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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人横川     补天道txt下载     补天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2章 七三五南主定期限,龙吟为嘉宾

    “西方之主?何以见得?”孟帅惊异地问。

    刚刚那一声确是龙吟,孟帅虽没听过,却能确信。只有龙吟,才有偌大的威势,如此的高傲,九重云霄锁不住,直上穹顶破青冥。

    但何以见得龙吟声,就是西方之主在此?孟帅可不知道。

    宋千寒神色凝重,道:“据说龙虎山有万虎一龙。那龙是真龙,一龙之威,即可灭一方世界。龙虎山曾长期衰落,却始终不曾被人觊觎,就是因为龙威在。之前龙虎山长期无主,纵有代管山主,都不敢称西方之主。只有这一代西方之主出世,才发生改变。这一代西方之主是真龙之主,只有他能震动龙威。有龙吟之处,必是西方之主亲至。”

    孟帅和其余人一起点头,道:“原来如此。”

    白无青却是疑惑道:“西方之主会亲自在此?我等哪有这个面子?是他凑巧路过吧?”

    姚凌波道:“你觉得恰好此时、此地、这个档口,我们来这里,西方之主恰巧路过的概率和他专门来此的概率,哪个更大?”

    白无青想了想,道:“都不大。”

    孟帅也心存疑惑,他倒是勉强能解释孟会凌会在此地的缘故。不过他也不确定,若是钟少轩迎接至此,那毫无问题,但父亲好歹也是尊亲,会为他屈尊降贵,来界山迎接么?在这个世界,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虽然疑惑,孟帅镇静道:“诸位,打起精神来。倘若果然是西方之主在此,咱们可不能失礼了,也不要弱了北方的声势。”

    众人齐声答应,在雪橇车上坐直了身子。

    远远地,已经到了界山口,能看见山前数人正在等待。孟帅停下车,一眼就看见了钟少轩,心中高兴。但又一细看,却没看见孟会凌,且钟少轩的位置正中,可见他就是此地为首的人,不由心中暗奇。

    除了钟少轩外,身后还有五人,每人背后带着一只灵兽。钟少轩背后是他那只大老虎。老虎伏在地上,乖得像只花猫。

    孟帅走过去,笑道:“北方弟子见过西方使者,有劳诸位远迎,愧不敢当。”

    钟少轩走上前去,笑道:“兄弟,跟我客气什么?”

    孟帅不意他如此直接,他还以为怎么也得过点场面呢,不过既然钟少轩如此,也就笑道:“大哥一向可好?”

    钟少轩道:“很好,这才一个月么,岂能不好?”说罢又跟其他北方弟子笑道:“欢迎诸位,我北西两方想来亲好,你们来龙虎山,就如来自己家一样。有什么不方便,尽管直言。”

    其他几人都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西方世界这么好说话,简直就不像来挑战的,更像是来旅游的。

    钟少轩指了指背后几人,道:“这几位都是龙虎下院的弟子,是你们的向导,每人一位,全程陪你们游玩。想要什么都可以跟他们说,至少不是禁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衣食用度比照龙虎下院一代弟子再加一倍。”

    孟帅听得惊讶莫名,道:“那考验的事儿呢?”

    钟少轩摆手道:“考验急什么,还有半年呢。尽管先玩一玩么。来来来,认识一下。”说着叫后面几个弟子走上去,一个个介绍,哪一个弟子跟哪位对应,都已经决定好了。

    孟帅越发莫名其妙,只觉得情形十分诡异。倘若是东方甚至南方如此行事,他早就怀疑其中必有阴谋,但在这里却无法怀疑。就算他怀疑孟会凌,也不可能怀疑钟少轩当真要对自己不利,因此只是有些奇异罢了。

    介绍完了众人,钟少轩笑道:“你们要好好亲近亲近,不可损了我双方的友谊。一会儿你们就坐各自的灵兽回去。”

    孟帅道:“那就走吧。”

    钟少轩道:“也好。”突然传音给孟帅,道:“随便说点什么,拖一下时间。”

    孟帅一凛,传音道:“可是要等什么人么?”

    钟少轩解释道:“那倒没有。刚刚龙吟声响起,把虎辛吓得不轻,现在还趴在地上不肯起来,走不了。快给我拖延时间,你要看你哥哥出丑么?”

    孟帅绝倒,只得强笑道:“刚刚我听到龙吟声响起,可是西方之主在此?”

    钟少轩道:“没有啊,恩师并没有出来。他老人家一直在闭关,并没到此。刚刚那声龙吟……或许是龙祖有兴致吧。”他剑眉锁起,道,“龙祖虽常年蛰伏,但也有静极思动的时候。罪过,罪过。不可背后议论龙祖。”

    孟帅愁眉不展,心道:我好不容易给你个话题,能好好展开么?不然怎么拖时间啊?

    好在钟少轩自己接下去道:“恩师闭关有数月了,他吩咐我说,在他出关之前,北方弟子来的事,都由我出面接待。不过五方轮转的事,恐怕还要等他老人家出关主持。”

    孟帅点头,问道:“然则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出关呢?他若总不出关,我们也只有半年的时限,逾期可是要麻烦。”

    钟少轩笑道:“不可能有这样的时,长则三五月,短则十天八天,恩师定然出关,总不会耽误你们就是。至于他老人家闭关这段时间,你们就尽管在西方住下。横竖接下来一年,你等跋山涉水,十分辛苦,来这里算是个缓冲期吧。”

    说到这里,他隐晦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老虎,暗暗地踢了它一脚。那老虎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低吼一声,声音还有几分威势。

    钟少轩松了一口气,道:“走吧。”

    当下北方几个弟子分别爬上灵兽,孟帅就坐在那头大猫背上。钟少轩驾驭大猫,穿过崇山峻岭,往西行进。

    因为虎辛跑在第一,其他灵兽不敢并肩,孟帅和钟少轩能够单独对话,方问道:“父亲当真是在闭关?当真没来?”

    钟少轩笑道:“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也怀疑,他是不是在哪里看着你?你们也有好几年不见了,记得上山去拜见。”

    孟帅道:“这个自然。只是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难道是想我多住一阵?”

    钟少轩道:“这话也就我们私下里说说吧。恩师留你们,确实是为了你,他想要你在半年之内,突破到混元期。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五方轮转放宽了年龄条件,难度太大,同辈里有不少混元期的选手。你若不晋升混元,恐怕坚持不到最后。失败还罢了,若有危险,伤了性命如何是好?宁可前期放慢些,磨刀不误砍柴工。”

    孟帅苦笑道:“说得轻松,我才刚刚阴阳后期,还是侥幸突破的。在半年内突破混元期?那不是当武道是儿戏了么?”

    钟少轩道:“恩师既有这个打算,自然有办法,至不济也有机缘给你。你不要浪费就是。到了山上,其他人住下院,你独自跟我上山。能协调开么?”

    孟帅道:“没问题,反正在一元万法宗我也这么干过,大不了老起脸皮再来一次。反正脸皮够厚就行。”

    钟少轩一笑,道:“你放心吧,龙虎下院会照顾好他们的。西方虽不如东方人丁兴盛,可是机缘一样不差。和那边动辄要贡献抠门不同,龙虎山有不少宝地是敞开大门的。这半年时间,他们也有机缘,说不定能更进一步。”

    孟帅道:“说的我都动心了。”

    钟少轩笑道:“你又不能和他们比。我觉得你的机缘,或许和龙祖有关。”

    孟帅道:“和那条传说中的真龙?”

    钟少轩点头,道:“是。恩师曾说,他有今日的境界,与龙祖分不开。虽然龙祖只赏识恩师一人,不过你既然有恩师血脉,或许也能得龙祖青眼,一条真龙帮助一个阴阳期武者,想必不难。”

    孟帅若有所思道:“若真有真龙,我不求什么机缘,能看上一眼,知道真龙长什么样子,就已经很好了。”

    钟少轩道:“我觉得你必能得到机缘。刚刚那声龙吟你听到了么?我总觉得,真龙吟啸,或许真与你有关。”

    孟帅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还是不要那么脸大的好。”

    高高的山巅上,孟会凌身处一处森严的山谷中,凌波而立,伸出手去,抚摸着水潭中央一枚晶莹如玉的卵。

    “龙卵未孵,能做龙吟,青尊,你这个后代很了不起啊。”他喃喃说着,目光望向大山深处。

    转回头,他目光再次及远,这一次望去的方向,却是往北方,那个方向延伸出去,是茫茫雪山和西方界山的交汇处。虽然目光被群山所阻挡,却好像能看到那个年轻的身影。

    良久,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多日平静,今日突作龙吟,究竟为何?莫非是你的真主到了?既然你也想要见他,不如早早出生如何?三月为期,若能出生,你们便可叙一段人龙佳话。”

    收回手,他缓步走出山谷,负手轻叹道:“但愿天从人愿,人从人愿。雁儿,你在天之灵,可能保佑你在世两个亲人,能完成你遗愿,不负当年你我在中州立下的誓言……”

第703章 七三六双目待造化,三字压千钧

    虽然说孟帅要去的地方是龙虎山,但第一站还是龙虎下院。毕竟龙虎山就像雪山,是一方世界精神图腾一样的存在。真正的俗务,还是交给龙虎下院。

    龙虎下院的院长已经带人迎接,且设下了丰盛的接风酒宴,这样的场合孟帅不去显然不合适。钟少轩却不进下院,把孟帅送到下院前的平地上,自己先去了,说过两日来接孟帅。

    孟帅本以为龙虎下院就是一座学院,但到了地面,才发现自己想的幼稚了。想北方苦寒之地,还有八大山庄,人口数百万,身为西方最大势力的龙虎下院岂是一般规模?

    高高的两座山峰如屏风一样矗立,四周的房屋建筑环山而建,一层层往外扩散。蔓延千里,就这一片建筑,比前世的大都市还密集。大体分为几个大区,仿佛当初沿海城市群。孟帅他们下来的地方,并非建筑群的外围,而是落在西面,深入建筑层中,离着高山只有百里。

    龙虎山的西面建筑比较稀疏,但每一栋都高大精美,显然是有身份的人住的。周围显然被清过场,一道笔直的大路向前延伸,周围不见一个闲人。

    其余人也下了灵兽,其中一个高个子女子上前,钟少轩不在,显然以她身份最高,笑道:“几位师兄师姐这边走,院长他们就在前面。”

    孟帅笑道:“有劳带路。”目光一闪,就看见宋千寒神色郁闷,眉头紧皱。而同时,他旁边那个龙虎下院弟子神色也不对,看着他颇有忌惮神色,脚步后错,故意落后一步。

    怎么了?

    孟帅心中疑惑,但来不及细问,因为对面龙虎下院的院长已经迎上来了。

    那院长倒是和孟帅想象中的学院院长形象差不多,是个胡须雪白,红光满面的胖老头,就是头实在突的厉害了些,圆圆亮亮,像个大灯泡。虽然和蔼可亲,但实力不容小觑,北方三冷以下,还没有和他比肩的人物。他背后跟着高矮不同的几人,实力个个不俗,不在八大山庄庄主以下,衣着也十分华贵,想来是本地实权人物。

    那院长对孟帅十分客气,用辞不但热情,甚至有些姿态过低,孟帅总觉得他好想知道什么,也极尽谦逊,不能显出轻狂来。经过一番介绍,知道院长姓郝,下面有十个副院长,分别对应十二地支,但没有“寅”、“辰”两支。自然是因为龙虎山中,龙虎二相地位崇高。

    在院长的带领下,几人沿着主干道,一路往最高的山峰行去。

    最中央的高山,两山相对,中间有一道缝隙,仿佛刀劈斧凿一般,山地正面雕刻有大幅的浮雕,宏伟壮观,越靠近看得越清楚,左右山地雕的果然是一龙一虎。

    出奇的是,左边的虎雕雕刻的栩栩如生,山君的每一根毛都根根清晰,仿佛钢铁,虎目圆睁,姿态活灵活现,仿佛要破山而出。而那龙雕却只雕了半个头,一只爪,身子隐在石壁中,壁上雕着大朵的云气,半遮半掩。

    这个构思孟帅觉得不错,神龙见首不见尾,老虎虽猛,还有人目睹,神龙莫测,谁又见过了?雕刻师如此处理,可见功力不俗。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龙头上的眼睛,空洞无神,孟帅开始以为是没有神采,仔细一看,却是没有眼珠。

    也就是说,这幅龙雕是副未完成的作品。

    也许是看见孟帅在看那雕像,郝院长笑道:“小孟,你奇怪这龙像么?”

    孟帅笑道:“画龙点睛……莫非是这龙雕鬼斧神工,雕工不敢画眼睛,一画之下,龙身就要飞走不成?”

    郝院长笑道:“然也,小友有慧根。不过这不是人力所建,据说这石龙本是天成。天生就少生了一双眼睛。若哪一日神龙睁看目,那山壁便束缚不住,便是龙腾九霄的时刻了。”

    孟帅赞叹一声。

    几人到了山下十里,就见一排排宽阔的石屋列在前面,虽然不见多富丽堂皇,但确实宏伟,一层楼竟比寻常的三层楼还高。

    郝院长似乎知道孟帅心里在想什么,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西方的建筑都太高大,有些费料,是不是?”

    孟帅笑道:“想是各方的风俗不同,对着这样高大的建筑,心情很是舒畅。”

    郝院长笑道:“一方面是西方习俗,房屋要建造的高高大大才好看。另一方面,龙虎下院这边的房子要特别宽敞些。因为下院弟子十个里面有九个是驯兽师。自己的灵兽要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有的灵兽体积庞大,若是屋子小,怕是住不下。”

    孟帅惊讶,虽然百鸣山也是驯兽师门派,但好像没有这样的习惯,每个人还是把灵兽放在院子里。就算是林岭爱鹤,也没有跟白鹤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不会有异味么?

    暗自腹诽,孟帅跟着进去,到了正厅,已经摆上了酒宴。郝院长请孟帅等入席,道:“尊主有吩咐,请你们先住下,我们院里上上下下十分欢迎。今日你们长途跋涉,先用顿便饭,然后好好休息。明日开始,各处游玩也好,独自修炼也罢,尽可随意。”

    孟帅谢过,几人一起用膳。郝院长人倒随和,虽然是长了几辈,也有话题可聊,并不冷场。酒过三巡,郝院长道:“几位小友,除了小孟,还有来过西方的么?”

    孟帅笑道:“我倒没来过,队里有人来过。”

    郝院长闪过一丝愕然,显然没想到孟帅没来过龙虎山。孟帅更确认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以为自己曾在西方住过,笑道:“确实是初至贵宝地。我也算个驯兽师,还曾在百鸣山呆过,对驯兽师圣地一直向往。”

    郝院长喜道:“原来小孟也是驯兽师,那来我们这里正是对了。下院中有不少驯兽师专用的修炼宝地,明天你们去转转……先去龙虎同心石看看,再去……”

    这时,宋千寒突然道:“我以前来过西方。”

    孟帅一怔,宋千寒沉默寡言,突然说这么一句,倒是奇怪。

    郝院长笑道:“是么?那好极了,这位小友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宋千寒道:“三十年前。”

    郝院长笑道:“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十年也是日月更替了。故地重游,小友感觉如何?”

    宋千寒道:“物还相似,人有不同。”

    孟帅心头陡然想起刚刚下来时宋千寒郁郁的脸色,心中一沉,预感到有些不好。

    郝院长却没发觉不对,笑道:“这么说是没找到当初的朋友?这才第一天嘛,你想见哪一个,跟我说说,回头就给你找来。”

    宋千寒道:“不算朋友,一个故人。他叫冯深河。”

    冯深河三个字一出,气氛陡然一变。

    郝院长一直没断过的笑容僵在脸上,其余的西方武者皆神色变化,有人端起的酒杯直直的落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宋千寒也是愣住了,他之所以问出来,是因为在路上顺口询问的接待的弟子时,被对方推托不识。他纵然不大会察言观色,也察觉出对方有意搪塞,觉得不对,便在场中找机会问出来。在他想来,那冯深河总有什么不对,毕竟是小一辈的人物,能有多大的干系?纵然出了什么问题,这些高层也不会说不出口。哪知现场的情形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他不甚通人情,见此情景,追问道:“怎么了,他……”话音未落,就觉的脚下一疼,低头一看,却是被白无青狠狠踩了一脚。

    抬起头来,宋千寒发现孟帅也瞪着自己,示意自己不要再问,只得缓缓坐下,心中更是郁闷,攥着酒杯不说话。

    郝院长过了一会儿,才哈哈一笑,道:“冯什么?倒第一次听见。怎么,小友和这个人交情很深?”

    宋千寒闷闷道:“一面之缘,聊得比较好。”

    郝院长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道:“既然只是寻常交情,也不是什么朋友,看来缘分不深。既然找不到,那就是缘分不到,倘若缘分到了,说不定自然而然就能见面了。”说完之后,又端起酒杯,笑道:“喝酒,喝酒。”

    在场的西方武者纷纷举杯,仿佛要把刚刚那段揭过。孟帅也顺水推舟,跟着饮酒。除了宋千寒之外,都很有默契的把此话略过不提。

    然而这三个字依旧如魔咒一般,将酒宴的气氛冰冷了下来,之后的席上,无论如何推杯换盏,都找不回最开始的气氛了。

    同时,几个人心里,包括孟帅心里,也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

    刚刚阻止宋千寒,不过是出于礼貌,不代表孟帅对此事毫无感觉,刚刚那种情况,持续追问,也问不出结果,不如将此话按下不提,等之后再慢慢询问。毕竟人多口杂,知道此事的人不少,零零碎碎总是能拼出全貌的。

    其实孟帅和此人全不相干,之所以起意打听,是心中有一种预感——刚刚在听到冯深河的名字,他便心中触动,觉得这个人,将来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但愿预感不要成真,不然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七三八 往事成禁忌,记录作古人

    孟帅道:“怎么成的?”

    朱徽冰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四⊙五⊙中⊙文之前没有一点儿征兆,突然一个晚上,下院中传来砍杀之声。各种声音持续了一个晚上,大部分弟子都被严禁出屋,只是在恐慌中等待。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见前院已经血流成河。”

    孟帅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没人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这么传说?”

    朱徽冰道:“肯定有人目睹,不过我身份所限,并不认识那样的人。虽然外面的人没看见过程,但是结果大家都看见了。据说一晚上,整个下院死了上百人,其中大半是阴阳期,混元期也有十余人……”

    孟帅吃惊道:“那人是什么修为?”他想冯深河三十年前和宋千寒不过不分胜负,也就是阴阳期修为,最多十年,能进步到什么程度?混元期也能打死十多个?那也太天才了。

    朱徽冰道:“据说刚入混元期不久。那人的确是个天才,本来战斗力就很惊人,被逼到绝境之后,更爆发出了恐怖的破坏力。据说最后使用绝招,和好几个混元期高手同归于尽。其中……其中就有李院长。”

    孟帅道:“谁,龙虎下院的某个院长?”龙虎山除了正院长之外,还有四五个副院长,孟帅也见过几个,实力不凡,若是个刚入混元期的后起之辈能杀死,确实足够惊人。

    朱徽冰道:“是正院长,郝院长的前任!当时龙虎下院的第一高手!据说当时已经是混元期巅峰,只差一步就是灌顶,触摸到更高的境界,比郝院长更强大。这样的人物,竟在那一夜一命亡故。”

    孟帅张口结舌,过了一会儿,道:“是他么?确实是他一个人做的?不是有什么帮手吧?”

    朱徽冰道:“自然是他,虽然战况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冯深河的尸首,有好多人看见了。虽然因为同归于尽,半边身子都焚焦了,但是确实是他。而抓捕他的人也抬了好多尸首出来,可是其他人叛乱者一个都没有。只有他妻儿的尸首……”

    孟帅一凛,道:“他妻儿也死了?”

    朱徽冰道:“死了……真的很惨……”她抖了一下,道,“据说他一双儿女都没满十岁,双双被杀死。妻子还怀着身孕,人被烧焦,肚腹被剖开,胎儿挖出来……”说到这里,她脸色发白,掩住口,不再说下去。

    孟帅脸色也难看,道:“就算是叛逆,做这种事……到底谁更凶残?”

    朱徽冰吐出一口气,道:“反正就是惨。冯深河也惨,那些死去的人的家属也惨。后来当时还是副院长的郝院长带人来善后。宣布他为叛逆,将他家院封锁,不许大家再提这件事。其实他不说,谁也不愿意再提。就是原本喜欢过冯深河的几个女子议论过一阵,很快便被阻止。渐渐地,冯深河三个字成了禁忌,没人再提了。”

    朱徽冰的话到此为止,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孟帅心中也很沉重,打定主意回去告诉宋千寒,便不许他再私自出去问话,以免触了忌讳。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朱徽冰道:“其实……后面还有传说。”

    孟帅道:“什么?关于冯深河的?”

    朱徽冰道:“不是……关于他妻子。他妻子死的惨,又是孕妇,阴气戾气双全,据说化作了厉鬼,常常在龙虎下院游荡。月亏之夜,常常有人看到一个大肚子的女鬼在周围游荡……”

    这个孟帅反而没感觉,只是摇头道:“这种怪谈哪里都有……”

    朱徽冰轻声道:“我看见了……”

    孟帅道:“什么?”

    朱徽冰道:“大肚子女鬼……半年之前,就在这里……我半夜起来方便,亲眼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路上走。我吓得僵住了,回过神来再看时,已经不见了。就像露水一样消失了。”

    孟帅暗自摇头,笑道:“大肚子女人多了。龙虎下院这么多人口,还没几个怀孕的女子?许是人家孕妇也半夜起来方便呢?”

    朱徽冰道:“不是。我住的是新弟子区周围都是一心向武的年轻弟子,哪有什么孕妇?再说那女人苍白飘忽,根本不是真人模样,我不会看错的。”

    孟帅依旧不信,只是也不好一直和她分说,便笑道:“师姐和此事毫无瓜葛,想来不会沾染什么因果。”

    朱徽冰缓了口气,道:“但愿吧。确实就算她复仇,也找不到我身上。就怕她越来越厉害,作起怪来,殃及池鱼。”说罢连连摇头。

    孟帅心中好笑,没想到性格高傲清冷的朱徽冰,会怕这个,当真是不可貌相。当下随意换了话题,聊起百鸣山故事来。

    两人走了一阵,朝圣路的作用力越来越大,孟帅还好,他和小八很早就心灵相通,非一般灵兽可比,朱徽冰确实深感压力。走了一阵,到了四里开外,她突然停住脚步,道:“师弟,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孟帅还游刃有余,点头道:“多谢师姐,师姐先回去休息吧,我能自己回去。”

    朱徽冰点点头,道:“加油,破个记录来……”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大力将她和海鸥掀开,在半空中便消失了。

    朱徽冰离去,就剩下孟帅独行。一个人行走,虽然寂寞,却可以更好的体会朝圣路的玄妙,和小八作沟通,更觉默契。

    朝圣路越靠近终点,路上的探索者越少,巨龙巨虎的石雕越近,一种之前感觉不到的威压压在心头。孟帅自己还能坚持,但怕小八坚持不下来,毕竟他已经看到前面的朝圣者自己还能站稳,身边的灵兽已经战栗不已,几乎无法挪动。

    砰地一声,前面****分开,被蹦弹出去。

    然而一转头,孟帅发现小八居然丝毫没受影响,不紧不慢的走着——当然它是乌龟,速度块不到哪儿去,可是连孟帅都收影响,它居然若无其事,也令人惊讶。

    要说小八的实力,实在是不怎么样,孟帅这些年没少培养它,灵丹妙药不知道喂了多少,还有黑土世界这样纯天然宝地,可小八依旧长得不紧不慢,一点儿也不着急。实力虽然没实验,但若论绝对实力,恐怕还不到先天。当然爆发出来特殊能力,譬如好像吸取巨龟冰雪之类的奇迹就深不可测了。

    不管怎么说,小八肯定不如前面刚刚出去的灵兽,也不如后面那些战栗前进,时走时停的大家伙,但它就是最轻松的一个,轻松到孟帅难以肯定它走的是和自己一条路。

    孟帅陡然想起一个词,“血脉压制”。

    似乎灵兽有这个说法,越高级的血统,对底层的血统有先天的压制。即使后者实力更强大,也逃不脱这种等级禁锢。像龙威,就是神龙对天地间所有禽兽压制的力量,甚至连人都会受到影响。这巨石雕刻,恐怕已经含有一丝龙威了。

    然而小八不受影响,是不是说明,它的血统至少不在神龙之下?

    说起来,古代也有四灵的说法,龙凤麟龟本是并列,这个世界的体系又有不同,但从“龟神创世”的传说来看,龟的血统也是非同小可,有“神”的意味。

    看来小八真不同寻常。别看现在然并卵,将来说不定有成神的潜力。

    既然比别人有先天优势,孟帅这一路也走的很轻松,五里那个坎很容易迈过,继续往前走,压力持续增大,但依旧留有余力。

    五里……六里……七里……

    过了七里,孟帅感觉到了压力,他和小八之前的牵线并没有消失,但那种压力却让他行进有些艰难,说不定到最后,拖后腿反而是自己。

    不能这样啊,太丢人了——孟帅一面推动阴阳磨运转真气,一面用观神法减损杂念。务求心无旁骛,专心前行。

    不知不觉,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孟帅和小八。孟帅减去多余杂念之后,果然压力小了,和小八沟通也更加流畅。无论哪一个方面,都没有阻止他前进的理由。

    七里九……八里!

    到了八里,孟帅吐出一口气,感觉心胸开了不?——近百年的记录,就被他无声无息的打破了。现在他已经和冯深河站在同一终点,而且还能更进一步。

    咦……干嘛要和冯深河比?多不吉利啊。

    正要继续前进,孟帅感受到小八传来的讯息——累了,要休息一下。

    这小家伙,明明走的很轻松,怎么就累了?

    孟帅虽然有些被打断的憋气,但还是顺着它,原地坐下,道:“消息一会儿,一鼓作气冲上去。我倒要看看双圣崖下是什么风景。”

    取出灵草喂小八,孟帅自己也吃了些东西,虽然他早已可以不进饮食,但吃好吃的东西令人身心愉快,备有干劲儿——也就是所谓的解馋。

    正在啃鸡爪子,就听背后有脚步声响起。孟帅一愣,自从过了六里半,他再没看见一个人,怎么现在又有人来了?

    出于礼貌,也出于谨慎,孟帅站起身来,回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七三九 书信传千里,情绪传两端

    只见背后来的是一个女子,不到十年纪,相貌颇有几分水秀,只是看起来清瘦的很,身材单薄的如纸片一般。( 800)

    孟帅打量这女子,心中暗自思量,虽然这女子头发如一般少女一样梳成辫子,但他隐隐觉得,这应该是个小妇人了,只是没有一般少妇的珠圆玉润,看来其有几分枯涸。

    若只是如此,孟帅也不会吃惊。但令他惊异的是,那女子是单独一人来的,身边并没有灵兽。若在其他地方,灵兽或能收入袋中,但在需要平衡的朝圣路,不可能收起灵兽,更不可能没有灵兽。这女子是怎么走这么远的?

    本来只是好奇,孟帅往旁边让了一步,示意胡吃海塞的小八给别人让路,却不想那女子来到孟帅面前,裣衽行礼,道:“敢问是孟公子么?”

    孟帅诧异道:“我便是……你是?”

    那女子道:“小女子不值一提,是有人给公子送信。”说着将一封信递过。

    孟帅更是诧异,但还是接过来,展开一看,入目是一笔秀拔的字迹。

    这字迹他熟悉,是钟少轩。

    孟帅忍不住啼笑皆非,既然是钟少轩,何必弄得神神秘秘的?还吓他一跳。不过想来也不算奇怪,那女子来的也不突兀,只是出乎孟帅意料,有点惊讶而已。

    那信也很短,就是个便条,无非让他明早早起,去等人接他上山。这是早有约定的事,孟帅也不在意,收起便条,道:“姑娘是龙虎山的师姐?”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哪有那个福分?给人跑腿罢了。公子受到信,我便告辞了。”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冒昧问一句,您是驯兽师,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那女子低声道:“我不是驯兽师,只是被人驯……”说罢转身去了。

    孟帅被她最后那句话刺得生生打了个冷战,暗道:搞什么鬼?

    等那女子离开,孟帅又看了一遍手中信件,收了起来,对小八道:“走吧。”

    一人一兽往前走了一里,眼看已经到了九里,这时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滚滚的压力潮,从内压抑神魂,令人恐惧,从外拉扯身体,动人筋骨。种种打击接踵而来,令人窒息。孟帅觉得自己如大浪中的小舟,虽然会被浪头掀翻出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唯一的生命线,反而是和小八的维系,正因为小八用绳子拽住自己,才保持着那一摇曳的生机。

    在这种情况下,孟帅也不禁有些焦虑,甚至有些忧惧,甚至患得患失,一是不甘心百里之途毁于九九,二也怕自己拖了后腿,成了拖累,脸上无光。

    这种忧惧顺着一牵心丝悠悠传到小八那里,孟帅心中一动,一阵意识反馈回来:“别怕!”

    竟然来自小八!

    孟帅啼笑皆非,没想到自己堂堂驯兽师,竟然要靠灵兽安抚,真是……

    真是什么?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人不能得到灵兽的安慰?

    孟帅眼前一亮,陡然觉得开了一片新天地——不是说同心,首重交流么?交流本就是相互的,为什么只有驯兽师安抚灵兽,却不能接受灵兽的安慰?

    纵然人类比灵兽强大又强势,但到了需要接受对方的支持的时候,当然可以接受,还能因此得到助益,更同力合心,这不就是伙伴的本意么?

    就好比家庭之中,虽然男人有保护妇孺的义务,但人非神佛,总有脆弱时,当男人脆弱无助,女人和孩子可以坚强的提供支持,支撑,甚至挺身而出,保护对方,这本是正常的事。人和人的关系如此,人和灵兽的关系也是如此。

    如果人只安抚和教养灵兽,而不接受灵兽的安抚,那么只是说明,交流是片面的。灵兽向人敞开心扉,人却不愿意和灵兽共享感情。维持着驯兽师作为主人的尊严,或许也是一条道路,但和龙虎同心石的“同心”二字终究是违背的。

    沟通有缺陷,终究不得圆满,没有人走过十里朝圣路,也是必然。再高的修为,再强的天赋,可以把缺陷压缩到更小,但缺憾就是缺憾,永远也迈不出最后一步。

    想到这里,孟帅瞬间释然,冲着小八一笑,便觉身子一轻,原本拉扯的巨大力量在一瞬间有所收敛。

    抛却了沉重的枷锁,孟帅仿佛回到了七里之外,虽然艰难,但状态俱佳、游刃有余的阶段。他的心情很开朗,因为感觉到前途光明,充满希望。

    不知是不是他的心情感染了小八,小八也变得昂首阔步,神采飞扬。又或者小八本就如此,他是被小八感染起来的。也许是两人共同感染,谁说的清楚呢?

    九里五……九里八……九里九……

    只差一步!

    这时,孟帅和小八同时一震,停下了脚步。

    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压力,铺天盖地降下。不同于那种漫无目的,覆盖百里的龙威,这一道压力,很明显是针对他们。就像一个林岭甚至更高的大高手,放开真元威压,去压迫面前的对手,连小八也不能对这种压力熟视无睹。

    战栗,一种来源于生死恐怖的战栗,压迫的孟帅咬住了牙齿。他想要前进,但身体和精神、勇气和理智,正在进行一场殊死的拉锯战,阻挡了他的前进。

    压力的源头,在头顶!

    孟帅现在的方向,正在龙雕的下方。远远地看时,他分明看见龙的头颅高高向上,现在到了近前,却觉得神龙在向下俯视,瞪着自己,没有眼珠的眼眶冲着自己,蕴藏着威慑与怒火。

    龙……要睁眼么?

    虽然知道那龙连眼珠都没有,谈何睁目,但孟帅确实有这种感觉。仿佛下一刻,神龙就是睁开双眼,腾空而起,将周围的一切碾为齑粉。包括他和小八。

    小八也感受到了这种束缚,第一次躁动起来,脑袋一晃一晃,睁着小豆眼,一闪一闪。孟帅能感觉到它出现了犹豫的情绪,似乎也有些忌惮,但又有向前的欲望,在这种两难中不住犹豫。/p>

    孟帅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小八的抉择。他虽然有所敬畏,但武者就是在挣脱震慑威胁中前进的,这些压力他还顶得住。不过咫尺之遥,他有信心冲破障碍,一举达到。唯一的问题是小八能不能做出决断,如果它也愿意向前,他们便一起闯上一闯。

    是顺其自然,还是鼓励一下未经磨砺的小八?

    下一刻,小八自己给出了答案,突然伸长了脖子,嘶叫一声,四条小短腿一倒,以突破乌龟极限的速度冲了上去。这速度让孟帅一愣,紧接着,因为同心线的缘故,他也被牵引着往前拖拽。感觉就像被一辆开足了马力的跑车拉着拖上了高速公路。

    我去……还没等孟帅下意识的破口大骂,就发现了大事不妙。

    不知是否是小八太兴奋了,它好像全无方向感一般,直眉瞪眼往双圣崖上撞去。悬崖是石头的,而它的头脑,不过是血肉组成!

    要撞上了!

    孟帅心中一凉,身子已经动了,这个距离足以他进行瞬间移动,赶上任何距离的高速移动——

    乾坤移位!

    下一刻,孟帅出现在小八的正前方。身子蹲下,双手合抱,拦在身前,正是小八头部所在的方向。

    这时距离小八的冲刺还有弹指时间,也足够他摆出“八卦化劲”的姿势,半个太极图案在手中隐约现形——

    碰!

    下一刻,小八精准无误的撞在孟帅手里。他只觉得手中巨震,小八的头颅已经突破了太极图案,往前撞来!

    连阴阳境界巅峰的绝招都能挡住的八卦化劲,在小八的撞击下,如朽木一般脆弱。而小八越过这层防御,所中之处,就是孟帅的身体。

    撞上了!

    孟帅就觉得迎面挨了一锤,身子狠狠地往后砸去,石壁被他砸出一个凹陷,只听一阵咯咯声,那是他骨头受到撞击后发出的呻吟声。

    大概是那个八卦化劲有点用,小八在最后关头收了劲力,也是他身体经过强化,比一般人结实,再就是他见机不对,主动向后退却,宁可用后背顶石壁,也要化解前方的大力,总之孟帅没被撞个对穿,只是和小八一起,被深深的砸进了石壁。

    石壁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被砸出裂缝,却没有粉碎,甚至连一颗碎石都没有,只是如水一样被挤出一个缺口,硬塞进一个孟帅。好在没有像水流一样复位,不然孟帅难免被两侧回流的山石挤死。

    种种情况,让孟帅在死去活来之余,暂时留住一口气。但还是惨不忍睹,在挤压的过程中,背后被蹭掉了一层皮,冲劲儿刚刚卸掉,整个人就顺着石壁溜下,跌倒在地。

    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将孟帅的身前染红。现在他前胸后背都是鲜血,就像个血人。

    鲜血顺着身躯缓缓流下,一滴滴落入石头,那石头却如海绵一般,把留下的鲜血吸收殆尽,看不出痕迹。

    缓缓睁开眼,孟帅看到一双焦急的小豆眼,正是小八,强忍着一笑,低声道:“没事……”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轰鸣声,从头顶响起!

七四零 路断人纷乱,石坚血燃烧

    朝圣路上,还有不少龙虎下院弟子在前行,大多数集中在五里之前的前半段。(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每个人都聚精会神,期望更进一步,越自我。

    就在这时,前方远处,传来分明的轰鸣声。轰鸣声并非一声,而是持续不断,好像是开足了马力的马达在不住转动,又像是一条长长的绳子从铁面上刮擦过,良久不绝。

    就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档口,光芒一闪,众人就觉得同心线一崩,霎时间被崩开来,下一刻便已经传送出了朝圣路。

    众人从传送路出来,眼睛一睁,现自己身处双圣广场。

    这倒是应有之义,从朝圣路上出来,必然会传送到双圣广场。那双圣广场是一处相对密封之地,占地也广阔。弟子从朝圣路出来,必有所得,多半会在双圣广场就地打坐,消化所得经验,然后才出去。

    相对于弹出来的弟子,双圣广场还是比较广大的。且众人也心中有数,若看见人多了,多半会自己退出,让双圣广场保持相对的清净。

    然而这一次,所有的弟子一下子被传出来,广场上轰然堆满了人,好似下饺子一般,堆在一起,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广场上一望出去,只有黑压压一片。

    倘若只是人,那还罢了,但同时传来的还有灵兽,这些灵兽有大有小,有凶兽有坐骑。大的与大的挤在一起,不免磕磕碰。小的落入大的中间,如石沉大海,一眨眼便看不见。

    这么多灵兽挨在一起,立刻便激起不少本性凶残的灵兽的野性,不自觉动攻击的也有,而它们的主人还不知落在哪里,无人约束,更是越演越烈。且这么多禽兽聚集,气味自然也好不了,受惊的灵兽更有当场便溺的。( )

    一时间,牛嘶马叫,鸡鸣狗吠,嘈杂无比,更兼异味弥漫,好好一个双圣广场进修之地,比菜市场还乱。

    朱徽冰本来在广场等待,她只是陪着孟帅来的,并没有好好准备这次朝圣路,所获自然也不多,留在这里,本只是为了等孟帅,哪知骤然陷入下院弟子的汪洋大海中,不由得不知所措。

    被人挤得连跌几步,她大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然而现在想问问题的不是她一个,人人都在问,又有谁来回答?

    她心中闪过一丝担忧:朝圣路肯定出事了,莫非跟孟师弟有关?

    无助的在人群中寻找孟帅的身影,自然一无所获,好几次险些被人挤翻在地,至于被踩了脚,挨挨碰碰更是难免。

    就在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的时候,只听有人道:“院长来了,院长来了!”

    众弟子正没主心骨,听到院长到了,不由得一喜,暂时停下了拥挤。就听郝院长的声音到:“各处弟子听着,从东西两个口有序撤离。前面走,你才走,一个挨一个,没轮到的在原地等候。不要管灵兽,只管自己。灵兽会在之后还尔等。现在撤离。”

    众人心中安定下来,果然在原地等候。周围弟子感觉到有了出口,便一个挨一个出去。朱徽冰在比较靠中间的位置,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左边出现缺口,便也跟着人出去。

    到了出口附近,远远看见郝院长等几个人神色肃然,排成一行。她心中有诸多疑问,诸多担忧,但人流不住的移动,她也停不下来,只得跟着走了出去,只希望出去之后,能看到孟帅已经平安离开。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等众人离开,郝院长指挥几个强大的驯兽师将场中灵兽镇压、麻醉、运出场外。这些灵兽毕竟最高不过阴阳期,又都是驯服过的,以混元期的能力,轻而易举可以慑服。他们这些高层亲自前来,显然不是为了压服灵兽。

    “怎么样?”郝院长皱眉。

    一个副院长道:“里面情况依旧未知。张院长带着副手闯过一次,暂时还进不去。”

    郝院长皱眉道:“朝圣路毕竟非我等所能掌握,强行突破不是办法,就算是尊主,也未必能做到。到底怎么回事?有谁知道?”

    众人皆摇头,郝院长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相貌苍老,须皆白,实际上也确实是众人中年纪最大的,实力不过平常,但是博览群书,见多识广,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故事。现在众人之中,也只有他不是一头雾水,而是眉头皱起,露出若有所思神色。

    郝院长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忙道:“韩院长,你有什么见解?”

    韩院长皱眉道:“我好像在典籍上见过这种情况……嗯,似乎是有人走通了朝圣路,引的异象。”

    众高层齐齐一呆,异口同声道:“不可能吧?”

    韩院长道:“没错,就是这样,四方轰鸣,朝圣路断绝,典籍里清楚的记载。”

    郝院长兀自将信将疑,道:“真有此事?我龙虎下院何时出现这样的天才了?”见韩院长欲言又止,道:“怎么了?”

    韩院长道:“那个……昨日北方使者刚刚来,今日便有人走通了朝圣路,是不是太巧合了?”

    郝院长愕然道:“北方使者?北方人有这么大本事,他们都不是驯兽师……”说到这里,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对,就是他。原来是他!我就说么,虎父无犬子,若是那位,倒也在情理之中。”

    知道内情的高层纷纷反应过来,感叹道:“既然是他,倒是可以接受。尊主不把他留在西方,敢是怕他天赋惊人,刻意压制么?到今日才迎回来,果然一鸣惊人。”

    郝院长心中略松,心道:既然是那位惹出来的,有什么麻烦,找他老子兜住也就是了。便问道:“韩院长。典籍里记载,走通朝圣路后会怎么样?”

    韩院长道:“通关的会得到脱胎换骨的好处,那也不用说了。还有一个传说,据说石雕中的神龙,会被唤醒,然后……破壁而出!”

    孟帅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染满了鲜血。

    他本来就已经浴血,但此时的鲜血,并不只是他己的。

    刚刚他虽然伤重,但已经恢复了意识,只要能动弹,就可以将黑土世界的世界树呼唤出来,快的回复。

    然而,正在这时,一阵轰鸣声响起,震得他一阵耳鸣,这还罢了,突然上面落下一团液体,将他整个的包裹在里面。

    如果他有旁观的视角,能看到头顶的龙形石雕,正在从石壁中一寸一寸的挤出来。相对于它庞大的身躯,挤出来的度非常慢。但确实是在移动。龙头,龙身,同时移动着。龙身上本与石壁一体的灰色,正在渐渐地亮起来,鳞片上出现了层层深沉的光泽,仿佛在抖落灰尘,而没有眼珠的双目,也露出一丝活气。

    石龙,在破壁而出!

    只是,它的破壁过程,显然充满了艰难。龙身与石壁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随着摩擦声,鳞片被挤压着,一丝丝鲜血从鳞片缝隙中涌出,流过石壁,向下坠落。

    虽然如此痛苦,如此艰难,神龙没有停止过挣脱,龙头大张着口,仿佛在出无声的不屈呐喊。

    而从鳞片缝隙坠落的鲜血,有一滴无巧不巧,正落在孟帅头顶上。

    比起庞大的龙身,这滴鲜血不过露珠大小,但比之孟帅,却如同迎头砸下一盆血水,把他整个包围起来。孟帅瞬间被龙血淹了个通透。

    被龙血临头是什么滋味?

    若是孟帅还清醒,要大声告诉那些向往洗龙血欲的英雄少年们,要有准备,这简直不是人挨得。

    一团龙血,就如一团火焰,霎时间将他淹没,酷热和剧痛快的蔓延进了每一根骨头——

    痛!

    身体燃烧了起来,痛楚和灼烧感令他近乎崩溃,只想痛痛快快的昏过去。

    但是他不能昏迷。武者的骄傲和残余的理智让他的意识不能退出身体,让给未知的情况。随意放弃身体的控制,也许就是永远的沉眠。

    虽然痛苦,他还是保留了意识的一点清明。以他如今的神魂强度,要做到这一点也不难。只要咬的住牙,所有精神力紧紧固守在魂魄周围,不让外力侵入,就算是身体变成碎片,他也能保证意识不失。

    但也只是不失去意识而已,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还能内视。

    他还能以内视的角度,看清楚身体的变化,看清楚龙血是如何进入他的身体的。

    原来不是他的错觉,龙血真的在燃烧。

    龙血侵入皮肤,化为一丝丝小火苗,焚烧着一切挡路的东西,肌肤、血肉、筋骨,在龙血的燃烧下,这些都不堪一击。

    好在龙血并非肆意焚烧,而是组成了一线血流,以火苗的形式,做血水的流淌。从皮肤一点点深入,往内府和丹田沉下。那些龙血构成了线条图形,像图腾烙印一样深入体内。

    同时,那些没被正面焚毁的身躯血肉,却受到了影响,形成了质变,在一点点蜕化,如脱胎换骨一般。

    好的、坏的变化,都在生,谁也不知道,结果究竟是什么。

七四一 神龟降神兽,石壁缚石龙

    一层火焰组成的花纹,往身体内部沉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目标是……心脏和丹田!

    心脏,人血液的源头,丹田,武者气息的根本。只要这两处被占据,不论好的,坏的,都一定会产生根本性的变化,而且……不可逆!

    孟帅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当然想要阻止。

    虽然说龙血可能会对身体有锻炼甚至伐骨洗髓的好处,但外力侵袭,强弱不由自己控制,岂能大意?宁可不要可能的强化,也要守住最后一道底线。

    可惜他能做的实在有限,只有退守得的精神力,可以作为最后的屏障。

    这中间,面临一个选择。

    以有限的力量,固守身体的两处重要阵地,哪一处最为要紧?

    孟帅没有迟疑,选择了心脏。

    心脏关系到性命,心脏一毁,任你千般手段,无力回天。反之丹田被毁,最多最多不过修为尽废,还不一定会死。

    当然对武者来说,修为尽毁和死来说也差不多,但孟帅还有逆天外挂在身,至少留下性命,就算伤残再大,也不至于无可挽回。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好心脏这一关,其余的顾不得了。

    精神力眼神出去,刚一动弹,灼热的气息冲了上来,险些令他昏过去。他一面强忍着痛苦,一面以精神力操纵着血管里的血液和经脉中的真气,往心脏处涌去。

    精神力本身的防御力很弱,只能和精神力对撞,对真正来袭的实体能量,几乎没有抵御的能力,但精神力可以操纵力量,尤其是本身的力量。

    在精神力的号召下,一部分血液结合真气集合成一层硬质的防御层,笼罩在心脏周围。心脏外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茧,带着本身心跳的律动,一收一缩,等待着攻击的来临。

    来了!

    从内视的角度,可以看见龙血燃烧着,如岩浆一般往心脏涌去。所过之处,血管和经脉被点燃,出滋滋的声音。但旋即被鲜血浇灭,只留下煅烧过的痕迹。

    噗——

    龙血汇流,拍在血茧上,立刻将火焰带了出来,出滋滋的响声。血茧如火上瓦罐,被烹煮着,灼烧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第一轮的交锋,并没有分出胜负。

    火焰包围了心脏,但并没有突破重围。一层层的血茧在火焰中顽强屹立,并没有被打破的迹象。但是情况不如乐观。

    虽然没有被突破,火焰却渐渐地改变了血茧的质地,让本就硬质的防御层更加坚硬,渐渐地变得干焦,甚至开裂。当龟裂布满整个表面的时候,就会如同碎玻璃一样,哗啦一声,碎成千百片。

    同时,被包围在火焰中央的心脏,也受到了火气的影响。孟帅觉得心在燃烧,那种焦灼的痛苦无法形容。但这种煅烧也无形中让心脏更加强壮,越是被逼得紧急,越是强而有力的跳动着,那是一种从绝境中激出来的生命潜力。如果能熬过这一关,恐怕心脏的强化,会带来整个体质的改变。体力、功能、自愈力,都能再上一个台阶。

    如果能熬过这一关的话……

    心脏这边,不可避免的走向危局,丹田那边可想而知。因为孟帅的战略性放弃,重现丹田的龙血毫无阻碍的倾泻入体。

    丹田之中,阴阳合璧的真气正在运转,那是孟帅的武道之本,修习龟息功练出来的磅礴真气,质量比同境界的武者强出一大筹。

    但是龙血的侵袭,是不可阻挡的。火红色的血与火结合体,如决堤洪水扑来。与此相比,那团阴阳真气就太过渺小了。

    感觉到了龙血的侵入,阴阳真气抖了一下,似乎有所避忌,这团真气开始变形。

    霎时间,一头巨大的乌龟影子,出现在孟帅的丹田中。

    倘若孟帅在此,恐怕要大吃一惊。他当然知道自己练的是龟门武功,也知道龟门功法神奇,但从不知道体内的真气居然有这样的灵性。在他意介入的情况下,真气居然自己通灵化形,近乎神迹。

    那巨龟刚刚成形,还模糊不清,但不过片刻便清晰起来。那团阴阳轮转的真气化作了龟甲,在它背后缓缓旋转,而头颅、四肢和短尾,都清晰可见。

    巨龟张口,做出咆哮的样子,因为只在丹田之中,并没有出声。但一层层的音波已经鼓荡开来,壮大着它的声势。

    神龟一吼,龙血的势力缓了一缓,好像忌惮着什么。

    紧接着蔓延遍地的龙血回收了起来,无数小火苗集中,簇成一堆金红色的火焰。

    在火焰中,似有一道龙形正在形成,龙头、龙爪、龙身一点点儿抽出来,就像凤凰涅槃,神龙也要在火中诞生。

    然而……龙形最终没有诞生。

    虽然龙身和龙头已经成型,在火焰中苦苦挣扎,要挣脱束缚,但终究力有不逮,几次要从火中出现,却功亏一篑,被火舌卷住,拖回了火焰丛中。几次三番,原本已经成型的龙身也开始虚化了。

    真气龟本来严正以待的等着火龙诞生,但几次之后,也沉了下来,在龙头再次拖回火焰之后,突然张口大吼,这一次却不是迎战和挑衅,更多的鄙视,仿佛在以先驱者的姿态鄙夷这个成事不足的对手。

    咆哮带着音波冲出,成了压垮龙形的最后一根稻草。火焰陡然一亮,龙身化为星星点点的火焰,消失在血火之中。

    紧接着,撤退的大潮开始了。

    仿佛在主帅被砍的大军,在神龙湮灭之后,龙血立刻如潮水般的退去,刚刚一往无前的气势丧失殆尽,丢盔卸甲,大败而逃。血管、静脉、脏器中肆虐的火焰纷纷加入了溃败大军,霎时间撤退的干净。

    真气龟追了几步,直追到丹田的边缘,便停下了脚步。如胜利者一般仰天嘶吼。接着身形渐渐虚化,只留下一团阴阳真气,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

    丹田再次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嗯?怎么回事?

    正在苦苦支持的孟帅,突然觉环境一变,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龙血攻势骤停,紧接着落荒而逃,不由得十分惊讶。

    因为意识退守,他不知道身体里生了什么事,但总之这是利好消息。为了谨慎起见,他还留下血茧保护心脏,但意识脱出,扩展到全身,收复失地。

    这毕竟是他的身体,本体意识一到,立获响应,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纷纷重新被他纳入掌中。孟帅惊喜的现,除了少数边角,其他的地方都没有龙血的痕迹。而经过这一番肆虐,虽然留下不少暗伤,但筋骨确实得到了强化,可说是有利无害。

    虽然不知是何缘故,孟帅还是一边检查身体情况,一边乘胜追击,把龙血的残余纷纷驱逐。

    双圣崖下,孟帅的身体倒卧。

    如果有人看见,就会现这时的奇景。本来裹在血浆中的孟帅,身上如开了几百个泉眼,金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化作一条条汇流远离了他的身体。而孟帅身体上原本出现的纹身一样的条纹,也渐渐地变得黯淡起来。

    他在排除龙血的影响,恢复正常。

    头顶上,那正在一寸寸破壁而出的龙身,突然顿了一下,巨石的枷锁陡然收紧,半截龙身卡在石壁中,再也不能脱出一寸,龙身相上昂起,龙口大张,出了无声的悲鸣,没有眼珠的双目,竟也透出几分悲凉。

    挣脱的过程,被打断了!

    原本光亮起来的鳞片,变得灰暗下来,仿佛蒙了一层层的灰土,随着石壁的收紧,鳞片中被挤压出一滴滴的鲜血,还在落下,但也渐渐失去了鲜红的颜色。最后滴下的鲜血也变成了灰色,凝在石壁上,与山石融为一体。

    整个山壁再次化为一幅完整的雕像。只有半截昂起的龙身,记录着刚刚那场功亏一篑的惊变。西下的斜阳照在石像上,也照在倒在地上的孟帅身体上,最后渲染上抹悲壮的色彩。

    这一幕剧变中,唯有一个小家伙,算是赢家。

    小八在最开始,因为担心孟帅十分焦躁不安,但紧接着就被龙血吸引。

    新鲜的龙血仿佛诱人的美餐,勾引的它双目亮。小八顾不得其他,伏在孟帅身旁,大口大口吞咽着落下的龙血。

    那仿佛火焰一样,把孟帅折磨的死去活来的龙血,对小八来说毫无威胁,就像喝牛奶一样吸进肚子里。

    之后,孟帅的身体开始倒出龙血,小八就更兴奋了,它趴在孟帅身上,不住的****,哪里有龙血,它就舔到哪里,度比以往跑路还要快。

    那些龙血数量不小,一大滴龙血连孟帅都能包围,何况小八。但小八喝得毫无停歇,身躯仿佛个大水缸,灌下去多少也不见底。看它喝得痛快样子,好像别说几滴龙血,就算是一条活龙,它也能生吃了。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龙身被卡住,鲜血不再滴下,孟帅体内的龙血也消耗殆尽,小八的大餐只能停止了。

    这让小八很不满意,它昂起头,瞪向石壁,仿佛在抱怨为什么上头不能产出更多的美食。

    就在这时,一张面孔出现在小八的头顶,遮住了它的视线。

七四二 天数犹未到,约定已嫌迟

    readx;“谁?”

    一张面孔出现在视线中,孟帅眨了眨眼睛。

    在黑暗中沉浸久了,阳光有些刺眼,孟帅先闭上了眼,再睁开。

    “白也?”

    定睛定神,孟帅认了出来,正是神隐已久的白也。

    再看一眼,孟帅道:“白兄,你好像又长大了啊?”

    白也的成长,就像蜕皮一样,平时不长大,突然长大几岁,换了个样子。现在白也大概有十.岁的模样,跟孟帅同龄。相貌也越来越俊美,气质更飘渺出尘,若非孟帅心大,早就自惭形秽。

    白也道:“睡了好久,醒来就这样了。”

    孟帅道:“我说怎的好久不见你了,原来又冬眠了。”说罢起身,就见周围一片荒野,似乎已经不在龙虎下院内,道:“这里是哪里?”

    白也道:“郊外。”

    孟帅道:“这也和没说一样……是你带我来的么?还是朝圣路把我弹出来的?”他伸了伸手指,发现自己力量十足,没有半点伤损,刚刚的痛苦早就模糊了,更惊喜道,“状态不错啊,是你给我治疗的么?“

    白也起身,道:“我带你出来,但没给你治疗。你本来就挺好。被龙血洗过,身体会强化,生命力也增强,但会身体燥热,阴阳失调,容易走火。过了走火一关,身体便会带上龙族烙印,算半个龙族中人。你却是例外。身体也强化了,筋骨也洗伐了,但没带阳气,也没成为龙族。好处得了大半,坏处却没沾上,这样的好事可是不多见。”

    孟帅也费解,道:“是么?确实奇怪。”想了半日,又笑道,“不过我运气一向很好,有天命护身么。”

    说到这里,他想到了主角光环,紧接着脑洞一开,问道:“你说那个阴阳失调,燥热走火,是不是需要阴阳调和,那什么……一次才能解毒?”

    白也见孟帅笑得歪斜,不明所以,道:“阴阳调和哪有那么容易?除非有大寒之物,或者寒蟠、水麒麟的血中和。不然走火失调,经脉尽断,人就废了。”

    孟帅兴趣索然,道:“这样啊。”也起身,往下四周。

    但见自己身处在一处高崖之上,远远地能看见龙虎下院的一片房屋,但双圣崖就隔得太远,只能看见两座耸立的高山,看不见壁上的石雕轮廓。

    他不由道:“白兄,你这一拉,也把我拉扯的太远了。至少走出三百里了吧?”

    白也收回目光,道:“是走得远了些。因为我不想看见它那悲伤地样子。”语调之中,带着几分喟然,几分悲悯。

    “谁?”孟帅惊奇的问道。

    被小八一头撞在石壁上,孟帅就已经意识不清,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石龙出壁的那一幕。他也就模模糊糊知道自己被龙血浴体,龙血是哪来的,他都不知道,自然更不知道这背后一连串的过程,也不知道白也所指。

    白也轻轻叹息,道:“你不知道,那就罢了。这世上的苦难,原本是无穷无尽的。人是如此,禽兽也是如此。高贵如神龙,低贱如蝼蚁,都有挣扎于泥淖的时候。”

    孟帅只觉得玄乎,道:“你说的是谁?我记得你神通广大,既然看见有人落在泥淖,为什么不伸手救他?”

    白也轻声道:“救不了,不该我救。它劫难未尽。”

    孟帅奇道:“我虽记得你高深莫测,但好像不是走佛道的路子啊,怎么说话打起机锋来了?管他劫难不劫难,该出手时就出手,没人出手,它的劫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白也摇头道:“你不懂。这是天数,不该着落在我身上,纵然我出手也没用。”

    孟帅一听就头疼,他当年就不喜欢这种玄虚的理论,到了这个世界,感觉这里武风剽悍,并没几个人信这些玄道,道:“你信命?”

    白也转过头,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对着孟帅,道:“我不得不信。如果你能看见他,就不得不相信他。”

    孟抱着肩膀,道:“那就完了。我们这些不信命的在底下苦苦挣扎,心有余而力不足。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动辄以天命自固,画地为牢,又不肯出手。怪不得世间的苦难这么多。”

    白也身子一顿,眼神涣散的更厉害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所以说,你才是打破命运之人。他的劫难还要着落在你身上。”

    孟帅还是不解,道:“谁?”

    白也皱眉道:“本来这次就是契机,可是为什么失败了呢?因为你与龟的牵扯太深,因此与它无缘了?”

    孟帅倒是听懂了一些,道:“我本来就是龟门的人啊。”

    白也自语道:“那个层次的气息都是互斥的。但错过了你这个机缘,下一次不知道等到何时。需要其他的臂助。眼前倒是有现成的……”连续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突然展颜道:“你想不想养一头龙?”

    孟帅吓了一跳,道:“龙?在哪儿呢?”

    白也皱眉道:“可说呢。”

    孟帅无奈道:“别这么高台跳水行么?宣布好消息之前要确认一下啊。”

    白也挑眉道:“若有,你敢养么?”

    孟帅道:“有我就养。”

    白也道:“想养就有。”

    孟帅伸手道:“拿来。”

    白也道:“不在我这里——”止住孟帅的牢骚,道,“我说的话从没实现不了的。龙虎山上有你一个机缘,你会多个朋友。到时候,记得再回来一次,了解这趟因果。”他想告诉孟帅,因为他贸然前来,让石龙多受了一次苦难,但最终没有说,只是默默走到一边,望向了一个方向,神色再次恍惚起来。

    那里有一黑一白两座山峰。龙虎山。

    孟帅见他没话说了,转身回去,发现小八在旁边看着他,两只小豆眼依旧滴溜溜的神采奕奕。仔细看时,他觉得小八似乎大了一点儿,但也就是大了寸许,看不太出来。不过小八难长,每一毫厘的成长,不知填进去多少大补之物,陡然长了这么多,必有奇遇。

    而且,小八似乎还有其他的变化。

    自从在大荒战场的寒冰洞里吸取了那巨龟的血,小八的体温便偏凉了。虽然不是冰冷,但把手指放在它背上,能明显有所感觉。然而这一次他分明感觉到小八的背壳恢复了正常,甚至触手生温,润如暖玉。

    和小八交流了一下,确认它身体没有问题之后,孟帅便放下心。至于小八会有什么改变,他其实不太在意。因为小八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寒冰洞那次灵光乍现,其他时候没有任何用处。孟帅也已经放弃了把小八当做战斗伙伴或者其他助手,只是当个可以心灵交流的同伴,那样也很好。只要它不受伤害,管它变成什么样。

    收起了小八,孟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突然皱眉道:“怎么天还这么亮啊?太阳都不下山么?”

    他记得走上朝圣路是早上,但行进一路举步维艰,十里路走了大半天时间,走到双圣崖下时应该是下午了,又折腾了一番,不应该夜幕降临了么?怎么现在还是青天白日,甚至太阳还偏东方?

    难道说……

    白也果然道:“现在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孟帅一拍脑袋,道:“坏事,我还有约会——龙虎下院在哪儿?不,现在来不及了,龙虎山在哪儿?”

    白也遥遥一指,道:“那里。”

    孟帅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座黑山,正是虎峰,估算了一下距离,至少有几百里,非一两个时辰才能感到,苦笑道:“好吧,想必他也不会怪我。告辞了——”说了这句话,感觉有些怪异,似乎跟白也用不上告辞,便道:“我要先走一步,白兄自便。”

    白也随意道:“去吧。”

    孟帅走了两步,转回头,道:“白兄,有一件事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从山上下来,孟帅一口气赶了几百里路。纵然他武功不错,长楸赶路也是辛苦。等他想起把风源马叫出来代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段路程了。

    坐在风源马上,孟帅总算缓了一口气,调匀了呼吸。抬头看天色,已经是日上三竿,这时心情反而放松,心道:迟到这么久,多一刻钟,少一刻钟能怎么样?

    想到此处,他反而不特异约束风源马,只是信步由缰,往山峰赶去。

    在一处岔路,孟帅与一行快马擦肩而过,只听得为首的人叹道:“找不到……如何与尊主交代?”

    孟帅一怔,心道:莫非与我有关?

    然而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对面的马已经疾驰而过,去得远了,孟帅有约会在身,也不追上去,心道:倘若是找我,刚刚就看见了,怎么不打招呼?看来不是找我。何况我好端端的,早晚没事,回头再回去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继续纵马前行。到了一处山口,正是信笺上约定之处,孟帅就要嘞马。

    哪知这时,风源马身子一抖,腿一软,就要趴窝,孟帅唬了一跳,连忙死死夹住,咬牙暗道:好好的,别掉链子行不?显得我驯兽无方似的。

    好歹翻身下马,孟帅连忙将风源马收起,转过了身,一人一虎已经等在那里。孟帅笑道:“抱歉,来晚了。”

七四三 新人如旧友,故交藏锋芒

    readx;随着一声似笑非笑,似叹非叹!声音,黑暗中的人影缓缓移动出来。

    是移动,不是走。

    孟帅见人影出来,微微一愣。他选的这个位置,离地大概不到两米,一般的人会比他矮一些,他看对方会有一个俯视的视角,这样会有一个先声夺人的感觉。

    之所以这样经营,是因为孟帅深知这个冯源是个躲在暗处,心思诡异,乃至神秘莫测的人物。数年之前惊鸿一瞥可见一斑。他表面上神色自若,其实早有警惕,即使对方暴起发难,他也有办法应付。

    然而对方出来时,比他想象的更矮,甚至比娇小女子更矮。

    因为他是坐着的。

    一架轮椅缓缓的移动出来,上面坐着个瘦弱的年轻人。

    如果说闫女是瘦弱的可怜,这年轻人就是瘦弱的可怕,简直就是一具人形骷髅。除了脸颊上还有些肉,身上便如骨架子蒙了一层人皮。一件浆洗的发白的蓝衣垂下,遮掩住下半身,看不出他双腿如何。但看他坐姿,显然残疾十分严重,靠在轮椅背上,几乎无法坐直。

    最可怕的是,那人面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眉心拉到嘴角,破坏了整个面容的结构,使他原本清秀的五官显得狰狞起来。

    如此相貌形态,配上阴森幽暗的环境,当真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怪,让人不寒而栗。

    孟帅心中一寒,面上却不动声色,对于任何残疾人小孩或者更弱势的人,他都不会露出任何异色,把他们当做正常人看待,他知道这些人更要强,露出轻视或怜悯,只会造成额外的不愉快。

    因此他只是微笑道:“冯兄,神交已久,初次见面,是否愉快?”

    年轻人的声音很低沉,压抑住了中气不足的问题,深深的看了孟帅一眼,道:“孟兄……你比我想象的更出色。”

    他笑了起来,只是因为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看起来更是别扭,道:“强大,睿智,沉稳还有友善,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孟帅微笑道:“别捧我,无事献殷勤……当初见面,你便是云山雾罩的这么一套,其实什么也没说,只说见面详谈。现在我来了,你也在这里,总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吧?”

    冯源道:“亮话么……我是见不得光的人,一辈子也与‘亮’字无缘。不过既然邀请嘉宾莅临,我自然要坦诚相告。不介意我往后退一退吧。这里还是太亮了,我不习惯有光找在我脸上。”一面说,一面操纵着轮椅往深处退去,直到阴暗完全笼罩了他,让人和轮椅化为一团暗影。

    孟帅忍不住道:“这样看不到表情,有利于交流吗?”

    冯源悠悠道:“抱歉,因为别人看不到我的表情,我才觉得安心。我就是一个黑暗中的老鼠。何况我能交流的人并不多。几年也遇不到一个。”

    孟帅咕哝道:“随你便吧。”心中暗自警惕,此人似乎十分自卑,喜好自贬,自卑的人难免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来,可要小心了。

    冯源道:“所以孟兄果然不是常人。倘若是他人在此,必会心存疑虑,疑我心存不轨。孟兄难道就没有这个顾虑么?”

    孟帅哂然一笑,道:“怎么说,这里还是龙虎山。要在龙虎山害我,那也有些本事。”

    冯源道:“不错,孟兄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自信,和令尊一样。”他重重的喘了几声,仿佛哮喘一般,接着道:“可是我确实有这个本事。”

    孟帅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

    冯源继续道:“我所说的,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别的地方不说,在这里,在龙虎山……我要加害谁,就一定能做到。就算是孟兄你,也是一样。”

    孟帅听他口气微妙,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也是凝重起来,淡笑道:“怎么,冯兄转了主意,打算和我化友为敌么?”

    冯源摇头,道:“我对孟兄从无恶意。我只是说,我有这个本事。话说回来,孟兄身为西方之主独子,继承中西双方?系血统,北方雪山唯一传人,是强大的武者驯兽师封印师,如此显赫高贵的身份,和我本是云泥之别。我若没有本事证明自己,足够资格辅佐你……威胁到你,又何谈投靠甚至合作呢?就算为了这个资格,我也要证明一下。”说到这里,他不知道又岔到了那根气管,突然喘了起来,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

    孟帅道:“听冯兄这意思,要给我个下马威么?是现在就来呢,还是有后招准备着?我倒是愿意接招,就怕兄台玩火过头,弄砸锅了。”

    黑暗中,就听冯源粗重的喘息声传来,如拉风箱一般,听的人心中难受,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却完全转了话题,道:“孟兄,来西方一日,有没有听过流言故事?”

    孟帅跟着他的话题,道:“倒是听说了些八卦掌故。”

    冯源道:“以孟兄的聪明,有没有什么猜测?”

    孟帅一怔,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道:“我就说忘了什么。原来是冯兄你,嗯现在有猜测了。”

    冯源声音低沉,道:“既然孟兄有了猜测,就知道我心里有多恨。”

    孟帅被他的声音激得一震,道:“我只是有个猜测,那位冯深河前辈,是你的……”

    冯源道:“家父。”

    孟帅暗自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当时你没死,是替换尸首假死的么?”

    冯源淡淡道:“我哪有什么尸首?当时我还在母亲肚子里,只是个未满八个月的胎儿。为了留我一条根苗,母亲活活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将我取出来,让老虎叼着我逃生。我因为先天不足,后来又受了几次磨难,最终落得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孟帅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心中恶寒。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听说过无数的惨事,但这样的悲惨身世还是镇住了他。冯源所受的残酷,以及因此催生出来的无穷恨意,细想起来,令人遍体生寒。

    不过……孟帅陡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和他切身相关。

    他缓缓道:“这么说,你恨的是龙虎下院了?”

    若真是如此,孟帅起身就要准备接招了。虽然杀害冯深河的是龙虎下院中人,但龙虎山和龙虎下院本为一体,不能指望一个满心恨意的人区分清楚。而孟帅却有龙虎山之主独子的身份,若是冯源将恨意倾泻在他身上,也不意外。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刚刚冯源的“加害论”,就不是什么戏言,也不是自信,甚至不是威胁,而是吹响报复号角的预告。

    面对孟帅的警惕,冯源道:“我不恨龙虎下院。”

    孟帅轻哼了一声,表示不信。

    冯源道:“说全身不恨,也不可能,我的恨太多,自有龙虎下院的那一份。但我真正恨得不是他们。而是我的仇人。”

    孟帅奇道:“你的仇人不是龙虎下院的人,那李院长什么的?”

    冯源轻蔑的道:“他们?他们只是一群懦夫,被人踩到了脸上,不敢反抗,打落了牙和血吞,只好将黑锅扣在死人头上。纵然他们该死,却也让人可笑可怜,懒得理睬。”

    孟帅诧异,道:“听你的意思,那个晚上动手的并不是龙虎下院的人?”

    冯源道:“不是。我父亲为了我母亲,在外面得罪了人,一路逃回龙虎下院。当时他并没暴露身份,在西方和我母亲过了七八年的平安日子……直到那天!”

    他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道:“大仇人得知了我父亲的消息,带领狗腿子进行了夜袭,将我父母兄姊杀害,也牵连了龙虎下院的人。李院长他们也是被牵连进去,同日殒命。”

    孟帅道:“这么说,李院长不但不是你的仇人,反而在保护你们?”

    冯源声音再次沉下,透出几分嘲讽:“保护,也不过是欺弱怕强罢了。李院长运气不好,那天晚上正好在附近,听到声音过来看了一眼,便卷了进去,连带着死了几个高?。除此之外,又有谁敢插手?后来他们知道了来人是谁,自然不敢触霉头,反而封锁了那片区域。只剩下我父亲孤军奋战,直至战死。后来再死的人,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孟帅恼道:“这么窝囊?我父亲呢,他没管么?”

    冯源奇道:“你不是山主的儿子么?怎能不知道那时的情况?”

    孟帅咳嗽一声,道:“我一向在外面……再说我还没出生嘛,不知道也正常。”

    冯源道:“山主沉寂多年,直到最近才有所活动,那时……谁知道他在哪儿?”

    孟帅算了算,二十年前,自己没有出生,而自己出生数年之后,还有孟会凌丢儿子十几年没想起来那一出,可见那时他确实不在状态,根本指望不上,不由道:“纵然我父亲不在,龙虎下院也非寻常之地。连他们也要避忌,任由对方来去,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横行霸道?”

    冯源道:“那确实是他们惹不得的大人物。就是……乾坤万象宗!”

七四五 魔头阴影在,残魂缠不休

    readx;孟帅愕然,心道:“怎么着,从我老爹那里转到我老娘那里了?”

    突然,他反应过来,道:“不对吧。那时候乾坤万象宗已经崩溃了吧?我记得多是……三十年前就崩了不是么?”

    冯源再次诧异道:“原来孟兄不但对山主的事情不熟悉,对乾坤万象宗的事,也不甚了然。”

    孟帅咳嗽了一声,道:“老一辈的事儿么……你来说说。”

    冯源道:“三十年前,执掌乾坤万象宗的乾坤家族一朝流散,那也没错,可是并没有分裂。”

    孟帅怔道:“是么?怎么回事?”

    冯源冷笑道:“你觉得凭现在乾坤四宗门,也配杀灭乾坤家族么?”

    孟帅想起了唯东方马首是瞻的乾坤云中城,和被一元万法宗逼迫,灰溜溜的连夜赶回中州的几个宗门,想起了他们被血影来回穿插,不得不掩耳盗铃的样子,摇头道:“确实不像。莫不是有内幕?”

    冯源道:“不是什么内幕,年纪大些的人都知道。乾坤家族领导的乾坤万象宗在末期已经走下坡路,只是虎死不倒架,总比其他人强些。这时,有一个强力人物横空出世,一举导演了乾坤家族的覆灭,而取而代之。他领导下的易主了的乾坤宗门,不但没有衰落,反而如恶魔一般强大,威服四方。可以说,乾坤家族流散后的十年,才是乾坤万象宗真正的鼎盛期。现在的一元万法宗,根本望尘莫及。”

    孟帅惊讶道:“竟有这样的强力人物?是谁?”

    冯源一字一句道:“中州大封君——元化闻。”

    这几个字是从牙缝中吐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分明的恨意,字字带血,然而孟帅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道:“这个人……很了得么?”

    似乎刚刚吐出这个名字,让冯源丧失了不少体力,他粗重的喘息了一阵,道:“像恶魔一样。他的强大无法形容。乾坤家族的族长、太上长老,多少强大的族老,每一个放到现在,都是不逊于山主的存在,被他一人横扫。乾坤楸族几千年的底蕴,顶不住他一人的手段。”

    孟帅脸色一变,道:“这么夸张?”

    冯源道:“以我的描述,尚不足以形容万一。他便如乌云一般,笼罩在中州……不,五方世界所有人头顶上。谁要触犯他,万里之外必取人首级,纵然是封君甚至一方界主级别的人物也不例外。一元万法宗的老祖和他合作灭掉乾坤家族之后,曾想索取更多,被他一手捏碎,死无全尸。至今一元万法宗不敢提这件事。知道是他之后,龙虎下院不敢得罪,置身事外,也再寻常不过。”

    孟帅道:“他亲自来追令尊?这么说令尊的身份也非同小可了?”

    冯源道:“自然不是他亲自来。若是他亲到,死的不止李院长他们几人。来的不过是他心腹中的一人,也是杀人魔王。只是我得到的消息也少,不知是他七大将中的哪一个。是哪个都无所谓,不过是他手中的杀人刀,真正做害的,只是他一人。”

    孟帅道:“这么可怕的人,现在去哪儿了?倘若他还在,乾坤四宗门不至于分裂吧?”

    冯源道:“他已经消失十多年了。正如你所说,倘若他在,根本不会有乾坤四宗门。他才离开不到一年,乾坤万象宗已经四分五裂,节节衰退到今日。其实乾坤万象宗的底蕴早被他掏空了,当时架子不倒,不过是他强大的实力镇压住了,他一离开,便原形毕露。”

    孟帅道:“那他去哪儿了……死了?”

    冯源尖声道:“旁人会死,他绝不会死!”

    说完这一句,他又喘了口气,道:“这不是我的妄想。他至今仍留有影响力。你知道掌控每一方世界的,都是封君界主,或一两人,或三四人。这些人都是和世界气运联结在一起,一旦死亡,立刻会引起波动。三十年前,元化闻杀死上一代乾坤家族的几个封君,自己成了唯一的中州大封君。现在还没卸任,只要他回归,依旧可以将中州纳入掌握。”

    孟帅这才相信,道:“也?是说,现在的乾坤四宗门,只是明面上的,其实根本做不得主?”

    冯源冷笑道:“就那么几块料,若能做主,岂能活到现在?如今也挺好,纵然做不得主,也有人抗住雷。若不是大封君还在,一元万法宗夺位岂能如此迂回?山主的大计岂能如此缚手缚脚?别说东方西方,没了元化闻,就一个血影,就能叫他们首尾难顾。”

    孟帅乍听到血影的名字,微微一怔,道:“你也知道血影?”

    冯源道:“我自然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的人。那么高的实力,又有大义的名分,也有些忠心的手下,这么多年不知在搞什么,半点事没成,简直没用。”

    孟帅咳嗽了一声,虽然他也觉得冯源的评价有几分道理,但好歹也是血亲,他对血影的印象还不错,不愿听人如此评价,道:“其实说来,你们何尝不是同仇敌忾?你要借人手报仇,血影倒是合适。”

    冯源道:“朽木难雕。我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无时无刻不想挣脱出无尽的绝望。但有一分指望,我也早去试了。可惜他不成器。别说他,就算是山主,也不能成事。我宁愿等着你。”

    孟帅暗自撇嘴,心道:好大的口气,在这里指点江山,你说看不上的那几位,谁看得上你了?却笑道:“多谢你的看重。不过我没人没实力,还没野心。连报仇的意愿都不强烈,我怕你看走了眼。”

    冯源低声道:“你的潜力,自己看不出来,我能看出来。你只是缺少一个引动潜力的人而已。我就是那个人。有道是风从虎,云从龙,我能做到的,就是帮你成为翱翔九天的巨龙。”

    孟帅笑了起来,道:“我若是龙,你是什么?风云,还是龙骑士?”

    冯源轻轻一怔,明白了孟帅的意思,笑道:“既是合作,自然有主有从。强者为主,弱者为从。我不过一个残疾劫余之人,除了些许心思,百无一用。难道孟兄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么?”

    孟帅笑道:“别激我,我脸皮特别厚,不吃这一套。不说报仇的角度,就算是从选择事业伙伴的角度,我也不觉得你是个好的选择。”

    冯源轻笑道:“自然。我们本同仇敌忾,有合作的基础,但是否能合,确需双方选择。我选择你,是我一直在观察你,前后已经好几年了。你见我,也不过一面,又看见我藏身阴暗,不见光明,看不清楚也是当然。你若随意答应,我反而觉得你是莽撞之人。所以……我还需要更多的表现,让你来接纳。”

    孟帅挑眉道:“怎么,你还想要给我个下马威?”

    冯源道:“下马威不敢,但今天的相见,只是个序幕而已。来日方长,你我还有再见,再相处,甚至再交锋的时候。下一次你我相见,会换一种方式。”

    孟帅道:“说实话,就你我这样的见面,我觉得来一次就够了。我现在想起一个词来形容你刚刚那番话——阴魂不散。”

    冯源短促的笑了一声,笑声如同鬼哭,道:“说得好,贴切。我确实是阴魂不散。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阴魂,身上缠绕着怨气和凶戾。仇恨不了结,怨气不散,我又怎么能散去呢?其实我比谁都希望能化作一道青烟散去,无知无觉,不受人间万苦。可是我不能,我还有必须要做完的事。所以孟兄,抱歉,你厌恶也没办法。”

    孟帅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心中有些发毛。

    他不是没见过身怀仇恨的人,方轻衍身上就背负着仇恨,而且性情也不乏偏激之处。但方轻衍的处境又和冯源完全不同。方轻衍有母亲,有照拂的长辈,衣食无忧,勤练武功。他的压力与其说来自仇恨本身,更不如说来自责任和母亲施加的压力,除了报仇之外,他还有其他的生存空间,还可以谈谈恋爱,交交朋友。

    但是冯源,什么都没有,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活在世上就是一缕阴魂,以仇恨为名的阴魂,充满着戾气和怨气。躲藏在阴暗中二十年,满心的仇恨,处心积?的只有报仇一个目的。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以他的情况,说不定活着比死更痛苦。

    对这样的人,孟帅别管是同情,还是厌烦,最理智的选择只有一个——赶紧抽身而退,离这家伙越远越好。

    但是不行,这家伙好像缠上自己了。被这种家伙缠上,真如跗骨之蛆,甩都甩不脱。

    真特么烦!

    若是个身怀仇恨的美女主动献身,孟帅心情还愉快点儿,可他偏偏又不是。

    想了想,孟帅冷笑道:“你要想做什么,尽管来。不过可别打错了算盘。我这个人,有人觉得吃软不吃硬,其实是软硬不吃。还是那句话,玩火必.,你.就算了,若要引火烧到我身上,我先焚了你。”

    阴影往后退了几分,冯源的声音悠悠传来:“知道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拭目以待。”

七四六 下院万人嫌,虎山十弟兄

    readx;从山上下来,孟帅还是骑着风源下山,先奔着龙虎下院而去。

    这一趟途不近,走了将近一天,才到了相对熟悉的上。这时天色早已黑了许久,已经是半夜更,好在夏日天热,晚上反而有些凉风,夤夜赶,反而清爽。

    越靠近龙虎下院,孟帅越是奇怪,原来龙虎下院灯火通明,人影瞳瞳,不像是半夜安寝的样。

    若在前世,这倒是毫不奇怪,但对于几乎没有夜生活的武者世界,却有些不同寻常了。

    不仅是山庄里亮着灯,周围的道上也不清净,时常有人马经过。孟帅还隐隐发现前方有卡,暗自奇怪:难道下院中走了通缉犯,正在连夜排查?

    不过这与他无关,一来他不是贼,犯不着心虚,二来以他的身份和实力,也不必担心池鱼之殃。

    眼见到了卡,有人在逐个排查,孟帅也策马走了过去,到了近前,道:“怎么了?”

    卡上吊着两只灯笼,光线还算明亮,一个看来地位最高的弟正在看手中画卷,听到人声,抬起头来,露出惊愕之色,紧接着大声叫道:“找到了!”

    这一声把孟帅唬了一跳,就见卡上的几个人呼啦一下,把孟帅围住,几有汹汹之势。

    孟帅眉毛一竖,喝道:“怎么了?”暗道:我他么才出去一天,就变天了?

    为首的弟又看了一眼孟帅,激动的叫道:“对对对,就是他,快发信号。”话音未落,一道火箭冲天而起,在天上炸开一道烟花。

    孟帅分明看见远处有几道人影飞速赶来,各个方向都有,心中更惊,暗道:“莫非自投天罗地网?”刷的一声,已经拔出随身的长鞭。

    这时就听有人叫道:“孟公,孟公在这里?”几人已经到了近前。其中一人孟帅在酒席上见过,似乎是龙虎下院十个分院院“午”院的院长。孟帅记性不错,依稀记得他姓高。

    见到熟人,孟帅稍微放松,却一点儿也不敢大意,毕竟只是见过一面,对此人人立场一无所知,喝道:“怎么回事?”

    那高院长一见孟帅满脸警惕,还拿着长鞭,不由一惊,忙道:“莫非是有敌人在后面?谁敢对公无礼?”不等孟帅回答,立刻大声道:“保护公!”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前进,在孟帅身后组成人墙,一幅誓死保卫的架势。

    孟帅愕然,紧接着有些回过味来了,鞭先垂下,道:“等等吧,后面没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高院长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敌人追赶,公才……公,你这两日行踪不明,当真是让人心焦。又逢朝圣那边出事,我们都担心你有什么好歹。”

    孟帅无奈,他这两日消失的也莫名其妙,去处更是不足为外人道,便道:“你们也小心了。我这么大的人了,离开一两天很奇怪么?用得着这样着急?”

    高院长也暗自窝火,心道:若不是你老厉害,谁特么关心你去哪儿了?失踪两天跑回来看这若无其事的鬼样,可见是个自私的二世祖。若不是怕下院被牵连,老管你死在外面。

    虽然这么想,他却不敢这么说,只笑道:“我们自然是没法管公的行踪,只是山上着了急。钟公早上赶到,据说尊主也要下来……“

    孟帅吓了一跳,道:“我哥来了?”

    高院长道:“您跟我回下院,就能看见他了。”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帅无奈,只得前去,心中不免惴惴。这时,就听高院长道:“那个,关于朝圣,您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孟帅道:“什么?朝圣怎么了?”

    高院长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中略有动摇,道:“朝圣异变的事儿,您不知道?”

    孟帅听他探究之意满满,心中有些反感,道:“还真不甚了解。你说一下。”

    高院长心中失望,道:“就是朝圣突然失控,将上的人弹了?去。过了半天又自己恢复了。我们去检查,别的没变化,就是壁上的石龙伸出半截身,好像是自己挣脱的一般。但石像还是石像,总不能自己活了,因此我们都很奇怪。”

    孟帅心中暗动,想起了白也所说的话,与这样的情形能够对上。只是他当时不省人事,是真的不知内情,看来回头要再问问白也了。

    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落在高院长眼中,立刻引起新的一轮猜测。高院长心道:果然与他脱不了干系,谁知道这小做了什么,会不会损了朝圣的根基?不行,要叫他说出来。

    正当高院长要再次开口试探时,就听有人叫道:“二弟!”

    只见一人飞奔前来,落在孟帅身前,一把抓住他,再次道:“二弟!”

    孟帅道:“大哥……”声音未落,被钟少轩狠狠一推,就听他怒喝道:“去哪儿了?”

    孟帅苦笑道:“也没去哪儿。”

    钟少轩还待再说,见孟帅用手隐晦的指了指后面,看到其他人都在,心知他不愿在人前说话,压住了火气,道:“混账东西,别管去哪儿,岂有不说一声的?我来找你还罢了,明日恩师也要下来找你,看你要如何用一句‘没去哪儿’搪塞?”

    孟帅只得道:“是我错了。劳您白跑一趟,对不起。”

    钟少轩哼了一声,道:“先回去。明天跟我上山。”说罢转身而去。

    孟帅追上,问道:“明天就上山?”

    钟少轩道:“你还想住多久啊?才第一日就闹得鸡飞狗跳,再等两日,还不翻了天了?刚刚郝院长跟我谈,话里话外就是要我找到你后,早日把你这个祖宗请走。才住了一天,就闹的这样讨人嫌,你本事不小。”

    孟帅叫道:“冤枉啊。别人不知道我,您能不知道?我真是个安分守己的良民。这回也是,完全是意外,从朝圣上……”说到这里,他又停下,道,“回头跟您细说。”

    钟少轩眼睛瞥了一眼身后,道:“罢了。回头恩师到了,你要仔细了。”

    孟帅点头,心中却有些苦恼,怎么跟钟少轩说呢?

    其实这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见不得人的是冯源,又不是孟帅。但孟帅真不想把钟少轩和冯源扯上一点儿关系。冯源这人虽然现在没露出獠牙,但孟帅总觉得他是个定时炸弹,谁靠近谁倒霉,孟帅真不想让他和兄长有什么联系。

    反倒是孟会凌,孟帅打算跟他提一下这个人。毕竟孟会凌才是龙虎山主,山中有这么一个不安定因素,他理当知晓。

    不过,孟帅隐隐觉得,孟会凌恐怕是知道这么个人的。若在雪山,有一个外人隐居多年,林岭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在龙虎山有这么一位,孟会凌又岂能毫无察觉?而且,那冯源一个残疾人,能独立生活多年,且消息颇为灵通,其中是否有孟会凌的帮助?

    孟帅有一个猜测,说冯深河是因为妻得罪了元化闻,这其中是否牵扯到乾坤家族?倘若牵扯到了,孟会凌和冯源,就可能有些渊源了。

    两人一到了龙虎下院,出去寻找孟帅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其中包括北方弟。孟帅甚是羞愧,自己已经是第二次扔下队伍了,虽然这一次他没责任。当下集合了队伍,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又道自己上山,让其他人自行修炼。又留了几块联络用的封印,以备不时之需。

    回到下处,钟少轩已经等在那里,道:“我刚刚给恩师写信了,说明你的情况。我就说是你被朝圣的卷的飞出千里之外,刚刚醒来便赶了回来,现在没有大碍。别给我说漏了。”

    孟帅道:“当然,本来情况也差不多。”

    钟少轩侧头道:“这么说你真是被风刮出去的?”

    孟帅道:“也不是……其中有点儿小插曲。”

    钟少轩摇了摇头,他其实也非一定要追问孟帅去哪儿了,毕竟孟帅依旧平安回来,其余细节不必追究。只道,“我跟恩师释之后,他老人家就不用下来白跑一趟,只等我们上山去便是。也省的兴师动众。恩师也劳累,你也不自在。”

    孟帅喜道:“多谢兄长。”

    钟少轩道:“先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跟虎辛一起上山。”

    孟帅点头,正要离开,心中一动,道:“兄长,你的虎辛,是不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的那个辛?”

    钟少轩诧异,还是回答道:“是啊。”

    孟帅道:“那么其他的老虎有没有?虎甲虎乙……还有虎丁它们几个呢?”

    钟少轩道:“老虎十兄弟都在山上,在虎王座下,也受恩师支配。不过有几只早年间似乎出山另有去向。怎么,你也想要一只老虎?那应该没问题,想必你一上山,就能得到。在龙虎山上还有有一只老虎陪伴比较安全。”

    孟帅若有所指道:“也就是说,这几只老虎,其实都在体制内?”

    钟少轩好笑道:“这是什么形容?虎峰的老虎,个个都归虎王管。”

    孟帅展颜一笑,道:“多谢大哥指教。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七四七 纵横捭阖计,天下父母心

    readx;第二日清早,孟帅跟钟少轩上龙虎山。

    龙虎山就在那里,冯源也好,孟会凌也好,都住在一个方向,孟帅两次走的路也一样。甚至骑乘的坐骑都一样,不过是虎丁换成了虎辛。

    不过到了虎峰下,道路开始有所不同,孟帅这次走的是大路,道路通畅,地势开阔,丝毫没有那种阴暗感。

    仔细看时,虎峰上的岩石都是黝黑的乌岩,怪道远远看去,就是一座大黑山峰。

    孟帅问道:“龙峰上的石头是不是白色的,质地跟玉一样?”

    钟少轩并没骑虎,只是在他虎辛身边行走,道:“是白色的,白的非常漂亮。质地就不知道了,我没接触过。”

    孟帅惊讶道:“您在龙峰上没接触过那种石头?”

    钟少轩道:“我没上过龙峰。”

    孟帅奇道:“那里上不去么?”

    钟少轩道:“上不去。那里只有师尊可以上去,就算是师尊,似乎也要得到许可才能上去。”

    孟帅道:“是因为那条龙……龙祖来着?”

    钟少轩道:“不错,龙祖是龙虎山无上的存在,地位尊崇,你上了龙虎山,千万不可在言语上对龙祖不敬,私下里也不可以。”

    孟帅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我老爹号称龙虎山之主,可有点名不副实啊。”一抬头,见钟少轩瞪着自己,忙笑道:“我胡说的。”

    钟少轩叹了口气,传音道:“有些话只能私下里说。尤其是这里还是虎峰。不过龙虎山三位主人龙祖、虎王还有师尊有排位。是龙、人、虎。”

    孟帅也传音道:“这么说我们排在虎峰上面了,比我想象的强啊。”

    钟少轩道:“其实也是强者为尊。本来龙虎山的排位是龙、虎、人。更早的时候,连人的位置都没有。二十多年前,恩师在龙虎面前争得一席之地,创立了地势谷。十年前,恩师独自战败了虎王及座下十虎,从此我地势谷便排在虎峰之上。十虎也听恩师调遣。否则你今日如何有机会骑在虎背上?”

    孟帅点头,自己这位老爹以一人之力支撑龙虎山,内可并列龙虎强者,外则不逊南北各方,这番本事堪称绝世人物。除了孟帅之外,谁不敬仰?也就是孟帅先入为主,总觉得孟会凌脑中缺根弦。

    他问道:“倘若有一日,我们战败了龙祖,那是不是就真正成为龙虎山之主了?”

    钟少轩道:“理论上该当如此,但那是不可能的。你不知龙祖是何等存在,就算恩师与它也有天人之隔。”

    这时,他出声提醒道:“你我虽然是地势谷弟子,但在虎峰上也不可随意。需要有老虎相伴,我还罢了,你现在是新人,尚未被虎山群虎熟稔,最好不要离开老虎一丈之外。”

    孟帅答应,心道:看来能在虎峰定居的,果然不是外人。

    穿过虎峰,两人来到一处山谷。从谷口进入,立刻豁然开朗。但见入目苍翠,草木繁荣,又有飞禽走兽,鸟语花香,真如世外桃源一般。和冯源那阴森森的山谷,恰如两个极端。

    山谷当中有几座小楼,建造的甚至精巧别致,且风格文雅,很有意趣,和孟帅想象的高门绮户、富丽堂皇又有不同。

    远远地,孟帅看见楼阁前有童子视力,身材矮小,最多六七岁的模样。走近一看,却是几只白猿,穿着人的模样,举止灵通,见了钟少轩行礼让路,似模似样。

    钟少轩道:“山谷里的杂役都是白猿充任。恩师座下弟子稀少,除了夏师姐就是我。夏师姐率队离开之后,便只有我一人了。据说我们还有一位大师兄,早年就跟随恩师的。不过我没见过,他已经离开了。”

    孟帅点头,眼见周围只有禽兽没有人,就想起了雪山梅园只有白鹤童子的模样,心道:怪不得老爹和堂尊关系不错,他俩有一样的癖好。

    到了一处临水的屋宇,就见一青衣人站在阶上,看着孟帅,淡淡道:“来了?”

    假装没听出孟会凌藏在淡漠声音下的激动,孟帅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见过父亲大人。您这些年可好?”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分别,再次重见,孟帅心中也很高兴,父亲两个字也能顺利出口了。

    孟会凌道:“还好。若没你这不省心的孽障,还能更好些。”说罢转身进屋。

    孟帅起身跟了上去,钟少轩迟疑了一下,便先退出。

    孟帅见了小楼,见里面的装饰也是朴拙中透着雅致,书卷气十足,心中赞叹。

    一闪眼,看见孟会凌正在桌前泡茶,孟帅忙道:“我来。”

    孟会凌道:“你会泡茶?”

    孟帅道:“不会,我可以试试。”说着去接茶壶。

    孟会凌打了他手一下,道:“去,别糟蹋了我的好茶叶。”说罢沏出茶来,第一遍弃去,第二遍方倒出,只倒了自己一杯,坐下道:“一转眼你个子长高的了不少。都快比我高了。”

    孟帅也不客气,自己也倒了一杯,道:“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么。”

    孟会凌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洒出来,气笑道:“什么破词儿就瞎用?胡说八道。”紧接着慢条斯理的道:“长个子算什么?别说人,门口的猴儿都会。要长本事才算数。”

    孟帅笑道:“我身为您的儿子,肯定和猴子有本质的不同。”

    孟会凌绷着脸哼了一声,低头拨着茶盅,道:“听少轩说,你还有些长进,能和他对上几招了?”

    孟帅道:“是兄长让着我。”

    孟会凌道:“我猜也是。少轩宠着你,有三分本事要吹十分。”

    孟帅不以为意的接口道:“我也让着他。”

    孟会凌手一停,道:“你还来劲儿了?都到了我这里,是骡子是马,你瞒不过。若叫我看出你不用功只会吹牛,我先打断你的腿。”

    孟帅笑道:“我自然是马……又是猴,又是马,您干吗$把我往畜生上面贴?您这样自己也不是很光彩啊。”

    孟会凌瞪着他,道:“一会儿叫少轩来,先过一过招。本来还想让你休息一日,现在看来,你活蹦乱跳的,压都压不住,根本用不着休息。也不知林岭和少轩怎么跟你处了这么多年,若是我,一天见一次头都疼。”

    孟帅不以为意的笑笑,他当然也是看人下菜碟儿,对钟少轩不说,反正在林岭前面,他可没机会这么贫。林岭不吃这一套,对着冰山说出花来没回应也无聊。倒是孟会凌,虽然板着脸,但看出来是喜欢的。

    当下孟会凌再问雪山上的情况。孟帅收起玩笑,认真地回答,替林岭再次问候孟会凌,也呈上礼物,并递交五方轮转的名单和安排。

    这些都是公事,公事自当公办,孟会凌道:“看来外头的形势很紧啊。东方咄咄逼人之势已成。连林兄给我的信里,都有担心之意。”

    孟帅道:“嗯。东方势大,我去看了,别说北方,就是西北两方加起来,恐怕也不是对手。最多联合能够自保。若要真正抗衡,说不定连南方都要加上。亏了一元万法宗急功近利,得罪了乾坤四宗门,不然东中两方联合,剩下的就只有俯首了。”

    孟会凌道:“看北方的来信,确有联合之意。不过我却不想。”

    孟帅一怔,道:“为什么?”

    孟会凌道:“我正在全心全意筹备一件大事,正在要紧关头。这时不想分心,也不想对付东方,折损了实力。”

    他没说是什么大事,孟帅能猜到一二,叹了口气。

    孟会凌道:“你叹什么气?莫非你想让我联合?”

    孟帅道:“没什么。自然是以您的想法为主。我只是可惜,连您都如此,南方更无亲无故,更加难成。看来联合只是妄想,还是各自飞便是。”

    孟会凌侧过身看着他,道:“你是我儿子,将来我的继承人,自然有作决策的资格。你来说说,只站在我的角度,你觉得联合有益么?”

    孟帅道:“有益未必,至少能减损。何况若是经营得当,大势能成,将来这股势力可以借出去,自然也可以借过来。比如您的大事,也未必无所助益。”

    孟会凌叹道:“想得还真好啊。”

    孟帅笑道:“理想么,当然是越远大越好了。要说现实,现实是我连您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哪儿能说得出什么脚踏实地的话来?您为难我了。”

    孟会凌哼了一声,道:“行,说这话还有些自知之明,不算天真到家。有些事情早晚也要告诉你,便不妨都一起说了,对你也是个鞭策。时间并不宽裕,别整天不知忧愁,吃喝玩乐,你真的过得太轻松了。”

    这时,钟少轩进来道:“恩师,午饭好了。先用饭吧?给小弟接风洗尘。”

    孟帅喜道:“好极,玩乐虽然没有,但是吃喝总是好的。”

    孟会凌瞪了他一眼,道:“吃饭就吃饭,洗什么尘?午饭之后先试试你的本事。还是那句话,倘若叫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就练了一张嘴,看我如何收拾你。”

第705章 七三八往事成禁忌,记录作古人

    readx;孟帅道:“怎么成的?”

    朱徽冰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之前没有一点儿征兆,突然一个晚上,下院中传来砍杀之声。各种声音持续了一个晚上,大部分弟子都被严禁出屋,只是在恐慌中等待。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见前院已经血流成河。”

    孟帅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没人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这么传说?”

    朱徽冰道:“肯定有人目睹,不过我身份所限,并不认识那样的人。虽然外面的人没看见过程,但是结果大家都看见了。据说一晚上,整个下院死了上百人,其中大半是阴阳期,混元期也有十余人……”

    孟帅吃惊道:“那人是什么修为?”他想冯深河三十年前和宋千寒不过不分胜负,也就是阴阳期修为,最多十年,能进步到什么程度?混元期也能打死十多个?那也太天才了。

    朱徽冰道:“据说刚入混元期不久。那人的确是个天才,本来战斗力就很惊人,被逼到绝境之后,更爆发出了恐怖的破坏力。据说最后使用绝招,和好几个混元期高手同归于尽。其中……其中就有李院长。”

    孟帅道:“谁,龙虎下院的某个院长?”龙虎山除了正院长之外,还有四五个副院长,孟帅也见过几个,实力不凡,若是个刚入混元期的后起之辈能杀死,确实足够惊人。

    朱徽冰道:“是正院长,郝院长的前任!当时龙虎下院的第一高手!据说当时已经是混元期巅峰,只差一步就是灌顶,触摸到更高的境界,比郝院长更强大。这样的人物,竟在那一夜一命亡故。”

    孟帅张口结舌,过了一会儿,道:“是他么?确实是他一个人做的?不是有什么帮手吧?”

    朱徽冰道:“自然是他,虽然战况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冯深河的尸首,有好多人看见了。虽然因为同归于尽,半边身子都焚焦了,但是确实是他。而抓捕他的人也抬了好多尸首出来,可是其他人叛乱者一个都没有。只有他妻儿的尸首……”

    孟帅一凛,道:“他妻儿也死了?”

    朱徽冰道:“死了……真的很惨……”她抖了一下,道,“据说他一双儿女都没满十岁,双双被杀死。妻子还怀着身孕,人被烧焦,肚腹被剖开,胎儿挖出来……”说到这里,她脸色发白,掩住口,不再说下去。

    孟帅脸色也难看,道:“就算是叛逆,做这种事……到底谁更凶残?”

    朱徽冰吐出一口气,道:“反正就是惨。冯深河也惨,那些死去的人的家属也惨。后来当时还是副院长的郝院长带人来善后。宣布他为叛逆,将他家院封锁,不许大家再提这件事。其实他不说,谁也不愿意再提。就是原本喜欢过冯深河的几个女子议论过一阵,很快便被阻止。渐渐地,冯深河三个字成了禁忌,没人再提了。”

    朱徽冰的话到此为止,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孟帅心中也很沉重,打定主意回去告诉宋千寒,便不许他再私自出去问话,以免触了忌讳。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朱徽冰道:“其实……后面还有传说。”

    孟帅道:“什么?关于冯深河的?”

    朱徽冰道:“不是……关于他妻子。他妻子死的惨,又是孕妇,阴气戾气双全,据说化作了厉鬼,常常在龙虎下院游荡。月亏之夜,常常有人看到一个大肚子的女鬼在周围游荡……”

    这个孟帅反而没感觉,只是摇头道:“这种怪谈哪里都有……”

    朱徽冰轻声道:“我看见了……”

    孟帅道:“什么?”

    朱徽冰道:“大肚子女鬼……半年之前,就在这里……我半夜起来方便,亲眼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路上走。我吓得僵住了,回过神来再看时,已经不见了。就像露水一样消失了。”

    孟帅暗自摇头,笑道:“大肚子女人多了。龙虎下院这么多人口,还没几个怀孕的女子?许是人家孕妇也半夜起来方便呢?”

    朱徽冰道:“不是。我住的是新弟子区,周围都是一心向武的年轻弟子,哪有什么孕妇?再说那女人苍白飘忽,根本不是真人模样,我不会看错的。”

    孟帅依旧不信,只是也不好一直和她分说,便笑道:“师姐和此事毫无瓜葛,想来不会沾染什么因果。”

    朱徽冰缓了口气,道:“但愿吧。确实就算她复仇,也找不到我身上。就怕她越来越厉害,作起怪来,殃及池鱼。”说罢连连摇头。

    孟帅心中好笑,没想到性格高傲清冷的朱徽冰,会怕这个,当真是不可貌相。当下随意换了话题,聊起百鸣山故事来。

    两人走了一阵,朝圣路的作用力越来越大,孟帅还好,他和小八很早就心灵相通,非一般灵兽可比,朱徽冰确实深感压力。走了一阵,到了四里开外,她突然停住脚步,道:“师弟,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孟帅还游刃有余,点头道:“多谢师姐,师姐先回去休息吧,我能自己回去。”

    朱徽冰点点头,道:“加油,破个记录来……”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大力将她和海鸥掀开,在半空中便消失了。

    朱徽冰离去,就剩下孟帅独行。一个人行走,虽然寂寞,却可以更好的体会朝圣路的玄妙,和小八作沟通,更觉默契。

    朝圣路越靠近终点,路上的探索者越少,巨龙巨虎的石雕越近,一种之前感觉不到的威压压在心头。孟帅自己还能坚持,但怕小八坚持不下来,毕竟他已经看到前面的朝圣者自己还能站稳,身边的灵兽已经战栗不已,几乎无法挪动。

    砰地一声,前面****分开,被蹦弹出去。

    然而一转头,孟帅发现小八居然丝毫没受影响,不紧不慢的走着——当然它是乌龟,速度块不到哪儿去,可是连孟帅都收影响,它居然若无其事,也令人惊讶。

    要说小八的实力,实在是不怎么样,孟帅这些年没少培养它,灵丹妙药不知道喂了多少,还有黑土世界这样纯天然宝地,可小八依旧长得不紧不慢,一点儿也不着急。实力虽然没实验,但若论绝对实力,恐怕还不到先天。当然爆发出来特殊能力,譬如好像吸取巨龟冰雪之类的奇迹就深不可测了。

    不管怎么说,小八肯定不如前面刚刚出去的灵兽,也不如后面那些战栗前进,时走时停的大家伙,但它就是最轻松的一个,轻松到孟帅难以肯定它走的是和自己一条路。

    孟帅陡然想起一个词,“血脉压制”。

    似乎灵兽有这个说法,越高级的血统,对底层的血统有先天的压制。即使后者实力更强大,也逃不脱这种等级禁锢。像龙威,就是神龙对天地间所有禽兽压制的力量,甚至连人都会受到影响。这巨石雕刻,恐怕已经含有一丝龙威了。

    然而小八不受影响,是不是说明,它的血统至少不在神龙之下?

    说起来,古代也有四灵的说法,龙凤麟龟本是并列,这个世界的体系又有不同,但从“龟神创世”的传说来看,龟的血统也是非同小可,有“神”的意味。

    看来小八真不同寻常。别看现在然并卵,将来说不定有成神的潜力。

    既然比别人有先天优势,孟帅这一路也走的很轻松,五里那个坎很容易迈过,继续往前走,压力持续增大,但依旧留有余力。

    五里……六里……七里……

    过了七里,孟帅感觉到了压力,他和小八之前的牵线并没有消失,但那种压力却让他行进有些艰难,说不定到最后,拖后腿反而是自己。

    不能这样啊,太丢人了——孟帅一面推动阴阳磨运转真气,一面用观神法减损杂念。务求心无旁骛,专心前行。

    不知不觉,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孟帅和小八。孟帅减去多余杂念之后,果然压力小了,和小八沟通也更加流畅。无论哪一个方面,都没有阻止他前进的理由。

    七里九……八里!

    到了八里,孟帅吐出一口气,感觉心胸开了不少——近百年的记录,就被他无声无息的打破了。现在他已经和冯深河站在同一终点,而且还能更进一步。

    咦……干嘛要和冯深河比?多不吉利啊。

    正要继续前进,孟帅感受到小八传来的讯息——累了,要休息一下。

    这小家伙,明明走的很轻松,怎么就累了?

    孟帅虽然有些被打断的憋气,但还是顺着它,原地坐下,道:“消息一会儿,一鼓作气冲上去。我倒要看看双圣崖下是什么风景。”

    取出灵草喂小八,孟帅自己也吃了些东西,虽然他早已可以不进饮食,但吃好吃的东西令人身心愉快,备有干劲儿——也就是所谓的解馋。

    正在啃鸡爪子,就听背后有脚步声响起。孟帅一愣,自从过了六里半,他再没看见一个人,怎么现在又有人来了?

    出于礼貌,也出于谨慎,孟帅站起身来,回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i640

七四八 生活似流水,往事如云烟

    readx;“碰——”

    人影?开,孟帅和钟少轩各退几步。钟少轩退了五步站稳,孟帅则是观察着钟少轩的身形,等他站定才跟着站定。

    钟少轩恢复直立,道:“二弟比上次有进步了,我已经完全不是对手了。”声音有些失落,但更多是欢喜。

    孟会凌站在旁边,场上局势看的清清楚楚,微微一笑,道:“少轩不必夸他,他在力量掌握上有些心得,其实硬实力还不如你。若真生死相搏,你还能赢。”

    孟帅一笑,输赢不说,孟会凌说他在力量掌握上的心得倒是不错。走过万象天途,对水和土的力量有了初步掌握,虽然因为实力所限,发挥不出,但有一二迹象,已经远远高过同辈人了。

    钟少轩笑道:“二弟还有其他手段,刚刚还没发力。且就算现在还和我相差不远,将来必然更上一层楼,前途远超我。就算恩师……”说到这里,忙停住。

    孟会凌负手道:“怎么不继续说?为了捧兄弟连师父都豁的出去?”

    钟少轩脸色一红,孟帅接口道:“就跟说我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您不高兴似的。”一面说,一面整理衣服,道,“不打了,吃饭去吧。”

    孟会凌道:“你不刚吃过午饭么?”

    钟少轩道:“不妨先沐浴休息一下,我带他去房间。”

    孟会凌哼了一声,道:“真的过得太轻松。”说罢负手离开。

    两人也离开,孟帅的住处就在一处小楼,离着孟会凌的住处不过十丈之隔,早上开窗子也能看得见,便问道:“有没有再……清净点的地方?”

    钟少轩没好气的道:“恩师钦点,别挑三拣四的。反正白日黑夜都要出去练功,房子不过休息而已,哪里不都一样?”

    孟帅道:“这么严格?”

    钟少轩道:“这个自然。你没经过恩师的训练,若有懈怠,师父真要打人的。”

    孟帅做了个鬼脸,道:“别看我平时不靠谱,练武是很认真的。”

    钟少轩道:“你也知道平时不靠谱?每次都叫你把话说完了,我倒不好说你。休息吧,晚上我来叫你。”

    孟帅道:“且慢,哥,借你的虎辛一用。”

    钟少轩道:“要出去?”

    孟帅道:“约好了见个朋友。”

    钟少轩沉吟道:“现在出去,恐师父不喜。你先把门关上,悄悄溜下来。我带虎辛在谷口等你。记得早去早回,傍晚之前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可遮不住。”

    孟帅道:“好。多谢。”

    关上门之后,孟帅推开另一侧的窗户,偷偷跑出门户。其实他本也不用这么小心,比起钟少轩,他不怕孟会凌,不过他去见的人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等孟帅的身影消失,孟会凌从门口走出,望向谷口,失笑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这小混球,把少轩都带歪了。”

    从地势谷出来,孟帅接了虎辛,一路往昨日的山谷而去。

    他要去见闫女,昨天说过,今日要带一车瓦去给她修屋顶,虽然当时只是随口讨她喜欢,但孟帅说过的事情,还没有不算的。

    好在他认路,或者说他有认路的技巧,就是在黑土世界制造即时地图,找准了进山的路,他很快就认出了去闫女小屋的地方。

    到了屋外,孟帅下虎,道:“闫姐姐,我来了。”

    闫女的脑袋从窗户中伸出来,道:“你怎么来了?”

    孟帅道:“昨天我就说今天帮你修屋顶,你倒忘了?”

    闫女先是一怔,紧接着缓缓失色,露出几分恍惚,道:“你竟然真的……”接着道,“等我一下。”说着从窗户退出。

    孟帅不慌不忙的从黑土世界里拿出砖瓦,堆成一堆,还有铲子、泥浆等屋。这些没什么用处的杂物,他想要,黑土世界立刻就能产出。

    闫女走出,竟换了一件衣服。之前她的衣服甚是朴素,近乎素白,这回虽也是米白,但比之前温和鲜亮一点,一点点而已。

    孟帅笑道:“我要开始干活了,不会吵到我外甥吧。”

    闫女道:“干什么活儿,先进来坐啊。”

    孟帅道:“不了,我得速战速决,傍晚之前赶回去。”

    闫女埋怨道:“既然这么忙,还赶着过来,又不是等不得,选个松快些的日子不好?”

    孟帅道:“都说好了嘛,说今日就是今日。”说着提着砖瓦上房。

    闫女抬头看着他,嘴角微挑,静静地看着,就见孟帅刚刚上去,紧接着翻下来,面有难色,道:“怎么啦?”

    孟帅道:“不行,这房子搭建的不行,粱不是粱,柱不是柱,屋顶吃不住劲儿。要用瓦顶,非压塌了不成。”

    闫女轻笑道:“那就算了。我本来住的还行。进来喝杯茶吧。”

    孟帅摇头道:“不成,我不能白来一趟。我想想——干脆从头来过。建一座房子。”

    闫女迟疑道:“行不行啊?”

    孟帅笑道:“不是我说,一座房子而已,区区小事。姐姐你的房子本来就差,选的位置也不好,不靠近水,离着山坡又近,万一有个滑坡落石,如何是好?等我重新规划,另起高楼。就是今天未必能完工,不过来日方长,我一手包了。”

    闫女道:“你以前做过这个?”

    孟帅道:“没有,但我有信心。”想了想,又道,“还有丰富的理论知识。”

    闫女用手扶住额头,道:“随你便吧。”

    孟帅当下在旁边转悠,一面转,一面催促黑土世界制造图纸。他所说的理论知识,就是在黑土世界建造房屋的经验。因为黑土世界一切都需要凭空创造,那些复杂的建筑,他先设计图纸,黑土世界会进行调整修改——至于怎么出图纸,建筑方面就是他去别的房屋走一圈,把结构记录下来,然后山寨。

    只是小小一栋房屋,孟帅毫不费力?做出蓝图,再加上乱七八糟的一点堪舆知识,圈了一块地,开始建造。

    想了想,孟帅还是没把他的宝贝挖掘机带出来,一栋小楼而已,没必要太兴师动众了。

    虽然他不是熟练工,但还是个先天高手,力大无穷,眼准手准,再加上适当的黑土世界辅助,一个人顶十个不止。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将基础打好,可以上盖楼板。

    正往上盖,旁边递过一杯茶水,道:“喝点歇歇。”

    孟帅接过,笑道:“其实不用,你看我连汗都没出。”还是喝了一口,道,“来客人了?”

    闫女一愣,道:“你怎么……”

    孟帅笑着转了一下茶杯,道:“蹭了一点儿胭脂。姐姐你是不用胭脂的吧?”

    闫女一看,道:“是我没洗干净。一个朋友来过。”想了想,补充道,“我这里本来没人,没想到一天就来了两个。”

    孟帅猜测那位可能没走,不过这不****的事,既然用胭脂,必然是女客,肯定不能是冯源。当下拉回话题,道,“今天应该盖不完,我用木架子撑着。过两日再继续。可不是烂尾。”

    闫女笑道:“多长时间都行。”看了一眼图纸,道:“这也太大了。你要建多少啊?”

    孟帅道:“三层小楼差不多。山间湿气大,不能住一楼。倒是你要养灵兽,可以住一楼。那就把墙壁打通,味道散的好一些,冬天用帘子遮上就行。”

    闫女听了,看房间还有装饰的图案,道:“别给我装饰,我要自己弄。”

    孟帅道:“当然了,装饰自己的蜗居,是生活乐趣的一部分。我怎么能越俎代庖?”

    闫女突然怔住了,悠悠叹气,道:“我有好久不知道乐趣是什么了。什么时候都没有兴致。今日第一次动兴……谢谢你。”

    孟帅道:“恕我说一句,有些事真的只有自己想得开,才能活得好。尤其是和负能量爆棚的人相处,若想不开,只有给人带的越来越沮丧,自己就把自己逼死了。”

    闫女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与他互相依存,没有选择……但抛开这些,我当然更喜欢你。”说了这一句,转身进屋。

    孟帅也不多说,盖了第一层楼,看天色不早,便即告辞。

    闫女送他到谷外,这才回转,幽幽叹了口气。

    回到房中,吊篮前坐了一个女子。二十来岁的模样,薄施脂粉,嘴唇点着两点胭脂,相貌娇美,风韵俱佳。

    那女子瞟了一眼,道:“你怎么面带惆怅?可是对那小子不满?”

    闫女叹道:“没有。只是感叹一下,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那里真令人羡慕。”

    那女子不以为意,道:“谁阻止你去那个世界了?你若有心,总有人肯接纳你。是你自己想不开罢了。就如那小子所说,和那负能量的小子呆久,整个人都不对了。”

    闫女诧异道:“你不是那人的……为什么这么说?”

    那女子道:“本来那小子就让人心烦,亲戚就不能说了?别说跟外边那小子比,就算跟你比,我也更喜欢你。以前我也和你一样,死钻牛角尖,现在不也挺好?现在我再出现在姓孟的那小子面前,保证他认不出我。”

    闫女奇道:“灵姐,你认得孟帅?”

    那女子笑道:“见过一面。不过就算我没改模样,他也未必想得起我。虽然我们差点就成了夫妻,哈哈哈。”说罢笑得花枝乱颤。

七四九 骨血成亲戚,龙虎有传人

    readx;孟帅回到地势谷,远远就看见一衣人在谷口独立。

    他稍微一惊,便若无其事的走过去,远远笑道:“就知道瞒不过您老人家。”

    孟会凌本来沉着脸,这时不由气笑,道:“看你这大摇大摆的样子,莫非是凯旋而归?”

    孟帅道:“没,就是串门回来,劳您出门迎接,实在愧不敢当。”

    孟会凌强迫自己沉着脸,喝道:“好大的胆子,谁许你在虎峰上乱逛,你当是来郊游的么?”

    孟帅摊手道:“不是来郊游,也不是来坐监牢的吧?我不信您不许我进行正常的社交活动。”

    孟会凌道:“好一个社交活动,我倒是好奇,你初来乍到,能做什么社交活动?谁跟你社交活动?”

    孟帅心中一喜,暗道:转移焦点成功。当下趁机道:“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有一个人的情况我一直想问您一下,不然我总有不妙的预感。”

    孟会凌道:“谁?”

    孟帅一指谷口,道:“进去说?”

    孟会凌哼了一声,走进山谷,孟帅趁势跟上。

    进了山谷,就见钟少轩垂首站在正堂下,见孟帅进来,露出担忧神色。孟会凌瞪了他一眼,道:“下不为例,退下。”

    钟少轩松了口气,向孟帅点了点头,缓缓退下。孟会凌道:“下次要做什么,自己担着,别再麻烦少轩。”

    孟帅正色道:“是。”

    到了正堂,孟会凌坐下,道:“你是真有话说,还是跟我搪塞?”

    孟帅笑道:“当然是真的。我早就想问您了。您知道冯源这个人么?”

    孟会凌端茶的手一停,随即若无其事道:“知道。”

    孟帅道:“我就知道,若无您的许可,他断不能够留在龙虎山。”

    孟会凌道:“倒不是我许可,他是虎王庇佑的人。当然我也不反对。”

    孟帅讶道:“虎峰的虎王?虎王为什么要庇佑他呢?”

    孟会凌道:“他父亲冯深河确实是个天才,是虎王认可的人。当初若非途中出事,或许他能被引上虎峰,更上一层楼。冯深河死之前,也是将冯源交给虎王照料。只是虎王毕竟没完全修成人身,且死者已逝,冯源本身没在它眼里,那照顾也就是给与容身之地,并不如何关照。”

    孟帅道:“原来如此。虎王还会认可人类?我还道只有您这样的强者才能在他眼里。”

    孟会凌道:“虎峰虽然比龙峰成员多,但也不过百十只,在这个人的世界里,能成什么事?虎王不只是强大的高手,更是个有远见的雄杰,他自然要培养自家的人。只是他对于天赋的要求,和一般武者还有不同。冯深河在外面只是一般天才,对于虎王来说,千年不遇。不过现在他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孟帅道:“谁?”

    孟会凌道:“就是少轩。少轩能得到虎辛,就是这个缘故。不过少轩更进一步,不只是得到这一任虎王的认可,还有虎峰传承的认可。这才是他能够进步飞快的原因。”

    孟帅赞道:“不愧是大哥。”

    孟会凌笑道:“少轩确实没辜负我的期望。我在龙虎山经营,坦白说,对龙峰和虎峰的传承不无想法。只是这两处厉害的传承都不适合我,只希望能有弟子得到。现在少轩已经得其一。剩下的一个……你可以试试。”

    孟帅道:“龙祖的传承?我看难。”他之前差点被龙血换体,但还是没成功,虽然不知具体原因,但也隐隐猜到龙脉和他体内的力量犯冲,恐怕他是与龙族无缘。

    孟会凌道:“是啊,本来机会渺茫。我只是要你去试一试,成与不成,也不必太过在意。我已经告知龙祖,他看在我的面上,同意给你个机会。你这两日就在地势谷静修,等候龙祖召唤。不要见冯源了。”

    孟帅道:“我才不见他,见他一次,浑身都不舒服。”

    孟会凌道:“你也这样?那小子……?来他还跟你有血缘关系,算是你的表弟。”

    孟帅愕然,道:“啥表弟?他妈妈是您妹妹?”

    孟会凌道:“两姨表弟。他母亲也是乾坤家族的,是你母亲的族妹。不算太近,但你们身上确实都留着乾坤家族的血液。”

    孟帅略感不适,摇了摇头,又道:“这倒是对得上。他说了元化闻派人一路追到西方,想必是捉拿乾坤家族的人。说不定还是嫡系血脉,因此才这么兴师动众。”

    孟会凌冷笑道:“元化闻……哼哼,元化闻。你也知道此人了?早有个心理准备也好,此人必是你将来不能躲避的一堵拦路墙。”他又摇头道,“本来我念在你母亲面上,想要将冯源收下,不料他和我不是一路人。”

    他摇了摇头,道:“这小子已经很惨了,他还要把自己逼得更惨,一路往极端走。隔绝所有能让他变好的援助。你说见他不舒服,我见他也不舒服,因此有三年没见过他了。他如今怎么样了?”

    孟帅道:“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怨鬼——他自己是怎么说的。”

    孟会凌越发摇头,道:“别跟他牵扯。最多我们报仇的时候,带他去见识一下最后的胜利。仇恨了结,或许他能变成正常人。”

    孟帅想说:我虽不想惹他,他还要憋着给我下马威呢。但是最后没说出口。

    当真说出来了,好像孟帅在求援似的。借助老爹的力量,当然可以杜绝冯源的招数,但那就胜之不武了。

    没错,孟帅心中,是想要胜过冯源的,这是他保留下来的好胜心。冯源那胜券在握的样子,也激起了一战的.。他倒要看看,那藏在暗处的阴魂,到底有什么手段。

    冯源的事,就到此为止。孟帅便留在地势谷中,继续修炼。

    地势谷身为一方世界的圣地,和一元万法宗与雪山一样,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当然要说地势谷比雪山好在哪儿,那就是土性充足。对于孟帅的龟门功法十分便利。另一方面,就是有孟会凌这个大高手和驯兽师在。

    林岭是封印师,然而孟帅在封印上造诣本就不浅,当年基础是林岭亲手打下的,再上山时,已经有一身不俗的造诣,甚至不在林岭之下。在雪山上时,两人对封印一途已经是交流多于教授了。

    孟会凌却不同,孟帅在驯兽一路上始终是半瓶子水。当初走大荒战场的驯兽路时得了些本领,又和白也交流过些心得,在朝圣路上也有所突破。但那都是零碎的,不成体系的。他最需要的是有真正的驯兽大师将他的知识从头梳理一遍。

    孟会凌就是这样的人,他在驯兽上的造诣,绝不逊于林岭在封印上的造诣。比起林岭,更有耐心,在不讽刺人的前提下口才也好的多。对孟帅当真是从头开始,将驯兽知识倾囊传授。孟帅仿佛又回到了在俗世跟随林岭打基础的时候,不过眼界不同,起点不同,接受起来比当初强得多。

    倒是在武功方面,孟会凌没有太多指点,只是从新将传授给孟帅的几门武技“倒腾龙”、“龙虎十节鞭”,“神龙摆尾”等教授一遍。矫正了孟帅之前一些错误,让这几门武技的威力更上一层楼。

    孟帅打算请教水和土以及其他武修道路的选择问题,孟会凌却没贸然指点,只叫他演示了两种道路,沉吟道:“若在别人,确实只能居其一,我也会鼓励他们勇于取舍。但对你来说又有不同。你是一种功夫两种属性,天生便相辅相成,若把其中一种强行舍弃,恐有不平衡之处。或许能考虑并存甚至融合么?”

    孟帅追问道:“武道能融合么?”

    孟会凌道:“能融合,不过艰难。但要成为人上之人,挑战人所不能本是常事。水土二道皆非我所长,只能辅助,不能指点你。你不妨多去有水有土的地方看看,或有所悟。武道即天道,水与土的结合,自然已经给出了答案。”

    孟帅深觉有理,暗自点头。孟会凌又道:“你还涉及空间之道,也是至道之一,放弃可惜。只是我离得就更远了。倒是龙祖似乎涉猎此道,等他召见你,你可以去请教。”

    至于龙祖什么时候召见,也没个具体章程,只好等着。

    据钟少轩的透露,孟会凌是一位“严师”,弟子若有不好,打骂是寻常事。大孟帅丝毫也没感受到,反而觉得孟会凌有十二分的耐心和绝对的包容性,甚至有些纵容,孟帅纵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以鼓励为主。

    孟帅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聪明勤奋,挑不出毛病,觉得应该是孟会凌不忍心责怪。别看孟会凌面上摆出严父的款儿,其实心中对十多年不见的儿子,是十分愧疚,甚至有些怯场的。因为愧疚,所以疼爱,甚至溺爱,都是正常的事。再加上有督促责任的钟少轩对孟帅也是十分纵容,孟帅感觉到轻松的同时,反而要给自己加压,以求扎实前进。不然不但对不起家人,更对不起自己。

    过了一个月,孟会凌突然找到孟帅,道:“龙祖召见,快跟我来。”

七五零 空路藏奥秘,云端掩仙宫

    readx;第一次来到龙峰,孟帅好像来到了天宫。

    本以为白色的山峰就是白色的石头组成,但踏足之后,他才觉得,这山峰是云组成的。

    一团团云气在脚下浮动,人明明站在山上,却好像站在茫茫云海中,四面八方都是云雾,竟不知往哪里驻足。

    这样的山,爬得上去么?云是最虚浮的,踩一脚,不会掉下去么?

    孟会凌站在他身边,道:“跟着我走。每一步都要踏在我落足的地方,不然掉下去,可没人能救得了你。”说罢大袖飘然,往山上走去。

    他落脚的地方,也是云雾深处,但一脚踏下,人不落下,返往上升,就像踏上了一道云梯,一朵筋斗云,凭着云气的托生,安然向上走去。

    孟帅暗道:有趣。便也随着踏出一步,一步踏下,便觉脚下一晃,人果然被托上一步,再跟着走,步步上升,如踏云端。

    越往前走,孟帅越不知身在哪里。似乎是往上走,但又不是单纯的爬山,而是往山体深处走去。云海弥漫,分不清东南西北。孟帅甚至觉得,渐渐地走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这云中世界,几乎无法辨认途。唯有孟会凌潇洒的身影在前方,如明灯一般指引前进。

    孟帅恍惚间,突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他也曾在那种茫然未知中,踏着别人的足迹,亦步亦趋,那是什么时候?

    空峰!

    果然,他就说为什么这么熟悉,这里也充满了空间的奥秘。记得孟会凌说过,龙祖在空间一道上颇有造诣,果然与空峰有相似之处。当初他在空峰遭遇,当真是束手无策,然而今日,经过了空峰历练,经过了空之塔的考验,他已经再非门外汉,对空间也有了自己的理解,甚至掌握了一部分玄理。

    那么这一处山峰,又能不能走通呢?

    一旦动念,就压制不住,孟帅不免跃跃欲试,当即将自己对空间的感悟与眼前的情形对照,霎时间便觉眼前蒙着的一层轻纱缓缓揭开,有水落石出之感。

    这里的空间奥秘与空峰有不同,但更多的是相通之处,感悟之后,渐渐便能把握一二。

    渐渐地,孟帅专注了起来,玄妙的感觉一上来,状态都不一样了。

    开始时,他还跟在孟会凌后面,只是没有特意的追着前方的脚步。但他每一步踏出,偏偏都精准无比的踏在脚印上。渐渐地,他越走越是轻松,已经赶上了孟会凌。

    孟会凌在前方专注的赶,看来潇洒自若,其实也并不轻松。他来过龙峰多次,每一次都要慎之又慎的前进。因为在龙峰的道上,是不允许出一点差错的,即使是他,出现差错也可能把自己推出险境。且他其实不懂其中的奥秘,只是龙祖教给他走的步骤,他照样来而已,因此要加倍谨慎。

    所以他甚至没有分心照顾孟帅,料想儿这么大人,虽然说话不靠谱,但其实颇有能力,断不至于跟不住自己。

    哪知他正好端端的前进,突然见一个人影翩然掠过,抢到了自己前面。

    孟帅?

    孟会凌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大喝道:“回来。”抢上去要拉他,这一步却是踏错了,登时觉得脚下一空,就要坠落。

    这时,前面走着的孟帅一回头,反手拉住孟会凌,往旁边一带,将他扶稳,道:“小心了。”

    孟会凌站稳,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这小畜生胡闹……”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孟帅笑嘻嘻道:“您老消消气,别动手。这高台危,一不小心都跌下去,咱爷俩一起玩完了,可不算一段佳话。”

    孟会凌哼了一声,道:“你怎么认?”

    孟帅道:“眼前有,自然就认了。”

    孟会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板起脸道:“那也不行。这不是你逞能的地方,休要节外生枝,老老实实跟我走过去。”

    孟帅无奈,道:“遵命。”便退后一步,让孟会凌先走。孟会凌因为被打断,一时找不到径,孟帅想要指点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只静静等着。

    好在孟会凌很快反应过来,再次踏出一步,孟帅跟在后面,稳稳地前进。如此云海漫步,确实烘托出一种仙境般的气氛,云中人如仙人一般。孟会凌本来就气高华的不说,连孟帅这俗人也多了几分翩然出尘。

    走了几步,孟会凌道:“那边是龙祖居处。”

    孟帅抬眼一看,心中一震。

    虽然没见过仙宫,但眼前的景色,让他觉得,所谓天上宫阙,无非如此。但见云中一大片建筑半隐半现,朱楼玉宇,重阁叠檐,恢弘中又带着缥缈之气。似远似近,不可捉摸。

    再仔细看,却见这片建筑的形制和一般所见不同,当中一处大殿巍峨森严,后面的屋宇仿佛沿着一道弯弯曲曲的山脊层叠而上,以游廊链接,整个宫殿群,就像一条金红色的带。

    “这里就是……龙宫么?”

    孟会凌道:“龙宫?龙祖的居处,也可以叫龙宫。”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道:“姓孟的小家伙到了,进来吧。”声音也不怎么苍老,反而清越悦耳,有几分公气。

    孟帅道:“他说的姓孟的小家伙,指的是您不是我吧?”

    孟会凌瞪了他一眼,道:“龙祖,我把犬带来了。”说罢引孟帅进去。

    进了大殿,但见正中有一席,对面设两座,其中一座上已有一人坐着,锦衣峨冠,玉面丹唇,果然是个年轻公。

    孟帅暗自赞叹,这年轻公的容貌,当真的完美的有些不可思议,几乎虚幻了。但配着殿中仙意飘渺的气氛,却是最合适不过,给人一种果在天上的感觉。

    孟会凌庄容道:“龙祖,您老人家好。”

    龙祖笑道:“嗯,很好。你这小家伙也好?这是你儿?不错。”

    孟会凌道:“正是犬,快上来拜见龙祖。”

    孟帅依言上前拜见,心知这龙祖看起来不大,至少有个几上千岁了,受自己一礼,绰绰有余。倒是这位龙祖出乎意料的和善,并没自己想的威严。

    龙祖上下打量孟帅,再次评价道:“真不错。小孟,我以前就说你孤独,因此过的十分艰难。没想到你藏着这么一个宝贝孩儿,我也替你高兴。”

    孟会凌笑着答应,心中也暗自诧异,觉得今日龙祖异常和蔼。虽然他平时对自己也算和言语色,但那是他通过长年累月的表现争取的。第一次见龙祖,龙祖可是眼尾都不瞧他一下。而其他人更不在龙祖眼下。像自己的几个徒儿,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获得龙祖认可,可以见他一面。怎么他对孟帅这么和蔼?

    孟会凌可不认为龙祖是看在自己面上。龙祖性情何等高傲,看不上就是看不上,绝不多加辞色,这么说话,是真的看重孟帅了。

    龙祖道:“这么说,你想让他试试龙峰的传承了?”

    孟会凌微微一震,他从没有明确说过,但龙祖已经猜到了,那也不必隐瞒,道:“不求传承,您能指点他一二,就已经是他的福气了。”

    龙祖笑道:“若是其他人,想得传承是痴人说梦,不过这小家伙么,倒可以试试。不过要先试试缘法。”

    孟会凌暗喜,问道:“是考验么?”

    龙祖道:“缘法,也算考验吧。一会儿带他去余庆谷,将那个蛋取出来。”

    孟会凌一惊,随即一喜,道:“那位要孵化了么?”

    龙祖道:“他迟迟不动,连我也有些急了,或是留待有缘。这孩上山,我心血来潮,恐怕是缘法到了。你将带回去,用心血之术催发,看能不能孵化。倘若能够孵出,你必然是命定的有缘人。接受龙峰的传承顺理成章。去吧。”

    孟会凌点头,孟帅却还一头雾水,孟会凌微一示意,便即退出。孟帅跟着去,十分莫名其妙,心道:什么就见到了?什么又离开了?这也简单了吧。

    等两人离开,龙祖神色一沉,喃喃道:“但愿这次找对了人,快没有时间了。”

    突然,他神色一变,长身而起,道:“什么人?”

    眼前空无一人,但龙祖便觉不对,猛然回头,就见一个白衣少年坐在自己对面,眸仿佛没有焦距,存在感为稀薄,以至于面对面坐着几乎感觉不到。

    龙祖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体会过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哑声道:“你是谁?”

    少年一对放空的瞳孔对着他,道:“原来是你做的。你做的很大的孽。为什么这么做?”

    龙祖心中惊恐,紧接着生出怒气,喝道:“你是谁?!竟敢在我这里放肆。你是……”突然,他瞳孔放大,呼吸停顿,结舌道:“你是……”

    那少年眼睛一眯,道:“你认得我?”

    龙祖慌忙摇头,道:“不认得。从没见过。”

    那少年在他身上盯了许久,才转过头,道:“是了。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会知道?”他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是跟你说,能放手时且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龙祖额上汗出如浆,道:“您教训的是。”

    那少年神色淡漠,道:“你没听进去。算了。反正劫数到头,解铃的人已经到了。好自为之。”说着身一动,竟在原地消失。

    等少年消失好久,龙祖往后一靠,竟如瘫倒一般,半响起不得身,只道:“真的是他?怎么可能?他竟然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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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道介绍: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勉其心志,锻其筋骨,赞其行为,给其金手指,然后看其脸色,任其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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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你好,我就是你要找的第一高手,听说你叫我补天?不好意思,咱俩又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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