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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咱爷俩是一路人

    正文]第八十八章 咱爷俩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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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锟和张学良在正阳『门』火车站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京畿卫戍司令部派车将陈上将军极其家眷卫队送回了宣武『门』内头发胡同紫光车厂。

    看到大队军车开到『门』口,胡同内的邻居们纷纷关『门』闭户,躲之不及,宝庆也慌着关大『门』,就在关上『门』的一瞬间,看见了从车里钻出来的陈子锟,一身蓝呢子将军服和奉军的黄呢子军装截然不同。

    “大……陈大帅,您来了!”宝庆急忙打开大『门』,冲后面喊了一嗓子:“是陈大帅来了。”小跑上前,接过勤务兵手里的行李,车后『门』钻出了林文静和一个小男孩,宝庆都看傻了:“这不是……林小姐么,乖乖,孩子都这么大了……不对,这是林少爷。”

    宝庆是见过林文静的,那时候陈子锟把林小姐带回了车厂,大家都为他高兴,以为林小姐和大锟子是天生一对,哪知道造化『弄』人,最终大锟子娶得还是姚次长家那个刁蛮泼辣的千金小姐。

    林文静微微颔首:“薛大哥,您好。”

    宝庆直搓手:“哎哟,林小姐您还记得我,赶紧里边请,外头冷。”

    闻讯而来的杏儿风风火火的赶来,接过林文静手中的小皮箱:“哟,这不林小姐么,稀客,都五年了,您一点没变样子,我都成老太婆了。”

    林文静道:“是杏儿姐吧,您也没怎么变。”

    杏儿指着肚子道:“肚皮老高了,还没变,你呢,赶紧要一个,大锟子也不小了。”

    林文静羞得满脸绯红,低下了头。

    杏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岔开话题:“快进去烤火,今年冬天可真冷。”

    大伙儿进了车厂,在客厅坐下寒暄一番,陈子锟问宝庆最近北京太平么,宝庆叹口气说还行,就是奉军纪律太差,坐车不给钱还喜欢打人,别的都好。

    “李俊卿干嘛呢?”陈子锟惦记着这位老友。

    “他,风光着呢,李六子被枪毙以后,国民军倒是抓他来着,李俊卿东躲西藏的,在我这儿还避过几天风头,后来奉军进城,段祺瑞进京,冯『玉』祥不行了,他就又得瑟起来了,现在跟奉军一个大官打得火热。”宝庆言语里毫不回避对李俊卿的鄙视。

    “那赵家勇呢?”

    “车站的差使丢了,整天跟着李俊卿『混』,倒也不赖。”

    聊了一阵,饭菜端上来了,热腾腾的饺子,蘸着醋和香油,那叫一个香,吃饱喝足,安排林文静姐弟歇下,陈子锟才出外应酬。

    已经是傍晚时分,汽车在长安街疾驰,马路上厚厚的积雪已经被压得实在了,一轮弯月,路灯昏黄,古都已经入睡,但六国饭店、顺承郡王府等处却是彻夜无眠。

    陈子锟先去了姚公馆拜见岳父岳母,结果却扑了个空,因为他事先没拍电报来,姚启桢夫『妇』不知道『女』婿要来,两口子都去六国饭店跳舞了。

    又来到六国饭店,终于找到岳父岳母,见『女』婿突然驾到,姚启辰很高兴,现在他这个『女』婿可是风云人物,堂堂的封疆大吏,陆军上将,风头比自己还要强劲一些。

    和岳父『交』流了一下北京的政治形势,,冯『玉』祥和国民军和张作霖的奉军形成对峙,段祺瑞没有兵,但声望足以压制两方,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子锟,现在各方都要拉拢你,你可要审时度势。”姚启桢语重心长。

    “以岳父的意思,我已经帮谁?”虽然心中已有定论,陈子锟还是想听听姚启桢这个政坛老手的意见。

    “谁赢你帮谁。”姚启辰狡黠的说道。

    陈子锟呵呵一笑,不谋而合。

    在六国饭店没有逗留太久,他又驱车去了顺承郡王府,拜见赫赫有名的奉军总司令张作霖。

    已经晚上八点钟了,顺承郡王府依然是高朋满座,大『门』外停满了汽车,显赫荣华比当年的徐树铮有过之而无不紈ww.?

    陈子锟下了车,『门』口八个彪形大汉一字排开,当先一个上尉颐指气使道:“你干什么的?”

    如今北京已是奉军的天下,来往的都是穿黄呢子军装的将军,看见穿蓝呢子制服的,卫队还以为是国民军方面的人,恶声恶气也是自然。

    陈子锟一抖肩膀,黑斗篷被勤务兵接住,『露』出肩膀上三颗耀眼将星。

    “我是陈子锟。”**的一句话丢出去。

    八个卫队士兵齐刷刷的一并脚跟,腰杆『挺』得笔直,上尉更是表情大变,啪的一个敬礼:“陈大帅好!里面请!”

    陈子锟的名头果然响亮,连通报都免了,直接进府,也难怪,他和张学良是八拜之『交』,又是奉军南下路上唯一吃过苦头的对手,大家想不尊敬都难。

    等他进去之后,卫队们窃窃『私』语:“他就是打败张宗昌白俄兵的陈子锟,啧啧,这架势,够气派。”

    郡王府内暖气烧的很足,陈子锟被带到一间装潢豪华的小客厅,不大工夫张学良就来了,少帅穿了一件开司米『毛』线的『毛』背心,更显风流倜傥,见面就大笑:“林小姐安顿好了?车厂金屋藏娇,也就是你陈昆吾干的出来。”

    陈子锟笑道:“不是钱的问题,六国饭店长包一个套间也不是付不起,要的是感觉,汉卿你不懂。”

    忽听外面哈哈大笑:“说的对,小六子狗屁不懂,就是追『女』人也缺手段,子锟你多教教他。”

    随着声音,一个矮小矍铄的老头走了进来,黑缎子马褂,水獭皮领子,八字胡威风凛凛,正是威震北中国的奉军领袖张作霖。

    “给雨帅请安。”陈子锟先敬了军礼,先后『欲』行大礼。

    “快起来,民**人,不兴这个。”张作霖嘴上说着,手却不去搀扶。

    陈子锟毫不犹豫:“我和汉卿是结拜兄弟,给您磕头是应该的。”两『腿』一弯就跪了下去,膝盖还没接触到地毯,就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扶住了。

    “太客气了,贤侄快快请起。”张作霖哈哈大笑,将陈子锟扶起,分宾主落座,先感慨了一句:“五年不见,你都是当大帅的人了,吴子『玉』眼光真毒,可惜可惜,遇人不淑,冯焕章个***,背后捅刀子,不仗义。”

    陈子锟暗道背后捅刀子不是受你的指使么,嘴上却道:“雨帅言重了,都有难处。”

    张作霖笑道:“你小子滑不溜手,一句都有难处就打发过去,一点立场都没有,不错,被小六子强多了,这小子实心眼,有啥说啥,早晚被人坑了。”

    陈子锟道:“我这也是跟雨帅您学的,您在东北,哈尔滨有老『毛』子,大连有小日本,强敌四顾,都能打下这么大的基业,这才是本事。”

    张作霖道:“听小六子说,你在关东当过马贼?”

    “回雨帅,是长山好绺子,我报号双枪快『腿』小白龙。”

    张作霖哈哈大笑:“长山好,我知道,剿这股绺子,我部下损失不少,最后连一根吊『毛』都没剿到,好!到底是东北老林子出来的,受过历练,怪不得这么能打,还这么『精』明,说到底咱爷俩是一路人。”

    陈子锟嘿嘿一笑。

    张作霖道:“说了半天,你倒是表个态度,你到底帮哪边?国民军、奉军、还是吴佩孚,或者广州那边?”

    说罢,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陈子锟的脸。

    陈子锟知道,虽然是闲谈,但也是『摸』底,如果自己的话不能让张作霖满意的话,虽说不会当场诛杀,但和奉军的敌对关系就会确立,以后江东省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张学良也紧盯着陈子锟,生怕他说错粀ww.?

    陈子锟道:“借张纸用用。”

    “笔墨伺候。”张学良大叫道。

    很快,一张大白纸铺在案子上,陈子锟凝神想了一下,挥毫画下中国的简略示意图,不同省份用不同线条表示归属,他画的虽然不太『精』准,但天下大势分明都在『胸』中,这一点就让张学良佩服不已。

    “雨帅,汉卿,你们看,如今中国可谓四分五裂,黑龙江、吉林、奉天、热河、直隶、山东、江苏、安徽、上海在你们奉军掌握中,国民军掌握察哈尔、绥远、宁夏甘肃青海陕西河南各省,直系控制福建浙江湖北江西,孙文控制两广,云南是唐继尧的,湖南是赵恒惕的,山西是阎锡山的,江东是我陈子锟的,外『蒙』古则是苏俄控制的。”

    张作霖点点头:“果然是四分五裂。”

    陈子锟道:“中国分裂如此,实非百姓之福,每年光是用于购买军火的钱就数以千万计,打来打去,便宜了外国人,吃亏的还是自家人,我陈子锟侥幸占了一省地盘,已经是老天开眼,江东乃四战之地,经济也不发达,又没有出海口,更没有和外国接壤,想学阎锡山没那个地势,想学唐继尧没那个机会,想学冯『玉』祥,没人供我捅刀子,想学您张雨帅,也没那个魄力。”

    张作霖再次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好小子,那你到底想学谁?”

    陈子锟平静的说:“我谁也不学,我就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我只帮老百姓,帮他们免受兵灾战祸,谁最有可能统一中国,让老百姓过上太平日子,我就帮谁。”

    张学良『插』嘴道:“眼下我奉系占据地域最广,而且都是富庶之地,我军兵『精』粮足,统一指日可待。”

    陈子锟微笑着点点头。

    张作霖走上前来,用力拍了拍陈子锟的肩膀:“子锟,真赤子也!”

第八十九章 重温旧梦

    正文]第八十九章 重温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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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谈话,算是敲定了陈子锟和奉系合作的路线,等他走后,张学良问张作霖:“爹,你觉得陈子锟咋样。”

    张作霖道:“比你个小兔崽子不知道强多少倍,也就是他生不逢时,要是早生二十年,就没我们这些老家伙什么事了。”

    张学良道:“陈昆吾确实是个人才,不过比起爹来还差点。”

    张作霖道:“你小子,少拍老子马屁,以后和陈子锟多多来往,有好处多想着他,别让人家说咱老张家没有容人之量”

    张学良道:“陈子锟也算投靠咱们奉系了,要不,把上海给他?”

    张作霖道:“这小子滑头的很,话说的漂亮,说白的不就是墙头草么,风往哪边吹,他往哪边倒,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想投靠咱们奉系,得拿出投名状来,先把浙江孙传芳给老子撵走,浙江就给他管,空口白话就拿上海,没『门』。”

    张学良道:“那岂不是还得防着他点?”

    张作霖道:“不过他说的倒是大实话,不玩虚的,谁赢他帮谁,识时务者为英雄,他倒不象孙传芳那样死『挺』着对抗咱们奉系,是个聪明人,至于防范,就不必了,做兄弟就得『交』心,你看我可曾防着效坤,就这样吧。”

    ……

    次日,陈子锟一大早起来,脱下军装大氅和马靴,换上青布棉袍和皮头洒鞋,俨然就是车夫打扮,林文静姐弟洗漱完毕,吃了早饭,陈子锟招呼他们:“走,上街玩去。”

    林文龙欢天喜地,林文静看到陈子锟这副打扮也是心里甜丝丝的,大叔用心良苦,还真找到了当年的感觉哩。

    陈子锟找了一辆洋车,娴熟的擦拭着车座,道:“二位请。”

    姐弟俩还就真坐了上去,陈子锟拉起车子就走,把宝庆两口子看的面面相觑,“我的妈呀,大帅拉车。”

    多少年没拉过洋车了,拉起来还真有些生疏,不过陈子锟很快就适应了,两条长『腿』撒开了一通跑,不大工夫额头就升起冉冉热气,在这冬日的北京城,没有人认识自己是一方督军,陆军上将,没有人刻意巴结,没有人前呼后拥,这感觉真妙。

    陈子锟拉着姐弟俩径直来到石驸马大街后宅胡同,林家曾住在这里,望着故宅,林文静眼角湿润,林文龙也默不作声,手指扣紧了姐姐的手。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出来一个老头,咳嗽两声,伸伸懒腰,忽然看到『门』外的三人,不禁呆了,『揉』『揉』眼睛,道:“林小姐?”

    林文静认出这是自己当年的看『门』人张伯,顿感惊讶:“张伯,您怎么在这?现在谁住这儿?”

    张伯道:“我一直在这儿帮人看房子,这儿空着呢,林小姐,您这是打哪儿来,”忽然又看见陈子锟,“哟,这不是小……那小谁么,也来了,你俩这是啥时候成的亲?”

    陈子锟道:“张伯,您老辛苦,这房子是我让紫光车厂的薛老板找您来看着的,其实是我买下的,现在我们回来了。”

    张伯眨眨眼,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哎呀,太好了,我寻思怎么这么巧,原来是你买的,快请快请,这院子我每天都打扫,随时可以住。”

    一行人进了院子,果然满地积雪都被扫干净了,屋顶上也没有杂草,隔着玻璃一看,房间里的陈设和当年都没有区别。

    陈子锟径直走进后院,推出一辆沾满灰尘的脚踏车来:“看看这是什么。”

    林文静百感『交』集,所有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终于回来了,自己的人生道路走了五年的弯路,又回到了原本应该走的轨迹。

    陈子锟道:“你和文龙就住在这儿吧,回头我再找一个老妈子和一个拉车的,住着也方便,你上北大,给文龙找个好点的学校,就这么安顿下来。”

    林文静点点头:“都随你。”

    “好了,咱们走吧,让人好好收拾一下,张伯,您辛苦,回见。”陈子锟掏出一包香烟递给张伯,带着姐弟俩出去了。

    张伯端详着手中的香烟:“哟,大莣ww.好拧唬?醚蹋?∷?馐欠⒘瞬苭ww.,哎,您几位慢点走,路上滑~~~”

    出了胡同,林文静姐弟俩的心情好大好,文龙吵着要去什刹海滑冰,吃冰糖葫芦,陈子锟满口答应,带着他们直奔那边去了。

    什刹海游人如织,冰结的很厚,岸边不少卖冰糖葫芦的,陈子锟让姐弟俩先去玩,自己去买冰糖葫芦,正和小贩讨价还价呢,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声音酷似林文静,回头看去,几个穿黄军装戴狗皮帽子的大兵正追逐围堵林文静。

    陈子锟觉得一股热血直往头上冲,顺手就把藏在怀里的撸子掏出来了,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这里毕竟是闹市区,大兵们不敢怎么着的,他收起枪快步上前大喊一声:“住手!”

    几个大兵歪着脑袋横眉冷目瞪着他,一个上尉问道:“你他妈谁呀?”

    陈子锟道:“我倒要问问你,你他妈又是谁?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小姑娘,张大帅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上尉道:“哟呵,和我摆道理是吧,实话告诉你,这『女』学生对爷们的胃口,打算娶回来做小,咋滴,不服?”

    陈子锟道:“凭什么?你说娶就娶,你问人家父母了么?”

    周围老百姓都看起了热闹,不少人为陈子锟叫好,林文静躲到他身后,吓得不敢说粀ww.?

    上尉见众人都向着陈子锟,有些气恼,掏出驳壳枪来顶了顶帽檐:“凭什么,凭这个!”

    一阵警笛声,两个黑制服巡警闻讯赶来,看到是老百姓和奉军起了冲突,哪里敢管,只是劝陈子锟赶紧走,别惹事,惹不起。

    “不许走!”上尉来了脾气,“我怀疑他是吴佩孚的探子,把他拿了。”

    陈子锟气坏了:“你他妈还来劲了是吧,奉军宪兵呢,叫宪兵来管管这几个害群之马。”

    上尉狞笑道:“小子,没想到你还是个懂行的,实话告诉你,爷就是宪兵,拿了!”

    两个士兵就要过来扭陈子锟的胳膊。

    啪的一声,两个士兵的脑袋撞到了一起,软软的瘫倒了,陈子锟一记飞脚,将上尉踹出去十几米远。

    百姓们一起拍巴掌叫好,俩巡警愁眉苦脸:“爷们,快跑吧,得罪了当兵的,有你好受的。”

    陈子锟拍拍巴掌:“我不走,这事儿得有个说法,二位,麻烦你们把这几个兵抓起来,咱们到奉军司令部去讨个说法。”

    俩巡警都快哭了:“爷们,别害我们。”

    陈子锟掏出名片递过去。

    巡警都认识字,接过民片一看,眼睛差点耀『花』了,陆军上将!我的妈呀,怪不得这么横。

    再看这位爷,虽然穿的一般,但那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气派可是普通老百姓装不出来的。

    俩巡警啪的一个立正,拿出警绳将被踢昏了的上尉绑了起来,送警所发落,有陈子锟的片子在,这事儿自然可以圆满解决,这位上尉不吃枪子也得扒衣服。

    闹了这么一出,三人都没了游玩的兴致,无比扫兴的回去,路上有辆汽车一直在旁边不紧不慢的开着,忽然窗子降下,车内人兴奋的喊道:“林文静,真的是你!”

    林文静惊愕的望过去,原来车里坐着的是老同学王月琪,顿时喜道:“呀,王月琪,是你。”

    “停车停车。”王月琪不等汽车停稳便跳了下来,拉着林文静的手上上下下看个不停:“你一点都没变,还那么瘦,那么白,这个是文龙吧,都长这么大了,读几年级。”

    最后才把目光转到陈子锟身上,嘴里还道:“家里还用洋车,现在都汽车了,哎,这不是你家以前那个车夫嘛,还用着呢?”

    陈子锟道:“王小姐您好,您记『性』真好。”

    林文静徒劳的解释:“不是这样的。”

    汽车鸣了两下喇叭,汽车夫道:“太太,先生还在协和医院等着呢。”

    王月琪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还有要紧事,对了,你住在哪儿,回头我去找你玩。”

    “还在老地方。”

    “知道了,再会。”王月琪钻进了汽车带上车『门』,一溜烟跑了。

    陈子锟道:“咱们也去协和医院。”

    林文静纳闷:“你找王月琪有事?”

    “不是,我们去瞧一个病人,我此番进京就是为了他来的。”

    陈子锟撒开两『腿』,抄近路一路跑到协和医院,把洋车往『门』口一扔就进去了,随便抓住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医生用英文问他,孙文先生住在哪个病房。

    医生狐疑的看看他,还是指明了方向,陈子锟让林文静和弟弟在候诊大厅里等着自己,一个人奔病房去了。

    几分钟后,王月琪从外面进来,看到林文静坐在大厅里,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林文静突然起了童心,道:“我家车夫来瞧个病人。”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上前揽住王月琪的肩膀:“月琪,这位小姐是?”

    王月琪道:“介绍一下,林文静,我北大同窗,这是我先生刘思远,在司法部当科长。”

    刘思远伸出手:“林小姐,幸会。”

    林文静和他握了握手。

    王月琪眨眨眼睛,看到林文静手上没有戒指,便道:“林文静,你结婚没有?”

    “没有。”

    “哎呀,你怎么还没结婚,你今年有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岁?”

    “二十三。”

    “那也不小了,老姑娘了,回头让刘思远在司法部帮你物『色』一个吧,留洋回来的ABC有的是,还都是『精』通法律的律师呢。”

    林文静道:“我不打官司,还是不烦劳你了。”

    刘思远『插』嘴道:“不打官司也可以『交』个朋友嘛,林小姐人淡如菊,气质清雅,北京可没这样的人物,您是南方人吧?”

    林文静道:“我是福建人,从上海来,昨天傍晚才到的。”

    刘思远道:“北京正下雪,还习惯吧,不如我们改天一起吃饭,今天月琪有些感脀ww.!?

    正说着,陈子锟在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陪伴下从楼梯上下来,刘思远眼睛一亮:“那不是汪『精』卫么!”

    汪『精』卫送到楼梯口便回去了,陈子锟快步过来,很客气的向刘思远和王月琪打招呼:“你好,这位想必是王『女』士的先生了?”

    刘思远见他一身劳动人民的装扮,气场却比部长还强大,有些诧异,伸出手道:“你好,司法部刘思远。”

    陈子锟和他握手道:“幸会,江东陈子锟。”

    刘思远当即石化。

    “您您您,就是骁武上将军陈子锟?”刘思远结结巴巴的问道。

    “正是兄弟。”陈子锟掏出名片双手敬上。

    刘思远诚惶诚恐接过,取出自己的名片奉上,寒暄道:“上将军何时抵京?”

    陈子锟道:“昨儿到的,和张学良他们一起。”

    一旁王月琪都看傻了,心说这不是林家的车夫么,怎么丈夫称他为上将军,难不成他就是林文静的男朋友?刚才自己还要给林文静介绍对象,想想都汗颜。

    “您这是来看望孙文先生?”刘思远明知故问,其实就是想套磁。

    “正是,今天不凑巧,孙先生正在进行放『射』治疗。”陈子锟道。

    正好护士叫到王月琪的名字,刘思远说声失陪,带着老婆去了诊室。

    路上王月琪小声道:“这人谁呀?”

    刘思远道:“他就是最近的风云人物,江东省军务督办陈子锟,奉军都打不过他,孙文先生请他来京共商国是呢。”

第九十章 仕途止步

    正文]第九十章 仕途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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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月琪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两口子径直看病去了。

    陈子锟正要带着林文静姐弟一同离开医院,忽听身后一身喊:“陈子锟!”

    这年头敢直呼自己名字的人可不多了,就算是张学良、孙传芳这种级别的人见了面也得尊称一声昆吾兄,谁这么大胆子,当众喊自己的名字?

    回头一看,楼梯上站着一个青年男子,身着四兜藏青『色』呢子制服,身形瘦削干练,眉目依稀有些熟悉。

    “黄路遥!”陈子锟迅速从记忆中把这张面孔搜寻出来,此人正是孙文的卫士,五年前在『精』武会和自己打过『交』道的黄路遥。

    黄路遥冷峻的脸上竟然浮现一丝笑容,没有走下楼梯,而是招呼了一声:“随我来。”便转身去了。

    陈子锟安排林文静姐弟在大厅里等着,自己跟着黄路遥去了,一路七拐八拐,来到医院深处一座小楼,『门』前卫士林立,肤『色』黝黑,身材瘦削,尽是身着中山装的两广籍青年。

    黄路遥将陈子锟带进小楼,推开一扇『门』,房间里很暖和,白墙壁,白被单,涂着白油漆的病『床』上躺着一人,正是孙文。

    五年未见,孙文气『色』变得极差,不过一双眼睛还闪耀着光芒,他招手让陈子锟过来,又让人搬了椅子,道:“我刚做完放『射』治疗,听兆铭说你来了,赶紧派人把你叫来,幸亏你没走远。”

    陈子锟道:“总理,我来晚了。”

    孙文道:“你有你的顾虑,我是可以理解的,执政fǔ的段祺瑞和张作霖,都不是我辈中人,为了谋求和平,我才不得已北上,结果却让我非常失望,我到北京来,不是来争权力和地位的,而是救国,可他们的政见却和我相距甚远,我怕是不能活着看到国家的统一,民族的富强了。”

    陈子锟道:“总理安心养病,有什么事情安排我们去做就好了,只需静养一段时日,自然会痊愈。”

    孙文道:“你不要安慰我,我是学过医学的,对自己的病情很清楚,我身上有恶『性』肿瘤,癌细胞,活不了多久了,悲哀的是我们的国家身上也长着癌细胞,你知道是什么么?”

    陈子锟道:“请总理赐教。”

    孙文道:“国家的癌细胞就是军阀,军阀穷兵黩武,把国家肌体上的营养都强夺了去买武器弹『药』打仗,把国家祸害成一个千疮百孔的苟延残喘的病夫,列强们就像秃鹫一样,时刻等着啄食我们国家的皮『肉』,不扫平军阀,中国没有明日!”

    陈子锟道:“请问总理,如何扫平军阀?”

    孙文道:“医学上用镭锭放『射』来杀死癌细胞,扫平军阀道理也是一样,唯有军事打击,才能彻底铲除军阀,子锟,我希望你能站到人民这一边来。”

    说完这句话,孙文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门』外冲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汪『精』卫,责备道:“总理刚治疗完毕,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怎么又把外人带来。”说着狠狠瞪了黄路遥一眼。

    黄路遥惭愧的低下了头,陈子锟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孙文犹自在咳嗽,顾不上说粀ww.?

    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子锟不是外人,他是国民党员,总理的卫士。”

    说话的正是孙夫人庆龄『女』士,汪『精』卫看了陈子锟一眼,点点头:“陈将军,你是哪年的党员,我怎么不记得在总理身边见过你。”

    孙文被宋庆龄搀扶着坐直了身体,道:“子锟也是我的学生,当年奉了我的命令打入军阀内部,这是机密,你们不知道的。”

    汪『精』卫低下了头:“是,总理。”

    孙文刚才说了很多话,气力有些不支,看护『妇』进来请大家出去,说病人需要静养,大伙儿便鱼贯来到走廊,孙夫人请陈子锟到隔壁休息室小坐,聊了一下总理的病情。

    “总理身子早就不好,此次北上又染了风寒,旧病复发,竟然一度无法饮食,吃了便吐,手术切片化验,得知肝已经染上了癌症,无『药』可医……”宋庆龄说到这里,不禁哽咽。

    陈子锟感慨万千,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安慰。

    宋庆龄道:“子锟,你在江东、上海的事迹,总理都是知道的,他说中国有很多军阀,但你却不是,你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中国的希望,就在你,和你这样的军人身上。”

    陈子锟『精』神一振,道:“夫人,总理的路,我们会走下去,中国迟早会统一富强起来的。”

    宋庆龄欣慰的点点头:“一定会的,总理时间不多了,你有空多陪陪他。”

    陈子锟自然满口答应,不过今天孙文已经透支体力,无法继续『交』谈了,他只好先行告辞,约定后天再来探视。

    回到医院大厅,林文静发现陈子锟一脸的沉痛,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孙中山先生得了重病,恐怕不久于人世了。”陈子锟道。

    “是广州的孙文先生?”林文静问道。

    “是,你也知道他么?”

    “知道,我从小就知道他,印象中他一直在革命,但从来没有成功过。”

    陈子锟不禁哑然失笑,林文静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孙文革命一生,却没什么真正拿得出手的成绩,武昌首义没他的份,广州起义是黄兴干的,尤其最近一段时间,被两广军阀陆荣廷、陈炯明等赶得到处跑,居无定所到处漂泊,北方军阀『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哪一方失利,就会选择和孙文联合。

    “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革命先驱在不断努力,中国才会慢慢向莣ww.!背伦语刻玖丝谄???鹆治木步愕艿氖郑骸霸勖腔厝グ伞!?

    ……

    回去的路上,陈子锟遇见了一个老熟人,胡半仙正在大街上给人算命,他立刻上前要求看看前程。

    胡半仙笑了:“大人,你跑我这儿逗闷子来了?”

    陈子锟瞅瞅自己,劳动人民的打扮,一点也不像大帅的模样。

    胡半仙笑道:“陈大帅,您穿成这样也瞒不住人呐,您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上将军,搁以前就是提督加兵部尚书的衔儿,军机处行走,这气势能和一般老百姓一样么,不过说句实话,您今天脸上带晦气,怕是刚从不干净的地方来。”

    陈子锟道:“我刚从医院来。”

    胡半仙道:“怕是还见了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人。”

    陈子锟道:“这都被你猜中了?”

    胡半仙摆摆手:“罢了,既然你问前程,我就给你测个字吧。”

    陈子锟想了想,拿过桌上白瓷片,用墨笔写了个“軍”字。

    胡半仙抹去了字迹,道:“你以前是拉洋车的,五年前吃粮当兵,戴上了军帽,现在也是上将军了,不过车上戴帽,把你的前程给遮住了,你要是不走这条路,兴许还有……”

    他干咳一声,弯下身子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兴许还有面南背北的命……”

    陈子锟一惊:“此话怎讲?”

    胡半仙直起身子,懒洋洋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五年前你还有机会,现在没机会了,你的仕途到此为止,都被这顶帽子压死了。”

    陈子锟掏出钞票放到桌上,默默离开,心里翻江倒海,胡半仙算的历来很准,难不成自己就止步于此了,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不到三十岁就是上将军,军务督办,这辈子也算值了。

    先把林文静姐弟送回家,陈子锟这才回到车厂,一位警官已经等候他多时了,见了他赶忙立正敬礼:“上将军,卑职给您请安。”

    “啥事儿,说。”陈子锟脱了棉袄,换上了呢子军譿ww.?

    “上将军,您今儿踢了一个当兵的,那人死了。”警官赔笑道。

    陈子锟一愣,心说怎么这一脚这么狠,居然把个五大三粗的军官踢死了,不过他也没当回事,道:“这种人死有余辜,你来就是说这个事儿?”

    警官苦着脸道:“上将军,您一脚踢死他,我们可遭殃了,奉军把我们警所都给抄了,把当事的俩巡警也给扣了,要枪毙呢,您老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陈子锟大怒:“奉军纪律如此松弛,荼毒百姓也就罢了,连京师警察厅也不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警官道:“您是不知道,这帮爷横行惯了的,妈了个巴子是免票,后脑勺子是护照,但凡戴狗皮帽子的大爷,咱们就不敢惹,惹不起也躲不起,您是许国栋许队长的朋友,和咱们巡警是铁哥们,您可得帮帮我们。”

    陈子锟道:“你别慌,我这就给张学良打电粀ww.!?

    电话打过去,没找到人,原来张学良到颐和园玩去了。

    “行,等他回来知会一声。”陈子锟挂上电话,再看那警官,似乎都快哭出来了。

    “我去警所瞧瞧,谁这么放肆。”陈子锟从墙上摘了武装带和军帽,戴帽子的时候盯着上面的五『色』星徽和金『色』帽箍看了老半天,心说这帽子怎么就耽误了老子的仕途呢?

    此番来京,陈子锟带了一个排的卫队,穿蓝军装的直系军人在满是黄军装奉军士兵的北京城里特别扎眼,路人无不为之侧目,不大工夫,陈大帅便带着卫队赶到了奉军兵痞闹事的警所。

    本以为这帮丘八看到自己的上将肩章会卖个面子,哪知道狗皮帽子们根本不鸟他,依然用皮带猛『抽』绑在椅子上的巡警,为首的竟然是个上校军官,领子敞着,脸膛通红,嘴里叼着烟卷,骂不绝口,烟灰竟然纹丝不动。

    “住手!”陈子锟大喝一声。

    那上校斜着眼看他,道:“妈了个巴子,你是干嘛的?”

第九十一章 军法审判陈子锟

    正文]第九十一章 军法审判陈子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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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将军的虎威岂是一个小小上校能冒犯的,陈子锟才不和他废话,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抽』的他原地转了三圈,别说嘴里叼着的烟卷了,就是『门』牙都没保住,整个人都被『抽』懵了。

    耳光就是命令,奉军大兵们真不含糊,立刻把枪举了起来,警所内外一阵阵拉枪栓的声音,几十支奉天造辽十三年式步枪瞄准了陈子锟和他的卫队。

    卫队也端起了美国造汤普森,手提机枪打起来就是泼子弹,一杆枪能对付十杆枪,这优势可不是闹着玩的,奉军大兵们火力上处于下风,气势上一点也不输,一个个满嘴妈了个巴子,吵吵嚷嚷一点也不怵。

    上校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耳朵里依然嗡嗡响,他这个气,大喝道:“弟兄们,今天绝饶不了国民军这帮孙子!”

    陈子锟道:“你他妈谁,跟我叫板,老子不是国民军,老子是江东陈子锟,张汉卿的结拜兄弟,你动我一个试试?”

    这一耳光打得太狠,说啥都不好使了,上校腮帮子肿的老高,嘴里还流血,哪管是谁的把兄弟,他『抽』出手枪喝道:“今天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话虽这样说,奉军弟兄们谁也不敢先开枪,对方毕竟是几十支手提机枪,打起来不到三秒钟,自己这边就剩不下啥人了,他们虚张声势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外面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援兵终于到了,不过来的不是奉军,而是警察,京师警察厅侦缉队长许国栋带领一百名武装巡警赶到了现场,百十条步枪齐刷刷的举起,巡警们眼都红了,这段日子他们可没少受奉军的气。

    奉军大兵们的气焰终于消减了一些,不过依然举着枪骂骂咧咧,陈子锟不耐烦了,抢过一支汤普森,对天就是一梭子,吓得所有人都是一『激』灵,随后他又做了一个危险动作,朝奉军大兵们脚下开了枪,子弹掀起一道道烟尘,惊得他们跳了起来,卫队和警察趁机一拥而上,连威吓带枪托殴打,缴了这帮人的械。

    宪兵终于赶来了,负责京师治安的是奉军宪兵司令部,一样的狗皮帽子,一样的黄军装,只不过缠了个袖章而已,带队的是个斯文中校,倒是个明事理的人,将挑衅士兵带走,给陈子锟敬礼道歉,又温言安慰了受伤的警察,这才离去。

    目送奉军大队离去,许国栋长出了一口气,将手枪『插』回枪套,笑道:“今儿有惊无险,全亏上将军照应,要不然咱们巡警又得吃亏,晚上您有空么,咱们小聚一下。”

    虽然现在许国栋的身份和自己极为悬殊,但陈子锟还是一口答应了,许国栋感觉倍儿有面子,腰杆不由得『挺』得更直了。

    当晚,陈子锟如约赴宴,本来以为只是警察厅的朋友们一起坐坐,哪知道来的人还不少,李俊卿、赵家勇是少不了的,还有粪王于德顺和齐天武馆的闫志勇,以及四九城『混』黑道的一帮朋友,全来了。

    陈子锟地位最为显赫,自然坐在首席,大伙儿轮番来敬酒,气氛虽然热烈,喝酒倒也颇有节制,毕竟大锟子的身份不一样了,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敬畏,喝酒之余,陈子锟提起奉军『骚』扰百姓一事,大伙儿顿时找到了共同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控诉起这帮东北佬的恶行来。

    以前别管哪一系上台,除了打仗期间当兵的祸害百姓,和平时期纪律都算尚可,唯独奉军纪律最差,大兵们吃饭喝酒不给钱是家常便饭,欺男霸『女』之事也经常发生,京师警察厅不敢管,奉军宪兵又不问,可苦了北京城的老百姓了。

    “据说山东江苏的老百姓被祸害的更厉害,张宗昌手下的老『毛』子兵,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闫志勇叹息道,如今他已经是齐天武馆的馆主了,老馆主于占魁隐退多年,四处云游去了。

    这话触动了陈子锟,奉军的纪律差,根子在源头上,张作霖本人就是胡子出身,部队主要构成更是以关东响马为主,虽然最近用了不少士官学校科班生,老底子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就凭这样的队伍,打得下江山,未必守得住。

    赵家勇道:“唉,要论军纪,还是冯『玉』祥的国民军最好,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国民军还得杀回来。”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说冯『玉』祥这回『挺』憋屈的,好不容易把吴佩孚扳倒了,『花』『花』江山拱手让给了张作霖和段祺瑞,这口气能咽下去才怪。

    李俊卿冲墙上贴着的纸条努努嘴:“少谈这个。”

    纸条上写着“莫谈国事。”四个字。

    赵家勇哈哈大笑:“今天到场的有陆军上将,有侦缉队长,我就是谈了,也没人敢管,您说是不?许队长?。”

    许国栋打哈哈道:“喝酒喝酒,咱们都是小老百姓,不管那个。”

    在这种场合,陈子锟也不好发表看法,只好岔开话题问赵家勇:“你站警的差使丢了,不打算重新找个工作?”

    赵家勇道:“有点积蓄,先这么过着,不急。”

    陈子锟道:“要不到江东省去发展,我那儿正缺人。”

    赵家勇眼睛一亮:“给我个局长当当成不?”

    陈子锟道:“那不行,得从下面队长干起,一上来就是局长,不能服众。”

    赵家勇道:“得嘞,我还是趴在北京吧,在皇城根住久了,哪儿都觉得不好。”

    ……

    第二天一早,陈子锟接到了张学良的电话,对昨日事件表示了歉意,又半开玩笑的说:“昆吾兄的『腿』功果然了得,一脚就把那个害群之马给踢死了。”

    陈子锟奇道:“真的死了?”

    张学良语气很轻快:“军医检查了,脾脏破裂,确实是被踢死的,算是便宜塌了,不然得挨枪子,咱们奉军最讲纪律,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一旦逮着就地枪决。”

    陈子锟道:“虽然这人死有余辜,但不经军法处死总归不好,汉卿帮我给他家里寄上五百大洋聊表心意吧。”

    张学良满口答应,又问陈子锟啥时候得空,一起打牌看戏。

    “今天下午吧,明天还有事情。”陈子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下午两点,一辆福特车开到紫光车厂『门』口,下来一个军服笔『挺』的少校军官,说是奉了张学良的手令前来接陈大帅去听戏的,陈子锟换了一身便服,也没带卫士就上了汽车。

    福特车驶离不久,又有一辆豪华梅赛德斯轿车来到车厂,也是一个年轻少校来接陈子锟,可把宝庆给搞糊涂了,说不是刚被你们的人接走么?

    年轻少校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说不会,就我这一辆车来的。

    宝庆想了想,也糊涂了:“兴许是别家人来请的吧。”

    ……

    疾驰的汽车里,陈子锟望着窗外的风景,随口问道:“这是去哪儿。”

    少校道:“去顺承王府。”

    陈子锟道:“路不对。”

    少校道:“去接个人,少帅还请了两个朋友。”

    陈子锟皱了皱眉,张学良最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少帅,这人应该不是他身边的『侍』从官。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陈子锟问道。

    少校笑了笑,回过头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只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陈子锟的脑『门』。

    “陈大帅,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不过你再快也快不过枪子儿,不信可以试试。”

    陈子锟不敢试,这么近的距离内,中枪肯定难逃一死,他只是不相信,张作霖父子会对自己下手。

    “谁指使你的,你就不怕张学良惩办你么?”他故意问道。

    少校鄙夷的笑笑:“少帅被你的**汤灌晕了,没看出你的本来面目,等他回过味来,奖励我们还来不及呢,停车!”

    汽车停下,左右后车『门』打开,两个彪形大汉钻了进来,一左一右夹住陈子锟,利索的下了他的手枪,四只手紧紧箍住他的两条胳膊,绑上了结实的麻绳。

    “陈大帅,您不用紧张,咱们一切都按规矩来,不会玩『阴』的。”少校收回了手枪,笑的很和善。

    陈子锟道:“莫不是因为我踢死一个害群之马之事?”

    少校懒洋洋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您是聪明人,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陈子锟道:“到底是谁想杀我?”

    “那您就不用知道了。”少校正襟危坐,喝令汽车夫:“开车。”

    汽车径直朝南苑驶去,那里以前是冯『玉』祥的驻地,现在是奉军的大营,陈子锟坐在车里心『乱』如麻,暗暗思忖自己这回是不是真的要完祑ww.?

    “妈的。莫非被胡半仙算准了,我的仕途就此终结,可不是么,连小命都丢了,哪还有什么仕途可言。”陈子锟心里暗暗嘀咕,一双眼睛左右『乱』瞄,夹住自己这两人身材壮实,太阳『穴』外凸,手上青筋乍现,应该是外家功夫不错的好手,腰间更是带着手枪,打起来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杀意,两个大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左边那人径直拔出手枪顶着他的腰眼说:“金钟罩铁布衫也挡不住子弹,别胡思『乱』想,咱们两便。”

    陈子锟放弃了挣扎,不大工夫,汽车驶入兵营,停在小教堂前,这里已经被改成了军法审判所,警戒士兵都是缠着白袖章的宪兵,看来是打算正儿八经审判自己了。

    宪兵将陈子锟押进了审判所,军法官已经就位,只等开庭了,陈子锟瞥了一眼窗外,一队士兵正列队检查着步枪,他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行刑队!

    人犯押到,军法官一拍惊堂木,准备审案了,陈子锟大喝道:“我抗议!谁给你们的权力,逮捕一位现役陆军上将。”

    军法官慌了神,扶了扶眼镜,仔细打量陈子锟:“你是谁?”

    陈子锟道:“我是骁武上将军,江东省军务督办陈子锟,是段执政,张大帅,孙文先生请我到北京来的,你们凭什么秘密抓捕我!”

    军法官手足无措,那个少校疾步上前,附耳说了几句,陈子锟耳朵尖,隐约听到“林哥”的字眼。

    看来他们并未安排好此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陈子锟一头撞过去,将左边士兵解决,右边的人刚要拔枪,被他一脚踢中面『门』,趁着大家措手不及之际,陈子锟纵身跳上桌子,从教堂彩绘大玻璃窗一跃而出。

    彩『色』玻璃渣碎了一地,栖息在教堂屋檐下的几只白鸽被惊飞,扑簌簌的展翅飞起,溅了陈子锟一头的鸟粪,他哪里顾得上擦,撒『腿』就跑,背后枪声响起,宪兵们追了出来。

    这儿是南苑兵营,到处都是戴狗皮帽子的大兵,陈子锟就算『插』翅也飞不出去,他心里这个恨,咬牙切齿却又无处发泄,只好撒开两条『腿』往前猛跑。

    兵营里人来人往,宪兵们怕误伤自己人不敢开枪,声嘶力竭的喊着:“抓住他!”可那些奉军士兵并不阻拦陈子锟,反而抱着大枪在一旁看起了西洋緒ww.?

    陈子锟在前面狂奔,宪兵们哼哧哼哧在后面紧追不舍,成百上千的大兵们袖着手抱着膀子蹲在一旁围观,还时不时喊上一嗓子叫好,南苑兵营里形成一幕奇緒ww.?

    忽然前面几个捧着饭盒的大兵路过,一人瞅见陈子锟,惊呼一声:“小白龙!”

    陈子锟一看,眼泪差点下来,天不亡我,居然遇见长山好绺子里的老兄弟了。

第九十二章 死里逃生

    正文]第九十二章 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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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老兄弟绰号高粱秆,比陈子锟略大两岁,是绺子里的炮头,善使一杆金钩步枪,两人是过命的『交』情,时隔六年竟然在南苑兵营里再见,这份惊喜就甭提了,高粱秆看见后面的追兵,冷笑一声,抱着膀子就拦在了路上。

    宪兵们这一路猛跑,肺管子都跑断了,气喘吁吁的喝令道:“高粱秆,没你的事,让开。”

    高粱秆道:“凭什么抓我兄弟,他是老百姓,你们宪兵管不着。”

    可不是么,陈子锟穿的是便服,几年下来,身上桀骜跋扈的土匪气质早就退掉了,和高粱秆心目中那个双枪快『腿』小白龙相去甚远,到了自己地头,当哥的哪有不保护兄弟的道理。

    宪兵们认识高粱秆,这小子尽惹事,打架酗酒斗殴辱骂长官无所不为,本来都当上上尉连长了,就因为不服长官,被撤职当回了大头兵,是兵营里有名的刺头,可那些大兵偏偏就佩服他,都听他招呼。

    士兵和宪兵是天生的冤家对头,高粱秆和宪兵叫板,大兵们都兴致更高了,尤其是跟着高粱秆的那几位老兄,卷起袖子横眉冷目的,这就准备和宪兵干架了,陈子锟被人推到后面,也不知道谁一刀割断他手腕上的绑绳,又有人在他头上卡了顶狗皮帽子,身上披了件破军大衣,耳畔低声道:“兄弟,快走。”

    陈子锟回望正在挑衅宪兵的高粱秆,心中一股热流升起,现在可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刻,他迅速窜入一旁的兵舍,沿着没人的小路溜了。

    高粱秆这回可戳了马蜂窝,大队武装宪兵赶到,闹事聒噪的士兵们立刻偃旗息鼓,因为这回带队的人来头太大,谁也惹不起。

    来的是奉军两位高级将领,第四军团司令官杨宇霆和『交』通司令常荫槐,后者曾经做过军法处长,在军中威严更胜,见有士兵胆敢对抗宪兵,常荫槐大怒,喝令宪兵将高粱秆拿下。

    高粱秆被五『花』大绑起来,依然昂着头不屑一顾,常荫槐沉着脸问他:“是你放跑的陈子锟?”

    “就是老子,咋的?”高粱秆土匪出身,无所畏惧。

    常荫槐点点头:“有种,送军法处审问一下,然后毙了。”

    一行人转头就走,宪兵们将又蹦又跳的高粱秆押了下去。

    杨宇霆埋怨道:“老常,我早说了,找个没人的旮旯一枪崩了不就结了,你非得走程序搞什么军法审判,现在好了,人跑了不说,咱们怎么面对老帅?”

    常荫槐道:“邻葛,这个程序是必须要走的,徐树铮杀陆建章,惹下多大麻烦,就是因为少走一个程序,他要是正经审判枪决,谁能说他一个不字,如今咱们按照章程来,不管成没成,就算老帅怪罪下来,也没多大责任,毕竟陈子锟踢死一个人,咱们占着道理。”

    杨宇霆道:“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咱们先去找老帅认错,免得他恶人先告状。”

    常荫槐道:“老帅那边好办,少帅可就不好糊『弄』了,陈子锟是他结拜兄弟,咱们借着他们名义把人诳来,他不得恨上咱们。”

    杨宇霆不屑道:“小家伙不懂事,咱们杀姓陈的,还不是为了他们老张家的江山,算了,不理他,先派兵搜捕周围方圆十里之地,别让姓陈的跑了。”

    ……

    陈子锟连滚带爬逃出了兵营,才发觉后背全湿透了,这可真是龙潭虎『穴』走了一遭,要不是遇见高粱秆,自己就被人家项杀一条狗一样枪毙了,这北京,真他妈不该来!

    南苑兵营地处南郊,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陈子锟趴在满是冰渣的沟里,就看见一队队的士兵到处跑,拦路设卡,搜捕田地村庄,危险还远远没有结束。

    陈子锟摘了狗皮帽子,扒了套在外面的军大衣,『露』出里面的呢子西装来,这么光鲜的打扮,荒郊野外的更醒目,正在犯愁,忽然看到一个拉着空车的洋车夫溜达着过来,他急忙喊道:“胶皮!”

    洋车停下,车夫客客气气问道:“先生您去哪儿?”

    陈子锟掏出一叠钞票递过去:“麻烦你,咱俩换身衣服。”

    车夫也不傻,道:“合着那帮大兵在抓您,这我可不敢。”

    陈子锟看他的洋车又旧又破,就知道这位车夫日子过得不咋样,便故意道:“那算了,我再找别人。”

    “别介,我答应还不成么。”车夫望着厚厚一叠钞票,口水都快下来了。

    迅速换了衣服鞋子,陈子锟又道:“你上车,我拉你进城。”

    穿上西装的洋车夫浑身的不自在,道:“先生,您会拉车么,别『露』了相,把咱俩都折进去。”

    陈子锟不由分说:“上去吧你。”

    把洋车夫撵上车,陈子锟拉起洋车,塌着腰小步快跑,步幅均匀,速度适中,洋车稳当的很,车夫啧啧称奇:“先生,合着您练过?”

    陈子锟心说老子不但练过,当年还是京城胶皮团里最帅的一号人物呢,好汉不提当年勇,他闷头一声:“坐着吧你。”

    奉军在前面设了卡子,检查车辆行人,陈子锟扮成了洋车夫,车上那位爷有五十多了,虽然穿戴『挺』别扭,大兵们心思粗,也没当回事就放行了。

    好不容易回到城里,找个旮旯把衣服换回来,陈子锟没敢回紫光车厂,而是去了六国饭店,东『交』民巷是洋人的地盘,奉军不敢进去抓人。

    安排好房间后,陈子锟给顺承群王府打了个电话,找张学良。

    张学良正在家里打麻将,副官把电话拿到跟前,他拎起听筒懒洋洋道:“喂。”

    “汉卿,咱们兄弟一场,你要杀我,我自会将人头奉上,何苦还要搞什么军法审判,你这是不但要我的命,还要毁我的名誉。”听筒里传来的是陈子锟的声音。

    张学良愣了片刻,站了起来:“昆吾兄,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派人去接你,你厂里人说你已经赴约了,我还以为你放我鸽子呢。”

    陈子锟知道张学良是坦『荡』之人,不会欺瞒自己,稍微松了一口气,道:“我是被一辆福特车接走的,接我的人说是你的副官,一直把我拉到南苑兵营,军法处和行刑队都预备好了,要不是我逃得快,现在已经搁在薄皮棺材里了。”

    张学良惊得一头汗都下来了,竟然有人冒用自己名义『诱』捕陈子锟,还要用奉军军法处的名义枪决陈子锟,这可是惊天大事,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难不成老帅要杀陈子锟?

    “昆吾兄,你稍安勿躁,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不管是谁想杀你,我一定保你平安回到江东,你信不信我?”张学良深吸一口气道。

    “哈哈哈,汉卿你别紧张,大风大『浪』我见的多了,这点场面不算啥,对了,我给你提供个线索,想杀我的人里,有个人貌似叫林哥。”

    张学良心中一动,林哥就是邻葛,杨宇霆的字。

    “好,我五分钟后给你回复。”张学良挂了电话,牌友们眼巴巴的看着他,意思是还打么。

    “散了吧,有军务大事。”张学良匆匆来到张作霖的房间,简单陈述了事情,“爹,杨宇霆要杀陈子锟,这是陷咱们父子于不义。”

    张作霖若有所思:“邻葛一向谨慎,怎么不加报告就做出这种事情来。”

    张学良道:“这就罢了,我怀疑他窃听帅府电话,要不然怎么知道我约陈子锟打牌。”

    张作霖一拍桌子:“这个杨邻葛,胆子太大了,来人,传杨宇霆。”

    张学良道:“爹,您的意思是?”

    张作霖道:“咱们奉军再不济,也不能跟徐树铮学,背地里杀人,就算咱和陈子锟不对付,也是战阵上明刀明枪见真章,趁人家来做客,把人家宰了,这不是好汉的作为。”

    张学良喜道:“那我就放心了。”

    ……

    不多时,杨宇霆和常荫槐来到顺承郡王府,径直拜见大帅,两人啥也不说,扑通一声先跪下了。

    张作霖沉着脸道:“俩小子胆子够大,背着我抓人,得亏陈子锟跑得快,要不然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杨宇霆道:“我俩是一心为老帅着想的,陈子锟乃心腹大患,留不得。”

    张作霖道:“小陈是个人才不假,但也算不上我老张的心腹大患,他再厉害,能厉害过吴佩孚去?吴小鬼儿还不是被老子打败了,说,这事儿你俩谁是主谋?”

    常荫槐道:“是卑职主谋。”

    杨宇霆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我是主谋。”

    张作霖道:“你俩以前认识陈子锟?咋这么忌惮他?”

    杨宇霆道:“老帅,我俩和陈子锟并不熟悉,不过有人和他相熟,正是此人来密信,力劝我杀掉陈子锟,为老帅肃清坦途。”

    “谁?”

    “徐树铮。”

    “果然是小徐。”张作霖摆摆手,“你俩下去吧,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在小六子面前也不要提。”

    二将诺诺连声,从地上爬起来退下了。

    ……

    陈子锟是被张学良亲自接回来的,请到顺承郡王府摆酒压惊,张作霖亲自给他赔不是:“昆吾,下面人不懂事,让你受惊了,我代他们给你赔礼道歉。”

    老帅亲自赔不是,陈子锟还能说啥,不过他很是纳闷,到底是谁想害自己。

    “雨帅,此事可要彻查,不然小侄在京城待得不放心。”

    张作霖道:“你前日踢死的那个连长,他有个兄弟在军法处当官,纠集了一帮人就想把你做了,这案件我已经责成宪兵司令部去办了,少不得要枪毙几个不开眼的畜生,你就放心好了,在北京我张作霖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张学良『欲』言又止,他知道父亲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杨宇霆是奉军中的高层人物。

    陈子锟心知肚明,就坡下路打个哈哈,这事儿就算过去,不过心里总归有了芥蒂。

    宴罢,在『花』厅里打麻将的时候,陈子锟提起高粱秆来,说没有这个兄弟,我这回就真栽了,还请汉卿兄帮个忙,饶了他阻挠宪兵执法的罪过。

    张学良道:“听你这么一说,此人颇有胆识,又重情重义,我倒想见识一下。”

    此时,南苑兵营禁闭室里,高粱秆正戴着死囚的铁镣,吃临死前的最后一顿饭呢。

第九十三章 副官高粱秆

    正文]第九十三章 副官高粱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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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粱秆这回戳了大篓子,居然把杨宇霆要抓的人犯放跑了,军法处草草审判后判处他死刑,立即执行。

    禁闭室是用以前冯『玉』祥部队的祷告室改成的,空间不大不小,桌子上摆着猪头『肉』和二锅头,还有一碗高粱米饭,这是高粱秆最后的晚餐。

    高粱秆是土匪出身,后来被奉军招安,几次战争都冲在最前,立下不少战功,这辈子杀的人数也数不清,对生死早就看淡了,枪毙在即,依然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面前哪碗『插』着木筷的高粱米饭则是粒米未动。

    小时候家里穷,见不到荤腥,地主家杀猪吃『肉』,他在锅屋偷吃了一块被打个半死,这才入了绿林当了土匪,如今大限到了,这一碗猪头『肉』,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味道。

    连里的兄弟结伴来给高粱秆送行,一个个愁眉苦脸,有个年纪小的还抹起了眼泪,高粱秆却依然谈笑风生:“哭啥,有啥好哭的,老子这辈子值了,对了,我那个兄弟逃出去没有?”

    大家七嘴八舌说宪兵连个『毛』也没逮到,高粱秆点点头:“好,我也该上路了。”

    宪兵们来押解人犯,高粱秆抱拳道:“几位,受累了,兄弟先走一步,在下面等你们。”

    宪兵们气的鼻子都歪了,不过对一个快死之人也没啥脾气好发,押着他出来,一路之上尽是看热闹的大兵,高粱秆临死还风光一把,不禁得瑟起来,清清嗓子吼了几句戏文,赢得满场喝彩。

    “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高粱秆嚷道,宪兵们将他反绑起来,『裤』『腿』扎上,头上『蒙』了块黑布,推到了墙边。

    “预备!”一声口令,哗啦啦一阵拉枪栓的声音。

    “妈的,老子还没娶媳『妇』。”死到临头的高粱秆终于感到一丝遗憾。

    “枪下留人!”一声大喝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老帅有令,留高粱秆一条『性』命,案件重审。”

    宪兵们收起了枪支,打道回府了,老帅的命令就是天,杨宇霆说话也不好使了,高粱秆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士兵们一拥而上,欢呼着将高粱秆的黑布头套摘掉,绳子解开,将他举起来抛向天空,然后闪开,高粱秆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揉』着屁股大骂:“你们这帮孙子,等着!”

    一阵哄堂大笑,前来传令的军官骑在马上道:“你就是高粱秆?收拾收拾跟我进城,军团长要见你。”

    “是!”高粱秆啪的一个立正。

    ……

    大头兵高粱秆被带到了顺承群王府,这里是张作霖父子的行辕,也是奉军的 ,执勤士兵都穿着黄呢子军装,一水的大高个,领子上钉着铭刻“府卫”字样的铜牌,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帅卫队,每个奉军弟兄的终极梦想就是穿上这身军譿ww.?

    到了这种场合,高粱秆依然是大大咧咧,跟着副官来到张学良的房间外,站在外面喊了声:“报告!”

    “进来!”屋里传出熟悉的声音,高粱秆迈步进屋,吓了一跳,坐在太师椅上的竟然是从军营里逃跑的陈子锟!

    再看旁边,张学良笑『吟』『吟』的坐在摇椅上,嘴里叼着烟斗,气氛很融洽,不像是要动武的样子,他挠着脑袋纳闷道:“军团长,您认识小白龙?”

    张学良哈哈大笑:“双枪快『腿』小白龙是吧,这名字够威武,昆吾兄,快给你的老兄弟说说,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陈子锟上前熊抱了一下高粱秆,笑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兄弟就是兄弟!”

    高粱秆也不傻,既然小白龙是少帅的座上宾,身份自然不低,他憨厚的笑道:“兄弟,几年没见,你发达了吧。”

    张学良道:“岂止是发达,简直就是飞黄腾达,你这位老兄弟现在是一省督办,骁武上将军,名震东南的陈大帅。”

    高粱秆眼珠子瞪得老大,以前在绺子里大家都互相不知道真名,原来名闻遐迩的江东督军陈子锟就是小白龙。

    “兄弟,这这这……是真的?”高粱秆兴奋的有些结巴。

    “真的。”陈子锟道,又补充了一句,“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是一死人了,什么大帅,什么督办,全玩完。”

    高粱秆笑了:“那是,咱兄弟吉人自有天相。”

    张学良道:“时候不早,开饭吧,你们兄弟坐一块儿,好好唠唠。”

    帅府里厨房随时开火,宴席不大工夫就摆了上来,张学良和陈子锟只是象征『性』的动动筷子,然后就看高粱秆一人大快朵颐了。

    “真是一条憨直的好汉。”张学良递了个眼『色』给陈子锟。

    陈子锟道:“高粱秆,你现在啥军衔?”

    高粱秆酒满口『肉』满腮,说话含糊不清:“以前当过上尉连长,后来让撤了差,又当大头兵了。”

    陈子锟道:“绺子里的兄弟还有联系么?”

    “不清楚,死的死,散的散,我先到别的绺子入了伙,后来和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干脆就吃粮当兵了,打了好几仗,到现在没死也是老天照应。”高粱秆的筷子头上下翻飞,吃个不停。

    张学良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陈子锟走,到江东军去发展,二是留在奉军,跟我做卫士,你自己选吧。”

    高粱秆毫不犹豫道:“我跟军团长当卫士。”

    张学良得意的看了陈子锟一眼,问道:“为什么?”

    高粱秆道:“我跟小白龙是老兄弟了,在他手底下当兵不自在,还不如留在奉军舒坦,再说我的命是军团长救的,我这条命不卖给您还卖给谁。”

    张学良哈哈大笑:“好,给你恢复上尉军衔,坐我的副官吧。”

    高粱秆一推桌子站了起来,立正敬礼:“多谢军团长。”

    “坐下慢慢吃。”张学良心情很好,拿了一支雪茄递给陈子锟:“昆吾兄,咱们奉军留得住人才,你可别嫉妒。”

    陈子锟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高粱秆绝对是条忠心耿耿的好汉,汉卿你用的着他,对了,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吧,连你的电话都窃听了。”

    张学良心直口快,道:“没那么严重,就是身边的人嘴不严,把我请你打牌的消息走漏给杨宇霆了。”

    陈子锟奇道:“我和杨宇霆没有仇,他为什么要杀我?”

    张学良道:“听说是徐树铮发来密电,请杨宇霆向你下手的,以前咱们奉军和皖系关系好的时候,杨宇霆曾经和徐树铮一起编练边防军,有一段『交』情。”

    陈子锟终于明白了,原来想害自己的人是徐树铮,自己几次三番放过他,他却赶尽杀绝,看来真不能存了『妇』人之仁。

    “老帅已经发了严令,此事不许外传,昆吾兄看我的面子,别和杨邻葛一般计较,回头我收拾他。”张学良劝道。

    陈子锟心说我人在北京,想和他计较也没本钱, 只得冷哼一声道:“看汉卿的面子,这次就算了。”

    “喝酒喝酒。”张学良举起了杯子,“喝完了打八圈麻将,给你压惊。”

    晚上照例是打牌,高粱秆有幸也坐上了牌桌陪少帅玩牌,结果八圈打下来,高粱秆这个新手竟然赢得最多,赚的钱比他十年的军饷都多,其次是陈子锟,也赚的满盆满钵。

    张学良输了好几万块,心情却是极好,他故意放水让两人赢钱,一来是借机给陈子锟赔不是,二来是笼络人心,『花』点小钱不算事儿。

    ……

    第二天,陈子锟如约去了协和医院,再次探望重病中的孙中山,据夫人介绍,镭锭放『射』治疗效果不大,肝癌已经晚期,英国美国德国的医生们会诊之后一致认为回天无力,先生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陈子锟沉思良久道:“西医治标不治本,北京有不少有名的中医到是可以试试,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疗效。”

    宋庆龄仿佛看到了希望,忙道:“总理相信西医,我们劝了他好多次都不愿意接受中医治疗,不如你去劝劝他。”

    陈子锟心道我是什么人,孙先生凭什么听我的话,不过既然夫人开口,就得硬着头皮上,等孙文做完放『射』治疗出来后,进去探视,听他讲了一些政治外『交』上的抱负,趁着歇息的空当,陈子锟提出了采用中『药』治疗的办法。

    “没用的,吾已病入膏肓,这一点明白的很。”孙文微笑着拒绝。

    陈子锟道:“先生此言差矣,您是革命者,固然不惧死,但你的离去会给中国革命带来巨大的损失,西医已经没有作用了,中医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在延续病人生命的疗效上,比西医还是强了不少的,那些有名望的老中医,都是家传绝学,中华医学文化的瑰宝,先生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一试,就算不好,也坏不到哪里去,如果能延续几年的寿数,中国革命岂不是又有希望了。”

    一番话语终于打动了孙文,他颔首道:“好吧,我同意,但是既然采用中医疗法,就不能继续住在协和医院了,中西医不同道,在西医院里针灸熬中『药』是不尊重他们。”

    陈子锟就说好,这边出了屋子,早已等候的随从们立刻行动起来,将孙文抬上担架,汽车早就预备好了,出了协和医院,直奔铁狮子胡同的行辕而去。

第九十四章 孙文逝世

    正文]第九十四章 孙文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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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锟随同孙夫人庆龄『女』士乘坐另一辆汽车随后赶赴铁狮子胡同总理行辕,北京名医陆仲安随即被请来为总理诊治。

    中医望闻问切之后,安抚了病人几句,走出病房,愁眉紧锁,一干人等立刻围了上去询问病况,陆仲安摇头叹气道:“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汪『精』卫情绪有些『激』动:“总理是中国革命的领军人物,他不能走,请先生务必用『药』延续他的生命,就算『花』费巨大也在所不惜。”

    陆仲安道:“寿数尽了,便是华佗扁鹊再世也无济于事,估计还有半个月的寿命,有什么事情赶紧安排吧,我这边自会开几副『药』,尽量续命吧。”说罢开了几味『药』,尽是千年山参何首乌,灵芝雪莲之类,知识分子大都懂些中医之术,看陆仲安的『药』方便知道,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国民党的高层人物基本上都齐聚在北京铁狮子胡同这处宅子里了,但是除了孙夫人和卫士黄路遥之外,诸如汪『精』卫孙科等人都对他礼貌而又疏远,毕竟陈子锟在某种意义上是国民党的“叛徒”,现在又是一方军阀,属于敌人行列。

    陈子锟不以为意,安慰夫人几句后便离去,回到紫光车厂把宝庆两口子叫来,很郑重的说道:“有件事和你们商量。”

    宝庆和杏儿对视一眼,神『色』颇为不安。

    “我长期在外省,顾不上照料产业,想把车厂转给你们。”陈子锟道。

    宝庆忙道:“这话怎么说的,车厂是你一手创办的,起家的车子都是你想方设法买来的,怎么说转就转了,你要是嫌麻烦,咱可以帮你把钱存着。”

    杏儿也帮腔道:“大锟子,你是信不过我们两口子么,你在外省怎么了,保管给你经营的妥妥的,出不了岔子。”

    陈子锟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多个负担多个心思么,再说我现在家大业大,不差这么点东西,眼瞅着杏儿肚里孩子就快出来了,你们两口子也不能总为别人打工不是,这车厂虽然是我办起来的,但是发扬光大全靠你俩的辛苦,干脆就折价转给你们得了,先说好,咱们亲兄弟明算帐,一分钱都不能少。”

    宝庆看了看杏儿,杏儿点点头道:“既然大锟子这么说,咱就盘下来吧。”

    “那行,咱们好好盘盘帐,现如今车厂有百多辆洋车,家大业大的,账目可不好算。”宝庆也答应了,他知道只是陈子锟的一番好意,再坚辞不受就没意思了。

    处理了车厂的事情,陈子锟又做了一件事情,把东文昌胡同的宅子改成了青年学生宿舍,专『门』招待在京读书的贫寒学子,此举又为他赢得了一番赞誉,京报记者阮铭川连篇累牍的进行报道,将陈子锟誉为开明新派将军的代表人物。

    临时执政段祺瑞也召见了陈子锟,这是陈子锟第一次正式面见段祺瑞,昔日段祺瑞身为zhèng fǔ太上皇,陈子锟只是一介草民,今天地位却缩小到几乎可以分庭抗礼的地步,细想起来实在令人唏嘘。

    执zhèng fǔ并不设在新华宫,而是zhèng fǔ机关云集的铁狮子胡同里,段祺瑞一身黑缎子马褂,蓝布长衫,看起来就像是位慈祥的邻家老人,偶尔眉眼之间才会『露』出一丝霸气,但也转瞬即逝,毕竟不是皖系当政的时期了,如今国民军和奉军把持国政,段祺瑞夹在中间很难施展抱负。

    这次会面气氛很和睦,因为陈子锟的岳父姚启桢是段内阁的『交』通总长,算起来也算有些渊源,段祺瑞坐在椅子上侃侃而谈,讲zhèng fǔ面临的严峻形势,讲国际上的各种见闻,条理清楚,思路敏捷,虽然不像孙文那样极富感染力,但也让人由衷钦佩。

    “子锟,听说你去探望了孙文,他的病况如何?”段祺瑞忽然提起了同住在铁狮子胡同的新邻居。

    “孙先生病况堪忧,恐怕时日不多了。”陈子锟道。

    段祺瑞叹口气,摇摇头:“孙文于共和有功,『欲』统一有过,若不是他,国家早就统一了,军阀早就肃清了,zhèng fǔ也不至于到处借款打仗,搞得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他孙文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开口闭口就是取消不平等条约,列强是傻子么,能答应么,真是糊涂。”

    陈子锟道:“孙先生的理想是对的,只是时机不对罢了。”

    段祺瑞道:“身为炎黄子孙,谁不想国家富强,谁不想废除不平等条约,可是没那个实力,当年小曰本向袁大总统提出二十一条,我当即提出要兴兵和曰本决一死战,连动员令都下了,可最后大总统还是屈从了,气得我辞职以谢天下,后来大总统硬顶着没答应二十一条,还下了一道告全**民官吏书,痛陈国家之屈辱,这些,又岂是孙文之流能理解的。”

    陈子锟不好作答,只能缓慢点头。

    段祺瑞又道:“后来我做了内阁总理,才明白大总统的苦楚,中国积弱百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真打起仗来,就咱们这帮军队,连三个月都撑不住就得亡国灭种,报纸说袁世凯卖国,说皖系卖国,说直系卖国,合着北洋就没有不卖国的,他们怎能明白周旋于列强之间的痛楚,再说广州那边就不卖么?苏俄的水连珠步枪一船船的运进来,俄国顾问指挥黄埔学生军打仗,孙文这是要把国家往火坑里带,苏俄那套无君无父的东西,虽然能蛊『惑』人心,但纯属饮鸩止渴。子锟,你要切记,断不可被他们『蒙』蔽。”

    陈子锟道:“我记住了。”

    段祺瑞知道他也是言不由衷,不过这些话总归要说,外面纷纷扬扬下起雪来,屋里的温度有些下降。

    “把『门』打开,咱们赏雪。”段祺瑞道,又让下人端来一个烧木炭的铜炉子,摆在屋中央取暖,谈起了最近徐树铮在国外访问的见闻。

    “又铮在意大利国访问之时,意国总理墨索里尼接见他,仅三分钟时间就结束,又铮气不过,再次约见,这次墨索里尼和他谈了两小时之久,赞叹原来中华也有此等远见卓识之人物。”

    段祺瑞提起徐树铮,那是眉飞『色』舞,一脸的兴奋,末了道:“子锟,又铮这个人持才傲物,其实本心不坏,他所做的事情,都是为国为民,有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替又铮向你道歉,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咱们携手把国家建设起来,你意下如何。”

    陈子锟明白,杨宇霆受徐树铮所托企图杀掉自己的事情已经传的满城风雨,段祺瑞代替他向自己道歉,这个人情算是够大了,他慨然道:“如果杀我陈子锟能救国,这条命自当送与又铮兄,可我一个江东督办,手下不过数万老弱,岂能和冯焕章张雨亭之类相提并论,杀我于事无补。”

    段祺瑞道:“子锟在东南禁烟搞得如火如荼,又把上海搞成非武装区,于国于民都是大功一件,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等又铮出国考察回来,我做东,给你们说和说和,以你俩的才华和气度,应该能成知『交』。”

    陈子锟呵呵一笑:“听凭芝老安排。”

    ……

    又过了几日,铁狮子胡同传来消息,孙文病况加剧,体温升高,人也神志不清,陈子锟接到电话后迅速赶到行辕,院子里已经聚满了各方人士,其中还有老相识宋子文,以及宋子文的姐夫孔祥熙等人,总理病危,大家心情沉痛,连寒暄都免了。

    不大工夫,外面进来一队人,原来是段祺瑞亲自来探视孙文,孔祥熙出面接待,询问总理后,婉拒段祺瑞到病榻前相间的要求,段祺瑞只得黯然离去。

    孙科冷哼道:“总理入京时不来,下榻北京饭店时不来,住协和医院时不来,如今病重了,却来了,可不是幸灾乐祸来看热闹的吧。”

    其他国民党人也都愤愤然,陈子锟听他们议论才知道,孙文入京以来一直和执zhèng fǔ意见相左,统一遥遥无期,心情苦闷也是病情加重原因之一,难怪他们如此怨恨段祺瑞。

    在院子里静候了一阵,大家按捺不住,公推汪『精』卫、孙科、宋子文、孔祥熙进去,请示总理的指导方针,陈子锟等人仍在院子里静候,良久,听到孙夫人的哽咽声,众人以为总理去了,都落下泪来,过了一会,汪『精』卫等人出来,说总理没事,请大家放心,各自散了吧。

    又过了几日,陈子锟再次接到电话,那端声音呜咽,说孙夫人请他速速前去行辕。

    陈子锟立刻赶往铁狮子胡同,行辕内气氛肃然,进了病房,只见卧榻旁站了一圈人,表情俱是凝重,孙文半躺在『床』上,在一张张遗嘱上签署着名字,签完之后,在场众人作为证明人一一签字,传到陈子锟这里却直接递给了下一人。

    孙文目光炯炯,扫视着室内每一张面孔,缓缓道:“我这次放弃两广,直上北京,为了谋求全国的和平统一。统一的方法是召开国民会议……”

    话音越来越弱,渐渐没了生息,医生进来用手电筒查看了瞳孔,让众人出去不要影响病人休息。

    众人鱼贯而出,个个眼睛红肿,沉默无言,陈子锟走到院子角落里『抽』烟,一支烟没『抽』完就听到屋里传来哭声,他掐灭烟蒂,叹道:“一个时代终结了。”

第一章 春令营

    正文]第一章 春令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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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十四年三月十二日,孙文在北京寓所病逝,执政fǔ立即停止阁员会议,专『门』讨论治丧事宜,决定责成内务部按照袁世凯、冯国璋前例,举行国葬。

    全市下半旗三日,外国公使团亦下半旗致哀,消息传遍全国,各地纷纷举哀悼念。

    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在京召开临时会议,拒绝了执政fǔ的国葬令,遵从总理遗愿,采取国民体制下葬,遗体送至协和医院做防腐处理后举行大殓。

    一周后,陈子锟忽然接到总理行辕电话,请他速速前往商讨治丧事宜,陈子锟很纳闷,孙文葬礼由他的亲近之人安排,自己虽然是正儿八经的国民党员,但脱离组织久矣,徒有虚名而已,为何还要邀请。

    赶到行辕,孙夫人亲自接待了他,一身缟素装扮的未亡人静坐窗前,虽然片语未发,就已经令人心碎了。

    “子锟,总理遗命,让你扶棺,你准备一下吧。”夫人的声音很轻,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为总理扶棺可是莫大的殊荣,为何落在自己头上,陈子锟抬头看去,夫人目光如水,脸上还有泪痕,心中便是一酸,不再多问,答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等陈子锟离去后,一帮国民党中执委走了进来,愤愤然道:“扶棺者需追随总理多年的党内同志,为何选择这个墙头草陈子锟。”

    孙夫人道:“这是总理的遗命,你们难道要推翻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诺诺退下。

    “总理的布局,又岂是你们能理解的。”夫人心中默默叹息。

    三月十九日,孙中山灵柩从协和医院移至中央公园社稷坛,清晨时分就有大批群众云集在医院『门』口,上午十时,灵柩出发,扶棺者共二十四人,分三组,每组把人前后舁挽,陈子锟一身上将军呢子制服,神『色』肃穆,在侧后方扶棺缓缓而行,北京万人空巷,沿途十余万人竞相护灵致哀。

    在京首脑、各国使节纷纷前来吊唁,可身为国家元首的段祺瑞竟然借口脚肿了穿不了鞋子而未曾亲至,只是委派内务总长为代表而来吊唁,又惹得国民党人怒火中烧,严辞质问。

    按照孙文的遗愿,遗体要安葬在南京紫金山,可现在南北『交』通不便,国家尚未统一,时机不到,只能暂时安置于北京西山碧云寺,一切程序陈子锟都以总理近人的身份参加,坊间也有传闻,说陈子锟是同盟会出身,国民党元老,孙文卫士云云。

    顺承群王府,杨宇霆拿着孙文出殡的照片振振有词道:“老帅您看,陈子锟和南边叛党沆瀣一气,终于『露』馅了吧,徐树铮说的对,这小子贼『精』贼『精』的,把齐燮元孙传芳都玩的团团转,迟早是咱们奉系的祸患。”

    张作霖道:“这事儿我听小六子提过,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在孙文卫队里挂个职而已,陈子锟心念旧主,忠肝义胆,没啥说的。”

    杨宇霆捶『胸』顿足:“老帅,不可大意,陈子锟和少帅、张宗昌『交』往都很深,此子心思缜密,手段圆滑,恐怕少帅上了他的当。”

    张作霖大大哈哈:“小六子喜欢『交』朋友,不是坏事,大事上他可不糊涂。”

    杨宇霆恨恨而退。

    话虽这样说,张作霖心中还是存了芥蒂。

    不光是张作霖,段祺瑞听说陈子锟为孙文扶棺的事情之后,也大为震惊,别管直系皖系奉系,都是北洋正统,国民党是造反起家,两边势同水火,陈子锟这个北洋后起之秀竟然是暗藏的国民党人,这事儿着实让人不舒坦。

    为孙文扶棺为陈子锟赢得了巨大的声誉,被北京报界称为最民主最革命的将领,名声直追冯『玉』祥,报界大腕儿邵飘萍、林白水邀请陈子锟喝酒,席间尽是北京的进步民主人士,言辞间对奉系架构的执政fǔ大加鞭笞,名记者阮铭川更是借着酒劲,压低声音道:“昆吾兄,我看冯焕章在北,你在东南,联合广州国民党发起对北洋的奋力一击,摧垮张作霖和段祺瑞的联合政fǔ,我们拥戴你做总理!”

    这话惊出陈子锟一身冷汗来,这才明白为孙文扶棺给自己带来的不但是声誉,还有风险,这帮北京进步人士 能捧人,更能毁人,自己若是再在北京逗留下去,怕是离人头落地不远了。

    此次宴会后,陈子锟立即着手离京事宜,最让他放心不下的林文静姐弟,最近几个月来,林文静一直闭『门』学习,刻苦复习,为考北京大学做准备,她天资聪颖,又怀着一颗热爱北大的心,想必不会落榜,而林文龙也转入北京一所高小就读,学习还跟得上。

    在学习之余,林文静有时候会带着弟弟到东文昌胡同学生公寓帮忙,这里住着来自全国各自的贫寒学子,北大清华师大的都有,和他们一起畅谈,能学到不少东西,生活也不会太过空虚。

    陈子锟发现,不管自己去哪里,都有人秘密跟踪,而且不止一拨人,他不清楚跟踪自己的是执政fǔ的人,还是奉军的人,或者两边都有,危险越来越近,他偷偷委托岳父买了一张船票,轻车简从,只带了两名卫士离京。

    踏上旅途之际,陈子锟去林宅辞行,却被告知林文静到学生公寓帮忙去了,于是又赶过去,夕阳西下,两人在『门』口依依话别,天边红霞漫洒,美的令人心醉。

    “好好学习,生活费用我会按时派人送来,我走了。”陈子锟轻轻抱了一下林文静,压低帽檐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胡同拐角,林文静怅然若失,过去的时光无论如何不能重来了,即便自己和大叔真心相爱,两人也无法长相厮守,这就是命运。

    慢慢回身进『门』,忽听身后有人『操』着上海味道的国语问道:“请问,这里是学生公寓么?”

    林文静一回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男子,脚下放着藤条箱和行李卷,西装皱巴巴的,一双眼睛却是晶亮,正是上海南市振华小学的韩乐天老师。

    “怎么是你?”两人同时道。

    “我来北京考大学。”韩乐天兴奋的直挠头。

    陈子锟连夜赶往天津,乘船南下直抵上海,到达之后才给张学良发电报,称自己挂念夫人,先行回沪,改日兄弟再聚首。

    张学良拿着电报对郭松龄笑道:“这个陈子锟,硬是被杨宇霆给吓走的,都说他胆子大,我看也不过了了。”

    郭松龄是张学良的挚友,两人无话不谈,此时应道:“陈昆吾如今家大业大,单刀赴会呈匹夫之勇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杨宇霆暗杀他一次不果,如今又派人盯梢,是人都得害怕。”

    张学良道:“杨宇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硬把盟友往对面推,我不喜欢这人,对了茂宸,我准备向父亲举荐你做江苏督办,你有个心理准备。”

    郭松龄道:“我才疏学浅,恐怕不能胜任。”

    张学良笑道:“关内这些地盘,都是你打下来的,你不能胜任,谁能,难道让杨宇霆这个摇鹅『毛』扇的?”

    两人相视大笑。

    ……

    陈子锟赶到上海,被姚依蕾好一通数落,说哪有老婆临产,丈夫整天在外面闲逛的道理,算来临盆日子就在六月中旬,时日已经不多了。

    江东省城有阎肃和柳优晋坐镇,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倒也平安无事,陈子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在上海陪夫人待产。

    陈大帅抵沪的消息传出,各界人士少不得又来相邀,陈子锟是能推则推,能挡就挡,不过唐嫣唐瑛姐妹的邀请他是没法拒绝的。

    早就答应人家训练童子军的事情,一拖再拖直到今天,唐瑛撅着嘴上『门』兴师问罪,她一十四五岁千娇百媚小姑娘,陈子锟哪能拉下脸来骂人,只好问她:“我不是说了么,直接到吴淞找薛上校就行,你们为何不去。”

    唐瑛道:“我们不认识别人,就找你。”

    陈子锟道:“那好吧,咱们再等几个月,办童子军夏令营。”

    唐瑛道:“不好不好,等放暑假的时候你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就现在办,办『春』令营。”

    陈子锟大跌眼镜:“哪有『春』令营一说。”

    唐瑛道:“就是因为没有,我们才要办,到时候我姐姐也会来,她开始你的崇拜者哦。”

    陈子锟道:“那你呢?小囡。”

    唐瑛俏脸一红:“我们全校师生,都是您的FANS。”

    送走了唐小姐,鉴冰从屏风后面晃悠出来,意味深长的笑道:“陈大帅,这小囡喜欢你呢。”

    陈子锟忙道:“别胡说,人家还小。”

    鉴冰道:“可以等她长大嘛,再过一两年就可以了。”

    陈子锟道:“我可没有这个想法。”

    鉴冰道:“你没有,架不住人家有,少年英俊,又是一方督军,谁家的姑娘不心动,也就是我和蕾蕾这样的傻瓜,放着高官富翁不要,选了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哼,蕾蕾选的是个臭拉车的,我选的是个替人卖命的刺客,我们可真够傻的。”

    陈子锟慌得赶紧赔罪,许诺给鉴冰买最新到货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头饰,才把这事儿掩过去。

    不过,『春』令营总归还是要办的。

第二章 野营啪啪啪 骁骑校

    正文]第二章 野营啪啪啪 骁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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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长莺飞,上海中西『女』塾的师生乘车前往吴淞口禁烟执法总队营地『春』游,顺道开展军谊,进行童子军军训,野餐宿营等活动,申报『女』记者唐嫣也随同前来,美其名曰采访,其实就是凑个热闹。

    禁烟执法总队是陈子锟的嫡系『精』锐,由江北悍匪编练而成,给中西『女』塾这帮娇滴滴的『女』学生做军训,是万万不能动用他们的,不然闹出事情来可不好收场,所以陈子锟调动了由江北陆军武备速成学堂的学兵组成的教导队。

    教导队的队长是双喜,如今他也是挂着少尉肩章的军官了,小伙儿腰杆笔直,扎着武装带倍儿『精』神,带领手下士兵练队列步『操』,队伍横平竖直的,很是漂亮,『女』学生们看的眼睛发亮,赞不绝口,台上的陈子锟也觉得蛮有面子。

    这次『春』游,军训是主要戏码,中西『女』塾的『女』娃娃们都戴着遮阳帽,穿着卡其布的童军制服,短『裤』下是长袜和小皮鞋,中间一截雪白,看的学兵们心神不宁,趴在围墙上的土匪们更是直咽口水。

    “这帮小娘皮,要是娶一个回家,折寿十年都愿意。”大兵们吞着口水这样说。

    学军帮『女』童军训练步『操』,闹哄哄的搞了一个半钟头,『女』学生们的队列倒也有些样子了。

    步『操』结束后,『女』学生们闹着要玩枪,陈子锟早有准备,让人拿了几十杆小口径气枪来供她们玩耍,瞅着『女』学生们耍枪的模样,土匪们更是心痒难耐,一个土匪大喊道:“小娘子们,爷们胯下这杆枪比气枪好玩的很,要不要耍耍。”

    这家伙说的是南泰土话,土得掉渣,『女』学生们歪着脑袋,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没听懂。

    陈子锟可听懂了,一摆手,陪同的薛斌黑着脸就过去了,一通臭骂将土匪们撵滚蛋了。

    『女』学生们玩气枪觉得不过瘾,七嘴八舌要求陈大帅表演枪法,陈子锟自然不能轻易出手,于是让双喜『露』一手,双喜端了支步枪瞄着靶子打了五枪,枪枪命中红心,『女』学生们一阵尖叫,双喜正在洋洋得意,忽听有人喊道:“这算什么,爷们闭着眼都能打出来。”

    说话的是被撵走的土匪们,小娘皮的『诱』『惑』太大,他们又折返回来,说完这句话刚要跑,却被陈子锟叫住了,说让他们也打两枪耍耍。

    土匪们一身卓绝武艺正愁没处卖『弄』呢,既然大帅允诺,在『女』学生们的注视下,施展开浑身解数,打酒瓶子,打电线,打搁在人脑袋上的苹果,其中又以团长薛斌的枪法最为『精』湛,能左右开弓,连续击中抛到空中的盘子,看的『女』学生们叹为观止,白嫩嫩的小手都拍红了。

    玩完了枪,就是野餐活动,天『色』还早,陈子锟换了猎装和皮靴,带着大家到吴淞附近的湿地去打猎,上海城市化已经颇有规模,野猪野狼之类的大型猎物肯定是没有的,但是野鸭子、野兔却是足够大家捕猎的。

    这回轮到陈大帅施展枪法了,他带了唐嫣唐瑛姐妹和几个『女』学生,深入芦苇『荡』中,用一杆温彻斯特双管猎枪打了三只野兔,五只野鸭,中西『女』塾的学生都是上海中上层人家的孩子,平时长在深闺,何曾有过如此刺『激』的经历,一个个连鲜血都不怕了,拎着血淋淋的猎物兴奋无比。

    一只羽『毛』鲜『艳』的大鸟飞来,陈子锟举枪就『射』,竟然落了空,大鸟在空中盘旋,再次俯冲下来,陈子锟撅开枪把,提出子弹壳,重新装弹,正要再度『射』击,忽然手臂被人轻轻拉住,扭头一看,唐瑛小姑娘两眼含泪,摇头道:“不要。”

    陈子锟顺着唐瑛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草地上有个鸟窝,窝里几只没『毛』的雏鸟嗷嗷待哺,大鸟遭到枪击惊吓还不飞走,想必就是为了这些雏鸟。

    “咱们走。”陈子锟收起了猎枪,唐瑛这才破涕为笑。

    傍晚时分,营地燃起篝火,野鸭野兔还有黄浦江里钓上来的鱼都成为烧烤架上的美食,『女』学生和老土匪们欢聚一堂,吃着烤『肉』烤鱼喝着酒,唱着歌儿,别提多欢畅了,陈子锟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这帮土匪在『女』学生跟前,比留洋归来的学生还斯文,说话都咬文嚼字的,跟秀才似的。

    是夜,营地里扎起许多帐篷,中西『女』塾的师生在这里『露』营,满天繁星,吹着口琴唱着歌,看江水粼粼,倒映着月光,『女』记者大发感慨:“罗曼蒂克。”

    应广大师生要求,也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陈子锟也住在营地里,他单人住一个帐篷,到了半夜时分,忽然一人钻进了帐篷,他下意识的按住了枪柄,却发现来人正是『女』记者唐嫣。

    唐嫣一头秀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了头还没擦干,身上一股好闻的外国香皂味道,穿的是单薄的睡衣,月光下可以看到前面两个凸点,敞开的衣领里,皮肤白皙的如同羊脂白『玉』,『女』记者晚餐喝了不少红酒,眼神『迷』离,呼吸紊『乱』,喃喃道:“大帅,抱我。”

    陈子锟吞了口涎水,两只手下意识的就举了起来,忽然想到『挺』着大肚子的姚依蕾,顿时背转身去义正词严道:“唐记者,请自重。”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期待『女』记者扑上来投怀送抱,这样自己的负罪感也能减轻一些。

    可是刚才的举动已经耗尽了唐嫣的勇气,遭到无情的拒绝,她无声的『抽』泣着,转脸出去了,陈子锟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只得悻悻看唐嫣窈窕的背影在月光下离去。

    接下来的时间就难熬了,陈大帅一向是洁身自好的,和别的督军相比,他仅有两位夫人,简直少之又少,更难能可贵的是作为一个年轻英俊的青年将军,桃『色』绯闻也基本没有,不像张学良那样,年纪轻轻,过手的『女』人数以百计。

    老实说,唐嫣姿『色』属于上等,又是申报记者,谈吐不俗,是沪上不多的独立自强的新『女』『性』,这种佳人别人『花』钱都追不来,搁在自己这儿,投怀送抱反而不要,陈子锟那个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

    拒绝不要紧,不能伤了人家的心,这事儿要好好解释一下,陈子锟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偷偷『摸』『摸』就出了帐篷。

    今晚月『色』撩人,营地很大,帐篷星罗棋布,篝火的余烬和星光掩映下,能见度很好,陈子锟知道唐嫣和中西『女』塾一位姓李的『女』教师同住一所帐篷,便奔着那儿去了,可是到了帐篷附近,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连续不断的啪啪啪之声,似乎是皮『肉』相击之音,陈子锟一颗兴冲冲的心顿时变得冰凉,心说这唐嫣表面上看起来是个知识『女』『性』,背地里竟然是个『淫』-娃,这边被自己拒绝,转头就找了别的男人,这样的『女』人,当真要不得。只是不知道她找了自己营中哪位兄弟,听这声音,倒是一位猛男。

    悻悻的回了自己帐篷,『骚』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沉沉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朦胧中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心里顿时一『激』灵,抬眼望去,只见唐瑛穿着印『花』睡衣睡『裤』,抱着一个小狗熊正躺在自己身畔,嘴角还挂着一丝晶亮的涎水。

    陈子锟暗暗叫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黑天半夜的,五月的风温暖醉人,如今良辰美景,温香软『玉』投怀送抱,这不是折磨自己这个正派人么。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能再像刚才那样白白放走机会了,陈子锟正要有所动作,忽然看到唐瑛颤动的睫『毛』和红扑扑的小脸,不禁『抽』了自己俩嘴巴。

    人家才十四岁,还是个黄『毛』丫头,你不能做禽兽。

    正在自责,忽见唐瑛一骨碌爬了起来,好像没看见陈子锟一样,抱着小狗雄又出去了,赤着脚在营地里旁若无人的走着,动作有些僵硬,不像是清醒的样子,陈子锟很惊讶,怕发生什么意外,于是悄悄跟在后面。

    唐瑛径直走向江边,营地外围的警戒士兵刚要喝止,被陈子锟摆手制止,依然紧随其后,江岸边坐着一个人,见唐瑛走过来急忙站起匆匆而来,正是唐嫣。

    陈子锟更纳闷了,唐嫣不是在帐篷里和人啪啪啪么,怎么又在江边出现了?不过很快他就醒悟过来,啪啪啪的是别人,自己心里老记挂着唐嫣,自然会产生误会。

    唐嫣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陈子锟会意的点点头,她悄悄走过来低声道:“我妹妹有梦游症,别惊醒她。”

    陈子锟点点头,两人一直悄悄跟在唐瑛身后,好在小『女』生在外面晃悠了一阵,就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

    “她不会再起来『乱』跑了吧?”陈子锟问。

    “一夜就一次,放心吧。”唐嫣道。

    “这是什么病,没有请医生看过么?”

    “请了的,中医西医都看了……”

    唐瑛的梦游症成功的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就这样一直坐在篝火旁聊到天亮。

第三章 五卅

    正文]第三章 五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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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晨,众学生起来洗漱,依旧唧唧喳喳,欢乐无边,带队的李老师两眼『迷』离,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还有就是唐嫣,晚上哭过还一夜没睡,两眼红肿的很。**

    上午还有一些节目,薛斌带领『女』童军们参观了海军吴淞炮台,整个『春』令营活动才算结束,学生们和大兵们依依惜别,离开了吴淞营地,临走的时候唐嫣的眼神很复杂,又让陈子锟一番玩味。

    军谊活动圆满结束,陈子锟正要回城,薛斌扭扭捏捏过来了,表情看起来活像一只偷吃了金丝雀的猫。

    “大帅,我要成家了,请您做主。”薛斌道。

    “哦,好事儿,谁家的闺『女』?”陈子锟笑道。

    “中西『女』塾的李老师,我俩情投意合,想择日成婚,请大帅当个证婚人。”

    陈子锟顿时明白昨晚啪啪啪是咋回事了,指着薛斌想笑话他两句,可是想到自己偷听墙根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便改口道:“好,没问题,到时候咱们风光大办。”

    薛斌的事情让陈子锟想到其他弟兄,如今大事已成,该解决部下的个人问题了,等下次回省城,每人给安排一个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

    陈子锟惦记着姚依蕾,驱车回城,途径闸北的事情,不禁想到六年前初到上海时的事情,吩咐汽车夫道:“去培开尔路73号。”

    汽车转了一个弯,来到培开尔路上的『精』武会旧址,和以前一样,这里依然大『门』紧闭,铁锁上锈迹斑斑,透过『门』缝望进去,院子里杂草丛生,屋檐下结着蜘蛛网,一派萧条景象。

    陈子锟闭上眼睛,耳畔似乎传来『精』武会弟子们练拳场景,刘振声、霍东阁、司徒小言、欧阳凯等人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

    一声长叹,『精』武会毕竟成为历史了,据说五年前他们就因经费枯竭支撑不下去了,霍东阁带人去了东南亚发展,刘振声则带着一些师兄弟北上奉天,上海这边只剩下一个旧址而已。

    陈子锟忽然很想进去缅怀一下,他看看四下无人,退后两步,蹭蹭就上了墙,把随行警卫副官们吓了一跳,心说只知道大帅枪法好,怎么还有一身飞贼的本领。

    轻飘飘的落在院子里,陈子锟在『精』武会里盘桓良久,拔了杂草,挑了蜘蛛网,又把霍元甲的遗像擦得干干净净才离开。

    下雨了,『春』雨淅淅沥沥,洗刷着石板路,一男一『女』打着油纸伞,提着行李远远走过来,走到『精』武会大『门』前,『女』的拿出钥匙开锁,铁锁锈死了,打不开,男的说:“小师姑,你让让。”说罢两手一用力,竟然将锈蚀的锁链掰断了。

    两人进了院子,感慨一番,找了扫帚抹布开始打扫,可是却惊讶的发现师父的灵堂里已经清扫过了,遗像镜框一尘不染,角落里的蜘蛛网也不见了。

    “一定是农大叔来过。”司徒小言道,如今她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再加上行走江湖多年,举手投足之间颇有江湖儿『女』的风范。

    男的正是欧阳凯,他脱口道:“小师姑,你还是糨糊脑子,农大叔刚来过的话,『门』锁就不会锈死,分明是别人来过。”

    “敢说我糨糊脑子。”司徒小言一记飞『腿』过去,随即又纳闷道:“那又会是谁呢,居然翻墙进来为师父的灵堂打扫。”

    欧阳凯道:“师爷在上海的徒弟不多,但徒孙还是不少的,既然这人有心思,咱们重起炉灶的时候,不妨找他一起干。”

    司徒小言道:“好!”

    ……

    陈子锟一家人暂时借住在李耀廷的一栋空别墅里,地址在公共租界繁华地段,闹中取静,逛街购物特别方便,到底是外国人管理的地方。治安和环境卫生比南市强的多,

    一楼客厅里,姚依蕾『挺』着肚子坐在躺椅上给即将出世的小宝宝织『毛』衣,陈子锟叼着烟斗看报纸,看着看着忽然将报纸狠狠甩在地上:“岂有此理!”

    姚依蕾吓了一跳,将『毛』线球砸过去:“把小宝宝吓着你赔得起么!”

    陈子锟赶紧赔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气人了。”

    姚依蕾奇道:“报纸上说什么来着,给我讲讲。”

    陈子锟道:“曰本内外棉纱厂打死童工在先,又无故开除所有男工,只留『女』工,上海工人倒也团结,二十二个工厂一起罢工,推举一个叫顾正红的代表大家去谈判,结果曰本人竟然开枪把顾正红打死了,你说这还有没有王法。”

    姚依蕾愤然道:“曰本人凭什么杀咱们中国人。”

    陈子锟道:“曰本人素来野蛮,杀人倒也不稀奇,更让人气愤的是,工人们向工部局鸣冤告状,当局竟然偏袒日人,拘捕上诉工人,向来以民主公平著称的欧美人,竟然如此胡来,不把我们中国人当人看,真是气煞我也。”

    姚依蕾道:“你不是和领事很熟么,赶紧去『交』涉。”

    事不宜迟,陈子锟当即前往工部局进行『交』涉,平日里和他谈笑风生那些公董们此刻都变了颜『色』,不是推脱说非自己职责,就是拿租界的法规说事儿,言之凿凿说工人扰『乱』社会治安,理应逮捕,并劝陈子锟不要干扰司法公正。

    陈子锟怒不可遏,若不是碍着身份,恐怕就要当场揍人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扭头便走,回到家里发现慕易辰拿着当月损益表报账来了,两人寒暄一阵,自然提起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日人枪杀纱厂工人一事。

    慕易辰淡淡笑了一下,这个六年前参加过学生运动的热血青年已经变成稳重的绅士。

    “学长,在我们自己眼里,我们是泱泱中华大国,千年文明历史,别的国家都是蛮夷;但是你知道西方人怎么看我们?不过是些不开化的黄皮猴子罢了,猴子是没有人权的。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同为亚洲人的曰本,曰本人的尊严是怎么来的?打败俄国人,用鲜血换来的。”

    陈子锟深以为然,叹气道:“我何尝不明白,在西方人眼里,中国就是落后愚昧的代名词,虽然我留学美国,『精』通外文,上过时代周刊的封面,又是掌握重兵的大帅,但在那些工部局董事眼里,我只不过是沐猴而冠罢了,从骨子里他们就看不起中国人,看不起每一个中国人。”

    慕易辰道:“国人正在觉醒,我听说上海各大院校,各团体正准备游行示威,圣约翰的同学们也会去,咱们会让西方人知道,中国人是不可欺辱的。”

    陈子锟道:“学生们热血沸腾,是中国的希望,我老了,游行这种事情就不参加了,我赞助一千块钱,给同学们买竹竿白布小旗子,闹就闹大。”

    慕易辰微笑:“我替学弟学妹们谢谢大帅。”

    陈子锟道:“说到学妹,我那个姓车的学妹呢,你俩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不见人了?”

    慕易辰一阵黯然:“您说的是车秋凌吧,她父亲反对我们在一起。”

    陈子锟道:“摊上个嫌贫爱富的老爹是『挺』麻烦的,不过你也不能消沉,咱们现在是什么身价,就是拿钱砸也得把他砸倒,洋行里的款子你随便用,把他老爹的产业收购了,要是收购不了就挤垮,要是没法挤垮,就派几个弟兄过去捣『乱』,说啥也得把他『弄』服气了。”

    慕易辰哭笑不得,不过细细一想,自己确实太缺乏主动『性』了,如今洋行生意上了轨道,进进出出几十上百万的大买卖,车家要的不是金龟婿么,眼下自己已经符合要求了。

    ……

    又过了两日,陈子锟正在楼下看书,忽听外人声鼎沸,楼上响起鉴冰的呼声:“快看,学生上街了!”

    大伙儿跑到二楼阳台一看,远处街上人『潮』汹涌,无数学生手举标语前行,场面蔚为壮观。

    姚依蕾抚『摸』着大肚子感慨道:“六年前在长安街,咱们北京学生游行,今儿在上海,和咱们的孩子上海学生游行,这学生们一年比一年闹腾的厉害。”

    鉴冰酸溜溜道:“今年巡捕可别再胡『乱』开枪杀人,要不然咱们的大英雄又要冲冠一怒了。”

    陈子锟将两人揽住笑道:“当年少不更事,喜欢凑热闹,现在我可不会再掺乎这种事情了。”

    鉴冰不满道:“怎么,你看不起人家学生?人家这是爱国,懂不?”

    陈子锟道:“我当然明白,而且很支持,只不过我现在的身份碍着,不能和他们一起了,我要是有所动作的话,就是直接派军队拿着枪推着大炮上街了,而不是像他们这样,和平示威。”

    两位夫人笑着锤他:“你威风了是吧,算你厉害。”

    大街上的学生走了好一阵子才走完,陈子锟感慨一番,带着两位夫人下楼去了,刚在沙发上坐定,就听到刺耳的枪声响起!

    “不好,是李恩费尔德步枪的声音,巡捕开枪了!”陈子锟跳将起来就往楼上跑,姚依蕾也跟着笨拙的爬起来,鉴冰赶忙扶住她:“姐姐你可悠着点,别急。”

    陈子锟奔到二楼阳台,就看见满街学生狂奔,标语横幅丢了一地,后面还有枪声响起,勤务兵青锋紧跟着上来,很有眼『色』的递过一架蔡司望远镜。

    从望远镜里看过去,远处街头竟有巡捕手持步枪当街『射』人,枪火闪处,青年学生扑倒在地,血流长街。

    陈子锟钢牙咬碎,大喝道:“开『门』,救学生,拿我的枪来!”

第四章 笔亦做刀枪

    正文]第四章 笔亦做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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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公馆的大『门』打开,陈子锟持枪带着副官和勤务兵从里面冲出,一群学生正架着个伤员跌跌撞撞的走着,后面紧跟着杀气腾腾的巡捕,满街响彻凄厉的警笛,枪声不绝于耳

    “快进来”陈子锟大喝道,那几个学生急忙逃进了陈公馆,巡捕随后而至,二话不说就要进去捕人,陈子锟大怒,一把将带队的英籍巡捕推了个踉跄,这下可戳了马蜂窝,一群红头阿三举起了手中李恩飞步枪,哗啦哗啦摆『弄』着枪栓,妄图吓唬这个胆大包天中国绅士

    陈子锟这边也不含糊,一排手提机枪全端了起来,可把巡捕们吓坏了,英籍警官脸『色』铁青,举起双手:“Easy,easy”

    一把大眼撸子顶住他的下颚,陈子锟硬是将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从地上提了起来,他恨不得一枪崩掉巡捕的脑袋,换了五年前的自己,肯定就已经下手了,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咬牙忍住

    狠狠将巡捕掼在地上,陈子锟用流利的英语喝道:“我将向英美领事控诉你们枪杀手无寸铁的学生之罪行,你就洗干净屁股准备坐牢”随即看看巡捕的名牌,补充了一句:“皮特先生”

    皮特狼狈不堪到底爬起来,在中国人优势火力前他不得不收起英国警官的傲慢,带领手下印度巡捕们倒退着离开,此时多的逃散学生被引导进了陈公馆,还有多的学生被其他善良的人家所收容

    大逮捕开始了,巡捕房出动了大批警察,万国商团的士兵也出动了,满街都是持枪军警,租界出入口被封死,到处响彻警笛,一片人心惶惶

    陈子锟回到客厅,学生们正围着受伤的人七手八脚的救治,他快步上前,不禁如雷轰顶,受了枪伤的人竟然是申报记者唐嫣

    唐嫣穿了一身男装,白衬衫背带『裤』,头发挽在脑后,脖子上挂着相机,显然是去采访的,她的背部中了一枪,失血很多,客厅的地毯都被血浸透了

    “快,拿我的医疗器械来,再打电话请军医过来”陈子锟来不及细想,迅投入到救治中,治疗别的疾病他不行,枪伤还是有些经验的,止血,消毒,包扎,样样『精』通,可子弹一直没能取出,失血很难止住,唐嫣的体温在慢慢变冷

    “备车,送去医院”陈子锟急的满头是汗,家里设备还是不全,缺乏输血设备,唯有到医院才能救回唐嫣的『性』命

    “外面封路了,汽车出不去”勤务兵报告道

    “封路不会杀出去?手里的家伙是烧火棍么”陈子锟大怒

    “可人家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假的”青锋一脸委屈,指了指外面

    外面大队士兵正在拉动拒马,将陈公馆『门』口的道路堵死,大檐帽下是西方白人的面孔,卡其军装上是万国商团的标志, 这是由俄国兵组成的商团常备军第一队,也是租界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凭陈公馆里这几杆枪,想杀出一条血胡同来,还真不容易,租界有上千巡捕,数千外国兵和商团,加起来上万『精』锐,就算陈子锟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看商团这架势,分明是来找麻烦的,陈子锟知道事情不妙,将青锋唤过来低声耳语几句,青锋依言去了,再去看唐嫣,情况依然相当糟糕,不过却奇迹般的苏醒过来了

    她艰难的左右看看,辨认不出身处何处,旁边的『女』学生拿蘸了温水的『毛』巾给她擦拭脸上的血污,那不是唐嫣的血,是另一个被打死的学生的血

    “这是哪儿?”唐嫣的声音极其虚弱无力

    “唐记者,这是医院,咱们安全了”『女』学生忍着眼泪欺骗她

    “小王和小李他们呢?”唐嫣继续问道

    『女』学生背转身去擦着眼泪,唐嫣脸上的血就是从小王脑袋上溅出的,他中了一颗子弹,当场被打死了

    一阵哽咽的声音,唐嫣似乎明白过来,眼泪啪啪的往下滴,缓缓道:“不要管我,你们要继续抗争,我的衬衣口袋里有写好的稿子,谁帮我送去报馆,我怕是不行了”

    陈子锟分开众人上前道:“你不会有事,我送你去医院”说罢拦腰抱起她就往『门』外走,众学生纷纷跟在后面,刚出『门』,密密麻麻的刺刀就围了上来,俄国兵人高马大,蛮横无比

    “她受伤了,要去医院”陈子锟大吼道

    商团士兵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封锁道路,禁止任何人通行

    陈子锟恨不得一梭子毙了这帮为虎作伥的『毛』子兵,可是这样做的后果是家里所有人连同这些学生都要赔上『性』命,他只得咬紧牙关,抱着唐嫣往前走,眼瞅着刺刀就要顶在身上,忽然一阵急促的俄语响起,自己手下的『毛』子兵军医和二柜来了,二柜安德烈以前在商团一队『混』过,他叽里咕噜一番解释,竟然被放了进来

    军医来了,陈子锟松了一口气,抱着唐嫣回到客厅,军医迅施展手术,到底是在野战医院做过几百次手术的专业战地医生,很快便从伤口内取出一枚已经变成蘑菇状的点三八口径左轮****子弹,军医还带来了输血的工具和葡萄糖,陈子锟伸出胳膊:?ww.撼椤晃业难??沂荗型”

    血液缓缓输入唐嫣的血管,伤口也被重处理过,人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虽然仍未脱离危险,但最紧急的时刻已经过去

    半小时后,一名英籍高级警官来到陈公馆,用一口土得掉渣的利物浦口音告诉陈子锟,必须把藏在家里的捣『乱』分子『交』给巡捕带走

    陈子锟将其痛骂一顿,说手无寸铁的学生怎么成了罪犯,枪杀无辜民众的巡捕是闻名世界的耻辱,警官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公馆依然被商团士兵团团包围,大街上还垒起了沙包,架起了机关枪,把姚依蕾吓得快哭了,她本来神经大条的很,这点小阵势不算什么,可肚里怀着没出世的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追悔莫及了

    “都说租界里治安良好,可巡捕当街杀人,咱们根本管不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住在省城呢,谁敢刺『毛』,让陈子锟毙了他”鉴冰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巡捕滥杀无辜,把她气的不轻

    陈子锟无所畏惧,他知道租界当局的行政效率极高,自己的身份工部局清楚的很,想动自己还得掂量掂量,不过那些学生都吓坏了,长久以来,租界当局在民众的心目中是文明和正义的化身,没想到居然当街枪杀学生,失望和丧气的情绪弥漫开来,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叹气,也有人在咬牙切齿

    到了晚上,一辆汽车穿越商团士兵设下的关卡来到陈公馆『门』口,下来的是工部局的官员,进屋后他便照本宣科的向陈子锟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不是因为收容学生,而是因为禁烟执法总队的士兵在闸北方向和租界巡捕发生了武装对峙

    随即这名官员宣布陈子锟是租界不受欢迎的客人,请他在两个小时内离开

    陈子锟立即命人收拾细软,留下几个人看房子,带着家眷和学生以及昏『迷』不醒的唐嫣连夜离开租界,前往吴淞兵营暂居

    车队驶到租界北部出口,这里的气氛已经相当紧张,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薛斌带了几百号全副武装的弟兄和守卫租界的巡捕、士兵对峙着,枪口对枪口,刺刀对刺刀,直到看见陈子锟安然无恙的出来,才悻悻收了枪,护送大帅离开

    到了华界就算安全了,学生们各自回家,唐嫣被送入中国医院,陈子锟打了话给史量才,半小时后申报老板匆匆赶到,先探视了唐嫣的伤情,从病房里出来,握着陈子锟的双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国家积弱,被列强欺凌,真是我辈奇耻大辱”良久,史老板恨恨说出这番话来,眼中就滴下泪来,想是伤心到了极致

    陈子锟道:“身为军人,不能保家卫国,眼睁睁看着外国人在我们的土地上屠戮我们的青年,而且是我们民族最优秀的大学生,子锟深以为耻,此仇不报非君子

    史量才两眼放光:“陈大帅,您准备出兵了么?”

    陈子锟道:“我辈军人手中的刀枪,岂能只会内战,这次我一定要让洋人血债血偿出兵是一定的”

    “好”史量才『激』动起来,“舆论上的事情,我来负责,我们文人手中的笔亦能做刀枪,我要发动申报百万读者,和列强做殊死斗争”

    “史老板,你我齐心协力,轰轰烈烈干他一场,让洋人知道我们中华儿『女』是不可欺的”陈子锟伸出一只手来,和史量才在空中相击,两人眼中俱是毅然决然的神『色』

    忽然护士从病房里出来道:“病人醒了”

    两人急忙走进病房,唐嫣脸上毫无血『色』,双眼无神,声音低微而沙哑:“老板,您来了”

    史量才道:“小唐,好好休息,别想其他的”

    唐嫣道:“稿子在我衣服口袋里,麻烦老板代发,还有,我想和陈大帅单独说两句”

    史量才狐疑的看了看陈子锟,点点头出去了

    陈子锟俯身在『床』头,听唐嫣喃喃低语:“其实……能死在你怀里我也无憾了……”

    突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大兵们粗野的吆喝声:“快闪开,让路,找接生婆来”夹杂着『女』人的呻『吟』声,陈子锟一惊,姚依蕾居然也到医院来了

第五章 长女诞生

    正文]第五章 长女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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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十四年五月三十一日零点,陈子锟的长『女』诞生在闸北一家医院,喜悦和悲愤同时冲击着陈子锟的心,望着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婴儿,他似乎看到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

    当姚依蕾问他如何给『女』儿取名字的时候,一直牵挂着同住在这家医院里尚未脱离危险的唐嫣的陈子锟,脱口而出:“就叫陈嫣吧。”

    姚依蕾道:“什么,陈蔫,不好不好,『女』孩子哪能叫这种名字。”

    陈子锟解释道:“是嫣,不是蔫儿。”

    姚依蕾道:“为什么叫嫣?总的有个说法吧。”

    陈子锟抓耳挠腮,总不能说根据唐记者的名字来的吧,好在满腹诗词的鉴冰及时解围,道:“咱们大帅取得是《牡丹亭》里段子,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这么可爱的小宝宝就像是绽放的『花』朵,可是却生在这贫困落后饱受欺凌的祖国,是这个意思吧,大帅?”

    “是,希望咱们的嫣儿长大后,祖国能够强盛起来,再没有断井颓垣,而是处处繁『花』似锦,高楼大厦烟囱林立。”陈子锟赶紧接道。好歹把姚依蕾给胡宏过去了。

    产『妇』和婴儿都需要休息,陈子锟和鉴冰退出产房,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院子里警卫的刺刀闪着寒光,禁烟执法总队出动了一个连保卫陈子锟的安全,因为得到消息,租界当局已经实施戒严令,局势更加紧张了。

    “唐记者有没有脱离危险?”鉴冰忽然提起。

    “还没有,失血太多,尚需观察。”陈子锟心里隐隐感觉不妙。

    “我记得,她叫唐嫣?”鉴冰瞟了一眼陈子锟,意味深长。

    陈子锟并没有回避,而是望着天边的星辰道:“唐嫣是英雄,她一介『女』流尚且直面巡捕的枪弹,以笔为枪和列强战斗,身为军人,我颇感汗颜,这次英人屠杀我同胞,我是要做一些事情来尽中国人的责任的。”

    鉴冰忧愁道:“洋人船坚炮利,要是能打得过,早五十年就把租界铲平了,就凭禁烟总队这几百条枪,无异于以卵击石。”

    陈子锟道:“尽责不等于以卵击石,我自有分寸,这段时间会很忙,家里的事情你多担待着点。”

    鉴冰没有说话,从背后揽着陈子锟的腰,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夜深了,大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什么时候才能天明。”陈子锟喃喃道。

    ……

    第二天,全上海沸腾,各界人士纷纷谴责巡捕房屠杀学生的暴行,申报上刊登了死难者的名单和职业,竟有十三人之多,其中既有大学生,也有裁缝、小贩、厨子帮佣等,用史量才的话说,不论身份贵贱,都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他代表申报社,向死难者家属捐款大洋一万元,另向受重伤之人捐款一万以作慰问。

    五月三十一日,上海所有学校罢课,商人罢市,工人罢工,以向租界当局进行最强烈的抗议,租界方调动大批巡捕严阵以待,万国商团预备役总动员,领取武器上街巡逻,各国海军陆战队也开始登岸,公共租界宣布戒严。

    工部局包庇滥杀无辜的巡捕,拒不道歉,亦不释放被捕学生工人,『激』怒了全中国人民,消息传来,北京、南京、汉口、天津、广州等人的学校纷纷罢课以做声援,六月一日,北京政fǔ外『交』部向外『交』使团提出抗议,要求释放被捕人员,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公使团在对待中国问题上空前团结,驳回了外『交』部的抗议,并且认为租界当局的处理已经够宽宏大量了,外『交』部接二连三的抗议,如同泥牛入海,毫无音讯。

    六月十一日,汉口民众在英租界示威之时,英国驻汉领事悍然命令水兵登陆,向民众扫『射』,当场死难三十余人,重伤百人,事后,英国方面竟然以保护外侨不力为名向段祺瑞政fǔ提出抗议。

    六月十三日,九江英租界再次发生冲突,中国抗议民众冲击英租界遭到枪击,死伤惨重。

    六月二十三日,广州举行万民集会,为上海汉口九江死难同胞举行追悼大会,随即开始游行,行至沙基对岸,遭到英军集火『射』击,英国兵舰亦开炮轰击,当场打死打伤中国人二百余,其中包括黄埔军校学生若干,惨祸之烈,远胜五卅。

    而至今租界当局仍未做出任何退让,立场依旧强硬无比,反而是北京临时执政fǔ的声音越来越弱了。

    六月底,上海闸北火车站,两辆黑『色』汽车等在站前广场上,几个便装彪悍男子双手『插』在口袋里,不时警惕的扫视着人群。

    一群西装革履的旅客从贵宾通道出来,在保镖的警卫下钻进了汽车,一身雪白西装的张学良看到坐在车里的陈子锟,不由得笑了:“昆吾兄,几个月没见,留起胡子了。”

    陈子锟『唇』上留了两撇八字胡,还不是很浓郁,他笑道:“我这是蓄须明志,不统一国家,不铲除列强在华势力,我就不剃胡子了。”

    张学良哑然失笑:“那你这胡子岂不是要留得比关公还长?”

    陈子锟笑笑没应答,吩咐汽车夫开车。

    汽车行驶在繁华拥堵的闸北街道上,不停地鸣笛,站在踏板上的警卫用长竹竿驱赶着路人,还是前行缓慢,如同乌龟。

    陈子锟解释道:“租界里仍在罢工罢市罢课,此消彼长,闸北和南市反而繁荣起来,这说明一件事,租界之繁荣,其实靠的还是中国人。”

    张学良道:“我们中国人既然能创造汉唐辉煌,说明这个民族还是优秀的,只是因为清末以来,被列强欺压的太过,所以才有今日之困局。”

    陈子锟摇摇头,但并未说什么。

    张学良道:“对了,令嫒满月酒在哪里摆?上海还是江东?我可准备了一份厚礼呢。”

    陈子锟刚要说话,忽听远处有人高声疾呼:“人民在死难,学生工人在抗争,政fǔ在做什么,咱们的外『交』部,翻来覆去就会表示遗憾,表示抗议,我看干脆别叫外『交』部了,改名叫抗议部算了。”然后四下里一阵哄笑。

    张学良也被吸引住了,和陈子锟对视一样,两人同时推开车『门』钻出来,悄悄来到远处演讲的地方。

    台上站了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身穿白『色』学生装,正在发表演说,他伸出双手四下里压了压道:“同胞们,你们觉得可笑么,我可一点也不觉得可笑,洋人杀咱们的父老兄弟,就跟杀一只『鸡』,一条狗一样,他们在上海杀,在汉口杀,在九江杀,在广州杀,一杀就是几十上百人!而我们的死难同胞,所做的不过是在自己的国家土地上和平游行而已,他们犯了什么罪,竟然遭此毒手!”

    四下里一片寂静,年轻人的眼眶红了,但声音依然『激』愤:“老百姓被洋人肆意枪杀,可我们的政fǔ,我们的军队在干什么?临时执政fǔ唯唯诺诺,只知道抗议抗议,可他们好歹还知道抗议,你们知道军队在做什么么!他们依然在『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全国有几百万的军人,拿着从老百姓身上搜刮的民脂民膏,买枪买炮买飞机铁甲车,却全都用在自己人身上,他们争地盘,种鸦片,自相残杀,对洋人却奴颜婢膝,磕头求饶,你们知道么,就在咱们同胞死难,举国伤怀的时候,某军阀竟然还在为自己的『女』儿举办盛大的满月酒宴会!”

    张学良不笑了,看了看陈子锟,低声道:“这小子一定是**,如此蛊『惑』人心,都算计到你头上了。”

    陈子锟淡淡道:“能唤醒民众,被算计一下也无妨。”

    那年轻人继续道:“指望这个反动而腐朽的政fǔ是没用的,我们只有团结起工人、商人、学生,继续罢工、罢市、罢课,向洋人施加压力,让他们看到我们是团结的,是觉醒的,我们中华民族才有希望。”

    随即振臂高呼:“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

    台下人受到感染,纷纷跟着大喊起来。

    陈子锟一言不发,拉着张学良走了。

    车上,张学良表情很凝重,几次『欲』言又止,陈子锟道:“汉卿,你是不是觉得那人说的很有道理,咱们都是军阀,只会打仗抢地盘,搜刮民财,洋人如此屠杀国人,身为军人,我辈竟然没有一个发声的。”

    张学良道:“他的话让我很生气,但细想起来,却不禁汗颜,我奉军数十万虎狼之众,军械武备都是全国最强的,但是却只是用来东征西讨,打吴佩孚,打齐燮元,和冯『玉』祥对峙,碰上外国人却无能无力,这到底是为什么?”

    陈子锟道:“因为我们的兵打不过人家,从鸦片战争到甲午战争,再到庚子之变,洋人的厉害深入人心,谁敢和他们动武都没有好下场,但越是这样,人家就越欺负咱们,汉卿,你要明白,在强敌环伺的国际丛林中,列强只尊重同样长着獠牙的同类,这就是他们偏袒同样是亚洲人的日本一样,因为日本打败了清朝,打败了俄国,用血和火赢得了尊严。”

    张学良沉思良久,车外的喧嚣仿佛隔绝了。

    “昆吾兄,我很难下决定,大权在父亲手里。”张学良踟躇道。

    陈子锟拍拍张学良的肩膀:“汉卿,我理解你,你只要为我掠阵就行。”

    “昆吾兄,难道你……”张学良双眉猛地一挑。

    “我决定出兵收回租界。”陈子锟平静无比的说道。

第六章 战云密布

    正文]第六章 战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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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租界内罢市罢工,公共电车和商店都停业了,反而不如闸北生活便利,陈子锟租了个宽敞的院子,雇了两个『奶』妈,四个佣人,姚依蕾就在这里坐月子。

    张学良在陈子锟家里吃了顿便饭,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席间少帅叹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人家当大帅的人,恨不得整天吃龙肝凤胆,你可好,饮食和一般市民差不多。”

    陈子锟道:“同胞惨遭不测,就算真有龙『肉』,我吃着也是味同嚼蜡,若不是蕾蕾坐月子,我恨不得全家改吃素呢。”

    张学良道:“满月酒还摆不摆?”

    陈子锟苦笑道:“国难当头,就免了吧,若不然被人拿来说事儿,又要挨骂了。”

    张学良若有所思,喃喃道:“我也得做些什么了。”

    次日,江东军总参谋长阎肃走进了陈宅,递上一份申报,陈子锟接过来,看到头版头条刊登的是张学良的《至上海五卅爱国学生电》。

    “痛我莘莘学子,竟被摧残。莽莽神州,天道何在?积弱之国,宜知奋勉。兹本人爱群之心,谨以廉俸所入,捐助二千元。即日由中国银行汇上,慰藉死伤。宵烛寒光,力难远济,聊以尽心而已。”

    陈子锟弹了弹报纸,笑道:“张汉卿手底下笔杆子不少,写的不错,不过等我的动作出来,怕是要夺了他的风头。。”

    阎肃道:“大帅,咱们真的要动作?”

    陈子锟道:“动,当然要动,目前江东军的实力如何?”

    阎肃道:“裁撤了老弱病残之后,尚余三万陆军,武器以步枪机枪为主,炮兵实编两个团,有三十六『门』山炮野炮,迫击炮若干,炮弹储备两个基数,飞行航空队仅有一架飞机,还形不成有效战力,就凭这个想和洋人开战,怕是没有胜算,还请大帅三思。”

    陈子锟道:“财政上怎么个情况。”

    阎肃愁眉苦脸道:“龚梓君那边出了个报告,省内厘金赋税刚够基本开销,养兵靠的还是大帅的『私』人资金,如若开打,我们连买子弹的钱都没有,而且我军所用的美式步枪,子弹全靠进口,战端一开,进口渠道就断了,步枪成了烧火棍,这还不是重要的,省里那些人也是虎视眈眈,麦子龙、刘省长、还有孙开勤和他那帮老部下,时时刻刻都在瞅机会,大帅若是和洋人开战,胜了自然好说,若是败了,再失去执政fǔ的支持和洋人的帮助,江东省怕是要易手了。”

    陈子锟沉默不语。

    阎肃继续泼冷水,“咱们全部的炮兵加在一起,还不如黄浦江上一条巡洋舰的火力的三分之一,就算是最『精』锐的禁烟执法总队,士兵素质也远远及不上欧美的海军陆战队,训练程度勉强与商团持平,而上海的外**队足有上万之众,更有数十条炮舰的火力支援,实力悬殊太大太大了,胜算的机会相当渺茫。”

    陈子锟还是不说粀ww.?

    “大帅,您的意思是?”阎肃小心翼翼问道。

    “以维持秩序为名,调两个师进入上海,封锁租界。”陈子锟斩钉截铁道。

    阎肃『挺』直腰杆:“是!”转身便走。

    陈子锟道:“啸安。”

    阎肃回转,面无表情。

    “啸安,你觉得不该出兵?”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况且……”阎肃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来做的。”

    报界迅速得到消息,江东省军务督办陈子锟上将通电全国,将派出两个陆军师进驻上海,维持秩序,武力示威,并且不排除在谈判失败的情况下,强行收回租界的可能。

    半年前,陈子锟还是力主军队彻底撤出上海周边地域,使上海成为非军事区的主要倡议者,而今天竟然派兵入沪,消息一出,百姓沸腾,欢呼雀跃,而租界当局则如临大敌,英国紧急调拨驻香港和新加坡的军舰来沪,海军陆战队登陆协防,美国意大利日本等国也加强戒备,或调派海军陆战队上岸,或从本国调派军队,上海气氛愈加紧张起来。

    不日,北京张作霖宣布,派邢士廉率陆军一师进驻上海,成立上海警备司令部以维持当地秩序,调停冲突,张宗昌驻江苏的奉军部队,也开拔南下,做出包围上海的态势。

    一时间,近十万中**队云集长三角,给租界当局带来巨大压力,不仅是军事上的,还有经济上和舆论上的,罢工罢市给租界带来的不仅是萧条,垃圾没人打扫清理,租界到处乌烟瘴气,肮脏不縲ww.?

    以前打仗,都是华界的人往租界跑,现在反过来了,租界的人拖家带口往华界奔,租界各入口处,垒起沙包工事架起机关枪,英美日本的海军陆战队和万国商团士兵枕戈达旦,随时待命。

    北京方面,原本高高在上的公使团亦放低姿态,同意和中方展开切实有效的谈判。

    这段时间,陈子锟和张学良成了报纸上最常见的两副面孔,爱国青年将领、民族英雄的高帽子不要钱一般堆过来,两人赚尽了名声和眼球,华界举办的爱国演讲和义卖之类的活动,若是能请到两位中的一位,那可是莫大的荣耀。

    ……

    华界,吴淞禁烟执法总队兵营,这里已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兵营『门』口横着拒马鹿砦,马克沁机关枪藏在掩体里,士兵们头顶钢盔严阵以待,刺刀在夏日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处黄浦江中,一艘英国巡洋舰和一艘日本驱逐舰已经将主炮和侧舷的全部副炮对准了兵营。

    吴淞炮台,中国海军岸防部队却置身事外,保持中立,为避免刺『激』英日兵舰,要塞大炮居然罩上了炮衣。

    奉军第三军团中将军团长张学良率部下参观禁烟执法总队的营地,瞭望塔上,他端着望远镜端详着远处的军舰,问道:“昆吾兄,打起来能坚持多久?”

    陈子锟道:“军舰上那可是八英寸口径火炮,一颗炮弹下来,我的军营就化为齑粉,一秒钟也坚持不了,只有死路一条。”

    张学良大惊:“那他们一开炮,咱们岂不是全完了?”

    陈子锟道:“正是,可他们不敢开炮,现在是麻秆打狼两头怕,洋人一开战端,上海就要生灵涂炭,少不得要死几千无辜百姓,注意,是西方人的百姓,还要损失大量的财产,英国人玩政治是一把好手,几百年来把欧洲大陆玩的团团转,就是因为他们审时度势,知道分寸,他们敢开枪杀我们的老百姓,可不敢动我的兵营,就是这个道理。”

    张学良不禁汗颜:“我军没有任何反制手段么?”

    陈子锟道:“问得好,咱们中国的军队,就不是为了对付洋人装备起来的,最重型的武器无非是七五口径山炮,马克沁重机枪,这些武器给重巡洋舰挠痒痒都不够看,飞机亦无法投掷大口径炸弹,只能扔几颗手榴弹听个响,唯有在陆上,才能和他们决一死战。”

    张学良擦了一把汗道:“这一步棋走的险了些,万一他们真开炮呢?”

    陈子锟道:“我兵营里就几十个兵来来回回跑动,给他们造成假象,真打起来伤不到主力,再说还不是有你们十万奉军做后盾么。”

    张学良这才展颜笑道:“原来是一出空城计,昆吾兄高明。”放下望远镜,他的右手下意识的『插』进『裤』兜,那里放着一封电报,是张作霖发来的,严令他不许和洋人发生武装冲突。

    陈子锟微笑道:“列强只尊重同样长着獠牙的同类,所以,我要代表中**人发出怒吼,亮出獠牙,让他们知道,中国人是不可欺辱的。”

    张学良道:“我本以为昆吾兄真的要武力收回租界,原来是武力威慑,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招果然高。”

    陈子锟叹息道:“悲哀的是,咱们能做的也仅有威慑一下而已,真打起来的话,恐怕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了。”

    张学良无语,他也在掂量奉军的战斗力,如果打起来,十万之众怕是也啃不下一个上海,届时吴佩孚冯『玉』祥之流肯定要趁机发难,背后捅刀子,怪不得父亲严令自己不许动武,实在是有难处。

    视察完营地之后,张学良随同陈子锟前往医院,探望在五卅惨案中负伤的英雄,唐嫣也在其中,当他们走进病房的时候,发现已经坐着两位探望者了,其中一个正是上次在闸北演讲,讥讽陈子锟要为『女』儿办满月酒的那个年轻人。

    另外一人身着西装,眉宇间颇具侠气,三十岁年纪,见到一身戎装的两位将军进来,竟然毫不怯场,反而迎上来笑道:“二位便是闻名天下的爱国将领,陈将军和张将军吧。”

    陈子锟道:“不错,我便是陈子锟,这位是张汉卿,请问你们是?”

    那人道:“蔡和森,上海总工会干事,这位是郑泽如,我的同事。”

    张学良沉声道:“你是**!”

    蔡和森从容道:“我是中国人。”

第七章 英国领事请客(附重要通知,必看)

    正文]第七章 英国领事请客(附重要通知,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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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学良脸『色』『阴』晴不定,陈子锟气定神闲,蔡和森云淡风轻,郑泽如警惕万分,可把唐嫣急坏了。

    **毕竟是见不得光的组织,他们只在南方有合法的生存土壤,这个以铲除军阀为己任的组织人员在张学良面前自报家『门』,不是找死么,目前全国最大的军阀就是奉张了,少帅年轻气盛,一个不高兴把蔡郑二人毙了也有可能。

    唐嫣到底是申报记者,见得大场面多了,换了别的『女』人早吓傻了,可她却强硬无比道:“这是我的病房,来看我的都是朋友,不许吵架。”

    陈子锟不禁莞尔,军国大事岂能用轻飘飘的一句吵架代替,查禁**可是奉系最积极的事情,今天这个事儿怕是不能善了的。

    可张学良沉默了一会竟然笑了:“有意思,我还没『交』过**的朋友呢。”

    此言一出,气氛终于缓和,可张学良忽然又冒出一句:“我奉劝你们还是安分一些好,向列强抗议我不反对,可是企图颠覆政fǔ的粀ww.???

    蔡和森毫无惧『色』:“怎么样?”

    “我有十万大军,随时可以剿灭你们。”张学良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蔡和森道:“我们上海总工会有五十万颗大好头颅,贵军倘若不去对付洋人军队的话,大可拿我们开刀。”

    张学良一时语塞。

    蔡和森起身道:“唐记者,你休息吧,我们回去了。”走过张学良身边的时候又道:“张将军,我相信您以后会有很多**朋友的。”

    张学良想发作,却又忍住了,目送蔡郑离开,点点头道:“这些人倒是好汉。”

    陈子锟道:“匹夫之怒,血溅五步,五十万上海工人被发动起来,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他们有底气也是应该的,不提他们了,咱们是来看望『女』英雄的。”

    唐嫣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陈大帅,您才是英雄,您是第一个向列强说NO的中**人。”

    陈子锟笑道:“此言差矣,我们中**人不乏爱国者,北方的冯『玉』祥,还有你面前的张学良,都是敢于向列强亮剑的中**人,十万中**队已经开到上海周边,向列强施加军事压力了,这都是汉卿的功劳。”

    唐嫣道:“久在病榻,外面的事情多不了解,抱歉了,张将军,您也是真英雄。”

    被美『女』记者夸奖,张学良顿时将不快抛到脑后,谈笑风生起来,他说晚上英国领事馆举行派对,邀请自己和陈子锟参加,大家在一个轻松愉快的环境下,讨论五卅惨案的最终解决办法。

    “英国人在我们的武装示威下屈服了,昆吾兄说的太对了,列强只尊重长着獠牙的同类,我们亮一下牙齿,他们就退让了,这次胜利,可以载入史册。”张学良信心满满的说道。

    走廊里,蔡和森和郑泽如在高粱秆恶狠狠的目光注视下如芒在背,快速离开,郑泽如长出了一口气道:“好险,刚才差点『激』怒军阀。”

    蔡和森道:“军阀也是中国人,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团结,小郑,你要记住,斗争的方法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的力量还很弱小,需要整合一切资源和力量为我所用,为我们的革命事业所用,比如上海滩的流氓,比如报社编辑记者,比如军阀等等。”

    郑泽如用力的点点头:“蔡委员,我记住了。”

    ……

    上海英国总领事馆位于苏州河和黄浦江『交』汇处,占地一百余亩,是一座H形的砖木结构两层建筑,欧洲风格加上中国式的蝴蝶小青瓦,极其宽阔的庭院,绿草如茵,漂亮大气,迄今已经有五十余年的历史。

    今夜领事馆灯火璀璨,宾朋满座,英国驻沪领事埃里克.鲍德温爵士设宴招待各国外『交』官以及上海滩各界名流,晚七时,领事馆的停车场已经没有空车位的,停满了各『色』豪华轿车。

    美国领事亨利.费尔南德斯端着一杯红酒,和鲍德温爵士并肩站在领事馆宴会厅的二楼,望着下面熙熙攘攘的宾客,笑道:“中国人讲究一团和气的说法真是没错,白天他们还在吵嚷着收回租界,废除条约,晚上就在领事馆谈笑风生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鲍德温爵士耸耸肩:“亨利,他们和那些苦力不一样,他们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更全面,他们很清楚,上海的繁荣和他们的富贵,都离不开租界,假如租界前一天被中国人收回的,第二天就会变成垃圾遍地,抢劫杀人绑票横行的犯罪者天堂,这一点他们甚至比我们还要担心。”

    费尔南德斯道:“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有产阶级和我们的利益是一体的,他们只不过想借着这次不幸的事件给自己闹点好处罢了,中国人总归是狡黠的,处处想着见缝『插』针,喏,你看那是谁?”

    一个上了年纪中国人满脸堆笑沿着楼梯走上来,热带硬木做成的楼梯打了蜡,光洁无比,中国人的马褂长袍也是同样整洁。

    “亲爱的虞洽卿先生,你好么?”鲍德温爵士矜持的伸出了右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刚上任的美国驻沪总领事。”

    虞洽卿笑道:“我和亨利是老相识了,两位总领事阁下,我敬你们。”说着举起了红酒杯。

    两位领事很客气的和虞洽卿客套了几句,扯了些没边际的话,这位华人商界领袖才笑眯眯的下楼去了。

    “瞧,中国人总是那么爱慕虚荣,这位虞先生一定在吹嘘他和英美领事的关系多么亲密。”费尔南德斯面带嘲讽的看着楼下被众人簇拥着的虞洽卿道。

    鲍德温爵士道:“可不是么,他们总喜欢说自己认识某某,并且以此为荣,好像认识一两个领事就可以凌驾于其他中国人之上一样,不过这位虞洽卿先生算是中国人中头脑比较清醒的了,他领导下的上海总商会已经承诺开市了。”

    “埃里克,你是怎么做到的?”费尔南德斯奇道。

    “很简单,我手里掐着他们的命『门』,上海的电力、自来水,甚至安全保障都掌握在租界工部局手里,我只要切断水电,他们的企业就没法开工。”鲍德温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么说,虞洽卿确实是个识时务的人,不像那位鲁莽的陈将军,竟然派出军队挑衅租界当局。”费尔南德斯说道。

    “不不不。”鲍德温纠正道,“维克多.陈比虞洽卿还要聪明些,我们和他打『交』道不是第一回了,对这位经常见诸报端的上将有着清楚的认识和了解,领事馆甚至有一个由英国人牵头,中国知识分子组成的团队,专『门』研究维克多陈的种种奇怪行为。”

    费尔南德斯眼睛瞪大了,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让鲍德温爵士很满足。

    “团队经过分析,得出一个结论,陈子锟和北方具有朦胧反帝意识的大老粗将军冯『玉』祥不同,他是留学出身,是军界凤『毛』麟角的高级知识分子,文明世界的朋友,他做事是有分寸而充满智慧的,这在他对付其他军阀和上海鸦片贩子的时候都充分的体现出来了。

    租界当局有理由认为,陈子锟不会真的出兵进攻租界,他只是在进行武力炫耀,博取名声罢了。

    所以,虽然上海局势紧张,但总的来说侨居西方人并不怎么害怕,我们有着丰富的对付中国人的经验和招数,不但能轻松摆平陈子锟,也能顺利解决段祺瑞和张作霖,至于那位『花』『花』公子张少帅,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费尔南德斯已经从外『交』文件中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了,他摇晃着杯中的红酒道:“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两辆德国梅赛德斯牌轿车一前一后缓缓驶入英国领事馆,汽车头上『插』着将军旗,踏板上站着威风凛凛的卫兵,这次晚会的两位主要客人,陈子锟上将和张学良中将终于来到了。

    领事馆的华籍小厮殷勤上前拉开车『门』,两位将军从车里钻出,都是一身戎装,租界有规矩,中**人不得穿军装入内,这次算是开了先例,在场中国人不禁扬眉吐气。

    两位年轻的将军身穿白『色』夏季凡尔丁制服,没有扎武装带,『胸』前佩带着勋章,白手套,佩剑铿锵,英俊潇洒溢于言表,就连那些西方贵『妇』小姐都不禁啧啧称奇,中国人原来也能生的如此英武。

    两人相视一笑,均感自豪,这次能带着卫队进入租界,对于中**人来说是一次进步,张学良不由得更加敬佩陈子锟,若不是他毅然决定以武力施加压力,想来外国人是不会如此轻易的屈服。

    将军进入大客厅,四下里一片掌声,这次派对以中国人为主,其中不乏名媛贵『妇』,宋家三小姐竟然也在其中,这次也是远远的站着,手中端着一杯香槟,朝二人举了举,嘴角漾着笑意。

    张学良笑道:“昆吾兄,宋三在祝贺咱们的外『交』胜利呢。”

    陈子锟道:“此时说胜利还太早。”

    英美领事一起上前迎接两位中国将军,握手寒暄后谈起了五卅问题,张学良道:“我们的立场是不会改变的,必须释放工人,赔偿损失,道歉并且惩办责任人,优待工人,杜绝同类事件发生。”一边义正言辞的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宋美龄。

    埃德温爵士微笑道:“还有呢?”

    张学良其实在照搬外『交』部的解决办法,他心思不在这上面,背也背不全,好在陈子锟及时救场,道:“还有收回会审公廨,停止越界筑路,按照纳税数额给华人工部局投票权,保证华人有集会言论出版的自由,撤换负有责任的工部局总书记,将租界巡捕、商团缴械,海军陆战队撤回本国,拿出一个将租界还给中国的时间表。”

    振振有词的话语博得一阵掌声,其实大家也明白,条件主要是前面几条,至于缴巡捕商团的械,撤军、收回租界的要求,那都是漫天要价而已。

    鲍德温爵士笑了笑,陈子锟觉察到他眼中有一丝嘲讽的味道。

    ?ww.号?皇棵牵?壬?牵?矣兄匾?虑樾?肌!北?挛戮羰看笊?馈?

    大厅里安静下来,衣衫华丽的人们端着酒杯,听英国总领事说粀ww.?

    “我们的外『交』人员和北京外『交』部的同行们进行了毫无保留的意见『交』换,以及坦诚的对话,终于达成了共识,不愉快的事情终于可以结束了。”鲍德温朗声道。

    一片寂静,消息太过突然,大军依然压境,怎么就结束了呢,张学良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外『交』部根本没有权力自作主张,这么大的事情,拿主意还得段祺瑞和自己的父亲,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谈判就结束了呢,自己还打算大展身手,和英国佬『唇』枪舌剑,据理力争呢。

    “请问领事阁下,达成了什么共识?”陈子锟问道。

    鲍德温爵士面带惊讶:“陈将军,难道您不知道,我还想请您来宣布呢。”

    陈子锟知道中计了,英国佬的表情就好象偷吃了金丝雀的猫一样洋洋得意,让他很不舒服。

    “好吧,我来宣布一下。”鲍德温爵士清清嗓子道,“我方将事件责任人,总巡麦高云,捕头爱伏生免职,中方收回会审公廨,成立上海戒严司令部,解散总工会,取缔煽动『惑』罢工。”

    众人面面相觑,这条件来的离奇了,死了十几条人命,英方仅仅是将两名巡捕免职而已,说不定过几天就另有任命了,这算什么处罚?而中方仅仅收回一个无用的会审公廨,反过来还要配合英方取缔罢工,合着军队大兵压境,不是帮着工人学生,而是帮外国人镇压自己人的。

    鲍德温爵士鄙夷的看了看陈子锟和张学良,道:“二位将军,失陪了。”转身离去,朝乐队一摆手:“奏乐,要欢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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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要通知(读者必看)

    其实『挺』难启齿的,因为《国士无双》要上架收费阅读了,对于广大读者来说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个通知前几天网站就下达了,我一直在考虑怎么来告诉大家,毕竟橙红年代二百多万字都是免费的,国士无双前面一百多万也是免费的,而且给大家一种还会继续免费下去的感觉,突然上架,似乎有种欺骗读者的意思。

    这次上架是全范围的,不光国士无双,还有很多书,包括失落叶的网游之天下无双,叶子前几天就通知了读者,结果受到粉丝们的唾骂,甚至上升到了道德和灵魂的高度,说叶子为了几个臭钱背信弃义,出卖读者,作为粉丝他感到彻骨的心寒之类话语。

    老实说,这种反应让我很担忧,我很怕出现类似的情况,但是细细一想,身为作者貌似并未做错什么,呕心沥血写出来的文章,三分钱一千字,看一章就是九分,还不到一『毛』,发一条信息还一『毛』钱呢,作者坐在电脑前冥思苦想几个小时,费尽心思来讨您喜欢,就付九分钱,其实真的不贵。

    大家也不要抱怨网站,网站是商业盈利机构,不是做县区文化馆,图书室,免费阅读,弘扬文化啥的,它是要赚钱的,是要养活几百上千的员工,付电费,租服务器,还要担负作者的稿酬的,而稿酬,本来不是应该由读者来承担的么?

    我觉得,网站就像是茶馆,作者就像是说书艺人,网站请了我们几个说书说的还行的艺人来,免费给大家讲段子,风雨无阻的,就为赚一个吆喝,图什么,图的是流量,茶馆用免费的评书大鼓来吸引顾客,坐下聊聊天吹吹牛,喝喝茶,看看别的付费书,高兴了拿银子砸自己喜欢的作者,这种行为搁在旧社会,叫“捧角儿”,是北京城趁钱的爷们最爱干的事情。

    于是,茶馆的人流量渐渐大了起来,可是老板一盘点,发现客人虽多,进来后不喝茶不嗑瓜子,也不聊天吹牛更不『花』钱捧角儿,就是听完免费评书,扭头就走,这样一来,别看每天生意爆棚,人满为患,可应了一句老话,叫“赔本赚吆喝。”

    赔本的生意谁也不会做,做久了会破产,茶馆破产不要紧,我们这些依靠说书卖艺为生的艺人就得饿肚子,读者想再来听书,也没地方了,就是看盗版书也找不到链接了,为啥,正版都没了,哪里还有盗版。

    说白了,网文作者是文学界最可怜的一帮人,就跟旧社会说书的是一模一样,每天都要为一口嚼谷奔忙,我们没有假期,365天都是工作日,脑子里没别的事情,只有情节和更新,哪天更新不及时,心里都充满愧疚,就跟欠了债似的,上架的要努力更新,加更!爆更!恨不得把肺管子都给爆了。免费书准备上架了,就得小心翼翼的陪着不是,求读者不要见怪,不要发飙,不要为区区九分钱和俺们置气。

    身为一个初级作者,眼光是放在自己身上的,既然是买断,那就无所谓,不上架最好,能赚人气,吸引更多的读者;但作为一个中层作者,考虑的就长远一些,会顾及网站的发展,网站不搞收费阅读,怎么维持?要是倒闭了咋办?我在这个网站『混』的还不错,跑到别的网站寄人篱下重新开始,那日子咋过?更高端的作者考虑的更多,会想到整个行业的命运,收费阅读是书站的核心业务,书站不是论坛,不是百度贴吧,不是个人博客,它必须要有能养活自己的业务才能活下去,大家都不付费看书,这个行业就完蛋了,大家也就没的书看了,只好去新华书店站着去看传统作家充满生活哲理和命运挫折的苦『逼』小说,还要吃营业员的白眼。

    我历来认为,读者分两种,一种是读者,一种是朋友,我的读者有的是从铁器时代跟起的,更多的是寻着橙红年代过来的,说句不自谦的话,我认为我的书想表达的东西,和大多数YY书还是不同的,喜欢看橙红年代的兄弟姐妹老少爷们,或许我们没有『交』集过,甚至你连书评也没发过,但我知道,当你看到我书里的某个细节而会心一笑的那一刻,我们内心深处是相通的,我们就成了朋友,而再不是简单的作者和读者的关系。

    跟我看了几年书的朋友都知道,我基本上从来不向大家讨要PK贵宾订阅这样需要『花』钱的支持,最多求个收藏和鲜『花』,那是因为我把大家当朋友看,我写的东西你喜欢,这是缘分,收你的钱,我觉得不好意思。

    可现实如此,读者是朋友,网站是衣食父母,网站的经营,作为核心作者当然要大力支持,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支持一下,我速度很慢,一个月也就是三十多章到四十五章的样子,合『成』人民币三四块钱,其实这钱谁都出得起,不过是嫌麻烦而已,又是网银又是支付宝的,蛋疼,老子鼠标一抖,满页面都是现成的盗版。

    好吧,看盗版的请默默去看,茶馆里听免费书的也多得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这边收费了,您别开骂就成,一点小钱伤了和气,不值。

    再说国士无双这本书,可以说倾注了我巨大的『精』力,他不是一本穿越架空网络小说,而是一本“最真实的伪历史”,穿越架空已经写烂了,历史被穿的千疮百孔,题材用尽,看了开篇就能知道后面,作为普通作者,跟风就行,可是作为还有点抱负,有点想法的作者,就得挖空心思求变,国士无双是一次创新,我希望能让看完他的读者,对近代史有一个崭新的认识,而不是YY完了抛到脑后全忘了,换句话说,我希望你一章九分钱没有白『花』。

    可是,大家也都看见了,这本书的成绩差强人意,和那些天马行空的,发生在华夏国的各种离奇没谱荒诞的YY小说相比,他是在走钢丝,不但速度快不起来,更要殚『精』竭虑,照顾逻辑和爽之间的平衡,更别说那些政治忌讳了,所以,对上架之后的订阅成绩,我不是很乐观。

    不管怎么说,六月份就要上架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如果成绩真的很惨淡,那《国士无双》或许就是我最后一部作品了,网文作者,不是国家作协养的御用文人,如果没有订阅,别管以前多么辉煌,都要像欧亨利丫丫电子书那个老拳击手一样,被新人一记重拳打得佝偻着躯体,惨淡退场。

    所以,请支持我!

    (下一章0点更新)

第八章 奉军要缴禁烟执法总队的枪

    正文]第八章 奉军要缴禁烟执法总队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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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可以在英国领事馆扬眉吐气一回,哪知道却是受到深深的羞辱,张学良满脸愤懑,却无处发泄,陈子锟却面无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忽然副官长赵『玉』峰匆匆而入,低声道:“大帅,有事。”说着瞟了一眼张学良。

    “直接说,大声点。”陈子锟不耐烦道。

    “是!”赵『玉』峰一并脚跟,“奉军第二十师的部队,在闸北将我禁烟执法总队包围,声称要……”

    “要干什么!”

    “要缴弟兄们的械。”赵『玉』峰愤愤道。

    奉军二十师是邢士廉的部队,东北陆军中的『精』锐,此番南下上海,成立警备司令部,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调停争端,其实是武装占领上海罢了。

    张学良愕然道:“怎么有这等事,昆吾兄,我是真的不知情。”

    陈子锟道:“汉卿你别急,咱们弟兄之间,还没这点诚意么,我相信不是你的主意,不过两军对垒,手足相残就不好了,要不你去说一声,让邢士廉把兵退了。”

    张学良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是一点也不傻,他知道邢士廉断不敢自作主张和陈子锟擅开战端,此举定然是受了张作霖的授意,自己就算去了也没用,更何况这会儿也确实走不开。

    他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美丽的如同寂寞百合的宋三小姐,正端着一杯香槟孤独的等待着自己。

    “唉,怕是我到场也于事无补,我写封手令吧,昆吾兄派人送去即可,咱们刚到领事馆,冒然退席不礼貌。”张学良道。

    陈子锟火大,**道:“那汉卿你就留在这儿吧,我自己去处理即可。”

    张学良也这事儿自己做的不太地道,可是宋三的『诱』『惑』更大,他沉『吟』道:“让高粱秆带我的卫队去,谁不听话就枪毙,高粱秆,听见了么。”

    “有!听见了。”高粱秆大声应道。

    陈子锟匆匆而出,岂料身后传来英国领事充满挑衅的声音:“亲爱的将军,您不准备再喝几杯酒么,我们这里有很醇厚的苏格兰威士忌。”

    “留着自己喝吧。”陈子锟有也不回,鲍德温爵士无所谓的耸耸肩,对旁边的西方人小声道:“没礼貌的家伙。”

    走到『门』口,陈子锟突然转身,用英语大声道:?ww.号?皇棵窍壬?恰!?

    噪杂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不可否认,租界当局赢了这一回合,看起来是我们输了,中国输了,但是!”

    在这里他加重了语气,沉痛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五四唤醒了沉睡中的中国人,五卅则是当头『棒』喝,让国人更加清醒,所谓文明世界的真实嘴脸,诸位,我今天在这里放一句话,咱们拭目以待。”

    所有人凝神屏息,听他慷慨陈词。

    陈子锟一字一顿道:“五卅之后,革命势必一泻千里!你们或许还会赢一次,两次,甚至十次,但最终的胜利,属于中国。”

    说完这句话,他回身便走,高大的身躯消失在黑暗中。

    “啪,啪,啪”孤零零的掌声响起,是宋家三小姐在鼓掌,然后是她身边的张学良,然后是在场的每一个中国人。

    鲍德温端着酒杯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勾了勾手,领事馆二等秘书走了过来,听领事先生耳语了几句,匆匆上楼拿起了电话机道:“接巡捕房。”

    ……

    陈子锟坐在汽车里,觉得『胸』中气血翻滚,他没想到奉军竟然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自己的武力威慑不但没有奏效,反而成了英国人的笑柄。

    “去闸北,我要问问邢士廉,他到底想干什么。”陈子锟道。

    两辆汽车驶离领事馆,前一辆汽车里坐着陈子锟,后一辆是张学良的卫队,汽车通过外白渡桥一路向北疾驰,临到关口的时候放慢了速度,隐约看到前面有人晃动手电,示意停车。

    汽车停了下来,赵『玉』峰下车去和守卫关口的巡捕『交』涉,出示了领事的请柬和自己的身份,可领队的巡捕傲慢无比的说:“请所有人下车接受检查。”

    赵『玉』峰大怒道:“查什么,我们大帅的车驾岂是你能查的?”

    巡捕道:“这里是租界,是有法制的地方,人人平等。”

    旁边一个华籍巡捕帮腔道:“租界里下野的大帅起码二三十位,还不都得乖乖听招呼,不差你们这一位,查什么,查武器,租界是洋人的地盘,不许带枪。”

    赵『玉』峰气哼哼道:“你们等着。”跑回汽车道:“大帅,他们要检查。”

    陈子锟镇定道:“开枪。”

    赵『玉』峰眼睛瞪得溜圆:“什么?”

    陈子锟厉声道:“我说开枪你没听见么!”

    赵『玉』峰不是没听见,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同车的梁茂才和高粱秆却是听的清清楚楚,大帅下令,他们执行的那叫一个干脆,梁茂才端出一百发弹鼓装的汤普森手提机枪,高粱秆拽出两把西班牙长苗大镜面匣子枪,两人一左一右就开了火。

    要说租界巡捕的素质真叫高,枪声一响,便都趴在了掩体后面,三把枪在夜『色』中喷着火舌,上百发子弹倾泻在关口的掩体和岗亭上,巡捕和商团士兵动也不敢动。

    梁茂才打空了一个梭子,端起冒着冉冉青烟的手提机枪道:“过瘾。”

    高粱秆才刚打完两个桥夹,不服气的摇摇头。

    陈子锟沉着脸:“开车。”

    汽车启动了,梁茂才持枪警戒,直到陈子锟的专车出了租界,才走到沙包掩体旁,朝里面瑟瑟发抖的巡捕啐了一口道:“查,查你姥姥个『腿』儿!”

    ……

    禁烟执法总队的阵地设在闸北和公共租界虹口区结界的地方,用沙包筑起街垒,枪口朝向租界一方,可腹背却是空虚的,奉军第二十师的威胁就来自后方,大批穿黄军装,拿辽十三年式步枪的士兵占据了临街的楼房,在楼顶架起机关枪,窗户里伸出枪管,瞄准了禁烟总队的弟兄。

    奉军第二十师是东北陆军中的『精』锐,禁烟执法总队则是江东军的『精』华,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两支强军碰到一起,通常不是惺惺相惜,而是憋着劲儿一较长短,此时闸北就是这副局面,气氛紧张的一个火星都能点燃。

    陈子锟的汽车到了,薛斌上前报告,围过来的确实是奉军,数量不详,起码一个团,双方至今保持克制,没有开枪。

    “高粱秆,你去问问他们是谁的部下,让带兵的过来见我。”陈子锟道。

    “是!”高粱秆脚跟一并,跑步上前,奉军看到这边跑出来一个人,顿时响起拉枪栓的声音,可是看到高粱秆的军装,顿时有人喊道:“都别他妈开枪,是自己人。”

    高粱秆顺利跑到对面,报出自己的官衔和部别,少帅的副官,那地位绝对岗岗的,带队包围禁烟执法总队的是第二十师二十四旅的少将旅长刘翼飞,他听了高粱秆的话后,二话不说,整整军装,带着两个卫士径直去了对面阵地。

    陈子锟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刘翼飞进来敬礼道:“卑职刘翼飞,拜见昆帅。”

    “嗯,你就是24旅的旅长,谁叫你带队包围我禁烟执法总队的?”陈子锟开『门』见山。

    “报告昆帅,卑职奉的是上海戒严司令邢士廉的军令。”

    “马上给我把人撤了!”

    “昆帅,您是江东省军务督办,上海一摊子事儿,好像不在您职责范围内。”刘翼飞不卑不亢顶了回去。

    高粱秆在旁道:“军团长有令,让你们撤兵回去,有什么事情,他担待着。”

    刘翼飞道:“昆帅,高兄,不是兄弟不给你们面子,不遵少帅的命令,实在是军令难违,我这边撤兵,立马脑袋搬家。”

    陈子锟道:“给我接邢士廉的电话,我倒要问问他,戒严怎么戒到老子头上了,想吃掉老子的队伍,看不把你们大牙崩了。”

    电话很快接通,邢士廉今年四十岁了,比陈子锟大很多,资历也够老,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出身,奉系老将,在陈子锟面前毫无压力,他打着官腔道:“禁烟执法总队的编制已经被撤销,兄弟也是奉了上峰的意思,这才派人前往处置,还望昆帅见谅。”

    陈子锟道:“邢司令,请问你的上峰又是哪一位?”

    邢士廉道:“我的上峰,是新任江苏督办杨宇霆。”

    这下陈子锟全明白了,这次冲突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了,他放下电话,问刘翼飞:“刘旅长,非打不可?”

    刘翼飞道:“不打也行,让弟兄们把枪缴了,我保证大家的安全。”

    陈子锟道:“武器是军人的生命,枪是万万缴不得的,刘旅长你回去吧。”

    刘翼飞敬了个礼回到本阵地,两军阵前传出一片拉枪栓上刺刀的声音。双方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只等长官下令开火了。

    陈子锟叹口气,拿起电话:“安德烈瓦西里耶维奇上校,按计划行动。”

    奉军和禁烟执法总队之间的战斗并没有立即爆发,刘翼飞打探过对方虚实,这支挂着警察名头的部队是江东军中最强悍的武装,装备大量自动步枪和手提机枪,巷战时很占优势,自己这边都是打一枪拉一下的步枪,真干起来占不了便宜,所以他还在等,等44旅的弟兄包抄上来,以绝对优势兵不血刃解决对方。

    四十分钟后,后方终于有了动静,又有一支部队上来了,不过看这架势,似乎是奔着24旅来的。

    “旅长,不好了,是洋人的兵。”担任后卫的一个连长匆匆来报。

    刘翼飞拿起望远镜看去,昏黄的路灯下,一顶顶英国钢盔闪着幽光,钢盔下是高『挺』的鼻子和白皮肤,卡其军装大皮鞋,步枪也不是中国战场常见款式,分不清到底是英国兵还是美国兵。

    “派个会说洋话的过去问问,他们是哪国人,要干什么?”刘翼飞道。

    消息很快反馈回来,后面围过来的是英国海军陆战队,要缴奉军的枪。

    ?ww.翰佟凰?**,凭什么缴老子的枪。”刘翼飞气歪了鼻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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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介绍:
又一个光辉灿烂的大时代, 一个英雄与枭雄,狗贼与奸贼的疯狂世界。 那是一段遗忘的历史,也是一段凝结的追忆。 我很期待,因为我没有生活在那个年代。国士无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国士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国士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