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入宫
那几个人俱是神色一变,显然是没有猜到这女子竟然有这种眼力。
“姑娘倒是好眼光。竟然一眼看穿了咱家的出身。”那为首的男人冷冷一笑,越发显得阴鸷诡异。
“几位公公,一见就是气度不凡。只不过不知道小女子到底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各位?竟然劳动各位这般兴师动众?”花卿影一边说,一边在查看周围的情况。
那男人见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中了然,对身后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便自己退后了一步。
那两个人快步上前,其中一个健步就越上了马车。只见他出手如电,不等两女反应过来,一个手刀劈在了紫瑶的脖颈处。
紫瑶双眼一瞪, 便就身体一软,整个人瘫软跌下马车,却是正好被另外一个人接住。
花卿影见他们居然下如此的狠手,顿时怒目相视。
“大胆!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居然敢公然伤人性命!”
“她没有死!姑娘不必担心,只不过,若是姑娘不肯乖乖和我们走,那么只怕这位小姑娘,就真的要没了性命了!”那为首之人,依旧说阴恻恻的冷笑。
花卿影施施然一笑:“各位,既然如此抬举小女,小女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只不过,我这婢女无辜,还请诸位 放了她。”
“姑娘,你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你放心,你和我们走了,她自然没事。”
那为首的人手一挥,便有人过来请花卿影。
花卿影回头又看了那扶着紫瑶的人一眼:“还请大人小心,务必将婢女送回花府。否则……小女虽然没用,但是也必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那人见了那阴冷的眼神,竟然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姑娘,快请吧!”
有人推了花卿影一把。
花卿影也不以为忤,只是冷然的跟着往前走。
到了胡同口的时候,那里居然听了一顶轿子。
花卿影进轿子之前,被人蒙住了眼睛,然后就被塞了进去。
等到她一路颠颠簸簸,终于落脚了之后,却有人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了一间屋子里,又直接关上了门。
花卿影自己扯下眼睛上的黑布,细细的打量这件房间。
朱红色的柱子,雪白的墙壁,房间布置的大气富贵,却又不落俗套。
花卿影皱了皱眉头,隐隐猜出了这大概是什么地方。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花卿影猛地回头,却见一缕强光从外面射了进来,让她眼前一阵发白。
“你就是花氏卿影吗?”
说话的人声音很平等,不带着一丝的情感,而且,是个女人的声音,很年轻的女人。
花卿影隐约觉得这声音似乎是在哪里听过,然而一时又想不起来。
那人故意站在了门口的阴影处,倒是让人看不清她的面目。
“正是小女,不知道阁下是……”花卿影的口气很是客气。
“你随我来!”
那女子当先便又迈步走了出去。
花卿影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匆匆跟上了。
当她走到外面的时候,顿时整个人一阵怔忪。
这……这是……
皇宫大内?
这等高高的红墙,以及那耀眼的琉璃瓦,除了皇宫,还有哪里敢这边堂而皇之的使用呢?
想不到这一路颠簸,最后居然走到了这大梁过的权力中心!
“你怎地还不走?为何在此发呆?”
前面的那个年轻女子,皱着眉头回头叫她。
花卿影回过神来,再去看那女子的脸孔,霎时间又是一愣。
这不是那一日在一心大师的精心碰到的那个女子吗?
彼时,她还是要求见一心大师的普通平民女子,怎地摇身一变,就在宫中做事了?
花卿影心中暗道,竟然是看走了眼!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有劳姑姑了。小女这就来。”
花卿影紧着走了几步跟上。
“姑姑……瞧着有些眼熟,可是曾与小女有过一面之缘?”她试探着问道。这宫里称呼有些权位的宫女为汩汩,她便也依样画葫芦。
那女子一边走,一边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花卿影一眼:“我这人记性一向不好。倒是不记得曾经见过您。”
“那想来是我记错了。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姑?”花卿影聪明过人,自然是一点就透。
“你叫我玲珑便是了。我年纪小,也不得你一声姑姑。”玲珑又看了看花卿影,到底是忍不住问道,“你和无色……关系很好?”
花卿影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提起了那个小胖和尚,一头雾水,却又不敢不说:“小女和一心大师有亲眷关系,因此也算是瞧着无色长大的。”
“他这些年,过得……可还好吗?”
花卿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这玲珑的声音为何有些哽咽之意,竟然是十分动情。
“一心大师对他很是喜爱,当成亲子一般对待,从不肯让他吃半点亏的。又因为他根骨清奇,所以特意找了名家从小教他功夫。他虽然五六岁就剃度,遁入空门做了僧人,但是却委实不曾吃过苦头。”
玲珑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玲珑姑娘,您和无色……认识?”花卿影忍不住问道。
“不,不……并非如此……啊……到了……已经到了……”玲珑也不知道是在掩饰,还是真的很惊讶,总之声音很大。
花卿影抬头一看,果然便瞧见一座颇为华丽的宫殿,宫门之上赫然三个大字——凤坤宫。
她便是个从未进京的普通少女,也该听说过这凤坤宫是谁的地界——世上除了皇后之外,谁 还能当得起这个凤字!
原来这般兴师动众将她“掳劫”而来的居然是皇后!
她实在不能保持镇定了。
“敢问姑娘,是……皇后娘娘想要见小女?”
“你不要多问了。稍后进去之后,记得行叩拜大礼,口中要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你可明白?”
玲珑便提着裙角往台阶上走去,又提点花卿影稍后的礼仪。
到了这一步,花卿影也可说是退无可退,也无路可退。
她只能是内心忐忑的跟着玲珑一步一步靠近凤坤宫的宫殿大门。
玲珑到了大殿门口,便向那通传的太监低声说了两句。那太监斜着眼瞧了瞧花卿影,撇着嘴说道:“你去吧,咱家在这里看着她就是。”
玲珑便推了殿门走进去,想来是要向皇后通秉一声。
花卿影低眉顺眼,不敢抬头,更不敢东张西望。
那太监见她这般,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个乖觉的。一会儿进去,可别失礼。”
“多谢大人提点。”
太监听他不叫自己公公,反而叫大人,心中又欢喜了几分。
“咱们皇后娘娘不喜欢人乱插嘴的,你可要注意了。”
花卿影想不到这太监虽然瞧着冷傲,可是为人却不错,便大胆的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她又是心惊肉跳。
这太监约莫是三十多岁,将近四十岁的年纪,瞧着也算是仪表堂堂了。可是这张脸……这分明……这怎么那么像……
“花二姑娘,请进吧。娘娘有请。”
玲珑的话打断了花卿影的思绪,她只好先抛开脑海里的想法,应付眼前的危机。
“民女花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花卿影行礼倒也规矩,没有什么太过放肆的地方。
“起来吧。”皇后娘娘的声音很是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多谢娘娘。”花卿影起身站在一旁,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花卿影微微抬起下颚,可是一双眼睛却是始终看着下方,不敢直视皇后。
“嗯,果然是个美人坯子。看了就叫人喜欢。”皇后的话半真半假,更像是客套,“玲珑,去,抬把椅子过来,让花家姑娘做吧。”
玲珑听了吩咐,便去抬了一张绣墩过来,请花卿影坐下。
花卿影再三的推辞,最终才斜着身体搭了个小边儿。
“你今年多大年纪?家里还有什么人?可曾读过什么书?”皇后说话就如同唠家常一般。
花卿影却是心思百转千回,才敢回答:“民女今年虚岁十七,家中父母在堂,还有姐姐和弟弟。民女家中经商,不曾读过什么书。还请娘娘赎罪。”
“无妨,无妨。女子无才便是德。识得几个字也便罢了。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处呢?”
花卿影没有想到皇后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想当初,司徒氏未嫁之前可是整个大梁都出了名的才女,饱读诗书,连许多博学大儒都要甘拜下风。
怎么今日居然说读书无用呢?
她就是因为不敢在皇后面前拿大,所以才会说没读过书的啊……
“好孩子,本宫且问你,你和那一心大师是……”皇后突然转了话锋。
“娘娘,民女不敢隐瞒。一心大师乃是民女的舅舅。”花卿影不敢有一个字的欺瞒。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
皇后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就有人突然推开了大殿的门!
“娘娘,臣有事求见!”
第197章 关系
花卿影听了这声音,自然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怎么他居然敢公然闯入皇后的宫中,而且不经通传?
喜的是,她此刻孤身一人在此,正自内心惶恐,他居然就来了!
“何人如此大胆?”
皇后皱了皱眉头,在看清了来人之后,又难免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通传一声?”
花卿影微微侧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衣衫的身影匆匆的从自己身边走过。
“娘娘,臣最近夜不能寐,心中思念于您,实在是按捺不住了。”
这一本正经的撒娇的,可不正是常亦欢吗?
“你休要胡说八道。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皇后笑着嗔怪了一句,可是还是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
花卿影冷眼旁观,觉得皇后对待常亦欢,怎么好像是亲生母亲一般宠爱?
以前从来不曾听说,这皇后娘娘和承远侯府有什么关系?
大多数似乎是都只知道陈贵妃是现任承远侯夫人的表妹……
常亦欢嘴里虽然和皇后虚以委蛇,可是一双眼睛却是按捺不住时时盯着花卿影。
在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方才算是松了口气。
“娘娘,您今日可是闲着了?不如我陪着您出去走走?”
皇后却是稳如泰山一般,笑着说道:“我这正同花二姑娘说话呢,你怎么好将别人扔下,就自己去出?”
“娘娘,您……叫她来做什么?”
常亦欢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什么……怎么你认识花姑娘?”皇后若有所指的问道。
常亦欢欲言又止。
“本宫不过是觉得花姑娘性情可爱,一见如故,想要收她做个义女!”
“什么?!”
花卿影和常亦欢两个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本宫膝下只有一个皇子,却没有公主,收一个义女岂不是人之常情?”
皇后倒像是理所当然一般,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常亦欢虽然看不懂皇后这一番举动,可是实在又觉得说不出反驳的意见来。
这件事情虽然诡异,但是对于花卿影委实是没有半点坏处的。
而那边的花卿影则更是彻底惊呆了。
她一介平民,而且还是商户家的女儿,何德何能能够得到皇后娘娘的垂青?
她内心实在是惊慌多于喜悦。
“这件事情,也不过是本宫一厢情愿的想法,却不知道花姑娘是否愿意呢?”皇后直直的看着花卿影。
她的目光明明很柔和,声音也很淡然,但是不知道为何,花卿影就是觉得背后发凉。
她怎么可能拒绝?
她怎么敢拒绝?
“娘娘的厚爱,小女实在是心中唐突?只是小女这等身份,怕是要辱没了娘娘。”花卿影的内心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想同意这个看似天上掉馅饼的决定。
“好孩子,本宫看你就喜欢。这大概就是缘分吧。若是你不反对,本宫明日便去回禀了皇上,下一道旨意。”
皇后这话竟然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敷衍,而是真心真意的要收了花卿影做个义女。
“娘娘,小女真不知道是几时修来的福分!多谢娘娘恩典。”花卿影这个时候若是再不起身谢恩,那就是真的不知道好歹了。
“嗯,既然你也不反对,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本宫想好了,你既做了本宫的义女,也总该弄得什么封号才是,否则岂不是辱没了本宫的女儿?”
皇后沉吟了片刻,笑着说道:“本宫想了,你的身份到底不适合太高,否则就是引人侧目了。不如就封个县主,封号便叫心然……如何?”
“多谢娘娘为小女想得如此周到!”
花卿影不得不说,皇后似乎是真心真意的想要收她做个义女。
至于……原因……她也猜到了七八分。
“娘娘,既然如此,那便让她出宫吧。坐在这里也是碍眼。臣还想同您好好聊聊天呢!”常亦欢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皇后苦笑了一句:“你啊!总是这般孩子气。玲珑,你领了卿影姑娘出宫,好好的将她送回去吧!”
玲珑听了这话,便就乖巧的扶了花卿影起来:“姑娘,这边请。”
花卿影禁不住回头看了常亦欢一眼,却还是将满腹的话咽了回去,顺从的跟着玲珑离开了。
“你今日是来找本宫的吗?”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常亦欢。
常亦欢半是撒娇的说道:“娘娘,您这话说的,臣不是来看您,又是看谁的?”
“罢了,罢了。你也去吧。本宫也累了,没有心思和你多聊天了。你去吧,将玲珑给我叫回来,你送那花姑娘出宫去吧!”
皇后挥了挥手。
常亦欢不知道皇后是不是真的毫不知情,但是她这样的吩咐,他又不得不遵从。
他也忍不住心中叹息,如今是越发看不懂这位皇后娘娘了。
“臣遵命。”
常亦欢离开没有多久的功夫,玲珑便快步走了进来。
“娘娘,承远侯世子送花姑娘出宫了。”
“嗯。看来这一次倒是没有白这么折腾一回。”皇后抿着嘴,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你瞧,这不是把该引的人都引出来了吗?”
“娘娘,那奴婢是不是要去准备一下,明日请皇上过来用午膳。”
“嗯,果然还是玲珑最懂本宫。你去吧,就按照你说的去准备吧。”
“你说,皇后娘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常亦欢领着花卿影,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怎么可能呢?这位娘娘,你是看不清楚的!我也从来没有看明白过。”常亦欢叹了口气。
“你为何同她如此的亲热?”花卿影有些好奇的抬眼去看他。
“没什么别的……不过是因为我那去世的娘亲和皇后有过一番同生共死的经历。所以……娘娘待我,的确是极好的。若是没有娘娘……”只怕一心大师也不会那么痛快帮他开药治病了。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
花卿影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你现在就告诉我……到底我舅舅和皇后娘娘,是什么关系!”
第198章 从前死在一起,今后活在一起!
常亦欢讪讪的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若是打量着要来骗我,那还是别说了。”花卿影倒是也不生气,只是声音有些冷淡。
常亦欢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不是我要骗你,实在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他说完了话,又忍不住四处看看,生怕被人听见了。
他只好扯着花卿影往一旁的小路走去,边走边说道:“你且想想,莫说他们没有什么,便是真的有什么,难道还能告诉我不成?”
花卿影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很奇怪吗?”
“这……”常亦欢也有些反应过来。
“你想想,若是皇后真的不过是想要收我做个义女,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她都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将我掳劫而来。她为什么非要弄这么一出呢?”
花卿影的话提醒了常亦欢,他不过是关心则乱,所以才会失了分寸,此刻已经是彻底醒悟。
他立即捂住了花卿影的嘴:“你别说了。这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花卿影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住了口,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宫中。
等到常亦欢扶着她上了马车之后,这才松了口气:“方才你我都是鲁莽了。那地方,实在是天下间最最不安全的地方。方才你我这一番话,只怕是都要进了别人的耳朵了。”
“其实,我觉得,皇后这么做……是为了试探你……”花卿影低声说道。
常亦欢一愣,随即苦笑:“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便是我知道了,我也要上这个当。”
他看了花卿影一眼:“因为我担心你。”
花卿影心口一揪,不知为何就双眼发酸。
她强忍着,冷静了好久方才道:“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常亦欢忽而觉得,他和花卿影两个人活得都如此的小心翼翼,似乎不知道那一天,就会有突然冒出来夺走他们的一切。
正因为他们曾经失去过,所以才会格外的珍惜眼前的一切吧。
他的心里就有那么一股冲动,想要将一切都和她和盘托出。
“常亦欢,你为什么非我不可?”
还不等常亦欢说话,花卿影就先开口了。
“因为……”常亦欢起了戏谑之心,故作羞涩起来,“因为人家曾经同你坦诚相见……”
“什,什么时候?”
“卿卿,你可记得花前月下,断头台前,你我共度中秋佳节?”
常亦欢话音一落,花卿影整个人就怔忪当场,似乎连呼吸都不会了……
他,难道是他?
“你……”她的喉咙有些干涩,发出的声音也是嘶哑的,“你……那天……那个和我一起……身受凌迟的人……是你……”
是了,是了……
当初前世的时候,她隐约记得好像是某个侯府的世子被家人检举,说是里通外国,在兵乱之时给匈奴蛮子递送消息,这才导致了京城的失守。
难道那人正是常亦欢?
“卿卿,你可还记得我吗?”
常亦欢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你最后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对不住,倒是连累了你陪我一起死。咱们黄泉路上做一对同伴吧!若是有机会,我下辈子还你这份人情!”
花卿影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时候自己的话语。
“我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来还我这份人情……现在已经是下辈子了……”
常亦欢扯住花卿影的手,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瞧,我早就说过,咱们是夙世的姻缘,可是你却不信。”
花卿影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人是你……”
她有些羞涩,可是更多的是庆幸和感动。
这世界上能有几个人是能够跨越了生死,跨越了时间,来等你,来找你?
最最难得的是,他居然找到了,而你也真的让他找到了。
“那你,你上次在我成亲的时候,是特意去找我的?”花卿影抬起头,默默的看着他。
“我那时候只听你说了句韩素素要做蒋宏琛的夫人还得等很久,便猜到你是那人的正室。然而,我却不知道你到底姓甚名谁,我只好等。等着蒋宏琛成亲的那一日,我便能够见到你了……果然,我等到了……”
常亦欢说得轻描淡写,可是花卿影却知道,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你就是为了让我还这份恩情,所以才这么锲而不舍?而且你怎么就断定我一定也是重新活过来的?万一我还是前世那个什么都不明白,只懂得愚蠢付出的女人呢?”
“那更简单了。本世子英明神武,俊朗不凡,哪个女子看了不是一见倾心?不管如何,我也要把你追回来。难道我不比那个姓蒋的强上百倍?”
常亦欢信心满满的说道。
花卿影感觉,之前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了,所有的所有,都不是无缘无故的爱。
而是前世注定的,注定 割舍不开的两个人。
他们一起赴了黄泉,又一起回来了!
“你给我说一说,你前世的事情,好不好?我从来都不知道……当初虽然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情,可是却都没有想过要去深入了解。”
花卿影产生了强烈的要了解他的一切的想法。
常亦欢摸了摸她光滑柔顺的头发,淡淡的说道:“前世?前世我不过是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认贼做母,将她当成亲生母亲尊重。将常亦成当成了亲弟弟疼爱,甚至为了他去主动找皇上请辞世子。可是最终,我却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父亲在对匈奴一战中受了重伤,在家中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们却是急不可待的拿出了所谓证据,将我送上了刑场。你瞧,咱们两个都是傻傻付出的傻瓜,也难怪最后都要死在了一起。”
“你说的没错,从前,咱们死在了一起,往后,咱们也要活在一起!”
第199章 财产被劫
“我想我看到那太监的时候,只能是别你更加惊讶。”花卿影淡淡说道,“这么想来,只怕我舅舅身边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安插了人。只是,如今,我不知道到底还能不能相信那个孩子。”
“话虽如此,然而,一心大师并不是什么愚鲁之人,若是真的有问题,这么多年能看不出来?毕竟无色是他从小一手养大的,是真是假难道看不出来?”常亦欢实在是觉得难以接受。
没错,当花卿影在皇后大殿门口见到那个太监的时候,那般惊讶的原因,就是他的长相和一心大师身边的小和尚无色有六七分相似!
她几乎算得上看着无色长大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但是只怕皇后娘娘和那太监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否则也不会如此安排了。
然而,那玲珑呢?
如今这么想来,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和无色有几分相似呢?只不过,因为男女有别,所以这种相似并不如何显眼。到了那太监那里,却是被放大了。
自然了,若是个不熟悉无色的人,只怕也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怪不得当时紫瑶要说玲珑好像是有些眼熟了。
原来竟然是和无色长得类似了。
这么说来,那玲珑就是无色的姐姐?
这虽然是阴差阳错,但是却又像是玲珑在故意提点,否则她又为何非让花卿影单独留下面对那个太监呢?
花卿影心思有些乱了。
“这事情,委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了。但是确实是无从查找了。你不晓得,那太监可是司徒家的世仆,为了皇后进宫,特意阉了送进去伺候的。至于玲珑的来历,我只是偶尔听楚云景说过,是那太监的外甥女儿,其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常亦欢多少有些沮丧。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而且其中的纠葛竟然是说也说不清楚的。
花卿影点点头:“我想这些,你也是很难了解的。我如今只怕皇后和舅舅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到时候,我的父母家人……那就是株连九族的罪名……”
“有这么严重吗?”常亦欢觉得她有些言过其实了。
“你别忘了,前世的时候,你听说过我舅舅吗?我舅舅也是大概这个时候离开了通州,他去了哪里?是不是也来了京城?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还有,难道我被凌迟处死,真的就只是因为什么不贞的罪名?我不相信!”
花卿影重生这么久,早就将前世死亡前后发生的种种细细琢磨又琢磨。可是一切都显得那么突然又不自然,让她不得不认为其中另有蹊跷。
“你今日说得事情太多了,也太深了。我都有些一时消化不了了。你容我仔细想想。”常亦欢也是一头雾水了。
他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花卿影的死亡原因另有问题,如今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想得太浅薄了。
“我现在自己也乱了。或许是我想多了,或许是真有其事。总之,这件事情如鲠在喉,让我十分不舒服。”花卿影有些郁郁,“我先回家了,总之要报个平安再说其他的。你也回去吧。咱们改日有机会再说吧。”
“嗯,你去吧。这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或许,是我的想法太简单了。你且去吧。皇后是个说一不二的,那旨意可能很快就下来了,你或许还得找个借口搪塞一番。不如就说是因为你们家将那座山卖给楚云景,所以得了这么一番奖励吧。多少也不至于让你父母太疑心。一心大师的事情,且还先瞒着吧。”
常亦欢又深深看了花卿影一眼,亲自给她掀起了帘子。
花卿影发现常保此刻并没有在车上坐着,反而是守在了有些远的地方。她心里不禁赞了一句,这常保果然是个有眼色的,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能听。
“我走了。你自己也要小心。”
说完,花卿影便一个人走到了花府的角门去拍门。
常亦欢看着她敲开了门,又听见了那门房欢喜的惊呼,这才又回到了车上。
“世子,咱们回府吗?”常保跳上车,拿起了马鞭。
“不,咱们去有凤来仪,不是还有一个人的身份没有弄明白吗?我现在心里的事情太多,能弄清楚一件算是一件吧。再者说,我也不愿意回去看那一家子的愁云惨淡。”常亦欢放下了车帘子。
常保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听了常亦欢的安排,驱车前往有凤来仪而去了。
花府里。
魏氏又哭又笑的搂着花卿影,哆哆嗦嗦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恨不得连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要看清楚。
“天杀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劫匪,竟然敢当众劫人!真是吓死娘了,吓死娘了!”
魏氏又赶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都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太岁,今年到了京城,怎么就祸事不断的!”
“娘,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爹爹和成君呢?怎么不在?”
花卿影见父亲和弟弟不在,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生怕他们跑去报官,那就有些不好善后了。
“他们去找你了!只是又不敢报官,所以只怕在街上到处乱碰运气呢!”魏氏用帕子抹了抹眼泪,“你爹听了紫瑶的话,感觉那几个人不像是普通人,倒像是宫里的内监,所以不敢报官。”
花卿影松了一口气。关键时刻,花强还是十分沉稳的,竟然凭着紫瑶的描述就瞧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紫瑶呢?可是无碍吗?她现在在哪里?”花卿影想起紫瑶是被那几个太监弄晕了的,不知道她又是如何回家的?
“那孩子回来的时候昏昏沉沉的,说是晕倒在大路边,恰好被两个路过的好心人看见,将她弄醒了,就送了回来。我已经给那两个人银子做了谢礼,打发走了。紫瑶现在已经好多了,在屋里休息呢!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魏氏解释完了,便赶忙吩咐道:“赶紧让人去将老爷和大少爷找回来吧!你不知道,今日正好咱们家的那些家当都被运到京城了,为了去找你,那些东西和人都在城外等着呢!唉,真是越忙越乱!”
那边便有丫鬟得了吩咐,急急忙忙的出去安排人手了。
花卿影也料不到,正赶上今日大批人马进京了。
她掐指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加上变卖店铺,收拾行装,总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其实也应该到了。
“卿卿,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无缘无故会被人劫持走了?到底去了哪里?”这等莫名其妙的事情,魏氏怎么可能不问个清楚。
这事情,花卿影倒是不准备瞒着魏氏,只是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真实的原因,只能是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但是到底还是将常亦欢的事情,给隐瞒了,只说是皇后派人将她送回来的。
魏氏听了这话,自然是大惊失色,嗫嚅了许久,方说道:“皇,皇后娘娘?卿卿,你不是开玩笑吧?这,这怎么可能呢?”
花卿影苦笑一声:“女儿何尝不觉得奇怪?只是这的确是真的。而且皇后娘娘还说和女儿一见如故,要收女儿做个义女呢!”
“什,什么?”魏氏惊得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不停的抚着自己的胸口,“这,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娘,女儿也不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幸运,就这么来了。咱们也只能感慨天恩浩荡了。”花卿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魏氏解释这件事情了。
魏氏坐着发呆了好久,方才眨了眨眼睛,突然说道:“你爹之前说了,那买了咱们家那座荒山的,不是个普通人,说不定就是哪个皇子?而且那人还说过不会亏待咱们的。会不会皇后娘娘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才……一定是这样的,也只能是这样的。”
“是,是这样吗?”花卿影没想到魏氏居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这里。
“太太,太太……”
母女两个说了半日的功夫,那丫鬟便又跑了回来。
“怎么了?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老爷和大少爷呢?”
魏氏看了看那丫鬟身后,并没有花强和花成君的身影。
“太太,老爷和少爷说了,既然二姑娘没事,他们先去家人接来,然后再来看二姑娘!”那丫鬟急忙回答。
魏氏难免不悦,却也知道将那么多东西和那么多家人扔在城外,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罢了。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去吧。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花卿影颔首道:“女儿的确无事。接人进来才是大事。”
魏氏也无话。
母女二人各怀心思,等着花强父子回来。
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才有丫鬟来通秉:“太太,程嬷嬷先回来了!”
魏氏赶忙说道:“赶紧让人进来!”
话音一落,魏氏两个就瞧见程嬷嬷一身狼狈的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太太!”
她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程嬷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快些起来!快些起来!”魏氏见程嬷嬷这副模样,自然是心疼又惊讶。
程嬷嬷却是不肯起身,她哑着嗓子说道:“奴婢无能!奴婢无能!咱们在路上遇到了劫匪,有好多的东西都被劫走了!”
第200章 事情演变
花家大半财产被匈奴贼人劫走的事情,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就传遍了京城。
虽然花府在京城不见得如何有名,但是自从接了皇商的差事之后,总算是在商界有了一些名头。花强父子又一向豪爽好客,出手大方,因此颇得了大家的好感。
这一次出了这种事情,财产损失大半不说,而且居然是被匈奴蛮夷给劫持了?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发生,实在是令人胆寒。
花强自然是将这案子直接报到了顺天府。
那顺天府尹听说在大梁境内,竟然有匈奴劫匪肆虐,也是无比震惊,不敢有半分的耽搁和隐瞒,直接将事情报到了朝会之上。
于是乎,本来是一户商户人家的小小劫案,最终居然演变成为朝堂之上的争论。
“放肆!匈奴竖子,欺人太甚!承远侯何在?”
大梁正德帝沉声问道。
承远侯本就因为儿子参与到科场舞弊之事而惶惶不可终日,此刻又听到皇帝的质问,更是胆战心惊。
“臣在!”
“你负责京畿防卫,难道就是这样办差的?让匈奴蛮子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劫持我大梁商人的财产?更加可笑的是,你们竟然对此一无所知?若不是那商人不忿此事告官,是不是你们就要任由这些蛮子在我大梁境内任意妄为?”
正德帝这话句句都是诛心之语,说得承远侯常远鸣是冷汗连连。
他哪里还顾得上官仪,噗通跪倒在地:“臣有罪!臣有罪!此事的确是匪夷所思,京城四周已经多年不曾发生过如此重大的劫案,更何况还是匈奴蛮人所为?臣的确有失察之罪!臣即刻便亲自带人出城查勘,三日内必然给圣上一个交代!”
“承远侯的意思是,此事还有蹊跷?难道说,那商人是故意将家财散尽,目的就是为了栽赃匈奴蛮人不成?真是可笑?京城四周虽然平安多年,但是并不意味就没有隐患。正是因为你这种疏忽的想法,才会造成了今日的局面。依着老臣看,若是不能居安思危,只怕将来还有更大的祸患!”
这一番是直指承远侯疏忽大意,并没有恪尽职守,已经是十分的严重了。
若是换了一个人,只怕常远鸣早就冷笑着反驳了。可是这个人,他不敢得罪。
说出这番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丞相,也是文官之首,司徒博。
没错,他是姓司徒。也正是当朝皇后的亲叔叔。
司徒氏虽然出身名门,但是自小便是父母双亡,是由亲叔叔和婶婶养大的。
因此,这司徒博名义上是司徒皇后的叔叔,实际上等同于皇后的父亲一般。
朝堂之上,一向是分为两派,简单来说,就是文官对武馆。
而文官之首正是司徒博,至于武官之首……
“丞相大人,承远侯戍卫京城多年,纵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又何苦如此这般的冷眼讥讽?这不是寒了老臣的心?更何况,承远侯也是老成谏言而已。一个小小的商户而已,的确是不值得咱们兴师动众。也或者是匈奴流匪?更加可能是某些山匪冒充匈奴人行凶罢了。你又何苦如此这般?”
太师付杰年纪已经将近七十,却是老当益壮,字字掷地有声。这位就是武官之首,也是死了的那位元后的亲外公!
司徒博和付杰两个人,在朝堂上一向是水火不容。
今日,果然也因为这件事情,有了两种不同的说法。
正德帝默不作声,只是淡淡看着两个人,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反驳。
“罢了!你们都且住口!”
终于正德帝开口,让两个年纪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二十多岁的人,闭上了嘴!
“此事无需再议!承远侯失察之罪,无可辩解。然念其多年劳苦功高,命其立即出城调查此事!”
细细一听,这正德帝竟然是各打五十大板,谁也没有得罪。
不过也因此,两派都觉得很是满意,两个老臣各自哼了一声,便不再作声了。
“太子与成亲王留下,其他人退朝吧!”
正德帝有些疲倦德摆了摆手。
太监一声“退朝”,那些大臣们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分别一左一右的走出了大殿。
留下的太子和成亲王两个人,也是颇有些尴尬。
那太师是太子的曾外祖父,丞相却是成亲王的叔外祖父。
这两个人在朝堂之上的对立,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太子同现任皇后之间的矛盾。
太子本是元后之子,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可是偏偏元后去的早,而现任的皇后又是出身名门,根基深厚,而成亲王楚云景也是为人聪敏老成,办事得体,为人称颂,也是如今的嫡子。
这到底是立元后之子,还是立现任皇后之子,其实在朝臣中间早就已经私下里争论许久了。
虽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讨论,但是并不代表这中间的矛盾就不存在。
正德帝看了看两个同样出色的儿子,却是淡淡问了一句:“今次春闱的事情,因为一些曲折耽搁了时间,此刻也应该有个结果了吧?”
太子看了楚云景一眼,却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便撇了撇嘴,说道:“儿臣和三弟,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结果,只是到底是不敢自专,还是请父皇最后定夺才是。”
“嗯,你们且将人名和试卷撑地上来,给朕看看。”正德帝点点头。
“儿臣,稍后会将人名和试卷送过来,请父皇定下一甲三名的名次!”太子又说了一句。
这时候楚云景突然开口了:“父皇,儿臣有一事还要请教。”
“你说便是!”正德帝没有拒绝。
“今日殿上,承远侯言行颇为拘谨,不知是否受了其子参与科场舞弊之事的原因?此事还应该早日有个定夺,否则只怕要让承远侯惶惶不可终日。此时,出了那匈奴抢劫我国商人之事,也未尝不是其内心不安的结果。”楚云景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也是忧国忧民。
正德帝深以为然:“你说得在理。既然事情已经查明了,也早日给个判决吧。你去刑部尚书那里传旨意,让他即日给朕上个折子,说一下判决的结果。”
“父皇英明!”
楚云景拱手说道。
太子见楚云景三言两语便这事情揽在了自己的手里,又表现出一副为国为民的大度模样,心里难免有些难受。
依着他的心思,自然是恨不得将那常亦成和蒋宏琛碎尸万段的。
那两个王八蛋弄得他在父皇面前许久都抬不起头来,又差点将他费尽心思的弄到的一点子功劳都消磨殆尽,他又岂能不恨他们?
更何况,这两个人不死,岂不是永远都要让人记起他这档子恶心事情?
“父皇,此二人罪大恶极,目无王法,更加丢尽了读书人的颜面。儿臣觉得不用极刑,不足以警告天下人作恶之心。若是轻判,只怕将来会有人效仿之,遗患无穷!”太子急忙加了一句,生怕给楚云景机会帮着常蒋二人脱罪。
“太子说得对。儿臣也十分赞成。只是在量刑这个问题上,还是不能感情用事,而应该以法典为准。不如还是让刑部尚书拟个判罚出来,让父皇再行定夺吧!”
出乎太子的意料,楚云景竟然也是一口赞成他的提议了。
他一时之间,就有些错愕。
正德帝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有了计较,却是不肯说漏:“不必多说了。一切让鲁乾坤面圣之时再说。云景,你去传旨意便是了。”
太子也无话可说。
兄弟二人,又和正德帝说了几句闲话,便退了出来。
这边厢,常亦欢也听说了花府被人抢劫之事,心中倒是有些担忧。
花家的巨大财富,他是心知肚明的。
正所谓财不外露。
可是花府一直都似乎比较高调的。尤其是在通州更是如此。否则又如何会有什么“花半城”的绰号呢?
这一次,只怕花府应该是元气大伤了,不然依着花强的左派,应该不会这么心急火燎的跑去告官了。
只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件事情最终竟然演变成了朝堂上的棘手问题。
一想到这里,他禁不住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难道说,那些匈奴人真的已经猖狂到了此等的地步,以至于在大梁境内肆意抢劫吗?
这么说来,当年的那一场兵祸是早有预兆了?
然而,不知道为何,常亦欢总是认为这其中有些不自然的地方。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常保却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一副疲倦的模样。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难道您忘了?今天是我去那该死的茶馆等消息的日子?”
“哎呀呀,我差点忘了!今日卿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有!”
第201章 蒋平入京
“嗯……嗯?有?什么消息?”
常亦欢知道常保本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所以每每去那茶馆都是嘟嘟囔囔。
今日这般利索的回来了,看来是真的有消息。
“你说说,到底姑娘让你传递什么消息了?”
常保喘匀了气,说道:“那紫瑶过来了,只说了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常亦欢心里琢磨这句话,就觉得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这应该指的是,他们家被抢走了一大批财产的事情?
她话里的意思,倒是不像是如何的沮丧。
“就这些,在没有说其他的了?”
“没了,就这么一句话。我也觉得没头没尾的,但是还是想着赶紧回来告诉你才是。”常保也感觉莫名其妙的。
“世子,世子!”
外面跑进来一个婆子,张张慌慌的,差点被门槛给绊了一跤。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后面有狗追你不成?”常保瞪了那婆子一眼。
随后,他又瞪了常亦欢一眼。
自从见了那个花姑娘之后,也不知道是那一句话不对劲了,回来之后,把所有的年轻点的丫鬟都撵走了,就剩下一堆老弱病残,都是不中用的老婆子,别说是办事了,就算是走路说话都费劲。
“哎呦,常侍卫啊,不是老婆子大惊小怪,实在是侯爷那边急着叫世子过去,说是有要紧事情啊!”那婆子虽然气喘吁吁,好歹算是把话说清楚了。
“侯爷可说了,是什么事情吗?”常亦欢不以为然的问了一句。
那婆子摇摇头:“那可没有!过来传话的是郑嬷嬷,气急败坏的,话也没有多说半句,就急脚猫似的跳着跑了。”
“世子,您还是过去瞧瞧吧。侯爷亲自让人过来传话的。只怕她们还没有那个胆子冒充侯爷的命令。想来是真的有什么要事了。”常保见常亦欢始终不说话,便劝了一句。
“嗯,你放心。我肯定是要去的,否则不是扔了把柄给别人吗?你跟着我一起看看去吧。”
常亦欢面无表情的起身。
常保有些无奈,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便跟着常亦欢一起去了。
此时此刻,常远鸣和韩氏并府里的几个姬妾,以及那寄宿的蒋月儿,都是在花厅之中哭哭啼啼。
常亦欢的双脚刚迈进门,就看到这么一番情景,顿时露出了几分的不耐烦。
“你来了。”
承远侯难得的没有挑剔儿子,可是到底还是有些不悦。
“父亲叫儿子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若是太过重大的事情,儿子可不见得能够帮的上忙。”常亦欢坐下之后,上来就说了这么两句话。
“世子,你怎么可以如此的无情?如今侯爷面对这般困境,你却要坐视不理吗?”韩氏却是突然抬起头大声指责起来,“你不想管成儿的事情,我也明白……就算是我这么多年对你……白费了。可是侯爷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也能说出这等不孝的话来?”
常亦欢听得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承远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竟然让从来不曾和他说半句重话的韩氏都发飙了?
诚然,韩氏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承远侯对常亦欢产生厌恶和隔阂。
“父亲大人,究竟是什么事情?为何夫人如此激动?孩儿真是莫名其妙了。”常亦欢直接问道。
“今日在朝堂之上,皇上震怒。认为是为父没有尽职尽责的做好京城的戍卫,所以才会出现了商人的财物在京城附近,半路被掳劫的事情。”承远侯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今日,稍后的时候,为父便要立即出发,前往出事地点,将事情的原委调查清楚!”
常亦欢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被掳劫了财物的商人……难道是花家吗?
这事情闹上了朝堂,他是知道的,没想到最终居然牵扯到了承远侯的头上?
这可是有些不妙。
只怕父亲是会将怒气发泄在那“无事生非”的花府头上了。
“父亲,怎地如此匆忙?儿子倒是始料未及。然而既然是皇上的安排,您也只能是服从了。您倒是刻意先去那商人家中询问一番,免得白走一趟。”常亦欢提议道。
他话音一落,突然有人冷哼了一声,说道:“世子何苦装腔作势的欺瞒?那出了问题,连累了侯爷的商人分明就是花强,也就是那花卿影的亲爹!您便是再遮掩,也是没法改变这个事实的!”
常亦欢皱着眉头转身,却发现那说话的居然是蒋月儿。
他冷冷的一笑:“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承远侯府家里的事情,也能让外人掺合了?夫人,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当?这位姑娘,应该不是咱们侯府的人吧?却是为何此时在这里?真是荒唐!”
蒋月儿气得倒仰。
常亦欢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说他压根不认识蒋月儿,而蒋月儿更加不应该开口!
蒋月儿咬碎了一口银牙,心中却是大骂花卿影贱人不要脸。她心中本就是对常亦欢存着那么三分说不得的心思,偏常亦欢对他冷若冰霜,如此一来,她愈发的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花卿影的身上。
“世子何必和个姑娘过不去?月儿也是可怜,他哥哥和成儿 一同入了刑部大牢,如今生死未卜,如今若不是她日日陪伴我,只怕我早就熬不过去了。没想到,现在侯爷又……我真是……”韩氏说着说着就又哽咽起来。
“夫人,你说话怎地如此不谨慎?父亲如今好好的坐在这里,而皇上也不过是让他出城查探罢了,又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你怎么说得如此悲伤?我劝你还是不要如此悲观,否则不吉利!”常亦欢一点儿也没惯着韩氏。
韩氏的哽咽戛然而止,歉然而惶恐的看着承远侯:“侯爷,妾身,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罢了罢了!我都明白!”承远侯无意去看儿子和继母之间的争吵,他摆了摆手,“我今日叫了你过来,不过是想要告诉你一声,多关注一下你弟弟那边的动静。我这么一走,却不知道几天能够回来。若是刑部有个什么说法,你务必要抓紧疏通和打听,尽快将你弟弟救出来才是!”
常亦欢听了这话,也没有啰嗦,痛快的点点头。
承远侯终究是起身,看着这一屋子的愁云惨淡,心里也是憋闷不已,摇摇头,背着手离开了。
“父亲,你一路小心。”
常亦欢拱手送行。
这时候,韩氏和那些姬妾才纷纷起身,簇拥着上前,送了承远侯离开。
花府。
“爹啊,这事情好像有点闹大了。”
花成君躲在车子里,瞧着外面的情况,又回头对父亲和姐姐说道。
父子三人得了消息,到了这城门口查看情况,却发现这出城门的居然是一支部队,而且都是甲胄在身,气质剽悍之辈,一看就是久经战场之人。
“顺天府尹说今天有人出城查看咱们家遭遇匈奴劫匪之事,没想到竟然派的是承远侯这等人物?”花卿影掀起来另一边的帘子,却看见一片漆黑色上面书着“常”字的大旗。
在京城,敢于如此纵马驰骋,又能打出自己名号帅旗的,除了承远侯还有谁呢?
“嗯,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能够查出那些无耻劫匪,自然是最好了!”花强却是稳坐如泰山。
“父亲说的对。这样当然是好,只是女儿怕承远侯乃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对于杀敌自然是擅长,可是若是查案,恐怕就未必在行了。”花卿影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花成君却是松了一口气。
“不在行就好,不在行就好。”
“胡说八道!你就不能稍微内敛一些!”花强瞪了儿子一眼。
花成君有些讪讪的扭头,继续往外张望,掩饰自己的尴尬。
“爹,爹!你快看,那是谁!”
花强气恼儿子大惊小怪,刚要拍儿子脑袋一下,却是从缝隙里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纵马而过。
虽然是一闪而过,但是他实在是恨毒了那个王八蛋,对方便是化成灰了,他也是认识的。
“怎么了?”
花卿影却是没有看清,禁不住去问父亲。
“蒋平那老东西来京城了?他来干什么?”
花卿影立刻便明白,只怕这是蒋平进京帮着自己的儿子斡旋来了。
因为科场舞弊乃是大案,但是皇上却是因为牵扯到了承远侯之子,有意低调处理,所以寻常百姓是不得而知的。花强自然是不知道,蒋平为何要入京了。
“那老匹夫,无缘无故在这个时候只身入京?倒是有些蹊跷!”
花强对于蒋平实在是又恨又忌惮——蒋氏父子大面上看有些不一样,可是本质上都是自私无耻又道貌岸然的人,若是没有原因,他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入京的。
“走,咱们先回家去。那老匹夫只怕来者不善。”蒋平拍了拍车厢壁。
花卿影有心将事情的真相和花强说一说,但是又真的是无从说起。
毕竟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她一个平头百姓能知道的呢?
之前皇后的事情,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花强勉强相信了那种说法。
如今,皇后却是出乎意料的迟迟没有下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第202章 上巳节
花卿影心里倒是未必见得如何的期待皇后的这份恩宠,只是万事反常即妖。既然皇后是个言出必行的人,那么她的旨意迟迟不下,就意味着可能出现了问题。
“爹爹, 这天都开春了,却不知道咱们家的生意如何了?”花卿影想着无事,便和父亲攀谈起来。
花强心里装着蒋平的事情,自然是有些心绪烦乱,皱着眉头说道:“嗯,宫里的差事,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大头还都是让姓刘的那一家子把持着。我寻思着,到底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咱们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和人家争什么。这一次,我都是借着机会,便和那岑公公告了假了。”
“也好。都说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咱们在通州就已经是太过显眼了。到了京城倒是低调些好。还有一事,我还得和爹爹你说说。”花卿影想了想说道,“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在京城置办什么产业了。总之皇商不过是采买的差事,其实就是个中间商罢了。若是买了那么多的产业,将来不好处置。”
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还是因为担心几年之后的匈奴攻城之乱罢了。那时候城里不但是十室九空,而且大部分的房屋店舍都被损毁,而这些损毁,国家是不会负责赔偿的,倒是让那些店家和商人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倒不如,现在就不要主动去置办这些,反而到时候还能好脱身,不至于有太大的牵挂。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花强禁不住点点头,“只不过若是真的一间都不买,人家也会议论,说咱们无心于皇商的差事,并不准备在京城长住呢!”
花卿影一愣。
她到底是因为前世经历的种种有些矫枉过正了。的确是如同花强所说的那样。水至清则无鱼。他们家太干净了,人家也要议论的。
“好在这一次,倒是甩掉了不少的包袱……咱们现在剩下的,在京城里也不是如何的显眼了。只怕也没人盯着咱们看了。”花强话里有话。
花卿影听了,不过是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花成君在一旁听父亲和姐姐打哑谜,甚是无聊,他只能是趴在窗口,往外面看风景。
“诶,姐姐,姐姐,不对啊。”他突然又扯着嗓子喊道。
“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往外面看,就要大惊小怪的。”花卿影把弟弟拽了回来。
“不不。不是。姐姐你看看,外面那一家子可是姓穆的那伙人吗?我瞧着怎么像是呢!”花成君赶忙拍了拍车厢,又叫道:“停车,赶紧停车!”
花卿影皱了皱眉头,面露不悦之色。
那穆太太和穆承祖都不知道是谁故意派来预备着要暗算他们一家子的。在普渡寺里的那一出,差点害了她的性命,又将本意隐瞒身份的一心大师也给牵扯进来了。
这母子两个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刻意结交魏氏,结果却是包藏祸心,果然是恁的可恶。
然而,当她真的向着花成君指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却还是愣住了。
那街边的确是站了一男一女,那模样隐约瞧着也真的像是穆家母子,可是那一身打扮,分明就是两个乞丐啊!
如此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哪里还是之前那副富贵模样?
“这……这是怎地的了?分明之前不是还……怎么突然就……”花卿影急忙去看花强,可是很明显,花强也是十分的惊讶。
“这,我也是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家今年丢了内务府的差事,可是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等地步吧?这也太奇怪了吧?”
花成君撇着嘴说道:“呸!真是老天有眼!活该!这样不要脸的人,活该沦落到这种地步!”
花强和花卿影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情肯定是另有蹊跷。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穆家好歹也是一方豪富,虽然近年也是不比从前了,但是也不至于就到了要沿街乞讨的地步吧?
“罢了。都是别人家的热闹,咱们何苦去看?”花卿影冷冷的说道。
花成君却是跃跃欲试:“我倒是想要过去看看!”说着就要下马车。
花卿影将他一把扯住:“你别胡闹!现在不是你瞎闹的时候。还是快些回家是正事!”
“听你姐姐的话。别弄没用的事情!”花强也板着脸孔呵斥。
花成君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坐了回去。
等到父子三人回家之后,却是发现门口停了一顶轿子。这轿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着实有些奇怪。
而且这京城里面,除了那些为官之人,寻常人是不会坐轿子的。
三人便都一致认为,这轿子必然是附近的谁家的。
哪成想,他们进了门,却发现魏氏竟然就站在大门里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
看见他们回来了,她急忙迎了过去:“哎呀,我的祖宗们啊,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花卿影立马便想起来,那顶奇怪的轿子,问道:“娘,难道是咱们家来了什么人?”
“哎呀呀,可不就是吗?我都要急死了!你们几个又是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哪里应付得了呢?说是什么岑公公。又说是你们都认识的……”
魏氏话音一落,花强三人脸上都是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一家子除了魏氏之外,其他人自然是都听说过岑公公是哪一位大神的。
花强立马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正色说道:“卿卿,你先和你母亲和弟弟去后面稍微休息一下。我去见见岑公公。”
花卿影点点头,便扶着魏氏,边走边说:“娘,岑公公不是别人,正是内务府主管皇商这边的内侍大人。”
“啊?原来如此吗?唉,总听你父亲说起,但是我都没有注意。又何曾想到,这么一位人物,会纡尊降贵到了咱们家里呢!”
“我看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娘,咱们还是等着父亲和那岑公公谈了之后再说吧。”花卿影的直觉告诉她,这位岑公公今日过来,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果然,魏氏母子三个焦急的瞪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才看见花强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副模样?”花卿影奇怪的问道。
花强一脸的欲言又止,想了想,方才咬牙说道:“这位来了,说是过了几日便是三月初三上巳节,想要接了你入宫去参加宴会。”
“我?”花卿影自然是万分惊讶。
魏氏立马说道:“你这不是开玩笑吧?咱们不过是普通人家,何德何能入宫参加宴会?这不是荒唐吗?”
“这我又如何知道?那岑公公说了,让你精心准备一番,到时候不要失了礼仪。”想起岑公公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明显讨好客气的语气,花强就觉得背后生寒。
“想来是皇后娘娘的安排吧。否则,他又哪里有这个胆子来决定这种事情?我看……父亲,只怕是皇后有心要找个机会宣布那件事情?”花卿影心里笃定,皇后是要当众宣布收她作为义女。
可是问题是,有必要如此的兴师动众吗?
果然,这皇后行事的深意,她是想不明白的。
然而,事已至此,她现在能够做的,只有听从安排。
“卿卿,这算是什么呢?你又没有接受过什么礼仪的教导,到时候只怕连最基本的都不懂,若是闹了笑话倒是小事,万一得罪了什么达官贵人,可该如何是好呢?”魏氏忧心忡忡。
花强却是不以为然:“你这是杞人忧天。既然是皇后让她去了,谁敢多说什么呢?只不过,咱们家终究不是什么高门,没有那么大脑袋,却戴了那么大的帽子,只怕是要被压死的。”
“爹,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件事情,从本质上来说,看得还是皇后的意思。咱们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拒绝和后悔的余地。也只能是听凭安排了。”
花卿影怕的不是什么得罪达官贵人,而是怕皇后。
这位天下至尊的女子,所思所想,都不是她能够揣摩的,她怕的就是被人利用了却不自知。
一家人难免便开始愁云惨淡起来。
而到了晚上的时候,却又有一位不速之客上门了。
“启禀花老爷,花太太,奴婢乃是我们世子派来特意给姑娘送衣裳的。”
花卿影定睛一看,这可不是什么陌生人。
可不就是十六娘吗?
想来是常亦欢知道了她要去参加宴会,却又怕她衣着不得体,失了体面,所以特意送了合适的过来。
“多谢你们家世子惦记了。”
花强自然是知道这位世子是谁了。
他忍不住看了花卿影一眼,到底还是忍住没有质问。
“还请老爷赎罪,我们世子还有安排,他要奴婢在贵府借住几日。”
十六娘始终是恭恭敬敬,让人挑不出一丝儿的毛病。
魏氏有些不悦的问道:“这是何意?”
“世子说了,怕姑娘不懂宫里的礼仪,因此让奴婢特来给姑娘指点一二!”
第203章 遇见熟人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魏氏本来就愁花卿影不懂得宫中礼仪,会无意之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物。可是问题是他们一家子初来乍到,就连京城的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就更加遑论宫中的情况了。
如今十六娘毛遂自荐,魏氏自然是喜不自禁了。
她也顾不上埋怨那承远侯世子自作主张,不懂避讳了,竟然亲自过去扶起了十六娘:“那真是有劳姑娘了。敢问姑娘贵姓?我们家里粗鄙,也不知道该如何招呼您才是了。”
十六娘落落大方的站起来,说道:“太太,您不必如此的客气。奴婢夫家姓陈,但是丈夫死的早,因为在家排行十六,所以人人都叫我十六娘了。”
魏氏一听这话,见她年纪轻轻守寡,难免心中唏嘘,生声音便又和蔼了三分:“唉,姑娘果然是性情中人。倒是让我这老婆子都汗颜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将我家的二姑娘托付给您了。只求您能让她安安稳稳的入宫,平平安安的回家便是了。”
十六娘笑了笑:“夫人放心。姑娘必然是个冰雪聪明的。一准儿没有问题的。”
她又瞧了花卿影一眼:“事情紧急,奴婢就不多客套了。便请姑娘,随着奴婢去,奴婢先给您讲一讲这宫里的大概情况如何?”
魏氏急忙就扯了花卿影起来:“正是,正是。就不要耽搁了。一会儿我让人将晚饭直接送去给你们。成君啊,你去吩咐一下,今日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扰你姐姐!”
花卿影见魏氏如此的紧张,也不好拒绝,便领着十六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十六娘见只剩下了她们两个,这才又重新给花卿影行了礼,说道:“姑娘别见怪。世子也是刚知道消息,就赶忙传消息,让奴婢过来了。”
“你们世子想得周到,我真是应该好好感谢她的。”花卿影抬抬手,示意她在一旁坐下,“十六娘,你当真应该同我好好说一说,否则这怕这一次凶多吉少。”
花卿影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
十六娘思忖了片刻,方才说道:“世子让奴婢过来,主要也是防着有人提前知晓了姑娘要参加宴会,会中途使出什么手段。所以,如今要紧的,是让姑娘大致了解一下宫里面的主要情况,起码知道那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你便说吧。我能记下多少便算是多少。到时候只怕你也是不能跟着我的,一切都看我的造化了。”
花卿影前世的时候倒是也入宫几次,但是因为蒋宏琛进了官之后,却是主动将诰命求来送给了母亲韩氏,她这个正头夫人,并没有得到什么朝廷敕封的诰命。所以她也不过是大年初一,跟着韩氏入宫叩谢皇恩罢了。
基本的礼仪她是明白的,但是宫中的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她却是不知道了。
一则是韩氏不想让她知道,二则是她那时候全副精力都花费在了对付韩素素和挽回蒋宏琛上,哪里有时间去关心其他的事情呢?
只能说是,彼时情爱蒙住了她的心,让她变成了瞎子、聋子,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了。
“嗯,那奴婢就大致说一下,这宫里的基本情况。”十六娘清了清嗓子,说道:“当今皇上正德帝,登基已然是整整三十年了。膝下却是只有三位皇子,分别是去世的元后付氏所出的太子楚云桓,当今皇后司徒氏所出的三皇子成亲王楚云景以及陈贵妃之子六皇子淳亲王楚云昭。另外还有几位不怎么得宠的妃嫔诞下的公主三位,除了最小的九公主,已经都出嫁了。这一次,倒是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参加宴会的。”
“十六娘,有件事情,我倒是想要问问,往年可是有这等因为上巳节特意开的宴会吗?”花卿影眨了眨眼睛问道。
十六娘心中赞了一句聪明,却是不说破:“并没有这等正式的宴会。多半是宫中的女眷自己乐一乐也就罢了。今年,的确是十年以来的头一遭。”
“原来如此……”花卿影心中大概有了主意,“你在说说,这宫中各位主子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姑娘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去世的元后,本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举案齐眉,也很是得宫中妃嫔的拥戴。但是十五年前,不知道为何突然得了急病去世了。后来因为当时的淑妃司徒氏人品贵重,自荣秀丽,就被皇上扶正成为了皇后,也便是如今的皇后娘娘了。至于陈贵妃,宠冠六宫,乃是多年的宠妃,如今膝下的皇子也是十五岁了。正巧便是元后去世那一年诞下的六皇子。皇后和陈贵妃之间……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明争暗斗多年无果,而宫中的低位份的妃嫔们,多数也是各自站队了。倒是有一位无子的贤妃,和元后情同姐妹,一直抚育太子,因此和太子的关系颇为密切。”十六娘说得很是详细,将宫中妃嫔们的大致情况都说了出来。
她说一些内容,花卿影便又多少提几个问题,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也不觉得枯燥,不知不觉,居然过了一个多时辰。
魏氏叫人将饭菜送了过来,花卿影见天色已晚,便和十六娘用了饭,又嘱咐人给十六娘安排了住处。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十六娘又是早早的起来,便要看一看花卿影的礼仪如何。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在礼仪方面,花卿影几乎是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她虽然吃惊,但是还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和她描述各位贵人的长相、脾气秉性和忌讳上。
这么一来,日子也就过得特别快,转眼也就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那一日。
十六娘亲自给花卿影梳了头,又服侍着她穿了衣裳,还亲自坐了马车将花卿影送到了宫门口。
“姑娘,您放心。今日世子也会入宫,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他断然不会袖手旁观的。至于旁的人,姑娘还是能忍便忍吧。”十六娘扶着花卿影下了车马,又忍不住加了一句。
“多谢你的提点。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也不是我忍,便能够阻止和改变的。你放心,我见机行事便是了。”
十六娘一愣,随即苦笑着说道:“果然世子说得对。”
“他是怎么说我的?”花卿影抿着嘴笑道,“可是说我冥顽不灵?”
“不是,自然不是。世子说您最有分寸,一切都是心中有数的。”十六娘急忙解释。
“罢了,罢了。这些日子,总归是要谢谢你的。你实在是辛苦了。一会儿你回去,换了紫瑶过来等我便是。”
说话的功夫,那边就已经有领人的太监过来询问是哪一家的姑娘了。
十六娘目送着花卿影走进了宫门,这才算是放心的又回了马车上。
“敢问姑娘贵姓?”那小太监边走边问道。
花卿影轻轻回答:“小女姓花。”
“花?”那小太监没有反应过来,又再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京城各大世家,哪里有一户姓花的呢?
“敢问姑娘贵府上在何处高就,担任何职务?”他又试探着问道。
“小女家中乃是经商之人。”花卿影不卑不亢。
可是那小太监却是差点惊得掉了下巴。
商人之女?
这样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参加宫中的宴会呢?可是方才,分明对方是经过门口的身份查验的。这也不可能让无关的人,浑水摸鱼跑进来啊!
小太监一时之间就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也不知道到底该用一种什么态度来对待花卿影了。
于是,两人一路之上,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姑娘,前面就是那举行宴会的园子了。正是御花园的一角,您走过去几步就是了。咱家就不送了。”小太监态度还是很客气的。
花卿影点点头,却是从袖子里掏了一个小荷包出来,塞到了太监手里:“有劳大人了。还请您笑纳。”
那小太监捏了捏,却没有捏到什么东西,心里难免不悦,觉得这商户人家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给个赏赐都这么少。
“哪里哪里。您快去吧,咱家这就告辞了。”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
那小太监走了几步,到底还是不死心,便又找了个没人地方,将那小荷包打开,看看究竟。
里面的确是没有银子,但是他却抽出来一张折叠的小纸,打开一看,却是一张银票。
那太监再一次的目瞪口呆了。
居然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这也太大方了吧!
花卿影独自一个人穿过了一排藤蔓形成的天然长廊,那葱绿的叶子中间,已经隐隐约约的点缀了几点颜色艳丽的小花,星星点点,煞是好看。想来是,已经有些花朵,耐不住春日的寂寞,早早的出来见人了。
这宫中的布局自然是大有章法,又是大气,又是典雅,丝毫不落俗套。
她便走便欣赏,倒是怡然自得。
“前面的那位,可是花家的妹妹吗?”
花卿影顿住脚步,有些奇怪的回头一看,却是顿时大吃一惊。
第204章 选妃
若说花卿影在进宫之前,委实是已经将可能遇到的人和事都做了充分的准备,然而依旧是料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么一个人。
这人姿容秀丽,身姿窈窕,而且气质高华,怎么看也是个出尘脱俗的美人儿。
但是,即便是这般秀色可餐的佳人,花卿影也是绝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见到她的。
“崔姑娘,真是巧遇。”
这位美丽的女子,赫然正是崔碧云!
想不到,她居然也到了京城?
早就听说崔大人是要高升的,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而今那崔凯是缠绵病榻,等同于废人一个,虽然并不是花卿影亲自下手,然而却也脱不开干系 ……
看见了崔碧云,她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
崔碧云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照样亲亲热热的揽住了花卿影的胳膊:“果真是巧遇。只是不知道花妹妹为何……哎呦,瞧我这记性,你是和那蒋家的公子和离了的,对吧?那文书还是我父亲亲自给盖印的呢!你如今也是未嫁之身,过来参加上巳节,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当呢!”
这“上巳节”又叫“女儿节”,顾名思义,在大梁国里,这个节日多是一些未婚少女祈祷姻缘、互相结伴踏青的节日。
而花卿影作为一个和离的妇人,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花卿影见她虽然举止亲昵,可是言语之间却多是讥讽之词,而且声音不低,分明是故意想要将花卿影的私事给传扬出去。
花卿影虽然并不在乎那些有些异样甚至鄙夷的目光,但是让她忍气吞声的去咽下这个哑巴亏,那却是难上加难了。
“崔姑娘,正所谓人后不言是非,你倒是反其道而行之了。竟然是当着我的面言是非呢。想不到崔大人同您之间的关系如此的亲密,竟然连官府的公文,您都能够随意的阅看?实在是想不到呢!”
花卿影也是故意扬着声音说话。
崔碧云闻言,脸孔立即沉了下来。
这话可轻可重,若是被有心人逮住,只怕实惠议论她的父亲公私不分,将公务当成儿戏了。如果因此影响了她父亲的仕途,那可是得不偿失。
现如今,他父亲距离那户部侍郎的位置不过是一步之遥,可正是需要谨慎小心的时候。若是有个什么行差踏错,最终影响了父亲的官职,她可是担待不起。
更何况,如今在御花园里虽然都是莺莺燕燕,娇花嫩柳般的女子,然而却是个个都是人精,也都是经过了父母的慎重嘱托的,也难保中间没有人想要踩他们崔家一脚!
“花姑娘还是慎言!这些话不是能随便说的。家父办事一向公私分明,怎么可能让我掺合什么公务?你必然是误会了!”
说完,崔碧云松开了花卿影的胳膊,并且后退了几步。
显然,她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还差点惹了一身腥。
“是吗?既然如此,那崔姑娘又是如何知道我的私事的?哎呀呀,难道是我想错了。竟然是您私底下同我那和离的夫君有什么联系?”
崔碧云听花卿影是越说越离谱,竟然将她同男子都牵扯到了一起,越发的脸色难看,也心里知道自己是遇上了一个不怕丢人,不顾廉耻的。
她只能是匆匆忙忙的行礼:“花姑娘,我还是失陪了。”之后,便是落荒而逃了。
花卿影心道,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本来就是这所有人里面地位最低的,又何必怕丢脸呢?
而且,崔碧云……只怕是知道了真相,否则又怎地会无缘无故揭她的伤疤,想要折辱于她呢?
花卿影难免有些心烦意乱。
那崔凯没死,将来总之会是个祸患。
“你别理她,她就是那么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谁不知道她今天来,也是冲着成王妃的位置啊!真是道貌岸然!”
花卿影一回头,便瞧见一个小姑娘撇着嘴抱怨,倒像是对崔碧云十分不满的模样。
“姑娘是……请恕我眼拙,我初来乍到的,确实是不认识姑娘。”花卿影行了个礼,有些抱歉的说道。
那小姑娘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模样俏丽,身量不高,一双眼睛却是特别的明亮。
“嘿嘿,我姓任,叫任佳颖”那小姑娘笑嘻嘻的回答,“我爷爷是太医院院正。”
花卿影立马知道了,这居然是任丘风老大人的孙女。
“姐姐,世子哥哥特意嘱咐我了,让我没事就跟着你,免得你不认识路。”任佳颖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任老大人那副老顽童的架势。
花卿影这才明白,为什么这瞧着穿戴不凡的小姑娘会主动过来打招呼,原来居然也是常亦欢特意安排的。
她心里自然是感动中带着几分欢喜了。
“多谢任姑娘了。这一来,还真的劳烦您提点了。”花卿影轻轻行了个半礼。
“别别别。可别这样,这样就客气了。我爷爷说了,他可喜欢你了。所以让我一定关照你。你放心,有我在,别人不敢欺负你的。”任佳颖扯了花卿影的手,就往一边走去。
她边走边说道:“姐姐,你别把崔碧云的话放在心上。她这是得意呢!最近她父亲是风头正盛,听说是要做户部侍郎呢!人人都巴结着她,所以她才这么一副飘飘然的德性。”
花卿影点点头,心道,难怪崔碧云如此嚣张了,原来是父亲要担当大任了。这户部可是掌管天下钱粮税银的,正是个钱袋子,可不是人人都要结交的吗?
“不过姐姐啊,她说你是和离过的,那今天来干什么啊?”任佳颖找了个没人的凉亭坐下,瞧着那些争相展示美貌的姑娘们吐了吐舌头,“她们都是过来想要当王妃或者侧妃的,你好像不合适吧?”
“果真如此吗?”花卿影早就觉得这么借着由头将一大帮的未出嫁的官家姑娘集中在一起,很有可能是为了选妃,没想到,真的被她猜中了。
太子早已经成婚多年,虽然太子妃无所出,但是府上的侧妃却也已经诞下了庶长子,显然这常选妃不太可能是为了太子。而那六皇子,今年不过是刚刚十五周岁,若说要成家也未免太早了。
那也只能是为了……三皇子楚云景了!
“是啊,是啊。你没看她们一个个打扮的和花孔雀一样吗?你往那边看看,那位崔姑娘和郑姑娘,可是这中间的两位佼佼者呢!”
任佳颖说话十分有趣,而且一副旁观者的模样,倒像是过来看热闹的。
花卿影循着她看着的方向,果然便见到了两个对峙而立的姑娘,一个正是崔碧云,另外一个,却是那日在通州见到的跟在楚云景身后的郑姑娘——也是靖远侯府上的千金。
原来这位姑娘今日也来了?
看来两个人应该都是盯着楚云景的这个王妃的位置来的了。
本来,崔碧云在家世上应该稍逊半筹的,不过如今他父亲若是真的得了那炙手可热的户部侍郎,只怕也就不遑多让了。
这也难怪,那郑姑娘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了。
再细细一看,她居然在崔碧云的身后,又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林晴。
这崔碧云和林晴一前一后,俨然是好友的模样,这两个人又是什么时候凑到了一起了?
也不知道是志趣相投还是臭味相投了。
“姐姐啊,咱们今日就看热闹就得了,可千万别跟着乱掺合啊。否则只怕啊,……不过啊,说实在的,我还是更加看好郑姑娘的。毕竟靖远侯也是一方侯爷,在北方根深蒂固的,而且,他和我爷爷关系也不错啊。”
任佳颖的话打断了花卿影的思绪。
“你放心,我来这里,本来就不是要选什么妃的,更加不可能去招惹这两位了。我本不是这里的人,来了也不过是个看客罢了。”花卿影附和着说道。
任佳颖歪着头去看花卿影,笑呵呵:“姐姐果然是个妙人。怪不得我爷爷喜欢你,世子哥哥也担心你了。”
花卿影见她说话口无遮拦,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任姑娘谬赞了。”
她想了想便转了话锋,想要掩饰一下内心的尴尬:“不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过来?怎地这么久了,还不见人影?”
“啧啧啧,我寻思啊,皇后指不定在哪里站着看她们丢人现眼呢!要不然怎么好给成亲王选王妃呢?”任佳颖站起来抖了抖裙子,“哎呀,我要去更衣,姐姐可愿意陪着我过去?”
“也好。”花卿影不愿意独自在这里坐着,便也起身陪着任佳颖去了。
两个人走了几步,就有人追上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任妹妹,你记不得我了吗?”
“哎呀,原来是郑姑娘啊!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您有什么事情吗?”任佳颖假意惊讶的问道。
花卿影往一旁躲了躲,心里怕那郑姑娘认出她是谁。
好在郑姑娘压根注意力没有放在花卿影的身上,只是一味的和任佳颖攀谈:“任妹妹,上一次任大人帮着我母亲配得药,特别的管用。我父亲让我见了任大人,一定能够要好好的道谢。今日见了你,还请你将我父亲母亲的谢意转达一下。改日,我还要登门拜访,送上谢礼的。”
任丘风每年医治的病人无数,任佳颖哪里能记得住呢?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爷爷是什么时候给靖远侯夫人开了方子。
“郑姑娘客气了,客气了。家祖父一向是个不居功的性子,这些好意,我替祖父心领了,但是谢礼什么的,那就没有必要了。祖父一向是不收礼的。您的心意,他是一定会明白的。”
任佳颖人虽然小,但是却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花卿影也瞧出来了,这郑姑娘明面上是要表达谢意,实际上却是有意要结交任丘风大人。
否则一个姑娘家家的,又何必登门拜访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大人。
只怕,从根子上来说,为的还是今日这个什么选妃吧?
第205章 暗算
那郑姑娘见任佳颖几句话就拒绝了自己的要求,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中也难免愤恨,暗自大骂这丫头不知道好歹。
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她怎么会口出恶言,留人话柄?
她只能是强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再说吧。郑妹妹这是要去更衣?我也陪着你去!”
说完这话,她便挤开了花卿影,主动挽起了任佳颖的手。
任佳颖无可奈何,只能是虚以逶迤,跟着那郑姑娘一起往方便的茅厕而去。
这宫里自然是比不得其他地方那么随便,就连茅厕都是隐藏在一些不显眼的宫室里面的,而且也备好了熏香和洗手的地方。
说起来,若是花卿影自己,那是绝对找不到这地方的,可是同样从通州过来的郑姑娘却是驾轻就熟的,很快的就领着她们找到了一处茅厕。
郑姑娘、任佳颖和花卿影三个人分别去了那茅厕之中,然后由人伺候着方便过后,便净手熏香,到了另外一次的休息处稍作歇息。
郑姑娘既然打定了注意要拉拢任佳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便就又七拐八绕的攀谈起来。
“任妹妹,听说任大人乃是皇后娘娘最最信任的太医,怪不得医术如此高明了。下次有机会,只怕还要让任大人帮着家母诊脉才是。”
她殷勤的给任佳颖和花卿影各倒了一杯茶水,分别推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任佳颖尽管心里不乐意,但是也不好就这么直接的冷落人家,只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把茶杯里谁小口小口的喝了。
花卿影实在是觉得自己如坐针毡,便只好走到了一旁的窗子那里,假装看窗台上摆着的那盆花。
这花朵瞧着特别的普通,乃是一些黄绿色的小花,点缀在了那绿油油的叶子中间,一点儿都不起眼。可是奇怪的是,那花朵的香味儿却是清香扑鼻,沁人心脾,让人觉得幽香进入肺腑,挥之不去。
花卿影深深一闻,又觉得这味道有些古怪。
这味道乍一闻的确是令人难忘,可是再多闻,却又让她觉得呼吸困难,甚至有些憋闷。
正当她有些奇怪的时候,却是突然听见身后扑通扑通两声响。
她愕然的回头,却发现任佳颖和郑姑娘双双倒在了地上!
她刚要迈动步子过去看个究竟,却也是瞬间头晕目眩,瘫软在地上。
她朦朦胧胧之间,却觉得听见了“吱呀”一声开门声,随后就失去意识了。
等到花卿影昏昏沉沉的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却看见自己依旧是在那休息处。她急忙摇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稍微意识恢复,便急忙往地上去看,却发现屋里只剩了她和任佳颖,而那位郑姑娘却是不知所踪!
更为令人惊讶的是,任佳颖此时此刻,下身的裙子居然不知所踪,只剩下了一条翠绿色的亵裤!
花卿影急忙扶着地起身,过去用力的推任佳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任佳颖却依旧是不苏醒。
她没有办法,只好狠狠的用指甲掐了对方的人中一下!
这下子,任佳颖终于是“哎呦”一声,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花卿影,显然是没有弄明白眼前的情况。
“姐姐?……我这是怎么了?哎呦……我的头好疼。”任佳颖紧紧的皱着眉头。
“你快清醒清醒。你这裙子哪里去了?郑姑娘又哪里去了!”
花卿影也只好是长话短说,将眼前的情况用一两句话说明白。
任佳颖心里大惊。急忙去摸自己的下身,果然就发现自己的裙子不见了踪影!
“这可是如何是好?姐姐,你快些去帮我找条裙子换上!否则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任佳颖到底是年纪小,哪里经历过如此荒唐的事情?方才的牙尖嘴利立即就变成了满腹委屈。
花卿影却是觉得这事情大大的不对劲儿,只怕不仅仅是任佳颖想得那么简单了……
她慢慢走过去,推了推那关着的房门。
果然……
那门无论如何也推不开!
她不死心,又走到了另外一侧,推了推那两扇窗子。
居然——也是锁的死死的。
“任姑娘,这些门窗都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任佳颖难以置信的,自己跑过去,又一一用力的推了又推,然而事实就是,这些门窗真的打不开!
“这是怎么回事?这该如何是好?”
任佳颖显然是已经方寸大乱。
如果被什么人看见她这副衣冠不整的模样,她的清誉就算是彻底的毁了。今日宫里来了这么多人,不出半日,她的丑事便会变成整个京城最大的笑话!她这辈子也不用见人了!
“任姑娘,你别着急,你先静静。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是怎么晕的,为什么那位郑姑娘又不见了!”
若说是有人暗算她们,那么为什么郑姑娘不在这屋子里?
而且,她是怎么离开的?
是被人个劫持走了……还是……
“这,这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知道,我和她说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就觉得头晕晕的,然后就不省人事……啊,不对,就是那杯茶!那杯茶有问题!”
任佳颖瞬间醒悟了过来,拿起了那个茶杯闻了闻,这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茶里下了药!”
方才她被郑姑娘缠得心烦意乱,屋子里又点了香炉,她们身上也熏了香,她居然一时之间没有闻到这杯子里的异样气味。
“这就难怪。因为我没有喝那茶水,所以才没有和你们一起晕倒了。可是为什么我也……”花卿影觉得很是奇怪,既然她没有喝茶,那为什么也跟着晕了。
任佳颖四周看看,便将眼睛定在了那盆奇怪的花上,跺着脚说道:“这花是夜兰香!虽然清香扑鼻,但是却是不能放在室内养殖。这花的香气有毒,能让人呼吸困难,乃至于晕厥!”
她咬了咬牙:“这根本是从一开始就打量着要算计咱们呢!否则怎么会又是用药,又是用花的!太可恶了!也不知道郑姑娘被劫持到哪里了?是不是有生命危险?”
“任姑娘,恕我直言……我怎么觉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人声往这里而来!
而且这来的人数量还不少,叽叽喳喳的总应该是有个七八个人的模样。
花卿影和任佳颖顿时惊呆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任佳颖慌张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若是被人看见了她这副模样,只怕她就不用活了!
花卿影心中转过数念,当机立断:“快,你把我的裤子穿上!”说完,她就把自己身上的裙子里面的中裤脱了下来,递到了任佳颖的手里。
任佳颖吓了一跳:“不行,不行,那你怎么办?”
“你别罗嗦了!我这身上还穿着裙子呢!不像是你只剩下亵裤了!”花卿影脱下了中裤,外面还有裙子遮挡着,而任佳颖却是直接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了。
任佳颖咬了咬牙说道:“姐姐,不行!我不能为了我自己,就白白断送了你的清白!”却是死活不肯接花卿影递过来的裤子。
花卿影见这丫头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是心里顾念着别人,心中难免有些感动。
她笑着说道:“你别怕,我自有妙计,今日的危机一定可以化解的!你且穿上裙子!”
任佳颖半信半疑的凑了过去,花卿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两句话。
任佳颖立即眉开眼笑,乖乖的穿上了裤子!
那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崔碧云领着林晴以及几个相好的姑娘们。
走到了这里的时候,林晴特意看了一眼,故意说道:“走得也累了。不如咱们过去歇一歇如何?”
崔碧云假惺惺的附和:“说得也对,我也累了,咱们就一起过去歇息一下吧!”
后面的姑娘们自然都随声附和,簇拥着崔碧云往那边走去了。
林晴走近了一看,大呼小叫:“哎呀呀,这门怎么锁着呢?这可真是够奇怪的了!里面不会有人把?”
“门锁了,怎么会有人?想来是那个宫女无意间将们锁上了,你快些叫人打开就是了!”崔碧云吩咐道。
林晴去叫了宫女过来,那宫女急忙将门打开,却冷不防里面冲出了一个人!
林晴定睛一看,顿时脸色暗沉:“怎么是你!”
第206章 连环计
林晴瞪着眼见看着屋子里面,施施然走出了一个女子。
“你怎么在这里?”
林晴自然是恨毒了这个可恶的低贱女人——花卿影。
然而当着众人的面,她却是不肯轻易表露出自己内心的情感。只不过,那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崔姑娘,林姑娘,各位姑娘好。”
花卿影轻轻行了个礼,随即非常客气的打招呼,并没有将林晴的话放在心里。
崔碧云自然也是料不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人……这,和她预想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原来是花姑娘,只是你怎么这个时候呆在这里,而且……这门还在外面锁着?”崔碧云忍不住探头往里面瞧。
花卿影见状,立即便紧张的将门口给挡住了,讪讪说道:“这不过是个误会罢了。想必是那宫女以为里面没有人。”
崔碧云眼见尖得很,一眼便瞧见了一个女子低着头趴在桌子上。
她顿时心中一喜。
她清了清嗓子:“哎呀呀,里面的那位妹妹是哪位啊?怎么低着头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不是,不是,崔姑娘误会了。她没有什么,不过是头晕而已……”花卿影急忙拦住了崔碧云的去路。
林晴过去,一把推开了花卿影:“起开。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挡了崔姐姐和我们的去路?你赶紧让开!”
崔碧云和林晴当先一步走了进去,而那些跟在后面的几位姑娘,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还是犹豫着留在了门外。
崔碧云和林晴见这么大的动静,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心中一喜。两人对视一眼,都得意的笑了。
林晴毫不客气的走过去,用力的推了那人一下子:“你赶紧的,都来了这么多人了。你怎么还是装睡啊!这什么人这么无礼啊!”
说完了,她还有意无意的往那个人的下身看去。
“谁啊!”
那人猛地一挥手,气咻咻的说道:“花姐姐,我不是说了吗?不要让别人进来!”
林晴顿时一愣,这,这……这不是姓郑的啊!
“任,任佳颖?”她错愕的喃喃说道。
“废话,不是我还能是谁啊?你这人懂不懂得基本的礼节啊!哪有就这么随便推人的啊!”任佳颖气势汹汹的大声呵斥道。
林晴和崔碧云本来就是理亏,此刻更是心中觉得莫名其妙,一时之间便有些瑟缩。
“这……这是我的不是……我看你一直趴着,还以为你……”林晴有些尴尬,立马便扭头去骂花卿影,“你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里面是任姑娘!”
花卿影是一脸的无辜:“二位并没有问我里面的是谁啊?而且,任妹妹方才身体不适,吐了,连裙子都弄脏了,所以才不方便起身迎接。哪里知道二位这么心急,还不等我解释,就冲了进来……”
林晴这才注意到,果然任佳颖身上只穿了一条中裤,难怪不乐意起身,还装着不舒服趴在桌子上呢。
她禁不住看了崔碧云一眼,显然,崔碧云也是十分的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副样子。
该在这里的人不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是多了两个……
“这,这都是误会……既然如此,那任妹妹就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告辞了。只是这一次,可别让那粗心的宫女把门给锁上了。”崔碧云目带怀疑的看了花卿影和任佳颖一眼,最终却换来了任佳颖一个白眼。
她也只能是带着满腹的怀疑离开了。
林晴咬了咬嘴唇,恨恨的瞪了花卿影一眼,到底还是不敢得罪任佳颖——这任丘风的医术高明是谁都知道的,谁敢担保将来就没病没灾,没有求到任太医的一天呢?
等到崔碧云和林晴领着大队人马走远了,任佳颖亲自跑过去看了看,左右的确没有其他人,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亏得姐姐你机智,否则只怕我就要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了。”
花卿影扶着她坐下,苦笑着说道:“你以为都是我的功劳?那不过是因为她们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看你出丑,又是觉得心中诧异,所以才会这么痛快的离开的。”
任佳颖皱着眉头,很是奇怪:“这话是什么意思?”
“隔墙有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安心在这里坐着,我去让那宫女给你弄条裙子。”花卿影起身走到门边,本想着要关门,可是想了想,到底还是将门打开,这才往另外一侧的茅厕那边走去。
那宫女见花卿影走了过来,自然心虚,立马迎上来:“姑娘,是奴婢的不是。不知道什么以为里面没人,就将门给锁上了。”
花卿影冷冷的瞧着她说瞎话,却是也不戳破:“这些都是小事。只是你刚才不小心弄脏了任姑娘的裙子,说是要给她寻一条新的过来换,却是为什么迟迟没有送过去?”
那宫女一愣,讷讷说道:“奴婢,奴婢什么时候……弄脏姑娘的裙子……”
“你这可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方才不就是在这里,你不小心将脏水洒在了任姑娘的裙子上?难道是我看错了?既然如此,那我便找人去寻了玲珑姑娘,让她给断个是非吧!”花卿影说完这话,作势就要扭头离开。
那宫女一听“玲珑”两个字,立马吓得浑身发抖。
这玲珑姑娘的手段,宫里人都是知道的,而且她又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要对付她这么一个宫女那不是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姑娘别走,别走。您说得对,说得对,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该死,不该忘了给任姑娘取裙子。奴婢现在就去,现在就去。”那宫女急忙求饶。
“你去吧……可别再耽误时间了……”
花卿影淡淡的说道,就仿佛之前那一番威胁利诱都是过眼云烟,根本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异样。
那宫女哪里还敢敷衍,也顾不上什么差事不差事的,抬腿就往外面走。
“郑姑娘走了多长时间了?”花卿影突然在她背后问道。
“半个多时……”那宫女心慌意乱,下意识的答了一句,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那宫女脚一软,差点就跪倒在地上。
“没事……你去吧。事情追究不到你的身上。你乖乖去弄条颜色相近的裙子回来就是了。其他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花卿影冷冷的声音让那宫女背后发凉。可是她不敢回头,只能是急急忙忙的落荒而逃。
花卿影知道自己这一番敲打,那宫女必然不敢随意敷衍,是一定会拼了命也找到一条裙子过来的。
她快步走回了任佳颖所在的宫室内。
“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糊涂了?”任佳颖在花卿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思索,可是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好妹妹……”花卿影回身将门给虚掩上了,然后才坐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我的确是被人算计了。不过不是那过来准备看热闹的崔碧云和林晴……”
“那还能谁?明明是她们……”任佳颖脑海中灵光一现,“是她,是郑……”
“你小声些。隔墙有耳……”花卿影点点头,“的确是她……”
“她太无耻了!”任佳颖骂了一句,却又问道,“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和她无冤无仇的……真是莫名其妙。”
显然,她的判断是根据排除法——这种情况下,只有郑姑娘有机会有时间算计她们。可是她到底为什么做这种事情,任佳颖却没有想明白。
“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只怕今日,本来是崔碧云要算计那郑姑娘,可是郑姑娘却不知道为何洞悉了对方的阴谋,但是她又不想就这么轻易的饶了对方,于是就将计就计……”
如今想来,那郑姑娘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引着她们两个人过来,同她一起到了这里。那杯茶,那盆花,都是崔碧云为郑姑娘安排的,可是郑姑娘却反而都用在了她和任佳颖的身上。
等着花卿影和任佳颖都晕了之后,她便偷偷离开,将两个替罪羊留在屋里,并且还更加狠毒的脱下了任佳颖的裤子和裙子——当然,也有可能,之前崔碧云也是预备用这种无耻的法子对付她的。
这么一来,郑姑娘可谓是一箭双雕了。
一方面,她躲开了崔碧云的算计,另外一方面,她如果让任佳颖的丑态被崔碧云给瞧见,那么任佳颖势必要狠毒了崔碧云,两个人之间也就结下了仇怨。
当然,更加深层次的原因只怕还有,三皇子楚云景同任丘风关系匪浅,若是崔碧云得罪了这位太医院院正的孙女,只怕将来也会在皇后那里减分。
这一环扣着一环,果然是丝丝入扣。
那郑姑娘一脸的娇憨善妒模样,瞧着哪里像是心思如此细腻的?
到底还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第207章 皇后召见
整件事情,郑姑娘只怕是唯独算漏了花卿影——她恐是没有想到,花卿影竟然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和清白,帮着任佳颖应付,甚至还脱了中裤给任佳颖。
想来也是郑姑娘没有时间耽搁太久,所以才没有理睬花卿影,否则若是她也依样画葫芦,将花卿影的裙子也脱了,那估计谁都无计可施了。
然而,到底是百密一疏,所以才会有了此刻的局面。
任佳颖此刻自然是恨毒了那祸水东移的郑姑娘。
“该死的郑翠芝!真不是好东西!亏得她父亲还是个侯爷,她还是县主!居然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她和崔碧云争风吃醋,和我有什么相干?凭什么将我也牵扯进去?”
花卿影见任佳颖气得都要破口大骂了,心中也是理解,无缘无故牵扯进了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却又被害得差点丢尽颜面,不管是谁,都要火冒三丈的。
更何况,这任佳颖虽然不过是个四品太医院院正的孙女,但是任丘风官职虽低,地位却高,而且还深得皇上皇后的倚重,绝对不是一般的四品京官所能比拟的。
想必,崔碧云和郑翠芝这两个人,过了几日,都要被任家划入黑名单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之前那个宫女就气喘吁吁的捧了一件全新的裙子过来,那颜色还真就和任佳颖之前穿的那件差不多,虽然料子不一样,但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太大的差别的。
“姑,姑娘赎罪。奴婢只能找到这么一条裙子,却是奴婢前日新作的,还不曾上身,还请姑娘将就着委屈一下。”
那宫女生怕花卿影不满意,急忙解释了起来。
花卿影斜睨了她一眼:“放下吧。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只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只怕你还得烂在肚子里才是。否则,只怕麻烦的是你自己。”她不着痕迹的摸了摸那裙子的料子。
蜀锦?她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那宫女忙不迭的点头。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自己将事情说出去?
若是被皇后知晓,她居然帮着郑姑娘暗算别人,只怕她的命就没了!
“下去吧。”
花卿影又说了一句,那宫女便乖乖的退了下去。
“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对你言听计从的啊?”任佳颖十分惊讶的看着花卿影。
“她不过是个宫女,听话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吗?”花卿影将那条裙子抖落开来,拽了任佳颖起身,帮着她将裙子系好。
“这你可不知道了。这些宫女虽然在宫里是伺候人的,可是到了外人面前,那也是趾高气昂的。而且若是她们看你不顺眼,跑到主子面前随便说几句,你也不好过啊。所以啊,一般官家姑娘进了宫,是不敢轻易指使宫女干这干那的!”任佳颖由着花卿影摆弄。
花卿影又帮着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又退后两步看了看,觉得的确是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些事情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走吧,咱们离开的太久了。还是回去吧。否则只怕要有人生疑了。”花卿影还是没有和盘托出。
任佳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过意不去。本来是答应了世子哥哥,由我来照顾姐姐,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居然变成是您来照应我了。实在是……”
任佳颖主动搂着花卿影的胳膊,态度比之开始的时候,又亲昵了三分。
花卿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都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咱们已经是朋友了,自然是要互相帮助的。”
任佳颖见她不居功,又洒脱,心中愈发生出了喜爱之情。
两个人一路上说了几句闲话,便又回到了之前那御花园的一角。
这里依旧是莺莺燕燕,笑语欢声,似乎并没有人知道之前曾经发生过多么阴暗和龌蹉的事情。
也或者是,即便是有人知晓,也不关心——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才是宫中之人的生存之道。
两个人依旧是寻了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坐下,并不想同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有些尖利的太监声音想起,唤起了众人的注意。
所有人立即跪倒在地,口中山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花卿影轻轻抬头,细细打量这姗姗来迟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端庄美丽,气度高华,自然是有一番令人肃然起敬的风采。
今日,她穿了一件大红彩凤蜀锦织就的镶嵌着金线的长袖宫装,虽然是金碧辉煌,但是却又不显得一丝一毫的俗气。
她头上竖着繁复而华丽的高髻,两侧各插了四只凤头金步摇,随着脚步而微微晃动,格外的风姿绰约。
“有劳各位今日陪本宫这老婆子一同过节了。都起来吧。不要拘谨。”皇后选择一处最高的凉亭坐下,随后便挥手让众人平身。
有那伶牙俐齿又距离比较近的姑娘,自然是讨好的说道:“娘娘哪里老呢?你是风华正茂呢!”
“正是,正是,若是我们和娘娘站在一起,只怕别人也要说是姐妹呢!”
这些个谄媚讨喜的话,虽然未必是出于真心,但是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皇后也是微笑着接受了。
皇后来了之后,即便是说了让大家自便,但是众位姑娘到底还是有些拘束了。
今日来的人,每个人的心里都存了若有似无的心思,都希望能够一跃枝头,成为凤凰。
她们自然是希望能够展示出自己最为美丽多姿的一面。
这其中,最为出众的当然还是郑崔两位。
她们一个娇俏、一个妩媚,正所谓春兰秋菊,平分秋色。
兼且郑翠芝和皇后十分熟悉,而崔碧云又是妙语如珠,所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将皇后哄得喜笑颜开。
不一会儿的功夫,皇后便起身扶着玲珑的手往外走去,想来是要更衣的。
崔碧云和郑翠芝两个人见皇后离开,便一左一右,怒目而视,又各自不屑的撇开头去。
花卿影和任佳颖说道:“依着你看,皇后娘娘是相中了谁?”
任佳颖此刻已经将花卿影当成了“生死之交”,自然是知无不言:“我爷爷说过了,皇后是相中了郑翠芝的。因为靖远侯……呵呵呵,手里握了不少军队。”她压低了声音,“至于那个崔碧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来了京城,就流露出了很明确的,对三皇子的好感。只是不知道到底谁她一厢情愿呢?还是她父亲授意的呢?这些我都是听我爷爷说的,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
花卿影颔首,刚要也附和几句,一错眼却看见玲珑站在那头远远冲着她招手。
她心里一动,便低头对任佳颖说道:“你稍微等我一下,我有些事情。”
“什么事情?我用不用……”任佳颖生怕花卿影吃亏,便要跟着她过去。
“不用……你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我就是了。回来我再同你细细说吧。你也别表现得太过于紧张了。”她捏了捏任佳颖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任佳颖便大致明白了,于是也不回头,就将身体扭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只大声说道:“姐姐自去更衣就是,我在这里等着你。”
花卿影离开了凉亭,便避开众人的耳目,往玲珑所在的方向,走到了无人的地方。
果然,她走了一段距离,玲珑就从旁边钻了出来。
“姑娘,娘娘有请。”
花卿影微微思忖片刻,便说道:“有劳玲珑姑娘带路。”
“姑娘,这边请。”
玲珑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她们七拐八绕的走了一会儿,花卿影却是越来越心惊。
等到玲珑停下来的时候,那前方赫然就是之前花卿影和任佳颖休息的那处宫室。
“这……”她忍不住张口询问。
“姑娘,请吧,娘娘正在里面等您。”说完,玲珑自己就守在了门口。
花卿影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花卿影重新又行了大礼。
这一次,皇后却是迟迟没有叫她起身。
她顿时觉得身体僵硬,背后都冒出了冷汗。
皇后叫她来到底为什么?又怎么会特地选在了这个地方?
“起来吧。”
过了许久,皇后终于发话。
花卿影默默起身的时候,却是因为腿脚发麻,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她急忙站稳,告罪:“小女失仪了,娘娘赎罪。”
“本宫且问你些事情,你可要实话实话。”
“小女怎敢不据实以告?”花卿影心里发虚,却不敢多说什么。
“之前,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本宫!不许有半个字的隐瞒!”
第208章 两全其美
花卿影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这话,要如何去说?
而且还是一五一十的说?
这里发生的事情,牵扯了许多人,到底哪些人是能说的,那些人是不能说的?
而皇后娘娘又究竟想要听些什么?
花卿影左右为难。
这件事情,她本来是个旁观者,若不是因为对任佳颖出手相救,她根本就与此事没有任何的关系。
若是因为某句话说错了而得罪了皇后,那委实是得不偿失。
她禁不住为难的看了皇后一眼,却发现对方面无表情,更加让她没有办法猜测心意。
沉默了许久,花卿影终究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你这是在为难?”皇后淡淡一笑,“看来,你似乎是还不明白,你若是做了本宫的义女,就应该将本宫当成母亲。难道你还需要在自己的母亲和其他人之间做选择吗?”
花卿影瞬间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娘娘,是小女糊涂了。今日,本来是郑姑娘同我以及任姑娘……”
花卿影不带着一丝的个人情绪,只是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将事情的发展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皇后听得很认真,却是并没有再开口。
“最后,小女就和任姑娘一同回去了,之后您就来了……”花卿影结束了自己的描述。
“依着你看,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在背后作祟呢?”皇后突然问了一句。
花卿影愕然的看着皇后,不肯开口。
“你放心,今日的话,本宫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更何况,今日之后,你就会是堂堂正正的本宫的义女,更加不可能有人敢说你什么。”
皇后却是执意要征求花卿影的意见。
花卿影揣度着皇后的用意,却终究是不得要领,她只能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情,只怕……郑、崔两位姑娘都脱不开干系。只不过,崔姑娘虽然先发制人,但是却显然不够谨慎,而郑姑娘虽然当机立断,但是……却有些不够光明磊落。”
“都做出这种事情了,又何必谈什么光明磊落?这两个人都不干净,谁也没有比谁强多少……”皇后冷笑了一声。
花卿影见皇后的态度,乃是鄙夷多于惊讶,心中突然有了另外的猜测。
“娘娘,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了……”花卿影试探着问道。
“哦?”皇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何出此言?”
“这……小女也是猜测的。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花卿影欲言又止。
“无妨,你且说说看,本宫倒是想听听你的说法。”皇后一点儿恼怒之意都没有。
“那小女便斗胆说了。一则,这乃是宫里,若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瞒过皇后的眼睛,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二则,那宫女便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知道屋里有人还故意锁门,想必是有其他人唆使,而这个人,显然不是郑姑娘。因为若是郑姑娘,只怕她会恨不得将门打开,让越多人看到屋里的情况越好。”
花卿影瞥了皇后一眼,又加了一句:“还有,那宫女说送给任姑娘的那条裙子,是她刚刚做好的。可是小女却发现,那料子分明是蜀锦。试问一个普通的宫女,怎么可能会有蜀锦的裙子……所以……”
“你倒是细心。那裙子是玲珑交给那宫女的。”
皇后的一句话等于是间接承认了花卿影的猜测。
花卿影顿时觉得心中发凉。
皇后这般将计就计,无非是想要看看郑、崔这两个女子面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法,也便可以知晓两个人真正的秉性和心机手段。
这一次,只怕还是郑翠芝占了上风了。
只是,这样精明又狠毒的儿媳妇,皇后敢要吗?
“你今日做得很好。否则若是连累了任姑娘,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只不过,你也该明白锋芒毕露对于你没有任何的好处。以后,有些事情,不说也罢。”皇后这话就是在提点花卿影了。
花卿影岂能不知道好歹,立马便躬身谢恩:“多谢娘娘教导。”然而,她也暗自腹诽,她并不觉得皇后真的会如何的怜惜任佳颖。
“嗯,本宫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郑姑娘和崔姑娘哪个人更加适合做三皇子的王妃?”皇后好像是故意要这么为难花卿影。
花卿影抿了抿嘴唇,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小女拙见,不登大雅之堂。两位姑娘春兰秋菊,各有美态,两个都能做三皇子的王妃。”
皇后刚想要说一句“狡猾、敷衍”,可是随即却好像是恍然大悟。
“你说得好。她们两个人的确都不错。”
“娘娘英明。小女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花卿影低头再不敢说话了。
“你先出去吧,叫了玲珑进来。”
花卿影乖巧的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皇后看着花卿影离去的背影,心中忍不住遗憾,若是出身再高些,岂不是一个大好的帮手?可惜现在,大概只能当个参详的角色了。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玲珑进来之后,小声问道。
“嗯,一会儿就按照之前本宫的吩咐去做便是了。记得提醒她,不要多说话。”随后,皇后娘娘便起身,领着玲珑走了出去。
花卿影还是乖乖的等在外面,不敢离开。
“走吧,你随着本宫一起回去。”
皇后的话令得花卿影有些错愕,可是她并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玲珑走到花卿影的身边,低声道:“一会儿娘娘便有明确的旨意,还请姑娘务必保持镇定,不要露出破绽。”
破绽?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前面的皇后惊呼了一声,随后便瘫软在地上。
花卿影惊愕的看了玲珑一眼,却发现她居然停住脚步不动。
花卿影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赶忙过去扶住了皇后:“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没事吧!来人啊,来人啊!娘娘晕倒了!”
果然,这个时候,玲珑跑了过来:“多谢姑娘!娘娘这是犯了眩晕症了,亏了姑娘,否则娘娘就危险了!”
另外也陆续有太监和宫女听到了这里的动静,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
很自然的,花卿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后的“救命恩人”。
于是乎,她便有了充分而正当的做皇后的义女的资格和条件!
等到,花卿影从皇后宫里离开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心然县主”了。
于是,她便从一个普通的商户之女,一跃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皇后义女”!
花卿影将宫里发生的事情,有所保留的告知了父母。
花强和魏氏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皇后所谓的“眩晕症”发作,不过是为了给花卿影一个名正言顺的做义女的借口。
他们也不得不佩服这皇后的心思玲珑巧妙了。
只不过,对于她究竟为什么如此看重自己的女儿,他们依旧是疑虑重重。
到底是福气,还是祸患,现在谁也没有办法说清楚。
皇宫。
“皇后,你的身体可是无恙了?”
皇帝听闻皇后突然晕厥,也是吓了一跳,处理了政务之后,就急忙过来看望了。
“皇上。臣妾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老毛病了。却是突然犯了,幸亏被一个姑娘个救了,否则只怕还有危险呢。”皇后自然而然的引出了花卿影的事情。
“原来如此吗?那可真是大功一件!实在应该给些赏赐才是。”皇上笑着说道。
“臣妾见她乖巧,又立了大功,心中喜欢,便破例收了她做义女。一时高兴又封了个县主,皇上不会怪臣妾莽撞吧?”皇后有些赧然。
“不过是个县主罢了。本来这外命妇的任命也是由你负责的,有什么关系呢?你高兴就是了。”皇帝倒是十分的尊重皇后。
他见皇后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便又转了话题问道:“今日怎么样?可是瞧见了什么中意的姑娘吗?云景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孑然一身,让旁人看了,还以为咱们亏待了孩子呢。更何况,他下面还有弟弟呢,若是他一直不成亲,难道老六也不能定亲吗?”
皇后心里不喜皇帝这种说法,觉得他不该将自己儿子的亲事和陈贵妃的儿子牵扯到一起。可是她一贯是不肯息怒形于色的,便依旧是浅浅一笑:“您说的是。臣妾也觉得云景实在是太不懂事了。这件事情上,不能再任由他的性子乱来了。正所谓成家立业,当然是先成家,才好立业。”
“这么说,你是有了合适的人选了?”皇帝一喜,“快说来听听,朕也好帮着你参详参详。”
“靖远侯家的姑娘和崔云之大人府上的长女,都很是不错,只是两个姑娘都十分出挑,臣妾竟然还挑花了眼,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呢!”
皇后听了这两个名字,点点头:“嗯,这两个人都不错,品性和教养都是过得去的,想必养出来的女儿也是错不了的。只不过,这到底如何挑选,却是有些为难了。”
皇后瞧了瞧皇上的脸色,抿着嘴笑道,“臣妾左想右想,也没有一个结果,最终只能是想了一个办法。”
“哦?什么办法?”皇上看了皇后一眼。
“臣妾想好了,既然没法选,就不选了。干脆聘了郑姑娘做云景的正妃,再纳了崔姑娘做侧妃,岂不是两全其美?”
第209章 陪伴
正德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是却是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皇后揣摩着皇帝的心思,试探着说道:“这也不过是臣妾一点儿私心的想法,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您可别臣妾没见识。臣妾不过是想着要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儿子罢了。”
“嗯,朕明白你的心思,就照你说的来吧。云景年纪大了,一次纳了正妃和侧妃,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正德帝听着皇后说了实话,却是反而松了口,“更何况,那两个姑娘,估计也都是不错的,否则何至于让你这么惦记?你选个合适的时机下旨意就是了。”
皇后笑着说道:“多谢皇上的恩典了。只怕咱们这么安排,云景还是不乐意的呢!他一向是对于这件事情不怎么上心的。”
“正是。他也是该收收心了。总是这么找借口推辞,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也好好说说他,让他明白,成家立业本是男人的职责,而开枝散叶更是皇室不可推脱的责任。”正德帝说了儿子两句,又怕皇后脸上挂不住,便改了话锋,“这一次,春闱的差事,他办的很好,选出来的一甲三名,朕也很满意,将来有机会,朕会好好嘉奖他的。”
皇后急忙替儿子谢恩,又说道:“说到这里,臣妾都是觉得九公主的婚事也该商量商量了。这女孩儿不比男子,青春短暂,若是耽误了,那便是终身。臣妾斗胆问问皇上,不知道这春闱中可是有什么瞧得上眼的青年才俊,也好给九公主选个驸马?”
“嗯,多亏了你惦记,朕差点就忘了。阿九可不是已经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吗?找个机会,朕见一见那些进士,再看看是否有可造之材吧。正如你所说,这些事情可是不能马虎。还得多多思虑。”皇帝对于给女儿招驸马还是很上心的。
“她母妃死的早,都是跟在臣妾身边长大的。若是不能给她找个如意郎君,臣妾也没脸去见庄妃妹妹。只是,臣妾寻思着,不管如何,还是得征求一下九公主自己的意思,千万不要闹出什么怨侣来才是。”皇后又加了一句。
“你说得对。你找个机会问问阿九的意思吧。”皇上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朕还有奏折要看。”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的笑容恭谨而顺从。
正德帝从皇后宫中离开之后,便有一个悄悄的从内室中走了出来。
“多谢母后。”
那是个年纪大概十四五岁的宫装丽人。她豆蔻年华,正是青春,即便是容貌并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可是这样的年纪,又怎么会不美丽呢?
“九公主,你是个好孩子。母后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最听话的。想必,你也知道母后希望你找个什么样的驸马。”
九公主轻轻抿着嘴唇,乖巧的说道:“母后放心,阿九什么都明白。阿九能有今日,都是因为母后的悉心照顾。阿九无以为报,只要能够报答母后,阿九什么都愿意做。”
“好孩子……你放心,等到那进士入宫的那一日,本宫会做好安排的……到时候,你只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就可以了。”皇后的笑容仿佛是亘古不变。
九公主不敢抬头,更不敢有半分的迟疑:“阿九明白了,一切听从母后的安排。”
花卿影做了县主之后,自然是鸡犬升天,连带着花强出去应酬的时候都跟着多了三分的体面。
所有人都知道花家的二姑娘,乃是因为一片善心救了皇后娘娘,所以才有了这么一番际遇,于是乎,大家也就说不出什么微词了。
大多数都是说花卿影运气好,老天眷顾,居然入了皇后娘娘的法眼,也有人说她是宅心仁厚,所以才能在危机时刻救了皇后。
但是,只有花卿影自己知道,这么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更多的是让她诚惶诚恐。
“唉,你不知道啊,今儿岑公公见了我的时候,居然称兄道弟起来,让我真是浑身不自在啊。”花强也是感觉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
“你又何必多说这些?那些个贵人的想法,岂是咱们能够揣测的?”魏氏见儿女都不在场,低声说道,“我总疑心,这事情是不是和哥哥有些什么关系?否则为何皇后会突然这么看重卿卿?”
虽然提拔的是花卿影一个人,但是实际上却是连整个花家都连带着提高了地位和身份。
“你说得在理。我也不止一次的怀疑了。只是,我不想让卿卿和成君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才用什么三皇子买山的事情去敷衍他们。只是,你明白的,大哥总是……不肯和咱们说实话的……当年的那些事情……罢了……”花强如此一个爽利的人,提到一心大师这位大舅子的时候,也是满腹的欲言又止。
魏氏轻轻的拉着花强的手,叹了口气:“世人都觉得我出身书香门第,是你高攀了我。可是实际上,只有我心里明白,能嫁给你是我的福气。单单我这个哥哥,就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难保有一日,咱们就得散尽家财,方能得以喘息。”
花强苦笑道:“散尽家财又如何?千金散尽还复来!只不过,我怕的是,有那么一日,便是咱们奉上所有的家财,也换不来家人的平安!到了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魏氏知道这些都不是危言耸听,只不过一心大师是她的亲哥哥,她便是再狠心冷漠,也不能真的和他割舍了血缘关系。更何况,尽管他们刻意的隐瞒,但是若是有心人探查,还是很容易就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到时候,便是她真的能够舍弃,别人又肯相信吗?
“我只希望,将来不会有那么一天。只希望咱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
魏氏和花强并不知道,他们所担心的这一切,在前世都曾经发生过。而今,他们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保住眼前的一切,让他们的儿女平安。
花卿影进门的时候,正好就看见父母两个人手牵着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
她顿时愣住了。
魏氏一扭头,见是女儿来了,立马脸孔通话,甩开了花强的手:“这孩子,进门怎么连声音都没有?”
“哎呦,可是我打扰了爹爹和娘亲?那我赶紧离开就是了。”花卿影打趣着说道。
魏氏瞪了她一眼:“越发的没规矩了!连你老娘都敢笑话了!”
“你们娘俩说话吧。我去找成君,这几日他是每日里斗鸡走狗,都要成了小恶霸了。我今儿求了岑公公,帮着他找了个门路,入了那官学。且让他好好读书去!”花强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爹爹这话是正理!成君年纪还小,可不能就这么不读书了,那将来就真的是一事无成了。”花卿影是举双手赞成。
花强又和女儿多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卿卿,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情吗?”
魏氏拉了花卿影坐在自己的身边。
“是这样的。前儿那皇榜不是已经发了吗?我听成君说,居然有蒋家二少爷的名字。我寻思着,他在蒋家对我还算是不错,用不用想法子让成君去恭贺一番?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
听了花卿影的话,魏氏点点头。她是听了花强和花成君说过,当日花卿影和那承远侯公子还有蒋宏琛那王八蛋打的赌注的。
然而,此刻,便是魏氏这样大门不出的妇人,都已经知道,蒋宏琛和承远侯公子已经是名落孙山了。
这自然也是不存在什么去给蒋宏琛做妾的事情了。
“你倒是老成。我瞧着那二少爷只怕是要在蒋府上位的,否则这进士岂不是白得了?再者说,这位也是有心机的,这么多年,在通州都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学问,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就这么中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魏氏这话可是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
若不是如此,花卿影又何必去结交蒋宏珏呢?
这也是因为,她的心里有种不那么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这一次蒋宏琛似乎是死不了。
“既然娘亲也觉得这事情靠谱,那我便让成君找个时间过去吧,他是个男子,也更加方便有些。”花卿影正说着话的功夫,却瞧见紫瑶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
“姑娘,姑娘,宫里来了位公公,说是皇后有旨意给您。”
花卿影听了这话,急忙看了魏氏一眼。
魏氏急急说道:“去吧,快些去吧。可别耽误了。这些人,可是怠慢不得的。”
花卿影便跟着紫瑶匆匆来到了那接待客人的花厅。
她进去这么一看,倒是有些意外。
这位公公不正是那一日带着她进宫指路,还得了她二百两银子的那个太监吗?
那太监见了花卿影,也是亲热的说道:“姑娘,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如今,咱家得叫您县主了呢!”
“大人可别折煞了小女。那都是娘娘给的体面,不过是个名头罢了。我哪里能当真呢?不知道公公今日来此,有什么吩咐?”花卿影哪里敢拿大?
“娘娘有旨意,让您明日进宫陪着九公主一同逛一逛御花园!”
第210章 任佳颖有请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
一则是花卿影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九公主。
二则是为何非要挑她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去陪伴?
再者说,这不年不节的,说什么逛御花园呢?
花卿影顿觉头大如斗,匪夷所思。
“敢问大人,这……您可否见教,为何皇后娘娘选了这么个时候叫小女进宫?至于九公主,小女实在是不曾见过……这……”花卿影的话也是说得吞吞吐吐,端地看这位公公能否领悟了。
好在那二百量银子的作用不小,那传旨的公公的很快就明白了花卿影的用意。
“县主莫怕。九公主最是个大度谦和的性子,绝对不会对您不友善的。至于为什么……那咱家可不敢胡言乱语了。”那太监该说的不该说的,还是分辨得十分清楚的,他不过是个传旨的,说到这里已经是过分了。
花卿影也知道再多问,不过是难为人家罢了,而且也肯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多谢大人提点了。”花卿影笑着又塞给了那太监一个荷包。
那太监一见她如此,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说道:“这……太破费了。咱家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还是算了吧。”他便将那荷包推了回去。
“大人这话说得就见外了。您能说这些,已经是格外的破例了。我又怎么能不知道好歹?还请教大人尊姓大名?”花卿影觉得这太监值得结交,自然是不肯接那荷包的。
那太监见她躲得急,就也顺水推舟将荷包收下了:“咱家名叫赵福。县主准备好了,明日自然有宫中的马车过来接您入宫的。”说完,他就作揖预备离开。
然而,他到底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便就多说了一句:“这话还是说给您听吧。明天那些个中了进士的,也要入宫面圣谢恩呢!”
花卿影心中一动,急忙道谢,便让人将着赵福妥妥当当的送出了家门。
花卿影琢磨着,难道说这事情,还和这次的春闱能够扯上什么关系不成?然而,她思索许久,到底还是不得要领,也只能是本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想法而已罢了。
她将这消息告诉给了魏氏,魏氏难免又是埋怨又是担心。
“如此看来,你这什么县主,竟然不是白当的!皇后日日给你找事情做……唉,真不知道是天降横祸,还是天降横福了?”
花卿影劝慰了魏氏两句,终究还是岔开了话题,想法子说些讨喜的事情,让魏氏开心。
“听说姐姐这几天吐得厉害?您上次去瞧她,她可好些了吗?”
原来,自从那姨太太一家子离开了赵府之后,花鸾影和赵臣清倒是感情更胜往昔,而前些日子,花鸾影更是被诊断出,又有了身孕。
如此一来,就连颇有微词的赵太太也不得不闭上了嘴,换了一副脸孔,日日对儿媳妇嘘寒问暖了。
“不过是孕期的反应罢了。依着我看,这一胎只怕是女孩儿。你不知道,当初我怀着你姐姐的时候,就是吐得死去活来的。都说怀孕这事情,女儿随母亲,我看八九不离十了。”
花卿影笑着拍手:“娘,别人都是先开花后结果,怎地到了姐姐这里倒是反过来了?不过,这一子一女,凑一个好字,岂不是十全十美了?”
“不错。总算是有一件让我顺心的事情了。这几日啊,我只怕还得盯着你姐姐那边,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一定主动来和我说。否则我怕注意不到,倒是冷落了你!”
魏氏的话让花卿影心中一暖。
到底是自己的娘亲,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一颗心都是放在孩子身上的。
母女二人又说了两句体己话,紫瑶却是掀了帘子又进来了。
“哎呦喂,你怎么又来了?难道又有什么事情不成?”魏氏撇了撇嘴说道。
紫瑶一脸的无辜:“太太,哪里是奴婢有事情呢?是前头来人说,那任府的姑娘想咱们姑娘了,想要接过去玩半日呢!”
花卿影和任佳颖经过那宫中的一遭,俨然成了闺中好友。
任佳颖是个爽利的性子,人也一点儿都不势利,并不因为花卿影出身商户,而且还曾经和离过,而对她有半分的轻视。
花卿影在京城并没有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本是闺中寂寞,既然多了这么个可人意的小妹妹,她又有什么可拒绝的呢?
“嗯,知道了,你去告诉来的人,我收拾收拾就过去。”花卿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紫瑶得了吩咐,便下去了。
魏氏摇摇头:“你啊,总该有些分寸。那样的姑娘家,只怕不是咱们能高攀的。虽然你是个什么县主,但是人家眼里,咱们都是插了草的鸡而已,难道真把自己当成凤凰吗?”
“娘,你放心。这些事情,我倒是明白的。那任姑娘之所以和我这么好,还是因为我没有背景,没有根底,所以和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了。我们之间倒是真的性情相近,所以才这么好的。”
魏氏见女儿想得明白,也便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吩咐她,记得早些回来。
花卿影回房,稍微收拾了一番,便带着紫瑶往任老大人府上去了。
她这边刚上了马车,走出去没有多远的距离,就听见一阵急匆匆的马蹄声,从后面赶了上来。
她心里奇怪,掀了帘子去瞧,却见花成君骑着马追了上来。
“你这是往哪里去?怎地这么着急?”花卿影禁不住问道。
花成君笑嘻嘻的勒住缰绳:“二姐,我要跟着你一起去任府啊。”
“你去那里做什么?你这家伙,难道又想要做什么荒唐事情?”花卿影板着脸孔。
花成君立即变成了哭丧脸:“好姐姐,你可救救我吧。爹爹每日都说让我去官学读书,你也知道的,我哪里是那块料呢?我寻思着,倒不如听了那任老头儿的话,跟着他学医去!”
“胡闹!正经的学问不学,倒要学医?再者说,你以为学医就不用读书了?简直是荒唐到了极点!赶紧回家去,别在这里胡言乱语!”花卿影深深明白,在这个世道,唯有读书高!
尤其是他们这种商户家庭,想要改变身份,甚至改变任人宰割的命运,只有走科举这条路。
然而,她自己作为一个女子,是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的,她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花成君的身上。
可是偏偏的,花成君就好像是和她做对一般,一直对读书提不起任何的兴趣,甚至于只要拿起书本就能打瞌睡。
她心中既忧虑,又无奈,却是没有办法随随便便放弃这条路——虽然,她明知道这是在为难弟弟。
“好姐姐……就今天这么一次。你让我跟着你去吧。我实在是不想听父亲的唠叨了。”
花成君怏怏的低下头,想来这几日也的确是被父亲折磨的不行,否则也不至于就这么跑过来了。
花卿影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心疼弟弟,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改变,只能是潜移默化的教导了。
“你既然要跟着我去,就别猴在马上了,还是跟着我一起坐马车吧。免得让人瞧见了不像话。”花卿影招招手,到底还是心软松口了。
花成君乐不可支,利索的下了马,直接就窜到了马车上。
“成君,我也知道,让你读书是有些为难的,但是你总该明白,若是你不读书,将来哪里有出路呢?难道你也准备一辈子经商吗?”花卿影摸了摸花成君的脑袋,“你自己到底是不是做生意的人,你自己不清楚吗?”
花成君颇为沮丧的低下头:“二姐,让你这么一说,我真的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读书读书不成,经商又不是那块材料。你说我将来到底能做什么呢?”
花卿影想起前世的时候,自己的弟弟也是这么个四六不着,高不成低不就的性子,以至于后期,父母都不肯管他,任由他随意胡闹了。
最后,弟弟到底是个什么下场,她也不清楚了。
只是,这一次,难道还要让弟弟重蹈覆辙吗?
虽然不能从本性上改变他,但是总要尽力让他回到正途才是啊!
最重要的是,如何给花成君找一条适合他的路呢?
花卿影重生之后,最大的心愿,便是将家人都安排的妥妥善善的,而不要重复前世的悲剧。
而今,大姐已经和姐夫重修旧好,不日也会再添麟儿,可以想见,只要花府不出大事,她在赵家的日子一定是越来越好。
可是这个弟弟呢,却实在是个老大难问题。
难道真的要让他跟着任老大人学医吗?
然而,一心大师医术那样高明,都不见花成君提起半分兴趣去跟着学习请教,现在换了一个外人,能够奏效吗?
花卿影这一路上胡思乱想,也没有得出个合适的答案来。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任老大人的府上。
花卿影和弟弟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却见到任佳颖笑盈盈的等在门口。
“姐姐,你可算是来了。我都急死了,你不知道……诶,他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