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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人横川     补天道txt下载     补天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千一三九 座上不为客,信手点地天

    在不周山顶上,是有一座高高的宝座的。那是天皇的宝座,当年开天者独自居于座上,众生俯首,不敢直视。

    当初人皇鼎也曾蹦到宝座上,仿佛案头的装饰品。那是一万年以来,第一次有东西能接近人皇鼎,在之前,连尘埃都不能。

    然而,那也只是一个鼎而已,能落得也是宝座的扶手,就像一个把件,随时等着主人的赏玩,后来人皇鼎倾倒,也就从宝座上掉了下来。

    但现在,人皇竟然看到,有人坐在上面。

    此时天地皆明,纤毫毕现,然而那人的身影与巍峨的宝座融为一体,仿佛笼罩一层烟霞,朦朦胧胧,看不清晰。

    人皇微震,她不会认为那种朦胧是光影造成的错觉,因为她自己也曾笼罩在一片氤氲中,那是神的特权——神力隔绝。

    然而,向来是她隔绝那些愚钝卑下的众生,现在却有人能隔绝她,难道说她也不过是蝼蚁中的一个?这绝不可能!

    抛却被隔绝的屈辱,她更难以接受的,是有人坐在宝座上本身。只有天皇,才做坐在宝座上。天帝能不能?谁也不知道。

    天帝就算是天皇的继承人,终究不过是后天诞生的凡类,如果得不到座的承认,那么亘古以来,能够坐上宝座的,只有那位开天者。

    可是现在,真的有人坐在上面,是她看不清的人!

    人皇没想到自己会颤抖,她也不想颤抖,但她现在就在颤抖。飘逸的长裙下,她的手脚都在微微发抖。

    “呸——”

    她手指一点,火种再次燃烧起来,如同火炬一样照耀四方。其实现在天色本就明亮,但火炬一出,明亮再次上升一个层次,若有凡人看她,恐怕一眼就要被灼瞎。

    催动这么强烈的光芒,当然是要付出神力的,对于人皇来说,这些神力本来不算什么,但刚刚被剥夺了神印,又和黄泉如此力拼,这些消耗就不能说无关紧要了。但她此时哪怕燃烧神力也一定会点起火炬,因为她害怕。恐惧让她不计后果。

    在如此强烈的光芒下,对方身上笼罩着的雾气,也渐渐散开,能看穿容貌。

    “是你……”人皇惊讶的看着这张眼熟的容貌。

    说是眼熟,也不是真的熟。只是人皇见过,并且有印象而已。然而有印象也不容易,人皇高居神座,不会拿正眼看过几个人,就算看过,也不过转眼既忘,能在她印象里留下浅浅影子的,无一不是非常人物。

    眼前这人,她就见过,而且记得。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记得对方那张圆圆的笑脸和隐藏在笑脸后面冷静敏锐的心。她看好那年轻人,把他列在了自己培养种子的第一位。

    然而,后来鼎中的大战太过混乱,她一直期望的人一个个陨落,成了舍利材料,落入泥沙。唯独这个圆脸少年没出现,她当然还是有些期许的,不过后来白也出来,一件件事走马灯式的出现,她就把这人给忘了。

    哪怕最后巨龟从鼎中爬出来,她也只是惊讶这巨龟从何而来,又猜是白也在搞鬼,并没想到在鼎中最后一个天帝苗子到哪里去了。

    看到这少年的一瞬间,她才猛然想起来——刚刚那疾风暴雨的局面,其实是有一个巨大的缺陷的,当时没感觉,时候想来,十分诡异。

    在几乎密不透风的局面中,偏偏少了一个关键子。

    天帝——巨龟代替的天帝人选,到底去哪里了?

    看到眼前的人,人皇才反应过来,这一系列的变故,令人眼花缭乱的翻转,其中的关键,或许就是现在高踞宝座上的少年。

    “你……”她嘴唇一动,声音变得尖细,“你是谁?”

    少年的目光降了下来,和她微微一触,目光凉如井水,虽然不至于寒冷,但也没有多余的温度,道:“还没跟你介绍过么?在下孟帅。”

    说完,他微微一笑。

    孟帅的笑容一向是很亲和,很引人好感甚至是令人放松警惕的,他如今笑起来,刚刚那种寒凉的意味一扫而空,仿佛冬月天转三月天,如沐春风。连人皇也忍不住卸下一点心防,那种因为警惕变得炸起的状态竟平复了一些。

    但若是熟悉孟帅的亲友在此,定能看出此时孟帅笑得和当初不同。当初孟帅笑时,是他自己引人好感,现在他笑起来,让气氛变得轻松,让环境变得温暖,甚至连天都明朗了几分,但他这个“人”本身的感觉却消失了。孟帅自己从世界中抽离了出来,成了独立世外的存在。

    人皇并没有感觉孟帅的不同,对方的历史对她当然也没有意义,她在乎的是这个突然出现,染指天皇宝座的家伙是什么样的实力。因此她绝对的关注,关注在孟帅身上。

    看不透!

    人皇心中渐感悚然,因为她发现费尽心力拨开了最表层的的那层迷雾,她依旧对孟帅一无所知。深不可测这个词,她十分不愿意送给其他人,但此时也确实最适合形容孟帅。

    什么人能在人皇面前称得上“深不可测”?只有那个她绝不想承认的存在了吧?

    “你是天皇么?”人皇脱口问道。

    她是人皇的继承人,刚刚压下了地皇继承人,又灭杀了上古神祗黄泉,现在又来了天皇的继承人,这样倒也齐全了。

    然而,随即她便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你不是天皇。天皇之位已经随着人皇鼎。也不是天帝,天帝刚刚已经诞生,就算你杀了他,天帝也不会再凭空诞生。你是谁?竟敢僭越天皇之位,给我滚下来。”

    孟帅道:“天帝?你说神龟么?你要找它。”

    人皇道:“我找它……”她反应过来,道,“没做,我要找它。补天大业未竟,正需要一个天帝。你看到它去哪儿了?”就在刚刚,她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看到了天缝往外泄露的乌云,那带着雷电的黑气,已经渐渐有了灭世的味道。即使离着不周山还远,她也感到了一阵压抑。正是这阵压抑,把她从神战争锋中拉了回来,抽出了一点点心思,关心起补天的问题,才想到了询问神龟一事。

    孟帅微笑道:“我把它收起来了。”

    人皇一时懵住了,道:“收起来了……”突然反应过来,大声道:“什么?收起来了?你把它……你怎么收起来的?”

    孟帅微笑道:“它是我的神兽,我想要收起来,自然可以收起来。”

    人皇又一时难以消化,嘴唇动了一下,似乎再说:“等等。”但没说出这两个示弱的字眼,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你说那是你的神兽,你是神兽的主神?”

    孟帅道:“是的。怎么,你不知道么?我还以为你记得住我呢。”

    人皇静了一下,道:“这么说……天帝的诞生,还是按照我预设的程序来的?那乌龟在丹鼎中战胜了其他对手,厮杀上了绝顶,成了天帝?”

    孟帅神色不动,道:“差不多,如你所愿。”

    人皇提高了声音,道:“既然是从丹鼎中厮杀而出,早该被人皇鼎炼过一遍。你是主神,理应和神兽合为一体,怎么能独善其身,甚至还能控制已经成为天帝的神龟?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孟帅道:“我说有差不多如你所愿,但并非是你事事如意。倘若事事都如你所愿,天不如塌了罢了。没有天理,要天何用?”

    他不等人皇说话,继续道:“至少在刚刚,有两件事非你所愿。第一件,当熔炼开始的时候,神龟的主神还不是我。他……确实如你所愿,被你炼化了。“

    人皇道:“既然炼化,就该没有主神。“

    孟帅道:“他的精神溃散,肉体还在继续炼化,却有人阻止了他。”

    人皇冷笑道:“什么人多管闲事?天帝的诞生也是外人可以阻止的?起心阻止的人必遭反噬,永世不得超生。”

    孟帅道:“或许是吧。差一点儿。他想用直接杀掉神龟的方式阻止天帝诞生,如果他真的去做了,业力大概会拖着他魂飞魄散吧。”

    人皇道:“那个蠢货现在怎么样了?”

    孟帅道:“那个蠢货……很好啊。能在最后一刻住手,没有犯下大错,就是幸运的。”

    人皇道:“所以他没杀神龟。”

    孟帅道:“若杀了,你不就看不见它了么?”

    人皇一笑,道:“这倒是真的。所以它还是按照步骤走的?那么又回到了原点,为什么它成了天帝,你还在?”

    孟帅道:“这就是第二点和你想的不同。第二点,它并没有走完所有的流程,按照你的意思,接受人皇鼎的洗练,最终成为天帝,所以它不受人皇鼎的限制,更不会受你的辖制。”

    人皇道:“哦?这前后矛盾的语言,是不是因为你头脑不清?它若没被人皇鼎承认,怎能成为天帝?”

    孟帅轻描淡写的道:“我承认就可以了。”

    一瞬间,人皇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道:“什么?谁?”

    孟帅的声音依旧如平湖一般:“我说,它的天帝之位,是我封的。”(未完待续。)

千一四零 天皇留封印,人皇邀同行

    人皇在今天,也听过不少石破天惊的话了,甚至白也直接戳她的软肋,她也暴怒过,惊奇过,甚至把一万年以来的情绪都在今日释放了,但无论如何,也没有这句话震惊。

    一瞬间,她几乎呆住了,觉得自己来到另一个世界,也没发怒,也没嘲讽,因为和这种漫无目的的思维无法相通,情绪上也调动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人皇才缓过来,道:“好,你说封便封吧。你封的那位天帝,现在要用一用,可以取出来了么?”

    孟帅道:“它现在已经不是天帝了。我用它做了个实验。现在实验完成,也不用它了。”

    人皇突然心里一沉,如果之前她只觉得荒诞的话,现在她听出些别的意思,一个念头在她心底一闪而过,然而念头只是念头,一闪即逝,没有抓住。但她也不敢再如刚刚那般纯玩笑的心情,道:“你说——没有天帝了?”

    孟帅道:“天帝还是有的,你想要就有。你想不想当这个天帝?”

    人皇道:“荒唐——”

    孟帅道:“并不荒唐。这里。”他手指一动,一个图形在手中显现。

    当这个图案出现的时候,人皇的呼吸都停了。

    那是……天帝神印!

    人皇微微一震,那个神印她不会认错,那就是她费尽心思,万年以来想要得到,却始终得不到的神印。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宝藏。她的心魔,她的梦魇,她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落在另一个人的手中,仿佛玩具一般,让她怎能接受?

    “为什么?”她咬牙道,“你为什么能掌握这个神印。”

    孟帅随意的玩着手中的神印:“为什么……我觉得很简单啊。如果一定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大概是因为,我是个封印师吧。”

    封印师这三个字他并没有很用力,但却仿佛雷电一样,触及了人皇的高压线,她一下子怒了起来,高声道:“果然如此!你果然是个封印师!”

    “该死的封印是!该死的天皇!”人皇大声道。

    这句话并不是她第一次说,第一次有这句话也不是她说,她的母亲人皇就曾经说过。

    “天皇果然从众神诞生的第一日就开始提防,他哪里把天当做世界?分明就把天当做自己的财产。他将天地最核心的秘密藏进了封印里,又把封印传给最低贱、最卑微的凡人,让众神始终无法染指终极的法则。”

    “他一心想要让凡人走到最后,带着他的遗产,嗤笑高高在上的众神。他要证明他可以让最渺小的存在凌驾于神庭,证明他无所不能,高不可攀。”

    “现在,这个人来了,就坐在宝座上,以卑微之躯任意玩弄神祗不可得的权柄,这就是他想要的么?”

    人皇喃喃自语着,一股心火从心底升起,突然叫道:“休想!”

    孟帅平静的道:“什么休想?”

    人皇道:“天皇休想这么简单就毁弃神权。天道不是封印,更不是他所以送给凡人的礼物。”

    孟帅道:“礼物么?或许真的是吧。如果这是天皇送给我的,我真的感谢他。”

    他真的感谢封印,也感谢天皇。从出生以来,他从来没如此真挚的感激过。

    如果不是封印,如果不是最后发现了丹鼎的中心,就是他研究多年,渐渐掌握的那个封印,整个局面会完全不同。至少有些人会死,那是他完全不想失去,但可能最后不得不看着他们死去的人。现在,他挽救了那些人,也挽救了自己。

    当然,是不是真的挽救,还要看下面这一场。如果结果不是他想要的,那么不但已经牺牲的人白白消耗的生命,现在留下的人也都会毁灭。相比较而言,他自己的下场反而最不重要。

    他输不起。

    尽管已经赌上了一切,孟帅看起来还是风轻云淡,道:“所以呢……你当不当这个天帝?”

    人皇森然道:“什么天帝?不过是个玩偶。我是人皇,我要的是补天的材料。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她手指一动,只听轰的一声,一道影子从天而降。

    在她身后,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鼎炉。

    看鼎的形制、颜色乃至神韵,那分明是人皇鼎。然而真正的人皇鼎在天帝降生之后就掉在地下,黯淡无光。怎么眼前又有一个人皇鼎?

    孟帅诧异道:“这是你山寨的么?”

    人皇并不知道山寨什么,只道:“我本该教训你这个僭越无礼的蝼蚁,但现在大事为重。这丹鼎你也知道,是补天用的。”

    孟帅目光扫过,道:“这玩意儿……果真能补天?”

    真正的人皇鼎,是用天皇的头骨铸造,方能承载不周山神土,还是人皇以身投炉,方才补天成功。孟帅可以理解,这个鼎炉是眼前这位人皇铸造的,为的也是补天。可是现在哪还有天皇之骨为材料?没有材料,这代也比不上上一代人皇,又有什么能力,什么资格来补天?

    人皇道:“我为了补天所消耗的力量,做的准备,不是你能想象的。这是我的人皇鼎。为了它,我牺牲了血脉,牺牲了力量,也牺牲了一半的不周山。除了它之外,世上再无补天的希望。”

    孟帅微微摇头,似乎还在怀疑。

    人皇道:“我知道你还不信任,但世上再没有更好的鼎了。鼎已如此,如果你还想补天,只好在材料上加筹码——土,还是五色土。我用神兽的血脉炼过几百遍,为此我的孩子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现在,还能增加的筹码是什么?”

    “只有天帝。”

    人皇继续道:“天帝无法和我母亲相比——人皇是先天的神祗,火种的初始,而天帝只是一个可笑的乌龟……”

    孟帅打断了她,道:“天帝的本体,是封印。承载封印的血肉只是载体,没有任何意义。至于封印怎么样,大概就是神永远无法掌握的存在。”

    人皇感到莫名的烦躁,道:“既然如此,岂不更加责无旁贷?天皇留下天帝神印,恐怕就用在今日。补天要成,非天帝不可。现在我问你,谁是天帝?”

    孟帅道:“谁都可以,也可以是你。”

    人皇道:“你想栽给我么?怕你没这个本事。我也想让你当,但你自然不肯。我可以逼迫你,但是……”

    她回过头,看向天际,那一抹天漏的伤痕如此清晰,似乎比之前又扩大了不少。她心中突然一紧。这几千年来,她抬头低头,都看得到那道漏洞。无论多么狰狞可怖的伤口,看这么多年也不觉得可怕了。她有时只会欣赏那雷光的璀璨,只有低下头静静思考时,才会深感朝不保夕的恐惧。

    然而,就在刚才,她看到那道痕迹,心莫名的急跳了几拍——不知是否她的错觉,感到天空的痕迹不一样了。

    原本整整齐齐的裂口不知何时,在边缘出现了细小的裂缝,那些裂缝即使以她的眼力看去,也细如蛛丝。然而就是这些裂纹,已经向各处蔓延,甚至回头往反方向看,还算完整的青天,也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裂丝。

    天空就像一面裂成了千百片的镜子,早已到了临界点,只等何时最后一击。那是真是一溃千里,无药可救了。

    人皇子一阵恍惚,她不知道是因为平时疏于观察,以至于天已经不知不觉的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今天有大事,这是天的预兆?

    若是早已如此,那固然令人恐惧,若是今天才如此,就更加可怕了。一日之内败坏如此,那么真正的崩溃,是否也在转眼之间?

    她带着一腔心事转回头,保持着高姿态,道:“但我以大事为重。你既然继承天皇的封印,也继承了天皇的责任,是不是应该为补天做一些贡献?”

    孟帅道:“你说让我册封一个天地,扔进炉子里?若这样也能成功,那补天还真是随便。”

    人皇道:“并不是随便,是天皇留下的神谕,理当如此。你觉得简单,是因为天皇神通广大,他给你留下了足够的遗产,让你能这样简单的获取功勋。”

    孟帅道:“也有道理。然而我若是不在,天帝也不诞生,你要怎么办?”

    人皇道:“天帝不在,还有诸神呢。”

    孟帅想起了那八个傀儡一样的神,道:“那些诸神也算?怪不得你对天帝有信心。比起那些,天帝好歹还是活的。”

    然而人皇真的相信么?相信那八个玩偶能代替天帝成为补天的药引?若是不能,人皇究竟有什么底牌呢?

    孟帅深深地看着人皇一眼,并没有多问。人皇也不多说,道:“那八个家伙在你手上么?拿出来,一会儿先填进去,天帝的压力不就小了么?”

    孟帅道:“都填进去了,世界谁来引导?日月星辰风雨雷电谁来主宰?”

    人皇道:“你考虑的真不少啊。难道已经把自己当天皇,在设立朝班职司了么?”

    孟帅低头一笑,道:“是啊,我想的太多了。好吧,不管谁来做天帝,你要和我联手补天?也好。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合作。”(未完待续。)

千一四一 日夜循环炼,千钧等一变

    巨大的丹鼎闪烁着红光,隔着鼎盖,也能听见沸腾的声音。

    那是鼎炉煮沸的声音,现在丹鼎中,正煮着天下第一大事。

    人皇站在鼎边,漠然看着丹鼎的沸腾。她已经在此站了七天七夜,虽然不会疲倦,但有人在上面坐了七天七夜,多少令她感觉不爽。

    “你……”她抬头,看到在宝座上气定神闲,俯瞰丹鼎的孟帅,“你为什么不下来?说好了一起炼丹的,这就是你的诚意么?”

    孟帅面带微笑,道:“怎么,你要我配合的,我没配合你么?至于我下来,还不到时候。”

    人皇怒喝道:“什么时候才到?”

    孟帅道:“等你把小菜吃光。大菜就来了。”

    人皇冷笑一声,道:“你还真是把自己当盘菜啊。”

    孟帅哈哈笑道:“总有人是鱼肉,总有吃肉的人,只看是谁。”

    人皇不再说话,身后的大鼎打开一条缝隙,火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散发开来。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往鼎中投去。

    那是风神。

    新鲜出炉的风神,仿佛扑火的飞蛾,投入了滚滚烈焰当中。

    呼的一声,鼎中火焰再次腾起,药气再升一程。紧接着,巨鼎闭合,将无尽的香气都关了进去。鼎下的火焰再红了一分,颜色鲜红如血。

    “还不够……”人皇摇头,有些可惜的看着丹鼎。

    孟帅伸出手指,比了个“七”的手势,微笑道:“第七个了。”

    人皇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风神是投入熔炉中的第七个炮灰。每当到了瓶颈,无法继续升温使五彩石融化的时候,他们都会开炉,扔一个炮灰进去——当然,是那些神明自己进去的。不过之前那些神明不过是人皇的傀儡,现在是掌握了神印本源的孟帅的傀儡,自然没有“不自愿”这一说。

    是的,那些炮灰都是听从孟帅的命令,一个个跳进去的。

    孟帅下达自杀的命令时,仿佛饮水一般容易,悠闲地如同看鼎中众神兽厮杀的人皇。

    即使是现在,他和人皇虽然看似一个焦急一个悠闲,骨子里的轻描淡写,也是一模一样的。他们考虑的绝非眼前,也不会在意众神的性命,更别提众神背后的各个世界和万千性命了。他们如果十分心思,两分用在天上,八分用在眼前人身上。

    这种状态维持了七天七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

    炮灰消耗了七个,一共只有八个。一旦储备粮消耗完毕,大家只好撸袖子自己上了。

    而这一刻,一定会发生。

    事实摆在眼前,众神——姑且叫他们众神对火焰的加温效果实在太差了,而且越来越差。第一个光神投入,支持了将近三天的功夫,后面的便越来越短。刚刚那个风神投入,火苗不过窜了一下,就像强弩之末,勉强鼓劲儿,恐怕也撑不了几个时辰。到最后再把最后一个炮灰投入,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由此可见,人皇之前说准备以八神为替补,协助补天云云,全是一派胡言,无论如何,这八块都不是补天的材料,连差强人意也说不上。究竟人皇有什么底牌,只有她自己知道。

    大概,孟帅很快也能知道了。

    到了这个时候,双方都往袖子里藏了藏准备好的刀,只等最后时刻来临。

    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丹炉的火焰再次有熄灭之势,人皇再次打开鼎盖。

    此时,该轮到最后一个地神进入了。

    按照孟帅的指示,地神到了鼎前。三皇之中,原本有地皇存在,总领天下领土,下面的八神又有一个地神,不过这个不算大地之神,应该算是“土神”,神性比地皇窄了许多。

    但饶是如此,他依旧是众神之首,仅在三皇之下。这一代的地神,是个年轻人,倒还挺精神的,只是被神印加持之后,就跟木偶没区别了。

    这位地神,也是最后一个从炉中出来的。出来时声势不小,人皇也颇为看重,一直让他站在众神之首。就算是选择炮灰,也把他留在最后头。

    当然,留在最后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最大的希望,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最肥的猪,要留着最后杀。

    按照上一个风神的体量,这个地神最多也只能提供一个时辰的能量,但他是八神之首,大概更耐用一点。或许有几个时辰?无论几个时辰,大概就是最后的冲刺时间了。

    孟帅用手一指,这是在给地神发令,让他跳下去。

    以前他也是这么做的,信手一点,生死随心,那神明就应该义无反顾的跳下熔炉。

    然而……

    那地神站在鼎炉前,毫无反应。

    孟帅神色微变,再往前一指。那地神身子微微一震,依旧没有动作。

    人皇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孟帅,你怎么了?在玩什么花样?怎么不灵了?”

    孟帅身子一动,似乎要从宝座上站起来,但最后没动,道:“你把他投进去。”

    人皇虽然对孟帅指手画脚不满,但也是这样想的,孟帅指挥出了点岔子,这是好事,但这炮灰一定要去填炉子的。她同样需要时间。

    一伸手,她去抓地神。

    就在她手要碰到地神的一瞬间,地神一贯木讷的神情突然活了起来,往后一退,躲开了人皇一抓,然后掉头就跑。

    他跑得不满,和逃脱虎爪的兔子一样,硬生生的跑出一条漂亮的穿插线。

    这一回,轮到人皇目瞪口呆了。

    虽然她这几日屡遭挑战,但那还是各有渊源的强大存在,纵然孟帅也是继承了天皇的遗产,还算勉强和她有对面的地位。然而这地神是她封的,算被孟帅抢走,但也就相当于两人抢一件玩意儿,不管是什么东西,还是个玩意儿,压根不值得她多看一眼。事实上她现在也不记得那地神的模样。

    而现在,一个玩意儿也敢违抗她了?

    人皇愣了片刻,脸色变红,仿佛染了一层胭脂,喝道:“该死的——”身子腾起,扑向地神。她本有许多凌空制人的手段,但现在非要亲手抓住那混蛋,塞进鼎炉之中,方解此心头恨。

    地神一路奔跑,速度奇快,而且方向是一路向上。

    人皇身在空中,本该迅速落下,如老鹰扑羊一般将他抓住,看到他的去向,竟然慢了一步。

    原来地神扑的方向,竟是孟帅宝座的方向。

    人皇嘴角若隐若现的拂过一丝笑容,从天上伸出一只手,去抓那地神。

    此时地神已经到了宝座边缘,孟帅高居宝座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漠然如看一粒砂砾,此时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宝座和周围空间分开,那地神要扑,肯定是扑不上的。

    然而,此时人皇的手到了。

    人皇的手,从地神的后背贴下,动作非常凶狠,只是比起“抓”这个动作,更像是推。

    这么一推,就把地神往前推出了几十丈。那围绕在宝座周围的结界,就像扎得不结实的篱笆,瞬间被强大的冲击力,砸出一个大洞来。地神的身躯飞过一段距离,直接落到孟帅的宝座前。

    孟帅一伸手,把地神抓住,淡淡道:“你用力太大了,他若死了怎么办?”

    人皇漫不经心道:“死了便死了。神力不溃散,照样可以用啊。抓到了,把他送还给我吧。”

    孟帅手一紧,笑道:“你觉得我该怎么送还给你?站起来,走到你面前么?”

    人皇道:“看你有没有这个心了。”

    孟帅哈哈一笑,道:“你从之前就想方设法诱导我从宝座上站起来,现在又来这一招。区区一个地神,你觉得我会因此起身到你跟前去么?”

    人皇道:“你不过来,我过去也可。带着我的丹鼎。”她回手一勾,巨大的丹鼎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几乎要拔地而起。

    孟帅惊道:“你疯了?!你要功亏一篑……”突然便觉得异样,猛然回头,只见地神已经腾的在他身旁燃烧起来。

    那火焰虽然不大,却也鲜红如血,仿佛在他身边绽开了一朵妖冶无双的罂粟,艳丽而毒入骨髓。

    孟帅瞬间明白了,道:“你弄鬼……”

    人皇长笑道:“我说了,你不过来,我就过去——”说罢,身影一闪。

    下一刻,火焰当中,人皇款款走出,风姿绝丽,神色怡然。她就站在孟帅的宝座之侧,微笑道:“不请自来,你欢迎不欢迎呢?”此时她和孟帅近在咫尺,吹气可闻。

    而她之前一直无法靠近的天皇宝座,现在就被她踩在脚下。而从位置上来看,孟帅更在她裙下。

    她手中,托着一个丹鼎。就是那葬送了七个神性命的丹鼎。那丹鼎巨大无比,却被她托在手里。也不是丹鼎缩小了,丹鼎还是那么巨大,但被她玉手托着,并不觉得不和谐。那丹鼎燃烧的火焰,仿佛随时都能把孟帅卷入,成为一味寻常药引。

    孟帅抬头,看着若隐若现露出轻蔑之色的人皇,回答道:“欢迎啊,当然欢迎,我等你好久了。”(未完待续。)

千一四二 二目定时空,八印成世界

    人皇在一瞬间,显得有些心虚,但此时已经无法收手了。

    她手中的巨鼎,如山倾一般压了下去,压得是孟帅的头顶。那股声势好似天崩,天塌下来也就是如此。

    一边催动巨鼎,人皇也在观察孟帅,要看孟帅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到底留了什么后手?

    她也闪过念头——为什么他如此淡定,难道是我中了他的引蛇出洞之计?若是这样,孟帅就该在宝座附近,留下了足以致胜的后手。

    此时,就是正面交锋的时刻,看孟帅到底埋了什么手段。

    只见孟帅手中光华一闪,一物陡然出现。

    也是鼎!

    孟帅手中,赫然托着人皇鼎。刚刚因为诞生天帝,如蜕下的蛇皮一样黯淡无光的人皇鼎,现在稳稳地托在他手中。

    比起那足以瞬间吞噬众神的巨鼎,孟帅这个鼎小巧玲珑的多,仿佛天生就是玩物。被托在手中,也轻巧异常。而且……依旧黯淡无光。

    人皇本以为孟帅祭出人皇鼎,必然已经得到了人皇鼎的认可,再次掌握了这天地至宝,比起自家后铸的鼎,自然更有优势。然而再看那人皇鼎,分明还是之前消耗殆尽的模样,哪里是能和法宝对抗的模样?

    莫非是绵里藏针?

    此时,巨鼎已经落下,孟帅的身躯笼罩在阴影之中。

    孟帅手中的人皇鼎也飞起,不过不像是被祭起,倒像是被扔起来的。直直的往上飞,然后……

    落了下来。

    落在孟帅自己头上。

    头上巨鼎落下前的最后瞬间,定格在孟帅手中的鼎落在自己头上。就像小丑玩杂耍,玩丢了之后,急匆匆落下大幕。下一刻,巨鼎盖上,孟帅的身形完全被吞噬。

    人皇显然也出乎意料,但她随即点手,火焰升腾而起。别管对方是自己失误还是其他缘故,落到手中,先炼成药再说。

    大火腾起,人皇正专注的感受着鼎中的变化,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一变。

    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似乎是……世界。

    头上,有东西亮了起来。人皇抬头,只看见两轮如日月般的光团。如果是常人看到,大概会以为那是新的天体。

    然而人皇的瞳孔骤然缩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记忆深处又恐怖的东西。

    “眼睛……”

    人皇低低的自语,她说的是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刚刚从人皇伤口中诞生时,如同雏鸡破壳一般,第一眼看见的世界,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力。

    当初,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天上的两轮明光,仿佛天生二目,在盯着她。

    这一幕给她的心理造成了极大地阴影,以至于她现在都常常回想那一幕,被两只眼睛盯着的震撼。

    那时,是她的母亲,那位人皇摸着她的头,轻言漫语的告诉她:“别怕,一个死去的鬼,只有眼睛还留着,一会儿他就瞑目了。”

    说完了,果然在下一瞬间,天空的眼睛闭上了,天也黯淡下来,再也没有之前的辉煌。

    这是她对那双眼睛唯一的记忆,但后来,人皇也曾给她讲过那双眼睛的故事。

    那是天皇的眼睛。当初天皇开天,身上一寸一缕都化为天地。本以为他的双目将化为日月,哪知道他将日月交给光神来执掌,一些权柄也移向众神,唯独把时间和空间的神性留下。

    是的,众神也好,地皇与人皇也罢,可以染指所有的权利,唯独不能染指时间和空间。他们可以改变一部分时空的现象,却永远也不能真正掌握。而时间和空间法则的中枢,随着神的双目闭合,已经消失在世间了。

    正因为时间与空间的中枢消失,所以世界倒也没有失序,神乃至强大的武者都可以运用小窍门让时空暂时扭曲为自己服务,但谁也无法彻底改变,也无法影响其他神的领域,因此大体做到了平衡。

    然而今天,黄金双眼再次出现,仿佛沉睡的梦魇醒了过来,人皇下意识的战栗了一下。

    到底……他传承了什么呀?天皇真的全传给他了么?

    正在震动,周围又有什么亮了起来。

    一个印记,从虚空中升起。

    “风——”

    这个封印,在之前曾经出现在风神身上,那时叫做风神印。但现在没有神,只有印,如果解读的话,只有一个意思:“风——”

    风印出现,狂风四起,空气疯狂的流动着,四面八方都是风。

    “地——”

    苍茫大地,沃土与岩石并存,迅速拉开了充满原始旷野气息的舞台。

    “水——”

    水印出现,滔天洪水奔涌而来。

    “火——”

    烈火红莲,人间开遍。

    “雷——”

    电蛇乱舞,雷霆阵阵。

    “光——”

    日月悬照,大放光芒。

    “生——”

    万物生长,生机勃勃。

    “死——”

    弱肉强食,化为白骨。

    地水火风雷光生死齐聚,在时空二目的注视下,有条不紊的旋转起来。

    当所有的要素齐全,又找到了它们应有的轨道,会怎么样的?

    在中心,一个支点出现,飞速的向外扩张。

    那是世界。

    八位齐聚,时空有序,新世界诞生了!

    新世界的诞生,完全是爆炸式的,瞬间膨胀起来,已经是个完整的世界。

    然后,世界骤然坠落。

    山水、日月、风雷,在瞬间往下坠去,它们随意的坠落,仿佛在等一个最后的落点。

    落点很快就到了。人皇被天上的黄金眼吸引,有一个仰头的动作,这个动作并不会比弹指更慢。但这个动作的同时,世界诞生了。

    然后,她低头,世界坠落下来,而且,走向湮灭。这就像是朝露一般,清晨凝结,从叶尖坠落,落到地面,就已经毁灭。

    “世界——镇压!”

    不知从哪里来的威严的声音,怒吼出了这几个字。言出法随,世界霎时间在湮灭中镇压下去。一切的元素,一切的法则在这一瞬间被打散,化作无穷无尽的质量,镇压首当其冲的对象。

    那个对象,就是人皇。

    人皇低下头,就看到了世界在她眼前爆发,紧接着,将她吞没。

    这一切和之前在水镜界的尽头,那镇压元化闻的世界是如此相像。造世界毁世界,即生即灭,恐怖如斯。只是当初孟帅只是通过小手段造出一个小世界,即使不用来镇压,也只能维持片刻,与其说是湮灭不如说是崩坏。

    但现在这个世界,是神印构筑的,还有孟帅自己的神力,那是何等庞大的力量。神印本就是现实大千世界的主导者,本就是构建世界的骨架,现在构建的新世界,几乎可以喝原世界媲美。它是自主诞生,又自主湮灭,粉碎成了最小的粒子,真正的用来镇压,力量和之前的小世界相差何止百倍?

    然而,元化闻的力量和人皇的力量,相差又何止万倍?

    元化闻在小世界的冲击下,直接魂飞魄散了,人皇呢?即使她面对的是众神与天皇的余威,她会那么容易就缴械么?

    过了好一会儿,世界镇压结束。整个世界化为最零散的质点,消散一空。同时消散的,还有八个神印和头上的黄金眼。

    仿佛那堪称众生主宰、万物法则的神印,就是为了这一场镇压诞生,也因为这一场镇压而消散,完成了所有的使命。

    一切消散之后,还能留下的,就是胜利者,比如独立在不周山上,那略感萧瑟和袅娜的身影。

    那是人皇!

    一场浩劫之后,人皇还在,神色如昔……

    不,当然不会如昔。她的神色变得异常难看。原本宽袍广袖,仙气缥缈的衣裳,已经损毁殆尽,她甚至没有换新装,周身笼罩一层光芒,虽然看不见什么,但露出的手臂和双肩,也令人浮想翩翩。

    除了衣衫,她上上下下都露出狼狈的痕迹,神色上也混合着懊丧与愤恨,五官扭曲起来,绝美的眉眼黯淡失色。

    “该死的……”她张口,吐出三个字,一缕血液从口角流下。

    那是真正的神血。比起幻象中,人皇自割放血,拯救众生,这一口血一点儿也不潇洒。但无论如何,她是存活的,从刚刚那一场灾难一样的攻势中存活下来。

    只是她从神战之后,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恐惧和愤怒还在心头萦绕不去。高高在上,一向是主宰众生的神明,在某一个居然感到被人所主宰,这是只有她才懂的莫大耻辱。

    “该死的……孟帅!”她仰天怒吼着。

    “嗯,叫我?”一个她厌恶痛恨之极的声音响起。

    抬头一看,前方的宝座依旧在,宝座上的人也在。

    宝座离她很近,按理说应该卷入了世界的毁灭中。而其余地方基本上被世界毁去了一整块,唯有宝座屹立不倒。

    不但宝座不倒,宝座上还坐着那位,刚刚被她压在鼎下,又被自己砸住,可笑一样退场的孟帅。现在他坐在那里,手中托着一个鼎。

    那不是褪色的人皇鼎,而是巨鼎。用来炼制五彩石的巨鼎。鼎下的火焰剧烈的燃烧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她失色道:“你……”

    孟帅伸手指向她,道:“恭喜你通过考验,天帝娘娘。”说着,一个神印印了过去。

    若在之前,人皇一挥手,可以将之赶出万里之外,然而此时她刚经历一场大劫,竟然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那神印印在自己头上。

    就这么一印,她有一瞬间动弹不得。紧接着,巨鼎从天上扣下,把她扣在里面。(未完待续。)

千一四三 定鼎炼五彩,开炉决成败

    “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孟帅坐在宝座上,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巨鼎。

    就在刚才,他按部就班的完成了自己的计划——引诱人皇来到宝座前,倾力一击,将她关到鼎中去炼。

    这一切,当然是有计划的。而且计划很大胆,毕竟孟帅的机会不多。他底牌不少,所有的底牌加起来,也未必真能和人皇抗衡,机会或许只有一次。

    首先就是把人皇引诱到宝座附近。因为天皇的宝座,对他事有极大加成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天皇的继承人,也没有认证他是继承人,但他清楚地感到,自己掌握了遗留下来的力量,而且天皇宝座对自己有极大地助益。

    正是坐在宝座上,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有抗衡的希望,所以必须要让人皇靠近,还要她自己靠近,不露出引诱的痕迹。

    因此他放出一个诱饵,就是地神。

    地神并没有失控,是他自己放过来的,让这个诱饵靠近自己,就是行险一搏,看人皇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

    人皇果然来了,离着他那么近。他立刻赌上了一切,发动了攻击。

    从黄金眼,到神印,加上他所有的力量和宝座的加成,他把自己的一切赌在了这一击上。用了他最压箱底的神通——世界之镇压。近乎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

    如果说他还有什么地方保守的话,大概就是两处。一是他到底还是要保全自己的性命的。所以用人皇鼎把自己扣住。无巧不巧,人皇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扣了个鼎在孟帅脑袋上。不过那是为了把他炼了。但这也算给他上了个双保险。因为人皇鼎的隔绝,巨鼎的火焰伤不到孟帅,却可以作为一层甲壳,保护孟帅不受世界湮灭的干扰。

    第二个保守,大概就是孟帅始终没有开启某个血统。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启用那张底牌的,因为上面染满了鲜血,而且是热血。

    好在他这点儿保守没阻碍他完成这件壮举,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把天帝之印载给了对方,然后把她关进了鼎中。

    如果能炼化,就是大功告成了……吧?

    丹鼎下的火焰,一下子窜了起来,燃烧的比之前旺盛何止千百倍。投进去的,是人皇,也是天帝,几乎可以与当初自投熔炉的人皇相比,若这样还不行,天劫就无法阻止了。

    抬头看天,除了缝隙之外,其他地方的裂隙也越来越明显,就像被一拳打碎的玻璃。孟帅也知道,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想起一事,将人皇鼎打开,叫道:“白也?”

    人皇鼎倒转,鼎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落下来。

    孟帅皱眉,之前他明明用人皇鼎将白也收了起来——人皇或者以为,黄泉离体之后,白也就算死了。但孟帅知道不是,是他主动把白也收起来的,黄泉也是主动离体的,那也是他身上沾染的热血的一部分。

    然而现在白也去哪里了?

    若在以前,孟帅对白也的神出鬼没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会觉得奇怪,但现在却不一样,他已经知道了白也的根脚,更站到了同等乃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高度上。现在就算白也主动躲他,也未必躲得开。

    何况他也知道白也的弱点,是绝不可能离开人皇鼎的。白也是不周山灵,五行却是属木。金克木,他可以在其余四行中任意穿梭,却唯独不能穿过金属。当初在结界中,孟帅也曾将白也关在金属牢笼里,就能限制他的来去。

    当初关他是有目的的,正如这次关他一样。然而上一次白也就离开的很突兀,和这次一样。即使孟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依旧不能把握住白也。

    虽然疑惑白也的消失,但眼前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个。

    抬头看天,他和人皇一样焦急。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私心,天是一定要补的,现在很明白,需要补天的人,还有补天的材料。他和人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对方当补天的材料,自己当补天人。现在这一局,暂且是他赢了。

    但他还没赢得彻底。一来人皇入鼎,能否炼化还是未知。一日不炼化,就一日还有翻身的可能。

    二来,就算炼化了,这位自封的人皇和孟帅强行送的天帝,能否和前任人皇一样,炼出一炉好石,将天补上?

    若她也补不上,还有谁来填补?孟帅么?

    大概也没有别人了吧。到时候孟帅也会步当年神祗的后尘,舍弃生命,挽救苍生于劫难。

    若说孟帅有没有这样的觉悟,他有。之前也许没有,在踏上补天路之前,他只是个有些私心也有些义气觉悟一般的普通人,但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亲友相继离开,甚至为他而死,他舍生取义的念头越来越重,若非主动控制,可能也会如段凌夜一般陷入自毁的牛角尖。

    即使不会轻生,如果需要他牺牲,他也会义无反顾。只是他不能太轻易的抛弃有用之躯,因为他还有事情要做。

    所以……等待最后的结果吧。尽人事而听天命,用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这一等,又是七天七夜。

    这七天,孟帅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形容压力大的时候,有个词叫“一夜白头”。孟帅觉得,他也有这种感觉了。七天七夜,他生出不少白发,又笑不出来,神色凝重,仿佛老了好几岁。

    给他压力的,当然不是人,而是天。

    之前的天,还是平静之下暗藏裂隙,这几日,裂隙终于完全渗透出来,整个天空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缝,透出深红发黑的颜色。那不是乌云也不是霞光,是灭世恶魔的触角。天空现在就像一层薄薄的膜,甚至能看到薄膜后面,呼之欲出的地狱烈焰,不知何时就会崩溃。

    顶着这样的天空,孟帅还在熬粥煲汤一样,炼着那炉五彩石。

    不是他不急,是急不得。全世界所有的希望,都在这鼎炉之中,鼎炉所有的希望,都在开炉的一瞬间。而这一瞬间是前面千积万累,铺垫千万次,最后把握唯一的机会换来的,没有第二次。

    时候不到,孟帅没有任何办法,缩短开炉的时间。他虽然已经是神祗,但依旧有不能涉及的领域。比起人皇,他对丹鼎之术所知寥寥。

    “如果我是炼丹师就好了。”他有时这么想。

    别说他不是炼丹师,就算是,也不敢用一些手段让丹药提前出炉,他玩不起。

    突然,火焰腾地一声,冲起千里高,仿佛接上了天。

    “好了——”他脱口而出,心中兴奋难以言喻。

    咔嚓。

    一声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

    一丝丝火焰,如同烟花燃尽的火星一样,忽忽悠悠飘落,飘到孟帅的脸上。

    孟帅遽然抬头,眼前是一片鲜红。往日蔚蓝的天色,在这一刻消散殆尽,只有无尽的红和黑,恰如丹鼎的颜色。

    天崩!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孟帅双手结印,那是他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印,之前的天帝印都没有如此重要。这是真正的孤注一掷,没有第二次机会。

    众神之印!

    孟帅很少自创封印,这可能是他唯一一个,也是最终极的自创封印。这个印包含了他所有过去,现在和未来,凝结了他的天赋、实力、气运和志向。

    以天之印为骨架,地之印为框架,众神之印为规则,以他所有的理解与智慧为平衡,与巨鼎七天七夜时间煎熬出来的封印,等得就是这一刻。

    印开——

    大鼎的鼎盖飞起,被冲天而起的光芒冲的粉碎。

    万丈光芒升起,带着无尽的力量冲上天空。原本只有黑红二色的天空亮了起来,往下掉落的火雨也被光芒冲得反而飞起。一时间天地皆白,仿佛又回到了往昔。

    成功了?!

    孟帅第一口气先松了,从鼎中飞起的质感,让他知道这一炉已经炼成了。但究竟能不能补天功成,还要看最后的结果。

    五彩石的岩浆流,一路往上冲,并如浆糊一般渗入了裂缝之中,飞快的粘合起来。粘合的速度说不是飞快,也不算慢,肉眼可见的速度,天在一块块粘起来。

    孟帅又松了第二口气,这炉五彩石,对补天有效,现在在立功。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立功,能否竟全功?

    这是唯一的一炉,没有第二炉了。能否最后补天功成,只有到最后才能见分晓。

    值得庆幸的是,这炉石流远比孟帅想象的禁用。那密如蛛丝的缝隙被一丝丝填补上,并没有消耗多少材料。

    然而真正的大头,在远处天边那个窟窿。那个如咧开的大嘴一般,不住伸缩的窟窿。孟帅控制着洪流,先填补旁边的小缝隙,最后的攻克要等到完结之前。这也算步步蚕食。

    眼前细小的窟窿被填补了十之八九,孟帅发动了总攻——出!

    流光如飞蛾扑火一般,澎湃的像缝隙推去。

    孟帅一面用尽全力推动,一面计算着剩余的力量。

    有戏!

    已经感觉到疲惫的孟帅,初步得到了计算的结果,心中暗喜。如果按照这个进程,应该是可以补上的。虽然可能勉强过线,但只要能过,就算鞠躬尽瘁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时,孟帅发现了异常。

    洪流出现的速度,怎么变慢了?

    孟帅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卡住了?

    这个念头让他下意识的靠近了一点儿,几乎在俯瞰鼎口。

    突然,一只手从鼎中伸出来,向孟帅抓去。(未完待续。)

千一四四 你去也无踪,我破浪前行(大结局)

    一只手,从万丈流光中伸出来,向孟帅抓去。

    那只手也不是实体的手,全由光芒组成,但同时又真实无比,来的凶猛异常,几乎一瞬间,就到了孟帅面前。

    孟帅骇然,往后一躲,他的速度也算极快了,但这个时候,他依旧心力交瘁,加上为了封印付出一切,本来的力量就有限,躲过了第一下,第二下就被抓住。

    “嘶——”

    仿佛如烈火焚烧一般,痛彻骨髓,但孟帅竟在此时忘记了痛苦,因为他看到了更惊骇的一幕。

    那不仅仅是一只手,是一个人,一个完整的身影在抓住他。

    是人皇。

    孟帅骇然——难道人皇没有被炼化?她躲在鼎中,伺机报复来了?

    但定睛一看,也不是,人皇并没有实体,她只是一团火一道光幻化出人皇的样子,没有实体,更没有质感,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孟帅,拽着孟帅,就像鬼怪缠着生人。

    怨灵……

    孟帅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人皇的状态,很像不甘的怨鬼,誓要拖下一个替死鬼,她紧紧地抓住他,要带他下地狱。

    洪流还在爆发,但人皇的光焰躯体已经挡住了大半鼎口,让光焰宠出来的速度慢了许多,如果再阻挡下去,后力不济,前方可能彻底崩溃。

    “松手——”孟帅大声喝道,“你疯了么?”

    天空中,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孟帅,靠我补不上天的,我们一起补天吧。”

    这个声音并不凄厉,也不愤怒,反而带着无上的悲悯和圣洁,简直就像菩萨在发愿。孟帅被她抓住,本来又急又恨,恨她临死拖自己下水,急她占用了补天的通道,耽误大事。听到这句话,不知是否早有此心,心里微妙的松了一下。

    就这么一松,就坏了大事。

    孟帅剩下的力量,本来抵抗人皇的拖拽就勉强,全靠他意志力坚定,但他被人皇说的心中摇动,立刻就抵挡不了火焰的卷入。眼看那股洪流向他卷来。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蛊惑,是人皇拖他下水的手段,要抵御这种蛊惑,但心松了就是松了,再找到那股意志力已经很难。

    更何况,还真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默默回响:或许到了需要我补天的时候了。那我就去吧。

    我很累了,补天之后,就能解脱了吧?

    这种内外夹攻的心理,让他一步步放松,甚至跟着那个身影主动投入光焰。

    眼前,一片光明,这就是他最后的画面了么?

    突然,另一个身影出现,凭空落在他面前。

    自始至终,如此神出鬼没的,只有一个人。现在能让孟帅把握不住性宗的,也只有一个人。

    白也。

    之前渺然无踪的白也,突然出现在孟帅面前。

    孟帅抬头看他,他也看着孟帅,神态安详平和,宛如他们初见。

    这份安详甚至胜过当初。当初和孟帅相见的时候,白也身上已经寄居着黄泉,那暗沉的气质其实从未摆脱过,到了今日,黄泉烟消云散,白也才是真正的白也。不周山灵,在世上最纯净的土地中诞生,无忧无虑,无尘无垢。

    “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白也笑眯眯的说道,“这回我先替你。”

    孟帅悚然,道:“不可,白也,不能。当初黄泉……”

    白也笑道:“黄泉是自愿,我也是自愿。我知道你一直保护我们,不过现在需要我来做这件事。所以……”他张开口,一道青色的光芒出现,光芒中一个符号若隐若现,瞬间没入孟帅身体,接着一转身,用手搂住了人皇,道:“放开他,我跟你去补天。”

    人皇如此凶狠的神情,竟然在他的安抚下平和起来,肢体一动。

    孟帅只觉得手上一凉,却是那团紧紧箍住自己的光焰消散,白也投入了人皇的怀抱,绿色的光芒一闪,双双再次投入鼎中。

    “轰——”光焰冲天而起,比之前盛大百倍,真正的冲入天缝之中,以势压千钧之态堵住了缺漏。

    也许是光芒太耀眼,颜色也太绚丽,孟帅只觉得刺眼无比,眼前一片模糊。

    在绚丽之中,孟帅的眼睛渐渐变了颜色。

    原本的世界,蒙上了一层胭脂色的阴翳。

    开眼。

    这是孟帅第一次开眼。他有这个血统的时间不长,这是第一次开眼。

    他依稀记得,这个眼睛应该是主人想开才会开,是主动的手段。而他因为心中的纠结,是绝不打算开眼的。他以为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了,却不知道,一旦激动起来,会主动开眼。

    开眼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世界开始变成了偏色,原本耀眼的光变得黯淡,强大到不可接近的力量也变得柔和起来。相反,自身的状态喷薄欲出,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一句话,世界变弱了,我变强了。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甚至心态都发生了莫名的偏移。

    孟帅神色从之前的凝重、徘徊中解放出来,神色淡然的抬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很好。既然天意如此,也是不辜负你的心意。并肩而战吧,我的朋友。”他说着,发出了一声压抑许久的怒吼,高高举起了鼎。

    他举起的,是人皇鼎。

    人皇鼎之前,一直是黯淡无光的,哪怕为他挡住了世界毁灭的波浪,也没有重新焕发光芒,却在此时闪光了。因为孟帅在捧起人皇鼎的同时,构筑了一个新的封印。

    “人——”

    那是人皇的封印,孟帅掌握众神之印,唯独没有人皇。但在刚刚,白也离开之前,把地皇的封印交给了他。

    在集齐了天皇印和地皇印时,孟帅的脑海中,就像找到了三角形的两边,最后一边,只需要把两个节点连接起来,水到渠成。一个新的封印出现在他心中,那么熟悉,仿佛他生来就会的。

    不知道那是真的人皇印,还是他福至心灵的创造,但此时他凭借人皇印驱动了黯淡的人皇鼎,高高举起——

    噗通!

    人皇鼎落在巨鼎之中,巨鼎晃了两晃,轰然炸开——

    滔天的光焰冲天而起,如百万雄师冲过了天河。巨大的裂隙在瞬间被淹没,直到永远……

    天是在什么时候平静下来的呢?

    孟帅也不记得了,他记得天平静下来之后,海还在翻滚,又汹涌澎湃了许久,从滔天巨浪到层层浪头最后变得风平浪静。他又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躺了许久,睡得骨头都酸了,才睁开眼睛。

    睁开眼,就看见了蔚蓝的天空,天上一轮灿烂的明日,还有千姿百态的浮云。蓝天金日白云,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美好。

    昔日的狂暴,仿佛一场噩梦,不管当时如何惊悚骇人,梦醒了,也就过去了。

    耳边传来了鸣叫的声音。

    微微抬头,只见一只华丽的鸟儿从海上飞来,落在他面前的海上,骄傲的扬起头。

    “老灰……”孟帅微笑着称呼,“不,凤凰。这回真的谢谢你。”

    凤凰口吐人言,道:“没关系,几根羽毛而已。你履行诺言,替我除掉人皇,我的翎羽该给你。”

    说完,几根光华灿烂的羽毛从它身上落下。孟帅捧过,放在手心,仿佛最珍贵的宝物。

    “只能复活保存好的人,灵魂消散不可以么?”

    凤凰摇头,遗憾的回答:“不行。我只是不死鸟,能复活死者却不能重聚灵魂,倒是你,你已经是掌握了所有神权的神皇,可以试试。”

    孟帅出神,道:“我现在也做不到。但毕竟我还没有加冕,所有的规则也没有融合,天皇、地皇、人皇三印也没有合一。我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也许有一天能做到吧。今天,我先谢过你的恩情。”

    他一拂袖,一只巨大的乌龟落在海面上。

    这就是“前”天帝,也是他的前世界。之前他用乌龟尝试过天帝印,后来为了保护它,将之收入袖中。就像他为了保护白也,把白也收入了人皇鼎中。

    但是白也没有接受他的保护,而是一直坚持着“为最后决战不惜一切消耗人皇的”的战术,第一次被孟帅出其不意的制住之后,白也毅然分裂出了黄泉,耗尽黄泉水和人皇拼消耗,拼来了孟帅和人皇僵持的机会。到后来白也再次出来的时候,又以性命拖走了人皇。

    如果说孟帅欠谁最多,无疑是白也。其余的朋友,生死的兄弟,都是互相扶持得多,唯独白也,孟帅从一见面就受他恩惠,一直到他永远的离开,也没还清。

    不过大概白也也不在乎,他是自由自在,喜怒随性的山灵,即使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笑容,也足以永远的铭刻在不周山上。

    总有一天,孟帅会把他叫回来的,包括自己失去的恩师和其他朋友。现在,他要去用不死鸟之翎唤醒付出血脉之后一直冻结在时间结界深处的陈前,放出做出重大决定最后一刻被制止,关进水镜界底的段凌夜,解开被水思归封印住的五方世界,让一切恢复正常。

    然后,他会做神该做的事。册封众神,让法则归位,重新创造生灵,放归自在海洋。甚至他要造人,再次点燃火种,引导文明的进程。毕竟现在只有他一个神了,他要做的太多。

    再然后呢……大概就是和心爱的人,和亲人朋友,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吧。

    听起来像是童话。

    但经历过如此漫长的故事,有一个童话一样的结局,有什么不好?

    手持着羽毛,他纵身,跳入了熟悉的世界之中。

    (完)(未完待续。)

完本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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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道介绍: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勉其心志,锻其筋骨,赞其行为,给其金手指,然后看其脸色,任其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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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你好,我就是你要找的第一高手,听说你叫我补天?不好意思,咱俩又不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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