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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常在     官运txt下载     官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七章 只能靠自己

    “爸爸出国了,要一周之后才回来,回来后,他就会调到燕省,等他回来,我怕就没有机会再和你见面了,关允,情况就是这些了,现在你也知道了,爸爸还是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他如果知道我和见面的事情,肯定会大发雷霆,他担任了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对你以后的处境更加不利……知道了这些之后,你还会坚定地想和我在一起吗?”夏莱站住,仰起脸,满怀期待地等关允最后的答案。

    关允沉默了。

    人生就和考试一样,总有许多选择题必须选择,无法回避。但又和考试不一样的是,考试通不过可以补考,人生却是单行道,没有补考的机会。

    如果他当初没有爱上夏莱,如果夏莱不是爱他爱得如此之深,无论怎样都不肯放手,或许夏德长还不会以十几年的官场手段对付他一个毫无官场经验的年轻人,但人生没有假设,他和夏莱走到今天不容易,已经经历了磨难,如果此时放手,岂不是先前所受的委屈和艰辛全然没有意义了?

    况且,关允又不是轻易放弃和认输的性格!

    是,他是一无背景二无来历,出身平民之家,现在唯一的倚仗就是一个冷枫,一个半真半假的容半山,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兄弟。冷枫虽然来历深不可测,但未必会因他的事情而和夏德长对立,容半山再有本事,也毕竟不是官场中人,没有大权在握一言定人前程的权威,只能出出主意,打打外围,而三个兄弟更是在官场之中简单如白纸,不但出不了主意,还得事事要听从他的指挥。

    说来说去就一点,他想在夏德长的威压之下立于不败之地,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关允不会天真地认为只凭他一个小小的副科就可以和堂堂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一决胜负,他别说没有和夏德长的一战之力,连和夏德长见上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因此,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会!”关允坚定地说出了心中的答案,“三分运气再加上七分运作,我可以超越五分背景!”

    “我也会在身后一直支持你。”夏莱将右臂竖起在身前,紧紧攥住拳头,用力一挥,“加油。”

    看到熟悉的夏莱标准招牌式的动作,有关初恋的回忆一下就全部复苏了,记得当时关允在追求夏莱时,他假装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生,然后想请夏莱帮他出出主意怎样才能追到对方,夏莱信以为真,热心地为关允出了七八个主意,还用竖立右臂用力一挥的招牌式动作为关允加油。

    结果关允就用夏莱传授的招式打动了她的芳心,她在恍然大悟意识到上了关允的当时,已经一颗芳心紧紧系在了关允的身上,跑无可跑了。

    记忆重现,感情回暖,关允和夏莱对视一眼,曾经经历了艰难险阻的爱情,两颗年轻的向往爱情的心,再次迸发出更闪亮的爱情火花,怕是让夏德长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他越是压制,反而越是助长了夏莱对关允的爱。

    关允和夏莱手拉手从田间漫步回转,漫天晚霞预示着明天又将是一个艳阳高照的秋日,在无比壮丽的夕阳落日的美景的映衬下,二人的背影生动成今年夏天最后一个最壮美的黄昏。

    关允和夏莱相视一笑,整整一年的委屈和挣扎,只一刻便烟消云散,他将夏莱拦腰抱起,原地转了一圈,又将嘴唇狠狠地压在夏莱的唇上,将此时此刻塑造成永恒。

    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夜幕四合了。当关允领着夏莱迈进房间的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姣美如玉、红润如花的夏莱,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她的美丽和风姿一下照亮了整个农家小院!

    早就听说儿子有一个京城的女朋友,不但没有见过,后来连提都不提了,关成仁和母邦芳就知道年轻人的感情容易出问题,也就没有过多地问及夏莱,不想让儿子不开心,不想突然就天上掉下个漂亮得跟仙女一样的姑娘,老两口都一下愣住了。

    突然,太突然了。

    刘宝家三个人也惊呆了,不止是惊呆夏莱的美丽和优雅,还惊呆关允也太有本事了,明明刚才还和他们几个人纵论赚钱大计,一转身就说出去一下,一转眼就领来一个貌若天仙的媳妇,本事太大了吧?

    不过几个人震惊过后,就立刻小声地交头接耳几句,评论夏莱和温琳谁更好看谁更拿得出手谁更适合当正室。刘宝家的意见是,夏莱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适合当正室。雷镔力也赞成刘宝家的看法,李理却坚持认为,从生养孩子的角度考虑,还是温琳更适合娶回家中当媳妇,温琳体格好,身体健美,有着城市长大的女孩的羸弱身体无法与之相比的先天优势。

    几人争论得不可开交时,夏莱甜甜地一笑,落落大方地说道:“叔叔、阿姨,你们好。小妹,你好。宝家、镔力、李理,你们也好。”

    点了每一个人的名字,以示尊重,再加上她的声音婉转悦耳,感染力极强,纯净犹如天籁之声,只一个照面,就让所有人都对夏莱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好感。

    李理悄悄向刘宝家伸了伸大拇指,意思是他不再支持温琳,转向支持夏莱,要投夏莱一票了。

    关成仁和母邦芳同时站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很朴实,母邦芳一伸手拉过夏莱:“闺女,快来坐,关允,去倒水。”

    关成仁憨厚地笑道:“小子……关允,你也不介绍一下,真没礼貌。”平常在家他总是称呼关允为小子,刚才脱口而出又觉得在外人面前不太妥当,就第一次喊出了关允的大名。

    关允就是故意要卖一个关子,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之后,他才嘿嘿一笑介绍了夏莱:“夏莱,京城大学的同学……”微一停顿,见夏莱目光闪动,见爸妈一脸期待,见刘宝家三个坏小子在一旁偷乐,他又郑重其事地加了一句,“我的女朋友。”

    夏莱的笑容就一下灿烂而生动了,关成仁和母邦芳也是对视一眼,眉开眼笑,容小妹会心一笑,上前一拉住了夏莱的手,刘宝家几人挤眉弄眼,也乐开了花。

    一时,因夏莱的到来,关家小院充满了欢乐祥和的气氛,其乐融融。而夏莱也没有千金小姐的娇贵,放下身段,帮关妈妈洗菜,和容小妹窃窃私语说起关允的小秘密,还不时窃笑几句,总之,她融入关家的速度,远超关允想像。

    吃饭的时候,夏莱坐在关允和容小妹之间,俨然以关家媳妇自居,席间,刘宝家三人一合计,就统一了口径,一口一个嫂子叫得顺口,夏莱先是羞涩,后来索性也就默认了。

    饭后,关允想陪夏莱,夏莱大方地让关允陪刘宝家几人,刘宝家嘿嘿一笑:“干脆让嫂子也参加我们的讨论,说不定嫂子会有更好的创意……”

    夏莱大感兴趣:“什么讨论?”

    关允脑中光亮一闪,或许真是一个全新的契机也未可知,就笑道:“开发平丘山。”

第四十八章 两手准备(推荐票)

    “好主意。”出乎关允意外的是,夏莱第一句话就是完全赞许的口气,“平丘山虽然名气不大,但景色天成,巧夺天工,而且平丘潭潭水碧绿如玉,山脚下的天然森林营造了世外桃源一样的氧吧,最适合休假疗养,如果运作得当,在山脚下的森林里建造一座疗养院,相信可以吸引不少党政机关的大小领导来休养。”

    关允原以为夏莱会对开发平丘山的旅游提出反对意见,不料她不但同意,还提出了更有创意的建设性意见,不由暗暗欣喜,夏莱到底是京城人氏,眼界确实开阔。

    刘宝家三人已经听得直了眼,虽然三人也上过大学,但若论眼界和见识,比起出身世家的夏莱还是差了太多,尤其是疗养院的提议,几乎闻所未闻,不由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平丘山十年的承包费用是一百元。”关允并没有正面回应夏莱的提议,只是含蓄地说到了承包费用。

    夏莱和关允相恋四年,她和关允之间早就有了心意相通的默契,关允一点题,她就立刻回答:“知道你们没钱投资疗养院,但你们的聪明之处在于先承包了平丘山,我认为十年的期限不够,应该再加二十年,年限越长,升值潜力越多。你们的优势在于掌握了孔县的全部资源,不管是社会资源还是人力资源,又有了平丘山三十年的承包权在手,再加上一份出色的策划书,我想,不管是从京城还是省城找来一笔风险投资来兴建疗养院,都不算什么难事,至少就我所知,就有几笔风险投资正在寻找好项目……”

    夏莱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端庄而优雅,美丽而知性,更让刘宝家几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佩服归佩服,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却是如坠云雾,对夏莱所说的风险投资和借鸡生蛋的理论,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更不用提该如何操作了,差距,城乡的差距已经足够大了,遑论京城和县城之间巨大的落差了。

    刘宝家是否明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关允明白了,他突然一把拉住夏莱的手放在手心,灿然一笑:“夏莱,你早点来孔县就好了,我也不必一个人硬撑了。”

    “咳咳。”刘宝家站了起来,扭头过去,“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雷镔力和李理也识趣地站了起来,雷镔力没说什么,李理唉声叹气地摇头说道:“太肉麻了,太重色轻友了,太气人,太让人羡慕了……”

    话未说完,屁股上已经挨了关允一脚。

    夏莱莞尔一笑,她是京城人,既有世家女子高贵恬淡的气质,又有京城女孩特有的大气豪爽,十分乐见关允几个兄弟之间的互动,也不在意刘宝家几人有意无意的玩笑话,相反,她还非常喜欢关允和几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气氛。

    晚上,刘宝家几人回了县城,夏莱住在了夏家,她和容小妹同床,一晚上说了许多悄悄话,话题全部围绕关允从小到的趣事、丑事和糗事,基本上在容小妹的描述中,关允的大小秘密和**,都毫无保留地暴露了。

    能在短短时间内赢得容小妹的信任,并且和她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夏莱的亲和力确实超人一等。

    次日,关允骑了自行车带上夏莱,再加上容小妹的陪同,来了一次孔县一日游。先游流沙河,流沙河此时正是丰水季节,水丰草茂,波水闪闪,偶有飞鸟掠过水面,点缀在广袤平原之中的一条不知名的内陆小河,倒也气象万千,让夏莱叹为观止。

    流沙河大坝项目的施工队伍已经开始入驻场地,大坝就位于县城西部,距离县城不过两公里的路程。在沿河两岸已经支起了支架,搭起了帐蓬,并有技术人员开始进行放线、测量等前期工作。路过施工现场的时候,关允注意观察了一下,大部分人员都是李永昌的亲信,别说没有冷枫的人手参预其中,就连李逸风的人马也是不见一人。

    虽然李逸风和冷枫政见不和,经济发展观不同,但在通过流沙河大坝项目之后,在对待大坝项目的建设上,手法还是出奇的一致,由此可见,李逸风一是不想在大坝项目之中捞取什么好处,二是他有意不插手大坝项目的施工建设,显然也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也是,孔县不过是李逸风和冷枫的跳板,却是李永昌的终点站,李永昌不离开孔县到外县上任的基本出发点就是在孔县他说一不二,可以为所欲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去了别的县,他就算当了县长或是书记,也未必如在孔县一样能够凌驾于一二把手之上,当太上皇。

    只不过……关允暗暗摇头,若是大坝项目成功了,是李逸风的丰碑。如果失败了,则是李永昌的地雷。李永昌不会一点儿也猜测不到李逸风和冷枫不插手大坝项目宁愿放弃好处的用心,他却依然大张旗鼓地冲在最前方,是他太自信了,认为在孔县的地界之上,只要他在,就永远不会出现控制不了的局面。

    对流沙河大坝项目,夏莱不感兴趣,她在京城大学虽然和关允一样学的是中文,但她天生对经济有敏锐的眼光,从经济学的角度考虑,她不认为大坝项目是孔县的经济增长点。

    在去平丘山的路上,夏莱坐在关允的身后,双手抓住关允的衣角,随着自行车的晃动,她的双手就不时地碰到了关允的痒痒肉,惹得关允直想发笑。

    “也是怪了,坐在你的自行车上,比坐在别人的豪华汽车内还要开心。我们约定,十年后你还骑自行车带我来平丘山,好不好?”夏莱右手食指放在右脸之上,歪头一想,又自己摇头笑了,“十年后你不一定身材走形成什么样子,到时脑满肠肥,别说骑自行车带我了,怕是你自己都骑不动了。”

    关允还没来及反驳夏莱几句,正好路中间有一块砖头,他正要躲过,却又被夏莱碰到了痒痒肉,就一下笑了,一笑不要紧,就失去了方向感,车把一歪,就连人带车一下摔到在了路边。

    在将要摔倒的一刻,关允用力一转身,将夏莱抱在怀中,结果他后背着地,而夏莱正正压在他的身上,上演了一场活色生香的草地翻滚大战。

    一旁的容小妹先是惊呼一声,随后一见二人不但没事,还似乎眉来眼去很是享受这一刻,她受不了了,双眼一闭大喊一声:“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我还在呢!”

    关允哈哈一笑,一翻身将身跃起,抱起了夏莱,而夏莱微闭双眼,含羞带笑,娇美如花,骄傲如公主,一时,平丘山的风光就在二人的爱情的照耀之下,生动如画,明亮如诗。

    夏莱的到来,不但解开了关允的心结,也让关允的命运再次转了一个大弯!

第四十九章 且拭目以待

    游览了平丘山之后,关于如何开发平丘山并最大限度地利用手中掌握的资源,实现利益最大化,夏莱心中就更有了清晰的目标,再结合关允之前的设想和方案,最后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开发思路。

    比关允的设想更有趣的是,夏莱的开发方案之中,还寄托了她的私心——她希望借平丘山的开始,巩固她和关允的爱情,让平丘山的兴盛成为她和关允爱情的见证。

    “听说……”夏莱假装若无其事地摘下一朵小花,眼睛眨了一眨,又悄然一笑,“你有一个漂亮的女同事,而且她对你还很好?”

    关允下意识看了容小妹一眼,容小妹偷笑一下,心虚地扭头转向了一边,好像她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诚然,若单就漂亮对比,温琳确实不如夏莱夺目,也不如夏莱大气优雅,但温琳的健康和纯朴之美,夏莱也不具备。关允暗暗一笑,听夏莱的口气,她是吃醋了,就笑:“是挺漂亮,但乡下长大的姑娘,比不上京城女孩的大气,再说再漂亮也是女同事,只可欣赏。”

    “好呀,你是不是除了欣赏还想采摘?”夏莱扬手要打关允,“乡下长大的姑娘怎么了?更有纯朴的风情,城市女孩是有城市女孩的味道,乡下姑娘有乡下姑娘的风味,你吃惯了大鱼大肉,肯定还想吃几口农家菜,是不是?再说你也是乡下找大的孩子,肯定对柴禾妞有偏爱。”

    关允不躲不闪,任由夏莱的温柔小手落在他的头上,然后又一把抓住,坏坏一笑:“我什么时候吃惯了大鱼大肉?好像我只闻了味道,还没有真正吃到嘴里。”

    夏莱顿时面红过耳,她自然知道关允的暗示,以前她总是想将最美好的一刻留在新婚之夜,但经过一年多的分离,她改变了许多,就不顾容小妹在场,俯到关允耳边,大着胆子咬着嘴唇小声说道:“我来孔县,其实也是抱定了豁了出去的想法……”

    容小妹捂住了耳朵,跑向了远处:“哥,嫂子,你们太气人了。”

    关允哈哈一笑:“夏莱,你不要教坏了小妹。”

    夏莱反驳:“关允,你不要有贼心没贼胆。”

    “晚上见?”关允不敢回应温琳的火热挑逗,却不会在夏莱面前也底气不足,作为相恋几年的恋人,他了解夏莱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暗示,就故意将话说死。

    “晚上见!”夏莱以无比的坚定回应了关允,“谁不敢来谁是小狗!”

    “哈哈。”关允用力一抱夏莱,“走,下山。”

    容小妹嘟囔说道:“早知道就不陪你们了,现在倒好,我当了多少瓦的电灯泡,怕是几千瓦都有了?真是。以前还觉得我哥挺好的一个人,没想到夏姐姐一来,他就露出本来面目了。夏姐姐,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我还从来没见他有今天这样开心的时候。”

    一句话说得夏莱唏嘘不止,她紧紧抱住关允的胳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一个男人,受点委屈和冷落算得了什么,只要心中理想还在,信念不灭,就一定能迎来明天。”关允从未如现在一样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斗志,如果说瓦儿的到来还不足以让他相信自己的运气已经来临,那么夏莱的出现就完全让他确认,他的运气之门已然完全打开。

    三分运气,七分运作,这么说,不管夏德长即将担任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会为他带来什么不利的因素,只要他靠紧冷枫,再听从老容头的妙计,从此就可以打开全新的局面?

    肯定会!关允暗暗握紧了拳头,且拭目以待。

    下山的时候,才走到平丘潭,关允继续和夏莱谈论平丘山开发事宜,夏莱为关允推荐了一名风险投资商,金一佳,毕业于法国的海归,金融专家,现在从事融资、风险投资等金融业务,以上身份并不是夏莱将她推荐给关允的主要原因……

    “一佳是我的表妹,你和她合作,我最放心了。”夏莱抓住了关允的右手,在他的手心挠了几下,“要是介绍别的风险投资商,男投资商中,没有我信任的,女投资商中,既能让我知根知底,又能对她和你的合作放心的人,只有她一个了。”

    关允明白了,夏莱其实是对他的爱情节操不放心,他就嘿嘿一笑:“金一佳和我合作你就放心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会。”夏莱很坚定地笑道,“一佳的志向是嫁一个外国人,你……不符合她的品味。”

    “我看未必。”容小妹不服气,“哥哥的魅力中外通杀,夏姐姐,你可一定要事先提醒你的表妹,千万别迷失在我哥的魅力之中。”

    “哈哈。”夏莱放声大笑,“小妹,你对关允的评价带了偏心,不算数。”

    “关允?”

    关允还没有来得及接夏莱的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一抬头,温琳来了。

    温琳是一个人,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关允心情正好,没注意温琳的异样,当即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温琳,你男朋友呢?”

    温琳没回答关允的问题,目光落在了夏莱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她表情变化几下,忽然就问了关允一句:“你女朋友?”

    关允笑着点头:“夏莱,我女朋友。温琳,不是说你男朋友也来看你了,怎么不领他来平丘山转一转?”

    温琳气呼呼地说道:“别提了,让我气跑了,素质太低,一口一口小县城怎么脏怎么土怎么差,说他们市里如何如何,我生气了,让他去找城里的姑娘,他一个大男人还真小心眼,说走就真走了。”

    夏莱也暗中审视了温琳一番,一听温琳说话,她忍俊不禁,笑了:“温琳你好,我是夏莱。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又直爽又可爱。我支持你,男人就要大气,就要有担当,小心眼的男人不能要。”

    温琳本来一见面就对夏莱有莫名的敌意,或许她不愿意承认的是,她其实一直希望关允远在京城的女朋友永远远在天边下去,而不是如眼前一样近在眼前。只是……夏莱太耀眼太夺目了,而且她优雅的气质和极具亲和力的语气,让她无法拒绝她的善意,她就微微一笑:“谢谢夏莱,理解万岁。”

    话一说完,温琳又转身对关允说道:“关允,冷县长提前一天回来了,他在县委遇到我,说如果我见到你,就让你立刻到县委见他。”

    出什么事情了?关允心中一惊,直觉告诉他,怕是事情有变。不料还没有等他开口相问,温琳又说了一句更让他震惊的话。

    “冷县长说,让夏莱也和你一起见他!”

第五十章 宁折勿弯(推荐票,很需要。)

    一直以来关允对冷枫的评价是,沉稳、冷峻,有一说一,说话办事从不拖泥带水,他说周一回来,除非有天大的情况,否则绝对不会周日提前回来。

    偏偏今天是周日,偏偏他提前一天回来了。

    一回来就和他见面,倒也情有可原,冷枫关心流沙河大坝项目的进展,从别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或许不够准确并失之偏颇,想听取他的当面汇报,符合常情,但问题是,冷枫居然提出要见夏莱,就不得不让关允大吃一惊了。

    由此也证明了一点,冷枫知道了夏莱人在孔县。但问题是,冷枫是从哪里得知了夏莱人在孔县的消息?难道是……关允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夏莱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也是脸色微微一变,不过随即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道:“走,关允,我和你一起见见冷县长。”

    夏莱的表现出乎关允的意外,也让温琳立时对她高看了一眼。

    一路下山,容小妹自己回学校,关允骑车带上夏莱,温琳跟在后面,几人不多时就来到了县委。正值周日中午时分,县委大院并无几人,再加上李永昌忙于流沙河大坝事宜,李逸风还没有回来,很多该值班的人都自发放假了。

    温琳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关允一眼,想说什么却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独自回秘书科了。关允也没停留,和夏莱对视一眼,都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轻轻敲响冷枫的房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请进。”

    推门进去,冷枫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正中的转椅之上,而是一人背着双手站在窗前凝望,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不过冷峻之中,却隐隐流露出一丝不甘和愤怒。

    “关允、夏莱,你们来了。”不等关允开口问好,冷枫先说话了,他用手一指沙发,“坐吧,我有话要说。”

    关允心中忐忑,倒是夏莱似乎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她客气而不失优雅地说道:“冷县长好,我是关允的女朋友夏莱。”

    “夏莱……你好。”冷枫点点头,“我回省城,在省委见到夏司长了。”

    “爸爸是不是有话要传达?”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什么,夏莱还是微微吃惊,她十分不解,爸爸还要几天才回国,怎么提前回来了?就算提前回国,怎么就到了燕市,又怎么就和冷枫见面了?

    冷枫却不过多解释背后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只是淡漠地说道:“你说对了,夏司长确实有话要交待,他让我转告你,让你马上回京,不得耽误一分,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之后,冷枫又深深地看了关允一眼,他第一次在关允面前流露出一丝笑意,只可惜,是冷笑。

    “夏司长到底是京官,还没有正式上任,就已经以省委组织部副部长自居了……嘿嘿。”话说一半,虽未直接点明发生了什么,但冷枫不以为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夏德长向他施压了。

    如果是一般的县长,省委层面的人事变动,通常会等到正式宣布之后才能知道,毕竟以县处级的层次,还接触不到市厅级以上的内幕,顶多就是听到一些传闻罢了。如冷枫一样可以直接和未来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对话的县长,不能说绝无仅有,也绝对是少又之少。

    由此,就更坚定了关允的判断,孔县县委盛传冷枫背景很浅的说法,不但是误传,还是大错特错的谬误,不是有人故意以讹传讹,就是大多数人被冷枫的手法蒙蔽了。

    还好,大多数人中,不包括关允。

    冷枫如此口气说话,换了别人,或许会觉得尴尬,夏莱却不,她微微叹息一声:“不好意思,让冷县长受累了,爸爸的为人就是有些强势,有时候连我都受不了他的官僚。别人可以选择不和他打交道,我没办法,谁让我是他的女儿?但我也有选择爱情的自由和权利,不会事事都听从他的意见。谢谢冷县长,话我收到了,回头我会打电话给他。”

    听了夏莱进退有度的回答,冷枫微微点头,神情舒展了几分:“夏莱,秘书科的电话可以打外线。”

    以夏莱的聪明当然听了出来冷枫要单独和关允谈话,就告辞离去,夏莱一走,关允随手关紧了房门,说道:“县长,对不起……”

    冷枫摆摆手,打断了关允的话:“不要说对不起,我就问你一句话,在知道了夏德长就要担任省委组织常务副部长之后,你和夏莱的关系,怎么相处?”

    “一年前,我满怀憧憬,以为夏叔叔真心放我到孔县历练一年之后,就会调我回京。一年间,我受尽了冷落和排挤,也认清了现实,我被人刻意设计困在了孔县。被一个沉浮官场十几年的行家里手算计,我输得口服心服。但输了一次,不能再输了第二次。一年后的今天,我已经看清了脚下的路,不会再有好高骛远的想法,也不会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是立足孔县,紧跟县长的脚步,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前进。”

    说出上述一番话,关允气定神闲,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以他对冷枫的了解,他相信冷枫的性格中有宁折勿弯的一面,如果夏德长有话好好说,客客气气请冷枫传话,冷枫或许不会是刚才不以为然的表情。但自认对夏德长有一定了解的关允心里清楚,在夏德长眼中,冷枫一个小小的县长,能被堂堂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耳提面命,不知道该有多感激涕零。

    夏德长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他不但没有看准冷枫的为人,更没有看透冷枫的背景,如果关允所猜没错的话,夏德长在省城和冷枫的会谈,不但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相反,却将冷枫彻底地推向了对立面。

    换言之,他得罪了冷枫!

    果然,关允话一说完,冷枫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由于用力过猛,震得桌子上台历跳了起来。

    “说得好!”冷枫大为动容,向前一步,用力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关允,只要你埋头在孔县苦干三年,我包你一个明天。”

    第一次,冷枫主动伸手过来,和关允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冷枫目光坚定,关允表情坚毅,一次看似寻常的握手,不但预示着孔县的局面从此一分为二,也正式奠定了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之内关允的政治走向,同时,孔县有史以来最异彩纷呈的秋天,也由冷枫和关允之间的握手,徐徐拉开了帷幕。

第五十一章 借东风

    等关允向冷枫汇报了县委最新的动向,冷枫又布置了下一步的工作,最后关允又提出要承包平丘山三十年并得到冷枫的认可后,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眼见到了午饭时间,冷枫挥手说道:“关允,你去陪夏莱吃饭吧,不用管我了。”

    关允想说什么,冷枫只是微一点头,又再次挥了挥手,他就不再坚持,转身离开了县长办公室。

    拿起水杯倒了一杯热水,冷枫回忆起和夏德长在省委之时不期而遇的情形,又想起夏德长对他说话时居高临下的口吻,他的怒火渐盛。

    夏德长因何在任命之前提前来到省委走动,冷枫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他只是到省委办事,顺道拜会一下老领导,却不想和夏德长偶遇。之前,他也听到了夏德长可能外放出京来省委组织部担任常务副部长的消息,当时听了只是觉得夏德长来历不小,又因为夏德长对关允的特殊关照,心中多少留意了一下而已,并未深想也未在意。

    冷枫的为人就是如此,他不是喜欢想方设法巴结上级领导的人,也不会因为上级领导的好恶而改变他的处世原则。他以前冷落关允是因为太在意老领导所说的一句话,而不是因为夏德长的面子。夏德长再有来历再有背景,关他何事?

    现在他既然已经决定要重用关允,要将关允当成他在孔县的支点,不仅是他爱惜关允的才华,也是认可了关允的为人,至于关允和夏德长之间的矛盾和过节,他不去管,也不会过问和介入。

    不想,在省委却无巧不巧和夏德长走了个面对面,他并认识夏德长,夏德长也不知为何认出了他,还主动叫住了他,要和他说上几句话。

    能和未来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说上几句话,是每一个副厅级以上干部梦寐以求的机会,冷枫才是小小的县长,更应该激动得不知所以才对,只是……冷枫只是平静地问了好,既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受宠若惊的神态,也没有诚惶诚恐的谦卑,夏德长的表情马上就流露出了一丝不快。

    随意说了几句之后,夏德长直接点题了:“冷县长,我有一个女儿叫夏莱,可能去了孔县,她去找她的大学同学关允,麻烦你回孔县后通知她一声,让她马上回京,否则,后果自负。还有,关允好像是你的秘书?关允在京城上大学期间,我就认识他了,他一直追求夏莱,我并不赞成年轻人在大学时代谈恋爱,就希望他以学业为重。不过,或许是我的思想太传统了,也或许是他的想法太前卫了,总之,我和他之间有过一些不愉快的过去。我希望你在用人上面,不要只看重学历,更要看重人品。”

    关允被未来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直接点名并含沙射影地评定为人品不行,冷枫也算是官场老人了,岂能听不明白夏德长的言外之意?换了别人,为了巴结夏德长,说不定会当场表态要拿掉关允,甚至不止是拿掉了事,还会将关允一脚踩在脚下,直到夏德长满意为止。

    只可惜,冷枫就是冷枫,他不是别人,他就是只对自己负责并坚定地认为自己正确的倔强性格,他只是不卑不亢地回应了夏德长一句:“好的夏副司长,我会转告夏莱一下。”至于关允如何,他压根就没接夏德长的话!

    夏德长当场就愣了。

    如果关允在场的话,他会十分欣慰,不仅是欣慰冷枫对他的爱护,更欣慰他经过一年多的磨练,终于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没有看错冷枫,冷枫确实是一个值得他全心全意倒向的靠山!

    当然,关允认准冷枫,也不全是他的功劳,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功不可没——老容头。

    冷枫并非是为了特意替夏德长传话而提前回了孔县,夏德长在他心中还没有这么有分量,他是为了关允。如果说先前重用关允是因为利益上的同盟,那么现在爱护关允则完全是出于真心。他骨子里嫉恶如仇的血性被夏德长激发了,关允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他爱上夏莱不是他的错,谁年轻时没有犯过错误,至于被夏德长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压?过了,太过了!

    夏德长如果知道他的做法不但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相反,却将事态推向了相反的方向,他肯定会追悔莫及。

    冷枫从未像今天一样生气,当他见到关允和夏莱如一对璧人一样般配,夏莱的端庄和知性,关允的隐忍和成熟,多好的一对年轻人,为什么夏德长非要生生将二人分开?难道仅仅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再回想起夏德长当时说话时不容置疑的口吻,以及轻描淡写要将关允一棍子打死的态度,他右手猛一用力,咔嚓一声,折断了手中的铅笔。

    将手中的断笔狠狠地扔到墙角,冷枫冷冷地冒出一句:“夏德长,但留一线,也好相见!”

    关允假如知道冷枫对他的心态的转变,他应该大为欣喜,冷枫轻易不会肯定一个人,但一旦肯定,他要是护短的话,绝对一护到底。只是……回到秘书科的关允并没有欣喜,相反,却有一丝淡淡的惆怅,因为,夏莱走了。

    和瓦儿的不辞而别一样的是,夏莱也是不辞而别,瓦儿留了纸条,夏莱留下了一句话。

    “关允,市委来车接我了,我先回去了,照顾好自己,把握好现在,等待美好的明天。”

    温琳转述完夏莱的留言,一向爱和关允开玩笑的她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真羡慕你们的爱情,关允,我还想如果我没有了男朋友会不会把你拉过来当备胎,现在想想还是算了,你和夏莱的爱情太感人了,我不忍心挖你们的墙角。”

    一句话又把关允逗笑了,不得不说,温琳就有一种随时能让人忘忧的本领。

    “夏莱没再等你,是不想让市委来人看到她和你在一起,她是保护你。”温琳又说。

    “我知道。”关允笑了笑,想起他和夏莱的约定,一下就觉得一切都值得期待和奋斗了,说道,“你刚才说错了,应该说你是我的备胎,而不是我是你的备胎。”

    “好呀你,夏莱对你这么好,你还想着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你简直太坏了。”温琳对关允的行径大加贬斥,“我都替夏莱不值,你真不是男人。”

    夏莱真有水平,才和温琳在一起一个小时就成功地让温琳和她同一战线了,关允摆摆手:“不闹了,还不是你总喜欢和我开玩笑,我才拿你寻开心?商量一下正事,说说平丘山开发的事情。”

    “等下,我还有问题要问。”温琳跑到门口,打开门朝外面张望一番,她弯腰翘臀的姿势倒也诱人,丰腴而饱满的身材一览无余,一转身,她又回到了关允面前,“万一,我就是打个比方,万一你和夏莱要是成不了,你会不会要我?一定要说实话,关系到我人生之中的一个重大决定。”

    “嗯……”关允假装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你现在要是就当备胎的话,主胎一坏,你马上就可以扶正了。”

    “呸!”温琳白了关允一眼,“呸你一脸黑再说,想吃着碗里占着锅里,别想好事。行了,不和你闹了,说正事。”

    夏莱在和温琳在一起的一个小时内,和温琳讨论了平丘山的开发,温琳也没隐瞒她和瓦儿入股的事实,夏莱听了很是赞成温琳和瓦儿的入股,也对温琳阐明了她对平丘山开发的思路。温琳一听大受启发,学财经的她也有一定的经济头脑,只不过在县委待久了,思路不够活跃了,不过在夏莱想法的引导下,也迸发了不少新的创意。

    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夏莱和温琳的经济观点碰撞出了更闪亮的火花,形成了一套更成熟的可行性方案。夏莱临走时委托温琳将方案提交关允审查,她相信关允的眼光,能够让方案更趋向完美。

    果然,温琳一抛出她和夏莱最后商定的方案,关允又提出了几点修改之处。初听之下关允的修改意见似乎画蛇添足,仔细一想不由温琳大为叹服,不得不佩服关允高瞻远瞩的目光。她才知道,她和夏莱考虑问题还是太单一了一些,没有考虑到政治因素对平丘山开发的影响,更没有想到流沙河大坝的上马,会对平丘山的开发起到什么促进的作用。

    关允看问题的角度就是全面,温琳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关允的肩膀:“不错,我现在总算佩服你一次了。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你说,什么时候开始正式开发平丘山?”

    关允神秘地一笑:“流沙河大坝项目一开工,平丘山的开发,就正式启动。”

    温琳恍然大悟:“你要借流沙河大坝的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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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上马

    “有免费的东风可借,不借,岂不是对不起李书记的敲锣打鼓?”关允嘿嘿一笑,“刘宝家已经着手成立公司事宜了,提醒你一声,瓦儿直接入股没什么,你不行,你的身份不允许,以后要是被人调查的话,会有麻烦,你要找一个可靠的人当代言人。”

    温琳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我就以温琳的名义入股,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不想那么长远。”

    “你……怎么不听话?”关允很不理解温琳的做法,“真名入股,以后真有可能是大隐患。”

    “不用你管,你照办就是了。”温琳下定了决心,又习惯性地咬了咬嘴唇,“我已经决定了,有时候一人要做成一件事情,必须要有取有舍。”

    关允直直看了温琳片刻,忽然觉得在温琳大大咧咧的外表之下,在她爽直开朗的性格背后,还隐藏另一个不为人所知的温琳,他不再坚持了:“好吧,就依你。”

    又和温琳商议了一番,最后敲定了许多细节,平丘山的开发方案正式确定,并提上了日程。

    一周后,由温琳出面正式签定了平丘山承包协议,三十年的承包期,承包费用三百元。其中关允出资149元,温琳出资131元,瓦儿出资20元,出资比例还是温琳坚持要她和瓦儿只要意见统一就能控股的出发点,关允也没有坚持控股,反正他的股份以后肯定要稀释分给刘宝家三人,是否拥有一言而定的控股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温琳合作,他放心。

    承包合同签定之后,就由温琳出面和夏莱联系——夏莱回去之后,音讯全无,关允却知道夏莱是为了爱护他才迫不得已不和他联系,他心中早就没有了责怪和不满。以后有事就由温琳出面和夏莱对接,也好不让夏德长怀疑夏莱和他联系密切。

    曲径一样可以通幽,并非一定事事都走光明大道。

    温琳和夏莱通了一个电话,夏莱让温琳等候消息,金一佳近期正就平丘山开发的前景做出风险评估,一有意向,就会和温琳主动联系。

    夏莱的调动手续还没有完全办好,大概还要过半个月左右才能正式调到燕市工作,而夏德长的任命已经签发了,就等时机成熟时对外宣布。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任命,不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多半就是省委内部通报了事。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再位高权重,毕竟也不是副省级的干部调整,犯不着兴师动众并全省通报。

    不过奇怪的是,李逸风从省城回来之后,应该也是听到了夏德长要调到省委的风声,他却还如往常一样对关允不冷不热,既不再过分打压,也不会事事重用,倒是出乎关允的意料,他还以为李逸风会因夏德长的调动而重回以前对他排挤加冷落的局面。

    不想夏德长执掌了省委组织部的官帽,反倒没有将局势推向对关允更不利的一面。

    关允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在继冷枫对他改观之后,李逸风也对他态度有所好转?莫非是瓦儿的功劳?

    想到瓦儿,关允又想起才收到瓦儿的一封信,他还没有来得及回信,就铺开信纸,提笔给瓦儿写了一封回信,让她好好学习,又提了一提平丘山的开发一事,当然,只是含蓄一提,并未深说。

    又一周后,流沙河大坝奠基仪式,正式启动,象征着平静了几十年的中原小县孔县——用李永昌的话说就是——正式进入了工业化建设的快车道,孔县人民借流沙河大坝项目,从此以后站起来了。

    奠基仪式很隆重,作为孔县有史以来投资最大的基建项目,县委主要领导倾巢出动,几乎全部出席了剪彩仪式。

    书记李逸风、县长冷枫、副书记李永昌、常务副县长郭伟全——其实按照排名,郭伟全不够资格上台剪彩,而应该是桂晓杰,但李永昌非说大坝项目应该突出政府的作用,最后桂晓杰无奈地退让了——四人一字排开,站在流沙河大坝即将动工的基点之上,迎着习习的秋风,眺望波涛滚滚的流沙河,在庄严而雄壮的国歌声中,李逸风郑重地剪下了第一刀。

    在前排就坐的县委领导带头鼓掌,周围围观的县委工作人员、警察以及施工人员,一起卖力地鼓掌,掌声雷动,伴随着哗哗的流沙河的河水声,孔县史上最热火朝天的秋天,就在掌声的轰鸣之中,如期来临了。

    先是李逸风讲话。

    李逸风的讲话言简意赅,只说了三句:“同志们,我只说三句话,一是孔县是农业县,流沙河大坝项目结束了孔县没有重大基建项目的历史。二是在流沙河大坝项目是孔县人民的丰碑,将会铭刻在孔县的历史之上。三是流沙河大坝项目在县委县政府的指导下,在李永昌、郭伟全同志的具体领导下,一定能够排除万难、勇往直前,变孔县风雨飘摇的现状为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

    李永昌带头鼓掌,他从李逸风的讲话中嗅到了一丝异乎寻常的气息,令他兴奋不已。他一直担心李逸风和冷枫之间的关系会因流沙河大坝项目的上马而缓和,一旦一二把手事事达成共识的话,他在县委的发言权就会被大大削弱,身为三把手,一二把手不和他的价值才最能彰显。

    李逸风的讲话对大坝项目寄予厚望,并且暗指以前的孔县是风雨飘摇,明显是对冷枫处处拖孔县工作的后腿的不满,如此说来,李逸风和冷枫之间的不和并没有因为大坝项目的上马而缓和多少?

    李永昌心中暗喜,孔县……以后还会是他的天下。

    冷枫上台讲话。

    一如往常,冷枫面色不改,一脸平静:“同志们,刚才逸风同志的讲话高屋建瓴,很有现实的指导意义。孔县是农业县,上马一座大型基建项目不容易,以永昌、伟全两位同志为首的领导小组,一定要本着为孔县人民谋福、为孔县人民造福的出发点真干实干,要真正将流沙河大坝建造成孔县历史上第一座民心所向的丰碑。”

    冷枫的讲话也是有所暗指,李永昌只是暗中冷笑一下,虽然对冷枫的讲话嗤之以鼻,认为冷枫的话有嘲弄和敲打的意味,但他依然带头卖力鼓掌,表现出一个官场老油条应有的素养,当然,鼓掌的力度比起刚才为李逸风鼓掌时,稍微弱了几分。

    书记和县长讲话之后,就该李永昌上台正式讲话了,今天的奠基仪式本来他就是主持人,按说话已经讲得不少了,但他上台之后,话还是不少,东扯西扯说个没完,发言的时间长度甚至超过了李逸风和冷枫。明眼人其实都知道,李永昌就是故意在发言长度上做文章,也好显示他虽然排名第三,却是孔县实际上的第一人。

    “孔县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流沙河大坝项目注定是载入史册的历史事件,从此,孔县人民站在流沙河大坝之上,借水利发电的东风,一跃由农业小县上升中等工业县,傲立于黄梁市各县之林……”

    李永昌的发言稿也不知是谁的手笔——反正既不是温琳代写,更不是他自己所写,以李永昌的水平,离写出发言稿的水准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写得不但有许多地方狗屁不通,而且还用词不当,有几个形容词用得不伦不类,逗得连围观的施工人员差点都笑出声来。

    冷枫还好,始终面无表情,李逸风听了一半就听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和冷枫耳语几句,转身先走了。李逸风一走,王车军虽不愿意离去,也只得跟了过去,还好,李逸风只是挥了挥手,让他留下,独自走了。

    关允和温琳站在人群之中,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才意识到不加入领导小组的好处。身为主要领导的通讯员,一个身份是为领导服务,如果再加入领导小组,另一身份就是为大坝项目服务,一旦两头同时有事,就无法兼顾,只能顾及一头了。不管顾哪头,总有一头要丢下,心里肯定不踏实。

    果然如关允所料,王车军留下后,站回了队伍,先是一脸满足的欣喜,过了片刻,又觉得哪里不对,回头张望李逸风离去的方向,心神不安,左脚又不由自主地开始轻微的颤动了。

    温琳今天穿了一身职业装,下身长筒裤,黑皮鞋,上身白衬衣,系了一个蝴蝶结,初看端庄而成熟,还多了一丝优雅气息,仔细一看,关允就难免邪恶地想到了制服诱惑。

    虽然他大学时代也看过部分人体艺术片,但出发点绝对是纯欣赏的角度,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审美眼光,不过年轻时的青春冲动毕竟会留下深刻的记忆,温琳不系蝴蝶结还好,系了之后,就让关允在李永昌台上讲话的当下,就走神了,盯着温琳的蝴蝶结不放。

    “好看不?”温琳还以为关允真在欣赏她精心系上的蝴蝶结,就故意挺了挺胸,本意是为了让蝴蝶结更醒目,不料也不知是白衬衣过于瘦小,还是温琳的山峰过于挺拔,又或者是衬衣最上面一个扣子没有系好,就在关允的目光投过去的瞬间,扣子……突然开了。

第五十三章 孔县是棋盘(求推荐票!)

    其实扣子开一个也没什么,温琳穿衣服还算保守,就算再开两个扣子也不会露出春光,但开的时机太巧了,正好在她问了关允好看不之后,似乎就成了扣子配合她故意挑逗关允一样。

    轻易在关允面前不脸红的温琳有口难辩,一下面红耳赤,慌忙之后就失去了平常的镇静,忙转过身去系上了扣子,同时还骂了关允一句:“你就是坏得好不如坏得巧。”

    关允很无辜:“扣子又不是我解开的……”

    “你还说?”温琳差点又羞又气要踢关允一脚,还好忍住了,毕竟李永昌还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话,在台下不听他胡诌也就算了,还公然打情骂俏就是对李大书记的大不敬了。

    还好,李永昌只顾沉醉在自己的夸夸其谈之中,他的目光只顾上观察台下县委领导的反应,才顾不上多看关允和温琳几眼,当然,如果让他知道他精心准备的讲话被关允和温琳当成了打情骂俏的背景音乐,他肯定会气得双眼冒火。

    李永昌是没注意到关允和温琳的小动作,王车军却正看个清楚,他的目光本来就一直不离温琳左右,每多看温琳一眼,心中的**就多上几分,何况今天的温琳比平时更加光彩夺目更让他眼花缭乱,她的小蛮腰和丰胸,她的曼妙的身段,以及她的一颦一笑,无一不让王车军如痴如醉。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珍贵,就越觉得其中的妙处肯定妙不可言,王车军正沉浸在对温琳的幻想之中,正好将温琳和关允之间的眉来眼去看个正着。

    王车军的怒火伴随着嫉妒一瞬间点燃了,如果不是因为李永昌对他的告诫,他说不定马上就会失去理智冲上去暴打关允一顿,让关允当众出丑!

    还好,理智终于在最后一刻战胜了冲动,他收回了已经握紧的拳头,悄悄藏在了身后,心中却酝酿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如果暂时无法借刘宝家打垮关允,那么不如让关允和温琳的办公室恋情曝光,让关允和温琳在县委名声扫地——最后如果能让关允背一个大过处分就再好不过了,而温琳在重大打击之下,沮丧伤心,他趁虚而入,让温琳投入他的怀抱。

    但怎样设计一个圈套好让关允跳?得好好想想才行,必须确保一击必中,而且还要打得关允没有还手之力。王车军闪动着一双和他身高并不相称的小眼睛,不停地在关允和温琳的身上扫来扫去,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温琳的脸上足足有半分钟,咽了一口口水,一个更疯狂的想法差点淹没了他——要不,灌醉了温琳,乘机占有了她?

    突如其来的邪恶念头吓了王车军一跳,他下意识又看了温琳一眼,温琳的风姿绰约,温琳的眉开眼笑,温琳的健美身材,等等,无一处不让他心中的**如野火一样燃烧。以前不是没有狐朋狗友替他出过主意让他找个机会办了温琳,他想归想,却是不敢,但现在他却越来越意识到,如果坐等温琳回心转意投入他的怀抱,几乎就是痴人说梦,再等下去说不定有一天温琳就先和关允成了好事。

    升官发财又有美女在怀,好事怎么能都让关允得了?不行,绝对不行。

    王车军暗中咬牙,等着,等他借流沙河大坝项目大发一笔横财,再在半年后一举提拔了正科后,他就会真正地在县委高高在上,将关允狠狠地踩在脚下。

    李永昌在台上讲得兴起,王车军在台下想得兴奋,等奠基仪式结束之后,李永昌和郭伟全各拿一把铁锹,象征性地铲了一铲土,随后在鞭炮声中,推土机和卡车轰隆隆转动,流沙河大坝项目由此正式破土动工。

    与流沙河大坝项目轰轰烈烈破土动工不同的是,平丘山的旅游开发,却在悄无声息之中迈出了第一步。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指挥几十名工人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在平丘山四周用木栅栏将平丘山团团围起,还在唯一的一条上山的通道之处竖立了一座山门,山门上有几个苍劲有力、浑然天成的大字:“平丘古山。”

    山门很简陋,就是一块大大的木牌子,和颇有飘逸美感的几个大字很不相称,就如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却长了一张英俊潇洒的面孔一样。

    忙活了一天之后,刘宝家几人累得筋疲力尽,不过却是人人兴奋,平丘山的开发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出于对关允的盲目信任,人人都认为今后的前景肯定广阔。于是李理提议,到陈氏火烧店庆祝一番。

    “关哥没空,我们也不能亏待自己,走,陈氏火烧店,宝家请客。”

    刘宝家不干了:“为什么是我请客,不是雷镔力?”

    李理立刻心领神会地说道:“对,我忘了,是该镔力请客了。”

    雷镔力哪里有刘宝家和李理心眼多,挠了挠头:“好像真该我请客了?”

    李理和刘宝家挤挤眼睛:“当然该你了,你又想说你没带钱是不是?”

    雷镔力摸了摸身上:“带钱了,走,请客就请客,我不会赖帐。”

    李理冲刘宝家挤眉弄眼地笑了。

    三人来到陈氏火烧店,要了肉汤和火烧,又来了几盘小菜和啤酒,一边吃喝,一边聊起了流沙河和平丘山。

    “你说流沙河和平丘山在孔县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以前怎么就从来没人想过开发利用?怎么今年一下全成了香饽饽了?我想不明白,总觉得流沙河的大坝和平丘山的开发好像有一个共同的支点,你们说,是不是关哥在其中起到了什么关键的作用?”刘宝家在三人之中别看穿着上最新潮,有时似乎有点流里流气,但实际上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一个外表狂热内心深刻的人。

    刘宝家自吹自擂的话虽有夸张的成分,但也必须承认,他确实是三人之中最有政治头脑的一个。

    “怎么会是关哥?关哥以前在县委一直在坐冷板凳,现在刚刚有了人气,不可能是他。”李理大摇其头,“关哥想在县委成为关键人物,能压王车军一头,我看还得再等一年半载。”

    “我认为就是关哥。”雷镔力瓮声瓮气地说道,他一口喝干了半瓶啤酒,又一口喝光了半碗肉汤,一抹嘴又说,“关哥就是我的偶像,只有我们想不到的事情,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李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希望关哥所向披靡,拳打李永昌脚踢王车军,但现实却是,李永昌的地位在流沙河大坝项目之后,不但会更加稳固,而且还会无人可比。孔县20万人,就出了一个李永昌,也不容易了。我就想,就算流沙大坝和平丘山开发的支点全是关哥,关哥最后只能从平丘山的开发上有收获,在流沙河大坝项目上,等于是为李永昌、王车军还有郭伟全作了嫁衣裳。”

    “我看未必。”刘宝家冷静地夹起一块肉块放到了嘴里,咀嚼了几下,举起酒杯和雷镔力、李理碰了碰杯,“关哥以前被冷落的时候,他什么时候向我们抱怨过?现在他提了副科当了科长,又开发平丘山,又什么时候向我们显摆过?关哥的为人,深着呢,关哥的心胸,广着呢,不信等着瞧,关哥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关哥下棋,谁是棋子?”李理喝高了,有了五分醉意。

    “关哥下棋,孔县是棋盘,流沙河是楚河,平丘山是汉界,李永昌、王车军、郭伟全,还有我们,都是棋子。”刘宝家也喝多了,哈哈一笑,伸手招呼老板再来几杯啤酒,“老板,再来……五瓶啤酒。”

    刘宝家的手高高举起,没注意到身后刚好有几个人路过,就正好打了其中一个穿了红衬衣留了寸头的小年轻身上。在饭店吃饭,碰一下是常事,他也没有在意,不料红衬衣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瞎了你的狗眼,打谁呢?”

    刘宝家自认从小在县城长大,整个县城的三教九流的人物,没他不认识的。一见红衬衣面生,就知道不是县城老街的人,他就晃悠悠站了起来:“怎么了哥们,碰你一下就乍呼,你是娘们?”

    雷镔力和李理都不以为然地笑了。

    红衬衣一行一共四个人,从穿衣打扮上一看就是无业青年,估计是别的乡镇的闲散人员。

    一般常在县城晃荡的无业青年都心里有数,在县城有三种人碰不得,一是国家干部,所谓民不与官斗,干部的地位和权势,装傻充愣的无业青年惹不起。二是在县委工作的办事员,别看办事员手中没有实权,但他们有关系网,可以动用专政力量对付无业青年。三是在县城老街长大的混混。县城分为老街和新街,新街都是通过考学或其他途径转为非农户口在近十几年间搬到县城居住的居民,而老街就是祖辈居住在县城的一帮土著居民。

    老街的后代们,考上的学都出去了,没考上的学就成天就县城晃荡,要么惹事生非,要么游手好闲,不管哪一种,通常都没人敢惹,因为老街出来的混混,不仅打架心狠手辣,而且在县城关系网很复杂,就算出事,往往就是前脚关进去,后脚就放了出来。

    正是有了老街的出身仗势,刘宝家并未将对方放在眼里,也不认为对方敢动手,不料他才问出一句话,对方四人就一言不发围住了桌子,红衬衣更是冷静而沉默地后退一步,背在背后的右手突然就伸到了身前。

    不好!刘宝家一下酒醒了大半。

第五十四章 有备而来

    若是平常,刘宝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他虽然也是名正言顺的大学生,但从小打架斗殴的事情可没少干,和关允一直就是三好学生的形象截然相反的是,在老师和同学的眼中,他从来都是一个坏学生。

    从小到大打过多少次架,刘宝家已经记不清了,他心中只有一个大概的战绩数字——在无数次实战中,他获胜的比例超过百分之八十!

    不管是一对一单挑还是一对三的混战,他没有一次怯场。有些人天生就喜欢用智慧解决问题,比如关允,而有些人生来就爱用拳头说话,比如刘宝家。但今天,刘宝家为了思索关允在孔县局势中的关键的支点作用,用脑过度,结果就直接导致他身体上的反应过慢,事后刘宝家得出了一个结论,只要他一思索,就会头疼。

    确实,当刘宝家看到红衬衣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突然伸到了身前的时候,暗叫不好,红衬衣手中拿着一个酒瓶!酒瓶一亮相,就毫不留情地直朝他的脑袋上狠狠砸下。

    真狠,刘宝家躲是躲不过去了,一咬牙,硬生生用脑袋接下了一记重击。砰的一声,啤酒瓶顿时粉碎,四散飞溅。

    真疼,刘宝家只觉得眼前一黑,头疼欲裂,感觉头上一湿,他知道,头破血流了。

    刘宝家打架无数,也受伤无数,但从未如今天一样一个照面就出了血,他一下急了眼,二话不说迎面一拳打出,不偏不倚正中红衬衣的嘴巴。

    一拳使出了十分力气,刘宝家算是恨透了红衬衣的暗算,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只知道报复性还击。一拳打中了红衬衣的面门还不算完,他双手一伸就抓住了红衬衣的双臂,用力往下一拉,红衬衣被拉得一弯腰,他运足了力气的膝盖往上一提,右膝又正中红衬衣的额头。

    若论打架的经验和招势,三个红衬衣也不是刘宝家的对手,刘宝家当年打遍县城老街无敌手,刘二飞的外号不白叫,一飞是指他的拳头厉害,二飞是指他的腿功了得,一拳二腿,无敌二飞的外号是刘宝家凭借无数次实战的胜仗打出来的。

    如果不是偷袭,红衬衣别说想砸刘宝家一酒瓶,他就是想近身刘宝家都不可能。

    刘宝家一拳二腿放倒了红衬衣的同时,红衬衣的三个同伴已经和雷镔力、李理交上手了。

    事发突然,李理反应不及,先被红衬衣的一个同伴踹了一脚。对方够狠,用足了全力,一脚就踢得李理摔倒在地,就在对方向前一步正要再对倒在地上的李理补上一脚之际,雷镔力及时出手了,一拳就打在了对方的后背上。

    雷镔力号称雷大力,可不是浪得虚名,而是他确实力大无比,一拳打出,只打得对方闷哼一声,连一声疼呼都没有叫出口就飞了出去,直接就摔出了三米开外。

    不过为了救李理,雷镔力的后背就门户大开。另外两人都是花衬衣,只不过一个黄花一个蓝花,一人手拿一根链条,手一轮,两条手指粗的链条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雷镔力的后背之上。

    李理此时也一个翻身从地上跃去,别看他胖,动作却灵活十分,就地一转,竟然转到了两个手持链条的花衬衣的背后,一伸手就拉过一张椅子,轮圆了胳膊,狠狠砸在了黄花衬衣的后背之上。

    哗啦一声,椅子散架了,黄花衬衣也被巨大的冲击之力冲得向前一扑,正正爬在李理剩下的半碗肉汤上,烫得他哇哇直叫。

    而蓝花衬衣又一次轮圆了链条,朝雷镔力的腹部打去。腹部是人体最薄弱的部位之一,一旦打实了,巨痛会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雷镔力虽然力大无比,却不够灵活,眼见躲不过去致命一击了,关键时刻,李理却风一样冲了过去,用自己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替雷镔力挨了一下。

    “咚”的一声闷响,李理被打得猛然向前一扑,身子摇晃几下,却是没倒,勉强站住,脸上还露出了惨笑:“灭了他,大力!”

    雷镔力怒火冲天,李理人称义勇小胖子,平时别看他嘻嘻哈哈,真要出事的时候绝对会替朋友两肋插刀,李理挨了一记就和抽打在他的身上没有区别,他大吼一声,一脚踢出,正中蓝花衬衣的肚子之上,一脚就将蓝花衬衣当场踢得晕死过去。

    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之中,论最有头脑当属刘宝家,论最能插科打诨肯定是李理,但若论到最有力气最能打,非雷镔力莫属。别看刘宝家出手狠打架经验多,但和雷镔力的天生神力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若是平常,雷镔力出手也会留上三分情面,但今天却被对方一言不发的狠手逼急了,他是憨厚,轻易不生气,但憨厚不是傻,刚才对方一出手就先朝刘宝家脑袋上来了一酒瓶,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四个打三个,要的就是想将他们几人全部放倒。既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何必再手下留情?

    此时在肉汤之中洗了一把热油脸的黄花衬衣又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却依然一脸狠绝,“啪”的一声甩出了弹簧刀,声嘶力竭地嚷道:“谁敢过来,老子捅死他!”

    话音刚落,刘宝家在收拾完红衬衣之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黄花衬衣的身后,悍然出手了。

    愤怒到了极点的刘宝家出手极狠,也不知从哪里拿到了一个锅盖,轮圆了胳膊猛然砸在了黄花衬衣的后背上,黄花衬衣猝不及防之下中招,手中的弹簧刀再也把持不住,脱手飞出,身子也收势不住,一个踉跄直朝雷镔力扑来。

    是扑,不是冲,是因为黄花衬衣的身形早就不受控制了,眼见他离雷镔力只有半米之时,雷镔力陡然发力,老鹰捉小鸡一样抓住了黄花衬衣的衣服,顺势借力向外一扔,说道:“滚吧。”

    黄花衬衣被刘宝家一拍之力再加雷镔力的顺势一扔,两股力道合为一处,顿时被扔出五米开外,直接就冲破了饭店的大门,一个驴打滚滚到了门外的草丛里,再也动弹不得了。

    论单打独斗,县城能和刘宝家不分胜负的不在少数,但若论联合作战,几乎无人能斗过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的三角洲部队的黄金组合。对方四个人,就在刚动手时没有防备之下让三人吃了一点小亏之外,转眼间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一还手就风卷残云,将对方四人全部摆平。

    打得对方一败涂地,刘宝家还不罢休,他咽不下被砸了一酒瓶的恶气,伸手提起倒在地上的红衬衣的衣领,啪啪两声,左右开弓打了红衬衣两个耳光,问道:“谁都敢打?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告诉你,今天你不磕头求饶让我满意了,你别想走!”

    红衬衣满脸是血,一只眼睛已经肿得只剩一条缝了,他只用剩下的一只没有受伤的眼睛看了看刘宝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虽然滑稽,却不肯求饶,忽然就大喊出声:“打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刘宝家怒极,一扬手“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打了上去:“***,还敢嘴硬。”

    “啪啪……”伴随着两声鼓掌叫好的声音从楼上响起,随后是蹬蹬下楼的脚步声,在脚步声中,一个冷漠、傲然又有几分威严的声音,由远及近,一步步逼近了刘定家,“打得好,打得解气,刘宝家,你真行,真有种。”

    二楼和一楼在大堂里有一个通道相连,通道处,挂着珠帘。刘宝家几人离珠帘较远,听到说话的声音,回头看时,珠帘一响,一人不怒自威、双手背在身后,一身警服,体型魁梧,已经站在了刘宝家身后不足三米之处。

    正是城关镇派出所所长钱爱林。

    钱爱林一露面,刘宝家被怒气冲昏的头脑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天浇下,顿时清醒了,他立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今天的事情,怕是被人设计了。

    不过……刘宝家倒也光棍,一松手,才不管红衬衣被他直接摔到了地上会摔得多疼,立马满脸堆笑:“钱所,怎么这么巧?我们哥儿几个凑在一起喝点小酒,谁知道有几个不长眼的东西过来闹事,我怕影响了飞马镇的治安,就帮钱所出手修理了几下,没想到惊动了钱所,哈哈,没事了,钱所请继续吃饭。”

    平常刘宝家见到钱爱林总是嘻嘻哈哈开几句玩笑,钱爱林也拿他没有办法,毕竟都在一个县城,又都认识多年了,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就算有什么打架闹事的事情,钱爱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但今天,他却是睁大了双眼。

    “宝家,今天的事情闹大了,马虎不过去了,你得跟我到所里走一趟了。”钱爱林的脸上没有常见的和稀泥式的笑容,而是一脸严肃,他又用手一指雷镔力和李理,“还有你们,都一起去所里交待清楚。”

    话一说完,哗啦啦从外面冲进去三五名警察,将刘宝家三人团团包围。

    上午,刚举行了流沙河大坝项目的奠基仪式,下午,平丘山的开发才迈出第一步,晚上,刘宝家三人就被人设计请进了派出所,孔县的局势,在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环节,陡然转了一个大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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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谁有麻烦了(求推荐票)

    等关允知道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被请进了城关镇派出所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一早,关允和往常一样来到老容头的早点摊吃早饭,在帮老容头打烧饼的时候,前来吃饭的县城居民讨论的全是流沙河大坝项目的开工,仿佛等流沙河大坝建成之时,孔县就真是傲立于周围农业县的工业强县了。

    孔县无大事,平静了几十年的中部平原的小县城,就连张家男人打了媳妇李家男人和王家媳妇打情骂俏也会成为新闻,别说一座有史以来最大的基建项目了,尽管许多人并不明白有史以来到底是多么严肃的定语,但人们只需要知道的是,孔县真的要有开天辟地的变化了。

    关允对人们的议论从不发表看法,不少认识他的人想问他一些县委的内部消息,想知道大坝项目是不是真的如外面传说的一样将会成为孔县的丰碑,他要么笑而不语,要么回答不知道,就让兴致勃勃的好奇者无奈地摇摇头,说他不够意思。

    如果只为了一句够意思就将县委的机密在大街上乱说,这样的人在领导眼中,会永远没意思一辈子。

    差不多忙完的时候,关允伸了伸腰,开始将几天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向老容头说了一遍,不但包括夏莱的到来,夏德长的升迁,还包括李逸风和冷枫对他的微妙变化,以及县委因为流沙河大坝项目的上马而暂时平静的局势。

    一个流沙河大坝,吸引了全部的目光,不止李逸风和冷枫之间的不和因此暂时搁置,就连冷枫和李永昌、郭伟全之间的矛盾,也被掩盖了。

    李永昌和冷枫之间的过节自不用说,李永昌在许多事情上处处维护李逸风的权威,对冷枫从侧面进行牵制,冷枫对他有好感才怪,而郭伟全的上任,明显是为了制衡冷枫在政府班子的权力,冷枫和郭伟全能和平共处?而且以郭伟全的性格,早晚会和冷枫爆发冲突。

    对于郭伟全,关允再了解不过了,比起达汉国的沉稳和城府,郭伟全简直就是一个愣头青的性格。郭伟全怎么能够当上常务副县长不是他考虑的问题范畴,他只是清楚,县里的工作,一二把手可以做出摆事实讲道理的样子,但副职直接面对基层的百姓,有时还必须耍耍威风。

    县里的局势说完之后,关允没忘将平丘山的开发也掀开了新一页说了一说,也没隐瞒平丘山要引入风险投资的做法,当然,连山门的大字都是老容头的书法,不和老容头说个清楚也不行。

    老容头一边听关允说个没完,一边收摊,等关允说完,他的摊子也收好了,就坐在了马扎上,慢条斯理问了一句和关允说了半天的话题无关的话:“你的书法,捡起来没有?”

    关允在京城大学学的是中文,他的文字有功底,书法有水准,回孔县后,没机会写文字材料,也没时间练书法,倒是荒废了不少。不过底子还在,尤其是书法,不时还能龙飞凤舞几笔。当然,和老容头的字相比,不管是笔势结构还是气势,差了太多。

    关允不解老容头突如其来问他书法的缘由,但却是知道老容头必有深谋远虑,就老实地答道:“最近没练过。”

    “从现在起,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练书法,再抽出半个小时读古诗。”老容头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怎么了?”关允本不想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以前他读史看报,只是出于习惯,并没有引申到身边的政治事件解读,后来也是在老容头的点拨下,才慢慢意识到原来关心国家大事,关心历史,真可以做到上为下用、古为今用。

    “少问,多做。”老容头没好气地训了关允一句,又跳到了别的话题上,“你最近看报不仔细,没有留意省里一个不能错过的消息。”

    关允曾经和县委许多人一样,对省市两级的动向只当成官场轶闻来关注,并不往自身身上联想,认为省市两级的人事变动和自己没关系,不会波及到孔县的局势,但随着和老容头交往的深入,他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从县到市,还是从省到市,局势的互相影响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要忘了,省里的政策决定市里的走向,而市里的动向又会影响县里的决策,层层波动,就如涟漪一样,再推而广之,国家层面的政策,也会早晚波及到孔县的县委大院。

    “省里?”关允一愣,想了一想,以为老容头说的是夏德长,“是说夏德长调任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消息?”

    “不是。”老容头拍了拍关允的肩膀,“你的嗅觉从夏莱来了之后就迟钝了,要好好反省一下。”

    关允嘿嘿笑了笑,他听了出来,老容头似乎对夏莱微有不满,怪了,他应该见都没有见过夏莱,夏莱怎么就不入了他的眼?不管是见到温琳还是瓦儿,老容头都没有表露过失望或是异常,为何他独独对夏莱另眼看待?

    难道说以老容头的眼力,夏莱不会是他的前途的助力而是阻力?

    老容头对一个人是好感还是冷淡,出发点全是基于此人对关允的前途是否会有积极的推动作用,这一点,关允心里有数。

    关允点了点头:“好,从今晚开始,每天抽出两个小时练习书法和读古诗。”又低头想了一想,想通了环节,说道,“省里不能错过的消息是指……新上任的省长陈恒峰?”

    老容头点头表示认可:“研究一下他的简历,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关允默然点头,陈恒峰才调来燕省不久,现在还是代省长,要到明年三月人大召开之后才能坐稳省长宝座。一个省长和一个县委的通讯员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关允现在的政治智慧,他完全想不出来他和陈恒峰会有交集点。不夸张地说,恐怕十几年之内,他都不够资格见陈恒峰一面。

    但既然老容头说了,他就必须照做,冷枫是他现阶段的靠山,老容头有可能是他在官场之上永为熄灭的指路明灯。

    陈恒峰的简历?关允瞬间想通了一个环节,难道是……他脱口说出:“陈恒峰毕业于京城大学,他和我是校友。”

    “国内毕业于京城大学的高官多了,岂不是说你的校友遍天下?”老容头戏谑地笑了,“如果按高官倍出的比例来算,京城大学还不如人大,所以,你也别得意。你考虑问题的出发点还是不对,再仔细想想。”

    “好吧,我回头再好好想想。”关允也不急于问老容头说出答案,自己参悟出来的答案比别人说出来的答案,更对成长有利,他从来不在参悟官场奥秘的事情上偷懒。

    悟性通达,才能运作通透。

    “夏德长以后会不会对我……”关允和老谋深算的老容头相比,毕竟还年轻,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担忧,唯恐夏德长一上任就会对他出手。

    “练字,读诗。”老容头耍赖,并不正面回答关允的问题,反而说到了冷枫,“冷枫不是一个善于蛰伏的人,李永昌不是一个懂得收敛的人,郭伟全不是一个稳重的人,孔县的局势,平静不了几天,马上就有好戏看了,我赶紧搬个马扎占个好位置免费看大戏了。”

    关允知道老容头是想结束谈话了,不过今天他还有问题要问,就嘿嘿一笑,就是不走:“冷枫的官运真的比李逸风长久?孔县现在的局势下,李逸风又是什么立场?”

    “谁的官运更长久,还真不能告诉你,县里的局势,你自己没长眼睛?身边的事情还看不清,要我怎么说你好?赶紧走,我还要回平丘山看好我的房子,省得被你的旅游开发弄得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老容头胡子一吹眼睛一瞪,摆出要赶关允走的架势。

    关允只好起身:“我早就想好了,到时给你安排一个小院,保证比山顶的房子好。”

    老容头挥了挥手,没再说话,关允也挥挥手,转身走了。等关允走后,老容头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远望关允的背影,自言自语地点头赞许说道:“一年的时间就能有这样的悟性,不简单。对你,我更有信心了,希望在你的身上能完成我毕生的心愿。”

    关允回到县委,一进秘书科,就察觉气氛不对,近来一段时间低调了许多的王车军,一大早就神采飞扬,掩饰不住一脸的兴奋和得意,他有什么好事临门了?

    而温琳在一旁低头乱翻报纸,翻报纸的速度比印报纸还快,她的招牌式生气的动作瞒不过关允,关允立刻就猜到了七八,多半发生了对他或是对温琳不利的事情。

    “关允,你听说没有,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昨天晚上因为打架斗殴被请进了派出所,据说,今天一早要请他们的单位领导过去领人……”王车军的头发又开始梳理得油光锃亮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眨动的频率很快,显得他轻浮而挑衅。

    “哦……”

    出乎王车军意料的是,关允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既没有吃惊更没有沮丧,不由他大为失望,关允怎么就不灰头土脸呢?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关允随后又说了一句令他大跌眼镜的话,差点没气得他笑出来。

    “钱爱林有麻烦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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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矛盾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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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刘宝家三人被抓,关允会乱了分寸,而且还有可能遭受重大打击,没想到,关允若无其事,甚至还幼稚地说出了钱爱林有麻烦了的话,王车军气极反笑,差点当面指着关允的鼻子说一句:“关允,你以为你是谁?”

    还好,他还是没有伸出手指,压下了冲动,却还是按捺不住轻视的目光,又轻蔑地说道:“应该说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有麻烦了才对,三个人都是有正式工作的国家干部,虽然在乡镇只是小小的办事员,但影响太恶劣了……对了,好像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是吧?”

    关允岂能不知被请进了派出所对刘宝家三人在政治上的影响有多恶劣,也多少猜到刘宝家三人被请进派出所的背后肯定发生了什么,早在先前温琳向他透露李永昌亲自到城关镇派出所之时,他就有了心理准备,早晚有一天李永昌会对刘宝家下手。

    不成想,李永昌下手是下手了,不是冲刘宝家一个人,而是连雷镔力和李理都捎带了,出手够狠,等于是要一举斩掉他的左膀右臂。

    “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了?”关允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反问说道,“车军,你不是和钱爱林关系不错?能不能出面说说,赶紧放人了事。”

    “我不熟,不好意思,帮不上忙。”王车军假装很遗憾地摆摆手,还一脸惋惜,“真替你可惜,关允,宝家、镔力和李理我虽然不是很熟,不过也算是朋友了,他们估计要被记过处分了,作为同事,你的朋友出事了,我也很难过。”

    关允已经习惯了王车军虚伪的表演,对他鳄鱼眼泪式的客套早就有了免疫力,直接就当了耳旁风,又说:“我听说你舅舅和钱爱林走得很近?”

    王车军听出了关允的言外之意,知道关允是暗示刘宝家三人被抓的背后有李永昌的影子,他连忙摆手说道:“我舅舅的脾气你也知道,他太正直了,公是公,私是私,这事儿,我提都不敢和他提,一提他准骂我。昨天晚上他还和郭县长几人开会开到很晚,现在估计还没有到县委……”

    最后一句看似画蛇添足,其实是想替李永昌摘清和刘宝家事件的关系。

    “好,这么说,如果钱爱林出了漏子,李书记也不会替他出面说情了?”关允似笑非笑、高深莫测地突兀地问了一句令王车军猝不及防的话。

    “啊?”王车军在关允面前已经失去了先机,被关允掌控了节奏,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了,舅舅在孔县的名声一直很好,谁都知道他只讲原则不讲情面。”

    “好,我记住你的话了。”关允笑着点头,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让王车军心里突突直跳,一阵阵发毛,关允是怎么了?他怎么底气这么足?

    “李书记已经到办公室了,来得还挺早。”温琳冷不防插了一句,“而且昨天晚上我见到郭县长一个人回家了,没在孔县。”

    郭伟全是邻县人,通常情况下下班会回家。

    王车军微露尴尬,温琳不给面子也就算了,还直接让他下不来台,他忙说:“是啊?来了?我赶紧去看看,有个材料我得提交一下。”说完,急忙推门出去,一到门外,脸色就冷了下来,隔着窗户看了一眼眉眼飞挑对关允情意绵绵的温琳,心中的妨火和欲火再次熊熊燃烧了。

    关允凭什么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天塌不下来的拽样?好像就凭他就可以一句话让钱爱林放了刘宝家几人,还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吧,别做青天白日梦了,刘宝家几人要完了,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且还会记大过处分,还想大摇大摆从派出所出来,然后没事儿人一样再去上班,没门!

    至于温琳,等着瞧好了,总有一天她会求到他的面前,请他宠幸她。刘宝家的事件只是一个开头,后面还有更精彩的部分等着上演,到时也许连关允也会被牵连进去。关允还想在他面前再摆出一副**样?怕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不提王车军如何向李永昌汇报工作,他一走,温琳“噗哧”一声乐不可支,她掩嘴而笑:“关允,你刚才装得真像,一下就震住王车军了,连我都被你吓住了。别说,你当上科长之后,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要么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要么就是爱情的力量,你说实话,是哪一种?”

    其实如果非要实话实说,温琳的猜测都对,又都不对,关允以前一直低调做人,不是他气势不足,而是时运不济,机会未到,现在环节打通,机遇来临,他也不能再总是被动等候,而是要主动出击了。

    而且温琳也说错了一个事实,他不是装,而是确实心中笃定,对于如何应对刘宝家三人的问题,他已经有了解决之道。

    “温琳,我希望你以后多提防王车军几分,他现在心态失衡了,万一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有可能对你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关允没有回答温琳的问题,而是郑重其事地提醒温琳。

    他的话似乎出于一个饱经世事沧桑的老人,其实不然,他是没有多少人生经历,但他博览群书,熟读史书,历史其实就是人性的历史,每个历史人物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后人展现人性中最残酷的一面。

    “说得跟真的一样,虽然我要感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要说,就凭王车军?他有贼心没贼胆。我呸,他是想打我的主意,还偷偷给我塞给情书,我都烧了。他对我贼心不死我也知道,不过要说他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借他几个胆子。”温琳看不起王车军也情有可原,王车军写给她的情书连名都不敢署,但他的几笔臭字让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温琳是直爽的性格,最看不起磨磨唧唧的窝囊的男人。

    “好吧,你多点小心行了。”关允也不多说,没影儿的事情说多了也是杞人忧天,他起身就走,“从现在起,平丘山的重担就压到你的身上了,我最近可能顾不上。”

    “金一佳过几天才会过来,现在平丘山也没什么事情要忙……”温琳一抬头见关允已经走到了门口,忙问,“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向县长汇报工作了。”关允扬了扬手中的材料,推门出去了。

    一出门,凉风一吹,关允的头脑就更清醒了,微风中已经带来了些许秋的凉意,秋天就要来临了。平静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发生过大事的小县孔县,在迎来孔县史上最大规模的基建项目之后,也要迎来孔县史上最眼花缭乱的多事之秋。

    是的,关允用了眼花缭乱来形容今年孔县的秋天,是因为他相信,冷枫和李逸风之间的矛盾暂时因为流沙河大坝项目的上马而缓和,但矛盾的根源还在,而流沙河大坝虽然上马了,却前景未必就如李永昌一厢情愿所想得一样明朗,如果李永昌没有节外生枝制造了刘宝家事件——姑且先命名为刘宝家事件,那么关允也不想早早出手为李永昌制造麻烦,但偏偏李永昌按捺不住设计了刘宝家不说,还连带让雷镔力和李理也受到了连累,关允就不会让他好过了。

    敲响冷枫的门,进屋之后,关允轻轻带上房门,将材料汇总放到冷枫的面前:“县长,材料齐了。”

    冷枫抬头看了关允一眼,眼神复杂而充满疑问,他将材料推到一边,直接问道:“刘宝家的事情,你听说了?”

    “听说了。”

    “有什么想法?”

    “1985年,钱爱林是一个基层民警。1990年,他还是一个普通民警。1992年,他担任了城关镇派出所副所长。1995年,又担任了所长。”关允没说有什么想法,却背起了钱爱林的履历。

    冷枫暗中赞许,关允的聪明和眼光比他期待中更有惊喜,他“哦”了一声:“1992年发生什么事情?”

    “1992年,钱爱林经崔玉强介绍,认识了李永昌。”

    钱爱林命运的发迹之时是他认识李永昌之后,他是哪条线上的人就不言而喻了。当然,钱爱林是谁的亲信,冷枫自然心里有数,孔县大大小小的干部,百分之八十的中层干部和李永昌有渊源,李永昌在孔县能屹立不倒十几年,也和他的关系网太庞大有关。

    但冷枫并不知道的是,钱爱林的发迹之路还牵涉到了崔玉强!

    崔玉强是谁?崔玉强是孔县公安局长。

    当然,如果仅仅因为崔玉强是公安局长还不足以让冷枫听明白关允话中隐含的刀光剑影,而是崔玉强作为孔县一个关键人物,他在李逸风上任初期就开始摇摆在李逸风和李永昌之间,一直是李逸风和李永昌之间最有可能点燃重大冲突的矛盾隐患!

第五十七章 初露峥嵘

    崔玉强在孔县大小也是个名人,作为转业军人,他在公安系统一干20多年,从小兵干到局长,可以说孔县的整个公安系统都有他的力量,而他为人又最是长袖善舞,几任书记和县长他都屹立不倒,不但不倒,还地位愈加稳固,是孔县仅次于李永昌的名人。

    崔玉强和李永昌的关系有些奇怪,二人似乎是亲密无间的同盟,又似乎是互相提防的对手,谁也弄不清楚崔玉强到底是紧紧追随李永昌的脚步,还是对李永昌阳奉阴违,总之自从李逸风到任之后,崔玉强向李逸风汇报工作的次数明显增加,据说还因此惹怒了李永昌,县委还风传李永昌和崔玉强为此大吵了一架。

    至于是不真有吵架的事情,外界的说法不一,不好验证,但从此以后崔玉强向李逸风汇报工作的次数大大减少,同时,崔玉强进出李永昌办公室的次数比以前显著见多,就让所有人都坐实了李永昌向崔玉强施压的传言。

    但崔玉强虽然表面上远了李逸风近了李永昌,但他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小事或许先请示李永昌,大事要事还是要先向李逸风汇报,由此他也得了一个骑墙派的称号,成为李逸风和李永昌之间看似风和日丽的合作之下最明显的一片阴影。

    当然,李逸风和李永昌之间原本也不可能没有矛盾,但大多矛盾都藏在背后,非当事者不可能知道得清楚。崔玉强几乎就是李逸风和李永昌之间最有可能引发冲突的导火索。

    由刘宝家事件而牵动了钱爱林的话,势必会牵动李永昌、崔玉强的利益,到时将事情闹大,李永昌必然会出面保护钱爱林,而崔玉强作为钱爱林和李永昌认识的中间人,他和钱爱林的关系也肯定非同一般,他是什么立场就很有看头了。

    而更有看头的是,李逸风会不会乘机拿捏一把,利用刘宝家事件为李永昌和崔玉强之间的关系,制造一个天大的麻烦?

    好一个关允,一下将一个简单的刘宝家事件上升成了县委主要领导之间的刀光剑影,很巧妙,很有手腕,完全就是四两拨千金的高明。

    冷枫几乎一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环节,不由心中大跳,接连打量了关允好几眼,心中愈加惊叹自从他和关允走近之后,关允总能为他带来惊喜,以前还真是忽视了身边竟然藏着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才。

    冷枫微一深思,更加怀疑关允的身后藏有一个高人,否则以关允的年纪,断然不能有如此的城府和纵观全局的眼光,他就并不急着就刘宝家事件表态,而是饶有兴趣问道:“关允,你父亲教什么课?”

    “教政治和历史。”关允心念一动,猜到冷枫对他兴趣渐浓的原因恐怕是怀疑他步步为营的手法背后,是有高人指点了。

    “一个人能吃透现在的政治研究透古代的历史,可就了不起了。”冷枫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他严重怀疑关允背后的高人就是关成仁。

    “可没什么了不起,就是一个教书先生,教了一辈子书,熬坏了眼睛,累坏了身体,最大的欣慰就是桃李满天下。”关允对父亲的职业很尊敬,对父亲的为人也很敬仰,父亲一生淡泊名利,对生活要求很低,但教出的学生却都很优秀。

    冷枫点了点头:“一个真正可以为人师表的老师,是社会的财富,是国家的希望。”点评了一句之后,他结束了当前话题,伸手拿过一份文件,是内参,用手轻轻一点,“你看一下。”

    内参上面有注明仅限县处级以上干部参阅,关允就迟疑了一下,冷枫却依然将文件向前轻轻一推,关允就不好再矜持了,直接拿在了手中。

    内参上有一篇冷枫加了批注的文章,是一名记者撰写的对代省长陈恒峰的采访,既简要地阐明了陈恒峰的任职经历,又有以问答形式对陈恒峰的政治理念的阐述,文章内容生动活泼,采访形式灵活多变,而陈恒峰的回答也是幽默风趣,展现出与高高在上的省长形象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文由心生,文章风格体现的不是记者的风格,而是被采访者的风格。关允第一次接触到县处级以上干部的内参,更是第一次了解到内参的行文风格,他从头到尾仔细地看完全篇文章,并没有再好奇地翻看别的内容,轻轻合上之后,将内参还给了冷枫。

    冷枫只让他看陈恒峰的专访,他就不能多看一眼别的内容。

    “有什么想法?”冷枫罕见地主动问了关允一句。

    关允此时正沉浸在对陈恒峰任职经历的回味之中,从表面上,陈恒峰的履历并无出彩之处,先是在京城部委任职,一直一帆风顺,出京外放第一任就是燕省省长。被任命为代省长以来,行事低调,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次数不多,从他公开发表的讲话之中,暂时还看不出他的执政风格。

    陈恒峰的任职经历并无引起关允特别关注之处,但他出国留学的经历却吸引了关允的目光。诚然,在国家越来越注重高学历的今天,提拔官员不再以德干为第一参考标准,而是以硬性的学历指标为第一道门槛,当经济发展作为官员升迁的第一要素之后,有出国留学经历的官员,逐渐受到了重用。

    但有一点关允也心里有数,越是出国留学的官员,思想就越开放,思想开放没什么不好,只是往往会在过于宏伟的目标的指引下,而忽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中国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国家,农民是国家的主体,基层的工作和高层高屋建瓴的伟大政策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国家出台一项惠及农民的政策,也要具体由县里落实,但在落实的过程中,往往会出现许多想像不到的偏差。

    没有基层工作经历,制定的政策有时会过于理想化——从陈恒峰的访谈中关允得出了一条结论,作为一向保守而观念陈旧的北方省份的燕省,有陈恒峰担任省长,未必是燕省之福。

    “我可不敢乱说。”关允谦逊地说道,他心中忽然想起早上老容头对他的点拨,不由对老容头更加佩服得心服口服了,他也知道,老容头刚刚说到陈恒峰,冷枫就拿出陈恒峰的内参专访让他看,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但在巧合的背后,冷枫的举动肯定大有深意。

    冷枫的深意,就是老容头指点他留意陈恒峰的用意所在,也是他和陈恒峰可能有交集的关键点。现在关允明白了什么,他和陈恒峰之间当然不会有正面的交集,但间接上的交集,或者说省里政策层面上的影响波及到孔县并对他自身产生影响的时候,就等于是有了交集。

    果然,冷枫没再继续让关允说出想法,而是直接点明了主题:“有消息说,省长上任之后的第一把火会烧到农村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坟头上,平坟复耕,要求3年内完成农村公益性公墓全覆盖,火化率100%,逐步取消旧坟头,不再出现新坟头……文件大概近期就会下发。”

    好一个平坟复耕!关允听到消息后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对冷枫对他的信任有加而感到惊喜,而是为老容头敏锐的政治眼光而震惊。老容头就如一个站在最高峰的高人,冷眼旁观世事纷扰,拨云见日,慧眼看红尘,一言值千金!

    关允立刻就心领神会了冷枫的暗示,有些酝酿中的事情因为刘宝家事件的突发,要提前引爆了,而且也正好是为了配合省里的政策出台,不过……直到此刻冷枫还没有具体表明他在刘宝家事件之中的立场。

    “这样……关允,你坐我的车去一趟城关镇派出所,过问一下刘宝家的事情。”冷枫淡然地说了一句,一摆手,“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一下公安局,让崔玉强过来一下。”

    “是,明白。”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关允步伐坚定地走出了冷枫的办公室。

    果如老容头所说的一样,冷枫不是一个善于蛰伏的人,最近一段时期的平静是他暂时没有出手的机会,现在好了,李永昌精力过剩,一个大坝项目还无法牵绊他的全部注意力,还要暗中制造事端,好,来得好。

    李永昌不会想到的是,关允现在初露峥嵘,而冷枫静极思动,二人开始第一次联手发力还击了!

    当关允坐上县委二号的专车扬长而去时,王车军恰好从李逸风的办公室出来,就看个正着,他一下就呆立当场,一颗心狂跳不停,揉了揉眼睛,确认车上坐着的人正是笑容满面的关允,他忽然感觉仿佛眼前陡然出现一团迷雾,迷雾之中,关允的形象变得模糊并且高大了许多,让他再难看清关允的本来面目。

    关允……怎么会坐上了冷县长的专车?王车军心里明白得很,如果关允自己出去,不管走得哪里,虽然有冷枫通讯员的身份,但他说话办事都不会受人重视,一旦冷枫的专车出动意义就大不寻常了,关允的一举一动代表的就不是他自己,而是县委二号人物冷枫的意图了。

    那么……关允要去哪里,又要去做什么?王车军眯起了小眼睛,一阵风吹过,忽然感觉周身生冷,他打了个寒战,想起了什么,急急折回又向李永昌通风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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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直面(推荐票,很需要)

    关允坐在副驾驶上,和司机贾合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贾合须是县委的老司机了,在县委上班有十几年了,年龄却是不大,充其量35岁左右,不过长相显老成,乍一看,一脸的苦大仇深,好像四十岁开外一样。

    作为上任的县长的司机,冷枫上任之后没有替换下贾合须,以冷枫谨慎的性格,足以说明了贾合须为人的可靠。司机和秘书是领导身边两个最亲近的人,相比之下,司机比秘书介入领导的私生活还要多,因此司机必须忠硍ww.喜欢??裨颍?斓家膊换崛米约旱囊痪僖欢?急凰净?囊凰?劬β几銮宄??

    贾合须是孔县人,军人出身,沉默寡言,他的性格倒是和冷枫的冷峻有几分相似。从县委到城关镇派出所,一共就几分钟的路程,他就和关允说了三句话。关允问一句,他答一句,关允不问,他绝对嘴巴闭得严严实实。

    关允暗暗赞许,冷枫的眼光极准,看人不会失误,但为何用了半年时间才看清他的能力和为人?想了想不得要领,只好作罢。

    汽车直接停在了城关镇派出所的办公楼前,和县委的平房相比,派出所的办楼是两层小楼,因为新建的缘故,看上去比县委气派多了。

    贾合须没有下车,他只负责开车,其他事情一概不会插手。关允才下车,正要关门时,他突然就冒出一句话:“冷县长来孔县时间也不短了,除了副县级领导之外,你是第一个坐他的车的人。”

    关允愣了一愣,品味贾合须话中的暗示和分量,点头一笑:“贾哥辛苦了,等我一下。”

    越是话少的人说出的话,才越会有暗示,尤其是贾合须身为冷枫司机的特殊身份,更让关允猜测他的话到底是随口一说,还是出自冷枫的授意?毕竟,贾合须比他更先得到冷枫的信任。

    关允深呼吸一口,昂首阔步迈进了派出所的办公楼,来到了一楼的所长办公室,轻轻敲响了房门。作为他担任冷枫的通讯员之后的第一次独挡一面的出击,今天的一局,事关对他的个人能力的考验,也事关冷枫的县长威望!

    敲门之后里面无人应声,关允直接推开了门。钱爱林正在打电话,也不知道和谁通话,反正脸红脖子粗,一副穷凶极恶想要打人的凶狠,一只皮鞋也被他踢到了窗台上,再看他手中还拿着一把锤子,不时敲打几下桌子,气愤的神情,好像在敲打谁的脑袋一样。

    关允见惯了基层干部的作派,连乡长或镇党委书记都会挽起袖子打人,一个镇派出所长穿一只鞋手拿锤子的形象,在他眼中就再正常不过了。

    关允也不说话,就站在一旁等。足足等了有十几分钟,钱爱林才骂骂咧咧地摔了电话,头也不回地嚷道:“谁让你进来的?赶紧出去!今天烦,谁也不见。”

    “谁不长眼惹钱所生气了?”关允呵呵一笑,上前一步,伸手抓起钱爱林桌子上的香烟,顺手抽出一支点上,“钱所有好烟,我得沾个光,忘了带烟。”

    关允其实不是忘了带烟,而是他平常就不抽烟,在大学时代就戒了烟,之所以拿起钱爱林的烟假装抽上一支,也是为了制造气氛。

    钱爱林没上过什么学,很多字都认不全,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就是认人民币上的字认得最准。他自己没文化,偏偏又最讨厌别人有文化,尤其对大学生有偏见,只要别人说话客气几分文雅几分,他就会嘲讽别人装腔作势,恨不得别人都和他一样张口骂娘闭口骂爹才好。

    关允懂得和人交谈的艺术,上来就借烟抽,也是想先声夺人,不让钱爱林带着偏见和他对话。他不是怕钱爱林,论级别钱爱林还没他高,他是要在节奏上掌握主动。

    钱爱林一见关允,脸色就缓和了几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说是谁,原来是关大高材?哪一阵风把你刮到城关镇派出所了?视察工作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准备一下。”

    对钱爱林话里话外的嘲讽之意,关允假装没有听到,他只是县委办秘书科的通讯员,虽然级别是副科,却不是真正的实权副科,再说就算他是县委办的副主任,如果不是对口负责公安系统,他也没有权力视察派出所。钱爱林是明知故说,就是想呛他一口。

    关允哈哈一笑:“我怎么敢来钱所的地盘视察工作?我是受冷县长所托,来了解一下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个人现在的情况。”故意不说案情而只说了解情况,也是表明刘宝家事件,还没有定性。

    钱爱林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微嫌肥胖的大脸抖动了几下,心思闪了好几闪,被关允的话击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冷枫在孔县一向不管小事,除了和李逸风在关于孔县经济发展的大方向之上不和之外,孔县其他的大小事务,他轻易不会插手。在刘宝家事件上,钱爱林赌的就是冷枫虽然开始重用关允了,但也未必会介入其中。

    怎么会?冷面县长冷枫也变了性子,要从小处入手开始收权了?钱爱林只愣了一愣,立刻就又恢复了惯常的笑脸:“冷县长日理万机,怎么也会关心鸡毛蒜皮的小事,关科长不是假传圣旨吧?”

    关允的笑脸冷了三分,语气之中微带五分威严:“钱所长,冷县长委托我亲自过来一趟了解一下事情经过,还在等我回去交差,你要不打个电话到县长办公室问问?说不定冷县长随时要用车,我也得尽快回去还车。”

    以前在关允面前,钱爱林虽然表面上客气,内心却是十分看不起关允,认为他一个京城大学的毕业生回到县里混得还不如许多没上过学的同龄人,什么最高学府,什么高材生,都是白给,书本上的东西还是比不了现实生活中的为人处事的手法,就是说,关允是驴粪蛋子外面光,只是一副空皮囊。

    但刚才关允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却蓦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气势,文化的底蕴再加上权力的魔力结合在一起,一瞬间就让钱爱林在关允面前有了一种底气不足的胆怯,他的目光向窗外一扫,果然,县委二号车就停在院中,他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几分,从县委过来就几分钟的路程,冷枫的专车亲自出动送关允前来,个中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车在,就如同冷枫亲临。

    钱爱林讪讪地一笑:“到底是京城大学的高材生,有气势,刚才说话的腔调,和冷县长还真有几分像……”见关允表情严肃,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他就不再废话,咳嗽一声,说到了正事,“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昨天晚上在陈氏火烧店寻滋闹事,打伤四人,打坏店内物品若干,财产损失正在统计之中,受伤人员已经住院治疗,伤情也在进一步确认中。”

    到底是在公安系统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公安,虽然没什么文化,脱了警服有时也会耍流氓,但真要到了正事上,公事公办的口气说得也是头头是道。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关允现在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有一点他敢肯定,陈氏火烧店的打架斗殴事件,绝对不是刘宝家先动的手。他太了解刘宝家了,以前刘宝家虽然脾气不好,爱打架,但上了大学之后收敛了许多,尤其是毕业后分配到了飞马镇党委办工作,遇到事情也会三思而后行了,况且他刚刚交待了刘宝家,在流沙河大坝项目上马和平丘山开发的当下,不要惹事生非,遇事忍三分。

    他的话,刘宝家绝对会放在心上。但还是出事了,就证明了一点,有人逼刘宝家出手了。

    “事发经过……钱所能不能详细地说一说?”关允微微一笑,态度不高不低,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有一丝居高临下的味道,又用了不让人反感的征询的口气。

    钱爱林本不想说,说了,就如同他向关允汇报工作一样,但不说又不行,关允是代表冷县长而来,他如果不说是对冷县长权威的蔑视。但又知道该怎么说是好,说得符合事实,没办法栽赃到刘宝家三人身上,说得不符合事实,万一事后查明真相,就成了他的责任。

    没想到呀没想到,一辈子在公安系统打转,现在也有作难的时候,而且还是被他最看不上的关允逼到了墙角,钱爱林迟疑了。他可以对冷枫当面说谎,也可以面对李逸风的质问颠倒黑白,却不好直接对关允说假,因为,关允不但是刘宝家三人的好朋友,他还是孔县人,他可以亲自从陈氏火烧店里查起,最后还是能摸清事情的真相。

    “怎么了,钱所,想不起来了?”关允似笑非笑地追问。

    不管了,就按事先编排好的事实圆下去,钱爱林将心一横,正要开口陈述事发经过,忽然,楼道中由远及近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不紧不慢,每一步的间隔似乎都分秒不差,而且每一声落脚都如同敲打在钱爱林的心上。

    钱爱林眼皮大跳,来得好!

第五十九章 事件发酵了(求票了,兄弟们)

    不但钱爱林闻声知人,关允也听出了来人的脚步声,不是别人,正是李永昌。

    李永昌的脚步声很有特点,不但迈出的每一步的间隔相等,而且抬脚和落脚的频率也相等,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关允曾经测算过李永昌每一步之间的误差,结果十分惊人,他迈步的节奏掌握得几乎分毫不差。

    因为此事,老容头还讲过一个轶闻,说是古时有一位名人和客人座谈,谈得投机,一直聊了一夜。名人有吃瓜子的爱好,天亮的时候吃了一地瓜子皮,厚厚的一层铺满了地面,只在中间露出了两只脚的形状。

    客人见状大吃一惊,一夜座谈,他不知道换了多少次姿势,在椅子上挪了多少次屁股,而名人竟是连脚都没有动上一下,这是何等惊人的毅力!

    由故事引申开来,关允对李永昌的评定就是——李永昌此人心智坚定,行事稳重,轻易不会乱了方寸。

    门一响,李永昌推门进来,他见关允在,似乎微微一愣,不过他瞬息变化的神情没逃过关允的眼睛,李永昌是有备而来,不用想,是为钱爱林解围来了。

    一个关允出马,肯定不值得惊动堂堂的县委三号人物,但这一次关允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肩负了冷枫的重托,性质就大不相同了。李永昌急急现身城关镇派出所就说明了一个事实,刘宝家事件发酵了。

    “关允也在?怎么,你找爱林有事?”李永昌淡然地问了一句,似乎他真不是为了堵关允的路而来一样,只问了一句,也不等关允回答,就又对钱爱林说道,“爱林,逸风同志委托我来了解一下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案情的情况。”

    李永昌直接用了案情的说法,显然是想为案子定性。

    直接惊动李逸风了?关允心中一惊,够快的,刘宝家事件已经迅速升温,引发了县委一号二号的关注不说,还惊动了三号直接出动,支点效应突显!

    也可以理解,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不是一般人,两人是飞马镇的正式国家干部,一人是古营城乡的办事员,而且全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孔县一年出不了几名大学生,考出去的大学生没有几人回到县里,因此,刘宝家三人在县里大小也是名人。

    “巧了,冷县长也委托我向钱所长了解一下事发经过。”关允及时就插了话,又强调补充了一句,“就我个人了解到的情况,刘宝家三人寻滋闹事的结论有待查实。”

    “哦?冷县长也关心这件事情?”李永昌明知故问,外面停着冷枫的专车他又不是没有看见,而且他从县委过来之前,县委已经就此事开过碰头会议了,他就是有意戏弄关允,好让关允知难而退,“你先回去,转告冷县长,就说有我在,刘宝家等人的问题会妥善解决。”

    关允却不走:“李书记,我不能走,冷县长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而且宝家、镔力和李理是我的朋友,于公于私,我都有必要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被李永昌一句话就打发了,才显得他太没水平了。

    李永昌脸色微微不喜:“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李书记?由我亲自出面向爱林了解情况,难道说县委的重视程度还不够?关允,我的话你不听是不是?”

    什么样的下属最不受领导喜欢?太聪明太自以为是的下属。什么样的领导最让下属头疼?太强势太直来直去的领导。李永昌直接以权势压关允一头,就是摆出县委副书记的威势,逼关允退让。关允可以凭借冷枫的专车来狐假虎威让钱爱林无计可施,他就可以摆出孔县太上皇的派头,喝退关允,同时敲山震虎告诫冷枫,不要插手刘宝家事件!

    关允如果退了,不但是他的失败,也是冷枫的失败,更是他和冷枫第一次联手的失败。李永昌够狠,不惜以他盘踞孔县几十年的威风来对关允威逼,要的就是让关允和冷枫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联手以失败而告终。

    第一战,事关士气和以后的联手,只能胜不能败。再说,今天也是他和李永昌的第一次交锋,更是不能后退半步!

    “李书记的话当然得听……”关允似乎无计可施了,无奈地说道,“不过,得麻烦钱所给我一份情况汇总,我好回去交差。”

    “事情还没有查明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哪里有什么情况汇总?关允,你不要无理取闹!”李永昌见凭借他的威风不能一句话就喝退关允,不由大为恼火,“我和爱林还有事情要商量,你先回避一下。”

    许多人不喜欢深不可测的领导,因为无法揣摩领导的心思,把握不了领导的脉搏。实际上深不可测的领导至少会有含蓄的一面,不会当面以权压人,相比之下,直接而粗暴的领导才最让人头疼。

    李永昌现在就是摆出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粗暴手法,直接逼迫关允赶紧走人了事。

    关允却还是赖着不走,甚至还笑了一笑:“我就问钱所长一句话,然后就走。”他刚刚还在笑,转眼却一脸寒意,“钱所长,到底是刘宝家三人寻滋闹事,还是他们正当防卫,你如果没有情况汇总给我,我就会按照我的理解向冷县长汇报,还有,我也会实际调查一下事发经过。”

    关允的话声音不大,语速不快,却字字如箭,一箭射向李永昌的自尊,一箭射中钱爱林的软肋!

    几次三番逼不退关允,又听了关允暗中威胁要在冷枫面前搬弄是非的话,李永昌终于怒极,“啪”的一声怒了桌子:“关允,你马上出去!”

    第一次,李永昌在关允面前露出了獠牙。

    关允还是站立不动,淡然而立,既不为李永昌的盛怒而惊恐,也不被他的呵斥而尴尬,只是云淡风轻地望向了钱爱林,就是要逼钱爱林表态。

    李永昌逼关允,关允不接招,却逼钱爱林。钱爱林被关允的软刀子刺中,浑身难受,却又偏偏逃无可逃,差点没气得他跳脚。

    谁能想到,一个是跺一踩脚就能让孔县颤抖的李永昌,一个是县城老街新街大小混混都要敬上三分的钱大所长,二人加在一起几十年的人生沧桑,却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面前使不上力气,怎不能让人恼羞成怒?

    李永昌眯起了眼睛,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他处心积虑防范关允,怕的就是有一天关允会顺势而起,一飞冲天,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关允的上升之势,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关允在淡然而立之中蕴含的自信和底气,心中更坚定要利用刘宝家事件最后抹黑关允的决心,否则,一旦关允迈出了孔县,就是天大的心腹大患。

    不行就得用强了,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输了眼下的一局,哪怕因此得罪了冷枫也在所不惜,李永昌向钱爱林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钱爱林直接将关允推出门外。

    钱爱林在县城威风惯了,何曾受过现在的逼迫?有了李永昌的支持,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挽袖子就冲到了关允面前,准备拿出他对付老农民的流氓手段,强行将关允拖到门外……正在此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钱爱林在距离关允不到一米的地方止住了脚步,恶狠狠地瞪了关允一眼,回身接听了电话,只听了一句就一脸惊愕地将电话交给了李永昌:“李书记,你的电话。”

    李永昌一脸纳闷地接过电话,心中不解是谁将电话打到了钱爱林的办公室找他,就很不耐烦地“喂”了一声:“什么事?”

    “李书记,出事了。”郭伟全的声音火烧火燎地传来,“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孔县除了大坝项目的建设之外,就没有什么大事。”李永昌对郭伟全过于夸张的语气十分不满,他总嫌郭伟全性格太毛躁了,“遇事就慌张,怎么能挑大梁?”

    以李永昌副书记的身份以批评的口气呵斥郭伟全,就过于拿大了,但郭伟全却不在意李永昌的口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正往工地赶,工地停工了,听说是因为平了一户人家的坟地,引起了纠纷,打了起来。”

    平坟?李永昌愣了一愣,蓦然想明白了什么,心头一紧:“你先去,我马上到。”说完,扔了电话就往外走,也顾不上理会关允了。

    关允微微侧身让过了李永昌,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李永昌只是冷冷看了关允一眼,虽然一脸焦急,但依然迈着方正的步子从容离去。

    “李书记慢走。”关允冲李永昌的背影礼貌地说了一声,大坝项目的节外生枝,相信足以让李永昌焦头烂额一阵子了,他转身又面向了钱爱林,一字一句地说道,“钱所长刚才真是威风,要是晚一步,我说不定就被钱所长当麻袋一样扔了出去,刚才的事情,我是记下了。”

    话一说完,关允冷冷一笑,转身扬长而去,扔下一脸不知所措的钱爱林呆立半天,不理解为什么现在时机正好,关允又不过问刘宝家事件了。

    钱爱林并不知道,他很荣幸地成为了孔县史上最缤纷的多事之秋的导火索。

第六十章 各方酝酿(推荐票呢)

    孔县县委。

    在关允动身前往城关镇派出所走后不到五分钟,冷枫就敲响了李逸风办公室的门。

    “书记,刘宝家、雷镔力、李理三人在陈氏火烧店因为打架闹事被城关镇派出所拘留了。”冷枫见王车军不在李逸风办公室,李逸风正一人披阅文件,他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上来就挑明了来意。

    李逸风顿时愣了:“怎么回事?”

    冷枫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惊讶地问了一句:“书记还不知道?我已经让关允去城关镇派出所了解情况了。”

    一句话说得李逸风心头火起,心中对王车军的印象就打了折扣。孔县无大事,刘宝家三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王车军不第一时间向他汇报,是严重的失职。不用想,王车军肯定是先向李永昌汇报了。

    先副书记后书记,就算王车军和李永昌有亲戚关系,李逸风心中也是老大不快,更何况冷枫抢先了一步,都派关允去了解情况了,等于是他在刘宝家事件上已经被动了,他怎能不一时恼火?

    科班出身的大学生,分配到县里各乡镇工作,也算是为孔县培植后备力量,县委对回县的大学生都建立了档案,随时跟踪观察,并且重点培养,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也算是孔县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人才,而且都是正式国家干部身份,直接被派出所拘留了,稍有处理不当,就会让三人的履历留下政治污点,李逸风会不清楚其中必有文章?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逸风直接跳过了冷枫的问题,他也清楚冷枫的话含沙射影,或许有故意挑拨离间的用意,却又不好责怪冷枫什么,毕竟冷枫说的是事实。

    “我也不太清楚,关允一早向我汇报了一声,就急急去了镇关镇派出所。”冷枫微微皱眉,“书记,我个人意见,事态应该控制一下,孔县是小县,是穷县,一年考不出去几个大学生,回来的更少,如果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因为一个打架事件影响到了个人前途,传了出去,对孔县的形象很不好,会造成孔县不重视人才的负面影响。”

    县长的职责是发展经济,经济提升了,县长的政绩就有了。书记的职责是用人,人尽其能,才尽其用,方显书记的本事。连人都用不好的书记,不是一个合格的书记,冷枫一句话一下就击中了李逸风的软肋。

    是呀,孔县的经济发展再好,从官场常态来讲,政绩虽然也算到李逸风的头上,但如果孔县的人事一团糟,会显得他身为书记的无能。前段时间市委会议上,市委书记蒋雪松还特意点名表扬孔县在人才引进上的成绩,位居全市首位。

    孔县也就是因为有关允、温琳、王车军以及刘宝家等三人一批大学生人才的回流,才有了一个唯一的闪光点,如果因为刘宝家事件导致孔县在人才引进的工作上出现倒退,蒋书记的表扬犹在耳边,就成了笑谈,蒋书记必定大为不满。

    一瞬间李逸风心思闪动,立刻意识到了事件有可能引发的严重性,他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将文件重重地一扔:“胡闹!钱爱林怎么回事,怎么能随便抓人?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

    冷枫点头说道:“确实是,刘宝家三人不但是正式国家干部的身份,李理还是预备党员。”停顿了片刻,他又说道,“我让关允通知了崔玉强过来一下,书记看看是不是有必要和飞马镇、古营城乡方面碰个头。”

    李逸风意味深长地看了冷枫一眼,心思又转了几转,不明白冷枫拉崔玉强入局是基于什么出发点,按说一个治安拘留事件还不至于惊动公安局长,不过如果联想到刘宝家三人的身份,连县委一二把手都惊动了,公安局长出面也不算什么了。

    当然,如果李逸风知道了崔玉强和钱爱林的密切关系,他就会立刻明白了冷枫的伏笔。

    冷枫本想和李逸风就刘宝家事件达成初步共识,也好在下一步的布局中,让李逸风也趁机出手。不想还没等再继续和李逸风深谈,李永昌来了。

    来得够快,冷枫见李永昌一脸焦急的样子,就知道必定是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他已经知道了关允的动作。到底是孔县的太上皇,孔县方方面面一有风吹草动,李永昌都能第一时间得知。

    优势呀,这就是身为地头蛇的最大优势。

    冷枫冲李永昌微一点头,也没说话,转身离开了李逸风的办公室,他和李逸风没有先一步达成共识确实遗憾,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看关允的运作了。关允……真能借刘宝家事件搅动孔县的人事僵局?

    李逸风来孔县时间也不短了,却一直在人事调整上没有大动作,不是不想,是力有不逮,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冷枫回到办公室,目光落在了内参上,脸上浮现出少见一丝笑意。机会马上就要来了,关允抓住了,他也抓住了,就看李逸风想不想也抓住机会,一举击破孔县近十几年没有改变的政治局面了。

    李永昌和李逸风谈了些什么,冷枫不知道,关允也不知道,但关允能猜到一二的是,李永昌必定是刘宝家事件的背后黑手,而且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打压刘宝家三人,还要借刘宝家事件最终将脏水泼到他的身上。

    和李逸风、冷枫防范他是另有苦衷不一样的是,李永昌对他以及刘宝家等人不遗余力的打压,从小处讲,是不想让他崛起,从大处讲,是李永昌为了维持他在孔县的地位,不想孔县有新兴势力挑战他的权威,他还想再继续统治孔县十几年!

    以他为首的几名回县的大学生,必将会成为孔县政坛上的新兴力量,而且又因为有学历在身,在以后的升迁之路上,会比李永昌走得更高更远。实话实说,李永昌是怕了,怕他会在孔县替代他的位置,成为孔县新的旗帜。

    如果关允可以和李永昌心平气和地对话,他会郑重其事地告诉李永昌,他的目标远大,孔县不是他的终点,只是起点,但他也知道的是,随着孔县局势的进一步复杂化,尤其是在李永昌制造了刘宝家事件之后,他和李永昌之间已经关上了和谈的大门。

    从城关镇派出所出来,关允坐车来到了县公安局,直接就敲开了局长崔玉强办公室的黑漆木门,

    崔玉强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掏耳朵,似乎悠闲得很,见关允进来,也不起身,只是微一点头:“关允来了,有什么事?”

    今年48岁的崔玉强瘦长脸、吊角眉、招风耳,其貌不扬,小时候有相面先生说他长大后是穷苦命,一生碌碌无为,劳累而一无所有,没想到崔玉强中年发迹,从小警察干起,一路上升坐稳了孔县公安局长的宝座。

    崔玉强曾经放言,说是如果再见到当年的相面先生,他要恭恭敬敬地向相面先生三鞠躬,以感谢当年相面先生的断语对他的激励。如果不是被一句长大后是穷苦命刺激,他也不会有今天。

    “崔局,冷县长让你过去一趟。”关允对崔玉强的感觉很复杂,既佩服崔玉强一路走到今天的手腕,又对崔玉强和李永昌之间令人琢磨不透的关系而提防三分。

    崔玉强放下耳朵勺,迅速起身,拿上手包就走:“走,冷县长有吩咐,马上就动身。冷县长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就行了,还劳累你亲自跑一趟。”

    至少崔玉强的表面文章做得不错,说走就走,既显得他办事雷厉风行,又表明了他对冷枫的尊敬,确实有一套。

    关允却是呵呵一笑:“我是路过,顺道请崔局过去。”

    崔玉强却脸色不变,好像关允是特意请他还是路过请他无关紧要一样,随口问道:“路过?去哪里办事了?”

    关允暗暗佩服,和李永昌相比,崔玉强说话办事更显城府,估计也和他多年从事公安工作有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神说神话,人鬼神全在,就说胡话。

    “去城关镇派出所了,了解了一下刘宝家几个人的情况。”关允漫不经心地看了崔玉强一眼。

    崔玉强也是漫不经心地又问:“刘宝家?宝家怎么了?”

    厉害,关允以前不是没有和崔玉强打过交道,但深入接触还是第一次,崔玉强假装也好,真不知道也罢,他的神情十分自然,让人感觉不到他有一丝的伪装。比起李永昌的威势和目中无人,崔玉强应付自如的功夫,才是真正的炉火纯青。

    说话时,关允和崔玉强已经来到了车前,关允用手一指冷枫的专车:“崔局,上车,我们在路上说。”

    从关允一接触崔玉强时起,崔玉强说话办事十分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终于在关允请他上车时,他微微迟疑了一下。

    不过也就是微一迟疑,他就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好,咱也坐坐县长的专车,长长脸。头一次坐冷县长的车,关老弟,算是沾你的光了。”

    崔玉强是个人物,关允在听到崔玉强对他的称呼的改变时,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而从坐上冷枫的专车的一刻起,就表明了崔玉强在刘宝家事件上的真正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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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用心深远(继续推荐票呀)

    崔玉强以前肯定坐过这辆汽车,冷枫的专车是上任的县长留下的专车,以崔玉强在孔县的地位,上任的县长肯定请他坐过。不过在冷枫时代,他估计还真是头一次坐。车还是原来的车,但车的主人变了,车的身份就也变了。

    关允是有意邀请崔玉强坐进冷枫的专车,崔玉强和李永昌关系密切,和李逸风也来往不断,独独和冷枫关系疏远,倒不是崔玉强无视冷枫的权威,而是冷枫在孔县一年来并没有刻意拉帮结派,许多人想投靠却不得其门而入。

    以崔玉强在孔县的地位,冷枫有意拉拢还未必会靠拢,更不用提要等他主动投诚了?因此崔玉强和冷枫之间的关系别说密切了,甚至可以说十分冷淡。

    崔玉强肯上冷枫的专车,就说明了一点,他不会拒绝和冷枫合作,或者说,至少他在刘宝家事件上,不会只听从李逸风或李永昌的指令。

    关允心中暗喜,就由他开始来为孔县未来的局势,重新设计蓝图吧。李永昌时代,在由刘宝家事件引发的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时起,是该提前结束了!

    路上,关允向崔玉强简要明了地阐述了刘宝家事件的始末,崔玉强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聆听,并不发表看法。等到了县委,下车的时候,关允先一步下车,亲自替崔玉强打开车门,崔玉强才露出了笑脸,说道:“让关老弟受累为我开车门,我脸上有光。”

    “崔局说的哪里话,太见外了。”关允客气地一笑,似乎才想起一样说道,“刚才我在城关镇派出所的时候,李书记也过去了,没说几句话,接了一个电话,好像说是大坝项目出问题了,他放下电话就匆匆走了。”

    “哦……”崔玉强好像才认识关允一样,深深地看了关允一眼,呵呵一笑,“关老弟,你的消息很及时,和你坐了一路车,收获真不小。这趟车,没白坐,值了。”

    关允点头又说:“大坝项目的问题应该不大,我隐约听到一点,说是平坟引起了纠纷。”

    “平坟?”崔玉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老农民闹事,无非是想多要点钱,李书记出面了,肯定能摆平。行了,先向冷县长报道。”

    推门进去,冷枫正在接听一个电话,他伸手示意关允和崔玉强先坐,又打了大概几分钟后,他放下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关允,刚刚国家青年报驻燕省记者站的记者打来电话,说是要了解一下孔县的非法集资的问题,我回了他,说是孔县没有什么非法集资。不过对方不依不饶,非要刨根问底,还说要来孔县采访……”

    冷枫揉了揉了额头:“麻烦呀,国家报社的人,不受省委宣传部的管制,就算没事也能折腾出事情……孔县是个穷县,又不是沿海的富裕地区,哪里有什么非法集资?瞎胡闹!关允,你女朋友夏莱不是国家青年报的记者?你能不能让她出面干涉一下,最好别让记者关心孔县了,孔县外面的新闻多的是。”

    一直以来冷枫以冷面冷语示人,他在和李逸风的对抗中,冷酷就是他最强大的武器,以至于让许多人都认为冷枫除了冷漠之外,一无是处,既没有游刃有余的官场手腕,又没有运筹帷幄的政治智慧,但在冷枫突如其来地抛出记者要采访孔县非法集资的消息之后,关允心中蓦然闪过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是的,他心中被巨大的惊喜充满,被冷枫高超的政治智慧折服,他终于知道,他倒向冷枫不仅是非常明智的选择,而且冷枫的政治智慧之高,丝毫不亚于李逸风,他掩藏在冷漠背后的冷静和耐心,也是让关允十分佩服的高明!

    孔县是小县也是穷县,但孔县确实有非法集资的问题。原本以为冷枫对孔县的掌控力度很弱,没想到,隐藏至深的非法集资一事,即使县委之中的孔县老人也没有几人知道,冷枫却不知何时暗中早就掌握了一切,不简单,隐忍并且时刻准备伺机出击,果然如关允所料的一样,冷枫在冷漠的外表的掩护下,掩藏着一颗不甘久居人后的雄心。

    冷枫当着关允和崔玉强的面,突兀地提及到记者要采访非法集资一事,用心深远,一是敲山震虎,在和崔玉强正式会谈之前,先抛出天大的难题让崔玉强做出选择,是在提醒崔玉强,在接下来的刘宝家事件上,该交一份什么样的答案,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二是间接抬高关允,加大关允身上的分量,让关允成为非法集资一事是掩盖还是曝光的决定者。

    关允接过了冷枫的话头说道:“现在的记者,就是听风就有雨,就喜欢捕风捉影,行,回头我问问夏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挡住记者就挡住,孔县可不能出什么非法集资的新闻。”话说得好听,却没有说死,留了悬念,万一要是挡不住记者来孔县怎么办?

    怎么办?就看有些人怎么做了。

    崔玉强进来之时还是镇静自若的表情,等冷枫和关允的一问一答之后,他暗中倒吸一口凉气,不但悄悄打量了冷枫几眼,还微不可察地眼皮接连跳动了几下,偷眼看了关允好几眼,一瞬间他的感觉就是,眼前的冷枫和关允仿佛一瞬间同时变了一个人一般,都由以前在县委处于弱势和冷落的局面,转眼翻身而起,成了掌控大局的优势一方。

    怎么会?崔玉强不相信归不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也不由他不信。他心中突然就打了个冷战,幸好以前对关允还算不错,没有处处刁难关允,他就是比李永昌有眼光会做人,以关允京城大学毕业的高起点,谁敢保证他的同学之中以后不会出现什么厉害人物?

    现在关允和冷枫要联手还击了,摆在他面前的,将是一道非常难以做出决择的选择题。

    但……又必须做出决择!因为非法集资一事崔玉强比谁都清楚,正是见钱眼开的钱开眼干的好事!

    “好了关允,你先去忙,我和崔局长有话要说。”冷枫布局完毕,该进行下一步了。

    “好的。”关允恭谨地一点头,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才要出门,崔玉强就冒出一句话。

    “关老弟,有空一起吃饭,我有事要请你帮忙。”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故意卖了个关子,他又呵呵一笑,“我家孩子明年高考,想向你取取经,你看你愿不愿意帮老哥一个忙,抽空辅导一下他?”

    关允意味深长地看了冷枫一眼,见冷枫目光闪动中,流露出一丝微微的赞许,他就笑道:“没问题,反正平常休息时我也没事。”

    回到秘书科,关允脸上仍然难掩兴奋和欣喜之意,王车军不在,温琳正坐在座位上发呆,他一进门就笑问:“你最近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是不是有心事了?”

    “大坝出问题了?刚才王车军屁股着火一样跑了,看他的熊样,差点没笑死我。”温琳才注意到关允一脸喜悦,上来就打了关允一下,“最近你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孔县花。”

    “孔县花?孔县还有花?”关允乐呵呵地笑道,“孔县一枝花就在县委办秘书科关允同志的对面,一眼就可以看到。不过只在白天见过,没在晚上欣赏过。”

    温琳踢了关允一脚:“得了吧你,还想晚上赏我?还是赏你家夏莱吧,我要留给我最爱的人来鉴赏,他肯定不会是你。”

    “不是我就不是我,能不被孔县一枝花惦记,也是好事,要不,非得半夜吓醒不可。”

    “关允,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要模样有模样,要学历有学历,要身材有身材,哪点配不上你?别以为就你家夏莱好,我除了没有一个当大官的爹,方方面面都不比她差!”

    今天天气不错,温琳穿了一身百褶长裙,上身是束腰花边小衬衣,头发似乎也装饰了一番,好像还……擦了口红,愈加显得她亭亭玉立、风摆杨柳而多彩多姿,其实如果精心化妆再加上灯光的衬托,温琳拍上一套艺术照,她的美丽丝毫不亚于现在的当红明星。

    甚至她的健康之美和如白瓷一样的皮肤,会比明星的并不健壮的白色更让人心动。

    “你配得上我,是我配不上你。”关允不和温琳斗嘴了,自愿认输,“大坝项目工地确实有了点问题,听说是平了别人家的祖坟,人家不干了,发生了冲突。”

    “大坝项目的地址是谁选定的?怎么没考虑到移坟的问题?换了谁,被挖了祖坟谁也不干,天王老子也不行。”温琳瞪大了一双美目,歪头想了一想,“啊,我想起来了,地址好像就是李永昌选定的,你说他也是孔县人,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真不应该。”

    关允会心地一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温琳察觉了什么,问道:“你好像事事都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坝项目会出现问题?”

    关允摇头:“你当我是谁?我是连你都配不上的角色,会对孔县有史以来的最大项目会不会出现问题未卜先知?”

    “讨厌,别拿我比喻。”温琳春宜喜宜嗔的样子确实如秋风拂面,令人沉醉,关允正要再打趣几句,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关允,马上跟我去大坝施工现场,麻烦大了。”冷枫神情严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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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运介绍:
官运之道,三分运气,五分背景,七分运作。时运有高低,官运有浮沉,但若是悟性通达,运作通透,时运必然好运,官运自然亨通。已完本作品《官神》、《人间仙路》。
官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