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七零四仗势能欺人,在劫必难逃
两个一元万法宗弟子,推推搡搡带进来一个年轻人,一下子将他推到在地上。
那年轻人倒地,紧接着起身,道:“干什么?”就见他一脸的怒色,一身的狼狈,显然来到这里并非自愿。
宫淳梅笑道:“小伙子,我们请你来见你的师长,岂非好事?”
那年轻人往上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道:“我不知道你们有这个好心。”
台上的林岭和尚素天同时一怔,尚素天道:“你带他来干什么?”
宫淳梅道:“我带这位谢小友上来,给焦庄主认一认。”她指着那年轻人道,“来,焦庄主,认认他是否就是你派出去那个搜集宝镜材料的谢离?”
问了几声,不见焦南山回答,宫淳梅一看他两眼发直,神色不属,暗自鄙夷他没用,笑道:“看来焦庄主不屑回答。那我就问谢小友吧。小友……你把刚刚在路上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那年轻人道:“什么话?我不知道。”
宫淳梅也不生气,道:“你年纪不大,忘性倒挺大。没关系,现在我再提醒你想一遍。你可要看好了,这里坐着的都是四面八方来的高手,而你们焦庄主……”她指了指焦南山,道,“自身难保,你若有半句虚言,他可保不住你。”
年轻人转过头去,似在赌气,但也泄露了心中惊惧。
宫淳梅道:“谢小友,你是北方弟子,是不是?”
年轻人道:“我身在北方,自然是北方弟子。”
宫淳梅道:“这么年轻就是阴阳境界修为,想必在北方也是天才骄子,是不是?”
年轻人微露得意之色,道:“还好。”
宫淳梅继续道:“师长也很看重你吧?”
年轻人道:“还可以。”
宫淳梅道:“因此会交给你一些绝密又重要的任务,是不是?”
那年轻人道:“这个自然。”
说到这里,在座的已经了然,到底此人还年轻,别管是武力上还是计谋上,都不能跟老一辈相比,此时已经一步步上了宫淳梅的套。宫淳梅显然工于心计,善于言辞,若不是刚刚遇上了不通情理的林岭,也不至于出师不利。
宫淳梅笑道:“现在你就在执行一个秘密任务,是不是?”
年轻人“嗯。”了一声,宫淳梅立刻问道:“干系到宝镜,涉及北方世界的生死存亡的重任,是不是?”
年轻人戛然而止,宫淳梅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盯得他眼光躲闪,过了一会儿,才道:“是。”
宫淳梅哈哈笑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从来不说假话。我早听说北方世界质朴,年轻一辈都是血性少年,看来此话不错。年轻人,你要好好的记得诚实二字,不要和你们庄主一样,走上了邪路。”
年轻人面红过耳,神色讷讷,说不出话来。
宫淳梅继续道:“东西在你那里么?”
年轻人退了一步,一手背后,道:“不在。”
宫淳梅笑着摇头,道:“傻孩子,要否认,一开始就否认。现在才否认,已经迟了。东西拿出来吧。”
年轻人再退一步,宫淳梅突然一伸手,后发先至,抓住了那人手腕,提了起来。众人看的清清楚楚,那年轻人手上戴着一枚空间戒指。
这时,就听一人道:“宫前辈稍安勿躁,封君在座,何必动粗?”
宫淳梅一怔,见说话的是西方来的使者,暗自纳罕,心道:此人三番两次为北方说话,难道西方和北方联盟了不成?也不理会,只道:“只要谢小友把戒指里的东西拿出来,我何必为难一个小辈呢?”
年轻人咬牙,道:“东西是北方的,责任重大。你是东方来人,怎么能给你?”
宫淳梅道:“这里也有北方的前辈,岂是我东方一家?还有南方和西方的来客。你戒指里有什么,就拿出来。难道没有的东西,还能凭空栽赃给你?”
年轻人道:“戒指里的东西和你想的无关。”顿了一顿,道,“好,你要看,那就看吧。不过你要把东西都拿出来,一件件的摆开,所有人都要看见。大家一起见证。”
宫淳梅略感诧异,随即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么?拿过来吧。”
年轻人一咬牙,将戒指摘下,扔了过去,道:“你也别后悔。”
宫淳梅暗自恼怒,心道:一个阴阳境界的小辈,竟敢跟我这么说话,若在一元万法宗,我早拔了你的舌头。不过现在拿到了罪证,一会儿便将你们八大山庄一扫而空,北方世界沦陷,还差你这个小鬼?
想到这里,也不计较,直接将戒指打开,取出一物,竟是一张纸。
展开信纸,宫淳梅笑吟吟道:“大家看看,还有图呢。”说着给四方示众,上面明明白白是一张镜子的图纸,不但画了镜子的图案,其中用到的材料也明明白白标示。
此图一处,焦南山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南方来的红衣女子长叹一声,道:“竟真有这样的事。”
中央世界剩下的一个老者拍案而起,道:“混账。北方世界一人作孽,要把我们都拖下水吗?那……那个地方一怒,五方世界血流成河。与其到时被拖累,不如咱们先一步清理门户。今日就……”
关化鹏开口道:“李长老,稍安勿躁。”他心中也暗骂李长老不会看形势,他们人虽多,但雪山三冷的实力超群,就算一拥而上恐怕也难以取胜,先动手有什么好处?转头看向上首,道,“二位封君,事已至此,你们二位怎么看?我相信此事和你们无关,都是底下人混账。刚刚李长老虽然莽撞,但有句话说的不错,清理门户。与其我们这些外人来,不如二位自行动手,我们都可以做个见证。”
雪山二冷对视一眼,林岭起身,一步步走下,来到宫淳梅对面,道:“里面还有什么?一个个拿出来,让大家看个清楚。”
宫淳梅道:“好,今日索性摊开了,大家一起看清楚。”说着继续取出东西,先是一堆黄色晶体,她对着图纸看了一眼,道,“点星黄晶。这是制造镜框的主料。这样珍贵的东西,也亏了焦庄主收集到。”
紧接着,一件件材料摆出来,五光十色,晃花人眼。图纸上提到的材料都齐了,只剩下一面镜坯。
宫淳梅面上笑容越来越盛,道:“最后的重头啦,大家上眼吧。”说着取出一个匣子,打来一看,正是一块颜色暗沉,几乎未经打磨的镜坯。
林岭看到这里,踏上一步,靠近宫淳梅。宫淳梅不自觉的退后。林岭也不追上,停在年轻人身边,伸手按住了他肩头,众人就听咯咯两声,似有骨节错位的响动。
就听在座有人叫道:“且慢——”声音一闪而过,在这等凝重的气氛下,竟无人察觉是哪里来的。
那年轻人脸色发白,回头看了一眼林岭,露出恳求之色。
宫淳梅得意一笑,道:“梅园主,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他哪里能自己拿主意?要怪就怪焦庄主,做事荒谬,还这么不用心……”她抚摸了一下镜坯,道:“这也太粗糙了吧?尺寸倒是够了,可惜材料实在上不得台面。庄主既然已经花费心血,弄了这么多材料,为什么不把镜坯好好打磨一下,让它焕发光彩?那还有一分可能性骗过人,现在么……”
除了她略显尖锐的声音,四周一片寂静,北方的众人更如凝固了一般。
关化鹏站起身来,轻咳一声,道:“事已至此,二位,给个说法吧?”
林岭没说话,尚素天冷冷道:“你想要什么说法?”
关化鹏道:“首恶必诛,从犯也难逃。这是塌天的大事,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就在此地,先将一老一小两个罪人就地正法,再杀下山庄,将余犯一网打尽……”
随着他一字一句的吐出这些言辞,众人只觉得一阵阴寒,连中央世界的李长老,也不由打了个寒战。
南方红衣女子梁夫人轻声道:“在劫难逃……”
关化鹏直视年轻人,道:“就由他开始。梅园,请动手……”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阵拍翅膀的声音,外面有人朗声道:“各位前辈,晚辈有事求见。”
关化鹏听得外面人声音年纪甚轻,又口称晚辈,心中不屑,他正在逼迫北方世界的紧要关头,哪容得其他人打搅,喝道:“哪里来的小鬼,滚出去!”
林岭却叫道:“进来。”声音生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韵味。
关化鹏暗自恼怒,心知对方正好需要人来打搅,打断自己的气势,争取时间来想对策,只是他毕竟没把握胜过林岭,只得暂时袖手,心中暗自冷笑,心道:证据确凿,又有这些人为证,你还能如何垂死挣扎?
一元万法宗两个长老一起盯住门口,要看进来的是什么人,均暗道:这打搅的小鬼哪里来的?倒会挑时候。搅了我等好事,回头叫他血溅五步。
就见一个眉目端正的青年从外面走进,虽在众人注视之下,神态却还落落大方,显然非同俗流。走到大厅之中,正面向上座,叩首行礼,庄声道:“晚辈谢离,叩见众位前辈。”
第673章 七零五始知镜是镜,不知我非我
简简单单一个报名,却如一滴水进了油锅,登时激起无数烟尘。
宫淳梅一呆,无意识的问道:“什么,你叫什么?”
谢离回答道:“我是谢离。”
宫淳梅霍然转头,看向那年轻人,道:“你是谢离,他是什么?”
年轻人回答道:“我不是谢离。”
简简单单几个字,配合着刚刚的问话,充满了诡异,甚至暗藏幽默。在场众人心中都掠过一丝疑惑,很多人感觉到不对,却还不知道不对在哪里。
关化鹏骤然暴喝道:“小畜生,你弄什么鬼?”手指如钩,往那年轻人处抓去。
刚刚一动,就觉得浑身发冷,手指更是冷的如插入冰水之中,硬生生的停住,凝神一看,就见手指上竟已经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与此同时,宫淳梅眼前一花,漫天白色闪过,手中一轻,原本握在手中的镜坯已经易主,落到林岭手中。
林岭一动手拿到了镜子,却不留下,反手扔给了那位年轻人。年轻人脚步一动,已经到了谢离面前。
直视谢离,年轻人笑道:“谢兄,借你热血一用?”
谢离回答道:“自便。”
年轻人不再说话,手指一划,刀光一样的白光闪过,谢离胸口立刻出现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飚飒而出。
鲜血去处,早有一面铜镜相迎。满腔的热血,迎头泼在暗哑无光的镜面上!
霎时间,天地变色!
从镜面上喷薄出一道通天彻地的豪光,照的满室皆明。众人的眉眼都被光芒映照,染上一层亮白。光芒中,就见镜面如水一般,闪过一连串的文字,而镜子背后那些黯淡的质地如泥胎一般粉碎,化为碎屑纷纷脱落。
眨眼之间,光芒熄灭,镜子脱胎换骨,由一面毫不起眼的镜坯,变成了光华如玉的珍宝。
宝镜!
只有真正的四方宝镜,才能完成这样的华丽蜕变,其他的镜子,哪怕再巧夺天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奇迹。
光华散去,众人兀自目瞪口呆,刚刚的一切争执,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极为滑稽。
年轻人起身,将镜子高高举起,镜面上一行字如流水一般闪动——
“谢离!”
他笑道:“诸位看清楚了,他确实是谢离。经宝镜验明正身,谁也做不得假。”
宫淳梅嘴唇一哆嗦,喝道:“谁管你谢离了,我问你宝镜——这是宝镜?”
年轻人笑道:“您说呢?”
关化鹏惊疑之后,骤然喝道:“小子,你是谁?”
年轻人举起镜子一晃,道:“您往上看,上面那行就是区区了。”
众人再次看去,但见谢离这行字以上,果然还有一行字,而且是顶头的第一行,也只有两个字:
“孟帅”。
宫淳梅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依稀有点印象,但现在头脑一阵混乱,也抓不住那点印象,只是叫道:“你……什么意思?”
这时就听有人道:“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贵门是什么意思?”
随着清冷的女声响起,尚素天从座位上站起,一步步走下来,目光直视关化鹏,道:“你们一元万法宗派出高手,千里迢迢奔来,请来各方高手,堵着我雪山的门无礼指责,大有逼宫之势。这是什么意思?”
她走到孟帅身边,接过镜子,道:“为了给北方世界罗织罪名。你们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先栽给我等一个丢失宝物的罪名,然后硬将真宝物说成伪造品,还捏造了一个欺骗天机的罪名,大有逼我北方自残之势。若非宝物有灵,岂不叫你们弄真成假,逼得我雪山血流成河?”
尚素天回过头,道:“几位贵宾,你们也看见了?一元万法宗何等霸道?没有证据捏造证据,也来喊打喊杀。今日轮到雪山,明日轮到你们。别以为你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看见了,一元万法宗问罪,从来不需要真凭实据,说什么就是什么。”
宫淳梅嘴唇哆嗦了一下,道:“你们……你们弄鬼!”
尚素天冷笑,林岭开口道:“蛇咬一口,入骨三分。一切都是我等的错?是我等叫你们远道而来,兴师问罪?是我等叫你们颠倒黑白,指真为假?还是我加你们挟持了我的弟子,当众逼迫他说谎?”
关化鹏一怔,道:“你的弟子?”
林岭指了指孟帅,道:“他是我亲传弟子,纵然不成器,也是雪山三冷唯一传人。将他绑上来构陷我等,是对雪山的最大侮辱。今日纵然有一元万法宗的面子,也要你们交代下一个结果,否则休想全身下雪山。”
宫淳梅脑海中光芒一闪,叫道:“这小子!对,就是这小子弄得鬼……”她突然抓住手边一张纸,道:“这是什么?这是打造宝镜的图纸。纵然宝镜是真的,可你们有心伪造,也是事实。”
孟帅叹道:“敢问前辈,那张纸上哪里写着是伪造宝镜的图纸了?”
宫淳梅一低头,果然见图纸上没有标题,确实没写明是伪造宝镜的图纸,还是喝道:“你当我们没眼睛么?这上面画的是什么?若非伪造宝镜,哪用得上这些材料?”
孟帅道:“那是保养修护宝镜用的。”
宫淳梅一呆,孟帅继续道:“您看见了,由于我等保管不善,宝镜竟然蒙尘到如此黯淡地步,岂非我等的罪过。因此庄主就起了傻念头,想要将宝镜重新打磨开光。亏了宝镜自放光华,才让我们知道了什么叫做鬼斧神工,没做那些画蛇添足的蠢事。幸好啊幸好。”
宫淳梅气得浑身发抖,喝道:“牙口好硬的小鬼……”
关化鹏骤然喝道:“住口。”
这一瞬间,他想清楚了,结论和宫淳梅一样——毫无疑问,自己等人是钻到圈套里了,一步步被带到下不了台的地步。不管这圈套是不是雪山三冷主使的,实际的执行者肯定就是孟帅这小子。
然而事已至此,追究这些毫无意义。
正如刚才自己等人胜券在握,占尽优势一样,现在是北方全面占领了制胜高点,面子里子都占全了,宝镜也捏在尚素天手里,人家一个套接一个套,布置了密实的罗网,后面的细节想必也已经想得周全。自己这边抛出任何疑问,都会被人踩回来,再证明一遍自家愚蠢。已然一败涂地,再纠缠下去,便如撒泼打滚一般。武力本就不占优势,形象若也一输到底,那就真成了大笑话了。
而且,自己等一行多少高手,被一个后辈小子牵着鼻子走,当猴儿耍了一整出戏,说穿了很有面子么?
因此他当机立断,觉得和稀泥糊弄过去,至少及时止损,当下笑道:“误会啊误会。都是我等一时糊涂,听信了小人的构陷……”
尚素天问道:“哪来的小人?”
关化鹏眼珠一转,道:“一个小弟子,姓慕的,他满口胡言,妄自揣测北方诸位的品行,真是个孽障。等我回去将他打杀了,人头送来,向各位赔罪。”
随随便便牺牲掉一个弟子,关化鹏继续道:“我原本就不信雪山三冷这样的高洁人物,手下会出现这样的龌龊事,现在果不其然。事实证明,北方诸位果然高风亮节,不计小嫌。且尽忠守职,将宝镜保存的很是妥当。这天下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一元万法宗第一个放心。半月之后,敝门上下恭候北方诸位大驾光临。”
他下台阶下的彻底,姿态放的也很低,满脸堆笑,丝毫看不出来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如此识时务,到让人不能怎样,毕竟他还有一个庞然大物一元万法宗作为支撑。
林岭和尚素天对视一眼,尚素天冷笑道:“这么说,这真的是个误会了?”
关化鹏立刻道:“自然是误会。”
尚素天道:“既然你这样肯定,那就留下一笔字来吧。”
关化鹏脸色一红,随即道:“应当的,应当的,我们三个留下帖子给北方诸位赔罪。在座的……都是见证。”
林岭开口道:“我等无事,不过听了些闲碎言语,如清风过耳。这孩子却受了一番惊吓,诸位一路上对他,可不见得如何照顾吧?”说着指了指孟帅。
关化鹏看着孟帅,目光中不善之意一闪而过,这才想起自己等人一路上还真没把这小子如何,只因这小子太配合,没给自己等人机会,现在想想,早该觉得不对了。只是这时想起来也晚了,恼怒之色收起,笑道:“当然,我们会补偿贤侄的。贤侄这么聪明伶俐,招人喜欢……”他咬了咬牙,“初次见面,就算不为这事,也该给个见面礼,现在更该加厚。”
想了想,他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道:“我这里有一瓶灵药,对阴阳境界的修炼很有好处……”
林岭截口道:“他不吃丹药。”
关化鹏一怔,道:“我这里有一把好剑……”
林岭道:“他不缺武器。”
关化鹏干笑一声,道:“对对,梅园主也是封印大家,不缺封印器。那么林兄觉得什么合适?”他知道林岭必有目标,不由得暗自思索。
林岭道:“我这个弟子之后要去一元万法宗观礼。一元万法宗有几个地方,很适合修炼……”
关化鹏恍然,道:“不错。”心道这倒是惠而不费,他还真有这个权限,道,“我这里有一枚核心弟子的令牌。凭它可以享有核心弟子的权限。不过贤侄毕竟不是我一元万法宗弟子,我最多能给半个月的权限。”说罢将一枚令牌放上。
林岭点头,道:“是随时可支取,也可中断的?”
关化鹏干笑道:“那当然。”
孟帅上前,躬身道:“多谢前辈。”接过了令牌。
关化鹏心道:臭小子,别叫我下次找到机会。然而面上还是和煦的递过令牌,以他的身份,还不至于使出暗瞪一眼这种小把戏。
东西交付之后,双方又开始一团和气。虽然以雪山二位的脸色,再和气也和气不到哪儿去,但总归和之前剑拔弩张不同。双方至少面子上过得去,说了几句客气话。但因为之前的尴尬,是不能进一步增进感情了。
最终,一元万法宗长老滴水未进,下了雪山。乾坤宗门的人也跟下去。南方红衣女子多说了两句才下山。唯有那西方世界来的青年安坐不动。林岭也完全没有送客的意思。
等其他人走了,林岭才盯着孟帅,问道:“怎么回事?”
第674章 七零六年少好生事,亲近恨轻狂
孟帅笑道:“就是刚才那样子,您也看出来了吧。”他笑吟吟道,“就是我从空峰出来后,拿了镜子走在街上。陡然遇到一元万法宗的人。他们不由分说把我抓了,说我是天诛地灭的罪人,带上了雪山。我也在奇怪是怎么回事儿呢。真是飞来横祸啊。”
林岭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把人当白痴么?别说我们不是白痴,连一元万法宗也不全是白痴。”
孟帅嘀咕道:“这我倒没看出来。”
林岭瞪了他一眼,道:“老实交代。戏耍那些家伙也就罢了,怎的连我们也蒙在鼓里?唱独角戏,胆子倒不小。”
这时谢离道:“前辈,请让我来说吧。这本是我的罪过,是孟兄替我承担的。”刚刚孟帅划了他一刀,出血不少,现在脸色还有些发白,不过毕竟只是皮肉伤,敷上伤口之后,已经没有大碍。
林岭漠然看了谢离一眼,转身和尚素天回到位子上。
雪山三冷的冷名绝非虚假,他们和孟帅说话如同正常人,带有种种情绪,只因和孟帅关系亲近,若在旁人面前,依旧是冷如冰雪,空如寒风。别说谢离这个年轻弟子,纵然是八大山庄庄主,等闲也不会说上一句话。
谢离被骤变的气氛压得一沉,竟一时不敢开口。刚刚若林岭便如此冷漠,他恐怕不敢开口分辨。
孟帅见他栗然,便道:“谢兄,我来说吧。”
谢离摇头,振了振精神,道:“其实孟兄也未必知道前因后果,他是被卷进来的。一开始他们追的确实是我。我奉命采购材料……”
尚素天道:“这么说,还真有伪造宝镜这样的荒唐事?梅园,你知道不知道?”
林岭冷声道:“知道,也不知道。”
知道的意思是他知道焦南山有这个打算,不知道的意思,是他不知道焦南山胆子这么大,居然不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私自重启了。
谢离等了一会儿,才道:“也是晚辈行事不慎,在进入北方的时候,被一元万法宗盯上了。他们一路调查,将晚辈的行踪摸了个通透,知道我买了什么,目的为何,接着一路追下来,要将晚辈擒获。”
孟帅插口道:“谢兄还是很不错的。与那些家伙一直周旋了三日,没被追上,足以说明他机警敏捷,实力不俗。”
谢离摇头笑道:“别抬举我了。他们不抓我,一是没特别重视我这个小人物,二是要逼得我去找庄主,甚至找到制造宝镜的地方,好一网打尽。若真由那几位长老出手,我哪还有机会逃脱?”
他接着道:“我当时也不知所措。若不求援,只有等死。若回山庄求援,只有连累更多的人。因此我决定一死了结此事,死前毁掉所有的材料。正当此时,我遇到了孟兄。”
林岭道:“在哪里?”
谢离道:“在雪山的长寿峰下。”
雪山的长寿峰也是雪山的一座高峰,被凶兽占据,虽然不如冰峰和雪峰高大,可也奇险峻峭,谢离往那里逃走,恐怕有自投死地的意思。
林岭道:“你怎么在那里?”
孟帅摊手道:“您知道那鬼地方出来的地方没准,我是一出来就在长寿峰的。第一个便遇到谢兄,也算他乡遇故知吧。”
谢离道:“孟兄见我狼狈,问我情况,我便一一告知。并求他将材料转移走,这样我最后也能和庄主交代了。哪知道他问明情况后,提出一个新的构想。”
林岭道:“果然是他好事。”
孟帅笑嘻嘻道:“我可不是好事,是他们先动了怀心思,我不过将计就计。”
谢离道:“孟兄仔细询问了我的情况,得知我出于谨慎,一路上易容改妆,没有暴露相貌,便定下一计,叫我和他互换身份。他替我做被追踪的猎物,让我将存在山庄里的宝镜设计图和准备下的材料一起交给他。再约定时间,由我上山拜见,宣明身份,开启大幕。”
林岭冷冷插口道:“多余。你为了出风头。”
谢离一呆,孟帅嬉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您。”
正如林岭所说,孟帅这一计,最根本的目的是反败为胜,但细节上处处都花了心思在装x。基本上,当他从空峰出来,手持宝镜的那一刻起,北方世界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了,但是他还是用心构建了这么一幕翻转的剧情。
将伪造宝镜的图纸和材料收起来,主动交到一元万法宗手里,让他们洋洋得意,最后再来一个宝镜现身,这种落差足够让东方灰头土脸。如果说这个剧情还是在为北方出气,打东方的面子,那么后来谢离长驱直入,孟帅取谢离心血,泼洒镜面,最后光华大放,宝镜现身的种种情景,完全是为了孟帅自己过瘾设计的——主要目的就是耍帅加刺激。
孟帅平时不怎么出风头,但他一向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要真让他抓住机会,各种效果叠加无上限,节操无下限,装了成百上千部小说电影在心中的家伙,绝非这个世界的土鳖可比。
其实谢离未必不知道孟帅在故意构造气氛,但他还是心甘情愿的配合了。孟帅的计策,可是自己承担了所有的风险,一旦出现变故,孟帅插翅难逃。而他却被孟帅置换出来,逃出生天,如此救命之恩,可谓重如泰山,相比之下,配合孟帅装装x算什么大事?
这个计策说穿了毫不复杂,难的是巧合。孟帅若不在关键时刻出现,安全取回宝镜,那根本没有机会翻盘。而当他以谢离的身份大摇大摆出现在梅园中时,知道他行踪的林岭和尚素天就已经心中有数了。后面的事情,两人都是以看戏的心态看完的。
已经理顺了前因后果的尚素天突然笑道:“你这样戏耍一元万法宗的人,有意思么?”
孟帅点头道:“我觉得有意思。”
始终神色冰冷的林岭道:“我也觉得。”
孟帅一乐,就知道林岭也乐在其中。最后那一下,若没有林岭的配合,将镜子从宫淳梅那里抢过来,效果哪有那么好?这也算默契吧?
只有孟帅知道,林岭冰山一样的外表下,暗藏着怎样恶劣的趣味。
然而这时,就听有人道:“我觉得没意思。”
听到这个声音,孟帅无奈的咧了咧嘴,苦笑一下,转身道:“大哥。”
钟少轩坐在椅子上,直视孟帅,眼底蕴藏着丝丝怒火。作为西方来的使者,他一路上都谦逊少语,只在关键时刻说了几句偏向北方的话,这时却是脸色发红,额上青筋暴起,显然恼怒非常。
他咬着牙,道:“我辈习武,固然不可贪生怕死,可也不是拿着父母给的性命当儿戏的。若是义无反顾,抛却生死也罢了,为了一时乐趣,孤身犯险,这算什么?”
孟帅哪能和他争辩,只得道:“大哥,我错了。”他这个兄长,宽厚温和,脾气极好,平时不生气,一旦真恼了,他是万万不敢触霉头的,只好眼睛一闭,任打任骂也就是了。
尚素天皱眉,道:“这是谁?”
林岭道:“孟会凌的徒儿,孟帅的哥哥。”他是认得钟少轩的,早在第一次天幕,孟会凌将钟少轩扔到雪地里的时候他就在,对后来的事情也知道个大概,说了一句,接着道:“教训兄弟出去教训。”
钟少轩起身道:“恕在下失礼。”看了孟帅一眼,走了出去。孟帅苦着脸跟了出去,这时候把刚刚指点江山,全盘在握的气势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岭叫他们出去,固然是让他们兄弟叙旧,更重要的是,还有事情要处理。尚素天也明白他的意思。
两个人四道目光,聚集在座下焦南山身上。
焦南山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双眼发直,如发梦一般。
尚素天冷笑道:“还不醒来?一庄之主,耍这样的小把戏,你越来越有出息了。”
焦南山神色一动,缓了过来,垂首道:“两位大人。”他刚刚固然吓得魂不守舍,但后来情势逆转,也不是没回过神。只是他如今里外不是人,不知如何是好,索性假作吓晕过去,希望先蒙混过这一关,这时知道上面两位不是能糊弄过去的,只好认命的回过神。
尚素天道:“若非孟帅回来及时,今日如何收场,焦庄主你想过没有?”
焦南山心中暗恨——若是孟帅回来早些,他又何必冒险?整个北方时间全都束手待毙,唯有他奋力一搏,现在反而成了罪人,这是什么道理?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雪山二冷不是他能抗衡的,咬牙道:“听凭大人处置。”
谢离突然道:“两位大人,请三思。焦庄主虽然有过,但孟兄刚刚已经申明他是为了修养宝镜,解释过去。倘若二位再出手惩罚,不是反而坐实了伪造之罪,惹人怀疑?还望……”
话音未落,林岭一拂袖,谢离身子飞出,狠狠地砸在墙上,额上鲜血直流。
尚素天冷冷道:“小小年纪,学了一肚子歪门邪道,只问利害,不问是非,小处还罢了,大处也如此,失了立身的原则,将来还能成人么?我等行事,难道不为俯仰无愧,反而为看其他宗门的脸色?焦南山,你误人子弟,害人不浅。”
焦南山一闭眼,长叹一声。
林岭道:“除你之外,还有谁?”
焦南山道:“除我之外,都是小辈,什么也不懂。”
尚素天道:“你一人将此事揽下也好。”说着一指点出,焦南山身上立刻浮起一层白霜,霎时间遍布全身,变成一个雪人。
任由雪人矗立,尚素天道:“有两个人入侵了你内室,现在人呢?”
林岭道:“不知道。没感应。”
尚素天眉头微皱,道:“是么?古怪。”
林岭道:“管他呢。”
雪山下,百里之外。
一路走出百里,一元万法宗众人才停下。关化鹏狠狠地一拂袖,轰的一声,一座小山登时塌陷,骂道:“雪山的老畜生,小畜生,这个事我记下了,且走着瞧。”
发泄一阵,他见宫淳梅眉头紧皱,道:“算了,回去再说。”
宫淳梅摇头,道:“不是别的,咱们走得太急。马师弟给落下了。”
关化鹏一怔,道:“我倒忘了。你去雪山接应他回来。”
宫淳梅道:“我?”
关化鹏道:“难道是我?我才不去那鬼地方。”说着又是一拂袖,山崖再次晃了晃。
这时,就听砰砰两声,崖顶掉下两人,一人穿紫,一人黑须。
关化鹏愕然,道:“马师弟?”
宫淳梅上前略一查看,惊异道:“冻僵了?在这里少说一个时辰了。怎么会?”
两人头皮发麻——他们亲眼看着两人进冰峰,怎么一转眼就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山崖上?而林岭可是一直在他们面前,没有动作。何况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林岭也做不到。若他能做到,今天上山所有人恐都是他手中蝼蚁。
翻过马长老冻僵的手指,宫淳梅陡然叫道:“他手上有字……
第675章 七零七兄弟初过招,豪气干云霄
钟少轩足足骂了孟帅半个小时,才歇了一歇。
对于脾气温和,性情宽厚的钟少轩来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可见恼怒到什么程度。他差点真的上去抽孟帅,但最后也没下手。
孟帅低头听着,一声不语,暗道:我这兄长看来真不会吵架,这词儿也太水了。没半点杀伤力,还老是重复。这要是我来,别说半个时辰,骂两个时辰不带重样的,还不带脏字儿。
从他如此胡思乱想,就知道对于钟少轩的训斥,他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钟少轩自然也看出来了,最后终于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到一边坐下,气咻咻道:“你就跟我对付吧。这次是没事,若真有事,看你如何后悔。”
孟帅嘀咕道:“有事我就死了,死了还怎么后悔?”
见钟少轩敛其怒容,孟帅收起杂虑,上前正容行礼,道:“兄长,别来无恙?”
钟少轩神色温和下来,伸手扶起他,道:“我自然一切都好。你这里如何?看你成长了许多,师尊和我便可以安心了。”
孟帅笑道:“小弟自然成长了,刚刚您没看见我意气风发的样子么?”
钟少轩脸色一虎,道:“什么意气风发?谁跟你提刚才的事儿了,我是说你修为强大了许多。看来没有松懈,和我不相上下了。”
孟帅也感觉到了钟少轩的修为,和自己一样是阴阳境界后期,只是到了后期巅峰,比自己更强半筹,道:“大哥也变得更强了。”
钟少轩眉毛一挑,道:“咱们过一场?”
孟帅喜道:“好啊。咱们兄弟还真没认真较量过。”
正如孟帅所说,两人别看关系亲近,相互之间从没真正动过手。原因自然是两人之间差距很大。从小孟帅的武功都是钟少轩手把手教的,就算交手,也只能叫做喂招。后来分别,钟少轩先一步到了龙虎山,孟帅留在大荒,差距自然更大。只有等到孟帅也到了五方世界,才慢慢追了上来。
从跟随兄长的小兄弟,到今日平手过招的地步,孟帅也是甚为荣耀的。
当下孟帅带着钟少轩到空场比武。冰峰的演武场大多覆盖一层薄冰,对孟帅这东道主自然有利,他却不肯占这个便宜,带着钟少轩到了一处土地面的空场。周围全是梅花树丛,北方一吹,幽香浮动。
钟少轩赞道:“真是个好地方。”宽下外衫,来到场中。
孟帅跟了进来,摆开架势,道:“兄长进招吧。”
钟少轩笑道:“自然是你先来。”
孟帅道:“我不是跟您客气,是习惯于后发制人。”
钟少轩道:“行,那我就先来。”身子一虚,已经扑了过来。
在孟帅眼前,钟少轩好似化作山君猛虎,霎时间有猛虎下山之势。
云从龙,风从虎,伴随着钟少轩的身形,还有扑面而来的劲风,从各个方向猛烈吹来,将孟帅包在其中。
好强大的风暴,好猛烈的身形!
孟帅对过的对手中,若论威猛,当以此时的钟少轩为首,完全看不出之前温和的模样。
不及细想,孟帅两手分开,一上一下,按照方位切向周围的劲风——
破!
手掌上下撕裂了风圈,稳稳地接住了钟少轩如猛虎獠牙般袭来的虎爪。
呼——
钟少轩打出的拳头,在空中发出虎啸一般的声音,飞快的从四面八方打下。虽然快得不可思议,但每一拳所蕴含的力量都威猛非常,竟无虚实之分。
而孟帅的掌力则始终在身前,移动缓慢,却如山一般,积蓄了浑厚的力量,不留丝毫的空隙。
以慢打快,以静制动!
随着阵法和空间奥秘的感悟,孟帅对于龟蛇延年的八卦手的精髓,已进入炉火纯青,甚至技近乎道的境界,一层层缠绕的劲力使出,掌控了周围的力量运转。在挑灯会武上,孟帅的八卦化劲不过初见雏形,在空峰锻炼一个月,经历了高强度的磨练之后,八卦化劲早已成熟,且从完全守御变成了攻防一体的武功,八卦生灭,全在一心。
只是,钟少轩的虎形拳力,也非等闲。一道道刚猛无涛的拳力击出,纵有打在棉花上一样的卸力,却始终能发能收,不曾让八卦真正化去劲力,劲力始终不衰。
两人一个进攻,一个稳守反击,一连串对练下来,竟不分胜负。一个进攻无果,却气势不衰,另一个稳守防御,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反击。
一连串的攻防对战,让两人都发了性,攻击防御都进入了状态,如行云流水一般,一口气不停歇的打了一刻钟时辰。
只是两人虽然尽力拼搏,却都没有使用大招武技。那本是没必要的。两人的目的不是将对方彻底打垮,而是看清对方的实力并较量个高下。用武技和用寻常进攻分胜负,都是一样的。都不使用武技,一样能分胜负。
打了一阵,两人稍微分开,孟帅道:“用兵刃么?”
钟少轩道:“也行。你先。”
孟帅手指一并,一道鞭影飞出,向钟少轩抽去。那鞭子奇长,竟有数丈,毛茸茸的如老虎尾巴,正是龙虎山传下的龙虎十节鞭。
钟少轩道:“小心了。”剑光一闪,长剑出手。
孟帅讶然,钟少轩的剑犀利无比,走偏锋诡奇之路,跟他的拳法大不相同。那拳法和身法明显来自龙虎山,皆一脉相传,偏偏剑法如奇峰突出,别开生面。虽不如拳法生猛,却如水银泻地,防不胜防。
心中一动,孟帅已经知道其来路,这是钟家钟不平传下的剑法!
钟不平的品性孟帅一直没好感,但他毫无疑问是位出色的大剑客。像这样诡奇偏门的剑法,一般是走速成一流,不能登堂入室,偏偏他从偏入正,走出了自己的一道,竟也通向剑法的高上境界。钟少轩如今的造诣已经不在钟不平之下,三尺青锋挥洒,诡极,奇极,更妙极。
相比较而言,孟帅的在鞭子上的造诣,就有些不够看了。
龙虎十节鞭同样是一门深湛的鞭法,只是孟帅没有特意研究,只停在“器械”的境界上,不似钟少轩已经开始和剑体融合,探索人剑合一的境界。虽然说一寸长,一寸强,鞭子对剑还是有优势的。但鞭子扫过的空间太广,鞭法变化对钟少轩来说,还有不少破绽。
两招鞭影过去,钟少轩已经看出孟帅的破绽,长啸一声,剑法如流星,长驱直入。
下一刻,鞭影突然古怪的闪了一下,蓦地横空出现在钟少轩前方。
从鞭法的走势来看,这一出现实在匪夷所思,钟少轩也没想到,险些中招,长剑横封,身子急速后退,才躲开这一下,惊奇道:“这下不错啊。”
孟帅脸色一红,刚刚那一招近乎作弊,是他用虚空转移的手段移过来的,故而完全打破常理,让钟少轩措手不及。若是正常对敌,别说用虚空瞬移,就是孟帅直接接掌空间,用空间裂隙将对方撕成碎片也是寻常,但和钟少轩对练,总觉得有些不公平。
既然摸到了使用瞬移的鞭法套路,孟帅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也不着急争胜,借着和钟少轩比试的机会,尝试着将瞬移和鞭法结合起来,形成一套有自己特色的鞭法。他知道这是个好思路,等到两者有机的结合,甚至彻底融合时,他才敢说在鞭法上有了自己克敌制胜的手段。
孟帅用钟少轩练招,钟少轩很快就察觉出来,笑骂道:“臭小子。”长剑一圈,不再全身进攻,而是专找孟帅鞭法的破绽,遥指引导孟帅改进鞭法。
对战变成了打磨招数,孟帅有些赧然,但跟兄长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将鞭法一招招的摊铺开,并以少量虚空奥秘为引导,将自己不断闪出的构想尝试融合,更结合钟少轩旁观出的破绽,一一改进。
如此半个时辰,鞭法渐渐脱出原有的窠臼,形成新的路数,孟帅却知今日已经够了,从雏形到完善,没那么容易打磨完成,不然太过儿戏,笑道:“大哥,小心了。”鞭法一顿,紧接着如毒蛇一般击了过去。
钟少轩长剑出手,撩向长鞭,便如指向长蛇的七寸。这时的鞭子比之前灵活了不知多少,反向一扭,击向钟少轩的另一侧。
鞭剑再次正式交手,势均力敌,一连串交锋之后,钟少轩略有疲怠之意,心知再斗自己要落下风,跃出圈外,道:“罢了,好鞭法。”
孟帅脸一红,心知自己的鞭法远远称不上好字,说到底还是占了攻击距离的便宜。钟少轩这种偏锋剑术,最注重杀招,定有许多必杀的手段,只是不对自己使用,坚持普通正面对战,还是自己占上风。当下收起鞭子,道:“多谢大哥指点。”
钟少轩还剑入鞘,道:“最后对一招。”
孟帅道:“大招?好啊。”
这个倒是最简单,却也最凶险。两人都是面色严肃,面对面站着,气势交替攀升。
真气爆发,带动了四周的空气,阵阵寒风从气场中升起,如龙卷风一样打着气旋上升,直冲天际。
武技的交锋,声势浩大!
暴涨的气势当中,钟少轩目中金光熠熠,双手合拢,十指如爪,向前伸出——
“开——虎——口!”
一张虚行的虎口,从指掌之间钻出,狠狠地咬向前方!
孟帅左手托住右掌,反向上撩,从一个奇怪的角度推出一掌——
“神龙摆尾!”
轰——龙虎相交,气冲霄汉!
第676章 七零九后浪推前浪,大人压小人
轰然,两道人影分开。
孟帅和钟少轩同时退后,无数余波从两人面前划过,吹起他们的头发与衣衫,却吹不动他们稳稳扎根于地面的身形。
各退三步!
调整好呼吸,孟帅从架势中站起,长出一口气,看对面钟少轩也是从容起身,适才的力量并没有撼动他的根本。
两人相视一笑,相向走来,刚刚那场兄弟较技便结束了。
钟少轩道:“刚刚你留了几分力?”
孟帅思忖了一下,如实回答道:“五分。”
钟少轩道:“跟我一样,真了不起。”
刚刚那场对战中,两人都是纯粹的释放真气,比得是爆发力和真气的雄浑程度,孟帅刚入阴阳后期,而钟少轩已经是后期巅峰,按理说真气应该更胜一筹,却没想到孟帅的真气比一般的武者更雄浑很多,两人在总量上竟不分胜负,因此钟少轩诧异之余,真心实意的夸奖了孟帅一句。
孟帅得他一句夸赞,高兴之余也略感羞愧,虽然看起来他比钟少轩年少,习武时间短,能追上是修炼速度更快,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修为是结合了多少奇遇和偶然才得来的。
虽然刚刚的战斗是孟帅并不真正擅长的,他还有好多真正的杀手锏隐藏,就算计算钟少轩的隐藏力量,应该也能稳赢,但他并不真心得意。他天生带了金手指,一次次的有高人垂青,闯秘境得奇遇,纵然其中有他的十分努力,但若无好风凭借力,断不能这样直上青云。
因此,钟少轩凭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年纪轻轻有这样的修为,孟帅是真心佩服,纵然排除他是自己兄长,依旧值得敬佩。
这时钟少轩道:“你凭自己努力到今日,比我艰难百倍,这就更不容易了。”
孟帅差点喷了,道:“您说什么呢?怎么把我的话抢了?”
钟少轩叹道:“不是胡说。我这两年都在龙虎山虎穴秘境中修炼,得到的机会很多,更得到一位高不可攀的存在垂青,这样才能修为暴涨,直追师姐,这一身功力多为侥幸。可你没有这样的机会,还能后来居上,怎不叫我羞愧。”
孟帅道:“您这么一说,我就放松多了。原来咱们哥俩都有奇遇,谁也别落下。这不是挺好?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总算把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了。”他也没问钟少轩究竟有什么奇遇,就像钟少轩也不问他一样,这本是私人秘密。反正奇遇没落在别人家身上。
钟少轩道:“纵然你我都在进步,不过你将来的成就,定在我之上。今日既然追上我,恐怕将来就要越拉越远了。我不过是你远大前途中的一个中点。”说着在孟帅肩头捏了一下。神色不免有三分失落,但更多是骄傲和欣慰。
孟帅感觉到他的真诚和话语中蕴含着的希冀,心中感动,几乎鼻子一酸,随即笑道:“其实刚刚您本来还是胜我一筹的。奈何您刚刚骂了半响,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这才成了和局。以后您少动怒,定能稳压我一筹。”
钟少轩笑骂道:“放屁。我骂你几句就平局。我若动手揍你,岂不是要大败亏输了?”
孟帅点头道:“好险,得亏您刚刚忍住了,当真有先见之明。”
钟少轩瞪了他一眼,道:“我倒不信这个邪。现在我还留着力气,先揍你一顿,再打一场看看是不是会输。”
孟帅忙摇手道:“您远道而来,岂能两次三番受此劳累。我带您去休息。”说着窜出一步,当先往后面走去。
钟少轩笑笑,追了上去,道:“先不着急,回去拜见两位雪山前辈。刚刚他们有正事,我不及拜见,现在应该去补上。我还有正事要禀告。”
孟帅点头,引他回正堂,道:“正事是关于五方轮转的事么?”
钟少轩点头,道:“按照这次的路线,北方第一站会下西方,我代表龙虎山跟北方先做个沟通。”
孟帅道:“五方轮转您也会参加吧?”
钟少轩道:“我会担任西方守卫。师姐参加西方的轮转挑战,其他人由龙虎山下院以及其他势力的弟子补齐。”
孟帅道:“这样的好机会您为什么不参加?防守可以交给老一辈啊。”
钟少轩道:“我有事,离不开西方。另外,这也不算什么好机会。如果知道内情的话。”
孟帅一怔,道:“什么内情?人人都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钟少轩微微摇头,道:“不能说,不过大体上五方轮转也有益无害。你要在五方世界一鸣惊人,锻炼自己,去参加没有问题。不过达到了锻炼的目的即可,不用要求太多。”
孟帅皱眉,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转眼间,已经到了正堂,正要进去,就见谢离摇摇晃晃的出来,脸色苍白,额上带着伤痕。
孟帅讶然,道:“怎么啦?谢兄,看你样子不好。”
谢离看了孟帅一眼,突然扑通一声跪下。
孟帅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起来说话。”说着扶他起身。
谢离不肯起身,道:“孟兄……孟公子,求您为大家求一求情。那些参与宝镜制作的人,大多不过听命行事,绝非罪不容诛之辈。若有什么罪过,谢离甘愿一人承担,求二位大人不要牵连太广。”
孟帅怔了怔,只是略懂,道:“要株连么?你现在去干吗?”
谢离道:“两位大人吩咐,要我去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等都聚集过来。恐怕要……”
孟帅道:“那焦庄主……”
谢离摇了摇头,孟帅心中一跳,接着笑道:“既然焦庄主已经承担此事,估计便没大事了。两位前辈是何等高人,岂能妄加株连?你想太多了。让你把人带来,应该是为了提醒大家谨慎,不要想太多。”
谢离道:“当真么?”
孟帅道:“自然当真。去吧……别做傻事。”说着正色盯着他。
谢离道:“若是如此,要多谢公子了。”说着叩首,起身而去。
孟帅暗自摇头,进了正堂。林岭和尚素天依旧在座,神色冷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正式引见过钟少轩之后,孟帅道:“刚刚弟子遇到谢离……”
林岭冷声道:“和你有关系么?”
孟帅道:“没啥关系,我就是觉得他肯定是想太多,两位大人何等伟光正,岂能和他小人之心揣测的一样,牵连妄杀。所以我刚刚替您二位狠狠地训斥了他。”
尚素天态度稍好,道:“收起你那点小把戏吧。我们要处理这件事,自然是凭是非公断,给自己一个交代,而不是给其他人看。难道他还觉得我们要杀人灭口么?只要他不做傻事,就没什么。”
孟帅懂得她说的做傻事,是谢离私自通知其他人逃走,让雪山二冷找不到他们。这也想得太简单了,雪山三冷平时高高在上,但对北方世界有绝对的影响力,几个小辈哪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让谢离去做这件事,就是有万全的把握,也是给他一次机会,倘若他不要,那么活命之路就被自己掐死了。孟帅刚刚也提醒过谢离,想他是聪明人,应该可以理解。
孟帅不再提此事,道:“兄长……钟师兄过来,是商讨北方和西方在五方轮转……”
林岭道:“罢了,回头你们商议。”
孟帅道:“我?”
尚素天道:“从今日起,五方轮转这件事全交在你手里,我们赋予你全权,不必再跟我们汇报。”
孟帅道:‘这也行?“
林岭道:“养尔千日,用尔一时。你如今也有些成就,还不该主动承担庶务,为师长分忧?除非你摆不平。”
尚素天道:“若真有不可抗的力量与你抵触,我们倒可以帮你一次……”
林岭道:“那也说明你没用。”
尚素天道:“总之除非你自认无能为力。不要来麻烦我等。这也是对你的考验。我先走了。”说罢飘然而去。
孟帅心道:哪里是什么考验?分明就是你们怕麻烦,一味偷懒。也罢,有事弟子服其劳,谁让我赶上了。道:“那我安排钟师兄在冰峰住下,应当没问题吧?”
林岭道:“随你。”
孟帅又道:“那么我先安排客人住下。哦,在空峰的事,过后跟您禀报一下。”
林岭道:“需要么?”
孟帅明白他的意思,林岭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既然宝镜已经追回,那么孟帅在空峰经历过什么,根本无关紧要。
孟帅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这次到了空之塔,还去了墟市这样怪异的地方,这些都需要跟一个有经验的长者交流一番,尤其是空之塔,他总是隐隐地感觉到其中有不同寻常之处,想要听听林岭的意见。因此他回答道:“我觉得有必要。”
林岭神色微动,道:“晚上来我房中。”又交代了一句,“好好招待客人。”便起身离开。这还是他给孟会凌面子,才留下一句场面话,不然说走就走。
孟帅一合掌,道:“这下好了。堂尊吩咐好好招待客人,那自然是以我们北方的风俗,不惜血本。正好梅园有窖藏的好酒,今天您有口福,可以都尝一遍。”
第677章 七一零三杰松柏仙,大名彻雪山
林岭既然说不管了,那就真的不管了,把一切事务都扔给了孟帅。
这些事务不但包括之后的商谈,甚至包括宝镜造假一事的后续处理,用林岭的话说,这说到底,还是五方轮转的延伸,自然归孟帅处理。
孟帅略感头痛,但还是恩威并施的处置了这些弟子和工匠。说是威,主要假借两位前辈的威严,而他主要唱红脸。将问题的严重性和各方的反应,以及两位前辈的痛心疾首声情并茂的讲述一遍,再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除了收缴所有的材料之外,并没有多做惩处。
接着,孟帅双管齐下的为此事收尾。对外,是将发生在雪山上的事情散播出去。反正当时有不少证人,不用孟帅提醒,他们自然会帮着添油加醋的传播。添油加醋的方向,自然是一元万法宗弟子如何灰头土脸,孟帅如何神机妙算,局势如何千钧一发时逆转,结局如何大快人心。这些都是大家伙喜闻乐见的内容,不必特意引导。孟帅任由此事发酵,因为他马上要正式独当一面,营造高大形象对今后的行事有利。
对内,孟帅写了呈报给八大山庄,内外两份。对外的一概否认北方世界曾经企图造假,只说是一元万法宗的阴谋,煽情为主,焦南山的牺牲也一并扣在一元万法宗头上。对八大山庄高层的私人信报,则阐明事实,逻辑严谨,并将事后处置以及焦南山的下场说得清清楚楚,也借到了北方二冷的签名印信,加以凭证。
总之,事情就在北方世界暗暗咬牙,把对一元万法宗仇恨埋在心底为结束。
之后,大雪山庄认命了新的庄主,焦青山。
大雪山庄虽然一向是焦家继承,却未必要在焦南山一脉,焦青山却是焦南山的亲弟弟。在焦南山获罪伏法之后,山庄之内颇有争议之声,焦青山的位置本来不稳,但孟帅以雪山的名义,力主让焦青山接位,阐明了祸不及家人的原则,并肯定了一直辅佐兄长的焦青山的能力,颇受大雪山庄内部的好评。
焦青山接位的当日,孟帅作为雪山代表出席。这是他在挑灯会武之后,第二次出席正式场面。只是第一次他是以雪山弟子的身份,这一次的身份则更为正式,基本上已经代表了雪山本身。其他几位庄主,也都认同了他的身份,比之上一次更加恭敬。
这一系列动作,紧赶慢赶,在七日之内完成,离着赶赴一元万法宗还有七八日时间,若是刨去路程,最多只有四五日。
这四五日,还有许多项目,包括和西方商议五方轮转的事由,还有选拔六名第一轮轮转弟子的事。这还是因为钟少轩一直安心等待,若非孟帅的关系,堂堂一方代表,岂能被搁置这么长时间?
一件件做肯定来不及,只好一起做。首先举行选拔大赛,选拔剩下的五方世界弟子名额,钟少轩作为使者旁观,然后晚上再商谈北方和西方的事宜。北方和西方关系一向不错,有西方使者旁观选拔赛,也是寻常事。
北方世界本有六个名额,现在剩下四个。孟帅自己占了一个,另外一个给了谢离。只因当时需要验证宝镜的真实,用了谢离的心血,因此他也出现在名单上。而宝镜的规矩,一旦出现在名单上,是不能够更改的。因此剩下的名额,就只剩下四人。
以孟帅的修为和身份,他占去一个名额,自然无人有异议。但谢离就不一定了。虽然他是挑灯会武的冠军,但那个冠军是限定年龄和辈分的。比他大上一辈或者半辈的,有不少好手,修为超过他的已经不少,实力比他强的更大有人在。只是这件事非人力可以改变,谢离就算想要让位,也让不出来。再加上是孟帅亲手赋予他地位的,让旁人顾忌雪山的面子,不敢公然非议。
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武者打定决心,私下里要和谢离打过,纵然位置抢不来,也要教训教训这个不敬长辈,捷足先登的狂妄小子。
其实就算孟帅,也未必无人不服。比起他的实力,还是他的身份更压人,认定他徒有其表,依仗出身的大有人在。不过在北方地面,确实无人敢挑战他,挑战谢离,甚至教训他,也是踩孟帅的一种方式。
这一日,选拔赛正式开始。
为了抢时间,选拔赛的赛程一定要短。因此报名的门槛高,而且赛制选择了最残酷的淘汰赛,只要输一场,就彻底出局。
报名的标准,是阴阳境界。
到了那日,孟帅才知道,原来北方世界还真藏着不少高手,当时大雪山庄的挑灯会武,一共才几个阴阳境界,现在已经能凑出三四十人。在这些人里,小一辈里最强大的少三杰,只能算是靠后的。
在这一次,孟帅第一次看到了众人口中的“中三杰”,也就是松、柏、仙三人。这三位一直在雪山深处修炼,数年未归,然而一出场,就赢得了满场的欢呼。看来这老一辈人气的积累,更胜过年轻一辈。
松柏仙虽然年纪都在四十往上,但因为进入先天年纪轻,看起来不过二十许人,男的俊,女的美,气质高华,果然非同俗流。而三人的修为无一不是阴阳后期,最强大的“松”甚至已经到了阴阳境界的巅峰。
他们一上场,就是压稳了台面,开头几场,不等他们出手,对手就自动认输。看样子一路高歌猛进,站稳名额是毫无疑问的了。
若是他们三个必进,那么其他人岂不只有一个名额可争?看来最后一个名额,竞争是相当惨烈了。
孟帅眼见他们这边没意思,就去看其他比赛。譬如他的熟人,少三杰。
少三杰居然全部在赛场亮相,连一向不参加这种斗争的白鹭也上场,可见这次选拔非同小可。而白鹭别看娇怯怯的,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模样,手下可不弱,一路打上来,竟是不差半毫分。而玄彻和朱鹮也不含糊,同样是一路取胜。
孟帅冷眼看着,他几个老相识在这几个月中又有进步,实力比挑灯会武时强上许多。不过再强,也强不过飞越成长的孟帅。刚上雪山时,他还比不上玄彻,三个月挑灯会武时,他已经稳稳压住三人一头。到了如今他连番飞跃,看待少三杰已经如同下一辈了。
对战几场,众人心中有数。已经选定了几个种子。中三杰不说,另外一个位置有两个人最有竞争力,一个是大寒山庄的一名血气十足的战将,另外就是霜降山庄少庄主茹林。这两位之外,还有几人并少三杰,虽然也能一争,但就只有靠运气了。
当然因为这次是不容有失的淘汰赛,签运也有很大关系,纵然中三杰可以不提早相碰,其他人谁碰上谁,或者跟中三杰提早相遇,也全是看运气。这时便有人暗自不忿的看向台下的谢离——若非他早早抢占了一个名额,哪至于把赛事逼得如此惨烈?
孟帅从台上看下,自然也看到了这种质疑,且不光是对谢离,也是对自己。心中暗自冷笑,对谢离的由谢离去管,对着他的,他尽数接着。若有人敢出头,那就尽管试试,他还怕这些人不成?
而谢离不管怎么想的,神态很是镇定,孟帅也比较欣赏他的沉稳。
第一天赛事结束后,晚上八大庄主和钟少轩聚集,商论五方轮转的事儿。主要还是确认赛程,并提供一份儿大体的考核内容。这种提前告知考核内容的,是允许存在的,但一般只存在于友好的势力之间。像一元万法宗不会提供这样的内容,也不会有势力向他们提供。不过就算没有人提供,他们的考核通过率依旧名列前茅。
钟少轩交代完这些事,基本上就可以退场了,不过八大山庄的庄主纷纷邀请他留下来观赏比赛。钟少轩也不推辞,便留了下来。
散会的时候,韩摩和焦青山过来,低声道:“公子,今日宋千寒他们几人联合向我们提出了个要求,要求在比赛结束之后,增加个挑战的环节。”
宋千寒,就是松柏仙中的“松”,他们几个人,大概就是中三杰集体的意见。
孟帅眉毛一挑,道:“以那几位的傲气,想来是不屑于挑战谢离的。看来是冲我来的。”
焦青山道:“是。其实我等一听就觉得无礼,本该直接打退。只是怕公子你反而不喜,认为我等多管闲事,因此问你的意见。”
孟帅似笑非笑,看着他道:“我没有意见。”
焦青山看他的目光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己的目的,不由得落下汗来,心道:我真是傻了,连韩摩都知道如今的孟公子有何等地位,不肯开口,竟让我来开口,只得硬着头皮道:“公子放心,就算他们挑战,也不过是以属下的身份,请您赐教……”
孟帅笑道:“我要争这个虚名吗?不过我只接受一个人的挑战,告诉他们想清楚了谁上,免得到时闹笑话。”
不过现在虽然不争,但其中当真有个虚名在,就是北方世界派出队伍的队长。虽然权力未必大,名分却重要。孟帅不贪图名利,可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允许这个权利旁落。既然早晚要争,还不如一开始就压服所有人。
若是那几位老资格以为他新晋后辈可以拿捏,那就大错特错了。
第678章 七一一大寒对小寒,长白与少白
比赛到了第二天,进行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从这一天开始,基本上每一场比赛淘汰的都是不俗的天才。而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一线机会争斗,再无放弃之事。中三杰的比赛也不再有人放弃,他们三位也终于出手了。
中三杰之名并非幸致,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几近秒杀。昨日还显得实力不俗的几个对手,在他们面前几无还手之力。看来对手认不认输,对他们没有一点儿影响。
而比他们年轻一辈的少三杰,则就差得多了。比起其他年长的弟子,他们的修为差的太多了。都是初入阴阳境界,比之阴阳中期,阴阳后期的武者,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即使掌握了强大的武技,能越级一战,终究抵不过修为的巨大鸿沟。
孟帅看来,这三位的出局,只是时间问题。他们的运气实在是不好,现在没成长起来,下一次五方轮转,又早已逾龄,注定与五方轮转无缘。话又说回来,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代的武者成长起来,能赶上大世的是少数。并非他们不幸,只是并非那一小撮幸运儿而已。
这三人中,朱鹮稍微幸运一点,一路上的对手并非太强。另外两位就差了,遇上了中三杰中的二位。
其中玄彻迎面撞上的,正是中三杰之首“苍松”宋千寒。
以玄彻的个性,自然不会认输,反而直面宋千寒,发动了攻击。宋千寒侧身避了两招,脚下一步未动,道:“如今的年轻一代,真是欠磨练。还能不能成器了?”说着一伸手,将玄彻丢了出去。
这个结果在孟帅意料之中,但令他惊讶的是,宋千寒居然出口讽刺玄彻。那宋千寒一路下来,不发一言,似乎是个沉默少言的稳重性情,对人出手也不见得如何逼迫,也不像是激进之徒,对着玄彻可就有些折辱的味道了。
坐在孟帅身边的茹慈看出他的疑惑,道:“千寒出自小寒山庄。”
孟帅恍然。原来是被大寒山庄挤兑的生存举步维艰的小寒山庄,怪不得对大寒山庄出身的玄彻这般不客气呢。话又说回来,能从穷困潦倒的小寒山庄到今日这个位置,也说明宋千寒确实是惊才绝艳之辈。
大寒山庄幢住宅韩摩脸色铁青,冷哼一声,道:“狂妄。不过是长了几岁年纪,有什么可骄傲的?这样的心性去其他世界,也是丢我北方的人。”孟帅心知这是他们自家的矛盾,也不在意。
而白梦笙遇到的,则是中三杰中的另一位,“翠柏”白无青。
这一场的气氛就好多了,白梦笙上得台去,先裣衽行礼,道:“二哥。”
白无青本在三人之中最为骄傲,傲气凌人,大有俾睨天下之态,但见了白梦笙,也神色缓和,道:“小妹,你成长的很快。”
孟帅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兄妹,道:“兄妹同时入选三杰,白家很了不起啊。”
茹慈道:“不止。老三杰之中,也有一位,是他们二人的伯父,修为实力不可小觑。白家是唯一一个贯穿了整个百年,代有人才的家族。底蕴深厚。老中青三杰都有其名,不过排位是依次递降的。”
孟帅点头,这种传承在一元万法宗这样的地面屡见不鲜,可在北方确实是独一份儿了。
白梦笙道:“小妹最近略有长进,请兄长指点。”
白无青点头,道:“尽管进攻,让为兄试试你的本领。”
白梦笙不再多言,如鸥鹭一般,翩然飞来。白无青站立不动,大袖一扬,将这一进攻化解。
两人在台上拆招,你来我往,十分紧促,但不激烈。孟帅仔细观看,果然见两人是一路功夫,但又有微妙的不同。这不同并非是功力的高下,而是道路的不同。
白梦笙的功夫,偏“动”,明明是安静处子,动起来却翩如惊鸿,瞻之在前乎焉在后,无一刻静止,白无青的功夫却偏“静”,昂首矗立,如参天大树。招式含而不发,只在攻击的瞬间,有快如闪电的动作。
兄妹在台上过了百十招,白梦笙呼吸略乱,白无青道:“小妹,你累了,到此为止吧。”突然一伸手,按在白梦笙肩头,白梦笙翩然飞舞的身形停顿下来,原地调匀呼吸,再次行礼道:“多谢二哥指教。”
白无青摇头,道:“这里太无聊了。也只有你,能让我活动活动。我只是在继续挑战那个人之前,做个准备。”说着抬头看向宋千寒,两人目光一对,战意弥漫,相互之间只看到彼此,再无他人。
孟帅在台上看到了这一场景,啧了一声,道:“真是基情四射啊。”
这一场比斗之后,中三杰再无激烈战斗。最后一杰“水仙”姚凌波始终没遇到值得一提的对手,轻轻松松进入了前四。宋千寒和白无青自然也是如此。
最后一个名额,则异常激烈,至少有数人有能力向这个名额发起进攻,而几位庄主则体贴的将最出色的几个种子安排在一起,让他们避开了和中三杰正面碰撞。
在这一局还剩下四人的时候,朱鹮就被淘汰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的修为落人一筹,便处处受制。阴阳境界初期,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一路优胜劣汰,最后剩下两人,争夺最后一个名额,这两人就是孟帅昨天就看好,比其他人高出一筹的两位。一个是霜降山庄的刀客邱若意,另一个是小雪山庄的好手富合震,
这其中,又以邱若意技高一筹。她是极其少见的女刀客。刀以雄浑厚重为上,因此甚少有女子在刀道上有建树。这邱若意的刀比寻常柳叶刀还窄,走诡奇变化的路子,却也不失端凝,端的是个刀道行家。
富合震只是空手,但手上的一套拳法不俗,每一拳打出,都有雷霆之力,隐隐然紫气缠绕,最后的武技更是号称“震天雷”,一拳九震,威力无穷。他之前交手的几人当中,也有出色的好手,修为并不在他之下,但最后的震天雷只是摆出个架势,还没真正发出,就已经迫使对手认输。
邱若意与富合震正是棋逢对手,一刀一拳,在台上你来我往。阴阳境界后期的实力爆发出来,擂台上真气纵横,飞沙走石。
孟帅在台上看着,暗暗点头,这两人的修为实力,都不在当时的慕恒九之下,也就是说,隐然压着新年会武时的孟帅一头。别看孟帅当时战胜了慕恒九,但那是他封印高明,是以对一元万法宗有天然压制,若换其他宗门的来,恐怕败多胜少,毕竟当时两个小境界的修为压制,并非玩笑。
当然,现在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已不将这二人看在眼里,但孟帅还是在盘算北方世界的实力——倘若北方世界派出的六个人,最差的也有慕恒九,也就是一元万法宗核心弟子的实力,那也不失体面了。
而且,目光上移,孟帅看向并排站在高处的三人——北方世界的主力层次,要高出慕恒九不少呢。
在高台上,中三杰并肩俯视着擂台。三人关系其实并不要好,但到了他们的层次,与同辈差距天渊,只有其余两人可以并肩,自然而然就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
其中姚凌波跟两人关系都还可以,苍松和翠柏关系更微妙,虽然不无惺惺相惜之意,但平时却是不同路的。因此现在三人的站位,姚凌波站在中间,宋千寒和白无青分列两边。
看着台上的交手,姚凌波摇头,道:“看来北方确实无人了,除了我们,其他人只有这点水平,出去叫人笑话。”
宋千寒微一颔首,道:“确实。家里也急功近利,为了好听,竟又捧出什么少三杰来。三个根基未稳的毛孩子,竟然捧上天去,也不怕拔苗助长。”
白无青挑了挑眉,其实他是同意宋千寒的话的,只是其中有他小妹在,听起来不舒服,冷笑一声,突然道:“我看这用刀的姑娘不错。凌波,或许能在你手中走十招。”
姚凌波脸色一沉,道:“你在开玩笑。”
白无青笑道:“怎见得我在开玩笑?太藐视对手,容易出差错。”
姚凌波冷笑道:“这话亏你说得出口。最目中无人的不就是你吗?一会儿见分晓,下一轮我遇到她,若让她在我上走了五招,便当我输了。”
白无青笑道:“也罢。你们速战速决,别耽误了我和宋木头的对决。”
姚凌波点头道:“不错,下一轮该你们了。看来你们是决心决胜负了。悠着点儿,你们不是还打算取胜后挑战上头那位么?自己拼个精疲力竭,可别叫人捡了便宜。”
白无青道:“我们的便宜,哪是那么好捡的?再说,谁说我们之间的胜者才去挑战那小子了?若那样,岂不是我们低他一头?”
姚凌波一怔,道:“难道失败的那个才去挑战么?那可太不给雪山面子了。”
白无青冷笑道:“雪山……哼哼……雪山。好大的名头。你等着瞧吧。”
姚凌波微微摇头,虽然一样傲气,但她毕竟是女子,心思细腻,没有其他两人不顾一切的倔犟,总觉得如此妄为会有后患,但她也管不了两人,只得随他们去。
这时,邱若意一刀将富合震劈出去,最后一个名额尘埃落定。
姚凌波道:“下去吧。”当先飘下,宋千寒和白无青同时踏出一步,几乎同时落在擂台上。
第679章 七一二红颜舞金盏,翠色漫苍松
四个名额已定,四人并肩站在台上,接受欢呼。
欢呼声稍停,韩摩起身,道:“按照道理,四个名额定下,会武已经可以结束。不过时间还有,尔等可以自行决定,要不要把比赛比完。”
四人之中,唯有邱若意心思活动,看了一眼其他三人。毕竟她的实力略弱,只能是第四名,再打下去意义不大。只是在其他三人面前,没有她先开口的余地。
姚凌波道:“庄主,两位师兄已经决定好,要趁此对练一番,小女愿为他们二人暖一暖场。”
韩摩无可无不可,道:“也好。你们两个先上。”
邱若意只得上台,和姚凌波对面站着。姚凌波伸手,比了个五的手势,道:“五招之内你若不败,就算我败了。”
邱若意本来有些胆怯,听到这话反而激起胆气,扬眉喝道:“纵你是三杰,怎能凭五招败我?”说着拔刀,一道刀光开路,人已经冲上。
柳叶成刀,一道三斩!
三道刀光接续而来,登时把姚凌波笼罩起来。姚凌波道:“来得好。”双手十指对在一起,掌心悬空,如捧着一朵火焰。
刀光到近前,姚凌波喝道:“生——”眼前突然拔出数道绿色长叶,一摆一摇,三道刀光已经如雨点般弹出。
邱若意正要跟上补刀,却听背后风声响起,略一回头,就见绿叶不知从哪里生出,四面八方缠来。她呵斥一声,刀锋四措,刷刷几声,砍退了叶脉。但那绿叶不知是什么做的,竟然砍不断,只在叶缘留下几个缺口。
为自己清理出一片空间,邱若意不再耽搁,人如刀,刀如人,人刀合一,往姚凌波头上砍去。
这时绿色的叶子已经蔓延如罗网,邱若意刀光所向,大喝一声,砍断了不少叶脉,已经到了姚凌波面前。姚凌波身子一动,身姿翩然,已经移了开去。
邱若意发了凶性,肆意大砍,将刀光化为长虹,往姚凌波处追去。姚凌波闪过两刀,突然双手一分,道:“开!”
邱若意只觉眼前金光一闪,暗叫不好,提刀再砍,却觉得手臂酸麻,头脑眩晕,不知怎的已经昏了过去。
而在众人看来,是无数碧绿的叶脉上,陡然生出一朵白色花朵,花朵张口,露出金色花蕊,将邱若意罩了进去,闪了两闪,花叶齐消。邱若意已经倒在地上。
胜负已分!
算是邱若意追砍的几刀,满打满算,也不过五招。姚凌波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台下一片赞叹,台上的姚凌波却殊无喜悦之意。这时白无青和宋千寒双双上台。白无青经过她身边,笑道:“怎么回事?我刚刚好像看见她追着你砍啊?连花景都逼出来了,这也太努力了吧?”
姚凌波脸色一沉,道:“五招已过,我赢了没有?你还想说什么?管好你自己吧。我看你今日不顺,怕是要被人虐。”
白无青道:“被宋木头吗?可惜你看相不准,今日倒霉的不是我,是他。”他挥了挥手,道,“赶紧找人把这丫头拖下去。我要和宋木头决战。”
当下有人把邱若意抬下去,姚凌波跟着下去。回头暗道:怪了,我略通相术,怎的感觉他果然有血光之灾?然则宋千寒的运势也不见得很好,难道他两人还能一起输了?
宋千寒和白无青对立,互相瞪视。白无青道:“宋木头,这是咱们第几次交手了?”
宋千寒淡淡道:“忘了。有什么意义?几次都是你输。”
白无青冷笑道:“你记性真好,净记着自己赢得,当初如何输的面如土色,转眼就忘了。这倒是心宽少烦恼,多活好几岁。”他缓缓道:“本该和你痛痛快快大战一场,不过考虑到之后还有余兴节目,看来今日只能小试一场。”
宋千寒道:“然。你划下道来。”
白无青道:“自上次一别,你可有新招数了?”
宋千寒道:“有一招。”
白无青笑道:“好极了,我也有一招。不妨就以新招术决一胜负。那些老招数都腻味了,再打也没什么意思。”
宋千寒道:“如你所愿。”身子凝立不动。
他这样一站,虽然普普通通,但却异常挺拔。有道是“站如松,坐如钟”,其他人的站姿虽直,却没有他如雪顶青松般卓尔不群的气质。若论相貌,他本逊于白无青,但这么一站,气度姿态,大为胜之,真如玉树临风一般。
白无青却是一脚独立,以一个怪异的姿态站着,一只脚一叠一晃,摇摇摆摆,远不如宋千寒稳当。脸色渐渐由白转青,好似覆上了一层绿色胭脂。
好浓郁的木性真气!
孟帅暗自赞叹。武功到了阴阳境界,越来越五行分化。阴阳境界初期,只是稍微有些五行拟态,到了后期便渐渐接触到五行的实质,再往上走,混元期就可以彻底定性。孟帅自己也在探索,他的特殊属性略杂,现在还在整理中,却没有白无青那般纯粹了。
白无青身上的木性真气越来越浓郁,渐渐形成一层鳞甲,青绿色闪动,在眼光下如青山林海般翠绿欲滴。
青气积蓄到巅峰,白无青大喝一声,两掌前推,漫天青色扑面卷去——
千山叠翠!
青光闪耀,一层层如波涛般推动,又似青山推到,山石崩塌,压倒四方。
宋千寒凝立不动,神色木然。真正的木然。他皮肤变得暗沉,渐渐枯萎,如老树皮一般,一道道的裂纹遍布周身,形成了一层枯木皮层。
青气转眼就到,青色的波涛从各个方向挤压向宋千寒。而宋千寒始终站如苍松。只是皮肤上的木层越来越厚,一层层堆砌,往外延展,手臂和脖颈等外露的肌肤,已经好像镶上了木板夹层。
咔嚓——咔嚓——
木纹皮层上本来就有一道道龟裂痕迹,这时在挤压中更是道道开裂,如此情形,似乎只要开裂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便要彻底破碎,将宋千寒暴露在真气波涛前。
现在情势青色波涛延绵不绝,而木层破碎已在顷刻,看来是白无青占了上风。
啪——
就在这时,一处木层彻底破碎。露出一处大洞。
然而洞口并非皮肤,而是瞬间爆开一丛绿色,虽然只是一小团,但深绿的颜色,竟比铺天盖地的绿海更夺目。细看时,那绿色呈一丝一丝,如手指般展开——
松针!
一团松针生长出来,立刻便如生出一个勺子,狠狠地挖下一块青气,让青色波涛有了一处缺口,紧接着,啪啪啪连声,便如放鞭炮一样,一丛丛松针生长出来。枯木般的皮层霎时间便被勃勃生气覆盖。
每一处松针展开,似乎都吸取了空中的青色真气,瞬间松针遍地,青气却衰竭下来。被松针淹没的五官都看不见的宋千寒陡然一抖身形,松针摇曳——
“千松乱舞!”
无数松针哗啦啦飞舞,钢针一般旋风形的突破青气,飞向白无青。白无青本在进攻,这时陷入松针海中,啊哟一声,双臂架起,真气防御全身,身形却也被松针淹没。
青气霎时间消散,宋千寒依旧站立,枯木皮肤消减,看着白无青在松针丛中抵挡。过了一会儿,松针停止飞舞,白无青却如刺猬一般,头上身上扎了不少松针刺,虽然没伤到筋骨,却少不了皮肉之苦。
过了一会儿,白无青起身,将全身松针抖落,只是白皙的皮肤上还落有斑斑点点的红痕,如出疹子一般,苦笑道:“宋木头,你好狠啊。”
宋千寒道:“防御不错。我本来以为怎么也得扎你几个窟窿,没想到竟没流血。看来你的修为也长进不小。”
白无青怒道:“什么,你还想扎我几个窟窿?好,我记得了,下次休想我手下留情。”
宋千寒随意道:“随你。”
这时台上韩摩道:“怎么样,无青,你认输了么?”
白无青悻悻道:“罢了,我输了。”
韩摩道:“这样,前两名就是宋千寒和姚凌波二位。你二位还要比试么?”
宋千寒木然道:“我随意。”
姚凌波道:“罢了,我认输。”她自忖实力未必比得上白无青,自然就更比不上宋千寒,反正中三杰的排名一向有定,她又不似白无青那般野心勃勃,承认不如宋千寒没什么了不起。
而且,她也想结束这场选拔赛,进入下一个环节。那才是她心中隐隐最盼望的。
韩摩道:“既然名额早定,现在就以宝镜验明正身,确认名额。”
白无青突然道:“且慢。”
韩摩暗恼,心道: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辈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说且慢,噙着一丝冷意,道:“怎么?”
白无青道:“听说最后还有一个挑战机会,不知能否开始?”
台下众人没听过这个消息,一时轰然,纷纷瞩目。韩摩皱眉道:“那不过是最后的助兴,自然要把正事办完了才开始。”
白无青摇头道:“现在擂台正热,大家情绪也高,为什么不一鼓作气?一会儿再下来冷锅冷灶,就没什么意思了。”
韩摩更恼,暗道:你是为了出风头么?我看你打错了主意。雪山弟子虽然年轻,实力非同小可,更足智多谋,你以为他徒有虚名?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找虐。当下看向孟帅。
孟帅早有预料,心道速战速决也好,当下点点头。
韩摩道:“好。诸位,挑战结束之后,四位晋级者若有意,可以挑战台上诸位。这算是庆典活动的一环。”他宣布之后,台下立刻轰然叫好。
韩摩道:“按照顺序,由高到低出场。第一名,宋千寒,你要挑战么?”
宋千寒目光一凝,道:“是。”
韩摩心道:你也要挑战?难道你们两个打算车轮战孟帅?道:“你要挑战谁?”
宋千寒目光上移,在孟帅面上掠过。孟帅暗自冷笑,只等他说出来,就下场迎战。
就听宋千寒一字一句道:“我要挑战——西方来使钟少轩!”
第680章 七一三燕雀发衅语,虎豹降雷音
此言大出意料之外,众人皆轰然,一起看向台上。
孟帅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额上青筋暴起。原本也是惊怒交集的几个庄主反而被他唬了一跳,纷纷关注他。
孟帅是真的很愤怒。
知道对方蓄意挑衅自己时,他感到几分不爽,但也没发怒。他一向很少发怒的,认识的人都说他脾气好。但事实上,倒不是他真的温良宽厚,只是他心宽,或者说冷漠,一般别人在意的事,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也不觉得值得动气。
挑衅之事,其实很简单,谁骂他,他就骂回去,反正没人骂的过他。谁打他,他就打回去,大部分人也打不过他。
正因如此,挑衅这种事,从来不会牵动他的情绪,更别谈愤怒。
但牵涉到钟少轩,就完全不同了。
从感情上来说,钟少轩是他唯一承认的亲人,便宜老子便宜舅舅什么的,挂名而已,对钟少轩的挑衅就是对他的挑衅,甚至严重得多。从道理上来说,钟少轩远来是客,就被大庭广众之下知名挑战,这是极为严重的失礼,钟少轩固然尴尬,北方世界都无理。
而孟帅更知道,对方挑衅钟少轩,跟钟少轩无关。只跟煞自己的脸面有关。尽管他们不知道自己和钟少轩的关系,但也知道自己准备好被挑战,这个时候虚晃一枪,闪他一下,一是削他的面子,二也带有“本来就看不起你”的意思。
但是看不起就看不起,扯上钟少轩是什么意思?因自己的缘故,让兄长遭到挑衅,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说到底是自己处置不当,孟帅少有的感觉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感觉。
韩摩等几人也没想到他如此恼怒,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但宋千寒挑战钟少轩,确实无礼,超出了原本设立这一环节的本意,显得北方世界不分场合,不知轻重,失了待客之道,让他们也觉得面上无光。韩摩当即喝道:“胡说八道,钟小友是客人,哪有挑战客人的?你懂不懂礼数?”
宋千寒一直在观察孟帅,孟帅怒发冲冠的样子,他也看到了,心中还颇感惊异,他当然想到此举会激怒孟帅,却没想到孟帅这样愤怒。他也不知孟帅究竟是恼什么,只因为这小子脸皮薄,自尊心强,因为自己没挑战他面子下不来,因此恼羞成怒。
其实对于骨子里极其自傲的宋千寒来说,他挑衅钟少轩原因很单纯,那就是修为境界。孟帅初入阴阳后期,而他已经是后期巅峰,而且还是同阶中极为强大的一位,让他去挑战一个修为不如自己的人,他绝对做不出来。而在场的人只有钟少轩的实力符合要求,他只管这个,至于礼数什么的,从来不放在心上。
但孟帅的愤怒被他看在眼里,立刻多了几分轻视——一个武者,被人一句话刺激成这个样子,城府要有多差?如此心性,修为再高,也不过土鸡瓦狗,可以轻易击败,看来他的修为是靠外力灌注的,不足为虑。
宋千寒沉声道:“我辈武者,武乃立身之基,也是交友之道。我正是尊重这位使者,才出口请他切磋,这不是最大的尊敬么?”
孟帅冷笑,宋千寒这等狡辩之词,在他看来不值一提,起身道:“好一个尊敬之道。我竟不知你是个唯心主义者。只要心中有尊敬,就算挑衅侮辱也算尊敬之道了?也罢,那我便尊敬尊敬你。”起身离席,就听钟少轩道:“坐下。”
孟帅一怔,见钟少轩从台上下来,经过孟帅的座位,伸手将他按回座位。
此举,无异说明他已经接受挑战。
孟帅知道不论挑战如何无礼,武者总是很难拒绝,就算要分对错,也是打完了再分,但他还是道:“这是我的事儿,跟您无关……”
钟少轩点头道:“知道。剩下那个留给你。”说着指了指底下满脸挑衅的白无青。
孟帅道:“他?”
钟少轩道:“打两场比打一场好,你我各管一场。”说着负手从台上走下,道,“宋先生稍等,我下来了。”
望着钟少轩的背影,孟帅有一种感觉:大哥也生气了。
钟少轩的脾气,比孟帅还要好,而且是真好,宽厚温和,与人为善,孟帅记得他很少发怒,仅有的几次是牵涉到家人身上,包括自己。
看来宋千寒对他的挑衅,激怒了钟少轩。
也对,既然要教训,就两个家伙一起教训,一步到位,省下许多麻烦。什么中三杰,因为同阶称霸太久,智商难免下降,好歹不分,该有人叫他们清醒清醒了。
韩摩等人见钟少轩下去了,知道战斗不可避免,便道:“钟使者给你面子,下不为例。这场比赛点到即止,不可伤了和气。”
宋千寒目视着一步步走下的钟少轩,神色也凝重起来。钟少轩神色自若,举止沉稳,和看来毛毛躁躁的孟帅大不一样。
是个劲敌!
虽然在同阶之中从无敌手,宋千寒也不敢大意。毕竟是西方来使,若无些本领,也不能充当龙虎山的脸面。
站如青松,宋千寒沉声道:“久闻龙虎山驯兽之技出神入化,且****一体,你可以让灵兽助战。”
钟少轩微笑道:“多谢关心,暂时不用。”
宋千寒哼了一声,道:“到时候再叫,恐怕来不及。”说罢神色木然下来,一层松树皮一样的木质皮层,再次覆盖了身体。
这是宋千寒独有的防御武技,身如朽木,刀枪不伤。而且和一般的防御武技不同,完全不影响其他攻击武技的使用,有这么一层防御,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适才和白无青的一场比赛,宋千寒全程守势,只在最后一击反攻,就已经反败为胜,但他如今却不打算如此稳守。一是因为他感觉到钟少轩的气势有压迫之力,若不先发制人,恐有不虞,二来,身为挑战者,却不进攻,反而后缩,会被人指摘。
五指从木质皮层中突出,化为五道青色的光芒,就如同一株老松树发新芽,长出了另一丛松针。
长长的五道松针,带着他的真气倏地向前冲去——
瞬间,天地皆青!
原本不过松针般粗细的真气,却带有偌大的声势,劈开了擂台上的空气,青光耀眼。与这生气勃勃的青光相比,周遭的无色天空都显得浑浊了,只有那五道青气,是劈开混沌的救世主,将天空从污浊中解放出来。
这一招,带着天地大势,无可抵挡!
钟少轩双手只结了一个印,放在胸口,孟帅认得这是当时“开虎口”那个武技的姿势。
正在他以为,钟少轩会用那招武技对敌时,钟少轩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虎啸——
虎啸!真真正正的虎啸!
从五指之间,带着偌大声威咆哮而出,而天雷一般响彻四方!
孟帅心中一动,惊道:“虎豹雷音!”
一声虎啸,天地为之一抖,而那穿空而来的青光,也为之一抖。
紧接着,又是一声。
这一声比适才更加强大,若说刚刚是有一虎啸林,现在就有百虎同吼。虎啸声穿林拍岸,震动四野——
虎啸之中,青光粉碎!
而碎的,不仅仅只有青光。
第二声虎啸响起,宋千寒只觉得身子一抖,内外同时响起了两声爆响,与虎啸声共振。
外面那声,是身上的皮质层的裂痕声,原本坚不可摧的松皮防御,在一吼之中已经出现了裂痕,甚至超过了白无青的千山叠翠堆积多时的效果。
内中那声,是肺腑被雷音震动,发出的异响。很轻,但他捕捉到了。
松皮震裂,不算什么,他还有的是本领弥补,但内府受震,却是致命的!
宋千寒木然的脸上,闪过了惊慌,脏器的震动让他霎时间腹中如翻江倒海一般,若不解决,恐怕不是内伤那么简单。
不能拖延了,给我……
全身真气化作青气,汇聚在指尖,宋千寒大吼一声,向前推去。
他吼得很响亮,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发出嘶鸣,但在场的没一个人听得见。
因此钟少轩的手指再动,发出了第三声吼叫——
万虎啸天!
这一声咆哮,已经不像是虎啸了,纯粹像是雷声。从九天深处,浩荡苍穹传来,如雷劫一般降临,声震百里,小小一方天地,突然有雷电纵横,空间破碎的危机感。
只有那雷声中隐藏的无可挑衅的威严,才保持着山中君主百兽之王的虎威。
一吼之下,万兽齐喑。
那些被宋千寒拼命催动出来的青气,在雷声中抖动,如风中残烛,摇摇晃晃,终于在钟少轩身前五步,化作青烟。
宋千寒的耳边,分明传来又一声轻响。
不,是一声又一声的响动。
咯——这是五脏挪移的声音,脏腑距离的震动,让他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尺寸方圆。
哗啦啦——这是松皮碎裂的声音,原本视为牢固宝物的木层碎为粉屑,一层层簌簌而下,随风而去。
噗通——
这是最后一声。在雷音停止的一瞬间,宋千寒再也支持不住,扑地倒下。
第681章 七一四山崩地裂势,对此一扫空
周围,霎时间安静了。
北方世界的观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千寒输了,而且输的如此彻底,他的对手甚至没有主动出击,一步未动,一拳未出,只靠着几声声音,硬生生把他震躺下。
这是何等的差距。
韩摩等人也目瞪口呆,虽然他们也觉得宋千寒无礼,甚至也做好了被打败的准备,但哪里想到会败得如此凄惨?这毕竟是北方的头牌,至少是出自八大山庄的王者,却如此脆败,难道说北方和西方的差距那么大吗?
如果说北方在西方面前都已经如此无力,那么遇到和西方并驾齐驱的南方,还有更胜一筹的东方,岂不是更加凄惨?
而且,这场选拔会算是北方出征的一个起点,当头炮便哑了,如此出师不利,岂非是大大的凶兆?
想着种种不利之处,韩摩等庄主也有些头晕。
孟帅在台上看着,道:“大哥是真的怒了啊。”
虎豹雷音当然也武技,而且是极其强大的绝招。钟少轩消耗的并不少,只是外表看不出来。且这等音波攻击的武技,消耗大之外,伤害也大,很容易造成穿透性的内伤。以钟少轩凡事留一线的性情,若非真正恼怒,是不会用这样的招数的。
看着宋千寒倒下去,钟少轩神色淡然,道:“承让了。”不再多说,走回看台。
台下这才骚动起来。宋千寒对台上无礼,但台下却有他许多拥趸,见他被如此重创,又是失望又是愤怒,一时嘘声哗声响成一片。不乏有人怒视钟少轩,钟少轩不以为意,上了台来,对八大庄主道:“唐突了。”
韩摩等人只得道:“哪里,是他先挑衅尊驾。”一面暗暗流汗,小寒山庄庄主更是隐含怒气。焦青山忙带人将宋千寒扶下,安抚道:“第一场挑战结束,胜利者是西方使者。宋千寒需要休息。比武受伤在所难免,好在并无大碍,不必担心。”
钟少轩走过孟帅身边,道:“下一场交给你。”
孟帅回答道:“请好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也得有下一场才行。孟帅觉得,白无青要是个正常人的话,恐怕不会要求再进行挑战了。
不过显然孟帅所谓的正常人的标准,和白无青认识的不同。
焦青山处理完宋千寒的事,这才回过神,眼见白无青还在那边,道:“白无青,你身为第二名,还要继续挑战么?”
在他想来,场面这么乱,白无青最好识得大局,将此事揭过,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反正挑战也不过是额外的增加项,白无青不提,孟帅还能主动挑战不成?他甚至使了个眼色,叫白无青放弃。
哪知白无青一扬头,道:“自然继续。别说挑战,刚刚的擂台赛,倘若有人受伤,难道就终止比赛吗?”不等焦青山回答,突然大声吼道:“孟帅,你可敢跟我一战?”
孟帅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茹慈道:“这小子怎么这么混账……”
孟帅回头道:“没关系,这一场算内战,不伤和气。”说着往下走下。
不得不说,钟少轩狠狠地教训了宋千寒之后,他心平气和多了,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掌握局面。钟少轩是外人,只需要迎战,而他还要考虑后续。
这么想来,还是钟少轩的手段是正确的,不需要鏖战,要以摧枯拉朽的手段,将这几个刺头压下去,将他们坐井观天集聚下来的傲气好好散一散,省得将来五方轮转时麻烦。
另外,现在的局面也需要他大胜。钟少轩的优势众人都看见了,他如此碾压,很容易让人以为北方不如西方,减损信心。孟帅若是和白无青陷入拉锯战,就算胜利,也显得自己和整个北方都和钟少轩差一大截,于士气不利,他必须制造比钟少轩还大的优势,能抵消掉白无青和宋千寒的实力差距,才能在高端力量上将北方和西方拉平。
虽然说北方世界的面子不算休戚相关,但在其位谋其政,孟帅既然接过此事,就要承担这些责任。
所以,最快,最有效打击敌人的手段是……
孟帅走下擂台,就见一双气势汹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白无青咬牙道:“你是不是和钟少轩关系不错?”
孟帅略感诧异,道:“不错。”
白无青冷笑道:“很好,原来那小子是替你出头来着。既然如此,我就在你身上先讨回一点儿利息。再去挑战他。现在挑战,倒好像我欺负他刚消耗一次,要捡便宜。等我赢了你,再去打败他,他就无话可说了吧?”
孟帅笑道:“对,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差点儿就忘了是宋千寒先挑衅的了。所以这场比赛也是我死乞白赖找你打的,你记得就好。下次有人问你属什么,你就说属金鱼的。”无视白无青的怒色,突然道:“怎么,你和宋千寒的关系也还不错?”
白无青道:“关系不怎么样,我早晚要打败他。但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害的。”
孟帅心道:这台词听得耳熟啊。道:“这不是废话吗,当然只有比他强的人才能伤害他。”
白无青被他堵得一愣,随即冷笑道:“说得好。只要你弱,被人伤害也没问题吧?来吧,不必留手,不然你后悔莫及。”
孟帅道:“一般来说,我对几种人会留手。第一,亲人。第二,好友。第三,美女。第四,不讨厌的人。第五,虽然讨厌但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微微一笑,道:“像你这样,哪条都不沾的,实在没有留手的理由,放一百个心吧。”
白无青大怒,他在中三杰中也算口齿凌厉的,但显然不是孟帅这个级别的对手,情知多说无益,怒吼一声,气势暴涨。
浓厚的木系真气,一层层的盘旋而上,便如刮起了一场青绿色的暴风。这种真气的爆发,比之他之前和宋千寒对战时的爆发,强上太多。
显然,他也和孟帅一样的想法,要速战速决,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对手。不同于孟帅的长远考虑,他的原动力,自然是出于愤怒。
想法都不错,只要有匹配的实力。
真气龙卷风疯狂的旋转着,除了浓郁的木性真气,更有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一层层,一叠叠,由天上往地下压来。
千山震动,地势倾颓!
如此一招,尚未发出,已经有偌大的声势,连台上的众庄主都变色了。一是惊讶于他全力爆发的真气厚度,二是担忧孟帅会倒在这一招下。
不是孟帅和他们有多厚的情谊,实在是孟帅身后牵扯太多,要是在这里有个意外,牵连进去的不是一个两个。
几个庄主争先恐后的站起,注视着擂台,打定主意若情势紧急,也只好出手了。
白无青这时全无杂虑,尽情的驱动着体内的真气,激动的情绪就如催化剂,催动着全身的真气,一次次攀上高峰。
与之相比,孟帅的身形显得尤为单薄,尤其是他全无动作,甚至没有提升真气的举动。
连钟少轩在台上看着,也不由焦急,真气的催发是要时间积累的,一瞬间提升的幅度有限。纵然孟帅的真气操纵更为精微,又何必舍易取难,给自己制造障碍?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就听白无青大吼一声:“死来——”真气奔涌,如山呼海啸一般,向孟帅冲去。
孟帅依旧不动,气定神闲。只是在真气扑来,映照的他眉目皆青时,突然伸手一划。
毫无真气的一划,却带来了不可思议的反应。
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道裂口,就如一张黑色的大嘴,张开等着吞噬一切。
饲料就是真气。
铺天盖地的真气,横冲直撞的冲进大嘴中,霎时间消失,大嘴在几秒钟内合上,空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几声诡异的“滋滋”声,还在耳畔回响。
孟帅接着一指。白无青的动作陡然停止,身子就如定在空中,神态一瞬间定格,甚至忘了惊讶。他微微的抖动着,似乎在挣脱束缚,然而比起一般的武者,这样的挣扎太轻微了,几近于无,仿佛是被绳子捆了一百八十道,每一个关节都被束缚,才落到这种发力都无能为力的状态。
虚空禁锢!
下一刻,孟帅的身形一闪,凭空消失,然后出现在白无青身后。这个过程没有人能看清,因为根本就没过程。孟帅突兀的出现,白无青被束缚着,甚至不能回头看一眼。
无论是裂隙还是禁锢,乃至后面的瞬移,都像是一出哑剧。唯一的演员就是孟帅,台下是安静的观众,而台上的另一人,白无青,与其说是配角,更像是一个道具。
现在,是给这处短到不可思议的戏剧拉下帷幕的时刻了。
孟帅伸出手,因为动作舒展而轻松,所以在此时显得很缓慢,甚至跟周围的空间都脱节了,但他准确的以手刀击中了白无青的脖子,没有用力,只是搁置在对方的颈动脉要害处。
紧接着,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还打吗?”
第682章 七一五漫天风雨过,征帆济沧海
极度的安静。
台上台下,场内场外,都安静得近乎肃穆。连呼吸声都压抑着。
没有欢呼,也没有哗乱,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可思议的呆滞。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并没有观看一场比赛,而是在看……一场神迹!
孟帅的表现,实在太像神迹了,强大的毫无逻辑,用碾压都不足以形容其中差距,不如说是……掌控。
一生一死,尽在掌控。白无青就像是神灵脚下的蝼蚁,脆弱不堪。
倘若是混元期对阴阳期,这种表现还能令人接受,但对方明明不是混元期,而只是阴阳期,修为甚至不比白无青高,却上演了这样一出奇迹。甚至,就算是混元期,恐怕也没有这样统治极的表现吧。
这是在梦中么?
观众尚且如此恍惚,何况在局中的白无青。
他能感觉到手刀在喉间的触感,力度并不强,若是在战斗时,他有许多方法可以反抗,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法反抗。
刚刚孟帅的一系列表现,摧毁了他的信心和抵抗欲。
在一瞬间,若有人对视他的眼球,会发现其中先是完全失去了焦距,然后渐渐变的茫然,最后变成了强烈的恐惧。
发自内心,肝胆俱寒的恐惧。
听到孟帅清冷的问话,白无青脸色苍白,过了好久,才吐出一字道:“不……”
孟帅松手,随意的将白无青放开,道:“明智。”说着转身上台,只留下台上游魂一样的白无青。
登上看台,从还没回过神来的几个庄主身边经过,孟帅道:“几位庄主,我看现在此时不便再进行验明正身,不如另择吉日,进行这个活动。毕竟这是一件好事,应当有欢乐的气氛。”
焦青山等如梦初醒,忙道:“正是。”站起身来,讲了几句话,便即安排散会。
等到众人散了,刚刚那挑战的过程,才如星火燎原一般,迅速在山庄中蔓延开,一直到八大山庄乃至其他势力人尽皆知,且越传越是神奇。
主题只有一个——雪山传人,很强!强大到不像人!
与此相比,同样飞速解决挑战的钟少轩都被掩盖了,何况之前几场选拔赛,纵然再激烈精彩,也只是配角,主角只有一个,就是孟帅。
在武者尤其是年轻人群中,孟帅的名字一日三涨,迅速成为偶像级别,或者更进一步,到了图腾级别,因为吸引到的不知是敬佩,更多的是敬畏和神秘解读。连原本抱着五方轮转凑数去的老一辈,也生出几分指望来。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儿了。
在擂台上的白无青,失魂落魄的走下擂台,抬头看了一眼孟帅。目光中充满了惊惧和敬畏。
孟帅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这是个不错的状态,白无青眼神中基本上没什么愤怒和仇怨。这也正常,孟帅刚刚的表现已经超过了他仇恨的界限。人对于明显高出自己一个层次的存在,很难生出切实的记恨,因为对方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不过……过度的保持距离,对之后的五方轮转也不利,孟帅还得考虑缓和的问题。
这时,钟少轩下来,坐在他身边,道:“不错啊。”
孟帅笑道:“我也觉得不错,您看我威风八面的样子。”
钟少轩又好气又好笑,道:“再正经的事被你一吹嘘也不正经了。没想到你精通空间奥秘,和我对战的时候怎么不拿出来?”
孟帅道:“刚刚您那一招,对战的时候也没用啊。难道是怕伤了我?”
钟少轩道:“那是杀招,怎么能对练的时候用?何况真用出来,还真未必伤得了你。你是封印师,精神力高,若是高过了我,便有反噬的危险。”
孟帅神色凝重,道:“这一招确实危险,您用来对付宋千寒,有些不值得。”
钟少轩道:“确实,不管是伤人还是伤己,都是不值。你既然精通空间奥秘,到了混元期可以改修空间一道,比五行属性强的太多。”
孟帅道:“我还没决定,五行属性中,也有我擅长的。”
钟少轩道:“我听说混元期最好不要分心,专修一道更好。不过我也不是混元期,所知不过一鳞半爪。你不妨请教梅园前辈,或者到了西方,请教师尊也可。”
孟帅点头,就听钟少轩道:“去看看那位宋先生吧。”
孟帅一怔,道:“现在就去?会不会太着痕迹了?”
钟少轩奇道:“什么着痕迹?本来我该去的。毕竟当时一时气恼,有些手重了。只是到底是外人,去了反而怕他们误会,你替我去看看他们吧。虽然傲气些,但是还是性情中人。他们的情谊也真挚,是我辈中人。”
孟帅拍了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钟少轩完全不是一个脑回路。
孟帅并非真正的好心人,他所想的,大多偏向收服人心,把握大局那一套。又因为在媒体时代,见惯了作秀,便由己及人,考虑立刻去探望宋千寒,会不会显得虚伪?要作秀也要做的天衣无缝些。
然而钟少轩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且宽和善良,行事自然先凭本心。他一时恼怒,出手伤人,后来觉得愧疚,便想去探看,甚至为对方医治,又有什么作秀不作秀,虚伪不虚伪了?
孟帅突然升起一丝明悟——是自己想岔了。实际上自己才是思路迥异的那个。中三杰明明就是直性的武者,虽然傲气,但没那么多心思,直接待之以诚便可,何必想那么多弯弯绕?不仅如此,武者世界有不少性情直率的武者,不过是好是坏,是友善还是敌对,都可直面对待,不需要那么重的心思。真遇到和孟帅一样城府深沉的,再打叠精神周旋即可。
当下孟帅心胸一开,道:“好,我会去看他们。其实姓宋的挑衅您,我始终看他不顺眼,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便是了。”
钟少轩道:“这话说的不错,大人有大量。你将来必然是大人。”说着起身,道:“我该回去啦。家里还有不少事情,回头东方见。”
孟帅心中颇为不舍,不过也没做小儿女之态,毕竟马上就再有见面的机会。只是和钟少轩安安静静喝了一顿践行酒,送他离开。
等钟少轩离去,孟帅去看了宋千寒,也没多说什么,态度淡然,也没特意亲近。只留下一瓶伤药,言明是钟少轩留下的。
宋千寒带着几分木然,白无青对着孟帅神色依旧僵硬。孟帅也没打算和他们立刻交好,直接退出。反倒是姚凌波追了出来,替两人向孟帅道歉,说他们本性傲气,并没有意无礼,请孟帅不要放在心上。
如此一来,孟帅倒是真挺欣赏他们三人之间的交情,态度便再和蔼了几分。让姚凌波带回话去,“往事不必提,前路却要同行,当与君子共勉。”
这话传过去之后,当时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在几天后的验明正身典礼上,自宋千寒以下,中三杰包括邱若意在内,从孟帅手中接过铜镜时,都是执属下礼的。
孟帅自不能坦然受之,推让一下,受了半礼。这也确立了孟帅在队伍中队长的身份,不必再另外商谈此事。
如此,北方世界参加五方轮转的队伍,就正式确立了。别管是不是铁板一块,但至少没有明显的裂痕,且在之后的种种经历之后,因为共患难和荣誉感,队伍的凝聚力还会上升,这也是孟帅的职责。
万事具备之后,孟帅再次确认了行程和注意事项,便带齐了贺礼,率队往东方进发。
在路上,孟帅考虑到队伍中有薄弱的环节,对谢离指导一番。谢离的修为是差了一些,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牌,就是阵法,只要阵法布置的精妙,越级挑战也未尝不可。孟帅在阵法上造诣不俗,正好能指导他一番,这比对练和武功指导来得快得多。
其实邱若意的实力也差一些,不过她是刀客,而且是成熟的刀客,和孟帅八竿子也打不着,想要指导也有心无力。他便请姚凌波时时和邱若意对练,以此临阵磨枪。虽然姚凌波一样不对路,但至少对战还是有效果的。
白无青一直对孟帅存有敬畏之心,听到孟帅跟谢离探讨武功,便也有意无意的去听,奈何两人说的都是阵法,纵然涉及武功,也跟一般的武学大相径庭。白无青听了几次,如听天书,便颇为失落的离开了。
孟帅发现了他的期望,便也在阵法之外,说些武功。其实孟帅不擅长一般的传道授业,理论功底也不算扎实,但那是和他自己比。与常年自行摸索的中三杰比,他好歹是经过多位名师指导的,见识上有优势,许多武学道理自然而然便讲出了,让白无青等受益匪浅。
之后宋千寒等也加入,便不是孟帅一人在讲,而是大家交流,孟帅也受益匪浅。但因为实力的缘故,宋千寒等还是不由自主的多愿意向孟帅提问,让孟帅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黑土世界中还有不少武学笔记,那都是孟帅强行记下来,还没研究透的。现在只好白天交流,晚上钻进黑土世界里临时抱佛脚,为了不丢人,为了装x,孟帅是拼了。
别说,经过几日的研究,再加上原本就精炼的口才,孟帅还真没露怯,形象更是一路飙升,成了众人眼中宗师级别的人物,博闻强识,见解独到,越发深不可测。连宋千寒都对孟帅有些崇拜了。
总之这一路,孟帅获益匪浅,无论是武学理论的夯实,还是人心的归附,都远好于预期。
一行人便在紧张而充实的旅途后,赶到了一元万法宗。
第683章 一七六一元生万物,万物各不平
一元生万物,万物化万法。
天地一阔,万象更新,一元万法宗近在眼前。
不管孟帅喜欢不喜欢,一元万法宗都是五方世界现存最大的宗门,占地万里,属地人口上亿。别说那些附属的凡人和小势力,只是正式的入门弟子,早已超过了百万。
这些弟子中,普通弟子上百万,外门弟子数万。所谓外门弟子,就是先天弟子。一元万法宗有超过三万先天弟子。而内门弟子也就是阴阳境界的,也有二千来人。再进一步,还有核心弟子,真传弟子,一阶阶上去,形成了一座庞大的武力金字塔。
根基如此雄厚,高端武力更是足以威慑地方,执事,长老,太上长老,老祖,每一阶段,都有强大的队伍,昭示着一元万法宗深不可测的底蕴。
如此规模,如此实力,听说已经直追当年鼎盛时期的乾坤万象宗。只差一个五方朝拜,万武来朝。
而这,也是一元万法宗正在追求的。
至少在今日,已经有些八方来朝的气象了。
四月十二,是一元万法宗三祖的寿辰前三日,正是各方拜寿的来客纷纷上山的时候。若是寻常门派家族,拜寿当日来即可,放在一元万法宗,说句不夸张的,当日来,连寿宴的会场都赶不及,非要提前来不可。于是,从四月初十开始,四面八方的机封器,灵兽从天上,地下驶来,都停在山门以外,等着被一元万法宗弟子接引上山。
北方世界的弟子是乘坐雪橇形状的机封来的,宽阔华丽,前面还有八只北方特有雪云鹿拉车——其实根本用不着它们拉,雪车能够自动前行,但为了体面,就是需要拉车兽。这雪车比之一般山门口停着的机封要体面不少,毕竟不管实力如何,北方世界也是名义上与一元万法宗平起平坐的大势力。
比起一般的势力,北方世界享受了高一点儿的待遇,可以进第三道山门,也就是所谓的“内门”,这样的优待,并没让北方弟子们高兴起来。
因为进了内门,还有连绵不断的山峰,离着拜寿的正堂,还有住宿区都隔着多少座山峰,这些山峰显然都只能靠爬的。这样的不便显得一元万法宗对他们怠慢的很。
而接待他们的,倒还是一个真传弟子,乃是个相貌秀丽的女子,看样子是二十五六岁模样,和一元万法宗的所有人一样,纵然是带着笑容,也难免透出几分傲气。
按理说,孟帅他们一行虽然没有长辈跟随,到底也是一方来使,只让真传弟子陪伴,未免失礼,但一元万法宗的架子太大,能让和孟帅同样身份的真传弟子来迎接,已经是不错了。孟帅反正不挑理,因为一元万法宗做得再好,他的印象也已经很差,不会好转几分,而做的再差,也就是那么回事。
孟帅对一元万法宗是抱有敌意的,甚至有对面冲突的打算,但不是现在。他现在的实力,在一元万法宗这庞然大物之下,只如一只小小的蝼蚁,要与这个怪物硬悍,还需要漫长的时间。但时间在漫长,也会归结到某一点,就是那传说中的“总有一天”。
因此孟帅打定了主意,在这次一元万法宗中安分守己,礼数周到,对那真传弟子也是笑脸相迎。
那真传弟子还算客气,道:“妾身才杏棠,忝为真传第八弟子,奉命接待诸位北方来客,请跟我移步迎宾馆。”
孟帅客气几句,便带着人跟上。
大概一元万法宗弟子都是一个脾气,这才杏棠和慕恒九一模一样,说话只顾着孟帅一个人,将其余人视为无物。且她还不如慕恒九健谈,无论什么话题,说两句便停下,陷入了一段时间的冷场中,只好一路往前走,而她身后跟着的几个核心弟子,则跟木头人一样,毫无声息,另孟帅都颇有压力。
无奈之下,孟帅只好没话找话,目光一闪,看到队伍里有个熟人,一个青年刀客,长了一脸麻子,笑道:“那位孔兄,似乎来过北方,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是守一境界,三个月不见,已经是阴阳境界了。”
才杏棠“嗯”了一声,丝毫不能理解孟帅为什么关注一个队伍里的内门弟子,她压根不认得孔不平,道:“可能是刚进入阴阳境界吧。他倒是会巴结差事。先谋取出使北方,又跟着来迎宾,看来是很缺贡献,这样还能晋级,倒也运气不错。”
她当面评论孔不平,便如评价地上一根野草,孟帅都觉得尴尬,孔不平在后面色如常。
才杏棠说完了这句,又看了孔不平一眼,道:“奇怪,他长得这样寒碜,为什么老参加这种门面工作?这不是丢我们一元万法宗的脸面么?”
孟帅更尴尬了,正要岔开话题,就听身后一个弟子上前一步,低声道:“启禀师姐,他是那个孔不平。”
才杏棠一怔,道:“哪个孔不平?”
那弟子低声道:“段师兄……”
才杏棠眼睛一亮,“啊”了一声,笑道:“是那个孔不平啊。难怪。段师兄隔了这么久,还记得这件事呢?”
那弟子道“段师兄贵人事多,我们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不过既然没发话说取消,那就这样呗,不然万一师兄想起来,谁来担待?”
才杏棠点头道:“也罢。”转头笑道:“孟兄,我门户中的小事,让你见笑了。”
孟帅含糊过去,他分明看到孔不平的脸色隐隐透出铁青,再谈论这个话题,与当面打脸一样。说实话,尽管他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对于一元万法宗这种高级弟子将低级弟子随意扔在地下踩,同辈之间也互相嘲讽,充满恶意的风气非常反感,整个人都不舒服。北方弟子也是如此,宋千寒、白无青那么傲气自我的人,神色也变得不快起来。
随意找个话题,孟帅道:“上次孔兄是跟着慕恒九慕兄来的,不知道慕兄现在如何了?是否更上一层楼了?”
才杏棠道:“慕恒九?死了。”
孟帅心底一寒,道:“怎么死了?”
才杏棠道:“关长老处死了他,半个月之前,就在长老从北方回来之后,发了不小的脾气,处死了慕恒九还有几个相关的人,谁知道是什么缘故。”
孟帅脸色一变,想起了在雪山上发生的一幕。当时关化鹏已经认输,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小人挑拨,尚素天还问他是哪个小人,他便随意把帽子扣在了慕恒九头上,还说回头就处死慕恒九,将人头给雪山赔罪。当然慕恒九说不定也确实提供了些线索,但真正陷入坑里,还是他们上了孟帅的恶当。当时尚素天也不过将他们一军,根本没有追问,不过就是那么一提也就完了。
没想到,关化鹏回来真把慕恒九杀了。
关化鹏杀慕恒九的缘故,肯定不是为和北方交代,因为半个月时间过去,根本就没人提这件事,北方也早就忘了,唯一的缘故,只可能是……泄愤。
虽然孟帅和慕恒九毫无交情,不至于因此难过,更不会认为自己有责任而觉得内疚,只是觉得不可思议,隐隐然有些不舒服,低声道:“那可是一个真传弟子啊……”
才杏棠道:“可不是?这种情况也很少见。他师父洪长老还因此发了脾气,让关长老赔了两件印坯才罢。不过托他的福,十二个真传弟子的位置又空出来一个。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可是不少。不过因为三祖的寿辰在即,门中事多,因此便搁置了。等到寿辰过后,五方轮转之前,肯定是要补充完的。”
孟帅越听越不是味道,才杏棠轻描淡写的态度和谈论路边砾石,以及谈论孔不平时一模一样,连最基本的“兔死狐悲”的心思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又是一群什么人啊?在这种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弟子,莫非都是怪物么?
孟帅想起了百鸣山中对战过的黎佑生,也是一元万法宗的子弟,那小子就是在擂台上,一败涂地之后被自己的亲哥哥一脚踩死,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当初钟少轩就曾骂过他们全家都是畜生。
现在看来,还是骂轻了。一是范围不够,并非全家,乃是全门派上下。二是用辞也不当,畜生尚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血亲。
才杏棠丝毫不觉气氛有异,反而因为刚刚说开了话,找到了不少感觉,变得健谈起来。一路上领着孟帅走过不少景点,随口介绍,成了个还算称职的导游。
一元万法宗的山水确实不俗,和北方又是两种风格。既有大雪山的雄伟,又不乏秀丽之处,生机勃勃,鸟语花香,确实有万象更新的气象。
但藏着成见,孟帅看着眼前磅礴的山水,都觉得带了几分鬼气。而跟眼前这女子走一路,还要应酬,更觉得难受,恨不得立刻结束这段旅程。
好在路途终有尽头,才杏棠停步,往前一指,道:“前面就是迎宾馆了。”
第684章 七一七石壁有六耳,水帘无洞天
但见一座高高的山峰上,玉龙一样的瀑布倒挂。瀑布前有一汪深绿如蓝的湖水,深不见底。
才杏棠将几人带到瀑布前,道:“迎宾馆在瀑布后面,请跟我来。”
孟帅笑道:“这是水帘洞洞天么?”
才杏棠道:“水帘洞?名字倒也别致。不过这里正式的名号叫做鱼龙洞,是老祖取得。据说老祖曾在湖中见过金鳞鱼跃化龙的奇景。只是后辈无人得此眼缘,各位若有兴致,不妨在月圆之夜到湖边等等看。”说着沿着水潭中大石堆成的小路穿过湖水,进了瀑布。
瀑布之后是一条石洞走廊,虽然是以天然洞穴为基础开辟,却十分整齐精致,两边都是各色洞穴房间。两边墙上的灯火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驱逐着瀑布外侵入的水汽。
孟帅点头道:“这里灵气盎然,当真不错。”
才杏棠道:“孟兄说的不错。有的人看我们把迎宾馆放在瀑布后面,说又潮湿又阴暗,分明是我们不懂待客之道,真是一群妄人。其实这地方乃是宝地,若非我们敬重各位来宾,怎会将如此修炼重地单开出来做迎宾馆?”
孟帅不以为然,心道:这里确实是又阴暗又潮湿啊。若说灵气,虽然不错,但也没到宝地的地步,这等程度的灵地,在八大山庄也未必算顶尖,何况你们一元万法宗?恐怕还是把一处高不成低不就,嫌费事的地方丢给外人住吧。
一路往深处行去,道路越来越长,斜斜向下,湿气也越发重了。两边点上的香火已经无法驱逐湿气,甚至自己也变得不稳定起来,火苗一跳一跳,颜色幽黄,宛如鬼火。
孟帅道:“我们住在最里面?”
才杏棠道:“里面是贵宾区,最是安静。且外面那些人就住三四日,寿辰结束便离开。你们要住到二十日轮转典礼之后么?若住在外面,几次大波人离开,走来走去,吵吵闹闹,岂不烦人?因此南北西三家,都住在最里面。”
孟帅心道事已至此,无可更改,客气道:“有心了。”
走到最后,隧道突然一变,出现了数条岔路口,才杏棠道:“此地便是贵宾厅了。每一方世界住一条。”指了指最左边那条,道,“你们就住此地。”说着取出一个写着“北”的木牌子,挂在岔路口,以作标示。
孟帅侧头,见旁边的洞口挂着一面“南”的牌子,道:“南方的客人已经来了?”
才杏棠道:“并没全到,来了两个梳翎使者打前站。正使明日才到。这一次南方来了一位首座,师长们也十分高兴,恐怕那位未必会住在这里。”
孟帅心中一跳,道:“哪位首座?”
才杏棠道:“据说是朱雀大人。只是这么听说。毕竟朱雀大人是五殿首座之首,多年不动,若是亲自前来,可真是难得了。”
孟帅心中略感失望,跟着才杏棠进了岔路。
进了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但见通道尽头是一处极大的石室,说是厅堂,更像是演武厅。只在最前面有几个座椅,中间场地十分空旷,打拳跑马轻而易举。
大厅墙壁上,能看见通往房间的门,一共十个。才杏棠道:“这厅室都归你们使用。平时修炼尽可满足。几位一人一间房间。余下的可做杂物室。”
孟帅点点头,虽然暗了一点,但布置的还算周到。对于武者来说,其他享受还在其次,最好能有练武的地方,毕竟拳不离手,能持续修炼才是要紧的。
才杏棠道:“此地安排了两位弟子服侍。你们可以叫他们住下,反正有空房,这样方便些。也可以叫他们呆在岔道口那边待命。”她指了指墙上的铃铛,“一日三餐叫他们送来,若有需求,也可以摇铃叫人。”
孟帅跟其他人交换了眼色,道:“便叫他们在岔道外吧。”毕竟一个厅里都是自己人,说话也方便些,外人在侧便拘谨了。
才杏棠道:“也罢。我身后的这几人,就是服侍的人选,你们选两人吧。”
孟帅伸手点了一男一女,其中正有孔不平,另有一个女子。选孔不平是因为他看出孔不平一直不自在,其中也有自己挑起话题的原因,便将他留下。选另外一个女子是因为她最安静,就算刚刚群嘲的时候,也没露出异色。不管她真正性情如何,至少不讨厌。
才杏棠并无意见,道:“孔不平,纪知晴。你们两个留下。我先告辞了。”孟帅拱手相送。
走到门口,才杏棠回头道:“诸位既然有演武的地方了,又有人服侍,三餐茶饭都可以伸手自取,自然也没必要外出了吧?”
北方弟子一听,都是神色一沉,没想到一元万法宗竟有限制自由之意,虽然作为客人,本就不会乱闯,但一元万法宗明说出来,还是叫人不快。
孟帅神色自若,笑道:“才师姐是在点醒我等么?”
才杏棠道:“谈不上。只是各方势力都汇聚迎宾馆,难免鱼龙混杂,有些不可亲近的人士。我知道几位都是名门高弟,自有分寸,可外面不是人人都如此。说句失礼的话,几位并无长辈带路,恐怕遇上些浑人,生出事端,未必能占便宜。”
她指了指洞口,道:“好在迎宾馆有规矩,来宾只许往外,不可深入。那些闲杂人等不会深入此地,外面又有弟子把守,此地绝对安全,你们放心吧。”
此话中还是含有令人不舒服的成分,孟帅依旧自然笑道:“有人要在寿宴期间生事,当真是胆大包天,一元万法宗恐怕会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才杏棠傲然道:“这个自然。后悔终身……只希望那人还有终身可言。三祖百年才有一次寿辰,早已说过,谁若是叫他一日不痛快,就叫那人一辈子不痛快。但凡懂事的人,都该知道不可自误。”
孟帅心道:好么,跟慈禧一个口径。摇头笑道:“刚刚师姐可是要我们去观看月下水潭中的奇景,这么说那与我们无缘了?”
才杏棠一怔,道:“也不是全不让你们出去……何况等寿辰过后,外面的人都走净了,你们还可以去看嘛。”
孟帅摇头道:“可惜,可惜。寿辰十五日,正是月圆之时,却没机会欣赏美景,我们也住不到下一个月圆之日啊。”
才杏棠一时语塞,顿了一下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六日才是最好的。你们可以那天去看嘛。”觉得有些应付不来,道:“我先走了,孔师弟,纪师妹,你们好好服侍。”说着带人从隧道回去。
孟帅目送他们离开,对孔不平两人道:“两位可上去休息了。我们赶了远路,你们也忙了一日,都休息去吧。”
孔不平两人躬身离开,离开时只道:“此地是早卯时,中午时,晚酉时用饭,请各位记住。”
等他们离开,姚凌波皱眉道:“三餐定时,早上还这么早,这跟监牢放饭一样么?”
孟帅伸手放在唇边,做出个“噤声”的手势。众人一凛,就见孟帅起身,围着墙绕了一圈,伸手在三处地方敲了敲,又在椅子上摸了摸,取下几块纽扣一样的东西,握在手里。
众人一愣,白无青反应过来,道:“窃听?”
他说的声音大了些,姚凌波皱眉,轻声道:“小声,你要叫所有人都知道吗?”
孟帅开口,声音正常道:“没关系,现在封印无效了。”
姚凌波吃了一惊,道:“这样都行?孟公子了不起啊。一元万法宗说是封印六圣之首,也不能和你比。”
孟帅摇手,道:“暂时的。我有一门暂时令所有封印无效的方法。但是不能离我十丈之外。”他皱眉道,“其实把所有的窃听封印和监视封印都取下来也不难,但那样过于招眼了。我们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叫他们听听无妨。若真有什么自家的事需要商量,我会把封印屏蔽掉。”
众人恍然,然而还是觉得神奇,因为孟帅什么都没有干,就能屏蔽封印,实在过于玄妙了。他们哪里知道孟帅指尖封印的奥秘。
因为不懂,所以几人看向孟帅的眼神更加敬畏,毕竟孟帅从挑战开始,一直在刷各种神秘感,高超的实力,深厚的理论功底,玄妙的封印,如此种种,一次次展现,很容易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这种感觉又很容易带来崇拜,一次次巩固孟帅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孟帅继续道:“一会儿我会把各位卧室中的窃听器都取下来,量他们无话可说。平时的事也就罢了,连枕边事都要窥探,一元万法宗的品味够低的。”
几人点头,宋千寒道:“全仗公子。这地方让人不舒服,我想离开。”
白无青道:“再不舒服,以后还要再来,五方轮转说到底绕不开东方。”
孟帅道:“那是以后的事了。这次就如才杏棠说的,最好不要惹事。但也不要怕事,我的意见是,该如何便如何,无谓为他们委屈自己。但若有什么事件,尤其是冲突,一定要给我报信,毕竟大家都是北方弟子,在外人看来拆分不开,也不要管什么麻烦不麻烦。分散力量和信息,才是最大的麻烦。”
第685章 七一八南方杀人剑,东方狼子心
这两日,孟帅等几人果然安安静静留在迎宾馆深处,纵然出去,也是去去就回。
如此安静,自然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只有第二日的时候,孟帅带人去拜见了南方来使朱雀首座。
朱雀首座是南方凰金宫朱雀殿的首座,除了传闻中飘渺无踪的凰金宫主,就属她地位最高。亲自莅临,就算是一元万法宗也不得不重视。本来一元万法宗也准备了更高级别的地面,但她还是选择了迎宾馆,理由是清净。于是一支比北方庞大的多的队伍住进了另两条岔路。
身为晚辈,孟帅自然要去拜见。北方和南方相隔太远,不似西方亲近,也不似东方冲突,只是很生疏,孟帅尽到了礼数也罢了。
那朱雀首座应该是五殿首座中年纪最长的,大概也有几百岁,望之却似二十许人,为人很和蔼,一点儿没有长辈的傲气,对孟帅也很客气。
在她的队伍中,有一人孟帅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当初跟着关化鹏去北方见证的梁夫人。她是朱雀座下第一羽翼,大概就是左右手的位置。朱雀也谈到梁夫人回去之后,对孟帅十分推崇,她也很看好孟帅,期待他在五方轮转中的表现。
客气了几句,朱雀便让梁夫人送孟帅他们出去。
梁夫人出来,指着另外一条岔道道:“这里面住的就是我们南方的第一批轮转使者,你们可以好生亲近一下。”
孟帅笑道:“确实应当亲近。我南北两方天高路远,一向少拜会。能有交流的机会,实在应该好好利用。”
梁夫人道:“可惜要留到寿宴之后了。寿宴前事情多,最好什么也不坐,坐等赴宴。”
正说着,就见一个人影从岔道处钻出来,停在道路口,看见梁夫人,身子一侧,立刻缩了回去,藏到了阴影里。
梁夫人眼睛一弯,露出笑意,道:“阿玉,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阴影里的身影一迟疑,还是走了出来。
乍一见那人,众人都是一怔。原来那身影当真娇小,看来也就是十来岁,是个清纯可爱的女孩儿,背后背着长长的一把剑,剑几乎比她人还高了。
梁夫人笑道:“既然来了,跟师兄师姐们打个招呼。”
那女孩儿欠身道:“卫蝉玉见过各位师兄师姐。师兄师姐好。”
孟帅见她绷着小脸,举止如大人一般,便知是个要强的孩子,以礼还礼,道:“卫师妹好。在下孟帅。”
他身后的姚凌波讶道:“这孩子……莫非也是五方轮转的人选?”
梁夫人笑道:“正是。她是我们这次的主力之一。”
姚凌波惊奇道:“怎么会,这么小……”
卫蝉玉听闻,眉毛一竖,露出不快神色,孟帅若有所思的笑道:“我看卫师妹身有剑气,锋芒毕露,必然是个出色的剑客。”
卫蝉玉神色缓和下来,道:“师兄好眼力,不如过过招?”
孟帅一怔,梁夫人道:“阿玉,又忘了,怎么嘱咐你的?在此地不许拔剑。十五日之前,更不许挑战。”
卫蝉玉扁了扁嘴,露出几分小孩儿模样,随即收起,道:“是。孟师兄,今日不便,过后可要过招?”
孟帅道:“承蒙高看,敢不从命?”
卫蝉玉喜道:“回头我去找你。”说罢行礼退下,返回岔道。
梁夫人笑道:“孟贤侄不要在意,这孩子年纪小,有点儿不分轻重,又好武成痴,喜欢四处挑战。”
孟帅道:“刚刚夫人还说你我双方需要交流,这不就是好机会么?我看这位师妹的剑不同寻常。”
梁夫人颔首道:“确实,她背后是把宝剑。这孩子有大机缘在身,能得宝剑认主。若非如此,也不能小小年纪就脱颖而出。只是她虽然认为自己是大人,到底还是孩子,脱不了小性儿。”她沉吟了一下,郑重道,“我看那孩子对你印象不错。恕我唐突相求,若在外面看这孩子惹事,请帮她周全一下。若她遇到危险,也请施个援手。南方凰金宫同感恩义。”
孟帅心知这女孩儿必然在凰金宫地位非同一般,不然不会让梁夫人如此贸然请托到外人身上,当下笑道:“夫人言重了。贵我两方世界同气连枝,卫师妹便是我等的师妹。不独我自己,我北方弟子在外面见到她,岂有不照顾的?”
梁夫人喜道:“多谢孟贤侄。到底是孟贤侄,我南方一众弟子,哪一个比得上?”
孟帅摇摇手,道:“夫人过誉了。叫南方师姐们的听见,我便无地自容了。”
说话之间,孟帅等告辞,却见西方来使也到了。孟帅顺路去拜见,却见领队的是夏月洲。
见不是钟少轩,孟帅自然有些遗憾,但转眼便明白这是寻常事。毕竟钟少轩负责防守,也就是留守,夏月洲才五方轮转的选手。出使五方轮转的典礼,也是夏月洲比较合适。
夏月洲公事公办的客气了几句,示意孟帅留下来。孟帅便单独留下,让其他人先回去。
等其他人离开,夏月洲笑道:“怎么,看见我来是不是很失望啊?”
孟帅道:“怎么会?我刚见过大哥,却和师姐分别多年,现在最想见的就是师姐。见到夏师姐来,别提多高兴了。”
夏月洲笑道:“你这嘴啊,这不像钟师弟的弟弟,也不像是恩师的儿子。照你这么说话,没人见到你不高兴了。”紧接着,她止住笑容,道,“你可知道,一元万法宗越来越嚣张了,还要有大动作。”
孟帅一惊,道:“一元万法宗当然嚣张了。他们还有什么动作?”
夏月洲凝目道:“我听说,一元万法宗已经部门满足和其他世界平分名额,要打算占据更多的名额。”
孟帅诧异,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一元万法宗是‘天老大,我老二’这般嚣张,现在看来还是小瞧他们了。连天都不在乎了,要做个顶天地里的老大了。那名额是宝镜定下的,他们还有办法弄鬼?”
夏月洲道:“第一批人选,想必是没法弄鬼,可是不是还有追加的一批吗?我听说其中有漏洞可钻,据说可以置换掉其他地方的人选,虽然不多,但是六个人里面顶替一两个总是有可能的。”
孟帅道:“具体怎么操作呢?”
夏月洲道:“不知道。我们也只有些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真正的手法肯定没有那些处心积虑的人有算计。但有一点肯定,若是一轮轮转的成绩太差,恐怕第二轮保住满额的名额就很困难了。”
孟帅点头道:“责任重大,深感艰难啊。”他无奈的笑笑,道,“要是真有心,那么北方世界怕是第一个被盯上。毕竟实力来说最弱。”
夏月洲道:“是不是最弱,还要看一元万法宗的试探。如果我没猜错,寿辰之后,会有一系列的试探。不一定是公开的,可能是借着个人名义进行挑战。你要约束好弟子,不是说避不应战,而是把那些实力高些的推到显眼的地方,适当立立威,实力差点儿的藏起来,别让人摸出底细来。”
孟帅点头道:“师姐这一招,非常高明。我看师姐带的人也不错,寿辰之后我们也可以交流一下。”
夏月洲道:“可以试试,不过他们的实力我也不把准。我们两方体制都差不多,龙虎山就如雪山,地位崇高,但是和底下的关系没那么强。我们稍微好点,但龙虎下院和我们也非一套班底。让他们多战斗几场试试水也有好处。”
孟帅点头,道:“寿辰之后,别管是好意还是恶意,我们三方加上一元万法宗,可能会迎来互相对战的高峰。”
夏月洲道:“是了。不过你现在也别放松警惕,也未必寿辰之前便一定相安无事。”
孟帅惊奇道:“还剩一天了,一天还能惹事?难道一元万法宗弟子还真有敢在三祖的寿辰前闹事添堵的?”
夏月洲道:“未必就是一元万法宗弟子。前面迎宾馆住了不少东方的其他势力,他们或许会闹出事来。”
孟帅道:“东方的势力还有不忌惮一元万法宗的?敢在这里闹事?”
夏月洲道:“平时或许不敢,但后面若有人怂恿呢?”
孟帅恍然道:“一元万法宗可能拿他们当枪使,果然阴险。”
夏月洲道:“能挑事的太多了,可能是整个一元万法宗的意志,也可能就是某个弟子的手段。说不定还许诺了那些人一些好处,譬如加入一元万法宗,甚至第二轮挑战的名额之类。你们小心吧,若真像你猜测的那般,北方世界被盯上了,那么早晚会有人出头。”
得了一肚子坏消息,孟帅从西方驻地中出来,考虑怎么部署之后的几日安排。
刚一出来,就见谢离站在门口,有几分焦急,一见孟帅立刻赶过来。
孟帅心中一沉,面色如常,等着谢离靠近,才道:“怎么了?”
谢离有些无奈的低声道:“公子,麻烦来了。他们打起来了。”
第686章 七一九拳打无眼汉,神镇邪心人
孟帅听了,出乎意料的没有吃惊,反而沉声道:“谁?和谁?”
谢离见孟帅镇定,心中也安定了不少,道:“很多人,也有我们的人。主要是东方世界那些武者,先是围成一圈,争论武功高下,然后约定出外对战。我们本来是旁观者,不知怎的,糊里糊涂被卷进去了,跟着他们一起争高低去了。”
谢离虽然说得糊涂,孟帅竟也听懂了,冷笑道:“这不是跟做牌局圈套一样么?一群托儿糊弄几个肥羊,你们白修了这么高的武功,连这个也不懂。”
谢离唯唯诺诺,露出疑惑之色。他们这些北方武者,剽悍奋勇是够了,还没什么应对圈套的经验,老在雪山里对付凶兽,对付起人来就不怎么趁手。绕是孟帅点醒,他也不知道牌局骗局是什么,但上套倒是明白,毕竟他隐隐然也有感觉。
孟帅摇了摇头,道:“除了你留下来等我,其他人全去了?”他还不信,整个队伍里,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谢离道:“邱师姐说身子不适,先回去了。姚师姐说跟着去,但不会上台,反而要拉住两位师兄,叫他们别胡闹。”
孟帅道:“倒还有明白人。不过一旦入了局,能不能清醒还是两说。说不定没拉住别人,自己也……看看去。”说罢便往外走。
谢离跟上,道:“除了我们,西方和南方也有人在。南方还有那位小姑娘。”
孟帅脚步一停,道:“卫蝉玉?”
谢离道:“是。那小姑娘好战,已经跃跃欲试了。”
孟帅气道:“这真是……罢了,小姑娘么,总是好胜些。倒是那些年纪一点儿都不小的,更不像话。你去给梁夫人报个信。我先去处理。”说罢加快脚步。
一路从隧道出去,并没看见有人聚集。料想这些人约架并不在此地。迎宾馆前半部分都很狭窄,不适合动武。
走出瀑布,外头水潭也是风平浪静。孟帅站在门口,放出精神力去,也没找到端倪。毕竟纵然他精神力有方圆百米,对一元万法宗来说也不算什么。
正在这时,两人从洞中出来,各挺兵刃,道:“快走,陈师兄等着呢。”往一个方向匆匆而去。
孟帅眉头一皱,暗道:好巧。是运气好,还是有人要引我过去?
就算是对方再要引他过去,他也不能不去。跟在那两人后面追去,
前面两个武者发现了孟帅,回头看了几眼,便往前走。又走了一阵,大概觉得孟帅实在是碍眼,又回头看他,一人喝道:“干什么的?”
孟帅道:“两位师兄,前面是不是有热闹看?我也想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骂道:“妈的,哪来的某明奇妙的小鬼。老朴,你收拾了他,我先走一步。”
那老朴显然对对方指派他很不满意,咕哝一声,道:“当我是收垃圾的么?”但还是转过身来,道:“小鬼,算你运气不好,遇上我朴正立。”
孟帅摇手道:“大哥,我没有恶意……”
朴正立喝道:“我管你有没有恶意——”拔出刀来,狠狠地砍落。
孟帅身子一侧,早已避过,九斜行步迈出,已经到了他身前,八卦掌由掌变拳,一记勾拳打出,将朴正立打出数丈之外,扑通一声砸在地下。
孟帅继续道:“我没有恶意,是你自己找死。”说着跨过他,往前面那人处追去。
既然已经出手,孟帅也懒得装相,长鞭出手,凌空一点,龙虎十节鞭的劲气一发,前面十丈之外疾奔的汉子大叫一声,倒了下来。孟帅追了上去,道:“跑那么快干什么?”
那人倒在地上,兀自不敢相信,颤声道:“你……你要干嘛?”
孟帅道:“向你打听点儿事儿……”话刚出口,就听不远处爆发出一阵欢呼,当下道:“现在没事了。”将那人打晕,起身往欢呼处去。
只见一处山顶高台上,乌压压一群人围成一圈,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呼。
孟帅在远处看去,心道:怕不有三百来人,一元万法宗还真是大手笔,正经的客人不算,光好事之徒就来了这么多。其中有多少是被收买的,多少是看热闹的,又有几个是肥羊?
因为人太多了,一时挤不进去,孟帅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从泄露出来的气息判断,是两个阴阳后期在动手,其中一个人的气息略微熟悉……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人从人群中飞出,砸在地下。人群让出一条道路。
趁着这阵骚动,孟帅终于挤入前排,就见一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虽不致死,恐怕骨头也断了几根。另一白衣飘飘,从人群中走出,笑道:“就凭你这点儿本领,也敢口出狂言,还把我北方捎上。若在北方,似你这等水平,就算求我打你,我都不打,只因你的层次太低……”
说到这里,他突然戛然而止,神色尴尬中带着怵然,看着眼前一个圆脸少年。
孟帅看着白无青,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配合他一团和气的圆脸,丝毫看不出危险,但白无青觉得一阵寒气从心底冒出,额上沁出汗来。
这时背后人纷纷起哄,叫道:“白兄威武,已经连胜三场了。再打再胜……”
白无青看着孟帅的笑容,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喝道:“够了,到此为止。”说着就要从人群里挤出去。
众人背后一阵哄然,道:“这就不打了,才哪到哪儿啊?说好的连胜十场呢?”
白无青更是汗水直落,扭头喝道:“闭嘴,老子愿打就打,不愿打怎的?今日没了兴致,管你们死活。”说着便往外走。
就听背后有人阴测测道:“胜了几个杂碎,就要逃跑么?就这么点出息。”
白无青脚步一停,回头冷冷的看向背后的人。那人是个瘦长脸的青年,抱着一把剑,满脸嘲讽的笑意。
以白无青的傲气,就这一句话早已动手,只是孟帅在前,压力倍增。对孟帅的敬畏和自身的傲气一交战,霎时间分出结果,一咬牙,冷笑道:“我有没有出息,轮不到阁下评说。”说罢抽身便走。
那人冷笑道:“你有没有出息,当然跟我没关系,我又不是你爹。我只是可惜你们北方,号称悍勇无双,其实都是花架子,每一个有种,只知道抱头鼠窜……”
白无青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闭嘴,你要找死,我就成全……”
这时,孟帅从旁边上前一步,漠然看了那人一眼,道:“滚蛋。”
那人一愣,眼睛和孟帅一对,突然天旋地转,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仰天便倒。
众人霎时间寂然,孟帅瞪了白无青一眼,道:“还不走。”转身走出人群。白无青忙跟上,再无一人敢出一声阻拦,目送两人离去,才窃窃议论,尤有余悸,不知这圆脸少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除了人群,白无青才小心翼翼道:“公子,你也太强了,而且越来越强。”
孟帅道:“小道而已,本就是阴人用的。”
刚刚那是纯粹的精神力攻击,别看像是秒杀,其中的凶险比一场武斗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对方精神力稳固,甚至不必强过孟帅,能稳守本神,击溃来犯的精神力,孟帅立刻便有反噬的危险。
不过孟帅的精神力早超过阴阳境界,又有空之塔和龟门的精神力秘籍,只对阴阳境界出手,还真是无往而不利。尤其是出其不意之下,简直是阴人和装x的利器。
白无青见他神色淡漠,心下越发惴惴,道:“公子,对不起……”
孟帅淡淡道:“没关系,你算受害者,暂时轮不到责难你。其他人呢?”
白无青道:“还在里面。”
孟帅回头望去,发现这片平台上不止一个圈子,圈子被人群分别围住,相互之间不怎么影响,道:“他们也上去打了?”
白无青道:“若是运气好的话……还没有。姚师妹一直拉着宋木头,不怎么叫他和人对上。宋木头不怎么受人挑衅。”
孟帅道:“是么?”放出精神力,去感应宋千寒和姚凌波。
贸然放出精神力窥探,也是一种挑衅,好在在场众人无一人比孟帅精神力高,竟也没有发觉,被他找到了两人。果如白无青所说,两人在圈中围观,还没出手。
孟帅道:“你在这里呆着。”说着一人挤进了人群。
他是为了找人,并不想引人注意,顺着人流以不起眼的速度挤了进去,靠近两人,道:“怎么样?好看么?”
宋千寒和姚凌波一惊,姚凌波笑道:“你也来了?”
孟帅道:“我来找你们。走吧。”
宋千寒一迟疑,姚凌波拉住他,道:“我早就想走了,这木头还看得津津有味。我说这些乌合之众,有什么可看的?正好孟公子到了,一起回去便好。”
孟帅点头道:“姚师姐说得好,回去我也有事情要说。白师兄正在外面等着,先退出去再说。”
三人正要出去,只听队伍中发出一阵哄笑。
宋千寒忍不住回头,姚凌波忙道:“那些粗俗人没什么可看的。”
这时,就听有人大笑道:“小毛丫头也学人比武,当这里是过家家吗?快快回去吃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