动频繁,却总是与他擦肩而过。
走了一段路后,前面三岔口,出现个茶水铺,车夫问要不要停下来打尖歇息,柳寒告诉他继续走,到前面盘林渡口再说。
车夫答应一声,口气有些不高兴,马车行的马不同与军马,走上二三十里便要歇息歇息,柳寒他们虽然跑得不快,可从镇里出来已经走了不短的时间,该休息下了。
柳寒没管车夫的抱怨,他从车上下来,将马解开,重新骑马,马车后面得得的过来匹小毛驴,镇上的那个道士骑着毛驴,扛着招牌,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经过茶水铺时,柳寒保持高度紧张,可什么事都没发生,这让他有些莫名其妙,柳铁不是说在前面休息打尖的地方吗?怎么没动静。
不过,虽然没有进茶水铺,可那个在路边招揽客人的中年女人绝不是在茶水铺干的,虽然她极力作出山野村妇的模样,可她的动作稍微夸张了点。
黥甲也看出来了,他有些紧张的盯着柳寒,柳寒给他使个眼色,那意思是让黥甲做好准备,柳寒自己也把手挪到刀把上了,这个举动让黥甲大为放心,终于消除了对柳寒的怀疑。
“我们到前面的盘林渡口歇息,还要走接近二十里,这个铺子,有点怪。”柳寒靠近黥甲低声说道。
黥甲会意的点点头,手依旧搭在刀把上,马停在茶水铺边上,有意无意的挡在茶水铺和马车之间,劲气却罩住了那老板娘。老板娘似乎感觉到了,轻轻抚弄了发髻间的木簪,正在铺子边上喝茶的几个汉子脸色微变,说笑着便站起来。
“咱们得赶快赶路,这天太闷了,弄不好要下雨。”柳寒对黥甲说道,他站在茶水铺的另一边,正在经过的第二辆马车上,蔡勇和俞美听到柳寒发出的警告,俩人顿时紧张起来,将弩端在手中。
茶水铺的小伙计从里面出来,殷勤的招呼柳寒进去喝茶,柳寒不为所动,小伙计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看上去有些瘦弱,脖子细长,脑袋显得有点大,冲着柳寒点头哈腰的。
“我们急着赶路,就不麻烦了,小儿,没见过你们这样招揽客人的,这可是官道。”柳寒也笑眯眯的丝毫不动气。
小二正要上前,后面传来道士的叫声:“小二,我也急着赶路,给我把水壶装满,几个钱?”
小二转身看笑呵呵的答道:“道长,干脆进来歇歇,我们铺子虽然不大,可老板娘的梅花糕在这一带很有名的。”
“哦,是吗,那给我来几个,我路上吃。”道士根本没下毛驴:“老道没几个钱,干脆给你算一卦吧。”
“小人的贱命那有那么金贵,不用算就知道。”小二伶俐的从道士手上接过葫芦,一溜烟跑进铺子里。
道士这一打岔,柳寒的车队已经过去了,柳寒拨马追上去,黥甲依旧留在原地,待车队跑了一段距离后,才打马追上去。
第226章 钓鱼和反钓鱼(下)
有惊无险的过了茶水铺,众人都松口气,暗自称赞柳寒机敏,又往前走了十多里,看着盘林渡口便在眼前。柳寒又让车队停下来,把所有人召集到一块。
“到目前为止咱们还很幸运,每向泽县靠近一分,咱们便安全一分,不过,没见到咱们的人之前,咱们都还不算彻底安全,所以,大家要保持警惕。”
略微休息会,又重新上车,柳寒并没有责怪蔡勇和俞美,俩人自己却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到上车时,俞美还是上了蔡勇的车。
在盘林渡口,河中一条小船正向对面驶去,渡口还有五六个人正无聊的坐在路边的小摊上,小摊的摊主是个近五十的老头,老头的灶台边忙碌,锅里的水已经开了,边上的案板上堆着团已经揉好的面团。
“客官,歇息歇息,可要等会了,喝口茶水,吃碗面吧!”
老头看着到了的车队,便开口揽客。
“客官,客官,我这盘林老店的梅花蒸肉可是本地一绝,客官进来尝尝吧。”
对面的小棚子里,钻出来个中年女人,中年女人有着一张大饼脸,身体微胖,穿着本地常见的齐腰襦裙,上面罩着件绣花长衣,头上用手帕包着,发髻上简单的插着根木簪。
“客官,客官,里面请。”从草棚跑出来个小二,冲着柳寒殷勤的招呼着:“外面风大,里面请,里面请。”
这大概是中年女人和小二的优势,渡口处唯一可以挡风的地方便是这个小棚子,小棚子上面盖着茅草,下面用苇席遮了一半,其实也挡不了风。
柳寒跳下马,抬头看了眼,小棚子外面的桌子上坐了两个人,里面也有两个人,是两个军官,正是刚才超过他们的军官,其中一个便是柳铁。
“行啊!”柳寒将缰绳扔给小二,扭头对大家伙说:“就这歇息下吧,饿了的自己叫饭,小二,给我来壶茶,一碟干果。”
“好咧!”小二边系马边答应着,黥甲也牵着马过去,将马系在马栏上,马栏其实就是在小棚子旁边,用几根木棍搭的一个简易架子,有个石马槽,可以给马喂水。
“老王,你们要点什么自己点,算我的账上。”
柳寒冲车夫老王打了个招呼,三个车夫顿时露出喜色,顿时变得殷勤起来。
进入棚内,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就四张桌子,两个军官占了一张,柳铁扮演的下属不时给上司添水,上司则漫不经心的看着河对岸,完全没有刚才着急的模样。
“客官,请坐,请坐!”小二过来,将桌子擦了擦,柳寒黥甲相对而坐,张梅也不管,跑到他们桌上,坐在柳寒的左手边,蔡勇三人则坐在另一张桌上。
柳寒打量着四周,除了棚外的两个客人外,老头的小摊子上还有三个小贩在喝水,一个挑着干柴的黝黑汉子蹲在岸边,眼巴巴的看着离河不远的渡船,似乎很是着急。
而在另外一边还有一对村民夫妇,俩人挎着行囊,似乎是走亲戚,女人坐在石板上,男人则站在旁边,不时抬头眺望对岸。
将周围看清楚后,柳寒没说什么,柳铁既然在这里停下,说明这里可能是选定的战场。
喝了几口茶,外面传来蹄声,一个骑着小毛驴的道士出现在渡口,老头和中年女人再度先后揽客,道士却没有到任何一家,他看了看河中间的渡船,然后将毛驴系在马栏上,提起水桶到河边打了一桶水倒进水槽中,这种给牲口添水的事都是免费的。
“道长,可还要等一会,喝点茶再走吧。”中年女人热情的招呼着。
道士拍拍腰间的葫芦:“老道还有,前面店里已经喝过了。”
“这不又走了十几里了吗,您那葫芦恐怕也空了,要不奴家给您添满,这到城里还十好几里呢。”中年女人挺会作生意,也不嫌少。
道士拿起葫芦摇晃了下:“那也是,那就麻烦老板娘了。”说着他摸了摸怀里,拿出几文钱放在桌上。
老板娘麻利的将钱收起来,拿起葫芦便进去了。
道士也不闲着,提起招牌便走进来:“占卦算命,先问前事,预测祸福,非者分文不取!两位军爷,要不要算上一卦!”
那军官笑道:“将爷的命早算定了,不是死在床上,肯定是死在刀剑下,道长,你可找错对象了。”
“刀剑无眼,唯人有心,预知祸福,当可规避。”道士也笑道。
“呵呵,厮杀汉,”柳铁也笑道:“哪能规避祸福,大人让上那就得上那。”
“祸福避不了,还可测前程,”道士不死心,依旧在推销自己,可他第一步便错了,两个军官就是不肯接受。
道士又到柳寒他们桌上,柳寒照样拒绝了,无奈之下,道士又到老头的小摊上去转了一圈,一个小贩被忽悠成功,道士挣了十几文钱,心满意足的又去忽悠那对夫妻,那男人很不耐烦的粗言将他赶走。
道士看了眼那个樵夫,感到他没恐怕没几个钱,便没有过,而是回到小棚内。
“这钱挣得容易,”柳寒一直的目光一直跟着道士,见他往回走,便低声对张梅说:“你要有这本事,就不愁吃穿了。”
张梅娇媚的撇下小嘴:“那有女人去算命的,我看算命的都是男人。”
“这天下也有女道士的,她们其实也给人算命的。”黥甲微微一笑,眼看着脱困在即,他的心情舒畅。这段时间,他象老鼠一样四处躲藏,现在他终于可以困龙入海了。
张梅娇俏的吐吐舌头,有些好奇的问:“她们都在那算命?你在哪见过?”
黥甲嘿嘿一笑,柳寒也露出了微笑,怜爱的看着她:“你在江湖上跑上十年就能见着了。”
张梅作了个鬼脸,扭头看着江对面,渡船很慢,艄公正奋力划桨,可渡船依旧还没靠岸。
驿道上又传来声音,几个人都坐着没动,一会儿,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几个粗豪的汉子的嚷嚷声隐约传来。
“妈的,这鬼天气!该下场雨了。”
“长风!”
柳寒微微皱眉,又是那群长风镖局的镖师,这长风镖局好像和他们飙上了,走那都能碰见他们。
没多久,镖队便到了,领头的镖师到码头看看,大致估算了下时间,回头便招呼众人将马卸了,把马牵到马栏边喝水。
“大家休息下,估计还有小半个时辰,店家来壶茶,要喝的自己过来倒。”
镖师们也没进小棚子,就在道边,或坐或蹲,几个趟子手守在镖车边上。
道士觉着生意来了,宣了声道号起身到镖师跟前找生意,镖师摆摆手将他赶走,道士也不纠缠,又找趟子手挨个询问。
“无量寿福,这位壮士,我看你印堂发暗,有血光之灾,.。”
“道长,我这血光之灾已经应验了,”年青的趟子手笑呵呵的,伸出胳膊,胳膊上有道新鲜的印痕:“诺,这不是,昨天被划的,道长,倒不如你说说桃花运什么时候到。”
“桃花运啊,二十文钱。”道士依旧笑眯眯的,伸出手来。
“二十文!”趟子手故作惊讶:“我说老道,你穷疯了吧,算一卦要二十文!”
“非也,非也,贫道算卦,泄漏天机,是要折寿的。”道士一本正经的说着。
这时从官道上又过来两个人,一个女人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孩,俩人衣衫褴褛,女人手上柱着根木棍,手臂上挎着篮子,小孩手里端着个破碗,女人蹒跚行走缓慢,小孩身材瘦弱,脸色有些苍白。
俩人到了码头,小孩左右看看,跑到老头的摊子前要了点水,然后急忙端到母亲跟前,趟子手们依旧在戏弄道士,道士也不生气,发现他们没有诚意后便叹息着离开了。
“老爷,太太,可怜可怜我们,给个馍馍吧。”母亲喝过水后,小孩端着碗到小棚子里,挨桌乞讨,柳铁顺手将一块没吃完的馒头递给了他,小孩连连鞠躬:“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说完之后,转身跑出小棚子,到妈妈跟前,将馒头交给妈妈,妈妈掰开,将大的给了小孩,自己拿了块小的。
渡船离开对岸,晃悠悠的向这边驶来,众人的玩笑也说完了,小棚子内寂静无声,镖师依旧在外面说笑,不过声音也轻多了,几个趟子手靠着镖车,眯缝着眼睛,似睡非睡。
“老板娘,这船大吗?装得下吗?”柳寒忽然开口问道。
老板娘伸头朝外面看看,笑道:“这哪行,至少得三船,两位军爷两匹马,你们两匹马三辆车,再加上几位镖爷的大车,呵呵,这一船,就你们几位,镖爷的镖车得一船半吧,弄不好啊,得四船,这天,呵呵,恐怕得到晚上了。”
柳寒闻言叹口气,眉头微皱,抬眼看看黥甲,正好遇见黥甲的目光,他的目光中同样隐隐有丝担心。
如果,他们不能留在第二船,必须在第一船就走,否则今晚可能就到不了离石镇。
第227章 码头激战(上)
黥甲非常肯定的点点头,柳寒明白的也冲他点头,楚明秋转到蔡勇他们那桌,告诉他们待会船到之后,一定要争取第一船过去,绝对不能分成两拨。
渡船正飞快的向这边驶来,柳寒注意到,对岸的码头比这边要靠上一些,也就是说从对岸过来,其实是顺水,而从这边过去,则是逆水。
看看渡船已经过了江心,便招呼众人出了小棚子,将马车套上,三辆马车赶到码头上,抢了第一个的位置。
两个军官依旧在小棚子里喝茶,那个长官看到柳寒他们的举动,忍不住摇头:“这帮家伙,这就抢上了。”
船渐渐靠近码头,船上的人渐渐看清了,过来的有一辆马车,另外好像还有七八个人。
“这船还挺大,居然还能装马车。”柳寒小声嘀咕:“这附近没桥吗?”
“有,怎么会没桥呢。”蔡勇说道:“不过,桥不在这,向上走七十里,那里有一座桥,要绕一大圈。”
柳寒心里略感诧异,他回头看看,又目测下船,好像同时装三辆马车有难度,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放弃一辆,过了河,危险便小多了,用不着再用三辆马车了。
想到这里,他便与黥甲商量,黥甲当然赞成,于是他又与车夫商量,告诉他们车费照给,现在他们可以回去一辆,谁回去,他们自己商量。
车夫听说车费照给,还不用继续赶路,当然高兴,三人便围在一处商议,很快有个中年车夫过来,柳寒将一辆车的费用结清,另外多给了一两银子的赏钱,车夫感激不尽的连连道谢。
“你可真大方,又是请客又是赏钱,一赏就是一两银子。”俞美对他大手大脚有些不满,忍不住嘲讽起来。
“不是我大方,这可是方帮主给的,呵呵,一百两银子,不花光怎么对得起方帮主。”柳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方震给的一百两银子是笔巨款,在场的除了黥甲外,其他人恐怕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船渐渐靠近,船上的情况更加清楚,同样有辆马车,另外还有七八个人,这些人有男有女,装束不一。
“来了!来了!”
镖师也赶着车过来,码头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急着投胎呀!都******让开!耽误了老子的军务,爷爷砍了你!”
柳铁声音粗豪,蛮横的将几个镖师赶到一边,军官却叫住他:“不急,不急,等他们下船再过来也不迟!”
柳铁粗鲁的骂了一句,然后又将马拴上。
挑着柴的汉子看看两个军官,又看看虎背熊腰的镖师,握着扁担,迟疑着没有过来,还是留在原地。
乞丐母子则坐在小摊子边上的石头上,母亲抱着篮子,儿子则蹲在地上玩石子。
船渐渐靠岸,船上的人渐渐清楚了。
除了那辆马车,还有一顶轿子和马,船头处有两个士绅模样的人,俩人在聊天,说道高兴处,俩人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
这俩人是这条船上最显眼的人,几乎一下便吸引了码头上所有人的目光。
柳寒忽然心中一动,一股隐约的杀机在左后方若隐若现,柳寒身体一紧,劲气随即布满全身,身体却象张梅那边跨了一步。
黥甲没有觉察,依旧平静的望着正在靠岸的渡船,艄公将缆绳系抛下来,随后跳下船,将绳子系好,两个船工将两个跳板搭上船舷上,而在船头又搭了一个更大的跳板,显然这个跳板是走马车的。
过河的人并不多,前面几个是看上去是普通行人,两个士绅模样的走在最后,他们俩人似乎并不着急。
上岸的几个旅客很沉默的从车辆边绕过去,最后两个士绅才结束了聊天,俩人一前一后走上踏板。
柳寒的劲气已经灌满全身,神识悄悄罩住全场,他忽然发现,过来的几个旅客有意无意的滞留在长风镖局的人的旁边,长风镖局的人似乎也察觉了,都警惕的看着他们。
士绅下船了,船头的马已经牵下来,马车驶上跳板,车夫正小心的牵着马下船。
柳寒感觉到空气中有了一丝微妙变化,这种感觉是常年在生死之间,修为到一定程度,才能培养出来。
黥甲没有察觉,不过,长期的江湖经验让他依旧保持警惕,只是注意力集中在渡船的船夫船工身上。
柳寒向黥甲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朝张梅挪动了一步。
两个士绅一前一后下了跳板,前面的那个士绅身材微胖,面色红润;后面那个颌下有一撮胡须,面色泛青。
柳寒见过方震,这俩人都不象方震,连身形都不像。柳寒微微皱眉,码头中的人中,也没发现谁象萧雨,那个长官绝对不是。
柳寒再度感到一种诡异,弄不清双方在谋划些什么。
目前风雨楼这边出动的是长风镖局,可以看出的是重要人物是柳铁。
漕帮这边呢?漕帮要用他们为诱饵,却没见着什么动作,方震没有出现,漕帮也没见着什么重要人物,当然,他也没见过漕帮的什么重要人物。
两个士绅站在小棚子外面,马车上岸有些麻烦,那匹马似乎对走跳板有些恐惧,马夫一边哄一边赶,马停在跳板上,无论如何不肯迈步。
张梅见状不由抿嘴一笑,回头看着柳寒正要开口,柳寒脸色一变,左手袍袖一抖,右手推开张梅,身形一晃,恍若灵猫,一下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到了一个青年镖师跟前,挥拳便打。
青年镖师脸色大变,他的暗器修为在镖局是有名的,几乎未落空过,这次行动让他首先发动偷袭,他也信心十足,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事居然落空,更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眨眼间便到了他跟前。
拳头带着强烈的劲风扑面而来,青年镖师措手不及慌乱的向后倒纵出去,柳寒脚下一点,身形一折,扑到边上的另一个稍矮镖师跟前,一拳轰出。
稍矮镖师刚刚拔剑出鞘,柳寒便已到跟前,拳风凛冽,带着鼓鼓热气,稍矮镖师目露惊恐,连忙后退,这次柳寒却没放过他,拳风追上他,稍矮镖师咬牙挥刺。
寒星陡起,掩入拳风,悄然泯灭。
挨个镖师喷血飞出。
刀光乍现,凛冽袭来,柳寒没有转身,继续向前飞驰,刀光追逐着他,柳寒跃上车顶,刀光追上车顶,柳寒跃下车顶,飘过车辕,刀光追过车辕。
弓弦响起,一只羽箭凌空飞来,刀光顿止,羽箭落地。
张梅端着弩箭,脸色苍白,紧张的看着柳寒,似乎忘记了,此刻她正在激战之中。
黥甲已经与一个沉默的中年镖师战在一起,刀光闪烁,黥甲落在下风,怒吼连连。
蔡勇俞美联手与两个趟子手激战,方明肩上插着把飞刀,手里也同样端着把弩箭,弓弦上箭已经不见了。
张梅看到柳寒脱离刀光,顿时松口气,忽然感到一道寒风袭来,她慌忙回头,剑光扑面而至,她慌忙后退,剑光凛冽袭体,她顺手举起弩箭迎上剑光,弩箭眨眼碎裂,接这一挡,张梅飘了起来。
飞燕门的轻身功夫还算有独到之处,可张梅心慌,狼狈的翻过车辕,剑光再度袭体,她竟然忘了拔剑,慌慌张张的想要后退,可没退两步后背便抵在车厢壁上。
她就看见一个目光凶悍的汉子挺剑杀来,她忍不住大叫起来:“别杀我!”
正当她绝望时,一道黑影飞来,剑光顿时消散,刚才还很凶悍的汉子惨叫一声,倒退出去,重重的撞在车厢上,张嘴便喷出一口血。
身边又风声落下,张梅惊慌的要再度腾身,耳边传来一句:“是我,拔剑。”
张梅傻乎乎的拔出剑出鞘,扭头再看,柳寒已经到了她身边。
码头一阵大乱,等船的旅客乱糟糟的向外逃去,车夫们逃之不及,双手包头,蹲在地上,按照江湖规矩,不管是劫匪还是江湖斗殴,都不能伤害车夫脚夫,当然误伤有时也免不了。
小棚子的老板娘和小二一溜烟躲进棚子里,老头慌张的收拾摊子,刚下船的旅客拔腿便跑,船夫慌忙的躲进船舱,船老大想要下来解下缆绳,可看着码头的刀光剑影又不敢。
“啊!”
张梅扭头一看,方明捂着肚子踉跄倒退,手里的刀已经不知飞到那去了。
再看蔡勇和俞美,俩人被杀得左支右绌,俞美披头散发,蔡勇肩上被砍了一刀,鲜血染红办个身子。
黥甲依旧在勉力支撑,他的对手便是那个镖头,镖头的刀光凌厉凶狠,刀刀不离他的要害,黥甲伤势未复,败象渐露。
“小心点!”柳寒冲张梅喝道,伸手拔出钢刀,连挡三刀,扑来的那个镖师犹如飞蛾倒飞而回,柳寒没有追击,而是顺势回身,将从背后袭来的剑手一刀砍翻。
那个剑手做梦都没想到,柳寒居然这么快便将那镖师击退,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心中正在兴奋,刀风已经临体,想变身已经来不及,钢刀破开他的防御,凶狠的砍在他的脖子。
柳寒依旧没有追击,相反将张梅往边上一带,缩到两车之间。
再抬眼看,蔡勇和俞美已经危机四起,俩人被分开了,蔡勇又中了一刀,俞美也负伤了,围攻俞美的镖师显然比她强,故意没有立刻杀他们,而是故意在戏弄他们,招招冲着俞美的羞处去,让蔡勇激愤不已,却又毫无办法。
第228章 码头激战(中)
转眼间,柳寒他们一行已经被分割开来,黥甲自身难保,蔡勇俞美转眼便要被灭,只有柳寒。
柳寒带着张梅,被三个镖师围着,同样左支右绌,只是每次都险之又险的避开,没有多久,他身上也带伤了,只是伤不算很重,并没有到影响行动的程度。
可实际上,柳寒不但应对自如,还有精神偷眼打量整个战场,他在心里暗骂,漕帮的在干什么,就看着他们被灭杀,再等下去,他要装下去可就难了。
柳寒咬牙坚持着,张梅气喘吁吁,她的修为太浅,要不是柳寒帮着,她早就和俞美一样了。
黥甲感到对手的刀越来越重,内息有些不畅,他眼中凶光一闪,提聚内息,奋力一刀,将对手蹦出去,随即进身一步,正要追击,弓弦声响,他慌忙向边上一闪,箭矢已破空而至,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不等身形站稳,甚至来不及看一眼,究竟是谁在射箭,便强忍巨痛跃过车辕,跳进柳寒和张梅战团中。
俩人甚至来不及交换眼神,镖头便已经杀到,张梅举剑要迎上去,柳寒一拐将她撞到一边,手中长刀一抖,从袖笼中飞出一点寒星,那镖头大吃一惊,迅速变招,刀光挽出个刀花,可距离实在太近,寒星只是稍稍歪了下,没入镖头的肩头。
柳寒放手一刀,将马缰绳砍断。
“上马!走!”
柳寒说着揽起张梅的腰,就准备上马。
就在这时,柳寒忽然停下来,从马车的缝隙中,他看到一个刚刚下船的旅客,刚才还瑟瑟发抖的一个旅客忽然抽出把剑,一剑便将一个持弓的趟子手砍成两段,另外一个刚跃上车顶的趟子手,张弓欲射,忽然他的头掉了,手松了,箭掉了。
场上形势陡然大变,长风镖局的镖师趟子手转眼间便有六个倒在血泊中,剩下的被团团包围起来。
“长风镖局总教头彭松!”
“左手剑袁隗!”
彭刚神情冷肃的看着对面的瘦长的士绅,现在这士绅已经变了,左手提剑,神情轻蔑。
柳寒轻轻舒口气,好像放下了一块重石头,扭头看看黥甲,黥甲肩上中了一刀,正在淌血。
“看来,咱们运气不错,方帮主还没忘记咱们。”柳寒说着撕下块布料给黥甲包扎起来,边包扎边低声问:“这左手剑是什么人?”
黥甲看着场中面对面的俩人,也同样松口气,刚才他也同样认出彭松,彭松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加入长风镖局前,最有名的战例是与奢山三虎一战,他单人一刀,斩杀奢山三虎。
但左手剑袁隗的名气更大,袁隗人如其名,左手持剑,江湖上成名已久,十八路回风剑,剑剑穿心。
“勇哥!勇哥!”
柳寒回头一看,俞美惊慌的抱着蔡勇,蔡勇双眼紧闭,柳寒赶紧过去,伸手摸了下鼻息,感觉还有些微微的热气,他拿出粒续命丹,将它捏碎,然后塞进蔡勇的嘴里。
然后点了膻中附近的两处穴道,输入一道内气,护住他的心脉。
“给他包扎下。”柳寒说完起身,转头看场中,激战已经开始,彭松对上了袁隗,长风镖局的镖师和刚才下船的旅客纷纷战在一处,没有呼喊,没有惨叫,只有兵刃的交击声。
刚才柳寒给蔡勇检查时,黥甲只是看了眼,便没在理会,他们这些人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亡,按理,这个时候不是疗伤的最佳时间,不过,现在场上形势大变,他们从绝对劣势变成了绝对优势。而且,无论柳寒还是黥甲,都没有再度参战的打算。
漕帮准备充分,长风镖局很快落在下风,很快便有两个镖师负伤。彭松见状有些着急,长刀连续三刀,这三刀刚猛无匹,势若奔马,完全不留后手,竟然是要与对手同归于尽。
“连环三击!”黥甲轻声叹道,这连环三击是彭松的绝学,闻名江湖。
可左手剑更加利害,剑势忽然一转,变得缠绵起来,就像一只蝴蝶,在丛林中翻飞,灵巧的戏弄着枝叶。
“春风化雨剑!”黥甲目光一凝,春风化雨剑是江南九嶷山绝学,剑势展开,犹如春雨,缠缠绵绵,连绵不绝,乃江湖上有名的绝学之一。
柳寒淡淡一笑,正要开口恭维一番,从小棚子里传来一道粗豪的叫声:“光天化日下,居然当街斗殴,还有没有王法了!”
话音未落,小棚子猛然炸裂,两道人影从棚内穿出,柳寒眼尖,一眼便瞧清楚了,柳铁扑向左手剑,那个军官则扑向另一个士绅!
人没到,刀风便已经临体,左手剑大吃一惊,百炼剑一抖,春风忽然化作绵绵细雨,在身前布下一道雨幕,雨幕刚成,刀光便已破雨而入。
左手剑脸色陡变,手腕急转,长剑横摆,迎上刀光。
脆响声起,左手剑连退数步,刀光微微一顿,光芒稍黯,随即爆燃,就像忽然刀锋忽然被点燃,散发着灼热的光芒,燃烧的刀追上左手剑,就听惨叫伴随豪迈大笑,空中洒下一串血污。
“左手剑也不过如此!浪得。。”
柳铁的话声未落,从小棚中飘出一道青烟,一点寒光穿过血污,掠过半空,就像从暗处飞出的灵蛇,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袭柳铁。
柳铁想要变招迎击已经来不及,眼看着寒光便要刺穿他的灵台穴,他的身形忽然扭动起来,就像妖娆的舞娘,身形忽然凭空消失,寒星停留在远处,剑尖上凝聚着一滴鲜红的血珠。
“哼,臭道士!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柳铁的身形出现在另一个车顶,腰间的军装已经破开一条缝,隐隐有血迹渗出。
柳铁满不在乎,随意的将掖了掖衣服。
面对着他的正是那道士,道士手里的竹竿变成了一把长剑,柳寒目测这长剑比普通的剑要长上两分,又细上半分,修为到了他这程度,目力超越常人,稍微有些许变化,很快便能察觉。
道士对这十拿九稳的一剑居然被躲开,让他很是有些意外,他皱眉看着柳铁,缓缓说道:“风雨楼七星八将,还请教阁下是那一星?”
柳铁冷笑道:“还不知道你谁?居然躲在暗处偷袭!说出你的名字,让爷爷也见识见识!”
柳铁在出手前吼了一声,所以,他不算偷袭,而道士则是完完全全的偷袭。
道士冷冷一笑:“下了道饵,本想钓只虎,没想到来了只猫!”
柳铁也同样报以冷冷一笑:“废话少说,先看看你手上的修为。”
俩人说话之间,旁边的情况战况也已经暂时停下来,受到袭击的镖局众人退到镖车附近,蹲在地上的脚夫,趁机向外跑。
军官和那个士绅闪电般交手十多招,双方动作迅若闪电,势如奔雷,刀风阵阵,四周的人不断后退,抱头蹲在地上的车夫东倒西歪,轰,一声巨响,两道人影分开。
军官退到边上,身形依旧潇洒,而那士绅的身形则略微散乱,脸上闪过一层红润。
彭松和剩下的几个镖师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小防守阵型,漕帮埋伏的人则散布四周。
军官虽然以一敌二,可依旧稍占上风,手上的刀大开大合,那对夫妻双剑合璧,奋力接下来。
“那是谁?”柳寒问黥甲,黥甲仔细看了一会,然后摇摇头:“不知道,可能也是从江南过来的。”
黥甲虽然在江湖上混了几年,可主要是在北方,雍并两州,对江南武林并不熟悉。
柳寒心里大致有数了,这次漕帮动的血本不小,左手剑和这道士还有那士绅装束的恐怕都是从江南过来的。
“咱们诱饵的任务算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方帮主的事了。”柳寒说着拉着张梅到蔡勇俞美身边,帮着俞美将蔡勇移到一边。
黥甲死死盯着柳铁,柳铁外貌改变了,可声音没变,这个声音给他留下深刻记忆,他浑身发冷,柳铁出现在风雨楼,柳寒在他漕帮内,他们究竟要作什么?
黥甲不知道柳寒想作什么,心里满腹疑团。
两个士绅都没开口,彭松和左手剑袁隗都没再动,俩人带着各自的人,分站两边,柳寒他们的车夫和镖局的脚夫,依旧抱头缩在一边,也不敢跑,这个时候要是乱动,引起误会,就有姓名之忧。
面对柳铁的嘲讽,瘦长士绅面容冷肃,没有一丝波澜,微胖士绅则笑眯眯的,两眼眯成一条缝:“七星八将,箕水豹马萧,这位不知是那一星?”
马萧哈哈一笑:“你们淮扬会安安心心弄私盐就行了,干嘛趟这浑水。”
“这淮扬会是作什么?”
黥甲回头一看,柳寒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移到他身后,张梅正帮着俞美给蔡勇包扎。
“淮扬会是扬州的帮派,主要是走私盐,我们快刀堂和他们有过交往。”黥甲低声说。
柳寒微微点头,大晋盐铁官营,官营价格很高,质量却比较差,私盐泛滥,淮扬会便是江淮地区最大的私盐帮派,几乎控制了江淮地区七成的私盐贩运。
“这俩人都是?”柳寒又问道。
黥甲摇摇头:“我也不认识。”
黥甲迅速扫了眼张梅,确定她们听不见,才靠近他,低声问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柳寒看着柳铁又看看淮扬会那两士绅,面带微笑的传音道:“你最好保持沉默,这事,水很深,别以为我们是无事找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风雨楼也一样。”
黥甲神情陡变,而后又迅速恢复正常,心里砰砰直跳,柳寒修为多高,他不知道,可风雨楼有多大势力,他可是清楚的,就算他以前的主子傅家,也惹不起,可风雨楼都扛不住,什么样的力量,让风雨楼都不得不屈服?!!!
“淮扬会走私盐,背后有没有人支持?”柳寒低声问。
黥甲微微怔了,他还沉浸在震惊中,稍微迟疑下才说:“能坐到着花样大的规模,后面没人是不可能的,至于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柳寒接受,黥甲到徐州也不过短短几个月,对武林里的这些隐秘恐怕真不清楚。
柳铁也不废话,长刀一扬,腾空而起,隔着数丈便猛劈下来,刀上扬时,俩人还隔着数丈远,刀落下时,俩人便只相距数尺,刀锋带着丝丝裂响,竟给人劈开空气的感觉。
声势骇人!
瘦长士绅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柳铁居然将攻击目标首先定为他。从事先接到的情报,风雨楼这次派出的是七星八将中的箕水豹马萧和一个神秘人士,目的是接应长风镖局,长风镖局的任务是借攻击快刀堂残余人员的机会,试探漕帮在落马湖东边的部署,找到东平之战后的漕帮残余人员的落脚处。
在事先的准备中,他们便将主要目标定在箕水豹马萧身上,可交手之下才发现,那个神秘高手修为更深,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知道,刚才那次交手,已经让他险象环生,要不是道士偷袭,他恐怕已经伤在对方刀下。
瘦长士绅以为柳铁的攻击目标首先是道士,没想到柳铁首先将目标定在他身上。
柳寒对柳铁的选择则是非常赞成,那道士的修为不低,马萧可以牵制另一个高手,这瘦长士绅便成了一个变数,首先消灭这个变数,然后全力迎战那道士。
柳寒手里捏着两枚铜钱,黥甲依旧心惊胆颤,柳寒给他透露的消息,让他有种拔腿便跑的冲动。
“嘿!”瘦长士绅猛然大喝一声,掌中剑猛地放出夺目光华,就像一轮太阳在掌中爆炸,让人不敢逼视。
柳铁面带冷笑,劲气猛地灌注于刀中,刀锋带着的丝丝裂响,忽然消失,刀锋处有一层纯净的劲气流转。
“哈哈哈!哈哈哈!”
马萧长笑一声,长刀猛地向道士卷去,道士面带冷笑,不退反进,身体犹若鬼魅的般的摆动几下,化作移到青烟,忽然出现在马萧左侧。
“贼子敢尔!”
微胖士绅大惊,以他的眼光,看出瘦长士绅形势危急,纵身便要冲过去,这时,忽然弓弦声响,三支羽箭悄无声息的破空而至,微胖士绅大惊,长剑挽出一团剑花,三支羽箭普一进入便化作碎片。
再抬眼看,刚才还瑟瑟发抖的那两夫妻,已经完全变了,俩人气宇轩昂,女人持弓而立,男人手持双勾,傲然看着微胖士绅。
第229章 码头激战(下)
“听说七星八将中八将的双凤是一对夫妻,就是你们俩吧。”微胖士绅感到气血稍稍有些涌动,看着这对夫妻冷冷的问道。
女人微微笑了笑,她的眼神娇媚,面容却有些僵硬,这让她的笑容看上去有点怪异,男人依旧有些木讷,手里的双钩明晃晃的,透着森冷的寒气。
“轰!”
没等他们动手,一声猛烈的爆炸,强烈的劲气袭来,马匹惊得四下乱跳,长啸不已,几个抱头蹲地的脚夫被震翻,倒在地上,架子车上的镖旗在劲风中碎成布条,明亮的天空忽然暗了下。
柳铁的刀粗暴的破开白色光团,瘦削士绅喷血飞溅,柳铁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内息急速运转,长啸一声,纵身便追。
道士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想到,瘦长士绅居然连一招没过便败了。
微胖士绅同样震惊无比,稍稍愣了下,木讷男人双钩上下划动,猛扑上来。
柳铁腾空而起,长刀高举,指向天空,恍若天神,刀尖同样凝聚出一点白色光团,这个光团远不如瘦削士绅的光团大,可给人的感觉却更加危险。
瘦削士绅被震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刚刚落地,体内劲气犹若失控的野马,四下乱撞,柳铁那一刀虽然被挡住,可劲气却已经破体而入,经脉受创。
柳铁心里极为兴奋,这要换三个月前,他绝对做不到一招重创对手,今天的结果是这段时间苦练的最佳回报。
人在空中,刀未下落,可刀势已成,罩住了瘦削士绅,让人生出难以力敌之感。
微胖士绅心神震惊,木讷男人趁机袭至,双钩上下盘旋,女人则张弓搭箭,紧盯着微胖士绅。
道士同样震惊,柳铁的实力远远超越了他们的判断。马萧则心花怒放,刀势猛然加快,死死缠住道士。
柳铁一招重创对手,瘦削士绅身陷危机。
牵一发而动全身,风雨楼占全面上风。
与彭松对峙的左手剑等人本有进攻的打算,现在却安静下来,阵型开始收缩,悄悄改为防御方式,并且开始向外围转移。
而彭松也没有利用这个机会,同样,他也带着长风镖局剩下的人手向战团外移动。
最初两组激烈拼杀的人手,现在却几乎成了局外人,这种程度的交手,他们绝大多数都无法参与,最好便是躲开。
黥甲脸色苍白,现在他才知道傅三公子有多愚蠢,柳铁已经如此利害,他的主人,柳寒的修为高到什么程度,简直难以想象!想到这点,他忍不住暗暗瞟了眼柳寒,他意外的发现,柳寒没有丝毫喜色,相反眉头微皱,隐隐有忧色。
柳铁面无表情,刀锋劈落,瘦削士绅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不顾内息混乱,强行将丹田最后一丝内气灌注到手中剑,双臂举剑上架。
“噗!”
没有兵刃交击声,没有内气碰撞的炸裂,没有气息激荡,就像刀切破纸张一样,只有一声轻响。
剑断。
刀,继续往下落!
没有惨叫!没有悲鸣!
血,冲天喷出。
头颅,落到远方。
那双眼睛,圆睁着,依旧不甘!
柳寒心中忽然警兆大起,他回头一看,一个人影出现在船尾,他还记得刚才那处是没有人的,那人出现在那,然后抬腿迈出,从船上到码头,还有数丈距离,可这人就这样一步,就到了柳铁面前。
斩杀对手,看着挺轻松,可实际上远不是那样轻松,第一刀,双方内气激撞,柳铁虽然没有受伤,但经脉也受到一定震动;第二刀,瘦削士绅拼死反击,也让柳铁的内息有些混乱。
正当他准备调匀气息,忽然感到不妙,他没有回头,身形向外飘,一股凛冽的拳风便已临体,柳铁心中巨震,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时间回头,身体就这样飘出去,就像一片落叶,随着狂风,飘了出去。
拳头依旧向前,柳铁心念电转,多年战场生死厮杀的经验,身形忽然晃动起来,就像落叶遇上乱风,被吹得四下乱飞。
可拳头依旧,坚定不移的奔向柳铁后心。
柳铁的刀忽然飞出,从肋下向后飞出。
刀,碎,拳头依旧向前,如附骨之蛆,死死咬住柳铁。
柳寒心一沉,柳铁都避不开,这人的修为已经突破那道门槛,手中的铜钱就要飞出。
就在这时,蹲在地上的一个镖局脚夫,忽然腾身而起,一道剑光迅若闪电,眨眼间便到了那人背心。
这瞬间,船尾出现的人追杀柳铁,那道剑光追逐着船尾之人。
船尾之人稍稍分心,柳铁抓住机会,身形忽然加速,猛地转身,同时气凝右拳猛地击出。
就在这瞬间,居然奇妙的形成与剑光一道夹击船尾之人。
船尾之人不慌不忙,拳头依旧向前,左手却忽然出现一把短刀。
“砰!”“当!”
两声轻响,三条人影赫然分开,柳铁飞跌开去,无巧不巧的正好跌到柳寒前面的车顶,车立时垮塌,拉车的马长啸,拖着残破的马车跑了。
从船上下来的人也跌出去,张嘴喷出口鲜血;脚夫则被震出去,半空中潇洒转身,落在镖车旁边。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江天一剑也会偷袭,这传出去,不怕贻笑江湖!”
黥甲神情大变,柳寒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萧雨曾经提过的江天一剑萧澜,可,柳寒心里也有些疑惑,萧雨不是说这萧澜已经是宗师上品了吗,可.,看上去好像没这么高。
萧澜没有答话,而是迅速拿出几粒药丸,也不看就这样服下。
“江湖传言,萧大侠已达到宗师上品,看来此言有误。”柳寒低声自言自语,黥甲闻言瞟了他一眼,心说这可是宗师,总不成只有宗师上品才受你重视吧。
“风雨楼萧楼主也以偷袭,我这虚名又算什么。”萧澜头一扬,满不在意的答道。
萧雨嘿嘿一笑,四下扫了眼,微叹道:“下了道饵,本想钓只虎,没想到来了只猫,可惜呀可惜!”
道士脸色陡变,这本是他刚才所说,此刻从萧雨嘴里说出来,无疑是对他的嘲讽。
“小寒山灵宝观本是方化世外之地,为何要一再沾染这红尘之事?还是回去吧!这趟浑水不是你们能趟的!”萧雨冷冷的说。
江天一剑萧澜负伤后,局面就在他的掌控之下,所以,他一点不担心,好整以暇的与人闲聊。
张梅俞美非常紧张,蔡勇重伤,完全失去战斗力,他们刚看到曙光,立刻又陷入绝境。
相反,长风镖局的人则神情轻松,但也没将柳寒他们放在心上,现在他们只是小虾米,无足轻重。
“我们道家,讲究的便是出世入世,方帮主乃我灵宝观方外之交,多年来,为我灵宝观相助甚多,漕帮有难,我灵宝观自然不会坐以旁观!”道士平静的答道。
小寒山灵宝观是道教胜地,传说有数百年历史,观中弟子众多,可出走江湖的却不多,但只要在江湖出现,无不是杰出之人。
柳寒不清楚在小寒山灵宝观,可萧雨却知道,方震居然和小寒山灵宝观有这样深的交情,这倒是出乎他意料。
萧雨淡淡一笑:“如此说来灵宝观是要入世?!”
“这不劳萧楼主费心!”道士冷冷的说道,丝毫不惮萧雨的威势。
“传说灵宝观行走江湖的弟子无一不是杰出之士,可我观你的修为也不过武师上品,连宗师门槛都没看到,.。”萧雨摇头惋惜,语带嘲讽,似乎这道士已是他掌中玩物。
“无量天尊!”道士宣了个道号:“萧楼主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还是先使出来吧。”
萧雨笑了笑,心里略微有些遗憾,情报上说,方震已经秘密潜入这里,原以为他会出现在这里,没想到居然没来,只是来了个萧澜。
萧澜当然也重要,情报中说,他是江南萧家中人,杀了他,也算折了方震一条胳膊。但也会因此与江南萧家结仇,萧家在江南势力颇大,这对风雨楼将来掌控江南水路不利。
萧雨淡淡一笑,转头对萧澜说:“这么长时间了,药力该散开了。”
萧澜同样不报以淡淡一笑:“多谢,只是.。,萧楼主似乎觉着大局已定,我们已经毫无反抗之力。”
“哦,难道方帮主也来了?”萧雨笑眯眯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哈哈哈!”一声长笑,柳寒看过去,那樵夫缓缓站起来,手持扁担,斗笠向上推了推,露出略微黝黑的面目:“萧楼主既然来了,我方震怎么缺席呢!”
萧雨神情凝重,方震的突然出现,让他大出意外,这方震要太能忍了,居然就看着萧澜被重创,却依旧不动声色。
柳寒心念电转,感觉怪怪的。
萧雨转身冲方震拱手:“很早便想与方帮主套套交情,既然撞上了,就请帮主指教指教。”
“既然如此,那就请萧楼主出招吧!”方震也一点不客气,从扁担中一把黑黝黝的剑。
场中忽然安静下来,柳寒面无表情,黥甲则兴奋异常,这可是宗师之战,能旁观这样的战斗的机会可不多!
第230章 宗师之战
河风吹佛,散落地上的碎片悄悄移动,衣衫飘动,萧雨面带微笑,神态潇洒,方震手持黑剑,凝重如山。
柳寒心中再度升起那种怪怪的感觉,这本来是场暗杀,现在却变成了绅士的决斗。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方震表露身份开始。
按照惯例,漕帮在场的力量要强过风雨楼,方震萧澜都是宗师修为,风雨楼表露身份的只有萧雨这一个宗师,剩下的便是柳铁和马萧,再往下便是双凤夫妻,他们都是武师修为。
从场上展现出的实力来看,漕帮占优,风雨楼就萧雨一个宗师,正是围杀萧雨的最好的时机。
可方震却毫不在意的放弃了,居然要与萧雨单挑。
当然,柳寒还没算在内,但就算把他算上,风雨楼也不一定占上风,因为方震的修为深不可测,江湖传言他已经到了宗师上品,不过,对这种江湖传言,柳寒不太相信,这与前世网上传言有些相似,要么造谣,要么夸大,萧雨的修为江湖传言也到了宗师上品,可柳寒觉着他最多也就宗师中品。
码头安静之极,没有人敢开口,连惊慌的马也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远远的站住,抬头朝这边张望。
一阵风吹过,白色的芦花飞舞,飞絮布满天空,飞絮靠近码头,忽然变得狂暴起来。
白色的花絮不断盘旋,越来越多的花絮聚集成团,形成一个巨大的白色花团。
张梅就感到心脏砰砰直跳,让她难以呼吸,她直想叫,想喊,可就是张不开嘴。
一双手将拉过去,她进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感觉四周暖洋洋的。
就像走过严寒的冬天,雪融了,草青了,花开了,阳光明媚,温暖。
再抬眼,场中就像平地起风暴,白色花絮越聚越多,忽然一道黑烟伴着江水凭空而起至,就像冲出河水的黑蛟,凶狠的扑向白色的花球,花球忽然绽开,几条絮须从中游出,游向黑蛟。
黑蛟张开巨口,将絮须一口咽下,没等它闭上,又有几丝絮丝游到,游进了它的巨口中。
黑蛟的嘴里传来细细的低低的扑哧扑哧的响声,花球就像一台巨型发射机,絮丝不断从中游出,黑蛟口中响声不断,渐渐的,响声持续不断,絮丝连绵不绝,响声开始还能分辨前后,到后面已经分不清,絮丝在空中成了一到白线,从白色花球到黑色蛟龙的嘴。
从第一丝白色游丝没入黑蛟口中开始,黑蛟便没再前进一步,连串响声之后,黑蛟身上的黑色开始渐渐淡去,外围竟然渐渐生出灰色迹象。
当然,能看出来的只有柳寒这样修为的人,黥甲略微能看明白点,张梅则完全看不懂,这种层次的战斗对她来说太深奥,完全无法理解。
她恐惧之极,紧紧的缩进柳寒的怀里,天地之间,只有这里才能给她庇护,才能让她心安。
柳寒非常兴奋,两眼放光,他没有看那团絮球和黑蛟,只盯着萧雨和方震。
无论萧雨还是方震,都没料到,刚一交手,俩人便进入了凶险万分的境界较量中。
这种境界较量只有在宗师层面才会发生,宗师以下不过是内气拼斗,而境界较量则更加凶险,轻者丹田爆裂,重者境界全毁,肉体灰飞烟灭,化作尘埃。
萧雨的笑容依旧,不过却已经凝固,脸色越来越苍白,渐渐的白象张纸,上面的血管都隐隐可见;劲风将他的衣衫吹得烈烈作响;方震黝黑的脸庞看不出变化,可双足已经深陷下直至脚踝,黑剑更黑,透着股亮光。
游丝依旧,白色花球却在缩小;黑蛟依旧在不停吞咽,蛟背上灰色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
柳寒边看边留心,这样的战斗对他而言也是难得的机会,境界的提升需要内气的积累,也需要经验的积累,特别是战斗。
萧雨的脸上闪过一道红光,长剑猛地上扬,白色絮球忽然急速膨胀,光球迅即冲向黑蛟,黑蛟同样毫不示弱,方震黝黑的脸变得更加黝黑,蛟龙的身躯猛然膨胀,张开黑色的大口,要将絮球吞下。
絮球没有一点畏缩,径直冲入黑蛟口中,就在黑蛟闭嘴瞬间,絮球猛地爆炸。
“啪嚓!”
霹雳凭空响起,劲气狂野四散,两个脚夫被直接震出数尺,车厢被震成碎片,马发出惊恐的啸叫,撒蹄飞奔。
水面上生起道道水纹,水纹变成波浪,向对岸涌去,渡船在波涛摇摆不休。
萧雨倒飞出两丈,口中鲜血直喷,方震同样鲜血直喷,半截身子埋进了土里。
所有人都禁不住连连倒退,就在絮球黑蛟爆炸瞬间,柳寒搂着张梅,拉了黥甲一把,三人同时伏下,蔡勇本就躺在地上,俞美大概是唯一没有看场中拼斗的人,可她看到柳寒他们伏下,便下意识的趴到蔡勇身上。
车厢碎裂成无数碎片,碎片射向四周,犹如数百支羽箭,猝不及防的长空镖局伙计和漕帮众人纷纷倒下,惨叫连连。
劲气掠过,修为高低立判高下。
场中大概唯一没受到波及的便是萧澜,他虽然负伤,可在暴烈的劲风中依旧挺拔,劲风到了他面前,就像遇上一堵墙,绕开他走了。
接下来便是柳铁和马萧,还有灵宝观道士,三人都只是微微晃动,碎片袭击对他们毫无影响,淮扬会微胖士绅则连退数步,才堪堪避过,而双凤则退得更远。
小棚子同样受到摧毁性打击,屋顶的稻草被刮飞,遮挡的草席破裂,最后,小棚子再也不堪重负,喀嚓一声,坍塌了,老板娘和小伙计连声惊叫。
“嘿!”
方震倒底修为稍高,大吼一声从坑里跃起,黑剑匹练而下,疾刺萧雨,方震面容平静,古井不波。
萧雨头发稍乱,刚稳住身形,方震气势已成,黑剑自半空而下,他轻斥一声:“好!”
随着这声好,剑光一闪,既然丝毫不避。
“当!”
双剑相交,发出声轻响,就像编钟敲出了一个音符,那样脆,那样回味无穷。
两道人影赫然分开,萧雨连退三步,方震被震回原处,落地后身躯稍晃。
“方帮主不愧成名多年,修为不俗!”萧雨叹道:“若是比武过招,我就已经输了半招。”
“萧楼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令人佩服,假以时日,当有机会看到那道门槛。”方震的脸上依旧古井不波,身形挺拔,此刻的他完全没有柳寒初见时的卑躬屈膝,完全是一派江湖大豪的气度。
柳寒一手拉着黥甲一手拉着张梅,三人帮着俞美将蔡勇抬得远远的,脚夫们和车夫也四散奔逃,柳寒拉住一个车夫,将一百两银子全塞进他手中,车夫甚至还来不及道谢便拉着马跑了。
对面长风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跑得更快,抬着伤员向官道那边跑了。
宗师之战,不是那么好看的。
萧雨沉默了下:“论辈分,我该称方帮主为前辈,晚辈还想向前辈讨教一招。”
方震没有答话,只是作了个手势,黑剑倒持,背在身后。
萧雨深吸口气,衣衫下摆无风自飘,袖袍则涨得鼓鼓的。
萧雨腾身而起,手中剑凌空飞刺,平平淡淡,没有刚才的绚烂华丽,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刺过去。
在方震眼中,却没有彩虹,只有一点刺目的亮点,这点亮在空中不断变化,始终难以抓住,不知道它的目标是那。
方震神情凝重,这一剑的可怕远不止这点,他没有感觉到劲气,没有凌厉的剑气,说明对手已经完美的控制了自己的内气,内气没有一丝外泄,也就没有一丝浪费。
返璞归真。
柳寒虽然隔得远,也不禁为这一剑暗赞,心里想着,这一剑要是向自己刺来,自己该如何抵挡,眨眼间,他心中想了七八种应对,可无论那种,他都没有必胜把握。
方震的目光紧盯着那点亮光,眼见着亮光就到胸前,他忽然大喝一声,黑剑挥落,准确的挡在亮光的路上。
“叮!”
又是一声脆响,这声响在空中久久回荡,张梅哎哟叫出声来,双手捂住耳朵,就感到内息不住翻滚,心里难受得要喷血,柳寒连忙给她输入一道内息,内息在她体内流转一遍,才将她的气息平静下来。
俞美蔡勇不堪之极,蔡勇喷出口血,陷入昏迷之中,俞美则捂着耳朵,痛苦之极的倒在地上,黥甲先是晃了晃,脸上白光一闪,过了一会才平静下来,心中暗道侥幸,幸亏退了这么远,要不然就这一声便要受伤。
周围的人反应各不相同,修为高下一眼便知。
这一次萧雨依旧连退两步,方震则退了一步,身体晃了一晃,便稳定下来,方震又胜了半招。
萧雨看看四周,嘴角抿了下,露出一丝笑容,倒提宝剑抱拳道:“方帮主,今日一战,大快平生,其实,贵我两帮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倒不如彼此退一步,您看如何?”
“退一步?怎么退?”方震目光一睁,依旧是精光闪烁。
“贵帮独占运河漕运,江湖上的朋友多有布满,有饭大家吃嘛,方帮主让一点出来如何?”
方震略微思索:“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萧雨点头说,方震眉头微皱:“让多少?”
“彭城以北,如何?”萧雨说到。
方震沉默了,萧澜向前一步,萧雨毫不在意,只是看了他一眼,柳铁和马萧几乎同时上前两步,双凤也迅速纵身过来。
方震的人也同样迅速向场中逼近,方震抬手制止大家,看着萧雨说:“行,就按萧楼主的意思办,我漕帮的决不越过彭城。”
“包括彭城!”萧雨立刻补充。
萧澜怒色一闪,就要呵斥,方震抢在他前面:“好,我漕帮的船,只在彭城码头,彭城分舵撤到江南,彭城以北,再无我漕帮分舵!帝都的产业,移交给贵楼。”
“好!方帮主爽快!”萧雨满意的点点头,冲方震抱拳:“既然如此,晚辈告退!”
第231章 码头暗杀
萧雨带着人退走了,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就这样烟消云散。
方震袖手看着他们的背影,待他们的背影消失,方震忽然晃了晃,一口鲜血脱口喷出。
“帮主!”萧澜连忙扶住他,从怀里掏出一粒丸药喂进他嘴里,然后又手忙脚乱的给他检查。
方震摆摆手,示意让他们不要动,自己就地坐下,盘膝调息。
过了会,方震缓缓睁开眼睛,轻轻舒口气。
“萧雨,嘿嘿,萧雨。”方震喃喃道,萧澜有些迷惑不解:“帮主,这是为什么?”
方震微微摇头:“萧雨绝不会比我轻松。”随后叹口气:“我们漕帮风光了几十年,暂时收收也好,江南才是我们的根基,先回江南。”
萧澜满腹不解,可看看四周的,没有深问。方震站起来,看着过来的淮扬会微胖士绅:“赵大侠,这次多谢贵会了。”
说完看着瘦削士绅的尸体,神情略微伤感,这丝伤感一闪而过便恢复正常:“送冯大侠回去,我们漕帮一力负责。”
赵士绅淡淡的说:“江湖中人,难免死在刀剑下,不用太麻烦,找个地烧了就行,我带骨灰回去。”
“这不妥吧,”萧澜说:“他家里人.。”
“他没成亲,家里早就没人了。”赵士绅的神情淡淡的:“方帮主,如果就这样,我会回去向会主报告,可我不明白。”
方震轻轻叹口气:“当年江南会挑战我漕帮,可实际上,背后是江南顾家和孙家,还有乐平侯府,我不得已到朝廷活动,求到齐王门下,不想得罪了当今,这次的事,来势凶猛,唉,杰儿不知好歹,在冀州又向齐王求助。
唉,这事我也是才知道,赵兄,回去告诉祁会主,这次的事是宫里的意思,萧雨,嘿嘿,他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他也无可奈何。”
方震神情悲凉,众人震惊不已。
“所以,萧雨要彭城以北,我就得答应,因为这是宫里的意思,齐王在齐地,从齐地到帝都,水路只需半个月,当今能不怀疑?”
在场的都是老江湖,萧澜更是世家出身,当然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更清楚,他忍不住叹口气,漕帮损失巨大,不过彭城,那意味着连帝都都要放弃,当年为了进帝都,漕帮可是血战数场,现在,.。,一切成空!
“方帮主,既然这样,那为何还.。?”淮扬会的赵士绅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淮扬会以走私私盐为生,需要漕帮的船队,漕帮退出彭城,那意味着,淮扬会也不得不放弃彭城以北。
方震轻轻叹口气:“如果不打这一场的话,萧雨的要求恐怕就不止彭城了。”
萧澜赵士绅都明白了,这一战的结果并不重要,在战前方震便决定退让,这一战的目的只是为了遏制萧雨的野心。
“方震不愧是江湖一代枭雄!”萧雨调息完毕,睁开眼对柳铁和彭松的第一句话便对方震赞叹道。正如方震判断的那样,萧雨受伤同样不轻,脱离方震视线后,便倒下了,柳寒将自己的续命丹给他喂了两粒,然后便守在他身边。
可没想到,萧雨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对方震而言,而且好像还颇多感慨。
柳铁不解,不过长期以来在柳寒身边,他养成了谨言慎行的习惯,很少主动发问。
“萧楼主这是何意?”彭松纳闷的问道,在场中人,唯独他的资历修为最低,只是考虑到长风镖局的缘故才得以靠近萧雨。
“当弃就弃,当舍则舍,彭城以北,啧啧,换我,恐怕做不到。”萧雨毫不掩饰自己的佩服,当方震一答应他的要求,他立刻明白方震已经完全清楚事情的来由,随即便明白方震的用意,于是他开出了这个价码,彭城以北,想来宫里应该满意。
其实,就算方震愿意交出漕运,他和落马水寨也吃不下,但方震愿意交出帝都,也让他非常意外。
帝都繁华,收入超过其他地方数倍,这是一个让人垂涎欲滴的财源。
萧雨让其他人退下,单让柳铁留下。
“柳兄应该已经知道情况了,”萧雨低声说道:“现在恐怕不需要再打了,你是留下还是回去?”
柳铁沉默了会,摇头说:“暂时先留下,我担心事情还有反复,宫里是不是认可这个结果,还不知道?要是不认可,那不是还得打。”
萧雨淡淡笑了笑:“这个结果,.,我有八成把握宫里能接受,你看,我都负伤了,已经尽力了,宫里要想继续打下去,就得自己出人了,可现在内卫的注意力全在陈国,咱们这边暂时顾不上。”
柳铁很坚决的摇头:“主上说了,让我跟着你,保护你,事情没结束之前,我都得留在你身边。”
萧雨笑着摇头骂道:“你这人太木,没趣,远不如你主子有意思。”
“我是下人,不该有趣。”柳铁面无表情的答道,说完便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转身说:“对了,我主子那一份,你和我主子说去。”
萧雨冲着他的背影摇头这暗赞:“这柳寒的手下真是不错,也不知他上那找的,修为不低不说,还很忠诚。”
码头上,一遍狼藉,方震看看四下,叹口气,让人给小棚子的老板娘五十两银子,又赔给小摊子的老头二十两银子,然后才冲柳寒和黥甲招招手,将俩人叫过去。
“两位快刀堂的朋友,这次辛苦你们了。”方震很客气,黥甲和柳寒连忙客气推辞,黥甲本来有一肚子的火,可看了刚才那场拼斗,现在也胆怯不敢开口。
方震似乎对他们的感觉很了解,半安慰半解释的说了几句,告诉他们,漕帮已经在泽县为他们准备好落脚之处,另外又拿了几粒丹药给他们,让他们给蔡勇。
渡船还在码头,船夫们惊慌的躲在船舱,彭松将船夫叫出来,让船夫检查下渡船,没有损坏便马上上船。
方震站在码头,看着镖师们将镖车推上渡船,看看两岸如画风光,忍不住长叹一声。
一声细小的机括声响起,方震微微惊讶的扭头,数十枚黑影一闪而至,方震大惊之下,劲气立刻灌满全身,身体姿态不变,却已经向后倒纵。
黑影迅若闪电,眨眼间便到了,与方震并肩而立的萧澜这时也反应过来,他的袍袖向外一拂,身体斜向纵出。
可惜一切都晚了,黑影迅即到了,连声闷哼响起。
“大胆!”
道士厉喝一声,来不及作出更多反应,纵身飞起,向摆摊老头扑过去。
摆摊的老头没有理会他,纵身跃起,犹若一只大鸟,划过半空,中间在芦苇上轻轻一点,又跃出数丈,几下之后,便消失在芦苇荡中。
道士追之不及,也没有去追,而是落在方震萧澜身边,淮扬会的赵士绅和左手剑看到这边的突变,立刻向这边赶来。
方震和萧澜落地后,立刻盘膝坐下,各自匆忙掏出药丸,往嘴里扔进几粒。
“别碰他们!”道士看到左手剑和赵姓士绅正要伸手,连忙声喝止他们,就这短短几个呼吸间,方震和萧澜脸上都起了层暗灰。
“好厉害的毒!”道士叹道,动作奇快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两粒,先后送到俩人嘴边,低声告诉他们这是小寒山秘制解毒药,能解天下百毒,俩人分别咽下去。
道士抬头看看左右,吩咐赶来的漕帮中人在四周警戒,他则守在方震身边,让赵姓士绅守在萧澜身边,反复叮嘱千万不要动他们。
码头的骚动,惊动了船上的船夫,船夫也不敢再等,船老大赶紧吩咐解开缆绳开船,可没等船夫下去解开缆绳,一个漕帮弟子过来,喝令他们不准动,船老大吓得连声答应。
“发生什么事了?”张梅帮着俞美将蔡东安置好,听到码头的叫喊,赶紧过来,等她过来,那老头已经消失在芦苇荡中。
“方帮主遇上暗杀。”柳寒简单的将刚才的事解释了一遍,张梅听说是那摆摊老头出的手,震惊无比。
柳寒心里却在暗暗称赞,这杀手是个老手,杀手的修为不在高,而在抓得住机会,杀手往往只有一次出手机会,贸然出手,不但让自己身陷绝境,而且还打草惊蛇,再次刺杀的难度是首次的十倍不止。
这个摆摊老头显然心理素质及其过硬,刚才方震和萧雨拼斗激烈,他没有出手,萧雨退走,方震治伤时,一动不敢动,他依旧没有出手,甚至连内息都掩饰得极好,可最终,他等到了方震完全放松,出现了一丝松懈,他出手了,而且一击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高,绝对是高手!
要知道,方震萧雨在战斗时,全神贯注,身周数丈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控制之下,所以,那时,看似时机大好,可实际上,没有一点机会。方震治伤时,周围有萧澜守着,所以那时也同样不是机会。
可所有事情都过去了,镖局开始上船,方震心情轻松,警惕性露出了一丝松懈,这时,这老头发动了,一击便中。
“谁干的?风雨楼还是落马水寨?”黥甲低声问道,柳寒摇摇头,现在还不好确定老头的身份,以他对萧雨的了解,既然和方震达成协议,便不会再出手。
但柳寒随即想到另一个严重问题,随着方震被刺杀,刚刚达成的协议还有效吗?
这场大战还要继续吗?
第232章 安静狂乱的夜
漕帮帮众蛮横的将码头上的所有人都赶走,他们再不敢相信外人,而道士则亲自守在方震身边,不准任何人靠近。热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船依旧停在码头,柳寒趁这个机会看了看蔡勇的伤,蔡勇的伤渐渐稳定下来,这小子命大,挨两剑一拳,依旧保住了命。
随着蔡勇伤势的稳定,俞美也平静下来,这才发现浑身黏糊糊的,汗水和血水将她浸透,其实她也负伤了,刚才太匆忙,包扎得不好,血还在渗,张梅看到了,便给她重新包扎。
天边渐渐生起彩霞,晚风吹动芦苇,两岸的芦花飘动,夕阳倒映在江面,水波荡漾,就像两条白色玉带,夹着一道粼粼玉光,分外美丽。
柳寒靠在船舷,装着欣赏这美妙风光,心里却不住翻滚,这一次暗杀对局势将产生严重影响,方震若是因此死亡,刚刚和萧雨达成的协议自然彻底作废,漕帮上下势必群情激愤,战火将难以制止。
黥甲的心情更加复杂,不时悄悄打量柳寒,他不清楚柳寒的修为,可看柳寒的属下都能轻松收拾了淮扬会的高手,柳寒还差得了,所以,他猜测柳寒的修为已经踏入宗师境界。
如果柳寒进入宗师境界,那么这个时候发动,方震萧澜都将难逃一死,他们身负重伤,基本上失去战斗力。
方震一死,漕帮受到重创,风雨楼和落马水寨将迅速南下,夺占长江以北的水道。
黥甲非常紧张,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的修为根本不足,难以阻拦,柳寒杀他犹若探囊取物般容易,可就这样看着方震他们被杀,他又有点心有不甘。
柳寒不知道黥甲心里想什么,开始还没注意,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发现黥甲离自己远远的,看自己的目光闪烁不定,心念一转,有点明白了,于是走过去。
黥甲见他过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问:“柳,柳,柳兄,咱,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着呗。”柳寒低声说:“张兄,你可是我们的头,你可不能慌,不能乱了方寸。”
闻听柳寒如此说,黥甲心神略微平静,他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原来上船的漕帮帮众已经纷纷下船,船夫们被严令集中到船尾,他们俩人守在船尾,守在船舵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这事是不是你们干的?”黥甲低声问,神情很是紧张。
柳寒微微摇头:“不清楚,不过,.,我怀疑,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黥甲有些惊讶,他注视着柳寒,柳寒却看着码头上,方震依旧盘膝而坐,漕帮帮众持刀四下警戒,所有过渡的旅客全部挡在码头外面。
晚霞越来越浓,道士的心却渐渐平静下来,“噗!”几枚钢针喷出,方震脸上的黑色已经消退,但稍微留心下还可以看到一点黯淡的灰色。
方震轻轻吁口气,睁眼看到道士,微微笑了笑,才叹道:“好厉害的毒,幸亏贵观的青灵丸,不然麻烦大了。”
道士明显松口气:“方帮主吉人自有天相,小小伎俩,岂能伤害,不过,萧先生恐怕要麻烦些。”
方震起身走过去,萧澜依旧盘膝而坐,额头有一层细汗,脸上的黑色也淡了很多,但比起方震来,依旧差了不少。
方震也没说话,走到萧澜身后,低声对萧澜说:“静气凝神,气聚丹田。”
萧澜闻言微微睁眼,看着道士,道士连忙解释:“不行,他的内气退不下来。”
方震沉默了会,对道士说:“道长,您护住他的丹田。”
道士闻言,盘膝坐到萧澜对面,与萧澜双掌相接,输入一道内气,缓缓进入其丹田,然后冲方震微微点头,方震毫不迟疑,右手并指成对,从上至下,神道、至阳、中枢,一轮点下来,每一个穴位输入一道内气。
一轮下来,方震脸色苍白,赶紧到边上调息,道士缓缓松开萧澜的手,站起来走到方震跟前,又拿出一粒丸药给方震服下,然后有些担心的看着方震。
方震余毒未尽,却又强行凝气为萧澜驱毒,内息消耗太大,万一不能压制余毒,后果堪忧。
道士的紧张很快传到其他人身上,空气再度变得紧张。柳寒感到不对劲,他手上有可解百毒的丹药,这可是药老的配方,方震的毒完全没问题,可他不能拿出来,方震的死活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夕阳收敛最后一丝霞光,天边仅剩下蒙蒙光亮,船老大过来哀求,再不过河,天便黑了,天黑便无法开船。
黥甲不耐烦的扔给他十两银子,告诉他现在不准开船,就算今晚不走,明天一定走。
果然,岸上传来命令,所有人下船,今晚露宿码头。
黥甲柳寒将船老大他们赶下船,让张梅俞美和蔡勇留在船上,告诉张梅俞美,看好船,不准任何人开船。
然后他和黥甲才下船,张梅追上来,非要跟着柳寒一块走,柳寒没办法,只好叮嘱俞美,小心警惕,不要让别人上船了,另外,如果敌人有下一步动作,这条船肯定是目标之一。
“张兄,我觉着你还是该留在船上。”柳寒说道,黥甲摇摇头,柳寒叹口气,这时左手剑站在跳板对面叫道:“张兄,柳兄,船上还是要留人,这条船要留着。”
“俞女侠和蔡师弟留在船上.。。”
黥甲还没说完,左手剑便打断他,不屑的说:“他们.,张兄,还是谨慎点吧。”
柳寒笑了笑说:“那还是我留下吧,这船上好,至少可以挡挡风寒。”
张梅闻言向柳寒靠了靠,抓住他的衣衫,显然要与他共进退,左手剑看在眼里,点下头:“就这样吧。”
柳寒扭头冲黥甲作个鬼脸,黥甲苦笑下,他生出个感觉,柳寒是有意将他从身边赶走,他今晚是不是要干什么。
“那行,就这样吧。”黥甲打定主意,今晚躲得远远的,这家伙阴狠毒辣,心机深层,当初自己供出傅三公子后,自己先没有逃跑,而是躲在傅三公子庄园附近,亲眼目睹傅三公子第二天匆忙离开庄园。
晚上,方震萧澜依旧在驱毒疗伤,春夜的寒意袭来,漕帮帮众在四周点起数堆火堆,将黑夜照得通亮。
柳寒看着岸上的火堆,还有火堆四周的人影,忍不住笑了笑,张梅靠在他身边,感觉有点冷,往他边上紧了紧,柳寒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你呢?”张梅低声问道,柳寒笑了下:“我修为深,寒暑不侵。”
张梅抬脸,黑暗中那双眸子亮晶晶的,她有些天真的说:“真的?!”
柳寒将她揽进怀里,感觉到她的身躯还在瑟瑟发抖,一阵淡淡的幽香传到鼻中,他心神一荡,将她抱得更紧了,张梅羞涩的将头埋进他怀里。
柳寒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现在如此不经挑逗,以前不是这样。
张梅感到他的手又进来了,她害羞的朝船舱里看了眼,里面没有动静,于是她悄悄将身体挪开点,以方便他的行动。
柳寒怀抱美女,看着岸上,轻轻叹口气,张梅抬头看着他,有些不解的问:“怎么啦?”
柳寒摇摇头,没有说话,相反低下头吻在她的唇上,张梅迟疑下便热烈迎接上去。
良久,俩人分开,张梅以为柳寒要进一步,可柳寒只是将她揽进怀里,张梅贴在他胸口,正要说话,岸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俩人连忙抬头看去,西边的警卫似乎发现了什么,左手剑带着人过去,结果虚惊一场。
“爷,这萧雨真是魔头,都说好了,却又暗下毒手,真是个小人。”张梅低声说。
柳寒微微摇头:“这事透着蹊跷,是不是萧雨干的,还难说。”
“为什么?”张梅有些惊讶。
柳寒在她耳边低声说:“江湖上的事波云诡谲,耳朵可以欺骗你,眼睛也可以欺骗你。”
张梅秀眉微蹙:“爷,我不懂。”
柳寒嘴角露出丝嘲讽,现在他更加断定这不是萧雨所为,如果是萧雨所为,今晚肯定不会这样平静,萧雨会调集重兵追来,至少也会派重将过来看看。
柳寒忽然有点冲动,将张梅拉进怀里,解开她的衣襟,露出光华白嫩的胸脯,张梅先是一惊,胸口一凉,她忽然清醒,可柳寒已经含住那粒葡萄。
一阵阵酥麻传遍全身,张梅呻呤声,身上好像没了骨头,顿时瘫软下来,任凭柳寒放肆施为。
张梅就感到意识忽然离开了身体,她也癫狂起来,再不管船舱里还有两个人。
月光静静的洒下来,落在江面,水面闪动着波光,一条鱼跃出水面,啪的落入水中,岸边的芦苇又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天空渐渐发白,一丝鱼肚白在天边露出,天色微微发白。
方震睁开眼,露出一丝失望,道士冲他摇摇头,在另一边萧澜也几乎同时睁开眼,脸上的黑色已经消去,他同样满是失望。
赵姓士绅带着人守在边上,他轻轻松口气,这一夜让他紧张万分,幸好没有出事。
第233章 受命潜伏
readx;黥甲眼珠一转,觉着可以给柳寒卖个好,便插话道:“柳兄一人到帝都,而且还是接手贵帮的产业,会不会引起风雨楼的注意?”
方震想了想觉着这是个问题,便问道:“张贤弟有什么建议呢?”
黥甲想了想说:“倒不如这样,让柳兄在帝都卖一处商铺,不用太显眼,办个客栈或茶楼什么的,这样既隐秘又不引人注意。( 800)”
黥甲还没说完,方震便不住点头,这的确是个妙法,无论是谁接手,都会引起萧雨的留心,自己亲口承诺漕帮退出帝都,所以,萧雨一旦发现,便可以任意灭杀。
柳寒考虑的则不一样。
“方帮主,在下不明白,不知是否能问。”柳寒斟酌着措词,小心的问道。
方震点点头,柳寒依旧小心:“既然已经退出帝都,贵帮完全可以稳守江南,为何一定要在帝都设个暗舵,一旦被风雨楼发现,这岂不是授人口实?”
方震闻言没有立刻开口,沉默了会,然后轻轻叹口气:“我漕帮好容易从江南发展到帝都,期间有多少前辈呕心沥血,这样就放弃了,唉,我心疼呀。”
话说到这里,众人都沉默不语,情绪低沉,不管怎么说,这场江湖征战,漕帮败了,而且败得这样惨,几代人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另外,鄙帮在帝都和宫里都还有些关系,这些关系都要维持,将来不知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方震叹息着说道。
柳寒先是一喜,随后便有些纳闷,他试探着问:“能获方帮主青睐,在下深感荣幸,可在下。宫里的关系,朝廷的关系,乃贵帮最隐秘之事,在下不是贵帮中人,这个。不合适吧。”
黥甲闻言不由暗赞,这柳寒还真是谨慎,自己就没考虑到此点。方震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其中必然有重大利益,可其中的风险呢?恐怕也小不了。
方震闻听此言,不但没有不高兴,相反很满意的点点头:“柳老弟此言甚是,不瞒老弟,此次我漕帮退到彭城以南,不是因为鄙帮真不如风雨楼,哼,真要打,风雨楼和落马水寨又算得了什么,可这次的风雨来自宫里,唉,老夫失算,得罪了当今,内卫奉命支持风雨楼和落马水寨,我不得不退。”
道士显然已经知道此事,神色淡然,黥甲却神情大变,柳寒也装着大吃一惊,他心里暗呼,这漕帮还真神通广大,这样隐秘的事都被探出来了,看来内卫也并不严丝合缝,还是有空隙可钻。( )
方震神情黯然,漕帮还没有能力打入内卫,但齐王有这个能力,这是齐王特意传给他的,一同传来的,还有齐王的建议,退出帝都,将彭城以北交给落马水寨和风雨楼。
正是这个建议促成了方震的决定。
“内卫负责监控诸王和江湖,”方震说:“我漕帮内有没有内卫,我不敢说没有,也不敢说有,但我得防一防,柳老弟乃生面孔,风雨楼并不认识柳兄,江湖中人也不熟悉柳兄,所以,柳兄是最合适的人选。”
柳寒左右看看,依旧没有答应,以漕帮的能力,找个生面孔很容易,方震不是什么善人,不会就这样将一块馅饼砸他头上。
“鄙帮也会在帝都设暗舵,”方震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抬头看着西面:“柳老弟的暗舵负责鄙帮的高层联系,而另外的暗舵则负责下层事物,老弟,你看怎样?”
柳寒想了想说:“方帮主看得起我,我自当效力,不过,猛然一个生面孔出现帝都,恐怕也会引起有心人注意,所以,我想带飞燕门的张女侠一块上帝都,这样也便于掩护。”
方震和道士都露出一丝笑意,方震冲他点点头:“这样最好,柳老弟还是个风流之人。”
柳寒嘿嘿一笑:“在塞外久了,胡女见过不少,都快忘了中原女子的味道。”
方震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拍拍柳寒的肩:“人不风流枉少年,咱们江湖中人,今天不知明天事,及时行乐,乃江湖中人常事。”
说笑几句后,柳寒毫不客气的提出经费问题,方震倒是很大方,给了柳寒五千两银子,作为他在帝都的活动经费。
柳寒和黥甲告辞后,道士看着天边黄色的云团:“将帝都交给他,行吗?”
方震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的沿着小径走了会,道士也没再开口,俩人到了花园的小亭坐下,花园里的花都开了,幽香环绕,微风吹过,花瓣微微颤动,一只蜜蜂在花蕊上辛勤劳作。
“帝都人口上百万,每天进出的人有数万,可真正能在帝都留下的却没几个,看我漕帮,有能力的不少,可真正适合这个任务的,却没几个。”方震缓缓说道,道士面露诧异,方震接着说:“我在心里将鄙帮中青年才俊梳了一遍,修为不弱,机谋善变,都不如此人,除非,杰儿,小骏他们,可是,他们若到帝都,用不了一月,萧雨便能发现。”
“此人虽不是我漕帮中人,可与我漕帮有些渊源,先让他上帝都,至于,是不是要用他,再调查下。”方震说道。
道士想了下点头:“此人胆大,好色,却有股血勇,若能收复,倒是个不错的人才。贫道倒是佩服帮主,用人不拘一格,启用此人,不但萧雨,恐怕那位公公也想不到。”
方震看着道士,俩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丝笑意。
方震明白道士已经看破他的用心,用柳寒的最大目的便是躲开宫里那位公公的视线,漕帮中有名的人,恐怕宫里都已经有记载了,柳寒自塞外归来,江湖上可以说是个陌生人,宫里不可能有他的记录。
道士没有问漕帮在宫里的关系是什么,这恐怕是漕帮最大的秘密,方震不会说。
“退出彭城,对淮扬会的影响很大。”道士没有说完,看着方震,方震苦笑下:“这事我会给赖会长解释,”随即又苦笑下:“其实,淮扬会的私盐,谁都会眼红,萧雨恐怕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吧。”
道士沉默了会才点点头,俩人心里都清楚,经过此役后,淮扬会恐怕会渐渐与漕帮越走越远,毕竟这段水路维系着淮扬会的命脉,淮扬会将被迫与风雨楼和落马水寨交好。
天下熙熙,所为皆利,江湖上并不是简单的快意恩仇。
张梅有些担心,她不知道柳寒今晚是不是还要象昨晚那样,她有点承受不起。
让又是高兴又有点失望的是,柳寒只是简单的搂着她,俩人躺在床上,柳寒将方震希望他去帝都的事告诉了她。
“那我呢?”张梅忍不住有些着急了,连忙转过身,看着柳寒。
柳寒在她额头上吻了下:“傻丫头,我自然是要带着你的。”
张梅松口气,这才觉着不妥,脸上有些发烫,缩在柳寒怀里,腻声道:“爷,奴是不是很没用。”
“说什么呢。”柳寒感受着怀里的娇柔,忍不住食欲大振,怀里的娇柔立刻感觉到了,她有些害怕,又有些高兴,颤声问:“爷,今晚,今晚…”
“抱着你这样的美女,没有感觉那是太监。”柳寒笑着松开她,张梅松口气,又有些失落,柳寒在她脸蛋上拧了下:“我知道你今天不擅作战,今晚就饶了你。”
张梅心中一荡,正想撒娇,柳寒却说:“明天,最迟也就是后天,我就要南下江南,你呢,先回彭城,我从江南回来,到彭城找你。”
“我跟你一块去江南吧。”张梅说。
柳寒摇摇头:“你去作什么,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家是不是还在那。”
“你一个去?”张梅不解。
“傻丫头,江湖劳苦,让你在家休息,我一个人去,有什么可以见机行事,你在彭城,如果有什么行动,就不要再参加了,明白吗?”
张梅失望的嗯了声,忽然她调皮的冲柳寒眨眨眼,又钻进他怀里,柳寒顿时觉着好像抱住了一团火。
“爷,让我一块去吧。”张梅腻声道,柳寒恶狠狠的盯着她:“你再乱动,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张梅轻轻的笑了笑,娇声道:“爷,是不是?”
说着小手向下轻轻抚摸下去,柳寒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张梅脸蛋腾的红了,迟疑下摇摇头,柳寒轻轻抚摸她的脸蛋,眼神却在提出要求。
过了会,张梅犹豫下,滑进被子里面,过了会,柳寒便感觉到进入了一个温润潮湿的腔体内。
张梅的技术很生涩,比起天娜她们来说差远了,不过,柳寒还是很满意,毕竟她刚开始作。
良久,张梅掀开被子,半裸着身子跳下床,跑到边上,将嘴里的东西吐到盂盆里面,又拿起水杯漱了下口,才回到床边,刚要上床,又想起来,赶紧倒了点水,将毛巾浸透拧干,再过来给柳寒清洗身子。
柳寒没有动,以往每次完成后,天娜她们都这样,只是,她们用的工具不同。
“爷,你真坏!”张梅又缩进柳寒的怀里,手指在柳寒的胸膛上画着圈,娇滴滴的嗔怪道。
“我的女人都要这样伺候我。”柳寒只是将她揽在怀里,没有再使坏。
张梅没有听出话里的含义,依旧娇滴滴的画着圈:“爷,这下我可以随你到江南了吧。”
“这事没商量。”柳寒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把张梅的脸抬起来:“你要想去江南,以后我带你去,这次不行。”
张梅见柳寒神情严肃,有点被吓着了,连忙点头,然后将头贴在他胸口。
第二天,柳寒给了张梅留下一百两银子,反复叮嘱她,回到彭城后,不要再出战了,又告诉黥甲,让他一定要保护好张梅,不要让张梅再度出战。
按照常例,这场江湖拼斗已经结束,可那场刺杀,让柳寒心里有些不安,这背后的事情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玄机,柳寒还没想出来。
安排好这一切后,柳寒向方震要了一匹马,独自下江南。
张梅泪眼朦胧,一路相送,直到镇外,柳寒才强令她回去,这外面现在还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